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善良的恶果（下）
步江跟安莉被水泥板封在下面过了三天三夜，地面时不时的剧烈晃动一下，让压着他们的废墟变得更加厚重。
这个黑暗狭窄的空间里所剩的氧气越来越少，缺氧让安莉的精神状态变得很差，憋屈的感觉让她感到心浮气躁。
她的身体状况在躁动的情绪影响下变得更加糟糕。
不知不觉陷入昏迷。
在第四天的时候，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开始喃喃自语。
话语中多是对白志远和白强的挂念。
步江有意安慰她，但想到严重的后果，他忍住了。
“为什么救援的人还没来，为什么这地震还没结束，外面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吗？！”
步江在心里骂着。
咒骂在这个时候除了让自己的心情好过一些外起不到任何作用，步江只能焦躁地听着安莉绝望的自述。
终于，安莉再次昏迷过去。
步江担心她的生命安全，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她的脸上，试了试鼻息，微弱至极。
想起当初看着魏大爷死在病床上无能为力的自己，他的内心充满了不甘和绝望。
“我这些天都在做什么……”
步江想起了在地下斗技场懦弱的逃避战斗训练的自己。
“我很擅长学习魔法，但是我竟然……选择逃避！乌鸦就在我身边，她能教会我很多很多魔法，我竟然懒到不主动向她请教！”
“我明明能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成长到很强大的地步，我明明有能力不用再经历当初那股绝望，我明明……”
“为什么啊……”
在步江不断的自责中，安莉丢掉了最后一口气，她的尸体在时间的作用下逐渐腐烂。
半个月后，腐臭的味道充斥着这个狭窄的黑暗空间。
步江在一具尸体的陪伴下艰难度日。
心里除了懊悔，再也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感。
痛苦在他的心灵上留下一道永远无法抹除的伤疤，在这个黑暗狭窄的空间里，他下意识地反思导致他痛苦的原因。
魏大爷的死是因为他的弱小导致的。
安莉的死是因为他的懒惰导致的。
身怀不死族的至宝，身为唯一能看懂上面文字的不死族，身为一个在一周内掌握史诗级魔法的绝顶天才。
他竟然被一块水泥板折磨的无能为力。
今天这个局面，只是因为他的懒惰，只是因为他的懦弱。
他开始憎恨自己。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面对绝望的困境，而是在困境到来之际却猛然发现如果在这之前稍微努力一下，稍微勤奋一点，所谓的困境就会变得微不足道。
悔恨，是一个人痛苦的根源，也是一个人更加坚定的向前走的动力。
在安莉那具腐烂的尸体陪伴下，步江想明白了一些曾经意识不到的事。
三个月后。
引发地震的术式终于在众多魔法师的努力下被解除了，那座医院大楼却完全成了废墟。
乌鸦趁着相关人员还在商量对这片区域的处理方案时偷偷来到这里。
看着这片变成废墟的医院，她将意识沉入魔素之海，伸出素手，往上一抬。
地面的废墟就像受到了号召似的升上半空，埋葬在下面的尸体尽数暴露在外面。
步江从里面爬了出来，回头看了看腐烂的不成人形的安莉，将变形者面具戴在了脸上，低垂着头走到乌鸦身旁。
乌鸦将废墟扔了回去，看着他，说：“恨我吗？”
步江低声说：“不恨，你没有义务为了让我开心去做某件事。”
乌鸦脸色稍微缓和一些：“我还以为你会大喊大叫，埋怨我坐视不理。”
步江的嘴角动了动：“我……没有那么幼稚吧。”
乌鸦很是宽慰：“我们走吧。”
步江回道：“去哪里？”
乌鸦淡淡地说：“你现在也没有其他的地方可去了吧。”
没有任何一个正常人能在废墟下存活三个月，步江如果再用白强的身份在法雅过日子，除了惹祸上身外得不到任何好处。
“我……该以怎样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存？”
步江叹了口气，无助的感觉笼罩在心田。
乌鸦沉思了片刻，说：“让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吧。”
步江抬头看了看她，现在除了她之外，他已经没有任何能够信任的人了：“好啊。”
乌鸦回道：“你先来。”
步江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步江。”
乌鸦则道：“燕姝。”
这个名字是不是乌鸦的真名，步江不知道。
步江这个名字是不是骷髅王的本名，乌鸦也不知道。
但他们说这个名字时的诚意，彼此都是能够感觉到的。
对他们而言，这也就足够了。
回到燕姝的城堡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步江请她教授自己魔法，燕姝也很乐意看到他的勤奋。
可现在并不是学习的最佳时机。
燕姝说道：“你需要休息，在疲倦的时候链接魔素之海很容易被里面的野兽伤到，你也不想几个月内无法使用魔法，对吧。”
步江听后，心里虽有不甘，但还是接受燕姝的提议，决定好好休息几天。
接下来的日子里，燕姝给他详细的讲解了一下关于魔法的知识。
地卜系、烈焰系、大气系、水流系包括其下的众多分支是法雅包括不死族在内的所有生物都可以随意学习的魔法。
但剩下的那一类，战场技艺系则不同，这类魔法是对血肉之躯进行强化的特殊魔法，由于每个种族的身体构造不同，能够学习的魔法也不一样。
强行混学只会对自身造成伤害，严重的还有可能因此送命。
不死族可以依靠“变形者面具”的特殊性拥有不同种族的肉体，这也就导致不死族有着学习所有魔法的资格。
由于步江现在只有一张人族的面具，除了四大通用系魔法外，他能学习的就只有“莽牛术”这类只有人族才能学习的魔法。
当然，不死族也有自己专用的魔法，但现在的法雅对不死族不怎么友好，他们一旦用出那类魔法很容易被人发现身份，这就得不偿失了。
燕姝将所有的事情都暂时抛在脑后，根据自身所掌握的魔法和步江现在所处的状况精心为他安排了一个学习计划。
步江的实力如果能够得到成长，无论是对付那伙在暗中对她生意造成破坏的老鼠，还是对日后的蛮荒边境之行都大有裨益，她自然也就乐此不疲。
第三十章 公平的交易
公元2373年10月20日。
步江从废墟出来一个多月后，他现在用的肉体依旧是白强的。
这期间，燕姝通过自己的关系网为步江用他自己的名字办了一张身份证。
燕姝在为他办理身份之前不止一次劝他换一张变形者面具，这其中的原因不仅是为了今后行动方便，更重要的是因为变形者面具所带来的肉体没有成长的能力。
这意味着只要步江还用着白强的身份，他无论怎样锻炼身体都无法让自己的身体素质得到提升，战场技艺系魔法在这样不会成长的肉体上发挥的作用实在有限。
步江当然知道用着这具羸弱的未成年人身体会为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但他更知道自己如果为了得到一具好用的身体而去肆意杀人的话，他这一生都会无法原谅自己。
燕姝见步江态度如此坚决之后，就将教授他的魔法重心放在了四大通用系上。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步江只学会了一个燕姝独创的大气系稀有魔法“风王结界”。
这是燕姝通过对如今法雅世界所有史诗级以下的大气系魔法，进行归纳总结后创造出的“综合魔法”，可让学会的人拥有自由操纵自身周围二十米范围内气流的力量。
这一个魔法里面包含了大大小小近三百个史诗级以下的魔法术式，它们彼此相互掺杂融合，就像一张紧密连接的大网，步江为了完全掌握它花费的时间比学习一个史诗级魔法要多上三倍不止。
史诗级魔法动辄半径一公里以上的巨大破坏性固然可怕，但燕姝这个比史诗级魔法还要复杂上数十倍的“综合稀有魔法”也是不容小觑的。
前者威力不俗，但适用性极差。
后者灵活多变，可在任意场合发挥有效作用。
在实际行动中魔法的适用性要比威力更加重要。
毕竟这世上大部分问题的最佳解决方案都不是“核平解决”。
当然，就像并不是每个普通人都能轻易拥有一把属于自己的步枪，这个世上的大部分人也不可能像步江一样短时间内学会这么复杂的魔法。
燕姝之所以教给他这个普通人至少需要用一千年的时光来学习的魔法，其实也有点想要看看步江学习能力的极限在哪里。
事情的结果很让她满意，按照这个速度，步江学会她所有的魔法，只需要一年的时间就完全足够。
然而，学习速度快是一方面，能让这二十米范围内的气流发挥出多大的威力则又是另一方面。
步江的“精力”没有办法支撑他发挥这个“结界”的所有力量。
这感觉就像一个剑客精通了世间所有的剑术，却没有足够的力气拿起自己的佩剑一样可悲。
磨炼“精力”最通俗的办法就是消耗“精力”。
熬夜、跑步、床上运动等活动方式都是磨炼“精力”的有效方案。
在步江过去所处的世界里，越是强迫自己消耗“精力”，身体就会变得越差。
但这个世界却完全相反，每次将自己的“精力”压榨干净之后，再次恢复就会变得比之前更加禁得起折腾。
这个月下来，步江的身体素质虽然无法得到提升，但是他的“精力”却有了质的飞跃。
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在跟燕姝在床上做“快乐”事情时的表现。
刚开始他只能坚持三十多分钟，现在已经能够坚持一个小时以上了。
本来燕姝计划着教给步江另外一个综合型魔法，但龙正却忽然联系到了她，其中的原因自然跟当初毁了医院大楼的家伙有关。
步江戴上当初在地下斗技场所用的牛头人面具，并装配了变声器后才跟燕姝一同走出城堡。
装潢典雅的咖啡厅内，等候已久的龙正和晋芳看到走进来的二人向他们招了招手。
步江和燕姝就来到龙正二人身前的位置坐下。
燕姝脸上带了张蒙住鼻子以上部位的银色面具，以防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随意点了两杯咖啡，开门见山地说：“你们有什么新的消息？”
龙正的注意力放在带着面具的步江身上，听到燕姝的话，回过神来说道：“最近南河区出现了一大批人口失踪案件，受害人最后都是以植物人的状态被发现，我们怀疑跟那伙人有关。”
“南河区……”燕姝沉吟片刻，“那里是片开发区吧。”
“没错。”龙正说道，“那里坐落着很多工厂，鱼龙混杂。”
“哦，工厂……那里有什么奇怪的传闻吗？”
龙正点了点头：“出现了一个自称‘诺亚’的人，传闻他能带领人迈向极乐的永生之地。”
燕姝继续问道：“受害人的调查结果呢？”
龙正叹了口气：“跟貘总您当初预料的相同，他们的身体机能都保持完好，但‘灵魂’却没有任何反应，那些人大概已经将受害人的‘灵魂’抽离体内了。”
燕姝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么我们魔海的嫌疑应该洗脱了吧。”
“嗯，不知道貘总有没有关注最近的新闻，我们已经为魔海澄清了。”
“很好。”燕姝笑着站起身，“那么也就没有我们什么事了，对吧，祝你们提前破案。”
龙正一急，道：“貘总请留步……”
燕姝停下动作，道：“还有什么事么？龙警官？”
龙正略一迟疑，道：“我们想请您帮忙。”
“哦。”燕姝狡猾地笑了笑，坐回原来的位置，说道，“我只是个商人，逮捕坏蛋是警察的工作吧，你为什么要找我帮忙呢？”
龙正顿了顿，不好意思地说：“事情是这样的，半年前不死教会的事您大概听过，当初带队的人正是鄙人，在那次的行动里，我指挥出现了错误，提前下达了出击指令，让很多战友白白牺牲，上面将我降职调到这里，这次的事件超出了我的权限范围，但……”
“哦，你想戴罪立功？”
龙正低着头暗暗地攥紧了拳头：“在前线惩处不法分子是我生存的意义……我不能缩在后面，不然……我对不起我那些战死的同事……”
晋芳看着龙正，暗暗地叹了口气。
正在这时，服务员把燕姝点的咖啡端了过来，她在咖啡里加了大量糖块，一边用汤匙搅拌一边说道：“我先前说过，我只是个商人。”
“但您也是个强大的魔法师……”
“原来你调查了那天废墟上发生的事。”
燕姝故作吃惊地说，她指的是那天将废墟抬起来救助步江的事。
“嗯。”
燕姝抿了一口咖啡，皱了皱眉，精灵的味觉跟人类是相反的，她不喜欢太甜的东西，于是又加了几块“苦糖”。
“我不在意你调查我的事，我只在意我如果帮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龙正眉头皱起来了，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有什么能引起这位大佬在意的东西：“我……只要不过分，我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您尽管提……”
燕姝笑了笑，搅拌着咖啡说道：“不要紧张，我想要的‘好处’不会违背你做人的基本道德，也不会将你逼到绝路，能让双方都满意的交易才是好的交易，对吧。”
步江想起了燕姝当初计划跟虬龙帮做的交易，暗道：“你这脸变得可真快……”
龙正眉头舒缓一些，说道：“您的意思是……”
燕姝指了指身边的步江，说道：“看见他了吧，这是我不争气的保镖，希望你能磨炼他一下。”
格斗技巧不像魔法一样管控的那么严格，龙正是特种兵出身，训练一个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只是燕姝这么简单的要求让他感到意外：“就这样吗？”
“龙警官不愿意？”
龙正补充道：“我不会魔法……晋芳也不会教给他魔法，您应该知道，私自传授魔法是违背《刑法》的重罪。”
燕姝将搅拌好的咖啡放在嘴边抿了一口，点了点头，说：“《刑法》我还是知道一些的，龙警官只需要教授他格斗技巧就行了，对了，把枪械的用法也教给他一些。”
“枪械……”龙正有些为难，“枪械都被翼人族垄断了，价格十分昂贵，即便是训练也……”
燕姝将咖啡放在桌上，道：“我会报销训练用费。”
龙正松了口气：“这就没问题了。”
燕姝笑了笑：“那么，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此为止吧，龙警官应该还有事情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龙正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在燕姝临走前追问道：“那位跟您是什么关系？”
燕姝看了看步江，说道：“他是我信任的人。”
听到这句话，龙正一下子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燕姝和步江离开咖啡厅。
晋芳碰了碰他，问道：“你怎么了？”
“貘魉的资料就连我们警方都掌握的不多，能被她这样的人信任……”
龙正苦笑起来，他不得不考虑训练步江所用的方式和态度了。
听到龙正的话，晋芳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苦笑道：“看来你这份工作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
“但是也没有办法了。”龙正攥了攥拳头，“如果这次能立功的话，我应该就能再次回到前线。”
晋芳叹了口气：“在后面解决一些人事纠纷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上前线拼命？”
“我这条命是战友们拼了命护下来的，我如果像个孙子似的缩在后面，怎么对得起那些死去的战友？只要法雅的恶势力一天没有被铲除干净，我龙正就永远不能缩在后面养老！”
晋芳看着龙正那张坚毅的国字脸，摇了摇头：“何苦呢。”
第三十一章 一些过去的事
离开咖啡厅后步江二人没有急着回到城堡，而是找了个饭店休息。
吃饭对他们来说不是必须的事，但这也不妨碍他们享受美食所带来的乐趣。
步江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都是个对饮食很随便的家伙，点餐的事就全权交给了燕姝。
这些天，步江的心思一直放在学习魔法和提升“精力”上，今天骤然停下来休息，心里感到有些不适，思绪不受控制的飘向了那个被废墟淹没的黑暗狭窄空间，也飘向了跟白志远和安莉一块生活的日子。
心中久违的空洞感再次升起来了，他看着燕姝，想要说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下，最后化成了深深地叹息。
燕姝以为步江在为她安排龙正训练他格斗技巧和枪术的事感到不满，主动说道：“在实战中并不是单纯的掌握厉害的魔法就能获得胜利，龙正能当上特种部队的队长，他的实战经验很丰富，你能从他那里学到很多东西。”
步江顺着她的话说道：“他掌握的，你应该早就掌握了吧。”
燕姝摇了摇头：“我在这个世上活了五千年之久不假，但我学习的速度远远跟不上世界变化的速度，我早年学会的战术和积攒的经验对现在的战局来说已经过时了，论实战，我远远比不上一个在前线混了五年的特种兵。”
步江苦笑一声：“看来时间并不能让一个人成为万能的。”
燕姝笑道：“那是当然，在欧顿之前我从没想过有人能让六大种族和平共处，过往的经验告诉我，六大种族间的矛盾是永远不可调停的，战争也永远不会结束，但是事实证明我错了，那个天真的家伙竟然做到了五千年的时间都没人做到过的事。”
步江叹了口气，说：“既然现在和平了，我有些想不通你为什么还想让我学那些跟人战斗的技术，就算学了，有用得到的地方吗？”
燕姝微微一怔，她想要步江在武力和战略上变得强大，是为了在将来的某一天让他坐上统治世界的王位。
她从始至终都明白，不死族五千年前面临的灭绝危机即便到了现在也从未消失过。
随着科技的进步和对魔法更深入的理解，人类终究有一天会看透他们脸上的变形者面具发现他们真正的身份。
到了那个时候，无论是人类对未知的恐惧，还是对永生者的嫉妒，亦或者是对不死生物的好奇，都会迫使他们像五千年一样去迫害不死族。
太过担心未来发生的事对人类来说是杞人忧天，但对寿命无限的不死族而言却并非如此。
为了摆脱那个命中注定的未来，燕姝最初的计划是暗中挑拨是非，让人类毁于内斗。
但她却发现这六个种族每次都会在关键的时刻意识到继续争斗下去的严重后果而选择抛弃恩怨。
渐渐地她明白了这六个种族是无法在内斗中灭绝的，于是她的计划转为了统治。
但这六个种族又会因为不同的生活习惯、信仰、说话方式、甚至食物喜好产生冲突。
这些冲突也终究会被有心人利用，进而导致战争的爆发。
想要统治这样多变的、复杂的世界是永远都不可能的事。
燕姝就不得不打消了统治世界的念头，被迫接受了那个注定悲惨的命运，一直小心翼翼地过着孤独又无望的生活。
她计划着只要自己担忧的那一天到来，就会毫不犹豫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但步江的出现让她毫无希望的内心深处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步江能看懂《死者之书》，而《死者之书》蕴含着“神”的力量。
只要步江成长到足够强大的地步，她像五千年的同族一样注定沦为人类文明牺牲品的命运就有了扭转的希望。
在这个过程中，战斗是必不可免的事，这是她想要步江学习战斗和战略技巧的根本原因。
但是她现在还不能对步江说出来，步江还没有准备好接受这种事。
于是燕姝随意找了个借口，说道：“这些技巧能让你保护好自己，想想看，如果你学会了怎样打开束缚自己的枷锁，亦或者能看得出地形环境里可能隐藏的陷阱，再或者知道如何对付能让你陷入昏迷的药物，是不是就不会昏迷那么多天了？”
步江一听，觉得十分在理，仔细想想自己失去那七天时光的原因，还不是因为自己的见识和阅历太过短浅。
有着“业火焚身”这个大杀器级别的魔法，他自问要是在不惜暴露不死族身份的情况下拼命，敌人绝对无法将他囚禁起来做实验。
但对方做到了，这其中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伙人用了什么不明的方式让他失去了意识，不禁暗道：“看来学点那些东西没什么坏处。”
他的心中没了抵触感，转为了求知的心态，问道：“我们不死族的本体也会因为药物陷入昏迷么？《死者之书》上说过我们免疫毒物。”
燕姝看他转移了话题，松了口气似地说：“我们不死族的本体免疫任何对生物体质造成致命伤害的因素，但戴上变形者面具就不行了。”
步江感到奇怪，问道：“为什么？”
燕姝想了想，说道：“其中的原因要跟现代的‘生物学’挂钩，你要听吗？”
步江一听要跟专业的学科挂钩，急忙摇了摇头，他这个学渣最怕别人拿专业知识砸自己：“那么……告诉我一些注意事项总不会太专业吧，《死者之书》上记载的不太明白。”
燕姝轻轻地点了下头，组织了下语言，说道：“戴上变形者面具之后，能对所变生物造成伤害的东西也会对我们造成影响，比如毒素会让我们陷入昏迷，麻醉剂会让我们失去行动能力，外伤能让我们感觉到疼痛，失血过多会让我们无法集中注意力等等，等到我们所变的生物‘死了’，变形者面具也就彻底‘坏了’，我们的本体也就会不得不暴露出来。”
步江整理了一下，说道：“也就是说，我们戴上面具后在‘死’之前跟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燕姝点头：“是的，不过虽然我们戴上面具之后会变得很‘脆弱’，但那种修复身体机能的‘治愈术’也不会对我们造成伤害。”
步江继续说道：“能对我们本体造成破坏的只有‘治愈术’类的魔法？”
“嗯，我们不死族的生命形态跟人类是完全相反的，那些修复身体机能的魔法会打乱我们身体运行状态。”
步江咽了口吐沫，继续问道：“除了‘治愈术’之外就没有其他的方式破坏我们的身体么？像巨大的外力、高温、低温等……”
燕姝自信地笑了笑：“即便是绝对零度状态也无法对我们造成影响，至于高温嘛，骷髅王曾经在太阳上取回一团火焰教给人类食用熟食，你觉得这世上还有温度比那里更高的地方吗？”
“太阳……”步江惊愕无比，但燕姝后面的话却引起了他的好奇，“骷髅王曾经教会人类烹饪熟食？熟食可以让人类减少患病的几率吧，骷髅王在帮助人类活下去么？”
燕姝听到步江的后半句话，心里涌出一股愤怒，即便极力克制，语气还是变得很可怕，她说：“是啊，不光是熟食，还有种植、饲养、制造工具、就连能伤到我们的治愈魔法都是我们教给他们的！”
燕姝的语气越来越激动，步江心情沉重地说：“那么……人类为什么会……”
燕姝咬牙切齿地说：“因为我们是永生的，他们所会的东西都是我们教的，他们的文明是我们给的，他们觉得我们是为了统治他们，是为了奴役他们才那么做的，他们觉得我们终究有一天会像他们收割小麦一样收割掉他们的生命，所以他们要‘自由’！要‘反抗’！要‘弑神’！”
步江下意识地说：“真相呢？”
燕姝冷笑一声：“真相？你觉得呢？”
步江想了半晌，直到菜肴都搬上桌，他还在思考。
大概过了足足十分钟，他看向燕姝，说道：“不死族的社会……应该很完美，悠久的生命会让不死族被迫反思自己的所言所行，那种靠征服他人获得的存在感，应该不是不死族的追求，不死族也不会为了生存被大自然逼迫着去争斗……不死族帮助其他生灵的动机，我想应该只是因为‘孤独’，想要看到更丰富多彩的生命世界……”
燕姝冷漠的神情舒缓了很多，她叹了口气：“没错，悠久的生命总会让我们想明白一些事，在满足了充足的生存需求之后，时间教会我们的就只剩下‘善良’，但也因为这股‘善良’，导致了我们种族落到了今天的地步，即便在族人已经死了近一半的时候，骷髅王仍旧没有动用《死者之书》去对抗那群白眼狼。”
步江很不解：“为什么……”
燕姝摇了摇头：“他告诉我们的原因是‘死亡才是生命该有的终点，我们为这个世界带来了一个会死亡、会繁衍的文明，我们是时候走向我们该有的结局了’。”
步江瞠目结舌：“无法理解……”
燕姝看了看桌上的菜肴，苦笑一声：“如果灭绝真的是我们种族的命运的话，我们两个就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但我们活下来了，其中的原因我不知道，但这肯定是有意义的，我很尊敬骷髅王，但我认为他当初带领族人走向灭绝的决定是错误的。”
“也许吧。”
步江感慨一声，开始品尝桌上的美食。
当把这些美味的食物放进嘴里的时候，步江脑海中浮现出了骷髅王教授一个懵懂文明农耕和饲养的情形。
忍不住叹了口气。
人类会因为“恐惧”未知而做出可怕的事。
无论是上个世界向虚无缥缈的神灵献上“活祭”的行为，还是这个世界对不死族的迫害。
其根源只不过是因为“恐惧”。
这股深邃古老的情感一直暗中支配着人类行为，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会如此。
第三十二章 其名为阿萨纳托斯（上）
步江去了“百世康”。
这是法雅最大的电子配件制造工厂，坐落于缅音市南河区。
从市中心到这里的公交车只有一辆，如果不慎错过最近的一辆公交，则需要在公交站等候两个小时以上。
这里到处是长满杂草的平地。
一眼望去，没有村庄，没有旅馆，没有网吧，没有超市，没有饭店，没有任何人类生存所需的场所。
那些地方都修建在工厂内部。
一座工厂，就像一个小型的城市，工人在这里挣钱，在这里消费，在这里娱乐。
如果运气好，还可以在这里找到合适的对象。
某些习惯了这种生活模式的年轻人，就会成为这座“城市”忠诚的仆人，不断用自己的劳动为工厂的统治者创造可观的利益。
直到他的手不再像年轻时那样灵巧，他的眼睛不再像年轻时那样锐利，他的工作效率不再像年轻时那样高效。
这座“城市”的管理者就开始用各种借口来驱逐这些没有其他生存技能的老员工。
至于这些老员工离开了熟悉的工厂后还能靠什么来生活？
那是他自己的事，往高处说就是社会的事，与工厂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当初冠冕堂皇的承诺，也不过是“承诺”罢了。
要想赶走某个人，只需要派个人处处针对他就完全足够。
毕竟大部分人都会被自己的情感所左右，进而做出与理智无关的事。
在经过无意义的“考试”筛选与入场“培训”之后，他成了“百世康”一名光荣的流水线工人。
步江来此的原因自然不是为了那一个月两千雅素的廉价工钱。
他是为了调查那个夺走他七天时间，为了杀死他这个实验异类不惜害死数百个垂危病人的可恶组织。
一想到在那个黑暗狭窄的废墟里眼睁睁的看着安莉死亡、腐烂的情形，步江就无法遏制自己心中的恨意。
在超市买了被褥之后步江来到工厂的宿舍。
这里跟学校的宿舍没什么两样，都是一排上下铺，容纳着八个种族、身份、年龄段各不同的人。
他有点想不通在这个都有了虚拟现实游戏的世界里为何还有这种流水线工人，但这跟他的任务无关，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逝了。
步江不是那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的类型，自然也就不擅长这种打听情报的工作。
在同宿舍的人看来，他是个不跟人说话，总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只会按部就班的上班下班的自闭症患者。
偶尔有几个热情的舍友找他搭话，也会因为没有共同话题而显得尴尬无比。
根据燕姝对受害者们的性格资料分析，这种近乎“不存在”的透明人正是那个神秘组织的理想对象。
没有什么比成为“受害人”中的一员更容易摸到敌方的老巢了。
在这里老老实实的干了一个月后，一个跟他同一条线的漂亮美女找上了他。
那个看上去刚刚成年的狐耳美少女在工作时主动跟他聊了起来，最先聊的话题不过是一些对工作的不满和抱怨，渐渐地转到了有些魔幻意味的话题。
步江对美女说的事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
美女也便更加激动地聊了下去：“你觉得‘人’是什么？”
步江一边干着手里的活，一边说道：“我不知道，你说呢？”
美女说道：“我们每个人刚来到这个世界时都是无知的，身上只有‘生存’这个本能，但随着时间的变化，我们通过身上的感官系统摄取足够的外界信息后，潜意识里将这些信息在大脑里统一整理，最终形成一个独立的人格，也就是最初的‘人’。”
“所以呢，人其实是所接触的外界信息在大脑进行整合处理后加上‘生存’本能的产物，摄取外界信息成就了我们，而我们存在的意义也可以说是为了摄取外界信息。”
“有意思……”
美女继续兴奋地说：“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们会多出其他的本能，这些看似与生俱来，但并非如此，以‘繁衍’为例，刚出生的婴儿会有‘繁衍’的欲望吗？”
还未等步江说话，美女救自顾自地说：“肯定不会，甚至在到达一定年龄段之前，都不会明白‘繁衍’是什么，是身体的发育催生了这股‘本能’，不同于‘生存’这种我们与生俱来的本能，‘繁衍’是后天的产物。”
“课本上没有说过这种事吧……”
“当然，课本上没说过的事还有很多。”
步江看了看这个狐耳兽人族美女，有些确信这就是他要找的人，顺着她话说道：“然后呢？”
“我们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上会多出几种后天生出的‘本能’，这就延伸出一个问题，是什么决定了我们身体这样发育的方向，又是为什么要多出这种本能而非其他的。”
“DNA？”
兽人族美女摇了摇头：“那又是什么构成了DNA？”
“这是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
“不，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是‘意识’构成了DNA，‘魔素之海’你肯定知道吧，我们的魔法根源在于那里，而施展魔法需要通过我们的‘意识’，间接来说，‘意识’就是我们人类的本体。”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又有什么意义？”
“当然有意义，如果弄清楚了‘意识’是我们人类的本质的话，那么……只需要将意识上传至一具不会腐朽的肉体里，我们就可以实现‘永生’。”
步江听到这句话，心头微微一颤，他已经很确定这个女人就是自己要找的相关人士，他不动声色地说：“为什么要实现‘永生’呢？”
美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觉得人在死后，意识会去往哪里？”
“天堂……地狱？”
“不，天堂和地狱都被证实不存在了，最新的科学研究证据表明，人类死亡后的意识会进入‘魔素之海’，学习魔法的时候会有‘野兽’来干扰我们，这是法雅妇孺皆知的事，法雅的科学家一直在探究那些‘野兽’是什么，其实他们在三十年前就得出了结论，却谁也不愿意承认。”
“野兽……是什么？”
“‘野兽’是人的最原始意识体，魔法师这个职业在三千年前是稀有货，但‘魔素之海’的发现让这个职业变得烂大街，那么问题就来了，你知道‘魔素之海’是怎样被发现的吗？”
第三十三章 其名为阿萨纳托斯（下）
这个女人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一个问题解决就提出另一个问题，步江觉得她是想用这些问题把自己的思绪搞混乱，这种洗脑技巧是他原来世界里的骗子和非法集资者常用的手段。
步江有心看这个女人能把自己忽悠到什么地步，假装很好奇地问道：“是怎样被发现的？”
“史料记载，三千年前，人类展开了‘灭巫行动’，在这个过程中诞生了很多著名的疯狂实验，那个时代的科学家在对魔法师的解剖过程中，发现了他们身上有一种只有刚刚怀孕的母体内才有的东西。”
步江嘴角一抽：“什么东西……”
女人说道：“现代将之称为‘内在之眼’，正是这种‘眼睛’让人类有了能够沟通‘魔素之海’的能力，历史上有一段黑暗的时期没有在正史上记载过，那便是‘植眼计划’，那段黑暗的历史造就了现在这个任何人都能掌握魔法的世界。”
步江咽了口吐沫，这个女人所说的历史燕姝真正经历过，这些事的真实性只要问燕姝就能确认真假，但他却有种不敢去确认的感觉，干巴巴地说了句：“然后……”
他想知道这个女人最后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女人继续说道：“这个世界的生命循环的源头在于‘魔素之海’，那里的野兽就是我们最初的‘意识体’，它通过婴儿在成型之前首先诞生的‘内在之眼’来到母体内，在‘原始本能’的驱动下编织跟母体相似的DNA来保证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存活。”
“那么，那些被野兽吞噬掉意识体化身为怪物的家伙怎么说？”
女人奇怪地看了步江一眼：“你见过那些被‘野兽’吞噬的人？”
步江连忙说道：“没……在书上看的，也……正是因为害怕那个我才弃学的，我不想在学习魔法的时候变成怪物。”
“原来如此……”
女人恍然大悟，继续说道：“魔素之海的野兽最初只有三种本能，那就是生存、繁衍、死亡，这对应着三种关系，收集信息、让收集器持久迭代下去、向某个存在反馈信息。”
女人顿了顿说：“常理来说，魔法师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这对魔素之海里的那个东西百害而无一利，最终我们只能把这种出现‘魔法师’的现象归为那只怪物计划里的失误一环，但不管怎样，正因为能窥视到‘魔素之海’，我们才有了摆脱注定灭绝的契机。”
步江认真听着。
女人说道：“常规情况下只有初生和死后才能与‘魔素之海’产生链接，但‘内在之眼’的发现让我们能在死亡之前与魔素之海产生链接，这导致了里面那些野兽判断出现失误，它们认为与魔素之海产生链接的我们是毫无意识的‘内在之眼’，于是就开始本能的想要通过它进入这个世界，进行自己的工作。”
“可是我们体内已经具备了一个完整的意识，这就导致了‘吞噬’现象，如果魔素之海里的‘野兽’得逞，它们会进行自己本能的行动，那就是摄取周围的信息塑造自己DNA，让自己能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但是呢，由于我们体内已经有了DNA，这就导致那只单纯的‘野兽’判断失误，也就在混乱中将所占据的肉体变成了‘怪物’。”
步江看着那个美女，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好吧，就算你说的是真的，这样的意义是什么……”
“为统治‘魔素之海’的那只怪物摄取各个世界的信息，以便它最后吞噬掉这个世界。”
步江有些头疼：“人类……不……人类的意识……也不对……你的意思是，我们的本质就像我们放到外太空的探测器，是为了日后征服那个世界提前做的准备……死亡是为了将收集到的信息反馈回去？！”
“没错。”女人说道，“当那只怪物得到了关于这个世界足够的信息之后，它就会把这里化为‘魔素之海’的一部分，而我们则被肢解成最原始的意识形态回归魔素之海，化身为里面的‘野兽’。”
“呵呵……”步江摇了摇头，“故事讲得很动听，但……这只是你的妄想吧……”
女人郑重地摇了摇头：“这不是我的妄想，这就是现实，世界是完美的，但人类却不是完美的，‘初生’和‘死亡’符合世界的一环，但在这个过程中为何会诞生‘意识’？是‘意识’导致了人类生命体在这个世界的不完美，这不合理对吧，不合理的东西背后肯定有能让它合理的‘真相’，难道不是吗？”
步江想起了过去存在的不死族，不禁想道：“难道不死族就是这个完美世界的土著，这么说来，不死族确实挺完美的……各个方面……而人类是……‘魔素之海’为了入侵这个世界而诞生的工具？这不可能，燕姝告诉过我，人类的魔法是不死族教的……”
“等等……按照这个女人的理论，人类不应该掌握魔法，这对魔素之海里的生物不利，难道教授人类魔法也是不死族为了保护这个族群的未来而做的事？”
步江有些头疼：“真相到底是什么……这个女人说的只是妄想，还是……这个问题一定要跟燕姝商量下……”
步江叹了口气，看着这个女人，说道：“就算你说的是事实，那么……然后呢？我们该怎样对抗你说的那个……”
“‘阿萨纳托斯’，在我们兽人语中的含义是‘绝对贪婪的暴食者’，它会毫无节制的吞噬掉它发现的任何一个世界。”
步江吞了口吐沫：“好吧，那要怎样对抗那个阿萨纳托斯……”
“将我们的意识从血肉之躯解放，获得绝对的自由，这样在这个世界被魔素之海吞噬之后，我们也不会按照阿萨纳托斯为我们既定的未来走向覆灭。”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种话？”
女人顿了顿，微笑着说道：“你愿意加入我们的反抗军吗？”
步江在心中冷笑一声：“说了这么多，虽然不知道你话里有多少真，有多少假，但你既然说出了这句话，我就敢肯定你是那群人里的一员。”
这最后的一句话把步江从混乱中带回了清醒，下意识地将女人刚刚所说的话全部抛诸脑后，假装被这个女人带起了“救世主情节”，狂热地说道：“反抗军是什么……”
女人眼看奸计得逞，微笑道：“等下了班我带你去看，我们信奉极乐，你能在那里体会到以前从未体会过的东西。”
“真令人期待……”
步江一语双关地说。
第三十四章 第二次接触（上）
步江在下班之前以上厕所为由离开流水线。
由于手机在上班之前会被管事没收，他要在上班时间内跟燕姝取得联系有点小麻烦。
好在这个世界的科技确实很发达。
在调查了这座工厂的制度后，燕姝专门为步江准备了战术用通讯器。
那种小巧柔软隐蔽性极强的通讯器现在就静静地躺在步江的耳蜗里。
他站在镜子前，轻轻地按了一下耳屏，触动了通讯器的开关，跟外面的燕姝取得了联系。
步江将遇到的事情复述清楚之后，问起了那个女人所说事情的真假。
燕姝听后，笑的前仰后合：“这种鬼话你也信？”
步江松了口气，看她的态度，那个女人所说的应当是假的：“那女人的谎话编的有点像真的。”
燕姝回应道：“真假也是相对而言，自人类开始有意识的记载历史起，这个世界已经过了五千多年，很多过去的历史无从考证，这就给了有心人可趁之机。”
“嗯？”
燕姝无奈地继续说道：“他们只需要用谎言将事情补充的合理一些，就能得到一群不明是非的家伙们的支持，然后那些家伙们以讹传讹，久而久之假的也便成了真的，真的也便成了假的。”
步江叹了口气：“谎言的威力可真大。”
“毕竟比起真相，人类更喜欢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
“阿萨纳托斯这个名字也是虚构的？”
“这倒不是……”燕姝顿了顿，说道，“阿萨纳托斯是魔素之海里的某些野兽所呼唤的‘名字’。”
“那种诡异的声音居然能够翻译过来？！”
步江瞠目结舌。
“嗯……其实那些‘声音’是魔法的真正源泉，就连骷髅王也说过，《死者之书》里记载的魔法跟那些‘声音’很像，对了，如果你有耐心在魔素之海里聆听那些野兽们的声音，你很有可能会得到一个新的魔法术式……不过在得到之前很有可能会被野兽先行吃掉就是了。”
“真是诡异……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与魔素之海产生联系的特殊方式，就跟我们用意识沟通魔素之海时所构想的‘门’一样。”
燕姝停顿一下，说出一个案例：“三千年前有过一批黑魔法师，他们使用魔法的方式是通过‘献祭’和‘咏唱’，那批人信仰的神祇就是‘阿萨纳托斯’。”
忽然她想起一些事，补充道：“那个女人所说的‘灭巫行动’，其实灭的是黑魔法师，那群家伙咎由自取，拿婴儿和同胞的器官献祭，不被灭除才怪。”
“献祭和咏唱……这跟现代的‘魔术’有关吗？”
“魔术的话……本质上是黑魔法的‘科学形态’，献祭时需要的并非血肉器官，而是有着血肉器官形状的事物和里面蕴含的微量元素，在自然界里可以找到大量的替代品，实在不行还可以人工合成……”
“……那变形者面具……”
燕姝很是无奈地说：“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变形者面具’确实是一个魔术，但制造它需要‘灵魂信息’，就算我们可以人工制造脸皮，但灵魂信息却没有办法人为制造，‘灵魂’和‘意识体’是现今‘科学’和‘魔法学’上共同的难题，如果能解决它，我想我都能拿埃尔贝魔科奖了。”
“这样啊……”
步江有些失望，他本以为能找到不杀人就能获得一张新变形者面具的办法，但现在看来只能是妄想罢了。
忽然，燕姝笑道：“其实对‘灵魂’和‘意识体’的研究缓慢的原因很大一部分上是人类的道德心导致的，我们要对付的组织似乎没什么道德感，你如果能把他们的研究资料拿到的话，再加上我手下的科研实力，也许我们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成就……”
步江忽然有点明白燕姝为什么对这个组织很上心，原来她是盯上了那个组织的研究成果，很是嫌弃地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
燕姝卖关子似地拉长语调。
“例如……”
“他们的研究很有可能会让我能在不杀人的情况下人工合成灵魂信息，你担心的变形者面具的事就解决了啊。”
步江一窒，深深地出了口气：“行吧，说不过你，我尽量，不过成功的可能性不大，我不是专业的特工。”
燕姝说道：“没关系，你只需要帮我找到他们的老巢，剩下的就交给我了。”
步江叹了口气，说道：“那么就这样，我在厕所待得时间够久了，再待下去会被怀疑的。”
燕姝也不纠缠，说了一声“OK”就结束了通讯。
不管怎样，步江从燕姝那里得到了否认那个女人言论的证据，他沉重的心情得到一些舒缓。
“人类的‘意识’是某个怪物为了侵蚀这个世界放出的‘探测器’，这种言论也实在是太吓人了，话说，我是穿越过来的，难道我是我们原来世界人类为了侵略这里放来的？这有点太匪夷所思了吧，就算真的如此，也得放个专业的特工什么的，我一个死肥宅能干成啥大事。”
步江越想越觉得可笑，那个女人的话在他心里完全变成了糊弄傻子的言论。
回到流水线，那个有着一双狐耳的女人继续孜孜不倦地向他灌输洗脑的言论，步江假装很在意的听着。
不得不说，跟燕姝混久了，步江装模作样的本事倒是提升了不少，一天下来，竟然没有被那个女人发觉到自己的不耐烦。
等到下班，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太阳早就下山了，外面漆黑一片。
步江在那个女人的带领下走出工厂，在手机灯光的照耀下走在枯黄的草地上。
十月份的夜风带了些残酷的凉意。
步江身上穿着黑色的长衫长裤，但起不到太大的作用，他情不自禁地将手揣进口袋里来取暖。
身边的女人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问道：“我们‘救世军’可不是谁都能进的，我看你有一颗拯救世界的热心才跟你说那些，待会见了接待员你可得表现好一些，别丢我的人。”
“好。”
步江假装很兴奋地说，暗道：“有接待员，看来待会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走了近一个小时，他们完全进入了一片荒野，就连工厂的灯光都看不到了。
虽然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在这夜深人静的偏僻地方，步江在生物本能的驱使下，内心深处还是情不自禁地涌出一股恐惧的情感。
“还没到吗？”
步江问道。
“到了。”
女人看着手机，很奇怪地说：“我跟接待员联系了啊，是在这里没错的，她人呢？”
步江环顾四周，说道：“你不会来错地方了吧。”
“不可能，你看这个石狮子，就是这里没错。”
女人指着身前的一个废弃石狮子说道。
步江用手机的光照去，消失的记忆在脑海中翻滚而出，他情不自禁地皱了下眉。
就在这时，地面轰然晃动，步江心头涌出一股危机感，立即将意识沉入魔素之海，“风王结界”瞬间展开。
他用气流在自己身边萦绕出一个厚重的屏障，一阵刺耳的破空之声在他身前止住，借着手机的光亮，他看到了一把刺向自己胸膛的匕首，还有一双冷漠的海蓝色眼睛。
带步江来的女人惊呼道：“接待员，你这是干什么？”
“你还没死。”
那双海蓝色眼睛的拥有者冷淡地说道。
地面的晃动，凌冽的攻击方式。
这些让步江瞬间猜出了这个人的身份，他的眼中燃烧起愤怒的海蓝色火焰：“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见面，不过也好，我们该算算账了。”
第三十五章 第二次接触（下）
女人口中所说的“接待员”不是别人，正是当初毁了医院的黑衣人。
这一次她没有蒙着脸，冷淡细腻的声音和那张俏脸透露出她女性的身份。
她是个漂亮的人族女孩，年龄看上去不会超过二十岁。
样貌是步江喜欢的类型，但他不是见着女人走不动路的蠢货。
这个被称为“接待员”的家伙能面不改色的害死数百人，绝非什么善男信女。
步江操控着周围的气流往上一抬，接待员的身体就被冲到了半空中。
后者未表露出一丝慌张，只见她眼中的海蓝色光芒一闪，地面猛然晃动，一根石柱如雨后春笋般升起，在她的身躯升到最高位时给她提供了支点。
与此同时，地面在晃动中冒出了更多的石柱，接待员以此借力向步江冲去。
步江心头一惊，暗道：“不好对付。”
步江看着冲过来的人影，他压缩眼前的空气，释放一道“风刃”。
无色透明却又致命无比的气流所汇聚成的刀刃径直劈向接待员，却见接待员猛地向身边一跳躲开袭击。
“这是人的反应速度么……”
“风刃”释放的速度跟子弹比起来还要快上一分，却被那个女人轻易躲开，步江的嘴角不禁抽了一下，神情变得极为严肃。
“怪不得这家伙能在燕姝手下逃走……我这边没有她所用魔法的资料……这有点麻烦。”
步江再次感觉到知识匮乏所带来的弊端，大脑飞速运转：“当初毁掉医院的是史诗级魔法，据燕姝所说，这世上除我之外，最优秀的天才也得用五十多年的时间来学会一个史诗级魔法，这个女人的年龄看上去不像，但是……女人的年龄能用眼睛分辨吗？”
在步江思索中，接待员近了他的身，步江操控气流阻拦她的袭击，却没想到对方忽然矮下身子从下方发起突袭，非但躲过了步江的魔法，还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明晃晃的匕首冲着步江的下巴刺去，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步江情急之下，猛地向后一仰，倒在地上，接待员手中的匕首刺了个空，迅速转向地面，向着步江的大腿刺去。
步江两腿一张，接待员再次刺空，紧接着向上一刺，速度极快，若不是步江早有预料的用气流将自己的身子往后大幅度的挪动，他的小兄弟恐怕就要命丧刀下了。
不禁出了身冷汗：“你这家伙往哪刺呢！”
接待员就像一具冰冷的杀戮机器，听不进任何话，疯狗似地冲了上来。
步江思绪急转：“魔法都很蠢，不在术式里确定严格的条件就无法达成自己最初的目的，编织术式又需要时间，被躲开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这家伙躲避的时机，都是我觉得攻击最好的时机，她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这种感觉就像玩LOL，自己的计划都被对方洞悉了似的……”
“这不是技术和能力上的碾压，而是……经验上的碾压……”
步江此时深深地体会到了燕姝当初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一个攻击范围极广，破坏性极大的魔法最多让自己有着跟敌方同归于尽的资格，但却永远不会给予自己胜利的希望。
“怎样使用力量，要比掌握了多少力量而言更重要……”
步江看着对方靠近自己的步伐，每一次预判都会被敌方轻易躲开，心情有些急躁，他将魔法的释放对象转移到了自己身上，在气流的作用下，步江的身体飘到了半空中。
但这却没有让敌方束手无策，地面猛然一阵剧颤，接待员脚下的地面轰然升起，她踏着一条石块铺就的长梯冲向半空中的步江。
“她是怪物吗？！”
魔法和身法配合的如此紧密，步江心头生出惧意。
只见那个接待员纵身一跳，双手持着匕首向步江的头砸去。
“这个角度……这个距离……”
步江想不出逃跑的路，只能将气流聚集，在自身上面形成一道屏障硬抗了接待员一记攻击，但他的身子也被打的往下一坠。
忽然，他像撞到什么丢方似的，后心传来一股刺痛。
回过头，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自己身下不知何时多出的一根尖锐石柱，接待员这一记攻击没有伤到他，但后背没有防御的地方却被石柱贯穿。
接待员站在一根石柱上，看着被贯穿的步江，冷哼一声，眼中光芒闪动，大地再次摇晃，所有的石柱缩回了地面，步江的身子也倒在地上。
胸口传来的刺痛让他冷汗直冒，看着一步步逼近的接待员，他下意识地用魔法进行攻击，但精神却怎样都无法集中，在魔素之海编织不完术式意味着会被“野兽”袭击，他的头颅传来剧痛，为了自身安全，他断开了与魔素之海的链接。
“你是怎样在那片废墟里活下来的。”
接待员用冰冷地声音询问着步江。
步江咧了咧嘴：“我被救出去了，你没想到吧。”
“你没有被救出去。”接待员揭穿步江的谎言，“我在幸存者里面守了七天七夜，你，没有被救出去。”
“这家伙……一直躲在幸存者人群里？”
步江心头又是一震。
“告诉我，你怎样在‘撼山倒海’里活下来的。”
步江轻蔑地说：“撼山倒海？你那个魔法的名字？”
接待员看到步江嘲讽般的眼神，心头大怒，她蹲下身攥着步江的衣领，冷声道：“我花了七十年的时间来掌握这个史诗级的魔法，它就像我的手指一样灵活，在魔法覆盖范围之内，我的计算绝对不会出现失误，你会被压在废墟里死亡、腐烂，你不可能活下来，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活下来让你感到屈辱了吗？你这个整形手术做了不知道几百次的老巫婆！”
失血过多让步江感到一些眩晕感，但他还是硬着嘴讥讽着。
“告诉我！”
接待员似乎怒吼着。
“嘿嘿，你想知道吗？”
步江冷笑着。
变形者面具所变化的肉体受了这么重的伤在没有救援的情况下，已经是必死的结果。
现在接待员距离他很近，近到在业火焚身的攻击范围内。
步江强行集中精神，刚要编织术式，天空却忽然下起了大雨。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引擎的轰鸣声，和车灯发出的耀眼白光。
豆大的雨点滴落在他的身上，胸口的伤所带来的疼痛逐渐减少，步江的状态快速恢复。
“治疗用的雨水……”
步江立刻停止编织业火焚身，闭上眼睛转而施展风王结界。
接待员看到步江闭上眼，立刻起身跟他保持距离，看着伤口逐渐恢复的步江，恨声道：“治愈之雨，是谁！”
一辆越野车以极其飘逸的轨迹停在了他们身前，车门被打开，一道靓丽的身影从上面走了下来。
“没看过电影吗？反派总是死于话多，你明知自己是反派还一个劲的嘚嘚个不停，这不是找死吗？”
一个轻佻地声音从一张鸟嘴面具下面传出来。
接待人看到这张面具，想起了当初追逐自己的家伙，眼中闪过一丝惧意：“是你……”
“没错，是我。”
燕姝在面具下咧了咧嘴。
“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接待人向后退着。
“你的魔法术式我没猜错的话是‘撼山倒海’吧，一个控制地壳运动的地卜系史诗级魔法，你掌控能力不错，大老远就看到那些石柱了，但是你的脑袋就跟被驴踢了一样，我隔着八百里地就感觉到这里不同寻常的地震！现在不光是我，魔法公会的人们，警察们，都在向这里赶来。”
“这……”
接待人七十年的时光都放在钻研魔法和战斗上面，她的生活常识基本上为零，听到燕姝的话，一下慌了，想要施展魔法掩护自身离开，但一想到燕姝说的那些事，就情不自禁地停了下来。
接待人看向步江，说道：“治愈之雨能减缓他的伤势，但不能让他痊愈，救他跟抓我，你选一个吧。”
步江说道：“抓她……”
燕姝蹲下身子，看了看步江的伤口，说道：“先去医院。”
“你傻了吗？！”
步江忍不住大骂一声，燕姝明知道他的“死亡”不过是一张变形者面具的销毁，为此错过抓住这家伙的机会，不是傻又是什么？
燕姝将步江扔回了车上，接待员已经趁这个机会逃走了。
步江看着接待员离去的身影，恨恨地捶了一下座椅，对燕姝说道：“你在想什么？！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燕姝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你还是太年轻。”
“什么……”
“没什么，坐好了，我们走。”
说着，燕姝发动了引擎，车辆行驶的方向并不是离去路，这让步江的心里充满了疑惑。
第三十六章 潜入（上）
燕姝扔给步江一个白色的糖球状物品，说道：“修复伤口用的特效药，相当于一个高阶治愈术。”
步江拿在手里，皱了下眉，撕开包装将糖球填进嘴里，味道甘甜，入口即化，就像吃了一个调配的精妙无比的糖豆。
他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动了动身子，感觉到没什么大碍后，问道：“高阶治愈术……能治疗肺癌的治愈术？”
燕姝一边开着车一边说道：“嗯，怎么了？”
这个能瞬间治愈伤口的药物让步江想起了魏大爷，不禁生出一个念头：如果有这种药的话，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这种药能量产么……成本怎样？”
“噗……量产……”燕姝忍俊不禁，“这种药物的成本在一百万左右，是少数有钱人专用的药物，我倒是希望这种东西能量产，那样佣兵们的伤亡指数会降低很多，我还能节省成本呢。”
“一百万……”
步江脸色变得煞白：“我刚刚吃了一百万？！”
“那么吃惊干嘛。”
燕姝瞥了他一眼。
步江苦笑一声：“没什么……话说，治愈术的等级跟其他魔法不同么？”
燕姝点了点头：“治愈术不像其他魔法一样是为了破坏而生的，无法用其他魔法判断等级的标准区分，那些官方人士就根据能够治愈病症的程度和学习难度划分了独特的等级。”
“这样啊。”
步江叹了口气：“高阶治愈术和史诗级魔法比起来，哪个需要的学习时间长一些？”
“治愈术。”
“也就是说，掌握高阶治愈术的人都是六十岁以上的，快要入土的人了。”
“没错啊。”
步江感慨一声：“都那个岁数了功利心怎么还那么重，高阶治愈术就不能便宜点吗？便宜些的话，这世上会有多少人因此得救。”
燕姝无奈地说：“这背后的利益链不是你能想象的，不要去管了。”
“利益链……”
步江听到这个冰凉的词汇，一下子就明白了。
只要涉及多数人的利益，事情就很难按照个人的意愿进行。
越野车驶上了公路，朝着陌生的方向前进，步江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
燕姝指了指放在越野车前的手机，亮起的屏幕上规划着一条路线：“那家伙的去处。”
“那个接待员？”
“当然。”
步江看着电子屏幕上的目的地跟他们的位置坐标，吃惊道：“这段距离看上去很远……她没有交通工具怎么跑的这么快？”
燕姝撇了撇嘴：“空间折叠器，你用的这张面具的原主人就没去过法雅之外的星球旅游吗？这是空间站常见的东西。”
“……”
步江无言以对，他本以为这只是个和他记忆里的世界相似的魔法世界，虚拟现实游戏的出现打破了他一部分认知，但也能用科技树点偏了来解释，但这“空间折叠器”是什么鬼？！
这个世界的人难道还能星际旅行了？！
有着能星际旅行的魔法文明出行方式竟然还是高铁公交，这有点太匪夷所思了吧！
这个世界的科技点到底都点在哪了？！
步江心里充满了一大堆问号：“等一下……我有点反应不过来……你是说……我们能去其他的星球了？”
燕姝很有耐心地点了点头：“当然，五百年前就可以了。”
“那为什么我们的出行方式还是公交地铁之类的，直接传送不更好吗？”
燕姝白了他一眼：“制造空间折叠器需要‘界石’，那种东西要是常见哪还用得着你提醒。”
“界石……”步江恍然大悟，“看来是种稀有的特殊资源。”
“等等……那个接待员能传送，她手里有界石？”
“是啊，没‘空间折叠器’的话，你觉得她凭什么从我手里逃走？”
话说到这里，步江明白燕姝为什么放那个接待员走了，没什么比让敌人亲自带自己去他们老巢更好的方案。
无奈地叹了口气，步江继续问道：“你什么时候在她身上装的追踪器？”
燕姝看着前方：“没有装追踪器，我也没机会装，如果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坐标，这是因为我用卫星监控了这片区域，空间折叠器在使用的时候会产生特殊的能量波动，只要监控这段时期的异常能量，也就可以确认她的位置。”
步江难以置信地说：“你……有一颗个人卫星？”
燕姝瞥了他一眼：“我好歹也是垄断整个‘镇静剂’行业的幕后人，有颗个人卫星很奇怪吗？”
“没……没什么……”
步江发现自己还是太小看燕姝这个家伙了，仔细想想自己原来世界那些有着几百年底蕴的大家族和垄断某个行业的大佬们，他也就释然了。
燕姝在这个世界活了五千年。
即便只是到处捡破烂也能富的流油啊，想想一件五千年前的古董能卖多少钱，不就明白了么。
更何况燕姝不是那种喜欢坐吃等死的类型，她很有头脑，也很有追求，这种人在世上活五千年，她能积攒的能量有多大，步江实在难以想象。
“这条大腿……真的好大……太大了……”
步江突然感觉自己很幸运，孤身来到这个世界虽然没有得到什么特别的金手指，但却抱上了这么一条大腿，除了毁灭世界的危机之外，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仔细想想，还真没什么好怕的。”
步江在心中窃喜。
然而这种窃喜的感觉还没持续多久，燕姝就忽然对他说道：“坐稳了。”
“嗯？”
“后面有警车。”
步江回头看了看，一辆鸣着笛的警车正在追赶他们。
“这……停下来把事情说明白不就好了？”
步江实在无法理解。
燕姝说道：“我没驾照。”
“哈？！”
“这辆车是抢的。”
“哈？！！”
“准备好了吗？”
“等等！你别告诉我你不会开车！”
“骑过自行车。”
“哈？！！！”
燕姝猛然一踩油门，越野车疯狂提速，步江坐在副驾驶位上吓得吱呀乱叫：“快停下啊！会出人命的！”
“我们不会死的！”
燕姝大声喊道。
越野车全速前进，耳畔的风呼呼直响，步江当然知道自己不会死，但这不代表不会害怕啊。
于是，这条人烟稀少的马路上充满了他杀猪般的惨叫声。
第三十七章 潜入（下）
警车不太好甩掉，在被追烦了之后燕姝甩过去了一个魔法。
于是那辆可怜的警车在奔波了不知道多少年月后的今天，终于找到了那棵属于自己的树。
里面的警员有没有受伤步江不知道，不过想到毕竟是警察，他也就没有太过关心。
越野车来到一条山路上，导航在此结束。
燕姝看了看手机，收不到任何信号，更无法跟她那颗私人卫星通讯。
“看来是这里了。”
燕姝说道。
步江下了车，站在路边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悬崖，脑海里涌出一股眩晕感，后退两步，他说：“那伙人能躲在哪里？”
燕姝开启灵视，环顾四周，认真观察了一番，说道：“看不出什么异样。”
“我们白来一趟？”
步江皱了下眉，有些心烦，明知道那伙人就在这附近，却找不到任何线索，这种感觉很令人不舒服。
“白来一趟倒不至于。”
燕姝打量着这片地区，忽然说道：“你觉得我们如果把这座山移平会发生什么事。”
步江一怔，他不怀疑燕姝有着移平这座山的能力，但却不明白她这么做的动机：“什么意思？”
“只要移平了这座山，那群家伙也就没地方躲了。”
“……你认真的？”
燕姝笑着伸了伸胳膊，活动下身子说道：“你看我像开玩笑吗？”
步江脸色变得煞白：“你别乱来，如果对这座山动手，我们很可能会被封在里面！”
“那就要看控制力了。”
燕姝眼中的海蓝色光辉大盛，步江感觉身子一晃，险些站不稳，赶忙抓住路边的栏杆，惊道：“别乱来！我们会没命的！”
但燕姝并没有理会步江的话，地面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忽然，一块巨石从天而降，砸在了步江面前。
步江的心都快被那块从天而降的石头吓的蹦出来了：“快停下来啊！”
山上的石块在魔法的作用下一块块掉落，这条山路被毁了七七八八。
步江握着的栏杆禁受不起这股剧烈的颤抖随着岩石跌入深渊，他开启风王结界漂浮在空中才没有掉落下去。
步江看着不断掉下的石块跟碎裂的山道，心中对“史诗级魔法”这五个字的认知更加深重了。
“这哪里是魔法，这根本就是天灾！”
步江心惊胆战。
忽然，地面的震颤停止了，步江松了口气，看向燕姝：“你得到你想要的了？”
燕姝笑了笑：“当然，我现在要考考你，两个术式相同，作用相反的魔法同时释放会发生什么？”
步江深思片刻，说道：“中和掉魔法效果？等等……你现在考我这些干什么？现在的时机完全不对吧！”
“那你还不是认真回答了？”
“……”
“好吧，既然你那么说的话，那我的回答对不对。”
“对了一半，另外一半的答案是……只要你对你所施展的术式足够熟悉，就能从抵消它效果的反式里找到另外一个施术人的坐标。”
“也就是说……”
燕姝的目光放在地面：“没错，就在这里。”
她猛地一拍地面，沥青和岩石铸就的地面融化成了沙粒，燕姝摘下面具，露出不死族的本体纵身一跳。
“快点跟上。”
“哦……哦……”
步江也摘下面具随着燕姝跳进沙堆里。
在流沙的簇拥下他们疯狂向地下冲去，经过一段时间暗无天日的坠落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一块坚实的物体上。
沙子填满了他们的骨架，步江说道：“现在怎么办？等待救援？”
不死族交流信息的方式是类似于“心灵感应”的意识交流，不用张嘴也可以传递自己想要传递的信息。
燕姝说道：“不，当然不，隐身术准备好。”
步江应了一声。
就在步江准备好之后，燕姝眼中冒出一团海蓝色火焰，他们脚下坚实的部分瞬间融化，步江没做好心理准备，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哎呦！”
步江的屁骨被摔疼了，还没等他说话，头顶的沙堆就掉下来了，于是他很不开心地再次被沙子埋了起来。
燕姝将他从沙堆里揪出来，说道：“我们这不就进来了。”
使用同种隐身术的二人是可以互相看见对方的，步江抖了抖身上的沙子，道：“你太乱来了，就不怕这附近有摄像头？”
燕姝耸了耸肩骨：“所以我才叫你施展隐身术啊。”
“那从我们身上掉下去的沙子还是会被看到啊。”
“这就没办法了，反正他们也能找到合理的解释安抚自己的，抖完了没，抖完了我们就开始行动。”
“什么行动……”
“当然是去看看这些家伙到底在干什么，顺便拿点资料什么的。”
“……”
步江叹了口气，跟着燕姝向前走着。
这是条宽敞的白色甬道，每隔几十米就可以看到一扇紧闭的白色金属门，门上都有标记所通向房间作用的门牌。
燕姝“潜入”这里的动作实在是太大了，惊动了大量全副武装的保安，他们持着枪械迅速赶到现场。
看了看那些人的装备，燕姝摸了摸光滑的水晶下巴，说道：“枪械，大量枪械，看来这个组织的财力很强啊……”
“枪械很贵吗？”
“贵，当然贵，这世上像我这么有良心的垄断商可不常见。”
“你还良心……以高出成本价一倍的价格卖镇静剂……”
步江忍不住吐槽道。
“啧啧，小伙子，你是没见过以成本价三倍四倍，甚至数十倍的价钱卖出去的商品。”
“例如？”
“眼镜。”
“……不会吧。”
“你去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回头再说。”
白色的甬道里闪起了红色的警报灯，但这股警报没过多久就停下来了，原因很简单，那群人没有发现可疑人员。
步江二人在隐身术的保护下来到一间名为“意识调控室”的门前。
他们没有钥匙，无法进入其中，但里面的人总需要出门办事，只要有耐心，总能蹲到合适的时机进入里面。
于是步江和燕姝在门前闲扯了两个小时，趁着里面一个研究人员出来吃饭的机会钻了进去。
环顾四周，最引人瞩目的是那些放在缸中的大脑和实验台上被切开脑壳的人类身体，步江瞠目结舌：“这些家伙这是……”
燕姝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翻看着里面的记录，轻声道：“这些人跟龙正给我的失踪人口信息对得上。”
步江心惊胆战：“他们这是要对那些人的大脑做什么？”
“还不清楚，我们得继续调查下去。”
“他们说过‘永生’……大脑的永生？”
步江脑海里涌出一连串的猜想，头仿佛要炸开了似的。
燕姝叮嘱道：“不要胡思乱想，我们先看看情况。”
步江咽了口不存在的吐沫：“好……好……”
第三十八章 缸中之脑（上）
步江在过去的世界看过很多将大脑放进机械身躯里来实现变相永生的科幻片。
但现在亲眼看到这个场面，心里还是不禁有些接受不了，他的生物本能在排斥这种将人脑取出来的行为。
他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脑壳，跟燕姝躲在实验室观察那些白大褂的所作所为。
这些科研人员在将大脑从一具身体里切除并放在营养缸内后，会通过机械在缸中为那颗大脑插上各种纤细的管子，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导致了脑死亡，那么这颗大脑就会被扔进垃圾桶。
步江一阵干呕：“这些人……在搞什么鬼……”
燕姝语气沉重地说：“大脑是人类灵魂的物质载体……这条猜想由于伦理道德的约束一直没有谁敢去验证，这里倒是干了正常人不敢干的事……等他们去休息，我们看看他们究竟取得了怎样的证据。”
步江的目光放在那些科研人员操作的计算机上：“有办法黑进去？”
燕姝摇了摇头：“我对计算机了解不多，不过我可以请手下人帮我制造一个能窃取全部数据的小工具啊。”
步江撇了撇嘴：“这是不是就是招聘条件上写的‘积极服从领导安排’的具体体现？”
燕姝嘿嘿一笑：“我又没有让人白干活，多发点工资什么的还是会的。”
“这一定会让很多人抢着做额外工作。”
步江很是羡慕，在原来的世界里，为老板干工作之外的活是理所当然的事，最多收获老板的一声谢谢和一些可有可无的好感，至于比较现实的奖励，那估计只能在梦里遇到了。
忽然想到不死族不需要食物来生存这种事，步江心里涌出一个疑问：“不死族各个都是能够7*24小时无间断工作的人，能创造出的文明应该很灿烂吧……”
燕姝摊了摊手：“让你失望了，我们最多建造一些华丽的宫殿当个遮风避雨的场所，没有人类这么多诡异的东西。”
“为什么？这不应该啊……”
“因为不需要嘛。”
“……”
人类文明里大部分事物是根据需求来的，不死族由于种族特性需求的东西本就不多，再加上有魔法这种方便的东西，这也就导致了他们的文明极其简单，发展起来也就极其缓慢。
步江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是不是因为不死族的文明发展太过缓慢，对这个世界的‘信息’摄取的不够迅速导致了他们的覆灭？”
这个念头刚刚形成就被他甩出脑海，因为这让他产生一种被那些人洗脑的感觉。
再厉害的人也得吃饭，这是人类中不变的法则。
由于他们两个“潜入”的动静有点大，这些研究人员在吃饭的时候留了一个人值班。
燕姝毫不客气地把他拍晕了，然后从随身口袋里取出一个U盘状的东西插进主机接口，里面内置的程序就开始自动检测能跟这台计算机通讯的所有机器上的文件资料进行复制粘贴。
这个世界的计算机运行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这也就导致盗取文件的时候特别迅速，不到五分钟，燕姝就得到了全部能够得到的资料。
她将那个U盘状的东西塞进随身携带的手机，然后在隐身术的保护下跟步江躲在角落里翻看。
燕姝将资料停在了一个名叫“方舟计划”的档案上：“方舟……这里怎么会有关于‘方舟’的东西？”
方舟这个词步江在网吧里听过，不禁问道：“方舟是什么？”
“VR世界的底层系统，由‘飞豹科讯信息有限公司’研制，那是个二十年前兴起的新型互联网公司，发展的很快，我还有他们百分之三十的股票呢。”
“百分之三十？！”
步江险些喷出一口老血，他忽略这个“钞能力”带来的问题，说道：“现在的游戏是不是都是VR了？”
“嗯，没错，不过传统的PC和主机游戏也没完全被淘汰，其实VR应用领域很广，除了游戏之外，还催生了一种被称为‘人生体验社’的产业，算是直播业的变种……这个底层系统蛮有钱景的。”
步江听得晕头转向：“好吧，这个档案里说了什么？”
燕姝沉默了片刻，说道：“提到了一个名为‘全民信息化’的计划，好像是要把人类的意识体上传至中央服务器，对于现实世界的干预由人工制造的‘机械载体’来实现，如果真的被他成功了，人类渴望已久的‘永生’大概就不是难事了……”
“像程序一样被上传至服务器？！”
“嗯……”燕姝继续翻看资料，“他们遇到了很多问题，比如人类意识体的本质，如果搞不清本质的话，他们上传到服务器的就不是人，而是一个有着那个人记忆的'AI'……”
“这些把大脑挖出来的实验就是……在探寻人类意识体本质？”
“资料显示他们已经证实了‘大脑是人类灵魂载体’的猜想……不过他们的论证依据太主观，也太片面了……这些没办法说服权威人士……”
“等等，咱们一点点来……”步江感觉头有些疼，“那些变成植物人的受害人是怎样导致的，资料有讲吗？”
燕姝看了半晌，点了点头：“他们的目的是将人类的意识上传至‘方舟’内，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那个世界，于是他们就通过对神经系统的刺激营造出一个‘真实的虚拟世界’，通过欺骗感官系统来选择‘方舟’的适配者。”
“什么意思……”
燕姝叹了口气：“总的来说就是用体感服的升级版来为受害人创造一个真实的虚拟世界，再通过虚拟世界里的‘死亡实验’来验证受害人是否有着在‘方舟’里获得永生的能力。”
“等等……”步江摸到一些门槛，皱了下不存在的眉，说道，“我听说过一个实验，将一个死刑犯捆绑在一张椅子上，蒙住他的眼睛，用外在条件模拟出他被割腕的现象，结果他被活活吓死……这个跟那些人做的实验相似吗？”
燕姝沉默了一会儿，说：“这些人做的是那个实验的升级版。”
步江咽了口不存在的吐沫：“也就是说，那些变成植物人的受害人是被自己在‘虚拟现实世界’里看到的情景吓的？”
燕姝点了点头：“这么说也没错，这些人认为那种会被肉体的神经系统欺骗至死的‘意识体’是不合格的意识体，即便成功被上传至服务器，他们也会因为无法接受这种实现永生的方式而死亡。”
第三十九章 缸中之脑（下）
“真是个残忍的组织……”
步江心情复杂。
“嗯，确实是这样，根据这些资料来看，他们已经干了十多年了，只是为什么最近开始这么疯狂了？”
燕姝满腹疑虑，这种组织潜藏在暗中慢慢进行自己的研究才是正轨，现在却跟疯了似的选取实验对象，就好像在跟什么东西进行一场时间赛跑。
这种现象让她想起了不死教会，那个组织也是突然开始大量不理智实验的。
这是巧合么？
带着疑惑，燕姝继续翻看资料。
她从那台计算机上扒下来的文件很多，大部分是关于实验体的实验报告，在海量的资料中翻找了一天一夜，她找到了一份可疑的文件：深海威胁。
这份资料是一个关于“魔素之海”的论文，大意是“魔素之海”里有着可怕的统治者，当它苏醒之际，“魔素之海”里的野兽将会借着它的力量突破“大门”的限制来到这个世界。
“无稽之谈。”
这是燕姝对这个论文的评价。
魔素之海里的“野兽”的确有着吞噬人类意识体的倾向，但与魔素之海链接的“大门”却是只能从法雅这边打开。
这是不死族出现在这个世界以来就永恒不变的铁则。
虽然历史上被“野兽”吞噬的案例不在少数，可那都是滥用力量的人所承担的后果，完全不能作为“野兽”有着“开门”力量的理论依据。
“是这个论文导致了不死教会跟这个组织的不理智行为？”
燕姝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也再次被人类的愚蠢所震惊。
“一份就连论据都是虚构的论文却引起了这么不理智的恐慌行为，真是荒唐。”
燕姝在心里讥讽了一番，说道：“我们去其他的实验室看看，这个组织很蠢，但他们的实验数据很有价值。”
步江问道：“得到你想要的资料之后呢？”
“毁了这里。”
听到这句话，步江有些放心了，这样的组织毁了更好，只不过他又开始担心：“你不会继续他们的研究吧。”
燕姝摇了摇头：“我进行的研究都是合理合法的，这种会给我惹麻烦的非法科研行为我可不会碰。”
“这样的话就放心了。”
他们刚出门没多久，这个实验基地就亮起了红色警报灯，步江二人躲在角落里观察后发现是警方闯进来的缘故。
距离他们来到这个实验基地已经过了近一天半的时间，燕姝引起的山道崩塌事件恐怕早就被警方知晓，再加上那堆不同寻常的流沙，发生今天的事也在预料之中。
不过警方来的速度比燕姝估计的快了很多，想来是因为这个组织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社会恐慌的缘故。
警方的突然袭击致使这个实验基地的管理人员对这里的资料进行了全量销毁。
燕姝搜集实验数据的计划遭受重创，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们不可能让自己的心血付诸东流，有价值的资料肯定在某个人手里，我们追！”
“向哪追？！”
“实验室深处。”
二人是不死族，在枪林弹雨中奔跑不会对自身造成太大威胁，再加上有着隐身术的庇护，他们来到甬道尽头没有费多大力气。
他们向前踏出一脚，不慎触发了陷阱，前后分别竖起一道白色金属板，头顶和脚下的地面也迅速被同样材质的金属板替代。
他们被困在这里。
与此同时，一张肉眼可见的激光网向他们笼了过来。
“可恶！”
燕姝看着那张密不透风的红色巨网，她担心的不是自己会被切成数片，而是担心这张激光网会破坏她身上的东西。
不死族的身躯强度足够他们对抗这个机关，但他们手上的变形者面具、衣服、手机可没办法幸免于难。
眼睁睁的看着激光网从自己身上略过，燕姝辛辛苦苦收集的资料化为了泡影不提，变形者面具还被摧毁了，她气急败坏地用魔法破坏那扇白色金属板，但却无济于事。
沉默半晌，她仔细观察了四周，开始操控气流影响光线传输。
即便这里有着隐秘的摄像头，也会因为光线被气流影响而无法准确的拍摄到这里发生的事。
随后她施展业火焚身。
霸道而炙热的蓝色火焰破坏了她身上的隐身术，让她露出了水晶骸骨本体。
步江不禁喊道：“这样会暴露身份的！”
燕姝眼中的海蓝色火焰一闪：“你看到了，我用了所有能想到的魔法来破坏这扇金属板，但它纹丝不动，你不想被困在这里几个世纪，对吧。”
说着，她走到门前，将燃着蓝色火焰的手骨放在金属板上。
激光网无力地来回摆动，步江耳边响着滋滋声。
这种金属板的强度很可怕，但还没有强到连史诗级魔法都无法撼动的地步。
用了半分钟左右，燕姝就在这块金属板上挖出一个大洞。
燕姝还未将业火焚身从身上撤销，她便通过金属板上的大洞看到了一个老朋友。
当初那个毁了医院的接待员正站在她面前，看到燕姝燃着蓝色火焰的骷髅本体，她眼里闪过一丝惊骇：“你是什么怪物！”
“啧。”燕姝用指尖点了点自己的下巴，“被你看到了，那就不好意思了。”
燕姝在蓝色火焰的包裹下向接待员抓去，她的速度极快，当步江反应过来的时候，燕姝已经抓到了接待员的胳膊。
史诗级魔法都是有着毁天灭地之能的恐怖天灾，业火焚身虽然没有那么大的范围，但它能被归为史诗级魔法的行列，它的可怕程度必然不可小觑。
接待员的胳膊只是粘到了燕姝手上的蓝色火焰，就迅速被火焰吞噬干净，化为了一团灰烬。
燕姝凝重地说：“不正常。”
就在此时，一声枪响从远处传来，子弹碰到燕姝身上的火焰化为粉尘。
抬头看向远处，一个跟接待员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正手持一把手枪对着她。
被业火焚身杀死的生物会留下骸骨，这是这个魔法的特征。
但这个接待员被烧死时却尸骨无存，联想到在实验室看到的资料，燕姝猛然意识到，这个女人的身躯可能已经变成了机械。
可是即便她成功将大脑移植到了机械体上，刚刚的业火焚身也会破坏她的大脑让她真正死亡。
现在的情况只能说明一个，那就是这个组织将意识上传至服务器的实验成功了。
燕姝燃着海蓝色火焰的水晶瞳孔里闪过一丝狂热，她对这个组织的研究资料更加上心了。
前面甬道两侧的墙壁忽然裂开，从里面钻出了数十个“接待员”模样的女人。
燕姝对步江喊道：“这里交给我，你去前面把资料夺过来，不要担心暴露身份，善后的事我来做！”
步江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份资料如果被人带走，这种残忍的实验就永远不会结束。
想起这些人毫无怜悯之心的将受害人的大脑取出来的行为，他心中生出一股恨意。
“绝不能允许有人带着资料离开这个研究基地！”
他暗中发誓。
第四十章 意识统筹（上）
步江走后，燕姝解除了业火焚身效果，盯着那些可疑的“接待员”，说道：“我很好奇你们这些家伙是不是都有着施展‘撼山倒海’的能力。”
“这跟你无关。”
其中一个接待员说道。
“这里的空间很狭窄，你擅长的魔法会把我们都埋在这里，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对吧。”
“那又怎样。”
“你觉得在不动用那个魔法的情况下，你有办法跟我斗么？”
一个接待员贴着旁边的墙壁冲了过来，她向墙壁伸出手，洁白的墙壁忽然裂开，接待员从中抽出一把长刀，砍在燕姝肩上，银色的长刀与看似脆弱的水晶骸骨碰撞在一块，发出清脆的响声。
燕姝攥住刀刃，燃烧着海蓝色火焰的眼睛看着那个“接待员”：“这是你主体的意志，还是你个体的意志？”
那个接待员试图将刀抽出来，拼尽全力无果之后，她松开刀柄后退两步：“当然是我自己的意志！”
“将意识体分裂成这么多份……不，复制成这么多份，你们还能用魔法么？”
“你不需要关心这些。”
又有一个接待员冲了上来，她手持枪械，扣动扳机，冒着蓝色火花的枪口射出的子弹打在水晶骸骨上，依旧如前面的长刀似的起不到任何作用。
“你们的武器没办法对我造成伤害。”燕姝说着，“我们为什么不坐下来谈谈，也许能找到让彼此都满意的和平解决方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其余的接待员蜂拥而至，各持武器，像疯狗似的扑上来。
燕姝将一个接待员打倒在地，猛地扯断她的胳膊，伤口处是一堆闪着火花的断裂线缆。
她眼中的蓝色火焰一闪，猛然破开那个接待员的脑壳，里面没有任何血肉的迹象。
“完全的机械体……这个实验基地的研究成果已经到了收尾的地步……只不过有哪里不对劲，既然研究成果已经接近尾声，那么他们为何还要通过切除人类的大脑来进行关于意识体相关探究？这不是多此一举么？”
燕姝用胳膊挡住一个接待员的袭击，思绪飞转，猛地回头看向攻过来的接待员：“你不是这个实验基地的研究成果，你是这个实验基地诞生的原因。”
接待员的神情一愣，面色变得凶狠起来：“你在胡乱猜些什么！”
“不死族很古老。”燕姝将她甩到一旁，站起身，“但我觉得应该有比不死族更古老的存在，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接待员脸色铁青，挥着手中的长刀砍向燕姝脖颈：“在这之前，你告诉我，你会流血吗？”
燕姝将那柄长刀捏成碎片，冷笑一声：“我不会。”
……
……
步江来到一个圆形的白色广场，在踏进这里的瞬间，这个白色的广场上亮起了红色的警报灯。
一个有着一头银发的青年坐在中间的转椅上，他看向实验室的入口：“既然来了，就不要躲躲藏藏了。”
步江解除隐身术，露出象牙白的身躯看向转椅上的那个青年，后者看到步江的型体，眼中闪过一丝狂热：“啊……不死族……跟创世六神同样古老的叛神族，黑暗的子民，死亡的代言人，象征邪恶的诅咒生物，我竟然见到了一个不死族的遗民，我该以怎样的心态跟你对话呢？这可真是让人伤脑筋。”
“你是谁。”
步江环顾四周，警惕着随时可以到来的危险。
“我？啊，没错，自我介绍是两个陌生人建立友好关系最好的开端，我是陆岩，翼神安卓拉的忠诚信徒，末日的抵抗者，救世军的领导人，也是安京泷泽区的掌权者，你呢，我亲爱的叛神族遗民。”
说着，自称陆岩的家伙身后猛然冒出一双洁白的翅膀，如果头上再加个光环的话，这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天使的模样。
“陆岩……熟悉的名字……”步江在记忆里翻找，眼中的绿色火焰微微一动，“是那个迷恋燕姝的家伙……事情的发展似乎有些不对劲……这双翅膀，是翼人族的标志么？还有创世六神……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先不管这些。”
陆岩很有耐心地等着步江的回应，而步江并不想跟这个家伙说出自己的名字。
尴尬的气氛持续了很长时间，陆岩打破沉默，道：“看来不死族都是不怎么喜欢付出的类型，那么我们切入正题，你将那些碍事的警察带到我这里来，是想得到什么呢？我亲爱的不死族遗民。”
步江冷淡地说：“你不能继续研究下去。”
陆岩很有兴致地问道：“为什么？”
“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残忍？哈哈……”陆岩大笑一声，“你觉得我残忍是因为还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你能活很久对吧，你特殊的生命形态能让你看到未来他们感激我，崇拜我，将我捧上神子地位的模样，因为，只有我才能将他们从深海那些怪物的獠牙中救出来。”
“那片关于‘深海威胁’的论文么？”
步江不屑地说。
燕姝身为五千年历史的经历者，若是魔素之海里的野兽真的会大举入侵法雅，她不可能没有任何相关的线索。
“你看到那篇论文了？我还以为你会像蛮荒边境里的蛮族一样没有开化，真是出乎意料，来，告诉我，你为什么否认那片论文的真实性。”
“因为不死族是这五千年历史的经历者。”
“那么五千年之前呢？甚至一万年之前。”
“什么……”
陆岩动了动身子，说道：“宇宙的历史比法雅的历史要更加悠久，大概五十年前，我父亲在月球上发现了超古代文明的遗迹，我们将之称为月宫遗迹。”
步江在心中暗示自己不要被对方洗脑，但还是安耐不住好奇心：“你想说什么？”
陆岩打了个响指，四周的墙壁打开了，无数个“接待员”从里面走了出来，步江的神经一下子紧张起来。
“你跟她交过手？”陆岩看到步江的神态动作不禁感到惊讶，“她们是不是很可怕？”
“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要紧张，我们的关系还没有到不得不动手的地步，当你知道了我所知道的‘真相’，你如果还坚持与我为敌，那么我们才会变成真正的敌人。”
“你在拖延时间吗？”
“对，我是在拖延时间。”
陆岩敲了敲座椅的扶手：“拷贝研究资料需要点时间，大概还需要十分钟。”
步江快步来到陆岩身前，那些“接待员”却纹丝不动，看着陆岩那张不变的笑脸，步江感觉到一股不安：“你在笑什么？”
“笑你没有立刻动手杀了我。”
“你……”
步江抬起手，想要用业火焚身将他烧为灰烬，但陆岩口中的“真相”却像一条锁链似的拴住了他编织术式的念头。
步江恨恨地放开手。
陆岩做了个请的手势，他身后出现一张座椅：“你很在意‘真相’，担心自己的冲动会引发严重的后果，看来你经历过一些悲惨的事，可怜的家伙，我同情你。”
步江坐到椅子上：“用不着你同情，你的‘真相’是什么，你在月宫遗迹里发现了什么？请不要浪费时间，我的耐心有限。”
陆岩笑了笑：“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真相’对现在而言是拖延时间的手段。”
步江愤然站起，攥住他的脖领：“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如果你坚持的话，我不介意。”
步江的手骨一阵颤抖，咬了咬牙：“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了解。”陆岩假装严肃道，“请坐吧，要喝茶吗？”
“不需要，我只想知道‘月宫遗迹’里发生了什么。”
“如你所愿。”
第四十一章 意识统筹（下）
五十年前，陆岩的父亲在一次月球旅行中发生意外，这场意外让他发现了一个远超法雅世界智慧生物存在时间的古文明遗迹。
那是个只属于“人类”的遗迹。
没有兽人、没有翼人、没有矮人、没有精灵、没有龙人。
有的只是“人类”这一个单纯的种族。
他们像如今的法雅一样，得到了“魔素之海”的力量。
“魔素之海”近乎无限的纯净能源给那个文明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
同时也为他们带来了巨大的发展难题。
伦理道德、社会关系、科技发展间的矛盾激烈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战争如约而至。
象征文明未来的科技派获得了胜利，他们开始对魔素之海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更加充分的利用。
最终，他们惊动了里面的统治者：阿萨纳托斯。
那是“魔素之海”里的纯粹意识体，没有型体，不可名状，高于物质世界的诡异存在。
它有着扭曲现实的力量，并通过“野兽的嘶嚎”将那股力量教授给了人类。
最初一切都是好的。
在人类眼里，“野兽”是传授知识与真理的恩师，与吞噬意识的恶魔扯不上任何关系。
从“野兽”那里得到的“魔法”，也就变成了跟人类探究到的物理规律相似的存在。
于是，当“阿萨纳托斯”完全了解了法雅所处宇宙的构造，并从另一端开启了通向人类意识世界的大门时，他们还沉浸在这种畸形文明所带来的自豪里。
末日发生在一瞬间，甚至没有人感到痛苦，那个辉煌的文明缔造者们就被“野兽”吞噬掉了自主意识，化身为了不可名状的可怕生物，用自身虔诚的“信仰”为魔素之海里的存在提供着力量。
就在阿萨纳托斯完全统治了这个世界后，宇宙的意志造就了“六神”。
他们用光辉无比的神性将那批邪恶的生物驱赶出这个宇宙，并用造物主的力量为这个世界播下新的生命种子。
这个宇宙开启了第二个生命时代，也就是现今的法雅世界。
但通向“魔素之海”的大门永远不会关闭，这是连宇宙意志都无法左右的现象。
来自“深海”的蛊惑者一直渴望着卷土重来的契机，不死族就是“阿萨纳托斯”在这个世界埋下的不稳定种子，他们用邪恶的魔法与毫无意义的“自由意志”蛊惑着六神虔诚的子民。
谎言、纷争、苦难都是因为六族子民被不死族所谓的“自由意志”蛊惑而产生的悲惨结果。
不仅如此，信仰的分裂致使六神力量减弱，如今每个人都能穿越“大门”感知到魔素之海就是证明。
当这世间再无信仰真神之人时，阿萨纳托斯将突破六神神性的束缚，重临于这个宇宙。
那一天到来之际，也就是这个宇宙彻底沦为傀儡之时。
这是陆岩向步江所讲述的“真相”。
至于其中的真假，步江不得而知，他看着陆岩，问道：“那么你想做的事是什么。”
“人类因为个体差异而容易被蛊惑，要对抗阿萨纳托斯，我们需要绝对的信仰之力，你不觉得将人类的意识体传输进入计算机，化整为零，形成统一的人类意识共同体是个很有效的方案么？”
“这个方案也是你从月宫遗迹得来的？”
“我不想承认，但你说对了，在那个文明灭绝之前，他们关于意识体的研究已经达到了极致，秦璐就是他们成功的实验体，也是那个文明最后的遗民。”
“秦璐？”步江看向四周那几个形态相同的“接待员”，“她？”
“没错。”
陆岩自豪地说。
“你怎样确定她是‘人’而非‘AI’。”
“只有意识体才能使用魔法，而每一个她的意识体复制品都可以使用魔法，这难道不是充分的证据么？”
“她们每个人都有自主意志？”
“当然。”
“那怎么可能统一信仰？这跟有着个体差异的人类有什么不同？”
“当然不同。”陆岩说道，“她们的记忆互通，每个人都知道对方最深处的秘密，分辨出信仰不统一者很容易。”
“多数人的胜利？！不统一者将会被处理掉？！”
步江惊愕。
“你猜到了。”
“那样的世界，还有自由吗？！”
“自由？”陆岩笑了，“可笑的词汇，被阿萨纳托斯侵蚀掉理智共同信奉它就是自由了吗？以多数人的标准塑造自己的人生观就是自由了吗？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是自由的，即便是当权者，也被各种利益链所束缚，自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谎言！”
“否认‘自由’，那么你这样做的意义又在何处？”
“按照我的方式，人类即便无法获得自由，也还能被称为人类，但若是被阿萨纳托斯统领了这个世界，人类就不存在了！”
“你想说的是，人类最后的种族荣耀吗？”
“你这样理解也没有错。”
“你疯了！”
“不，疯的是这个虚伪的世界。”
陆岩的笑容逐渐变得可怕起来：“我们沉溺在魔法所带来的便利太久了，完全没有意识到它背后的危险，也没有意识到它最终会吞噬掉我们生而为人的最后一部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留人类最初的意志，保护人类最后的尊严！他们会在人与人之间能够完全互相理解的‘方舟’里感激我的。”
步江不想跟他废话下去，这个家伙的思想太危险了，如果他只是个普通人倒没有什么，但他是个有权有钱的疯子。
这种疯子的所作所为能恐怖到什么地步，他原来世界二战的发起人就是样例。
更何况，步江有九成的把握认定他只是在拖延时间，他的言论就跟封建时期满嘴谎言的统治者差不多。
至于月宫遗迹的真相，也只有去一趟月球才能知晓。
眼下，必须把这个家伙处理掉！
步江在魔素之海编织术式，蓝色的火焰覆盖至全身，他向陆岩抓去，却抓到了一个全息影像。
心头一颤他看向四周，在出口前发现了陆岩：“你什么时候……”
“人的情绪会让人忽略一些眼前的事，看来不死族也不例外，以后再跟我谈话的时候，注意保持绝对冷静哦。”
步江纵身一跃，使出全部的力气向陆岩抓去，一直站立在原地的“秦璐”们冲了上来。
步江身上的火焰轻易将她们烧成灰烬，但来到门口时他还是晚了一步，一扇白色的金属门从天而降，阻拦了他的行动。
“可恶……可恶！”
步江一拳拳打在那扇金属门上，炙热的蓝色火焰将门烧了个干干净净，但陆岩早就趁此机会消失不见。
“我……又被他的谎言蒙蔽了！”
步江暗恨自己的大意。
燕姝提着一具“秦璐”的分身来到他的身边，温和地说：“跑了？”
“对不起。”
步江攥紧了拳头。
“没事，预料之中。”
“你手里的是……”
“那些机械体里的一个分身，我感觉能从它的身上得到一些有趣的情报。”
“月宫遗迹……”
“什么月宫遗迹？”
“你不知道么？”
燕姝凝重地说：“我对月球上的事不了解，那里不是我的地盘。”
“那么……也许他嘴里有些真话……”
“他？谁？”
“陆岩。”
“啊？”燕姝脑海里浮现出一道熟悉的身影，“这事跟他有关？”
“嗯。”
“越来越有趣了，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用隐身术藏起来，我们先回去，等回去了你再把知道的东西告诉我。”
“好……”
第四十二章 谎言的辨别方式
步江和燕姝的变形者面具和衣物被研究所里的激光毁了，他们在研究所找到了一些换替的衣物，然后靠着隐身术躲开警方视线离开这里。
缅音市的南河区距离燕姝的城堡很远，徒步走需要半天左右。
好在他们不死族的本体不会感到疲惫与饥饿。
走这段路，他们的精神除了会感到些像坐了一天一夜的高铁似的折磨感外，不会有其他的负担。
路上，步江情不自禁地回忆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后所犯的“错误”。
他发现了事情不会按照自己意愿进行的事都有一个共同点。
那就是自己轻信了他人的话。
这个世界和他原来的世界一样充满了谎言。
如果他只是以一个寻常老百姓的身份在这个世界生活，即便被骗也不过是让那些骗子获得一些精神的虚荣感，他不会有太多的损失。
但这些天他没有及时分辨谎言，直接导致了可能会产生严重后果的事。
他不仅在陆岩面前暴露了不死族的身份，还让他顺利逃脱。
没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失败了。
燕姝提着“秦璐”的“尸体”走着，看步江一路上默不作声，出于好心，也出于无聊，她问：“还在想今天发生的事？”
步江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不要在意，陆岩那家伙狡猾的很，你如果能轻易干掉他我反而会觉得意外。”
“这样没问题吗？我们的秘密被他知道了，现在面具还毁了，今后的日子，哎……”
燕姝看了看手里的“尸体”，说：“没问题，即便他将今天看到的事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
“为什么……”
步江感到疑惑。
“现在的聪明人很多，即便是‘权威专家’的话，在那些‘聪明人’眼里也没有百分百的可信度，你觉得如果有人蹦出来在媒体面前自称见过‘不死族’，人们会怎样看他？”
“神经病？”
步江想到那个场景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转念一想又觉得有点担心：“如果他拿出视频证据呢？”
“视频可以造假，信息类的东西都可以造假。”
步江担忧地说：“但真的东西总能经受的起检验。”
燕姝叹了口气，说道：“不死族如果真的存在，这就印证了一些他们历史里的某些‘传说’是真实的，这种事会被有心人利用，导致社会的不稳定，如果你是上面那些老头子，你会让这种‘真相’变成‘真相’么？”
步江莫名地感到一股寒意：“不会……”
“这不就得了，现在的大趋势是和平和稳定，任何阻拦这种模式进行下去的东西，都只能是‘虚假的’，”
“真可怕……”步江叹了口气，“这世上有多少‘真相’被强行扭曲成‘虚假’的了……”
燕姝嘿嘿地笑了声：“我不知道，不过肯定不少。”
步江叹了口气，不安地说：“不过如果他在某个小圈子里公开的话，可能会让一批人信服……”
“那种情况即便产生某些对我们不利的状况，也只能在暗地里发生，既然是在暗地里，那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步江听到燕姝自信的话，他莫名的安心一些。
为了让自己今后少犯些错，他虚心求教道：“今天发生这种事是因为我轻易听信了陆岩的话，你活了这么久……有办法分辨谎言吗？”
“我们谁也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谎言这种东西，没有办法完全分辨，你问我，我也没什么好主意。”
燕姝无奈地说。
步江感到有些头疼：“哎……那遇到事情我该怎样处理呢？”
“每一次对别人的信任都是在冒险，不过你可以以‘利益’为前提来考虑是否应该相信对方，以此来将自己的损失降到最低，收益化为最大，还有，情绪会严重影响你的判断，在关键的利益冲突中，记得把控好情绪。”
“利益……”步江感觉到一股反胃，“人跟人之间就只能用‘利益’说话吗？”
“你那张变形者面具里的记忆对你的影响太大了。”燕姝淡淡地说，“你现在表现的很幼稚。”
“我……”
“没事，那张面具已经坏掉了，忘掉白强的记忆吧，你以后会拥有了很多人的记忆，你迟早会明白怎样是正确的。”
“哎……”
气氛变得有些沉闷，燕姝试图缓解气氛，说道：“今天也不是一无所获，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
燕姝从随身的口袋里拿出一个蓝色的晶莹球体：“这个叫‘秦璐’的家伙有着灵魂结晶。”
步江知道“秦璐”是机械体，她有着灵魂结晶这件事让他大吃一惊：“你手里提的这个？”
“嗯，她的每个复制体都有着灵魂结晶。”
“跟人类的比起来？”
“一模一样。”
“能制造变形者面具？”
“这需要实验，不过应该没问题。”
“这……”
步江一时语塞，这意味着制造变形者面具不需要杀人也能制造。
但问题的关键是“秦璐”是女体。
由她的灵魂结晶制造的面具，也就只能是女体。
“这是要女装么……”
虽然不死族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是没有性别之分的，但步江好歹也是个钢铁直男，这女装的事实在不好意思做：“你手里有几个灵魂结晶？”
燕姝将圆球放回口袋：“结晶有两个……脸皮的话可以人工合成，唔……你不是说不喜欢女体？改变主意了？”
“没……”
“可惜了……”
燕姝有些丧气：“双胞胎Play很不错的呢。”
“……”
“算了，不想那些了，我会帮你想办法搞到一张男性的变形者面具。”
步江感到有些不安：“你要杀人？”
他不希望有个无辜人因自己而死。
燕姝看了看他，眼中的绿色火焰跳动了一下：“不会，我可以通过殡仪馆做些手脚。”
步江不了解这个世界里的殡仪馆是怎样处理尸体的，但想到燕姝的性格，他说：“这样真的可以吗？”
燕姝轻声道：“你如果不信我的话，你可以自己想办法。”
“这……”
步江瞬间语塞，他只能硬着头皮说道：“那么拜托你了。”
燕姝嘿嘿一笑：“这才对嘛。”
步江叹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气，又叹了一次。
他恨自己的无能，更恨自己明知道该怎样改变却又舍不得去改变。
这其中的原因，大概是他身为穿越者的“倔强”吧。
第四十三章 完整的生命复制体
回到燕姝的城堡时，天已经黑了。
他们没有休息就直接跑进城堡地下室。
那里是存放各种稀有魔法素材的地方，步江的《死者之书》也被安全地储存在那里。
燕姝从一个浸泡在绿色液体里的展架上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将口袋里的一颗灵魂结晶与它放在一起，然后集中精神吟唱制造变形者面具所需要的咒语。
随着她话音落地，一张崭新的变形者面具出现在他们面前。
燕姝拿着那张面具仔细打量了一番。
这一张用“秦璐”的灵魂结晶所做的面具跟之前所用的面具相比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她犹豫了片刻，将面具戴在脸上。
熟悉的感觉自面部扩散至全身，她的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血肉，最后以“秦璐”的姿态展现在步江面前。
燕姝试着活动了下手脚，然后将意识体沉入魔素之海。
验证一切没问题之后，她皱着眉将另一个灵魂结晶也制造成面具然后换替上。
跟之前那一张一样，燕姝没有感到任何不同，就连外貌也跟之前的一模一样。
燕姝将面具摘掉，拉了张椅子坐下，说道：“灵魂结晶能用，变形者面具也没问题，这件事比我想的更可怕。”
步江一直坐在旁边看着她做完实验，听到这句话，他问道：“怎么说？”
燕姝把玩着手里的面具，语气沉重：“你看到展架上的那些人皮面具了吗？”
“嗯。”
“它们都是人工合成的。”
步江猜到了这个结果，他低声说道：“然后？”
燕姝继续说道：“我很早就已经验证制造变形者面具所需要的脸皮只是提供细胞的素材，用一张人皮，一片指甲也能起到该有的效果，制造变形者面具真正重要的是‘灵魂结晶’，或者可以说是‘死掉的灵魂体’，它决定了面具为我们带来的外貌特性和记忆信息。”
步江隐约意识到了些不舒服的事：“死掉的灵魂体，我可以理解为不再通过摄取外界信息来改变自身的‘意识体’么？”
“有点区别，意识体是寄居在灵魂体上的，单纯的灵魂是一堆信息的集合，人类死亡之后意识体会离开这个世界，没有意识体统合驱动灵魂体，它就会在七天之内消散掉。”
燕姝眼中的火焰微微闪动一下：“灵魂体无论是在魔法上还是在科学上，都是很难理解和研究的东西，如今世上存在与灵魂体有关的技术，也就变形者面具一个。”
步江想起与不死教会对峙时候的事，沉重地说：“精神控制系的魔法呢？”
“它是跟意识体有关的魔法，勉强可以算在其中，只不过一千年前欧顿统一法雅之后就把那种魔法完全从这个世界清除了，正常情况下没有人会用这种魔法。”
“那眼镜蛇是在哪学的？”
“有可能是你醒来的山洞。”
步江一怔，燕姝的猜测很合理，但这也就说明那个山洞里有着巨大的秘密，他沉默了片刻，说道：“如果他在我苏醒之前去过那个山洞，不可能不带走死者之书。”
“那本书只有你才能看到上面的文字，对大部分人来说它只是跟笔记本一样的白纸，没人会在意它。”
步江很不信：“你先前不是说有少部分人呢？现在怎么变成只有我了？”
燕姝意识到自己一时大意说错了话，假装失落地说道：“我一时嘴快说错了，不过看来你不怎么信任我，这点事都跟我纠缠。”
步江经过白天发生的事之后心里一直有个坎，潜意识里对谁都很警惕，他尴尬一笑：“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怎么了，我不该怀疑你……”
“没事，忘了白天的事吧。”
燕姝说道。
步江“嗯”了一声，将这件事揭过，说道：“‘秦璐’的复制体身上能提取出灵魂结晶，并且这种结晶有着制造成变形者面具的能力，也就是说……陆岩掌握了制造‘灵魂体’的方式？”
“他应该没有掌握，不然动作不可能这么小。”
“这还小……”
步江一怔，都有多少人因此丧命了，这种动作在燕姝眼里居然还是“小事”，他无奈地说：“那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秦璐’？”
燕姝笑了笑：“对着一个文件右键选择复制，然后右键空白的地方选择粘贴很难么？”
步江明白她是指计算机上的操作，但这有什么关系？
他不解地说：“不难，然后……”
“陆岩现在掌握了复制粘贴的技术，但还没有弄明白复制粘贴这个技术的底层，不然那里不可能只有‘秦璐’一个多重复制人。”
“这么说……倒也对。”
燕姝凝重地说：“不管怎样，他手里有秦璐，可能还有一些我们不了解的资料，这些东西都关乎到了灵魂体的构造，甚至是意识体的构造，如果他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有着将整个世界的人的意识体都融到一起的计划……我们不能坐视不理。”
步江奇怪地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燕姝哼了一声：“你觉得他的计划如果成功了，作为异类的我们会被怎样处置？”
步江怔了一下：“我明白了，现在怎么办，跟他接触？”
燕姝摇了摇头：“经过今天的事，陆岩再狂妄也会小心一段时间，我会派人盯着他的行动。”
“那我们？”
“你去跟龙正训练去，他会教你怎样跟人对敌，尤其是面对狡猾的敌人时该怎么做，你身上的力量已经很强了，但你现在用的连个白痴都不如。”
步江不好意思地说：“好吧……训练完之后呢？”
燕姝白了他一眼：“不要想太远，对你跟我都没好处。”
“那面具的事……”
“灵魂结晶的事我会想办法，你这几天先在城堡里待着吧。”
步江大吃一惊：“你要用着‘秦璐’的外表出门？”
“有关系吗？”
“没……如果被陆岩知道了，会不会……”
“如果他盯上我反而更好了。”
“什么意思……”
步江有点理解不来燕姝的脑回路。
“在进攻的同时，也会将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这是常识。”
“你能保证抓到他的弱点吗？”
“不能保证，但值得一试。”燕姝笑了笑，“如果不慎搞砸了，我们还可以换个脸皮。”
“这还真是方便……”
步江抽了下不存在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