第180章 无为
老邹犹豫着想说不想说的。
老王挤兑他说:“老哥你来个痛快的,要么都说,要么啥也别说,你你这磨磨唧唧的,我看着都难受。”
“好了说说说!我都说行了吧?”老邹一咬牙,猛的灌了半碗酒:“那个二爷爷,他一辈子没结过婚!他不但不能结婚,也不能有孩子,最多就收徒弟。可当他徒弟吧,就得跟他一样,这一辈子也不能结婚。”
这话一说出来,桌子旁边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老邹趁着酒劲儿继续道:“二爷爷是专门主掌拜祭海神爷的宗伯,这些规矩都是从以前传下来的,已经好几百年了!”
老王啊了一声:“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咱村的庙都没了,二爷爷也看不见了,是不是咱村以后就再也没有海神祭了?”
老邹得意的一偏头:“二爷爷收完徒弟之后才看不见的!听说这也是个规矩!所以老王你刚到我们村的时候,那时候二爷爷身体好吧?”
老王使劲点头:“对对对!那时候二爷爷走路腿脚比我还轻巧,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我怕他比怕村长还怕的厉害。诶,那他收了谁当徒弟啊?”
老邹哼了一声:“咱村还有谁没结婚呢?”
老王纳闷:“咱村没结婚的姑娘小子多着了。”哎呀妈呀,可千万别看上俺老王家的孩子。
老邹翻了个白眼:“年轻人不算!”
老王稍微一寻思就知道了:“你是说村长?”
老邹抬着眉毛眯着眼睛咕咚咕咚又喝了半碗酒,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老王恍然大悟:“我说呢,村长条件那么好怎么就找不到对象捏!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怪不得你总跟我说村长不让人家拜她自个儿拜,好了好了,我懂了!哎呀,不对呀,那村长这一辈子就不能嫁人了?你刚才说中国那不是男的才能干的吗?村长不是女的吗?她怎么也能当徒弟啊?这不白瞎了吗?哎呀,我还以为村长不找对象是看不上人家呢!”
他们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信息量真大。
可是圈子绕的有点大,说了半天也没说为什么不能跟二爷要合影。
赵宝萱皱眉:“邹师傅,二爷爷为什么收女徒弟?”真要是这规矩的话,按照邹村长那办事的能力,要独身一辈子的确是太可惜了。
老邹说道:“等会儿,我还没说完呢。当宗伯,这一辈子除了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只能收徒弟以外,还必须得承担起收徒弟的责任。徒弟要是人品不好,师父就得替徒弟担过,往轻里说身上得受个伤生一场病,严重的连命都保不住。二爷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找徒弟,他本来看好了个徒弟,就等着人家满16岁去收过来呢,结果那孩子15岁跟着别人一块儿把庙给砸了,所以二爷爷的眼睛就瞎了。”
老邹说的煞有其事,把老王都给惊呆了:“原来二爷爷的眼睛是这么看不见的呀?我听我们家表姨说二爷爷犯了海神的忌讳才瞎的。”
老邹嗤哒老王:“这些人纯粹都瞎说!二爷爷那是看人认人不准看人不清,才瞎的。本来更严重的,看人都看不准那是要拿命来赎罪的,但是二爷爷怎么没死后来还收了邹村长当徒弟呢?那是二爷爷救了村长一命,救人一命等于救自己一命,二爷爷不但命保住了,还收了个徒弟。”
老王积极的附和:“你说的那事儿是不是嗯村长订婚那回事儿?哎哟妈呀原来这么回事儿啊,我说村长对二爷爷比对她自己爹还好呢!那是得把二爷爷当亲爹伺候!”
赵宝萱猜出来个大概,还是没搞明白自己跟二爷爷合影到底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老邹劝菜:“张先生,赵小姐,你们也吃啊,别在这光听我瞎白活呀。”
讲到关键的时候就不接着讲下去了,赵宝萱只好问道:“那我跟二爷爷合影是当他徒弟的意思吗?”
老邹瞪大了眼睛,眼珠子左右转了转,竖起大拇指:“你可太聪明了,你要是我们村的人,村长一准得送你当徒弟!”
赵宝萱失笑:“我?我符合他们选徒弟的标准?”
老邹点头,整个肩膀都跟着晃动:“就敬老院那儿,虽然是叫敬老院,但以前是海神庙啊,我们都不进去的!就是让我们进去那也进不去!”
赵宝萱听到了个重点:“什么叫想进去也进不去?”
老邹连着喝了几小碗酒,话说的多,舌头有点大:“以前是海神庙的时候,我们就不能进去,后来被砸了之后,村长把那儿改成敬老院,还改成幼儿园,你别看在村里这么近,我们一抬腿就能迈进去,可是每次一到那门口啊,我们就不想进去了,要不就有这事那事儿就把我给喊走了,你还记得吧,那敬老院门口都没人对吧?”
赵宝萱微微点头。
老邹:“村里都说,能进那庙的人都是村长的徒弟人选,二爷爷给她把关呢。”
赵宝萱眨眨眼睛:“旁边那几个孩子都是徒弟人选?”
老邹啧了一声:“可不是嘛!反正以后得从里面选一个,至于村长要选谁,我们就不知道了。也就他们几个在那里玩儿,说的好听是办幼儿园,其实就是培养他们几个,到时候看谁合适。村里别的孩子根本就不往那儿去,我们家孩子从小玩儿都不往那边去玩儿,你让他去那儿帮我送个东西他都不去。这次你出事儿呢,那邹老板肯定就是知道你进了敬老院那儿。”
赵宝萱终于有点明白了:“所以二爷爷也从来不跟人家照相,是吧?”
老邹把两个手都举起来,竖着大拇指:“我看着萱子那丫头上我们家来找你的时候,我这心里就觉得有点不对了,当时人多也没来得及问,第二天一大早本来想看完出海回来就问你怎么回事儿的,结果你看,就想问你一句话,结果就一直拖到了今天!这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看见二爷爷照相!”
群里爱照相的人可多了,谁要有个好一点的照相机,亲戚啊,邻居啊,都会找上门来求帮忙给照相的。
赵宝萱抿了口酒,压压惊:“邹老板为什么要害我?”
老邹摇头:“这个我还真没搞得太清楚,那小子平常看着挺老实的,没犯过啥事儿,谁知道他就对你下手了呢,我真是看走眼了。”
老王拍着老邹的肩膀安慰道:“老哥别叹气,这事儿不怪你也不怪我,村长说了,等邹老板回来,就把他押到你们家还有我们家跪着磕头认错去!!”
张无为一直没说话,听到这会儿才问:“那个邹老板跟村长有什么恩怨吗?”
这个问题他也想过,如果邹老板是看到赵宝萱跟村长走的挺近的才对赵宝萱下手的话,被人发现他的动机就太容易了。
把一个人当傻子还行,把所有人都当傻子,本身就是个傻子行为。
老王道:“这个事情的经过我知道,是邹老板那个厂,加工厂正好紧挨着小区嘛,我听说当时是要把加工厂也给划进去的,邹老板说什么都不让,还跟老村长就是村长她爹干了一架。”
反正两家后来都不来往了。
老邹撇嘴:“哼,就是他们家不肯让那块地儿,所以你看小区在那儿围墙拐了个弯儿,那个局就坏了,整个小区都废了。”
自从几年前小区出了事儿之后,村里说什么的都有,把港城请来的那个大师的表情做了各种猜测和解读,虽然最终也没猜出啥结果来,但是所有人都更愿意把这个事情往神秘化的方向靠拢。
赵宝萱:“邹老板还跟村里的其他人有什么恩怨吗?”
老邹和老王异口同声道:“有!”
老邹摆手:“你说!”
老王当仁不让:“就他们家那几套房子,就是正对的加工厂那个单元的那几套房子,本来有两套是分给了他们家另外一个本家的,邹老板就花了几千块钱就把那房子给换成自己,读修了一条路就通到围墙那儿,就等小区一入住之后呢,在那儿开个门。反正我就跟你说吧,这人呢,要是小算盘打的太响了,老天爷都不给他帮忙!周老板把房子盘下来之后就这几年,我们就这回你出事儿啊,警察进去之后我们才发现原来他要那两套房子他是有预谋的!这些年不是小区里都没人去住吗?但是邹老板自己就找了人,挖了地下通道就通到小区里的房子。”
赵宝萱吃惊,原来还有这些细节啊,怎么没人告诉她?
张无为暗暗一惊,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可以推测这个邹老板搞地下室不一定是为了谋财害命,而是为了另外一个目的。
既然办案的工作人员没有跟他讲后来的细节,而且案子到现在都没什么进展,估计就是他们考量的方向就错了。
赵宝萱轻轻的捶了捶自己的脑门儿,线索越来越多,呼之欲出,但是她又没有办法把这些事情全都联系在一起整出一个清晰的头绪来。
张无为道:“邹师傅,王师傅,这次不管怎么说,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的电话和地址你们都有,按你们说的咱们就是亲戚了,以后常来常往。”
说完他端起酒杯给他们敬酒。
老邹乐呵呵的一口干了,老王端起茶碗喝水:“等会儿我还得开车送你们呢,酒我就留着晚上回来再喝。”
赵宝萱学着张无为的样子敬酒,然后自己先干为敬,这回她可不怕喝醉了,大不了上了火车就睡嘛。
为了不影响头疼,张无为还是选择了坐卧铺回去,在路上要走两天半。
酒足饭饱,老王开车送他们两个去火车站。
从晓城到道城有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
公路的两边都是即将丰收的麦田,广阔的平原看上去漂亮极了。
赵宝萱发现自己非常喜欢这样的景色,贪婪的看着。
“哎,停车,等等!”赵宝萱突然发现在农田的不远处有一个特别的建筑:“那是哪里?什么景点?能过去看一下吗?”
那是一栋青砖围墙的院子,墙特别高,看不见院子里面是什么样的建筑,但是能看到红漆大门,造型特别像京城那边的宫殿的大门。
老王随意瞟了一眼,并没有减速:“那就是本地人自己家盖的房子,在外头挣了点钱,然后回来就学着京城那边流行的式样盖的这种门。”
赵宝萱继续喊停:“我要过去照个相。”
老王踩了个急刹车。
赵宝萱正往前探着身子说话,一个不留意差点儿摔出去,好在张无为眼疾手快及时的搂着她的腰,把她按回了座椅上。
老王就这么把车子停在路中间:“这真的不是景点儿,就是有钱人家自己盖的房子,就比我们普通的小院儿稍微大一点儿,里面真的没什么,你要喜欢要照相京城那边儿照相不好吗?”
赵宝萱临时编了个借口:“我觉得这里特别眼熟,总感觉在哪看见过似的。”
而且她能想象里面住着什么人。
就是特别想跑过去亲眼看一看,亲自验证一下。
张无为道:“王师傅,你把车靠边停着,等我们一会儿车,火车还有五个小时才开车呢,来得及。”
他先下车,绅士的替赵宝萱当随侍。
赵宝萱的脚一踩到土地上,心里立即涌起了一股就要回到老家的熟悉感,不用老王给她指路,自己就熟门熟路的顺着田埂往前走,通畅无阻的来到了这户人家的门前。
张无为跟在她的身后:“不知有没有人,我去喊门。”
赵宝萱觉得自己很想哭,眼眶里有了泪意,这家里肯定有人呢。
她有一种近乡情怯的紧张感。
张无为拍着大门上的门环,从声响能感觉到这个大门非常的厚重。
大门从里面拉开,一个脸庞黑红黑红的大汉走出来,嗓门大得像洪钟:“找谁?”
赵宝萱的眼泪自动滑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汉看看张无为,把目光转向赵宝萱。
(稍后改)
第181章 有意
赵宝萱不好意思的为自己的流泪解释:“我看着这里觉得特别眼熟,觉得我以前就住在这似的。”
老王过来用当地话跟大汉打招呼解释说赵宝萱和张无为是路过的客人,觉得这里漂亮,所以过来拍照。
大汉自我介绍姓韩,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去:“那就快进来吧,回自己家看看,你那屋我都给你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呢。”
老王哈哈大笑:“韩老哥你吓着人家客人了。”
老韩笑得很大声:“回自个家能吓着啥呀!”
赵宝萱踏进门槛一看,眼泪又止不住了:“真的!我来过这儿!”
大门里的院子,真大,就这么粗略看过去,起码占地二十多亩地。
她指着院子里的几间屋子:“这里原来是给马夫休息的地方,再往后面去是马棚……”
老韩惊讶极了:“你还能看出这个来?你是干什么的呀?给人看地的呀?”
张无为替她解释:“她做梦梦见过。”
老韩不太相信,但是看赵宝萱泪眼汪汪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顺着话头开了个玩笑,希望能把赵宝萱的眼泪给哄回去:“那你自个儿住哪儿还记得不?”
赵宝萱听了这话一边抹眼泪一边往里面走。
老韩这样还是好笑的看着赵宝萱,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流泪,想要躲开他们我一边去哭。
可是看着她走的方向,忍不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回头问老王:“她真不是这儿的人?”
或许老家是这边的,要不然怎么真的像回自己家似的呢?他这院子是大,周围几个人家的大房子来他们家参观过,照着他们家的院子垒房子。
老王摇头:“头一次来这儿。”
老韩问:“她脑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老王觉得那么当着张无为的面用本地话聊天显得不太礼貌,就改用普通话说:“出来旅游,在晓城受了点伤。”
具体怎么受伤的,说起来话长,说起来也丢漠村的脸。
好在老韩没有追问下去,眼看着赵宝萱穿过了西边的一个院门,就招呼老王和张无为一起过去看看:“你们不赶时间吧?后面是果园,摘两筐樱桃带上。”
老王对张无为说:“张先生,樱桃是我们这儿的特产,特别甜。
老韩笑道:“大城市里好多人都从我们这进货,然后说是从意大利进口的,卖出去的价格比晓城要贵10倍。”
过了西边的月亮门,后面的空地特别宽敞,沿着北边的围墙有一溜屋子,一看就是主人家的住宅,古色古香的,修的特别齐整好看。
赵宝萱坐在樱桃树下,很自然的抬起一只胳膊撑着下巴,有些慵懒,整个人跟院子里的景色特别的融洽。
她指着正对着自己的一间屋子:“韩大叔,这间是我的屋子,里面还有我的珐琅梳妆台呢!”
老韩这下彻底惊了:“你到底是谁啊?”
赵宝萱摇头:“我就是觉得这里特别熟悉,感觉在这里住过。”
老韩头皮发炸:“那你见过我没有啊?”
赵宝萱缓缓摇头:“这里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没有这些果树,往后面走是马场。”
她看着眼前的空地,在脑子里勾勒出一副万马奔腾的景象,她自己牵着个小男孩在旁边看着。
老韩的笑容都没了,家谱里写着他们韩家的祖先最早就是贩卖战马的,这里的地名在五十年前就叫马庄:“你姓什么?”
“我?姓赵。”赵宝萱脑海里跳出一个字,她有点疑惑,只把自己的真姓说了出来。
老韩松了口气,不是姓保就好!他从架子上拿了两个藤条筐,抬手掰了几条枝叶铺在底下:“摘点樱桃带回去,有些已经熟了,你要想摘的话,我给你架个梯子。”
张无为上前接过:“宝萱,你坐着吧,我来就好。”
人的主人跟他们客气一下,他们也不能太随意啊,个子高的一抬手就能摘到果子,没必要再搬梯子,再说赵宝萱受了伤,仰着头挺累的,万一头疼就不好了。
老韩的下巴都快掉了:“保啥?保瑄?”
老王听岔了:“那是人家名字,不能乱喊,一会儿又把她给气哭了啊。”
老韩执着的想问清楚:“不是,我就问问。”
赵宝萱我手指在桌子上写自己的名字:“宝贝的宝,萱草的萱。这名字在这边是不是很常见啊?我在这边还遇到过一个跟我同名同姓的小女孩呢。”
或许这个老韩认识的人里面就有跟她同名的人吧。
老韩更激动了,这到底是巧合还是祖先显灵回来看家门来了?
一开始站在大门外的时候,她说自己是客人他就没在意,说他这里眼熟的时候他也没在意,还以为这是外地人说话的方式,当她说出那间从来就没有住过人的屋子里的物件时,他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果然,人家的名字就跟他们家族谱上的某个女性祖先的姓名一模一样。
老韩惊讶的脸色根本就藏不住心事:“不常见,但是我们家就有叫这个名字的。”
这回轮到老王惊讶了:“是不是啊!这也太巧了!赵小姐,你说来过这里不是做梦,你回去问问你们家里大人,看你是不是给报错了。”
赵宝萱破涕为笑:“就算抱错了也不是从这儿抱走的。”
再说了,她的长相都跟这边的不一样,她生的精致,如果天然纯粹的优雅,在晓城这边看到的女孩子大多数都比较大气端庄,看上去特别的贤妻良母,是她喜欢的类型。
老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的疑惑要是说出来,听上去特别像搭讪。
关键是他自己不想把家谱拿出来。
赵宝萱站起来:“为伯,你在这里摘樱桃,我到后面去看看。”
老韩的下巴都快脱臼了:“为伯?”
韩家的家谱记载,保瑄嫁进来韩家,嫁的正是被封为忠勇大将军的韩为伯。
这两个不是客人,是韩家祖先回来探访故地了吧?
赵宝萱不好意思的为自己的流泪解释:“我看着这里觉得特别眼熟,觉得我以前就住在这似的。”
老王过来用当地话跟大汉打招呼解释说赵宝萱和张无为是路过的客人,觉得这里漂亮,所以过来拍照。
大汉自我介绍姓韩,热情的招呼他们进去:“那就快进来吧,回自己家看看,你那屋我都给你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呢。”
老王哈哈大笑:“韩老哥你吓着人家客人了。”
老韩笑得很大声:“回自个家能吓着啥呀!”
赵宝萱踏进门槛一看,眼泪又止不住了:“真的!我来过这儿!”
大门里的院子,真大,就这么粗略看过去,起码占地二十多亩地。
她指着院子里的几间屋子:“这里原来是给马夫休息的地方,再往后面去是马棚……”
老韩惊讶极了:“你还能看出这个来?你是干什么的呀?给人看地的呀?”
张无为替她解释:“她做梦梦见过。”
老韩不太相信,但是看赵宝萱泪眼汪汪的,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顺着话头开了个玩笑,希望能把赵宝萱的眼泪给哄回去:“那你自个儿住哪儿还记得不?”
赵宝萱听了这话一边抹眼泪一边往里面走。
老韩这样还是好笑的看着赵宝萱,以为她是不好意思当着众人的面流泪,想要躲开他们我一边去哭。
可是看着她走的方向,忍不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回头问老王:“她真不是这儿的人?”
或许老家是这边的,要不然怎么真的像回自己家似的呢?他这院子是大,周围几个人家的大房子来他们家参观过,照着他们家的院子垒房子。
老王摇头:“头一次来这儿。”
老韩问:“她脑袋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老王觉得那么当着张无为的面用本地话聊天显得不太礼貌,就改用普通话说:“出来旅游,在晓城受了点伤。”
具体怎么受伤的,说起来话长,说起来也丢漠村的脸。
好在老韩没有追问下去,眼看着赵宝萱穿过了西边的一个院门,就招呼老王和张无为一起过去看看:“你们不赶时间吧?后面是果园,摘两筐樱桃带上。”
老王对张无为说:“张先生,樱桃是我们这儿的特产,特别甜。
老韩笑道:“大城市里好多人都从我们这进货,然后说是从意大利进口的,卖出去的价格比晓城要贵10倍。”
过了西边的月亮门,后面的空地特别宽敞,沿着北边的围墙有一溜屋子,一看就是主人家的住宅,古色古香的,修的特别齐整好看。
赵宝萱坐在樱桃树下,很自然的抬起一只胳膊撑着下巴,有些慵懒,整个人跟院子里的景色特别的融洽。
她指着正对着自己的一间屋子:“韩大叔,这间是我的屋子,里面还有我的珐琅梳妆台呢!”
老韩这下彻底惊了:“你到底是谁啊?”
赵宝萱摇头:“我就是觉得这里特别熟悉,感觉在这里住过。”
老韩头皮发炸:“那你见过我没有啊?”
赵宝萱缓缓摇头:“这里以前不是这个样子,没有这些果树,往后面走是马场。”
她看着眼前的空地,在脑子里勾勒出一副万马奔腾的景象,她自己牵着个小男孩在旁边看着。
老韩的笑容都没了,家谱里写着他们韩家的祖先最早就是贩卖战马的,这里的地名在五十年前就叫马庄:“你姓什么?”
“我?姓赵。”赵宝萱脑海里跳出一个字,她有点疑惑,只把自己的真姓说了出来。
老韩松了口气,不是姓保就好!他从架子上拿了两个藤条筐,抬手掰了几条枝叶铺在底下:“摘点樱桃带回去,有些已经熟了,你要想摘的话,我给你架个梯子。”
张无为上前接过:“宝萱,你坐着吧,我来就好。”
人的主人跟他们客气一下,他们也不能太随意啊,个子高的一抬手就能摘到果子,没必要再搬梯子,再说赵宝萱受了伤,仰着头挺累的,万一头疼就不好了。
老韩的下巴都快掉了:“保啥?保瑄?”
老王听岔了:“那是人家名字,不能乱喊,一会儿又把她给气哭了啊。”
老韩执着的想问清楚:“不是,我就问问。”
赵宝萱我手指在桌子上写自己的名字:“宝贝的宝,萱草的萱。这名字在这边是不是很常见啊?我在这边还遇到过一个跟我同名同姓的小女孩呢。”
或许这个老韩认识的人里面就有跟她同名的人吧。
老韩更激动了,这到底是巧合还是祖先显灵回来看家门来了?
一开始站在大门外的时候,她说自己是客人他就没在意,说他这里眼熟的时候他也没在意,还以为这是外地人说话的方式,当她说出那间从来就没有住过人的屋子里的物件时,他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果然,人家的名字就跟他们家族谱上的某个女性祖先的姓名一模一样。
老韩惊讶的脸色根本就藏不住心事:“不常见,但是我们家就有叫这个名字的。”
这回轮到老王惊讶了:“是不是啊!这也太巧了!赵小姐,你说来过这里不是做梦,你回去问问你们家里大人,看你是不是给报错了。”
赵宝萱破涕为笑:“就算抱错了也不是从这儿抱走的。”
再说了,她的长相都跟这边的不一样,她生的精致,如果天然纯粹的优雅,在晓城这边看到的女孩子大多数都比较大气端庄,看上去特别的贤妻良母,是她喜欢的类型。
老韩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他的疑惑要是说出来,听上去特别像搭讪。
关键是他自己不想把家谱拿出来。
赵宝萱站起来:“为伯,你在这里摘樱桃,我到后面去看看。”
老韩的下巴都快脱臼了:“为伯?”
韩家的家谱记载,保瑄嫁进来韩家,嫁的正是被封为忠勇大将军的韩为伯。
这两个不是客人,是韩家祖先回来探访故地了吧?
(不起念头还罢,念头一起。稍后)
第182章 天灾
随口问道:“那个老太婆是卖平安符的还是找你问路的?”
想骗许诺颜,就这两样最简单的方式,百骗百灵。
“先问路,然后卖平安符。”
“……”
“我一看她拿平安符出来就觉得不对劲了。”
“买了几个?”
“两个……”
“……”
“幸好我发现的及时,要不然她还要带我去做法事。”
“……!”卧槽啊,手段越来越高了啊!“……你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这种层层加码的把戏千古不变,但是对于仙女颜来说,能发现问题,已经很不容易了!
完全可以放烟花庆祝了啊!
许诺颜咬嘴唇,眼睛直眨巴:“她说要选个良辰吉时去大仙祠做法事,还说要带自己最亲密的好朋友去。”
赵宝萱呲牙:“你就想到我了?”
她猜许诺颜肯定没想到人家想一拉一条线的宰,还会替人家说好话。
这个善良的好孩子心大到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许诺颜连连点头,满脸全是我替你着想求表扬:“对啊,我还问她除了解掉红颜劫,还能不能招姻缘。”
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拉好友下水,还以为是替好友求幸福。
这种思维,也就是许诺颜了!
“谢啦,以后这种事你不用考虑我!”赵宝萱做了个假笑,生气对皮肤不好:“后来呢?”
“后来萍姐打电话来催我,说导演来了,我就走了啊。”
“两个平安符,她要你多少钱?”
“一千。”
“什么?”赵宝萱震惊了,她的心也痛啊:“要你送我一套蓝扣你还要等做促销活动的时候才买,两个平安符就要了你一千?”
早知道她也抢啊!
她还占了个先来后到呢。
许诺颜支支吾吾的:“后来等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赵宝萱涂好护肤霜,老神在在开始梳头发,她确定仙女颜不是发现上当了去要回钱的:“还找她买姻缘符?”
先找理由化解麻烦,换个说法再创造幸福,加一起就几个看不懂画的是什么的纸符,能让善男信女们一再掏钱,这钱太好赚了啊!
许诺颜有几分委屈:“我是想替你要的!”
赵宝萱翻白眼:“我?我不要那个小纸片壮胆,我喜欢小粉瓶,谢谢!”
许诺颜翻化妆袋:“有一瓶刚买的。”
赵宝萱这回绝不手软,先袋到自己的包包里再说。
等她们两个都收拾利索了出去,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阿成不在。
阿杰被问的有点懵:“修水箱的?我不清楚哦。不如两位先坐下来喝饮品,成哥去送朋友,很快就回来,到时问问他就知道了。”
赵宝萱撇嘴,最讨厌听这种说了跟没说一样的话,听着还让人更着急,还不如不说:“算了,没事。”
许诺颜翘起尖尖兰花指端起水晶杯,优雅的抿了一口碧云天,露出万分享受的样子:“人生不过如此啊!今天喝了这杯,从今往后就是跟我的宝玉哥哥分开我也认了啊!”
阿杰抿着嘴角走开。
借着对碧云天的赞美之词来表达对调酒男神小李子的喜爱,他听得太多。
赵宝萱无语:“两杯都是你的,你慢慢喝。”
既然认命了,那就是没有苦水要倒给她听咯。
她可以撤了?
许诺颜放下杯子:“不要啦,喝一杯就分开,再喝一杯就孤独终老,我才不要。”
赵宝萱忍不住翻白眼:“那就说人话!”
“好好好,我说。”许诺颜长叹一声,单手撑住下巴:“萱,我想要跟浩哲哥结婚。”
崔浩哲就是许诺颜的宝玉哥哥,棒子国人,长相跟新版旧版贾宝玉半点不靠边,是许诺颜拍合资剧时认识的,一个演男三,一个演女三,加一块演了不到二十幕的镜头,电视剧还没杀青,两个人就牵上手了。
在赵宝萱看来,崔浩哲从面孔到才识,无一配得上许诺颜。
不过,热恋中的情侣是盲的,她家许诺颜更甚,就是一只傻白的纯二哈。
她都懒得劝阻了:“那就结啊!”
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撞个头破血流自己回头。
一大早买平安符就是个教训!
许诺颜抛出老问题:“我爸不同意啊!”
“那就换人!”赵宝萱太明白许爸爸的那颗老父亲的心:“换你喜欢的,你爸也同意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守着一根草?”
还是根狗尾巴草!
许诺颜垂头丧气:“唉,你没拍过拖,不明白的。”
赵宝萱真站起来了:“我走!”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谁不知道劝人分手这种大实话说出来是招打的啊!
不是闺蜜的情分,她犯得着得罪人嘛?
许诺颜捂脸:“好好好,可是,我要是真的一辈子嫁不出去怎么办?”
赵宝萱没好气:“凉拌!”
“啊?我真的要去相亲啊?浩哲知道了会生我的气。”
“生气正好!”
生气了,吵一架,正好分了,借口都不用再费脑子去想。
多么简单的一件事,非要来来回回的纠缠不清。
“舍不得~”
“我走啦。”
“换!我换!哎,萱~,我的三世情缘……”
“……你确定吗?”
说起三世情缘,赵宝萱就想笑。
这事儿说来话长。
那是她们两个外出旅游,住民宿的时候在抽屉里无意中看到的一本民间志怪故事集,书名就叫做前世今生。
书是盗版的,印刷质量特别次,书里面的故事一看就是在别的故事书上东摘一个西抄一个拼凑起来的,要不是山上没信号看不了手机实在太无聊,谁还看纸书啊,听书多方便。
谁知,这本故事书一拿起来,两个人就没放下。
里面的故事,每一篇都很虐!
不但虐,情节还特惨。
里面有个东方系列的故事,女主人公得罪了神婆,结果被神婆预言若是嫁给她所爱的情人就会一辈子饱受煎熬,女主人公不信,冒着生命危险跟心爱的男子一起割血发誓,约定了生生世世要在一起永不分离,不管谁先投胎都要想办法找到对方,找不到对方就孤独终老,直到下一世再找……
然而,因为福祸薄上登记的功过不一,两个人许下约定之后无数次投胎仅仅结了三世情缘,倒霉的是,这三世全都是怨偶,其中一世两个家族还借机发动了战争,给世人带来了血雨腥风。
更凄凉的是,三世怨偶情缘,都是悲剧收场。
赵宝萱对这种明显带着催泪意图的故事一笑置之。
许诺颜却一头栽了进去,还偷偷的写过剧本,要给这个故事狗尾续貂,来个大团圆的喜剧结尾。
公主么,总是悲天悯人的。
最后,没当成编剧和作家的许诺颜,借着家族投资影视业的平台当上了平面模特和演员。
当许诺颜遇见崔浩哲,立即就决定跟他交往,就是因为故事里的女主人公的名字里带有一个颜字,在三世情缘里分别叫做清颜、颜秀、颜子。
颜子川崎颜子是女主投胎到了东洋岛国的这一世时的名字,男主也前后脚投胎过来,叫福冈哲明,名字里有个哲字。
很明显,崔浩哲是沾了故事书里男主人公的光啊。
随口问道:“那个老太婆是卖平安符的还是找你问路的?”
想骗许诺颜,就这两样最简单的方式,百骗百灵。
“先问路,然后卖平安符。”
“……”
“我一看她拿平安符出来就觉得不对劲了。”
“买了几个?”
“两个……”
“……”
“幸好我发现的及时,要不然她还要带我去做法事。”
“……!”卧槽啊,手段越来越高了啊!“……你什么时候发现不对劲的?”
这种层层加码的把戏千古不变,但是对于仙女颜来说,能发现问题,已经很不容易了!
完全可以放烟花庆祝了啊!
许诺颜咬嘴唇,眼睛直眨巴:“她说要选个良辰吉时去大仙祠做法事,还说要带自己最亲密的好朋友去。”
赵宝萱呲牙:“你就想到我了?”
她猜许诺颜肯定没想到人家想一拉一条线的宰,还会替人家说好话。
这个善良的好孩子心大到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呢。
许诺颜连连点头,满脸全是我替你着想求表扬:“对啊,我还问她除了解掉红颜劫,还能不能招姻缘。”
没有意识到自己是拉好友下水,还以为是替好友求幸福。
这种思维,也就是许诺颜了!
“谢啦,以后这种事你不用考虑我!”赵宝萱做了个假笑,生气对皮肤不好:“后来呢?”
“后来萍姐打电话来催我,说导演来了,我就走了啊。”
“两个平安符,她要你多少钱?”
“一千。”
“什么?”赵宝萱震惊了,她的心也痛啊:“要你送我一套蓝扣你还要等做促销活动的时候才买,两个平安符就要了你一千?”
早知道她也抢啊!
她还占了个先来后到呢。
许诺颜支支吾吾的:“后来等我去找她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赵宝萱涂好护肤霜,老神在在开始梳头发,她确定仙女颜不是发现上当了去要回钱的:“还找她买姻缘符?”
先找理由化解麻烦,换个说法再创造幸福,加一起就几个看不懂画的是什么的纸符,能让善男信女们一再掏钱,这钱太好赚了啊!
许诺颜有几分委屈:“我是想替你要的!”
赵宝萱翻白眼:“我?我不要那个小纸片壮胆,我喜欢小粉瓶,谢谢!”
许诺颜翻化妆袋:“有一瓶刚买的。”
赵宝萱这回绝不手软,先袋到自己的包包里再说。
等她们两个都收拾利索了出去,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了。
阿成不在。
阿杰被问的有点懵:“修水箱的?我不清楚哦。不如两位先坐下来喝饮品,成哥去送朋友,很快就回来,到时问问他就知道了。”
赵宝萱撇嘴,最讨厌听这种说了跟没说一样的话,听着还让人更着急,还不如不说:“算了,没事。”
许诺颜翘起尖尖兰花指端起水晶杯,优雅的抿了一口碧云天,露出万分享受的样子:“人生不过如此啊!今天喝了这杯,从今往后就是跟我的宝玉哥哥分开我也认了啊!”
阿杰抿着嘴角走开。
借着对碧云天的赞美之词来表达对调酒男神小李子的喜爱,他听得太多。
赵宝萱无语:“两杯都是你的,你慢慢喝。”
既然认命了,那就是没有苦水要倒给她听咯。
她可以撤了?
许诺颜放下杯子:“不要啦,喝一杯就分开,再喝一杯就孤独终老,我才不要。”
赵宝萱忍不住翻白眼:“那就说人话!”
“好好好,我说。”许诺颜长叹一声,单手撑住下巴:“萱,我想要跟浩哲哥结婚。”
崔浩哲就是许诺颜的宝玉哥哥,棒子国人,长相跟新版旧版贾宝玉半点不靠边,是许诺颜拍合资剧时认识的,一个演男三,一个演女三,加一块演了不到二十幕的镜头,电视剧还没杀青,两个人就牵上手了。
在赵宝萱看来,崔浩哲从面孔到才识,无一配得上许诺颜。
不过,热恋中的情侣是盲的,她家许诺颜更甚,就是一只傻白的纯二哈。
她都懒得劝阻了:“那就结啊!”
不撞南墙不回头,那就撞个头破血流自己回头。
一大早买平安符就是个教训!
许诺颜抛出老问题:“我爸不同意啊!”
“那就换人!”赵宝萱太明白许爸爸的那颗老父亲的心:“换你喜欢的,你爸也同意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苦守着一根草?”
还是根狗尾巴草!
许诺颜垂头丧气:“唉,你没拍过拖,不明白的。”
赵宝萱真站起来了:“我走!”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谁不知道劝人分手这种大实话说出来是招打的啊!
不是闺蜜的情分,她犯得着得罪人嘛?
许诺颜捂脸:“好好好,可是,我要是真的一辈子嫁不出去怎么办?”
赵宝萱没好气:“凉拌!”
“啊?我真的要去相亲啊?浩哲知道了会生我的气。”
“生气正好!”
(.....女孩子一样.稍后)
第183章 痕迹
“萱萱,这是小李子请客的!”阿杰朝吧台那边挤了一下眼睛:“千万不要客气,小李子这个月赚的盆满钵满,半年的生活费都够了!”
赵宝萱笑容绽放:“这么好啊!”
衷心为小李子同学感到高兴。
她举起柠檬水朝小李子举了一下,表示感谢。
翡冷翠几乎天天爆满,她凭着成哥的后门才能优先占个座,自然不会跑到吧台那里去惹粉丝白眼。
小李子为了多赚点生活费,中午十二点钟就过来上班,每天几乎做满十二个小时,连吃饭时间都被粉丝要求成哥给了特许,在餐厅里辟出一个角落与粉丝更近距离互动。
当然,小李子餐费都省了,全是粉丝买单,许志成乐见其成啊!
张无为跟许志成坐在办公室,隔着单面玻璃镜往餐厅看,所有动静都尽收眼底。
“威尔伯,我打算扩建。隔壁服装店准备转让,我想拿下来。”许志成指着一边的墙壁:“把中间的墙打掉,咖啡和西点单独有个区域,这边西餐和酒吧分开,把功能区域分开,共享区域混在一起,方便需求不同的客人,你说好不好?有客人投诉说我这里越来越嘈杂,档次越来越低。”
张无为盯着小李子看了好半天,想了一下,很认真的给建议:“你这里的生意好,就是因为这个嘈杂带来的。渔城的西餐厅还有咖啡厅,渔城又不止你这一家,就事论事你们家也不是做的最好的,那个给你提意见的人为什么不去别人家那里吃呢?”
许志成:“继续。”
张无为:“那些真觉得你这里吵的,他不会继续再来你这,也就不会跟你提意见了。那些一边骂一边来的人说明他还是愿意来你这儿的,你就给他设个卡座,拉上纱帘,他又能看到外面又能稍微听到一点声音,问题就解决了。
现在要稳住的是现有的客人,谁买单买的多,就保住哪一块儿。有的人他自己爱静,但是他喜欢看热闹;有的人就是要在热闹之中才能融入热闹。”
许志成点头:“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但是家里人说定位不准嘛。想把西餐做大做精,走法式风格路线。”
“做餐饮靠的就是人气,你先要保住大比重的客户,我建议你把隔壁服装店先拿下来单独做西餐厅,有个比较你才知道怎么做比较好。步行街这种地方,只能做中低档消费,法式西餐厅得去五星级酒店!”连地方都选不对,还谈什么定位呀!
张无为很同情家族式企业的难处,在企业的规划和发展走向上争执不下时,年纪大一点的就总喜欢要出长辈架子,好像自己吃的盐多就一定更聪明。
注重面子算什么呀?挣得到钱才有面子,挣不到钱的时候面子就是块抹布,擦擦灰就得扔。
许志成长出一口气:“你说的是对的,小李子现在是上学在这边,他才来我这儿做兼职,到时候等他毕业了,他不愿意来我这上班,想自己开酒吧或者被别人高价钱挖去做酒吧,我这儿也就不见得还这么好生意。”
他很理智,知道生意是会做的人做出来的,不是产品特别好做出来的——做生意的窍门讲究的就是一个人缘和吸引力。
张无为笑笑:“我看小李子很念旧啊,他在你这儿干了这么久,不可能没人去挖过他。”
为什么还能留在这儿,原因你知道吗?
许志成道:“我知道啊,好几个人都挖过他。不过他跟人家说跟我签了5年合同,如果违约的话要赔我一百万,所以那些人都等着两年之后他毕业呢。”
张无为笑出声:“他跟人家这么说啊?”
不用说,这办法一定是他的小助理想出来的。
想不到小李子跟宝萱的关系好到这个程度,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许志成也笑:“我妹妹说,是宝萱教的。本来我一直把宝萱当小不点儿看,她做什么都跟在我妹妹后面等着被保护的,谁知她跟你上了几天班,变得这么有号召力,真是太可爱了!”
张无为轻笑:“宝萱很有个性的,学习能力又强,潜力无穷。”
许志成打趣道:“难得见你这么夸人啊!看来宝萱真的长大了,变得不一样了。”
张无为突然感叹道:“她看着很柔弱,但实际上她吃了不少苦头。”
苦到要自己编故事来美化内心的自己。
许志成不解:“她能吃什么苦头啊?她的家庭条件不算差的,在渔城这个小地方来讲还是小康以上的水平了,我看她跟我妹妹就是一路人,最大的苦恼就是被家里人管呗。”
可是家里人多挣钱,不就是为了让女孩子不要在外面吃苦头吗?
用自己吃的苦头去总结生活经验,这一辈子该有多苦啊。
张无为同意:“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宝萱的承受能力挺强的,不像个小孩子。”
许志成笑:“小孩子?她在你眼里还是小孩子?我妹妹都陪着她相过好几次亲!有一次还就在我这儿呢!哎,”他学着张无为的语气:“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一想到宝萱,我这心就跟老父亲似的。”
老父亲假想的女儿这会儿胃口好着呢,吃完黑椒牛排,又来了一份提拉米苏,拿铁已经是第二杯。
好久没有这么惬意过了。
同样的食物,今天却格外开心。
赵宝萱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未必是坏事。
特别是当她看到许诺颜给发在邮箱里的邮件,说她们当时在网上找的那些梦境的梗非常好用,在编剧的指导下稍作修改就通过了。
“好萱萱,你要继续帮我写写剧本哦!我的金像奖全都指着你了!”
赵宝萱真是哭笑不得。
在去晓城之前,她考虑过学习怎么写剧本。
可是通过漠村的经历,她的观点全都改了——跟自己有关的故事,能让别人感兴趣的通常都是能让自己心动的故事,而令到自己心动的故事她不愿意与人分享。
“我脑子受伤了,很有可能失忆了,因为现在我什么都想不起来,老大特意放我一个星期假,我现在天天过的生活,就是逛吃逛吃逛逛吃。”她回了封邮件。
可能是所有美好的爱情都是见光死。
她看过很多八卦报道,凡是在报纸上在大众面前晒过恩爱的明星,最终的结局都不怎么好——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所以她能怎么办呢?
当然是快快乐乐的活着。
在老韩的果园里,具体发生的事情她真的想不起来了,但是她记得阿南看到她还活着时的欣喜若狂。
所以她要好好的保持快乐的状态。
让自己好好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外公给她开的药好是好,喝完了就能一觉黑甜到天亮,可惜就是没有办法入梦。
……
就这么吃了睡睡了吃过了一个星期,赵宝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了!
往体重计上一站,指针迅速的转了半个圈。
赵宝萱用双手捂着眼睛在心里哀嚎:“姜还是老的辣!”
说让她长胖,她就对抗不了。
她翻出一条直筒裙,当初是许诺颜买大了半个码穿不了送给她的,这下终于派上了用场。
王翠郁又给她安排了一场相亲,人家一家三口这会儿都在玉厨馆等着她呢。
短袖的丝质衬衣,质地很柔软,贴合度很高,能显出非常美好的线条,改良的直筒裙,在腰腹那里做了卡腰收紧的设计,配上清汤挂面的垂肩发,涂了荧光的橙色口红,配上一双羊皮小白鞋,整个人看上去就是个淑女,日趋成熟的淑女。
身上长胖了几斤,最明显的变化是她的下巴,出现了一个柔和的弧度,看上去特别的娴静美好。
王翠郁对女儿的这副打扮满意的不得了:“这才是贤妻良母的打扮,你早就该这么穿衣服了。”
然后从自己衣服上取了个胸针下来:“这个是一个客人来吃饭的时候送给我的,他说我特别适合佩戴这种带凤凰花纹的饰物,我觉得你戴着更好看。妈妈就把它送给你了,多好看啊,这个胸针配什么衣服都好看。”
赵宝萱欣然接受:“好漂亮啊!送给我了就不许收回去哈,下次还有客人送你礼物,你都接受下来,你不喜欢就转送给我好了。”
她觉得自己脑子肯定是撞坏了,要不然跟妈妈讲话怎么这么随便呢?
王翠郁笑了笑,可惜现在没时间跟闺女多聊,还得介绍相亲对象家的情况:“他们家是做珠宝生意的,一直生活在东南亚,这回准备回渔城来投资一个百货商场,打算先买一套房子住,以后每年两头跑。那个(相亲对象)今年三十一岁了,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年纪轻轻的就接手了家族企业,看上去脾气挺不错的,他那样长相的人,要么就喜欢特别能干的,要么就喜欢特别单纯无知的,你肯定能符合他的标准,你就别跟他顶嘴,别甩脸子,好好的吃完这顿饭,好不好?”
就算相亲相不成,以后还是可以常来常往的嘛,只要态度别过分。
赵宝萱听懂了,自己就是那个特别单纯无知的呗!
以往会引起她反感的认知,这回她没生气,还高高兴兴的和妈妈一起上楼。
亲眼见过张无为与人相处的过程,赵宝萱觉得自己也该反省一下自己黑白分明的是非观了——很多事情都有转圜的余地,并不是一成不变。
“穆老板穆太太穆总,”王翠郁站在包间门口打招呼,笑盈盈的介绍赵宝萱:“这就是小女宝萱。”
赵宝萱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朝自己看过来,大大方方的向前一步了,逐个看过去,笑着点头致意:“您好!我姓赵,你们可以叫我宝萱。”
穆太太热情的站起来,拉着赵宝萱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好乖巧啊!今年多大了?还在念大学吗?”
赵宝萱任年轻的穆先生把打量的眼神对着自己,只当没感觉,微笑着回答穆太太的问题:“已经毕业了,最近刚刚上班。”
她额头上的伤疤结痂已经脱落了,有半个硬币大小的疤痕,她用遮瑕膏打底,淡淡的涂了一层粉,梳了刘海,不仔细看的话是发现不了的。
穆太太显然很满意:“声音真好听,你在哪里上班啊?做什么的?”
“是一家设计公司,我做设计师助理。”
“设计师啊,真是了不起,这么年轻就这么能干。”
“穆太太您过奖了,”王翠郁替女儿遮掩:“宝萱不是搞设计的,她是行政助理。”
赵宝萱不动声色的接上:“是,我专门处理公函文件。”
妈妈不就是想要给她树立单纯无知的人设吗?也好那就把接听电话端茶倒水这些打杂的活说得高尚一些。
穆太太眉头一挑:“哦?处理公函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哟!这几天我都被这边的申请程序给搞的不胜其烦。这么说来,我要请教请教你哟。”
“穆太太,您别客气,有什么您尽管问,别说请教,我就怕我说出来的话帮不到您。”
穆太太转头对儿子说:“阿南,要不你直接跟宝萱聊聊?你们都是年轻人,肯定说的比我要清楚。”
赵宝萱微微一震,阿南?
她把脸转向年轻的穆先生,呆呆的看着他。
“宝萱?你好!你就叫我阿南好了!”穆雄南微笑,双手递过来一张名片:“不好意思啊,来吃个饭还要向你打听公事,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你赏脸去我办公室坐一坐。”
赵宝萱被穆雄南的笑容晃到了眼睛,不由自主的答道:“好啊。”
接过名片一看,穆是穆桂英的穆,不是她以为的慕,感觉稍稍安心:“我上班不算太久,希望能帮到你。”
穆太太笑着对王翠郁说:“赵太太,他们年轻人果然能说到一起去。”
赵宝萱心想,这就叫能说到一起去,就也太低了吧。
她回以礼貌的微笑:“阿南,”喊出这个名字,她觉得自己的小心脏怦怦跳得很快:“阿南,你以前来过渔城吗?”
(稍后改文)
第184章 旅途
赵宝萱是真的要回家:“我已经好了,我要出院。”
张无为这才明白:“你现在不能出院,还得等人家来做笔录。”
他们的行动暂时不能受个人意愿的支配。
赵宝萱的泪水慢慢涌出:“就是要回家!”
她要赶回去找外公,问他被刀伤了的人该用什么样草药来止血,要怎么样才能救活一个心脏上插了刀子的人。
那个梦,她还没做完。
她不希望宝卿死掉,她要马上回去跟外公学医术,再做梦的时候,她就有办法救人了。
张无为很耐心:“慢点走,这里路灯不够亮,小心点脚下,别崴着脚了。”
话音未落,赵宝萱的身子一矮:“哎哟~”
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举拳头去捶张无为的肩膀:“讨厌,让你乱说!”
这个时候好话不灵,坏话灵。
果然她在张无为的搀扶下站起来时,发现自己的左脚扭伤了,像没有知觉一样用不上力,站都站不稳。
张无为弯腰伸手,就要抱起赵宝萱:“我现在送你去急诊那边。”
赵宝萱好气啊:“我说了要回家,你非要留我在这儿!”
张无为失笑,不跟她计较:“好啦,对不起,我带你去找医生给你正骨。”
他听到轻微的咔嚓响,不像是骨折,脚腕崴上了是肯定的。
本来这些小事他自己就能搞定。
但是在医院里,他还是让那些医生来能者多劳吧。
赵宝萱欲哭无泪:“怎么办啊?又要多待一个星期!”
她现在连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扭伤了脚,起码要休养10天半个月的才能复原,一个星期只不过是勉强能瘸着脚走路而已。
张无为抱起赵宝萱:“没事的,去急诊室那边擦点红花油就好了。”
他都没怎么使劲儿轻轻松松的就把赵宝萱抱起来了,这也太轻了,他再次道歉:“等你好了,回去渔城之后,要杀要剐随你好不好?”
打动人心的道歉在此刻是最重要的。
赵宝萱眼泪流下来,这句话跟她在梦里听到的台词是一样的。
急诊室的值班医生恰好是外科病房主任:“呀,喊我们去病房就行了吗?怎么还要给抱到这儿来了?”
这是赤果果的向全院人民秀恩爱呀。
张无为没法解释:“本来想去操场散散步,崴到脚了。”
医生了然,一副我懂的样子,操场那边黑乎乎的:“我先看看,要是没有骨折的话,明天白天再来拍片子确认一下。”
有单独病房了,还跑到操场那边去干啥呀?
有钱的年轻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赵宝萱看着医生捏她的脚腕。
医生很放心:“没伤着骨头,也不怎么疼,过两天就好了,不过脚腕肿了,得半个月以后才能消肿。”
张无为不放心:“医生,她不知道疼的。”
他看着医生那么粗鲁的动作都觉得疼,可是赵宝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像赵宝萱这么敏感的心思,要是有痛感的话,早都哭成泪人了。
哎,他这次这是走错一招棋。
医生笑:“知不知道疼都没有关系,我的手错不了,没伤着骨头,就是软组织挫伤,水肿一个星期就消掉了。”
赵宝萱带着哭腔软软的问道:“我想出院回家!”
医生瞄了张无为一眼,你看你对象你自己负责哄吧:“嗯,行行行,你先回病房里躺着去,一会儿护士该来找了。”
张无为哭笑不得,又把赵宝萱抱回病房,继续跟她道歉:“我去帮你说,争取早点出院回去,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回去的话如果你不想上班就在家休息几天,等你心情好了想上班的时候再去。”
赵宝萱的眼泪还没收就被逗笑了:“讨厌!”
要是梦里的那个宝卿也能像她一样不生气就好了,就是不知道那个章兄会不会像张无为一样会说话。
在梦里,那个章兄不但不会哄人,说话还不会拐弯儿。
张无为总算稍稍放了心:“我去找护士。”
他这次真的是做什么都不对。
赵宝萱喊住他:“为伯,我有话跟你说。”
张无为立即停住:“你说!”
看样子不是生气要闹着回家去,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来是准备把重要的事情跟他说喽。
赵宝萱示意他把门关好别让护士进来:“我不想有人进来打岔。”
最近这两个梦不是很长,但是她要把自己以前做过梦的经过,都要跟张无为说清楚,让老大帮她分析一下。
她还是喜欢梦到小李子那样的梦。
这种非同一般的恐惧的梦,太让人受不了。
万一,万一发生了呢?
她讲的很快,很零碎,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张无为组织故事和语言的能力很强,居然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你是说梦到了你自己拿着刀子杀人?”
赵宝萱鼓起勇气道:“跟我的名字一样啊,而且虽然我是在外面看着她,但是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我全都一清二楚!”
“你当然很清楚啊!”
“为什么?”
“梦是你做的!”
“……”赵宝萱有点懵,她也懂得一点做梦的原理,但是基本上做的梦不会在生活中发生的,不是吗?
张无为:“当你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你的身体没有动啊,所有的故事都是在你自己大脑里发生的。”
他愿意认真的听赵宝萱说她的梦,就是想要分辨一下,赵宝萱是不是在极度虚弱的时候把记忆和幻觉、梦境给混淆了,学考古的人历史知识比普通人要多得多,把学来的那些历史知识变成一个故事,或者在头脑里,记忆碎片自己随意的组装故事也是有可能的。
他这么说只是想让赵宝萱安心一点。
越害怕,越会强化恐惧的记忆,再加上头部受伤,创伤的应激反应可能会比较严重。
他还是稳妥一点的好。
宁可少问一些所谓的现场,也要保护赵宝萱可以平平安安的回到家,在以后的生活里还是健健康康的快快乐乐的。
“可是我觉得我做的梦是会在生活中发生的!”
“你不是说他们都是以前的人吗?他们的服装是古代的还是近代的?他们说的话呢?”
“说的话我都能听懂啊!”
“服装呢?”
“有点像近代的,但是更像很久以前的,可是我又不记得什么朝代有这样的衣服。”头疼!
张无为不着急问答案:“长得像不像外国人啊?”
赵宝萱恍然大悟:“对,皮肤那么白,倒是有点像波斯人!不对不对,波斯人都围着面纱的,怎么可能露着脸跟男人私下约会,被人抓到了要乱棍打死的。”
“什么朝代会有乱棍打死的规矩呢?”
“想不起来了,我脑袋昏沉沉的。”
“那就别想了,休息一会儿吗?”
“可是我还没说完呢,你就把我打断了!”该来捣乱的人没进来,不该捣乱的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干扰她的思维。
张无为轻轻点头:“你休息一下,我现在打开电脑,把你刚才说的都记录下来。”
这句话成功的让赵宝萱安静下来,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
张无为独自驾游艇横穿太平洋的时候,接受过心理训练和反催眠训练。
独自一个人在大海上航行只有两个空间,一个是密闭的狭小空间,一个是广阔的看不到边的空间,要是长时间的只处在这两个空间内,人在心理上很容易焦躁、暴躁,甚至沮丧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跨海航行,考验的不仅仅是体力,真正考验人的是心里的承受能力。
像铁人三项赛那样的运动,至少你还有个同伴。
在大海上唯一陪伴你的就是罗盘。
经过这段时间跟赵宝萱的相处,他逐渐了解了赵宝萱的生长环境和生长过程,知道这个看起来家庭环境很优越的女孩子,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开朗和勇敢,内心中充满了孤独和无奈。
他自己有过类似的经历,知道越是这样越不希望别人来伸手搀扶。
他只能在旁边给予提示,在赵宝萱伸出手来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及时的扶一把。
电脑里的文档记录了几千字,都是些断断续续的梦,看上去像某个有冲动写作意向的作家记录下来的灵感。
……
赵宝萱本来只想休息几分钟就睁开眼睛的,谁知道她又闻到了血腥味。
她顺着味道一路追了过去。
几个人混乱成一团,她看到宝卿躺在门板上,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那个叫做章兄的男子握着她的手在流泪。
一个大夫模样的人在喊:“我也没办法啊,刀子拔出来的话她就没命了。我平时就卖几个草药又不赚看病的钱,你们带她去别的地方找大夫看吧。”
宝卿躺在门板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随时都会没命,根本就经不起再折腾。
不要说把刀子拔出来,刀子就是稍微再挪动一下,都会引起大出血。
帮她们驾车的刘姓男子说:“章兄,我们必须马上走了,弟兄们还在等着呢!”
章兄一下子扑到宝卿的身上痛哭起来:“宝卿,你为什么想不开呀?人只要活着就能想办法解决问题呀,你自己的命难道比一个死去的人还重要吗?你为什么这么傻呀!”
赵宝萱的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还是来晚了!
这个梦还是原来的结局!
她跟着哭了起来。
……
张无为叹息一声,轻轻把赵宝萱喊醒。
这已经是她在一天里第三次在梦中哭泣了。
赵宝萱抽泣着睁开眼睛:“她死了!”
“她?”
“宝卿死了。”
张无为默然,梦里的自己死了,在心理学上来说这不见得是坏事。
在国外研究心理学的一些门派中,同样的梦可以做出不同的解读。
他只认同自己接受过训练的那个心理学家所说的理论,梦中的自己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都代表着自己与过去的和解。
“你很难过。”
“我自己死了,能不难过吗?”宁可看不到这些人的未来是什么,也不愿意看到他们在她的面前死去。
张无为想了想,问道:“在考古学上有什么说法吗?”
赵宝萱不情愿的答道:“有。”
“是什么?”
“记忆错乱。”眼泪突然就不流了。
好吧,宁愿是记忆错乱,至少这个梦不会在生活中发生,她也不会看到有人在她面前死去。
“为伯,我想可能是我在地下室呆着的时候,空气中的细菌有发生飘移,所以……”
所以可能会有细胞的记忆交换。
张无为表示明白:“这些都没问题的,我也出现过这样的幻觉。等你回了渔城,让你外公好好的给你调理一下,然后我再带你健身,这些幻觉很快就会消失的。”
他的嘴唇动了动,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很多梦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是真实反映身体某个部位的状况不在健康线上。
赵宝萱不好意思的擦擦眼泪:“你不要跟成哥他们讲。”
要不然仙女颜会取笑她的。
张无为点开手机上的信息:“刚才你妈妈打电话来,我没有接,她就发了短信说你外公已经回来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回了短信说大概一周之内,我说这边风景不错,带你出去玩两天。”
这是跟她在对口了。
赵宝萱感激的笑笑:“你本来就是带我出来玩儿的。”
所有的意外真的是意外。
只是知道了自己的梦,原来并不是那么重要的,这让她觉得有点失落。
那她对小李子的看重是不是错了?
对许诺颜的交友是不是不该主观的干涉?
对于小李子她倒不觉得有什么错,毕竟小李子还是很勤奋的,还有一定的天分,又那么受人欢迎,就算将来没有成为名人,至少她也帮助了一个勤奋上进的好青年啊。
就是许诺颜那里,仙女颜是她最好的闺蜜呢,她喜欢看到许诺颜跟她掏心掏肺的嬉笑怒骂,这么好的女孩子,这么知心的朋友,她只希望她能幸福。
她回去之后,要不要重新去审视一下宋南柱?(未完)
第185章 无聊
赵宝萱是真的要回家:“我已经好了,我要出院。”
张无为这才明白:“你现在不能出院,还得等人家来做笔录。”
他们的行动暂时不能受个人意愿的支配。
赵宝萱的泪水慢慢涌出:“就是要回家!”
她要赶回去找外公,问他被刀伤了的人该用什么样草药来止血,要怎么样才能救活一个心脏上插了刀子的人。
那个梦,她还没做完。
她不希望宝卿死掉,她要马上回去跟外公学医术,再做梦的时候,她就有办法救人了。
张无为很耐心:“慢点走,这里路灯不够亮,小心点脚下,别崴着脚了。”
话音未落,赵宝萱的身子一矮:“哎哟~”
她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举拳头去捶张无为的肩膀:“讨厌,让你乱说!”
这个时候好话不灵,坏话灵。
果然她在张无为的搀扶下站起来时,发现自己的左脚扭伤了,像没有知觉一样用不上力,站都站不稳。
张无为弯腰伸手,就要抱起赵宝萱:“我现在送你去急诊那边。”
赵宝萱好气啊:“我说了要回家,你非要留我在这儿!”
张无为失笑,不跟她计较:“好啦,对不起,我带你去找医生给你正骨。”
他听到轻微的咔嚓响,不像是骨折,脚腕崴上了是肯定的。
本来这些小事他自己就能搞定。
但是在医院里,他还是让那些医生来能者多劳吧。
赵宝萱欲哭无泪:“怎么办啊?又要多待一个星期!”
她现在连一分钟都不想多待。
扭伤了脚,起码要休养10天半个月的才能复原,一个星期只不过是勉强能瘸着脚走路而已。
张无为抱起赵宝萱:“没事的,去急诊室那边擦点红花油就好了。”
他都没怎么使劲儿轻轻松松的就把赵宝萱抱起来了,这也太轻了,他再次道歉:“等你好了,回去渔城之后,要杀要剐随你好不好?”
打动人心的道歉在此刻是最重要的。
赵宝萱眼泪流下来,这句话跟她在梦里听到的台词是一样的。
急诊室的值班医生恰好是外科病房主任:“呀,喊我们去病房就行了吗?怎么还要给抱到这儿来了?”
这是赤果果的向全院人民秀恩爱呀。
张无为没法解释:“本来想去操场散散步,崴到脚了。”
医生了然,一副我懂的样子,操场那边黑乎乎的:“我先看看,要是没有骨折的话,明天白天再来拍片子确认一下。”
有单独病房了,还跑到操场那边去干啥呀?
有钱的年轻人的世界,他真的不懂。
赵宝萱看着医生捏她的脚腕。
医生很放心:“没伤着骨头,也不怎么疼,过两天就好了,不过脚腕肿了,得半个月以后才能消肿。”
张无为不放心:“医生,她不知道疼的。”
他看着医生那么粗鲁的动作都觉得疼,可是赵宝萱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像赵宝萱这么敏感的心思,要是有痛感的话,早都哭成泪人了。
哎,他这次这是走错一招棋。
医生笑:“知不知道疼都没有关系,我的手错不了,没伤着骨头,就是软组织挫伤,水肿一个星期就消掉了。”
赵宝萱带着哭腔软软的问道:“我想出院回家!”
医生瞄了张无为一眼,你看你对象你自己负责哄吧:“嗯,行行行,你先回病房里躺着去,一会儿护士该来找了。”
张无为哭笑不得,又把赵宝萱抱回病房,继续跟她道歉:“我去帮你说,争取早点出院回去,你就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回去的话如果你不想上班就在家休息几天,等你心情好了想上班的时候再去。”
赵宝萱的眼泪还没收就被逗笑了:“讨厌!”
要是梦里的那个宝卿也能像她一样不生气就好了,就是不知道那个章兄会不会像张无为一样会说话。
在梦里,那个章兄不但不会哄人,说话还不会拐弯儿。
张无为总算稍稍放了心:“我去找护士。”
他这次真的是做什么都不对。
赵宝萱喊住他:“为伯,我有话跟你说。”
张无为立即停住:“你说!”
看样子不是生气要闹着回家去,而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看来是准备把重要的事情跟他说喽。
赵宝萱示意他把门关好别让护士进来:“我不想有人进来打岔。”
最近这两个梦不是很长,但是她要把自己以前做过梦的经过,都要跟张无为说清楚,让老大帮她分析一下。
她还是喜欢梦到小李子那样的梦。
这种非同一般的恐惧的梦,太让人受不了。
万一,万一发生了呢?
她讲的很快,很零碎,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张无为组织故事和语言的能力很强,居然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故事:“你是说梦到了你自己拿着刀子杀人?”
赵宝萱鼓起勇气道:“跟我的名字一样啊,而且虽然我是在外面看着她,但是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我全都一清二楚!”
“你当然很清楚啊!”
“为什么?”
“梦是你做的!”
“……”赵宝萱有点懵,她也懂得一点做梦的原理,但是基本上做的梦不会在生活中发生的,不是吗?
张无为:“当你闭上眼睛睡觉的时候,你的身体没有动啊,所有的故事都是在你自己大脑里发生的。”
他愿意认真的听赵宝萱说她的梦,就是想要分辨一下,赵宝萱是不是在极度虚弱的时候把记忆和幻觉、梦境给混淆了,学考古的人历史知识比普通人要多得多,把学来的那些历史知识变成一个故事,或者在头脑里,记忆碎片自己随意的组装故事也是有可能的。
他这么说只是想让赵宝萱安心一点。
越害怕,越会强化恐惧的记忆,再加上头部受伤,创伤的应激反应可能会比较严重。
他还是稳妥一点的好。
宁可少问一些所谓的现场,也要保护赵宝萱可以平平安安的回到家,在以后的生活里还是健健康康的快快乐乐的。
“可是我觉得我做的梦是会在生活中发生的!”
“你不是说他们都是以前的人吗?他们的服装是古代的还是近代的?他们说的话呢?”
“说的话我都能听懂啊!”
“服装呢?”
“有点像近代的,但是更像很久以前的,可是我又不记得什么朝代有这样的衣服。”头疼!
张无为不着急问答案:“长得像不像外国人啊?”
赵宝萱恍然大悟:“对,皮肤那么白,倒是有点像波斯人!不对不对,波斯人都围着面纱的,怎么可能露着脸跟男人私下约会,被人抓到了要乱棍打死的。”
“什么朝代会有乱棍打死的规矩呢?”
“想不起来了,我脑袋昏沉沉的。”
“那就别想了,休息一会儿吗?”
“可是我还没说完呢,你就把我打断了!”该来捣乱的人没进来,不该捣乱的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干扰她的思维。
张无为轻轻点头:“你休息一下,我现在打开电脑,把你刚才说的都记录下来。”
这句话成功的让赵宝萱安静下来,乖乖的闭上了眼睛。
……
张无为独自驾游艇横穿太平洋的时候,接受过心理训练和反催眠训练。
独自一个人在大海上航行只有两个空间,一个是密闭的狭小空间,一个是广阔的看不到边的空间,要是长时间的只处在这两个空间内,人在心理上很容易焦躁、暴躁,甚至沮丧到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跨海航行,考验的不仅仅是体力,真正考验人的是心里的承受能力。
像铁人三项赛那样的运动,至少你还有个同伴。
在大海上唯一陪伴你的就是罗盘。
经过这段时间跟赵宝萱的相处,他逐渐了解了赵宝萱的生长环境和生长过程,知道这个看起来家庭环境很优越的女孩子,并不像外表看上去的那么开朗和勇敢,内心中充满了孤独和无奈。
他自己有过类似的经历,知道越是这样越不希望别人来伸手搀扶。
他只能在旁边给予提示,在赵宝萱伸出手来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及时的扶一把。
电脑里的文档记录了几千字,都是些断断续续的梦,看上去像某个有冲动写作意向的作家记录下来的灵感。
……
赵宝萱本来只想休息几分钟就睁开眼睛的,谁知道她又闻到了血腥味。
她顺着味道一路追了过去。
几个人混乱成一团,她看到宝卿躺在门板上,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那个叫做章兄的男子握着她的手在流泪。
一个大夫模样的人在喊:“我也没办法啊,刀子拔出来的话她就没命了。我平时就卖几个草药又不赚看病的钱,你们带她去别的地方找大夫看吧。”
宝卿躺在门板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随时都会没命,根本就经不起再折腾。
不要说把刀子拔出来,刀子就是稍微再挪动一下,都会引起大出血。
帮她们驾车的刘姓男子说:“章兄,我们必须马上走了,弟兄们还在等着呢!”
章兄一下子扑到宝卿的身上痛哭起来:“宝卿,你为什么想不开呀?人只要活着就能想办法解决问题呀,你自己的命难道比一个死去的人还重要吗?你为什么这么傻呀!”
赵宝萱的心,痛到无法呼吸。
她还是来晚了!
这个梦还是原来的结局!
她跟着哭了起来。
……
张无为叹息一声,轻轻把赵宝萱喊醒。
这已经是她在一天里第三次在梦中哭泣了。
赵宝萱抽泣着睁开眼睛:“她死了!”
“她?”
“宝卿死了。”
张无为默然,梦里的自己死了,在心理学上来说这不见得是坏事。
在国外研究心理学的一些门派中,同样的梦可以做出不同的解读。
他只认同自己接受过训练的那个心理学家所说的理论,梦中的自己无论以什么样的方式死去,都代表着自己与过去的和解。
“你很难过。”
“我自己死了,能不难过吗?”宁可看不到这些人的未来是什么,也不愿意看到他们在她的面前死去。
张无为想了想,问道:“在考古学上有什么说法吗?”
赵宝萱不情愿的答道:“有。”
“是什么?”
“记忆错乱。”眼泪突然就不流了。
好吧,宁愿是记忆错乱,至少这个梦不会在生活中发生,她也不会看到有人在她面前死去。
“为伯,我想可能是我在地下室呆着的时候,空气中的细菌有发生飘移,所以……”
所以可能会有细胞的记忆交换。
张无为表示明白:“这些都没问题的,我也出现过这样的幻觉。等你回了渔城,让你外公好好的给你调理一下,然后我再带你健身,这些幻觉很快就会消失的。”
他的嘴唇动了动,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很多梦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只是真实反映身体某个部位的状况不在健康线上。
赵宝萱不好意思的擦擦眼泪:“你不要跟成哥他们讲。”
要不然仙女颜会取笑她的。
张无为点开手机上的信息:“刚才你妈妈打电话来,我没有接,她就发了短信说你外公已经回来了,问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回了短信说大概一周之内,我说这边风景不错,带你出去玩两天。”
这是跟她在对口了。
赵宝萱感激的笑笑:“你本来就是带我出来玩儿的。”
所有的意外真的是意外。
只是知道了自己的梦,原来并不是那么重要的,这让她觉得有点失落。
那她对小李子的看重是不是错了?
对许诺颜的交友是不是不该主观的干涉?
对于小李子她倒不觉得有什么错,毕竟小李子还是很勤奋的,还有一定的天分,又那么受人欢迎,就算将来没有成为名人,至少她也帮助了一个勤奋上进的好青年啊。
就是许诺颜那里,仙女颜是她最好的闺蜜呢,她喜欢看到许诺颜跟她掏心掏肺的嬉笑怒骂,这么好的女孩子,这么知心的朋友,她只希望她能幸福。
她回去之后,要不要重新去审视一下宋南柱?
第186章 无奈
这个话有点离谱。
“三年前来过一次,是我老板带我过来这边考察。”穆雄南的声音很有磁性,是男中音偏低音:“只停留了一天,那时候马路上还没有这么热闹,绿化没现在这么漂亮。”
赵宝萱笑:“是啊,那时候还没开始搞建设,我还在学校,每个月(稍后)
学校里的伙食太差了,每次忍着四五个小时的颠簸奔波之苦,就为了让自己能看起来滋润一点。
比她早一届毕业的学长说学校里的饭菜没营养,念了几年书整个人都干巴巴的,跟陶俑差不多。
穆雄南竟然露出很羡慕的样子:“你真是很幸福啊,每个月都能回来,我念大学的时候整整三年没有回家,一到放假就去打零工。”
穆太太道:“原来你是出去工作啊?为什么跟我说你是去旅行?”
穆雄南笑着答道:“也算是旅行啊,只不过是辛苦一点而已。”他看着赵宝萱解释道:“我那时候念摄影艺术,去给副导演当助手,在剧组里打杂,什么都要做。好就好,在可以学得很全能,还能跟着他们一起满欧洲的跑,可以在博物馆闭馆的时候进去拍摄、参观。”
赵宝萱惊叹:“真的啊?真是太羡慕你了!我跟老师同学一起去实习的时候,在海神地宫外面排队,整整等了两天才能进去。”
在出国之前提早两个月预约好了时间才订的机票。
穆雄南想了想:“那里我们差一点就去了,就是没有拿到拍摄的许可证。听说那里蛮不错的。”
赵宝萱像是遇到了知音:“那里非常漂亮,我觉得比雅典神庙还要壮观十倍。”
海神的宫殿真是太美了,再去十趟都看不够。
穆雄南附和:“那你多跟我说一说能有多美,如果我能休假,就带上摄影器材去那边走走。”
穆太太慢悠悠的:“你不要休假啦,我和你爸爸过去替你拍照好了,你爸爸刚入手一个长焦。”
跟穆家人在一起说话,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
他们说话的节奏很慢,语调很柔和,一点也不像风风火火每一分钟都在赚大钱的资本家样子,而且一家三口都还抢着要出去度假。
赵宝萱想起自己看过的《穿普拉达的女人》那部电影,在她印象中,商界精英都是那个速度,说话快走路快,吃饭的时候也在不断的谈合同……
她以为自己会搭不上话,一开始还有点紧张,每个人开口她都认真的在听,生怕自己会错漏掉一个字。
没想到他们非常的善解人意,不时的问些问题,都是些渔城这几年的变化,街上流行什么,哪里是本地人经常去玩的地方,既不会冷场,也不会让她觉得无法融入。
赵宝萱几乎爱上了刚刚认识的这一家人,即便是相亲,她也不抗拒了。
这种感觉真奇妙!
穆太太一看就看得出谈话很开心,眉眼里净是难以掩饰的喜气,非常满意这顿饭:“这里的环境特别亲切。”
王翠郁乐得合不拢嘴:“喜欢的话就把这当您的饭堂。”
穆太太满口答应:“那就说好了,我在渔城的时候天天都来哦!”
王翠郁爽快的应允:“楼上的包间就专门留给你们。”
她们两个人年纪差不多,一个是精明干练的大婶,一个是气质优雅的贵妇,说话的频率不一样,却出奇的和谐。
“好呀,”穆太太笑着表示感谢:“小萱这几天上班忙不忙?有空过来一起吗?”
这话刚刚在包间了已经问过赵宝萱了,这会儿又来问王翠郁,显然是在表达个人的意见。
王翠郁心里一动,这是看上她家宝萱了,可是又不敢擅自答应,可是她绝对不愿意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宝萱刚上班那阵儿经常加班,这段时间她刚出差回来,休息了一个星期,我还没问她明天要不要上班呢。”
穆太太笑眯眯的:“好啊,如果小萱不上班的话就一定要来哟,我还想让她给我们当向导呢。”
王翠郁在心里乐开了花:“可以的,可以的,我们宝萱最会看风景了,不管去哪里,她都能给说出个道道来。”
其实她就知道女儿经常跟老师和同学出去考察,回来要写报告,一写就好几十页,这要是不好玩,写个日记都写不出来呀。
穆家的司机载着他们回酒店了。
王翠郁拉着女儿到一边去,小心翼翼的问话:“宝萱,穆太太对你很喜欢啊!”
差点就说成了满意。
只要涉及到相亲的事情,女儿就跟自己唱对台戏,可是自己的苦衷真的没有办法跟人家讲,虽然每次气得都想算了算了,可是一看到好小伙子又忍不住想往自家肥田留。
在别的事情上可以霸道,唯独在相亲这方面,王翠郁特别害怕女儿生闷气。
女孩子年轻能有几年呢?生个气两个月生个气两个月,一年很快就过去了。
男孩子到四十岁之前都很吃香,女孩子过了二十八就不行了,对人生的那种热情很明显的就少了,看上去老气横秋的,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的时候,家里人着急也没用。
赵宝萱点头:“莫阿姨人很好,她对每个人都很好。”
王翠郁甚是惊喜:“你还知道他姓莫啊?”
赵宝萱:“是她自己告诉我的,她说老是叫他穆太太很奇怪,让我叫她莫阿姨。”
王翠郁拍拍心口:“这样蛮好!她看上去脾气真的很好哟,穆太太说这几天在渔城天天都来玉厨馆吃饭,要我问你有没有空哦。”
赵宝萱迟疑片刻:“明天上班呢。”
她老大要带她去缙村。
“没事没事,我就问问。”王翠郁不再啰嗦:“你忙你的好了,他们要是问起来,我就说你加班,行不行啊?”
赵宝萱感受到了母亲的退让,这么好商好量的时候还真不多:“好啊。或者,你发个短信给我,我看能不能早点下班。”
她是很喜欢阿南,但是不希望被母亲知晓,更不希望被母亲事无巨细的干涉,哪怕是只问一句话,她也觉得很抗拒。
只是她觉得像穆雄南这样的人肯定人缘特别好,走到哪里都受女孩子欢迎,而且他们现在只有一面之交,她对他一点也不了解,连他过去有没有交过女朋友都不清楚,更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有女朋友。
在潜意识里,她觉得穆雄南就跟她梦里看到的一样,还在痴痴的等着她。
王翠郁很意外的看了一眼女儿,按住心里的激动,故作平静的说:“我太太还想请你当向导带他们在渔城附近走一走呢。”
赵宝萱摇摇头:“他们是来考察市场的,这些我就不太懂,说不定人家说出去旅游就是客气呢。他们的时间多宝贵啊!”
就玉厨馆这小生意一年到头都没得休息,人家想要实地考察百货商场的选址,她还是离远一点吧,跟着一起不但插不上话,给不了意见,只能当个背景板,说不定还会耽误别人办正事儿的时间。
该有的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王翠郁想问问女儿的意见,到底能不能再进一步?
赵宝萱看出来了,直接想离开,今天能在这出现就不错了,再问下去她怕自己会生气,把这么好的阿南给推走了怎么办?
好苦恼啊,想瞒着妈妈,瞒不住。
不瞒着吧,又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
还有晓城那边的案子,大前天还打了她的电话,说案子还没有进展,希望她这边能配合再找一些线索。
张无为给她的意见就是哪有受害者自己去找线索破案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想要再去漠村都不像以前那么方便了,村里人都把他们视为不吉祥的人物。
反正村里自从出了事之后,大家都犹如惊弓之鸟,反正不管是村里人还是外来的人,只要这些人出现之后恰好村里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们就会把这个人跟这件事给联系在一起,认定所有的不吉利都跟这些人有关。
像老王和老邹两个人,目前是村里仅次于邹老板的两个不受欢迎的人。
她似乎连累了这两位好心的人。
说实话,晓城那边的办案水平很令她失望。
幸好她是学考古的,对经历的事情不会害怕,也不会找人诉说恐惧什么的。但凡换了普通的女孩子,恐怕早都会吓疯了,做个一年半载的心理辅导也不奇怪。
“三年前来过一次,是我老板带我过来这边考察。”穆雄南的声音很有磁性,是男中音偏低音:“只停留了一天,那时候马路上还没有这么热闹,绿化没现在这么漂亮。”
赵宝萱笑:“是啊,那时候还没开始搞建设,我还在学校,每个月都可以回来一趟。”
学校里的伙食太差了,每次忍着四五个小时的颠簸奔波之苦,就为了让自己能看起来滋润一点。
比她早一届毕业的学长说学校里的饭菜没营养,念了几年书整个人都干巴巴的,跟陶俑差不多。
穆雄南竟然露出很羡慕的样子:“你真是很幸福啊,每个月都能回来,我念大学的时候整整三年没有回家,一到放假就去打零工。”
穆太太道:“原来你是出去工作啊?为什么跟我说你是去旅行?”
穆雄南笑着答道:“也算是旅行啊,只不过是辛苦一点而已。”他看着赵宝萱解释道:“我那时候念摄影艺术,去给副导演当助手,在剧组里打杂,什么都要做。好就好,在可以学得很全能,还能跟着他们一起满欧洲的跑,可以在博物馆闭馆的时候进去拍摄、参观。”
赵宝萱惊叹:“真的啊?真是太羡慕你了!我跟老师同学一起去实习的时候,在海神地宫外面排队,整整等了两天才能进去。”
在出国之前提早两个月预约好了时间才订的机票。
穆雄南想了想:“那里我们差一点就去了,就是没有拿到拍摄的许可证。听说那里蛮不错的。”
赵宝萱像是遇到了知音:“那里非常漂亮,我觉得比雅典神庙还要壮观十倍。”
海神的宫殿真是太美了,再去十趟都看不够。
穆雄南附和:“那你多跟我说一说能有多美,如果我能休假,就带上摄影器材去那边走走。”
穆太太慢悠悠的:“你不要休假啦,我和你爸爸过去替你拍照好了,你爸爸刚入手一个长焦。”
跟穆家人在一起说话,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时空。
他们说话的节奏很慢,语调很柔和,一点也不像风风火火每一分钟都在赚大钱的资本家样子,而且一家三口都还抢着要出去度假。
赵宝萱想起自己看过的《穿普拉达的女人》那部电影,在她印象中,商界精英都是那个速度,说话快走路快,吃饭的时候也在不断的谈合同……
她以为自己会搭不上话,一开始还有点紧张,每个人开口她都认真的在听,生怕自己会错漏掉一个字。
没想到他们非常的善解人意,不时的问些问题,都是些渔城这几年的变化,街上流行什么,哪里是本地人经常去玩的地方,既不会冷场,也不会让她觉得无法融入。
赵宝萱几乎爱上了刚刚认识的这一家人,即便是相亲,她也不抗拒了。
这种感觉真奇妙!
穆太太一看就看得出谈话很开心,眉眼里净是难以掩饰的喜气,非常满意这顿饭:“这里的环境特别亲切。”
王翠郁乐得合不拢嘴:“喜欢的话就把这当您的饭堂。”
穆太太满口答应:“那就说好了,我在渔城的时候天天都来哦!”
王翠郁爽快的应允:“楼上的包间就专门留给你们。”
她们两个人年纪差不多,一个是精明干练的大婶,一个是气质优雅的贵妇,说话的频率不一样,却出奇的和谐。
“好呀,”穆太太笑着表示感谢:“小萱这几天上班忙不忙?有空过来一起吗?”
这话刚刚在包间了已经问过赵宝萱了,这会儿又来问王翠郁,显然是在表达个人的意见。
187章 所以
赵宝萱从房间里拿出几个玻璃瓶,里面的泥土跟王恩正带回来的药草上的泥巴,果然是同一个成分。
牛坚强呵呵笑:“差不多了。”寒暄了两句就把他们往村里让:“正好我也没啥事儿,今天可以带着你们在村里好好逛一逛。”
赵宝萱假模假样的拒绝:“我今天是出来拍照的,村里又不让拍照,我们要是进去的话,该给你添麻烦了。”
她想以退为进,心里却在暗暗祈祷,但愿牛队长不会听出来。
张无为道:“但是要从村里弄泥巴出来也不容易!”
王恩正想到一个法子:“我跟青山说说,让他带我找人,我就到他们村里去种,我出租地的钱。”
张无为道:“他们管的可严了,没人带就进不去。”
王恩正想了想:“这我倒没听说,以前我不上他们那去,是因为他们那边山上没有什么珍贵的东西,都没有什么草药,但是他们的土壤怎么就这么好呢?在渔城,他们缙村人也不怎么种菜,这么好的土种出来的菜,就跟药一样!按理说早就该出名了呀,我怎么就没听说过呢!”
在自己家门口栽了跟头,真是说不过去。
药草上的泥土只有一点点湿润了,再放多一阵时间,想要移到土里去可就长不活了。
“宝萱,你打电话给你爸,让他给找熟人说说,”王恩正难得的沉不住气:“能今晚去更好。”
赵宝萱掩住嘴笑:“外公,你觉得我爸能说得动吗?他每次去缙村都是骑单车去的!”
估计请赵青山去的人,也就是在村长手下打个杂,不一定能说得上话,或者就算能说上话,也会特别遵守缙村的规矩,轻易不会也不敢答应带外人进去。
还不如现在去乡下挖点土回来,还可能实际一些。
张无为赞同:“可以打电话问问你爸认不认识种菜的,有现成的土,还有肥料。”
王恩正竖起大拇指:“幸好你在这儿,什么都替我想到了,唉,我真是老了,很多事情想都想不起来。该你们年轻人上位咯!”
张无为笑笑,看了一眼赵宝萱。
赵宝萱立即拿起电话打给赵青山,问了几句,随后又打了几个电话,就把事情办成了。
“外公,现在就可以去,大概半个小时就能到。”
渔城的菜农大部分都住在县城近郊,有两家是专种有机蔬菜的,跟玉厨馆一直有生意往来,听说借块地种草药立即就答应了。
王恩正顾不得旅途疲惫,带着两个晚辈说走就走。
……
赵宝萱站在菜地旁边悄悄的问张无为:“老大,你到底学什么的?我发现就没有你不会的!”
张无为斜了他的小助理一眼:“我不会的事情多着了,恰好我会的都是你不会的,还被你看到了。你要是像我一样努力学习,(其实)你比我懂得还多!”
赵宝萱摇摇头:“我不想懂那么多!”
“为什么?”
“懂得越多就越累呀!不懂的话还能稀里糊涂的应付过去,不知道就不知道,无知者无畏,懂的话强迫症一上来那事情没做完没做好根本就放不下,多累呀!”
“……”
“你不就是这样吗?老梁他们都管你叫铁人,说咖啡就是你的汽油!”
“乐趣!你看到了乐趣没有?”
“你是想说甲之批霜乙之蜜糖?”
张无为抬起大手按在赵宝萱的头顶上晃了晃她:“还挺有文化的嘛。”
赵宝萱嫌弃的拍掉他的手:“都是土!”
张无为摊开巴掌:“有肥料,可以给你补一补。”
赵宝萱举起拳头要报仇:“你说我没脑子!”
王恩正一边整理药草一边乐呵呵的看着两个晚辈打闹。
这样的场景才是生活应该有的样子。
……
隔天早上,赵宝萱像平常一样化了淡妆穿着套装,打扮的整整齐齐去上班。
王翠郁就喜欢这种标准的淑女打扮:“好看,高档,有气质!”
后面半句适合嫁给有钱人家这句话没说出来,但是态度很强硬,足以说明她的想法。
赵宝萱觉得自己真是没白跟张无为这样的人待在一起,没用多久时间,她就已经改掉了喜欢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性格,她连换洗的便装都不用随身带了,直接放在公司里,另外还买了两套运动服,准备从今天开始健身。
赛文看到赵宝萱,表现得热情极了,冲上来给了一个大大的拥抱不说,还准备在她脸上再来个亲吻。
赵宝萱巧妙的躲开了:“不能再进一步了,我男朋友会吃醋的。”
赛文震惊的看着张无为:“威尔伯,你说过你们没什么的!”
张无为耸耸肩:“你为什么看着我?”
他的助理还是个小姑娘呢,喜欢的是更小的小男孩。
赵宝萱笑:“这是我老大,我不会有办公室恋情的,OK?”
赛文更吃惊:“威尔伯,我的小宝萱天天在你眼皮子底下,居然还有时间去认识别的男朋友?”
张无为笑得肩膀发抖:“公事和私事不能混为一谈,宝萱有她的自由。”
赛文失望的伸出胳膊:“好吧,宝萱,你不选我,但是也别把你的男朋友是谁告诉我好吗?我怕我知道的话会冲过去揍他!”
赵宝萱歪着头笑眯眯的答应:“好!”
现在她跟穆雄南还没有确定关系呢,想揍都揍不着啊。
“出发!”赛文坐上驾驶座:“威尔伯,哎,你觉不觉得你有问题啊?”
张无为挑眉:“我有什么问题?”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赛文从后视镜里看到赵宝萱好奇的神色,故作轻松的说:“每次我喜欢上的女孩子,不是喜欢你就是喜欢别人!”
赵宝萱噗嗤一笑,如果这句话成立的话,有问题的应该是赛文才对呀!
张无为轻笑:“那你说说是我的什么问题?”
赛文把问题抛给赵宝萱:“你觉得问题在我还是在威尔伯?”
赵宝萱想了想:“那你喜欢的女孩子是先认识你还是先认识我老大?”
说实话,赛文也蛮吸引人的,外表英俊,有一份好工作,收入高,性格开朗,做男朋友做老公都是上上人选。
张无为哈哈大笑:“你看,就连宝萱都能看出来是谁的问题!”
赛文哈哈笑:“你都跟宝萱说了什么?”
“什么也没说啊!”赵宝萱找到了重点:“被我说中了是吧?每次你喜欢的都是老大身边出现的人!”
赛文笑着摇头,拍了一下方向盘:“威尔伯,你看看你的助理,这也太聪明了吧!小宝萱,你就跟我说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为什么每次我都抢不过威尔伯?”
赵宝萱道:“你的出发点就不对啊,为什么要抢?本来你们两个就是不同类型的人,喜欢你的女孩子肯定也很多啊,你只是没有留意罢了。或者是你觉得我老大的眼光比你好,然后你很信任他的眼光。啊~!我知道了,你以前肯定被女孩子伤害过!”
她说着说着就恍然大悟。
张无为竖起大拇指:“一百分!”
赛文摆出一副快要掉下巴的样子:“小宝萱,你这样简直就像个爱情专家!快告诉我,你第一次谈恋爱是不是在幼儿园?”
赵宝萱刚要说自己还没有初恋过呢,话到嘴边,及时的刹住了:“不告诉你!”
赛文还想问。
赵宝萱及时的阻止:“你专心开车吧,等一下去缙村,想想怎么进去吧!”
她一直以为去缙村的路已经探好了,没想到赛文说他们不在的这段日子里根本就没有来过。
他们三个人这一次等于又是重新来探险似的。
张无为老神在在,一点也不紧张,完全不像之前的慎重其事:“车到山前必有路。”
赵宝萱接下句:“人到村口必能进。”
张无为就喜欢他的助理心这么大,去漠村遇到了意外,现在还能乐哈哈的跟着他出门,换了一般的女孩子早就哭着跟他辞职了。
“宝萱,刚才你一眼就看出赛文的问题,你就看不出你自己的问题来吗?”
“啊,我有什么问题?”
“你不觉得你运气很好吗?”
“我运气好?”
再仔细想一想,好像是这么回事。
上一次来缙村说来就来了,还是牛队长带队。
他们去漠村,本来只是去小区里办点事的,没想到误打误撞的被老邹给带到他们家去住,神奇的是在漠村还跟那个能主持海神祭祀仪式的二爷爷合影。话说回来,在缙村的时候,她还见到了慕老太爷呢。
要是这么样算,她的确是运气很好,还不是一般的好,就算遇到什么危险,每次都是张无为有惊无险的把她给带了出去。
赵宝萱脑子里叮咚响了一下:“你是说今天我们又能顺利的进到村里去?”
“差不多!至少去进村的路不可能再找不到了!”
这个感悟是张无为在晓城医院照顾赵宝萱的时候,慢慢琢磨出来的。
他把带着赵宝萱出去经历过的所有的事情,一条一条的列出来,把他听来的有关这些事情的点点滴滴的评价,一步一步的分析。
不能进去的地方,进去了,不可能见到的人,见到了。
要说是巧合,一次两次还可以说巧合,要是每次都巧合的话,那除了运气好,还有一个说法就是赵宝萱身上一定有特殊的磁场。
要说职场这回事,无法用言语表达。
有的人你看着他很聪明很能干的样子,但是他做事就是要比别人付出加倍的努力,你看到他的成功,他是付出了三倍的代价才得到的。
还有的人你看着他很单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但是他就是有一种吸引人的特质,让别人不知不觉的就想靠近他帮助他。
而他的小助理恰好就是这种人。
他很庆幸自己一时心软同意让赵宝萱当自己的助理。
赵宝萱合掌祈祷:“本来我很轻松的,你这么一说我就紧张起来了,顿时觉得肩上有千斤重担!赛文,你可千万不要开错路啊!”
赛文逗她:“有你在,我怎么可能会开错呢?”
赵宝萱有点慌:“我又不是通讯卫星,拜托拜托!”
其实她本人还有点路痴的。
……
说也奇怪,他们这一路还真的很顺利。
原先预计一个半小时的路程,只用了一个小时就到了。
“天啊,是村口的那一片大树哎!”
别人的村口都是一棵大树,缙村最特别,是独木成林。
赵宝萱拉住张无为的胳膊:“先拍照再下车,把资料留好。下了车万一遇到什么人,咱们又拍不成照片了。”
既然她运气好,那她说的话一定就没错喽?
张无为赞赏的看了她一眼,把照相机和录像机都拿出来:“赛文你在这边录像,我带着相机下去,宝萱,你给我当模特。”
上次他们来的时候,牛队长只说在村里不能照相,没说在村口不给照相。
赵宝萱也不知道当模特儿是怎么摆姿势的,反正跟着老大出了几趟门之后,除了胆子变大了,脸皮也变厚了。
她不走寻常路,学着敦煌壁画的那些菩萨像做各种的手印,或赞或蹲,学的有模有样。
没多久村口就出来了一个人,像发现奇迹一样跟他们打招呼:“原来是张总啊,赛总啊,哦,还有赵小姐!”
是牛坚强。
赵宝萱暗暗发誓,她觉得这个牛队长一定是早就知道他们要来。
她也装着很惊奇的样子:“牛队长,好久不见啊,上次下大雨,听说你手受了伤,都好了吧?”
牛坚强的脸上笑得跟开了花一样:“好了好了早就好了,就等着开工了。”
赵宝萱假装不知道工地那边的事的后续,听说上面一直没有通知下来,工地至今还停着工呢:“你们收到通知了吗?我这边还没有哎。”
牛坚强呵呵笑:“差不多了。”寒暄了两句就把他们往村里让:“正好我也没啥事儿,今天可以带着你们在村里好好逛一逛。”
赵宝萱假模假样的拒绝:“我今天是出来拍照的,村里又不让拍照,我们要是进去的话,该给你添麻烦了。”
她想以退为进,心里却在暗暗祈祷,但愿牛队长不会听出来。
(稍后改文)
第188章 秘密
按照往日的脾气,遇到这种借着聊天实际上是打听新鲜事的陌生人,赵宝萱肯定是随便找个借口离开。
好在张无为带着她出了几次门,完美演绎了不管去哪儿都能无缝融入当时的环境,让她一而再的刮目相看。
跟着这样的老大,她光长见识还不够,增长了勇气才是进步。
赵宝萱想了想:“你们有什么要紧的话说吗?要不要我让开一下等会儿再来接着听你说?”
老邹老婆摆手:“能有啥要紧事啊,村里就他最闲了!”
赵宝萱纳闷,这人的眼珠子滴溜转,看着不像游手好闲的人呢,偏偏又是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脱口问道:“你怎么没上渔船啊?”
那人没料到赵宝萱会主动打招呼,愣了一下,手忙脚乱的自我介绍说在村里开了个作坊,不跑船,也姓邹。
赵宝萱哦了一声,暗暗笑自己思维太单一,谁说渔民就得出海捕鱼啊。
老邹老婆笑:“邹老板你还用得着跑船啊?你家里那两个厂子挣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完,啥时候带我们一起发个财。”
邹老板不时拿眼睛瞄着赵宝萱,心不在焉的答着:“嫂子你就别笑话我了,哪有花不完的钱啊,一辈子花不完的那是海风!”
赵宝萱忍不住笑了,这话说的太对了,这世界上最多的就是阳光和空气,掩嘴笑了一会儿才问道:“邹老板你开的什么厂子呀?”
邹老板立即转过来:“加工海货的。”
赵宝萱问:“都有什么呀?海带?黄花鱼?墨斗鱼?”
玉厨馆的招牌靓汤有很多都需要加海味,她从小见得多,对这些不陌生。
“都有,你说的都有。”
“这边除了出海就是晒这些海味吧?”
“是是是,我们家的海味很出名的,很多人都上我们家来收货。我带你上我们家去看看?”
“啊?可以吗?”
“当然可以,随便看!”
赵宝萱觉得好笑:“谢谢,我不过去了,一会儿他们该回来了。”
老邹老婆道:“去吧一起去,我也去看看,你对象回来家里没人也没事,看着家里锁门他们会去找的,在村里转一圈就找着了。”
漠村的民风淳朴,串门和聊天是日常必备。
赵宝萱想着能帮张无为再打听一些漠村的事,无聊就无聊吧,就跟着一起走了。
海味加工厂在漠村和银滩小区之间,空地上搭了一排排的竹架子,上面挂满了海带,还有木板,晒满了鱼和虾。
地方大的出人意料,赵宝萱深深的吸气:“好香啊!”
邹老板喜笑颜开:“你鼻子厉害!有些北方人来我们这里就受不了,嫌臭。”
赵宝萱表示理解:“那些不吃鱼的人就只闻到腥味。其实你这里的鱼都很好的,闻着就很甜。”
关键是这个加工厂就是土办法加工,卫生条件差,凡是有眼睛的一看都能随口挑出不符合标准的毛病来。
老邹老婆听着很稀罕:“你还能闻出甜味来?”
赵宝萱拈起几粒虾米放在鼻子底下闻:“能,这些都很新鲜,是活虾晒的。”
在她小时候,赵青山最爱教她辨别这些海味的质量,什么颜色的是新鲜的,不新鲜的又是什么味道,哪些适合炒菜,哪些适合煮汤。
可惜她一点心思都没放在做饭上,知道的太少,说不出更多的门道来。
邹老板和老邹老婆并不知道赵宝萱的来历,光是听赵宝萱说了这么两句就觉得她已经很高水平了。
“赵小姐你看那边的,那些更好,你看喜欢不?”邹老板把赵宝萱当成专家,可热情了。
赵宝萱愣了一下,邹老板怎么知道她姓赵?她迟疑片刻没有问出来,走过去看那些咸鱼:“这是什么鱼?我没见过!啊我知道了我在银滩小区那边闻到的味道就是这个!但是比这个味道重,很香。”
在小区地下室的时候她就闻到了这种味道,当时以为是海风带来的。
老邹老婆笑着用漠村话跟邹老板聊天:“也就她说你这个鱼好闻,要是来买房子的人跟她一样就好了。”
赵宝萱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看他们边说话边盯着银滩小区那边,有栋小楼正对着这边的加工厂,就问道:“邹老板,你在那个小区分了房子吗?要是正好分了你加工厂对面的房子就好了。”
邹老板点头:“对呀,我当时就选的对面这栋,1~4楼都是我们家的。你看这底下原来有围墙的,我原来就打算搬过来的时候自己砌个走道,把围墙上开了个门,直接就上这儿来了。”
老邹老婆笑:“现在没围墙了,你都不用砌走道,也不用开门了,直接就能过去,美死你了!”
赵宝萱看了看,还真是蹊跷,加工厂这边晾晒海味的架子和木板就只摆到银滩小区的围墙线外,真的没过界!
看来银滩小区的传说不是空穴来风。
她想着法子把话题扯到小区那边去:“邹老板,你的工厂开多久了?他们盖房子的时候会不会影响你这儿啊?”
她不太会聊天,干脆就拿自己稍微熟悉的事情来提问,要不然总这么尴尬的看一眼笑一下实在是太无聊了。
海边的风大,可想而知搞基建的时候海风一吹必定是漫天的灰尘,这些晾在露天的海味上还不都是沙子啊!
“不影响!”邹老板很是得意:“我这个人就是心诚啊,我在这里开加工厂哦,风不管怎么吹,都是从我这边朝他那边吹。不瞒你说,拜海神爷,全村就我最诚心。”
咦,真是神奇啊,话题居然又绕回来了。
赵宝萱在心里偷笑:“这边拜海神爷是什么时候啊?我还没看过呢。”
“本来是每年四月份!可现在呀……”邹老板欲言又止:“哎,别提了。”
赵宝萱好奇的接着问:“现在是几月份啊?”
老邹老婆嘟囔道:“你就说呗,怕啥呢,村长又不在,你喊人家来,不就是想要说这件事的吗!”
邹老板咬咬牙:“现在不让搞了!说是要创新风,旧的习俗都要清清除。”
赵宝萱眨眨眼睛:“不对呀,这些是民俗,要保护,还可以申请非物质遗产呢。”
她把关于挖掘并保护民俗的法案简单的说了说。
邹老板一下子就激动了:“太好了,还有这事儿啊!哎呀太好了!”
他的喜悦感染了赵宝萱:“你们说的拜海神是不是比昨天的开渔仪式还热闹啊?”
“热闹多了!开渔就是摆一下供品就散了,在海神庙前摆供品祭祀才正宗,要敲锣打鼓放鞭炮,对着大海拜神才有用嘛!”
那眼神,对现在的开渔仪式根本就不屑一顾。
赵宝萱笑了笑:“好讲究啊,听着就好玩。可是为什么是四月份啊?那时候多冷啊!”
“不冷了,四月份早都能种地了,谷雨祭海是祖上传下来的,那几天正好天气不冷不热的,偶尔下一两回雨,风不大不影响。以前我们的庙会可热闹了。”
“都有什么好玩的?”谷雨季节不是农民插秧种地的时候吗?渔村也赶这热闹?
“可多好玩的了!有抬神啊,把海神老爷从庙里请出来,抬着巡城,然后巡海,把海神老爷请到船上,海神老爷要把我们供给他的供品发给海里的龙王爷。”
谷雨时节,气温回升海水回暖,大海里的鱼洄游到浅海地带,正是渔民下海捕鱼的好日子。
俗话说“骑着谷雨上网场”,人家有地种庄稼的谷雨这天祭祀农神,他们没地可种只能出海打鱼的就要祭祀海神,为了渔民们在谷雨这天要举行海祭,祈求海神保佑他们能够平平安安的出海,满载而归。
邹老板边说边比划,满脸兴奋,老邹老婆在一旁高兴的笑,不时插句嘴补充说些什么。
赵宝萱听得很入迷,这么有传承的民俗,都可以专门写本书放进博物馆,没人开发就够可惜的了,居然还想改掉。
她明知故问道:“村里的海神庙在哪里?”
“敬老院那里就是!”
“啊?我昨天经过敬老院那里没看到供着海神。”
“锁着了,谁都不给看。”
“哦~!”赵宝萱拉长了声音:“把海神庙拿来当敬老院或者幼儿园,是不是不太好啊?”
锁着就锁着,干嘛还改使用功能?这是什么心理?
邹老板义愤填膺:“当然不行了!那是海神庙!咱们是老百姓,在海神爷面前,村长也是老百姓!那里就不是咱普通人住的地方,她这么一瞎折腾啊,倒霉的是村里人!人命关天啊!”
赵宝萱听出了严重性:“出事了?”
邹老板眼眶一红,扭头朝旁边呸了一口:“哼,她就是个木头,有病!她爸出事能怪谁?他昧着良心收了人家的钱,当然要出事!我们是良民,我们要出海,祖祖辈辈拜了几百年的海神,就因为他们家一个人出事就封了海神庙!结果呢?拜海神取消了,村里就没好过,接二连三的出事,年年都死人,去年村里有条船出去就再没回来,整整七口人哪!!”
他们是靠天吃饭的,谁家里都有壮劳力要出海,七个人就是三四个家的顶梁柱啊!
赵宝萱愣住,心口像压了块大石头,不敢问是失踪了还是失事了——如果是她经历了这些,可能已经哭死了。
这么严重的事故,对村人的影响该有多大!
等等,赵宝萱转念一想,不对呀!
如果七口人连着船一起不见了,不是该报警吗?
失去亲人的痛苦她能理解,但是,这跟拜海神没太大关联吧?
迁怒村长是不是不理智?
邹老板愤愤的道:“这都一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船,村长不但不急人所难,还冤枉他们说他们偷渡了!这还是人话吗!”
赵宝萱愕然:“偷渡?去哪儿?”
邹老板激动地说:“就是啊,能去哪儿啊?漠村不缺吃不缺喝,我们出海有时能遇到其他地区的渔船,人家的船比我们差多了,生活也比我们差,谁想不通去偷渡啊!人家想偷渡上我们这儿来还差不多!”
“一直没找到?”
“找啥啊?都没去找!要是报告上面失事的话,她这村长早就当不成了。”
“……她压得住?”
“哼,压不住,她以为上面有人就能一手遮天,嘁,我们要告到电视台去!”
赵宝萱:“……!”
所以,昨天邹村长以为她是记者的时候,态度那么不友好就能解释的通了。
“你们有(失事的)证据吗?把事情闹大了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如果有证据,不用报电视台,找到相关部门就可以。”
邹老板瞪大眼睛:“到哪儿找证据去?几条人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不见了!你怎么帮着村长说话了?”
赵宝萱忍不住扶额:“我没有偏帮任何人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出海的时候遇到大风大浪村长控制不了啊,气候不好的时候,海事部门也没有办法救援吧?”
还好她听赛文说过独自驾驶游艇横渡大西洋的事。
村长的行为听起来的确是很霸道让人难以接受,但是天灾谁也挡不住。
邹老板激动:“本来是可以避免的!我们每年拜海神,海神爷都有兆头预示给我们的!”
老邹老婆附和道:“就是!不拜海神,海神就不保佑我们了!”
越说越玄乎。
赵宝萱指出了关键的问题:“拜海神就能避过风浪?”
海洋预报还是更科学吧?
海事救援才是真正的保佑吧!
难道拜了海神就不会有海难事故?
不拜海神,就让船失踪,让银滩小区卖不出去?
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带节奏了。
邹老板道:“那当然!海神爷说出去是安全的,即便遇上台风我们的船不管怎么样惊险都能躲得过,回来的船从来就没有空过。如果海神爷说危险,还是出太阳没有风我们也不敢出去,不听劝的都出事儿了。我们上一任村长就是个不听劝的!自己出了事,怪海神爷不保佑他!啊呸!”
(稍后改文)
第189章 无意
赵宝萱非常的震惊。
她事后问过张无为:“我当时的模样是不是特别傻?”
她很清楚自己惊得目瞪口呆的表情,原来就是你啊这句话差点脱口而出,话到舌尖往回咽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咬了舌头,还被口水给呛得咳嗽不止。
牛坚强还以为赵宝萱是笑话他做过小工:“哎,挣钱不容易呀,老板跑了,工钱结不到,又没人替我们做主,就只好拆了门窗去卖。”
赵宝萱咳了一阵子,缓了一口气:“刘队长,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跑那么老远去做事,要挣多少钱才能把路费钱给挣回来?”
牛坚强唉了一声:“我是听以前的一个工友跟我说的,人家说那边给双倍工钱,管吃管住,还报销路费,我寻思我也没看过海呀,带着行李,把我身上所有的钱买了一张车票,就跟着工友走了。”
赵宝萱问道:“村里就你一个人跟着去的?”
这话似乎问到了牛坚强的痛处,他又叹了一声:“要是我一个人去的就好喽,我想的这么好的事儿,不能我自己一个人去发财呀,村里带了十好几个人跟我一起呢。”
这十几个人也就是一个小工程队了,在工地上能干不少活,真要结算的话能挣不少工钱。
他们出发前个个都高兴得很,在路上还在商量着挣了钱回来就要在村里盖新房子再把祠堂修缮出雕梁画栋呢!
赵宝萱知道漠村出借土地后来发生的事,在心里就有些同情他们:“离老家太远了,无亲无故的,吃了亏也只能忍着。”
牛坚强有些意外,没想到赵宝萱会向着他说话,语气放软了些,不再唉声叹气,反过来安慰赵宝萱:“到也没算太吃亏,我们十几个人呢,别人想欺负也欺负不到哪儿去,一开始的工钱都结了,剩下一半的工钱说好了半年以后给,说我们要是没时间去的话就给我们从邮局给汇过来。我们活都干完了,也没钱在那多待着,人家已经不管饭了,而且那边伙食我们也吃不惯,然后就剩下我带着两个亲戚在那边等着其他人就先买票回来。”
后面的事情不用他说,赵宝萱也能猜到了。
先是看着发展商热热闹闹的做广告卖房子,然后洗自己的算自己的工钱,就等着老板给他们把工钱全部结清,然后带着厚厚的钞票满载而归。谁知后来事情急转而下,房子卖不出去了,说好答应给他们的工钱也结不了了,老板先是推脱,再是拖欠,最后干脆就跑路了,找谁谁都不给他们钱。
“那个小区烂尾了,怪可惜的!”赵宝萱想起小区里的公园式家居理念:“要是不烂尾,还真跟皇家后花园似的。”
牛坚强吓得一大跳:“赵小姐你知道?”
赵宝萱回过神来,连忙描补:“我在电视上看过广告啊,不是还请了那是那个大美人儿来拍的广告吗?我那个时候羡慕极了。真没想到啊,牛队长你居然还去过那里!”
牛坚强摆摆手:“唉别提了,好,反正当时结不到钱,我们吃饭的钱都没了,村里也不给,我们一气之下就去砸玻璃,后来我们老乡就说还不如把这些门窗啊拆了去卖废铁。”
赵宝萱继续问:“那些收破烂的不会自己也去收吗?还会收你们拆下来的?”
牛坚强歪着头想了想:“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那时候收破烂的还真没有人过去的,反正我们动手的时候也没人拦着,啊,对了,村里人都不进那个小区。”他不好意思的解释:“我们也是实在人也没钱财,反正卖废铁卖够了火车票钱和我们的工钱,我们就走了。在那白待两个多月,我们吃自己的喝自己的钱都没算呢。”
总之他们是良民,不想吃亏,但是也绝不占人家便宜。
牛坚强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他俩来到了村子里最大的果园里:“这些树都有好几百年了,刚才我叫人来把孩子们都给赶走了,要不然你一抬头哪棵树上都有人!”
赵宝萱忍不住笑了,在缙村当孩子真好玩!
树上有果子,还能掏鸟窝,这里简直就是陶渊明的世外桃源。
她转头招呼自己的摄影师:“为伯,给我选个景!”
张无为找到机会走到赵宝萱的身边,低声告诉她:“继续,地下室。”
还得继续问下去。
赵宝萱鼓鼓脸颊,这个任务有点难。
不过,她还是会鼓起勇气问下去,她在晓城那边的案子如果能从这边找到信息,可以进展的话,她很快就有机会再去晓城,再去老韩家里。
她又拍了几张照片之后,指着树上的果子兴高采烈的喊:“这是什么果子?能吃吗?”
“枣!”牛坚强道:“这种枣结果结的早,但是长得特别慢,差不多中秋的时候才能熟。”
正说着话呢,赵宝萱发现脚底下还有树上掉下来的小果子,虽然都已经发黑了,但是明显的能看出来:“怎么还没熟就掉下来了?”
看着好可惜啊,树上要少结好多果子呢。
一看就是村里没有安排人好好打理这些果树,任它们自生自灭。
牛坚强道:“那肯定得掉点!树上开那么多花,全都结果子的话就全都长不大,刮了个风下个雨,该掉的就掉了,掉不下来的就能长大,那样才能长到最后,等到那个时候再吃才好吃,我们小时候基本上都不爬枣树,橘子树和桃树爬的人多。”
赵宝萱问道:“果子没熟的时候都不好吃吧?”
又酸又涩的,听着牙都发麻。
牛坚强笑:“没熟肯定不好吃,我们都摘那些刚熟的,小孩不都馋吗?长个子就得多吃。看着那边石榴树没?没熟也能吃,我就特别爱吃。那时候我等着要账没饭吃的时候,我们就摘这个当饭吃。”
赵宝萱终于又找了个机会,可以把话给带回去了:“牛队长,你是说在晓城那边要账吗?他们那边也有你们村里的石榴树?”
牛坚强愣了一下:“啊,是!”
“好神奇呀,我还以为石榴树就在渔城地区才有呢。”赵宝萱好不容易把话题绕回去了,绞尽脑汁使劲往漠村那边拽:“是不是你从村里带的种子过去,在那边种了树?”
这个借口掰的很生硬。
赵宝萱都不知道牛队长接不接得了这个茬儿。
她有点心虚,却不敢往张无为那边看。
牛坚强打了个哈哈:“自己带种子过去种,那得五六年呢,盖个房子要五六年的话,那老板亏死了!我们在自己家,在村里盖个房子,小二层半年就盖好了。”
还种树呢,真是。
张无为收好相机走过来问道:“牛队长,你以前去过晓城那边,还去过其他外地的工地吗?”
牛坚强似乎心有余悸,摇了摇头说道:“出去肯定是出去过,渔城不大,哪有那么多工地呀,要挣钱就得上外地,但是我再也没跑过那么远了。”
“你说的那个工地厄是不是现在烂尾了啊?后来一直都没开过?”
“对!”
赵宝萱看着他们两个对话,这才想起来,如果她老大十年前在那边,牛队长七八年前在那边,那他们两个怎么没有碰到面呢?
按理来说一个是搞工程监理的,一个是搬砖的,就算不认识,打过照面也是有的吧?
“按理来说他们没给你结清工程款,就算你自己拆了零件去卖了,只要有合同的话,再去找他们还是能给你们结到款的。”张无为慢条斯理的说:“现在处置的方法不一样了,一块地不可能就烂在那儿一放那么多年。”
牛坚强苦笑:“我们干活还要啥合同啊?都是老乡带老乡,人家工头看你一眼说你行你就干,别说合同了,连个白条都没有。”
张无为道:“你在那里做了多久啊?是做的什么工程?”
牛坚强:“打地基呀!本来说一年就能做完,结果那边海水倒灌又重新拓宽加深,做了两年多差不多三年。唉,别提了,那可是我干过的最累的一个活儿。”
赵宝萱心想,就那种渗瘆人的地下室,到处都是没完工的痕迹,还做了两三年,那房子能卖出去就怪了。
“我听说那房子卖不出去是闹鬼。”
牛坚强吓了一跳:“你听谁说的?”
赵宝萱眨巴眨巴眼睛:“网上有人说的,还说那边是鬼城,网上还有照片呢,旁边的小区都卖出去了,有人住,就你说的那个小区没人住。”
反正网上的消息都是真真假假的。
牛坚强皱着眉头:“那里根本就不是鬼城!”
赵宝萱索性把自己的遭遇当成网上看来的故事说出来:“我看网上还有人说有人在那边发现了白骨,说是有变态杀了人以后就在那边毁尸灭迹。”
说完这段话之后,她自己不知怎么就觉得全身一阵轻松,好像心里的大石头给丢了出来。
牛坚强的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可能不可能,那你要再往下七八十米才有白骨……”
赵宝萱的眼珠子都瞪出来了:“真有白骨?!你们挖地下室挖到了地下七八十米?”
天爷呀,海神的地宫都没这么深呢。
七八年前的探测工具都探测不到地下五十米的地方,这个七八十米数据是怎么来的?
根据他们考古学到的知识,往地下走七八十米,还有人类活动的轨迹的话,那至少得五六千年前了,那是属于上一个地球文明了!
牛坚强这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似的:“我是回来听慕三爷说的。”
张无为:“……慕三爷去过晓城那边?”
牛坚强摇摇头,想了想又下决心似的点点头:“我也不知道慕三爷去过没有,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出去干活的老乡先走了一批回来村里,把这前前后后经过都跟村长和慕老太爷说了,后来慕三爷有半年时间不见人影,村里人都以为慕三爷是去接我们去了。但是我们在晓城那边也没见过慕三爷,不过我们寻思慕三爷肯定在背后使了什么招,要不然我们拆窗户拆门卖废铁什么的没那么顺利。”
赵宝萱讶然:“慕三爷会做法事?”
“会!”牛坚强没有否认:“从那以后我们村里凡是出来接活的,全都叫慕三爷给看过地盘儿才开始干。”
“在这之前没有吗?”张无为认为慕三爷既然会做法事,那一定是从慕老太爷那学来的。
既然是手艺一代一代传下来的,那在缙村就一定保留了很多年了。
牛坚强不说了:“以前我没搞过就不清楚。”
赵宝萱来了兴趣:“那你后来问了慕三爷没有啊?底下七八十米他是怎么看到的呀?是怎么回事啊?”
她知道晓城那边在2000多年前是古国,但是没想到当时的社会土层在地底下那么深的地方。
这个很有考古价值啊!
牛坚强摇头:“这个我们都不敢问,不是慕三爷不说,这是规矩,不能问。”
“我们也不能问?”
“不知道,我没见过慕三爷跟外面的人打交道。”
“万一不小心问了,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男的吧,一辈子不娶老婆,女的吧,一辈子不嫁人。”
赵宝萱:“……”
她立即就想到了王翠郁的那个同学,中学还没毕业,就在村里再也不出去的那个女同学。
“那你们村里有问过的人吗?”
“有一个。”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赵宝萱想的好天真呢,不嫁人也不是什么坏事啊,在缙村这里悠然自在的自给自足,当独居老人也没什么不好:“真的没嫁人吗?”
牛坚强点头:“在村里的族庙呆着,从她问过话的那天起,就再也没出来过。”
“她都问了什么呀?连自己家都不让回了吗?”
这也太可怕了吧!
村长他爹不该把那块地让给别人来建别墅。
因为在很多很多年以前,在几千年以前那里曾经是一个繁华的城市。
不允许平民百姓在上面寻欢作乐的。
第190章 意外
在赵宝萱的心里,能达到自己的目的但是又不得罪人,把话说的最圆满的就是张无为了。
把这个难题扔出去之后,她自己觉得又轻松了。
心里一放松,讲话就随意很多:“牛队长,我记得上次还有个池塘的,能带我们去那边吗?我想到那边拍照片。”
牛坚强满口答应:“可以可以,那边现在漂亮着呢。你想钓鱼不?我让人给你拿钓竿。”
赵宝萱有点受宠若惊,他们这次来的待遇跟上一次来的待遇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呀。
难道真的是她转运了吗?
“我没钓过鱼,我就怕钓不上来。”她接收到老大的眼色,是叫她在这儿多待一阵儿的:“万一钓不上来怎么办?”
牛坚强呵呵笑:“我们村里的鱼都是野生的,没人管的,鱼钩只要有点鱼饵,它们一下就咬钩了。我们村里的鱼特别好吃,刺儿少,肉特别细嫩,对了,上次你们来的时候,饭桌上就有两道鱼。我这就喊人去拿钓竿来,钓到的鱼到时候都给你们带回去。”
赵宝萱的下巴都快掉了,以前不让来,现在吃不了还可以拿着走。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脑门上的疤,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或者是还在做白日梦呢?
不管了,钓鱼去!
赵宝萱愉快的决定了。
甩下钓杆之后,牛坚强说要去给他们准备水桶放鱼就走开了,只剩赵宝萱和张无为坐在池塘边。
看着周围古朴的村落景致,赵宝萱又有一丝恍惚:“我怎么觉得我该戴个斗笠穿着簑衣坐在龙舟上才应景呢?”
张无为斜她一眼:“这是黄泉,还坐船呢!”
赵宝萱吓一跳:“你怎么知道是黄泉?牛队长说的吗?他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没听见?”
手里的鱼竿差点掉到水里去。
黄泉可是苦海呀。
张无为朝另外一个方向努嘴:“你忘了啊?他们供的是孟婆神!”
赵宝萱抹了一把汗:“对哦!自己吓自己!”恰好在此时手里的鱼竿动了动,她惊呼:“有鱼上钩了。”
手一抖,鱼钩跳出水面,拽了个空竿!
她懊恼:“这鱼很狡猾,居然骗我!”
张无为嗤笑,指着自己手上的鱼竿,线被拉得绷直:“等它上钩了,咬紧了,再拽!”
他用的是巧劲,鱼竿往上抬了抬,使劲一扬,一条活蹦乱跳的鱼就被甩到了他身后的地上。
赵宝萱扔下自己的鱼竿跑过去:“这是什么鱼?”
她老大就没有什么是不会的,他能钓到鱼还是条大鱼,对她而言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
被钓上来的鱼全身淡青,头小嘴尖身圆,身上的花纹很漂亮,有点像观赏鱼。
张无为用抹布按住鱼头,熟练的退下鱼钩,把鱼放进网兜里挂在水边:“缙村的果子是外面没有的,鱼肯定跟外面也不一样,估计这个池塘底下有个通道直接通到外海。”
赵宝萱听话听音:“这是海鱼?”
张无为抬眉,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在邹师傅的饭店里,他就做过这种鱼,一回是清蒸的,一回是黄焖的。”
赵宝萱龇牙咧嘴给自己开脱:“池塘里怎么可能有海鱼?从海里游到这边来,还不得变种啊?”
虽然嘴硬,还是有点心虚。
她走过去把网兜拎出水面仔细看那条鱼:“生的跟熟的颜色不一样,看不出来。”
关键是赵青山做的鱼不合她口味,她基本上不吃自己家出品的鱼,想吃鱼的时候就会跑回老巷,去刘家饭馆。
张无为考她:“那你说是漠村的鱼移民到缙村来,还是缙村的鱼游到了漠村的海边,适应了海水?”
这个问题还真的把赵宝萱给考倒了:“不知道哦,渔城的小河是长江支流的支流,从渔城游到晓城出海,这么小的鱼,挺难的。”
张无为笑着摇摇头:“你自己上次都说同一个地区的人迁徙,一支去了漠村,一支来了缙村,鱼就不行吗?”
这就是人性,只要他对故土有所怀念,不管他去到哪里都会把故乡的种子带过去,特别是生活习性,无论经过多少年都会有痕迹存在。
赵宝萱还没想明白,张无为的鱼竿又有鱼咬钩了。
这回钓上来的是一条河鱼。
“这个鱼我认识,姜葱蒸了好吃。”赵宝萱喜滋滋的:“多钓几条,等一下带回去,到刘记加工。”
张无为再次摇头,他的助理心真大,他还以为提起漠村那里的地下室经历会让她有不好的感受,谁知人家这会儿就惦记着吃的,跟做法医的有得一拼。
他提醒到:“那个一辈子没出过祠堂的,你等会儿要记得问慕三爷。”
赵宝萱掰手指头:“记得啦,食堂,地下室七八十米下面的骨头,关在祠堂里的老太婆,对了,”她猛地想起来:“不是说好了你去问慕三爷的吗?我觉得我会问不到重点,或者我开始问了,他回答的如果是我没想到的,我就不知道怎么问下去。”
说着说着就跑题了。
又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拿个小本本出来做笔记。
张无为夸她:“不错,还能看出自己的问题了!”打完一棒子又递了一颗糖:“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你没发现你自己运气特别好了吗?等下你就随便问,看到慕三爷你怎么说都行。”
赵宝萱想了想,还是没把握:“万一呢?”
张无为道:“我就是那个万一。”
不管说什么,我都能给你接住。
赵宝萱哈哈笑起来,把手里的鱼竿一扔,跳起来去抢张无为的鱼竿:“我要跟你换一个,你都钓起三条鱼来了,我一条也没钓到!”
张无为无所谓:“钓鱼跟鱼竿没关系。”
他去哪儿钓鱼都能钓到。
赵宝萱愣了一下,手下一顿,刚抢到的鱼竿掉到了水里,眼看着就往水里面沉。
张无为眼疾手快一把抓住,竟然又拽上了一条鱼:“看吧,钩上有鱼你都抓不住!”
赵宝萱也是服气的不行:“你是老大嘛,它们势利眼!”
当他们的渔网里再也装不下鱼的时候,牛坚强终于又跑回来了:“慕老太爷听说你们来了,让我现在带你们过去见一见。”
赵宝萱和张无为对望一眼,终于来了!
她好激动,果然运气不一样了。
在去见慕老太爷的路上,赵宝萱在心里默默的把要问慕老太爷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还想好了等下打完招呼之后该怎么自然而然的把问题切入进去。
比如说可以寒暄,慕老太爷,我见到一个人跟你长得好像哦。
再比如说可以随意提问,慕老太爷,你有没有去过外地呀?有没有看过海呀?
拿出她跟外公聊天的劲头好了。
她完全没想到自己不会说缙村话也听不懂。
牛坚强把他们两个人带往旧村落的祠堂:“明天是盛汤节,要在祠堂里点三天灯。”
赵宝萱很想笑,是她以为的那个盛汤吗?
一张嘴,她发现自己嗓子眼儿像堵了棉花,使劲儿咳了两下,喉咙里没有发出声音,眼泪却滚了下来。
她反手从自己的背包里拽出一条毛巾捂住了眼睛。
牛坚强一边带路一边留意着赵宝萱的动静,见她流泪,竟然松了一口气,肩膀都放了下来。
好像完成了一个超级大的任务。
张无为伸手抓住赵宝萱的胳膊,手指微微用力,给她力量,默默地告诉她自己在身边。
祠堂前围满了人。
看到赵宝萱他们过来,人群默默的让开一条路。
祠堂的大门敞开着,一看就有几百上千年的历史,斑驳的乌漆柱子,发黄发暗的白描的墙画,门楣上的牌匾刻着两个大字“奈何”。
赵宝萱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盈满了眼眶。
这里为什么感觉那么亲切?
她急着想进去看个究竟。
张无为拉住她:“等……”
话音未落,慕三爷从屏风后转了出来:“快进来吧,时间到了。”
赵宝萱不知哪来的力气甩掉了张无为的手,抬脚就跨过了门槛。
在屏风的后面是个小院,中央有一座桥,在桥的另一边,站着一个中年妇女,个子瘦小,朝赵宝萱伸出了手:“你终于来了!”
赵宝萱哭得不能自已,两只脚像灌了铅一样迈不动了。
那个中年妇女朝她招手:“来吧,就等着你呢!”
赵宝萱嚎啕大哭。
……
“宝萱,醒醒!”张无为拍了拍赵宝萱的脸:“能听见我说话吗?”
赵宝萱慢慢的张开眼睛,发现自己靠在张无为的怀里,她邹着眉头想站直了,却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就问道:“我又晕了吗?”
张无为答的很干脆:“是!”
他刚听到池塘里传来赵宝萱的哭声,他刚跑进去找人,赵宝萱自己就跑过来,一头扎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周围有村民,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拢上来看。
这件事太突然了,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看到“奈何”二字,他大致就猜出了祠堂里面供的是什么,起什么作用。
这里,跟漠村到底有什么关联?
慕老太爷在哑仆的搀扶下慢慢走过来,慕三爷紧紧跟在他身边,手里还拿着一碟朱砂。
老太爷走到离赵宝萱身前一步之遥的地方站定,用手指在朱砂碟里点了一下,抬起手来在赵宝萱额头上受过伤的地方点了一下。
赵宝萱就像一个突然回了魂的娃娃,整个人都清醒了,周围的一切在她眼里熟悉的不能再熟了。
“慕老太爷!”她离开张无为的怀抱,转而向慕老太爷行礼:“我来迟了!”
慕老太爷眼皮也没抬:“刚好赶上了,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张无为再次拽住了赵宝萱的胳膊:“她不是这里的,没有什么事是她该做的。”
慕老太爷沉默了片刻:“不管离开多久,始终都是要回来的,这是她的命!”
张无为不放手:“你们兜兜转转做这么多事,就是为了让她回来吗?”
慕老太爷轻轻的抬起眼看着张无为,深邃的眼光看到了他的心里去:“她出去是将功补过,是为了把你找回来!”
慕老太爷的声音又轻又细,却像响鼓一样捶着张无为的耳膜,震得他头冒冷汗。
他把手向下移动,迅速的把赵宝萱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保持着镇定,淡淡的反问:“为什么要找我?难道我是这里的吗?我做了什么可以让她将功补过的事?”
慕三爷道:“你们跟我进去就知道了。”
张无为动也不动:“进去做什么?你先说清楚。”
这里不管有什么仪式,都是属于缙村的。
他和赵宝萱就是外来人,最多只能作为游客或者作为亲朋好友在外面围观。
慕三爷默默的扫视了一圈人群,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
慕三爷抬手扬了扬。
刚刚还晴朗的天空立即布满了乌云,很快天色就暗了下来,暗到伸手不见五指。
赵宝萱做过的梦,在梦里见过的人,全都在黑暗中显出来,男男女女,排着长长的队伍,一眼望不到尽头,慢慢的朝着池塘里面蠕动。
每个影子都回过头来看着赵宝萱,眼神里都带着痛苦。
赵宝萱紧张的缩成一团,不由自主的往后退。
张无为找到她的指尖,用力掐。
痛感从指尖直达心底,赵宝萱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周围的黑暗散去,那些影子不见了,只有村民呆呆的看着她。
“老太爷,他们都是谁?”
凭直觉她知道这些影子跟她有关系,但是她想不起来这些都是谁,她能感受到他们的痛苦。
慕三爷答道:“他们都是因为你的疏忽还在这世上受苦的人。”
太阳在云层后面录了出来。
赵宝萱从来没有觉得太阳这么温暖过。
“我到底是谁?你们又是谁?你们怎么能证明我是这里的人?”
慕三爷指着张无为:“他能证明!”
赵宝萱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一会儿清醒,一会儿又变得更糊涂了:“为伯,我是谁呀?你快告诉我”
张无为一字一句的答道:“你就是你,与众不同……”
第191章 谜底
“我就是我?”赵宝萱喃喃重复道:“我就叫做我么?”
这是怎么回事?
她觉得自己不是这个名字。
好像有个答案在她脑子里呼之欲出。
张无为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擦去她额头上的朱砂,给她看刺眼的鲜红:“我们现在离开。”
赵宝萱茫然若失:“我不走,我属于这里!”
张无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早就不属于这里了,我带你去找王恩正。”
他把正字咬的特别重。
赵宝萱轻轻一颤,无神的瞳孔慢慢聚焦,有了光亮:“王恩正是谁?是外公?对哦,外公给我煮了药。”
张无为丝毫不敢放松:“对,爸妈还在等你。”
赵宝萱点头:“是啊,赵青山,王翠郁都在等我呢,我要快点,去迟了他们要受罪。”
她没有留意到自己提起爸妈的时候直呼了他们的名字。
张无为道:“老太爷,谢谢您,我们先走了。”
说完半搂半抱的带着赵宝萱就要离开。
慕三爷刚要上去拦阻——他们正在进行的事情被张无为打断,是要坏事的。
慕老太爷抬手制止:“又来客人了,你去接一下,这里我来处理。”
接着,慕老太爷对张无为颌首致意:“来了就不要跑了,把事情解决了再走。”
张无为冷着脸道:“你们定的规矩你们自己去遵守!”
他掏出一条手帕给赵宝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低声道:“跟我走,不要回头。”
奇怪的是,围观的村民里竟然没有人阻拦他们。
张无为带着赵宝萱一口气走到了村口,意外的看到牛坚强在等着他们。
牛坚强仿佛不知道祠堂那边发生的事情,满脸堆笑:“张总,这是你们钓的鱼,我都给养在桶里了,还活蹦乱跳的呢!还有给你们摘的果子,您看够不够?”
张无为看也不看就拒绝了“不用了,我们自己走出去,拿不了!”
牛坚强慌忙道:“我给你们送到大路边去,赛总什么时候来接你们呢?”
塞文就在村口附近不远的地方停着车,他收到张无为的定位信号在往外走的时候就过来了:“马上走?”
情况有变,比事先分析拟定的计划提早了。
张无为把赵宝萱扶上后座,自己跟着坐在旁边。
牛坚强连忙喊赛文把吃的东西带走。
赛文看了看,见张无为没有开声反对,就打开车尾箱,把所有东西都装了上去。
牛坚强拍着车窗想跟张无为打招呼。
张无为摇下车窗:“到市里来找我们,随时恭候!”
牛坚强点点头,看着车子绝尘而去。
……
回到赵家,王恩正不在。
赵宝萱在回来的路上基本上就完全清醒了,知道自己差点又被催眠,很是懊恼,又很庆幸——如果不是张无为在手帕上撒了精油的话,她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折腾了一个上午,这会儿都已经过了饭点了,他们三个人全都饥肠辘辘。
她挽袖子当主人翁:“你们坐一会儿,我来将功赎罪。”
自己每次都想参与,结果每次都没帮上忙,反过来让人家救她。
赛文坐在餐厅里,看赵宝萱穿着围裙转来转去,有条不紊的忙碌,比起在公司的动作来又是另外一种居家风情,忍不住叹道:“小宝萱,你的男朋友到底是谁啊?他怎么这么有福气?能吃到你亲手做的饭!”
赵宝萱笑:“他还没吃过呢!还是你比较有福气。”
赛文看着桌子上三菜一汤:“你居然还会做活鱼?”
“你都把鱼带回来了,又辛辛苦苦搬上楼,犒劳你是应该的!”
她并不擅长煮鱼,就只是把鱼简单的洗干净加了姜丝抹了盐清蒸一下而已。
如果好吃的话,只能说明食材漂亮。
反正家里也没别人,他们三个人边吃边聊天。
赛文照例话最多:“威尔伯,你找到人了吗?”
张无为:“找到了!”
赵宝萱问道:“你要找的就是慕三爷吗?”
张无为这回开始奔入主题:“是的,我要找的就是他!我在国内做了好几个工地,几乎都跟他有关系。”
赵宝萱很惊讶:“你找他很久了?从晓城那时候就开始了吗?”
张无为没有隐瞒:“那是我第一次亲自来找他。”
在更早的时候,他还没有能力,只能拼命的学习、锻炼,拼命的武装自己。
“慕三爷到底是做什么的?能把工地怎么样?你是怎么跟他扯上过节的?”赵宝萱的疑问一连串的问出来。
张无为想了想:“我先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学建筑吧!”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对土地特别敏感。
张家在100多年前就已经移居海外,最早过去是因为生活所迫,跟着很多人一起漂洋过海去做劳工。
去到海外的劳工们毫无例外的都受到了剥削,含恨病死他乡的不在少数,能活下来的也活得非常没有尊严。
张家的祖先是整个家族里的壮劳力结伴一起过去的,去的时候有十几个人,到最后只剩下了张无为的祖先这一支。
“我就是我?”赵宝萱喃喃重复道:“我就叫做我么?”
这是怎么回事?
她觉得自己不是这个名字。
好像有个答案在她脑子里呼之欲出。
张无为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擦去她额头上的朱砂,给她看刺眼的鲜红:“我们现在离开。”
赵宝萱茫然若失:“我不走,我属于这里!”
张无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早就不属于这里了,我带你去找王恩正。”
他把正字咬的特别重。
赵宝萱轻轻一颤,无神的瞳孔慢慢聚焦,有了光亮:“王恩正是谁?是外公?对哦,外公给我煮了药。”
张无为丝毫不敢放松:“对,爸妈还在等你。”
赵宝萱点头:“是啊,赵青山,王翠郁都在等我呢,我要快点,去迟了他们要受罪。”
她没有留意到自己提起爸妈的时候直呼了他们的名字。
张无为道:“老太爷,谢谢您,我们先走了。”
说完半搂半抱的带着赵宝萱就要离开。
慕三爷刚要上去拦阻——他们正在进行的事情被张无为打断,是要坏事的。
慕老太爷抬手制止:“又来客人了,你去接一下,这里我来处理。”
接着,慕老太爷对张无为颌首致意:“来了就不要跑了,把事情解决了再走。”
张无为冷着脸道:“你们定的规矩你们自己去遵守!”
他掏出一条手帕给赵宝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低声道:“跟我走,不要回头。”
奇怪的是,围观的村民里竟然没有人阻拦他们。
张无为带着赵宝萱一口气走到了村口,意外的看到牛坚强在等着他们。
牛坚强仿佛不知道祠堂那边发生的事情,满脸堆笑:“张总,这是你们钓的鱼,我都给养在桶里了,还活蹦乱跳的呢!还有给你们摘的果子,您看够不够?”
张无为看也不看就拒绝了“不用了,我们自己走出去,拿不了!”
牛坚强慌忙道:“我给你们送到大路边去,赛总什么时候来接你们呢?”
塞文就在村口附近不远的地方停着车,他收到张无为的定位信号在往外走的时候就过来了:“马上走?”
情况有变,比事先分析拟定的计划提早了。
张无为把赵宝萱扶上后座,自己跟着坐在旁边。
牛坚强连忙喊赛文把吃的东西带走。
赛文看了看,见张无为没有开声反对,就打开车尾箱,把所有东西都装了上去。
牛坚强拍着车窗想跟张无为打招呼。
张无为摇下车窗:“到市里来找我们,随时恭候!”
牛坚强点点头,看着车子绝尘而去。
……
回到赵家,王恩正不在。
赵宝萱在回来的路上基本上就完全清醒了,知道自己差点又被催眠,很是懊恼,又很庆幸——如果不是张无为在手帕上撒了精油的话,她可能就真的回不来了。
折腾了一个上午,这会儿都已经过了饭点了,他们三个人全都饥肠辘辘。
她挽袖子当主人翁:“你们坐一会儿,我来将功赎罪。”
自己每次都想参与,结果每次都没帮上忙,反过来让人家救她。
赛文坐在餐厅里,看赵宝萱穿着围裙转来转去,有条不紊的忙碌,比起在公司的动作来又是另外一种居家风情,忍不住叹道:“小宝萱,你的男朋友到底是谁啊?他怎么这么有福气?能吃到你亲手做的饭!”
赵宝萱笑:“他还没吃过呢!还是你比较有福气。”
赛文看着桌子上三菜一汤:“你居然还会做活鱼?”
“你都把鱼带回来了,又辛辛苦苦搬上楼,犒劳你是应该的!”
她并不擅长煮鱼,就只是把鱼简单的洗干净加了姜丝抹了盐清蒸一下而已。
如果好吃的话,只能说明食材漂亮。
反正家里也没别人,他们三个人边吃边聊天。
赛文照例话最多:“威尔伯,你找到人了吗?”
张无为:“找到了!”
赵宝萱问道:“你要找的就是慕三爷吗?”
张无为这回开始奔入主题:“是的,我要找的就是他!我在国内做了好几个工地,几乎都跟他有关系。”
赵宝萱很惊讶:“你找他很久了?从晓城那时候就开始了吗?”
张无为没有隐瞒:“那是我第一次亲自来找他。”
在更早的时候,他还没有能力,只能拼命的学习、锻炼,拼命的武装自己。
“慕三爷到底是做什么的?能把工地怎么样?你是怎么跟他扯上过节的?”赵宝萱的疑问一连串的问出来。
张无为想了想:“我先告诉你,我为什么要学建筑吧!”
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对土地特别敏感。
张家在100多年前就已经移居海外,最早过去是因为生活所迫,跟着很多人一起漂洋过海去做劳工。
去到海外的劳工们毫无例外的都受到了剥削,含恨病死他乡的不在少数,能活下来的也活得非常没有尊严。
张家的祖先是整个家族里的壮劳力结伴一起过去的,去的时候有十几个人,到最后只剩下了张无为的祖先这一支。
“我就是我?”赵宝萱喃喃重复道:“我就叫做我么?”
这是怎么回事?
她觉得自己不是这个名字。
好像有个答案在她脑子里呼之欲出。
张无为一手捏着她的下巴,一手擦去她额头上的朱砂,给她看刺眼的鲜红:“我们现在离开。”
赵宝萱茫然若失:“我不走,我属于这里!”
张无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你早就不属于这里了,我带你去找王恩正。”
他把正字咬的特别重。
赵宝萱轻轻一颤,无神的瞳孔慢慢聚焦,有了光亮:“王恩正是谁?是外公?对哦,外公给我煮了药。”
张无为丝毫不敢放松:“对,爸妈还在等你。”
赵宝萱点头:“是啊,赵青山,王翠郁都在等我呢,我要快点,去迟了他们要受罪。”
她没有留意到自己提起爸妈的时候直呼了他们的名字。
张无为道:“老太爷,谢谢您,我们先走了。”
说完半搂半抱的带着赵宝萱就要离开。
慕三爷刚要上去拦阻——他们正在进行的事情被张无为打断,是要坏事的。
慕老太爷抬手制止:“又来客人了,你去接一下,这里我来处理。”
接着,慕老太爷对张无为颌首致意:“来了就不要跑了,把事情解决了再走。”
张无为冷着脸道:“你们定的规矩你们自己去遵守!”
他掏出一条手帕给赵宝萱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低声道:“跟我走,不要回头。”
奇怪的是,围观的村民里竟然没有人阻拦他们。
张无为带着赵宝萱一口气走到了村口,意外的看到牛坚强在等着他们。
牛坚强仿佛不知道祠堂那边发生的事情,满脸堆笑:“张总,这是你们钓的鱼,我都给养在桶里了,还活蹦乱跳的呢!还有给你们摘的果子,您看够不够?”
张无为看也不看就拒绝了“不用了,我们自己走出去,拿不了!”
牛坚强慌忙道:“我给你们送到大路边。”(稍后改)
第192章 余生
慕德贵答应了大家之后,所有的唐人同乡一片欢腾,似乎都看到了自己生还的希望。再不走的话,他们两个就要遭受莫顶之灾。
这些同乡里也有个例外,就是张川,他忧心忡忡的私下找了慕德贵有了自己的担心:“大哥,你救了我一命,我一定要报答你的,所以今天我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张川就是张家第一代漂洋过海到海外的那个先祖。
那个时代大家都是穷苦人,一汤一饭都讲究拳拳相报,况他生病快死的时候,还是慕德贵救了他。
他知道慕德贵不但认识草药,手下还有点神秘的功夫。
这么好的人,这么有本事的人,不应该死在异国他乡。
“大哥,有没有什么法子?你教给我,我去做!”张川是真心的感恩慕德贵,被救活之后,他觉得自己这条命都是属于慕德贵的,随时可以为慕德贵卖命:“你在老家还有老母亲等着你回去孝敬,你不要冒险。”
慕德贵问:“你知道什么?”
张川擦了一把眼泪:“我在那条路上见过鬼打墙!”
自从他生病被慕德贵救好之后就开启了一个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功能,他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
所以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中邪了,还是真的好了,一个人偷偷的憋着,也不敢跟别人说。
直到修路修到这里来,前进不了。
白天的时候,他们的锄头榔头在地上挖,怎么也挖不动,还经常会蹦飞一些石头,已经伤了好几个老乡了。
大家都以为是土质的问题,这是互相提醒的,挖石头的时候要小心一点,石头没有眼睛,砸的头破血流还好,就怕蹦到眼睛里,瞎了也没有地方说理去。
只有张川知道这些石头是怎么回事。
有一天晚上,天气又热又闷,劳累了一天的华工们全都睡着了。
张川睡到半夜里,突然闹肚子,他匆匆忙忙的提着裤头也没穿长裤上和上衣就往外跑。
树林里蚊虫多,不敢往树林深处跑,就在大路旁的树后面阴影里蹲下。
没想到还有一个工友也在,见张川过来就嘘了一声,示意他往外面看。
就在这时他看到月光下,他们白天修路的地方,有几只兔子在转圈圈。
那个工友小声道:“这几只兔子跑了有好一会儿,不知是不是撞到脑袋了,一直在这里转圈圈,我估计它们再跑一会儿就能跑晕了,然后咱们两个就去把兔子捡回来,明天烤一烤,我们可以打打牙祭。”
张川倒吸一口冷气。
那几只兔子之所以一直转着圈跑,是因为被拦在了一堵荒井内,一跑就撞到墙,一跑就撞到墙,所以那几只兔子根本就不是在转圈,而是撞到墙之后在寻找出路。
在井旁边,还有几个细细胳膊的白色的影子,一边唱一边跳,他们才是真正的转圈圈——仿佛在跳一支庆祝狩猎成功的舞蹈。
这是之间那几只兔子动作越来越慢,到最后倒在地上几只脚抽搐着,慢慢的失去了知觉。
就听同乡高兴的喊了一声:“兄弟,去捡兔子去!”
突如其来的声音震动了那几个影子,他们停下来朝张川他们这边张望。
张川毛骨悚然,想喊住同乡让他千万不要过去。
因为他梦见自己生病,也是看到了类似的白色的影子。
我这几只兔子是那几个影子的猎物的话,那他们还是不要去抢另外一个空间的生灵的食物。
同乡动作很快,连跑带跳的冲过去。
张川看到那几个白色的影子,齐齐的拿着手里的武器对准了他的同乡。
只见同乡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抓着脚脖子使劲喊:“张川快来扶我,我崴到脚了,你快过来抓着兔子,别让它们跑了,好像还没死呢。”
张川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
摔倒在地的老乡,声音开始发抖:“哎,快来救我,我喘不过气来了,救命啊。”
那几个白色的影子,见张川没有跑过去,拿起手里的棍棒或者叉子对着他的同乡,拼命的扎,拼命的打。
张川吓得大喊起来:“救命啊!”!
“有狼吗?”张川的喊声惊醒了其他的工友,陆陆续续有人从工棚里跑出来,问出了什么事。
那个同乡莫名其妙的从地上坐起来:“我刚才小腿一下抽筋了,我天呐,就那一下子,把我疼的,我以为我要死了。哎,张川,你有没有听到我喊救命?”
张川心有余悸:“你撞到鬼了……”
他看到那几个白色的影子,拿着手上的武器在砍同乡的腿,速度非常快,刀法又快又狠,直到同乡倒地动弹不得。
其他工友吓得纷纷往四周看,七嘴八舌的很多,在哪里呀?在哪里呀?
他的同乡从地上跳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除了脚腕那里有轻微的扭伤以外,走路并不受影响。
同乡一直以为是他自己的喊声把其他工友给喊出来的。
天亮之后,工友们把这几只兔子都拿去烤了。
只有张川和慕德贵两个人,一口也没碰。
慕德贵不吃兔子肉是因为讲究,他总有一些神奇的日子不能吃这个,或者不能吃那个,然后还要守某些特殊的规矩,洗澡洗头洗衣服比别人勤快很多。
张川不吃,是因为这几只兔子一定是那几个白色影子的是猎物,他吃了就等于是强占了别人的食物。
……
张川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说给了慕德贵听:“那天晚上拦着几只兔子就有好几只鬼,我们这条路修不过去,恐怕……”
后面的话他不敢再说出来。
他仿佛看到密密麻麻的一群影子在盯着他。
慕德贵听了,笑着拍了拍张川的肩膀:“谢谢你!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如果我真的出了事,也就只有我一条人命,但是如果这条路修不过去,就是我们大家几十条人命,我们没了,后面还会有几百几千人甚至上万的人过来,不能让他们无故的丢掉性命。”
张川惊讶的张大了嘴:“你早就知道了?”
慕德贵微微点头:“我本就是做这个的,阴间阳间的事物全都看得见。”
本来大家各走各路,各过各桥,彼此相安无事。
美洲大陆的原住民,包括很多在这片大陆上生息了上千年的植物和动物,就因为入侵者不断的开山修路勘探找矿,把这里进行了灭绝性的毁坏,导致了无数的生灵涂炭。
张川更紧张了:“原来你说的不是故事?”
天啊,每天大家坐在一起聊老家的时候,慕德贵说的那些鬼故事都是真的!
慕德贵轻轻的笑了笑,默认了。
张川:“你怎么不告诉大家?”
“我不是告诉了吗?”如果没有说的话,大家又怎么会来求他驱鬼呢?
他们在这里条件这么艰苦,再把真实的环境说给大家听,很多人会活不了多久的。
他们这些人命之所以硬,全都是抱着一个要回老家的坚定念头。
张川很在意这件事的危险性:“那天那个同乡都被伤到了,如果你去做的话,会怎样?”
会不会丢掉性命?
如果会的话,他拼了命也要挡在慕德贵的前面。
慕德贵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对他这么真心,他救人也是出自本分,是有师训的。
“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样,如果她们都活着的话,说出来的话,我们都是互相听不懂的。好在现在他们都是亡灵,我可以请我的祖师爷来帮忙。”
慕德贵想了想又交代张川:“我会写一封信,留一个信物,万一我真的不行了,你回唐人老家之后,帮我送回去,我从小就被家人送给师傅学艺,为了生活,我很少在高堂面前尽孝。原本我的功德已经积累够了,谁知道会跟着你们一起上了船呢。”
其实慕德贵早就想明白了,他根本就不是稀里糊涂的上了船,是这帮劳工里不知是谁的祖先想要保佑他的子孙后代,特意去地府那里求了神灵。
他自己能上船,船上那么多人,他偏偏就跟了张川他们这一批人,如果是一般人,还可以说是命中注定,对慕德贵来讲也是命中注定要来就这帮人的。
他的职业就是这个,生死早就置之度外。
张川插了一把眼泪,挺直了腰杆,握紧了拳头:“大哥,你不会有事的,我早就拿你当我的亲哥了,我是个孤儿,以后回了唐人老家,我也无处可去,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最后两个人真的就跪下来,对着月亮插草为盟。
……
后来发生的事情比张川想象的更严重。
在慕德贵开始行动的那个夜晚,所有的工友都被要求留在工棚里,不能外出。
说也奇怪,身上突然起了一阵龙卷风,飞沙走石,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仿佛随时都能被风给卷走,就是慕德贵不叮嘱他们,这些人也不敢往外跑。
她们都坐在工棚里悄悄的议论,都在猜测这阵风就是慕德贵给卷起来的,说的有鼻子有眼:“我亲眼看到他弹手指头,那个手指甲一下子就有一尺长,尖尖的,白白的,发着亮光。”
张川很担心,可是他扒着墙根往外看,怎么也看不到。
后来那阵风越刮越大,就绕着他们的工棚在转。
工友们担心极了,生怕风把他们的工棚都给卷跑。
再后来,工棚的顶真的给掀翻了。
躲在工棚里的工友们紧紧的抱在一起,迎着风,淋着雨,不敢乱动。
后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等风雨停下来的时候,抱在最外圈的几个工友一下子倒在了地上,嘴唇发白,呼吸急促。
大家七手八脚的掐人中、刮痧。
张川赶快跑出去找慕德贵。
可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就仿佛撞到了一堵墙,他往旁边闪了一下,换了个地方接着走,依然还是撞到了一堵看不见的墙。
张川的脑子轰的一下,他想起了那天被拦起来的几只兔子,就是这样东一下西一下的撞。
他越慌,就觉得看不见的墙往他身上倒下来。
“快来人哪,快来帮忙。”
张川大声的呼喊着,他看见工友们在他身边来来去去的,几个倒地的工友,有两个慢慢的清醒坐了起来。
还有一个工友看起来像死掉了一样,旁边给他掐人中的工友急得大哭。
张川一看也着急了,那是他们所有同乡劳工里年纪最小的一个孩子,才14岁。
张川拼了命往面前使劲踹了两脚,大白天的虽然他看不见,但是他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没想到他这一发狠,那堵墙通了。
张川收脚不住,一下子往前冲,趴到了小同乡的身边。
过了片刻,胳膊脱臼的疼痛感传来的时候,他嚎啕大哭起来,还活着,真好。
没过多久,太阳出来了。
经历了一场暴风雨的工友们纷纷走出工棚去看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只见外面他们曾经修过路,却有修不通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泥泞。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有个眼尖的工友指着远处的山头喊:“山洪来了,快跑啊!”
所有人都慌了:“快跑啊!”
可怕的不是山洪,而是山洪卷着碎石、泥巴还有树木一路倾泻而下形成的泥石流。
山洪只是把人冲跑,不一定会致命。
泥石流冲过来房屋都会垮,人也一定会没命的。
张川这个时候清醒了:“不能往大路上跑!”
他们出来修路的时候,洋鬼子的建筑师跟他们提醒过的注意事项,遇到山洪的时候要往路的两边跑,往高处跑。
慕德贵也叮嘱过张川,要是看到土龙发动,一定要躲开土龙。
在张川的提醒下,工友们总算没有慌乱,看着山洪奔来的方向预估了一下形势,相互扶持着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张川想去找慕德贵,但是他的胳膊脱臼,很难保持平衡,不要说跑了,走都走不快。
那个年纪最小的老乡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带着哭腔喊张川:“哥,你要救我。”
其他的同乡都已经跑出十几步路远,就剩下他们两个还站在工棚里。
再不走的话,他们两个就要遭受莫顶之灾。(稍后)
第193章 管子
(起点原版首发)张川想去找慕德贵。
可是外面乱哄哄的,根本就无从找起。
山洪夹杂着碎石和倒塌的树木,朝着他们站立的方向直扑过来。
张川转头看一看正在前面奔跑着的工友们,看看在身边哭着求救的小工友,他一咬牙:“我的胳膊受伤了,你自己抓紧我的衣服,跟着我跑,不要回头看!”
现在这个时候,所有的冲动都是害人害己。
赶紧跑吧,活下来一个是一个。
他记得慕德贵讲过:“该跑的时候你一定要跑,千万不要来找我,这样我才不会分神想着要来救你们。本来我做这些就是要保着大家活命的,你们再来找我,那我又何苦做这件事呢?”
张川一边跑一边哭,他已经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发了狠拼了命的往侧边的高处跑,自己活下来才有机会去救别人,才有机会再去找慕德贵。
他听见身后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不回头也不停下来,忍着肩膀处剧烈的疼痛拼命的往高处走,感觉哪里踏实就往哪里跳。
当他带着小工友终于追上其他工友,回头再看他们住过的工棚,泥浆沙石冲垮了工棚,淹没了山路,远处来的洪水渐渐小了,往山下去的山洪依然是万马奔腾的气势,空中的风声带着尖利的呼啸,发出瘆人的轰鸣声。
张川焦急的在一片狼藉中使劲寻找,心里又害怕又期待,忍不住大哭起来。
旁边有人说:“老慕这是干啥呢?没救得了我们,倒还把龙王爷给惹怒了,这下我们别想按时完成修路了。”
说这话的是一个比他们来得更早的华工,已经在这里修过一年的路了,这次是他们这一批工友的小头目,大家都叫他老余。
张川顾不得哭泣,转身对着老余怒目而视:“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老余一瞪眼:“难道不是吗?我们在这待了这么久了,什么时候下雨了?我们辛辛苦苦攒的这点家底儿,一场大雨全都给冲了!行李,铺盖,还有我的绿叶子!这下都没了!等老慕回来,老子就要他赔!”
张川怒火中烧:“我大哥的命都不知道还有没有呢!”
老余破口大骂:“他最好没命了!他要是能活着出现在我面前,老子要把他皮都给扒了!”
张川想要动手,奈何自己又受了伤,旁边的工友赶紧上来拉架:“好了好了,别吵了,还不知道情况会怎样呢,你们在这吵,还不如想想等一下洋鬼子过来怎么说呢。”
另外一个工友也劝道:“下这么大雨,路都冲烂了,洋鬼子过来也不能怪咱们吧,说不定工期就得往后推,怎么还可以接着干。”
大家都知道这事儿应该跟慕德贵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他又不是去求雨的。
如果慕德贵能呼风唤雨的话,早就带着他们避开这场山洪了,不是吗?
“要不是老慕没跟我们收钱,老子就揍死他个骗子了!”老余骂骂咧咧的:“瞎说闹鬼闹鬼的,我看他狗屁不懂!”
张川气得两眼通红,还想要跟老余去理论。
小工友带着哭腔求他:“别吵了,现在咱们吃的也没有,喝的也没有,身上的衣裳都是湿的,等下天一黑咱们都得冻死。”
山洪带来的最初惊慌过去,所有人都开始考虑生计。
情况这么糟,洋鬼子是不会上山来找他们的。
现在他们只能自己想办法。
这里山高风大,白天热晚上冷,原始树林又密,到了夜晚,林子里经常传来不知名的动物吼叫声。
他们没有被山洪冲走,但是现在情况也不见得能好到哪里去。
老余决定带着大家步行下山去找生路:“山洪是沿着我们上山的路冲下去的,我们就还是沿着这条路,在旁边走,小心一点就是,待在这里就是等死!”
说完,他冷冷的瞪着张川:“你要是想跟着我们下去就老实点,老子再听你瞎说就踹死你。”
若是在平常,张川可能就敢怒不敢言。
可是如今他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再加上慕德贵对他有大恩大德,他绝不允许别人抹黑慕德贵,更不会把慕德贵单独扔在这里。
“我在这里等我大哥!”张川坚定的说:“大哥生死未卜,我不能扔下他自己走。”
他已经做好了被老余他们抛弃的准备。
就算真的有万一的话,就算真的找不到慕德贵的话,他也不怕,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走下山去。
张川摸了摸自己的裤口袋,那里有慕德贵交给他的信物,他很庆幸自己把它揣在了身上。
除了老余以外,其他的工友都还是一些老实巴交的善良的人,他们不敢得罪老余,只是意思意思一下劝了劝张川不要任性,见张川真的不肯跟他们走,也就不再勉强,纷纷掉头去追上老余。
张川知道自己得罪了老余,以后在修路的队伍里也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有些人他明明跟你一样是穷人,也在洋人面前受气,但是洋人不在面前的时候,他们就在自己同胞的队伍里耀武扬威,拿枪拿掉了威胁这个威胁那个,甚至还收取他们的保护费,杨岩说不交的,以后就连工钱都没有。
大家初到美洲大陆,没有人能听懂洋鬼子说的是什么,只能跟着那些早起来能听懂几个词语能听懂几句话能跟洋鬼子打交道的前辈华工混。
所以他们这些人既要受洋鬼子的气,还要受自己同胞的剥削。
张川觉得他这次出来甚至过得比在老家还不如。
他想回老家,可是船票太贵,他至少要工作三年五年的才能攒够一张回老家的船票,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就算有气也得忍着。
但是这一回他不忍了。
山洪并没有持续太久。
在老余他们走的不见影子之后,山洪停歇了,风也停了,云层后面甚至透出几缕阳光。
张川又惊又喜,这说明慕德贵应该还活着。
他的胳膊从肩膀处脱臼,刚才急着逃命的时候就觉得疼,这会儿胳膊都肿了,走一步路都痛得钻心。
脚下都是泥泞,他的鞋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丢了,一不小心踩到石头,增加了他行走的困难。
走了不到20米,张川的脚就被石头给撞破了。
他前看后看,刚才他们往山上跑还比较容易,现在他受了伤要往山下走,每一步都比登天还难。
张川抱着一定要找到慕德贵的念头,咬着牙终于一步一步的来到了被冲毁的山路上。
他依稀记得就是在这里见过那几只兔子。
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慕德贵应该就在这附近。
还好他们的工棚周围都是参天大树,山洪并没有把树都冲倒,洪水退去之后,还能辨别出工棚的痕迹。
只是所有的地方都是黄泥浆,他们原来的行李就算是找到了,也都用不了了。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要是找不到慕德贵,他现在想下山也走不了了。
张川真的是不知道时间怎么一下过得这么快的,他觉得早上那一阵狂风暴雨就在刚刚还在倾盆而下。
“大哥!”他扯开嗓门大喊:“大哥,你在哪儿?”
山谷里传来回音,大哥大哥大哥。
这么喊了几声,就已经耗尽了张川的力气,他的嘴唇已经爆裂起皮,嗓子渴的冒烟,身上开始发烧,觉得身边的风一阵一阵越来越凉。
他的心慢慢的往下沉,找不到木头柜,只怕他自己也要病死在这里了。
张川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他带着绝望再次大喊:“大哥~,大哥~”
这一次,他的回音夹杂着轰隆隆的鸣声。
张川很诧异,侧耳细听。
空中的轰鸣声停了。
张川鼓起勇气,拼命的舔了舔嘴唇,用尽最后的力气喊道:“大哥~大哥~”
山谷中传来的回音,带来的轰鸣声更响了,仿佛有成千上万的人在奔跑,在喊着口号。
张川瞪大了眼睛,在朦胧的夜色中寻找。
突然,他看到了慕德贵。
慕德贵坐在一辆马车上,手里拿着鞭子在驾车,他身后的车厢里都坐满了,在他的马车后面,还有许许多多的人手里拿的长毛,排着长长的队伍跟着马车在小跑。
张川看不清他们的打扮,也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慕德贵他的马车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在他面前经过。
张川急了,忍不住又喊大哥,可是他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声音来。
慕德贵在经过他面前的时候回了一下头,对着他站立的方向微笑。
张川看见在慕德贵的身后,有一把刀子正对着他的后背,刀子的下方还有血迹,把衣服都打湿了,看起来是有人在胁迫慕德贵驾马车。
这怎么行?
这些人要大哥去哪里?
张川朝着慕德贵驾车的方向拔足狂奔。
他要去救慕德贵,他要把慕德贵从这帮影子的刀下救下来。
他也不知哪里来力气,在跑到离马车只有一步远的时候,奋力跳起来往前一撞,要把拿刀子的那个影子给撞开。
他太忘我了,忘了这些影子是可望而不可及的。
张川用力的一跳,跳起来才发现用来撞向对方的是自己受伤的肩膀。
撞了这一下,他像撞在一堵无形的墙上,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反弹回来,在地上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川醒过来。
他想起慕德贵驾着的马车,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朝着他之前看过的方向追了几步。
四周静悄悄的,一个影子也没有。
张川懊恼的一甩胳膊,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好不容易看到慕德贵了,竟然没有把他救下来。
他这一挥胳膊,突然发现脱臼的胳膊竟然好了。
他以为自己在梦中伸手去捏肩膀,曾经脱臼的地方还是肿的,捏上去还疼,但已经不是钻心的疼了。
天啊,他这一撞居然把脱臼的隔壁给撞回去了。
所以刚才慕德贵又救了他一回。
张川仰头望天,泪水横流——慕德贵又救了他的命!他现在欠慕德贵两命了。
他必须要回到唐人老家去,他要把慕德贵的长辈当做自己的长辈孝敬,把慕德贵的亲人当做自己的亲人。
月光洒下来,照亮了大地。
张川从未看过如此又大又白的月亮,像是给他照亮了下山的路。
……
张川下了山,没有再去找那帮修路的工友。
他下决心要排除一切困难回唐人老家去。
那个晚上他看到的事情,他几乎能确定慕德贵已经走了,他不能再去听老余他们诬蔑慕德贵。
张川发现,当自己有勇气要为别人做点什么事的时候,很多事情变得不再像以前那么艰难。
他先是在华人街的餐馆里找到了一份工作,虽然收入非常低,相当于不拿工钱,但是他有吃有喝还有住的地方,他觉得比修路那里好了不知多少倍。
而且在唐人街他认识了更多的华人,首先在语言上就比较容易沟通,也在唐人街,还能打听到更多的消息,比他之前刚到美洲大陆的时候,没有地方打听消息,也没有办法跟别人交流的情况,要好多了。
他决定先在这里稳下来,慢慢的再找机会回唐人老家。
……
谁知这一稳,就把根给扎下来了。
张川的勤劳和吃苦,还有善解人意的好脾气,被餐馆老板的亲戚给看中了,介绍张川去洋人的工厂做事不说,后来还替他介绍了一个媳妇。
再后来张川的媳妇儿又生了一男两女可爱的孩子,他想要回唐人老家的日程,就只能一年一年的往后推。
张川在那次山洪逃命的时候,虽然胳膊好了,但是落下来一个病根,每到风雨大作的雷雨天气,他的胳膊就隐隐作痛,似乎在提醒他不要忘了答应过慕德贵的事情。
所以张川会把自己未了的心愿,告诉自己的孩子。
他把慕德贵的老家当做了自己另一个老家,他把慕德贵教过他的家乡话当成了儿女必须学会的话,虽然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和几个单词,但是对于他来讲,这就是他和慕德贵的最紧密的联系。
第194章 未来
在别人看来,张川的生活算是步入了正轨,是从最底层的生活中挣扎出来,已经可以透一口气的幸福生活。
那些人其实是没想通,为什么大家过着同样的生活,收入同样的低,并不是每天都能吃饱,每天从早到晚的劳累,别人一天一天的都是煎熬,只有张川乐呵呵的,好像他吃的是山珍海味,他挣的钱都是金银珠宝。
只有张川自己才知道,他现在的每一天的生活都是老天恩赐的,都是素昧平生的慕德贵大哥救下来的,他感恩还来不及,笑都笑不够呢,又怎么会怨天尤人。
自从娶了老婆成了家之后,张川觉得人生更是充满了希望,无论工作有多苦有多累,他从来不觉得苦,也从来不会抱怨有多累。
他唯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孩子会像自己一样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是他自己的秘密,跟谁也不敢说。
在婚后的十年间,老婆一共给他生了三个孩子。
万幸的是这三个孩子没有任何一个发现异常,张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是随后他又发现这三个孩子没有任何语言天分,只会讲老婆的家乡话,他自己的老家话和慕德贵教过他的几句缙村的话,这三个孩子不论怎么学都学不会。
而且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张川心有余悸,就是他自己的两个女儿,活不过二十五岁就先后死去,临死前的时候全部都跟张川讲,张家不能再生女孩子了。
张川的老婆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唐人街的医馆里给人看病的郎中都是从东南亚上来的,去找洋人的医生看病太贵,看不起,在唐人街谁家的孩子生了病都是去找会点医术的同乡药店里买点消炎药或者买点草药煮水喝一喝,能活下来就是命大,扛不下来那就是命中注定。
“听说是有遗传病的,如果生女孩子的话就活不过25岁,如果是男孩子的话,最多活到40岁。”老婆如是听说。
这哪里是什么遗传病呀?张川默默的想,这都是她没有完成慕德贵的遗愿导致的。
慕德贵交给他的信物必须送回缙村,才能把他在修路时带走的那些冤魂真正的送走。
张川自己做梦有时候会梦到慕德贵,但是在更多的时候,他能看到很多白影子在他的孩子周围走来走去。
“都来找我吧,别要害我的孩子!”张川去唐人街唯一的土地庙磕头求神灵保佑他的孩子:“孩子只有健健康康的活着,我们才有机会回到唐人老家去。”
这么去祈祷之后,果然他的孩子很少生病,重新恢复了健康,但是张川的老婆就再也没有生过孩子,他的两个女儿出嫁之后也没有生孩子,还早亡。
他的儿子刚满20岁的时候,张川就给他娶了老婆,就是盼着张家快点开枝散叶。
奇怪的是,张川的儿子也只生了一个儿子三个女儿,生的三个女儿命运都和姑妈一样,嫁了人的没活过25岁,没嫁人的没活过30岁。
每一代都是这样。
转到张富山这里的时候,张家已经单传了八代,张无为是张家第九代单传独苗。
在第八代之前,张家的男丁都是满了二十岁就结婚,越早生子的,长辈就越开心。
张无为出生的时候,他上面已经有了两个姐姐,这两个姐姐一直抱着独身主义,并且考到了北美最好的医学院,一个学医生,一个学护士,她们两个最大的心愿就是要把张家的这种遗传病彻底查清楚。
因为她们再也不愿眼睁睁的看着早亡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们要用先进的现代医学自救,向别人证明医学的科学和人性化,阻止老乡之间在把这种迷信的传说不负责任的传下去。
张无为的岁数比两个姐姐都小,他跟大姐之间的年龄相差了15岁,跟二姐之间的年龄相差了十一岁。
在他七岁那年,父亲说要出一趟远门,原本是要带着他去的,但是从安全考虑思前想后的又没带他。
当时他的两个姐姐都在上学,一个在医学院念大学,一个刚刚考进护士学校,两个人都向父亲保证说一定会照顾好弟弟。
谁知张富山这一去就是五年,中途只是偶尔打个电话回家报平安。
两个姐姐在抱怨说爸爸是不是回老家去,在当地又娶老婆不回来唐人街了,还跟弟弟开玩笑说,爸爸不要我们了,你又有弟弟妹妹了,你不要难过,等我们上班了挣钱养活你。
反而是张无为反过来安慰他们说,爸爸是去找草药为我们救命的,大姐你都已经超过二十五岁了!
经过弟弟的提醒,两个姐姐才发现这个神奇之处。
大姐当即就带着二姐一起去医院做了一个全身检查,在姑姑们的身上出现过的异常的指标数,在他们这里全都消失了。
再后来张富山回去唐人街之后,开了一间医馆,竟然治好了不少人,在唐人街小有名气。
再后来张无为的大姐嫁了一个华裔的医生,具备独立职业的医师执照,当张无为的大姐怀孕的时候,张富山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把全家从唐人街搬出去,搬到张无为大姐的诊所旁边。
张富山的理由是:“回了一次老家,觉得男女平等这个观念很重要,所以儿子是儿子,女儿也是儿子,我要尽自己的能力照顾好你们。”
张无为的姐姐当然很乐意呀,张家的亲戚太少了,每到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们全部亲戚凑在一起,从来没有超过十个人。
尤其是在张富山的妻子去世之后,加上张家女都活不过25岁的诅咒,她们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团聚的时光。
在张富山的外孙出生的时候,张无为的二姐也找到了如意郎君结婚了。
张富山非常的欣慰,觉得这一切都是张家老祖宗做了善事又完成了心愿而带来的福报。
谁知,好景不长,在同一年的年底,张家出了大事。
有几个从监狱里逃出来的犯人,蹿到了张无为大姐家的诊所里去抢钱,当时张富山夫妇正在替女儿带外孙,女儿女婿两个人在诊所里给病人看病。
在洋人环境里长大的人,遇事不会息事宁人的,他们选择了反抗和报警。
结果穷凶恶极走投无路的犯人用诊所里的手术刀,把诊所里的医生护士连着张富山夫妻和小外孙一共七口人全部残忍的杀害了。
这场震惊一时的逃狱事件和恶意伤害事件并没有,因为所有的犯人都被抓起来而结束。
当时被害的人里面有一个人是去看病的病人,当时陪这个病人去看病的家属躲在柜子里而逃过了一劫。
这个家属后来请了律师打官司,转告张无为的大姐夫一家,说医生不应该跟这些穷凶恶极的人对抗,说如果他要是肯破财的话,本来不至于有人丧生,是医生的处置方法不当,导致了无辜的人丧命。
奇葩法庭居然受理了这样的案子。
经过一年多的审理,法院居然判张家要赔偿护士和另外那个病人巨额赔偿费。
如果张无为的大姐和大姐夫没有死掉的话,按照这个法官的判定,他大姐一家除了要赔钱,还要去坐牢,并且被吊销医师执照。
张家一夜之间就从小康跌回了底层,张家所有的财产拿去拍卖还不够还钱,张无为的二姐作为第一赔偿人背负了沉重的债务。
在他大姐的诊所被拍卖的期间,还有不少人跑来诊所墙上涂鸦扔石头,说他们是祸害的根源,给他们社区的孩子带来了不好的影响,让他们滚回唐人老家去。
愤怒而又无奈的张无为,只能离开这个带来短暂欢乐的温暖的家,继续回到唐人街去生活。
他想要报仇。
可是真正的坏人已经被抓到监狱里去了。
他不知道该恨谁。
看着二姐因为背负债务还债而离婚,张无为只恨自己无能为力,他不但一点忙都帮不上,还只能凭着唐人街老乡们的资助去念免费的公立中学。
他能上的那些中学,是专门为他们这样的移民后代开班的,师资力量很弱,老师基本上不怎么管学生上课了,来了就照本宣科,下课了就走,学生在课堂上听还是不听?睡觉还是打滚都没有人管。
张无为就这样跟着拉丁裔亚裔非洲裔的学生一起念完了中学。
当初张家在唐人街积攒了不少好口碑,所以张富山出事儿的时候,这些同乡都很同情,还替她们捐了款。
好不容易中学毕业,考上了大学。
张无为特意选择了学费少奖金高最容易就业的建筑专业,而且大学就在他二姐工作的城市,他觉得必须要姐弟俩在一起,张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相依为命了。
可是老天爷不让他高兴的太久。
他背着行李告别了唐人街老乡,兴冲冲的带着对未来的希望奔赴新的城市,看到的却是姐姐冷冰冰的尸体。
他的二姐为了早点还完债,身兼数职,每天都奔波在打工的路上,每天大概只能睡上五六个小时,整个人的体力处在超负荷的状态,有一天晚上下夜班的时候,被一个醉汉开着摩托车给撞了。
……
赵宝萱差不多用了半包纸巾,眼睛都哭肿了。
她没想到看上去云淡风轻的张无为,有这么曲折的经历。
她一直以为张无为是个低调的富二代或者是个富三代呢,他的生活习惯和教养非常好,一看就是受过非常良好的贵族教育。
赛文道:“小宝萱心疼了?”
赵宝萱的鼻音很重:“老大,你为什么还活得看起来很轻松?”
赛文奇怪的问道:“你怎么会以为他活得很轻松呢?”
赵宝萱:“……”
不知道要怎么表达了!
就冲着张无为喜欢用奢侈品的这个消费水平,还有他喜欢的那些特别烧钱的业余爱好,怎么看都不是个穷苦人家的孩子。
有些修养不是看看书能学来的,也不是一年两年能培养出来的,那种刻在骨子里的优雅得很多年很多代人的培养教育。
她很好奇张富山是个什么模样。
可是遇到这种状况,她只能私下里偷偷的问外公了。
张无为淡淡的:“我现在是很轻松啊,上无老下无小。”
赵宝萱的眼泪又出来了,她想起了他们在晓城的时候,她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时候,张无为一直在不眠不休连轴转的照顾她,恐怕就是不想再一次失去亲人吧。
“为伯,以后你要走亲戚就来我们家吧,只要我外公还在……”赵宝萱说了一半就停下来了。
这么说好像有点不太对哦,难道王恩正活着的时候,张无为才可以当亲戚来走动,等他外公哪天走了,张无为岂不是又只剩下一个人?
想一想就替他难过。
怪不得他那么喜欢极限运动。
极限运动虽然看起来很危险,但是身处其中的时候,必定会全神贯注,忘掉其他的一切杂念。
人在专注之下,所有的痛苦都不存在。
张无为轻笑:“只要你外公还在,我就是你的长辈。不过你要搞清楚,在国外呢,叔叔伯伯可以用同一个词,在你们家,你应该叫我为叔才对。”
“啊?”赵宝萱膛目结舌:“你知道我怎么叫你的啊?”
张无为笑:“当然。”
这孩子,傻乎乎的,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赵宝萱擦掉眼泪,生出一个巴掌:“那以后逢年过节的时候,你除了当老板要给我发红包以外,你是长辈,也要给我发红包!”
赛文凑热闹:“喂,小宝萱,我也给你发红包,我可以来你们家走亲戚吗?”
赵宝萱破涕为笑:“来啊,反正也不用我做饭!”
不用干活,还能收红包,何乐而不为。
他们这顿饭就因为张无为的叙述,一直吃了五六个小时,直到赵青山王翠郁回到家来。
王翠郁看到女儿在厨房洗碗,诧异的走过去问道:“我下午给你打电话,打了十好几个,你怎么不回我呢?”
(稍后改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