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1章 被撸了
事情都很顺利,只是没过多久,刘珌心下的担忧,到底还是发生了。
或许是因为他改变了太多,本该是十月份左右才发生的地震问题,居然提前了。
延熹八年九月,在大汉多地,包括洛阳城,都发生了地震,被视为是天降异兆,且为不祥之兆,自是引起人心惶惶。
既是天降凶兆,主君王不贤,阴盛阳衰,但也不会有人胆敢直接将罪责推到皇帝身上。
因此,这件事情自是得有人来买单。
虽然不一定相信这些,但是朝中的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已经开始各样的算计与博弈了。
而这一次,首当其冲的,便是身为三司之一的司空周景。
本就得罪了许多人,尤其是得罪了宦官的周景,在有心人的示意之下,遭受到了不少言官的弹劾。
至于刘志,因为身体的情况一直不大见好,有心无力的感觉久了,让他的心情也是有些阴沉。
在张让等人事先的陷构之下,刘志不由得想到了造成他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邓猛女,那毒妇原本的姓氏就是梁。
而这,又让刘志很不好地想到了曾经压制他许多年的梁家,还有他身上中毒这一系列极为糟糕的事情。
至于周景,刘志再次想起来了,周景曾经是梁冀属下的这件旧事。
这下子,刘志的心情更是糟糕。
既然需要人来为这一次的地震负责,刘志毫不犹豫地将周景当朝便被免职。
同样受到冲击的,还有刘平。
只是顾及到还有一个刘珌,刘志本想保一保刘平的,却是有许多受到指示的言官揪着不放。
事情有些闹大,也因为有了皇子,似乎不再需要刘珌了,刘志便也烦躁地将刘平当场免职。
而这一次,很快便接替了刘平侍御使职位的,正是同为河间宗室的刘倏。
至于说刘珌的作用,刘志在田圣有孕之后,也是不再那么的重视了。
反正他的身体都已经这样,有了后,也就不在意什么福星不福星的,只要是看着不太顺眼的,统统撸走。
更何况,他心中到底还是对刘珌这个福星的身份有所忌惮的。
撸了,反倒是更安心些。
没有杀了刘珌,已经算是他额外开恩了。
而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刘珌还是暗暗庆幸的。
只要父亲没被安什么罪名,这次算是平安过关便可。
同时,这个时候离开了朝堂,刚好可以避过那件大事,不受到牵连,也是好的。
只不过,对于这一件提前发生的事情,刘珌还是心中有所疑虑的。
事情,似乎并不完全按照他已知的方向发展。
如此看来,今后他得小心谨慎一些了。
不过,刘平对于被免职一事,反应倒是很平淡。
他是有心报国,可是陛下近来的做派,确实是让他有些心寒。
幸好,陛下的田贵人有了身孕,他儿子的事情,也算是暂时揭过了。
如今这般,刘平倒也觉得这并不一定就是件坏事。
但既是被免了职,他也不想继续在洛阳是非之地待着。
加上妻子已经出了月子,小儿子的情况也很好,趁着还未入冬,倒是可以先行返回河间国了。
此时,父子二人正坐在书房里。
知道儿子早慧有主见,刘平也不避讳,直接问道:“珌儿,这一次为父被免,你会不会失望?”
失望?
这个刘珌倒是不至于。
相反的,刘珌还是庆幸的。
只是未来的事情,刘珌也不好明说。
想了想,刘珌还是摇头回道:“父亲,此话何意?在孩儿心中,父亲与母亲,还有弟弟都能安好无事,一家人和乐,才是最重要的。”
这一点,刘平自是看出来的。
他这个大儿子,向来都是最在意家人。
觉得是自己问的很没有水平,刘平无奈一笑:“珌儿,为父知道的。只是,这洛阳如此繁华,可不是在解渎亭能够比拟的。如今要回解渎亭,珌儿觉得如何?”
这当然是好事啦。
留在洛阳,等明年的事情一爆发,父亲怎么站队都不对,还是远离的好。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刘珌有些期待地回道:“父亲,孩儿很想念兄长。若是能回道解渎亭,自是最好的了。”
一听儿子这般回答,刘平微微一愣,不由也笑了起来。
他倒是将亭侯给忘了。
也是,大儿子在解渎亭的时候,可是与亭侯刘宏最为要好,一起做下不少鸡飞狗跳的事情。
回了解渎亭,大儿子又得放飞自我了。
当然,刘平也知道这是表面的缘由。
虽然信任放手,但是大儿子的一些举动,并没有完全瞒着他们,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对于大儿子这么大的能耐,刘平很是震惊。
若不是在当初有那位世外高人说的话,刘平也无法这般信任刘珌,放任刘珌施为的。
那些事情,在洛阳这边行事,确实是有很多的不方便。
若是回了解渎亭,倒是好得多。
想到了这些,刘平更是坚定了要回解渎亭的打算了。
见父亲下了决定,刘珌也微微地松了一口气。
回到解渎亭那里也好,至少能够安全一些。
至于明年的那一系列事情,他还是先不要提了。
他了解父亲,若是知道自己这是让父亲避祸,只怕父亲反倒要再次衡量一番了。
虽然他相信自己与母亲,还有弟弟在父亲心目中的份量,但有的时候,形势所逼,可不是个人能够做决定的。
还是等回到解渎亭之后,他再找机会提醒一下父亲吧。
而因为要离开洛阳,刘珌也有不少的事情需要安排妥当。
幸好的是,他在洛阳中这里的事情,很多都很顺利,暂时能够平稳进行,不需要他过多地操心。
至于隆顺酒楼,有卫理管着,又有赵忠当靠山,也没什么大事。
他只要每隔一段时间,提供琼酥酒给卫理竞卖便可。
加上有了刘志御赐的牌匾,还不时有禁卫过去,那些人想要强占隆顺酒楼,暂时还得考虑牙口好不好。
有了这一些,卫理,还有隆顺酒楼都暂时安全了。
只是这一段时间,隆顺酒楼还是得稍微低调一些,放缓发展的速度。
第0092章 离开洛阳
隆顺酒楼的事情暂时没有大问题,刘珌也能安心一些。
至于暗影方面,等他回到冀州之后再暗暗培养,反而会安全得多。
而王仁身为刘珌的得力手下,办事一直都不负所望。
这么短短的时间,王仁加班加点的,已经培养了第一批暗影出来,并按照刘珌事先的要求,分散到刘珌需要的地方去,为刘珌提供情报。
这一切,终于是让他不至于完全地两眼一抹黑了,刘珌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可惜的是,第一批暗影的人数还是比较少,不够用,有不少的地方,刘珌想要完全渗透进各方势力,还得再等一等。
不过,王仁的手段很了得,训练出来的暗卫,愣是比其他世家的还要强悍一些,让刘珌都很是意外。
只是想想也是,他师父是那么了得的世外高人,又有鬼谷子真传,定是不会差的。
王仁此前也是师父的得力手下,手段比别人高超,也并不稀奇。
一切都很顺利,但让刘珌感到很遗憾的是,他此次来到洛阳之后,竟是未能与师兄王越见上面。
很不巧的,王越之前被刘志秘密派出去公干,到现在还没有回洛阳。
也不单单是王越,他师叔的几个弟子,刘珌暂时也都没有见过。
不过,刘珌倒也是不着急。
他的年纪还太小,实在是太缺乏说服力了,在几个师兄面前,说了出来只怕他们也不相信。
反正今后,他有的是机会。
趁着这一次回去,若是可以,刘珌倒是想要去寻一寻师父。
许久未见,刘珌都有些想念师父了。
另一边,既然是打定了主意,刘平一家的行动效率很高。
没过几天,刘平将当办的事情都办好,当告别的人都告别之后,便也不再耽搁,一家人收拾妥当后便启程,离开洛阳,返回解渎亭。
至于刘志赏赐给他们一家的那座府邸,刘志并没有要回去,刘平便安排了之前刘志一并赐下的管家家奴留下,继续照看管理这处府邸。
一切都安排好之后,一家人便启程离开。
而对于刘平一家的离开,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在洛阳城中,在朝堂中,都激不起半点浪花儿出来。
倒是在暗处出来看一眼的吴伉,很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刘珌的离开,看着没有什么,但他却是发现了不同。
星象,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改变,似乎又在慢慢回到之前的轨迹了。
这一切,吴伉也不知道,到底是福还是祸?
但事情已然如此,他也无法了。
踏上归途之时,刘珌便已经叮嘱璇玑,要好好地护卫母亲周全。
至于他小弟刘琋那边,有王稳在,也还很稳妥。
父亲身边跟着张诚,也是有些武艺伴身的。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刘珌还是让王礼带着王诚王思王义三人,负责护卫家人的安全。
有了曹节派人行刺的经历,刘珌可不敢那么疏忽大意。
虽然不确定那些人会不会也来这一遭,但有备无患,他还是警醒一些的好。
一路上,在刘珌的身边,跟着韩当,王信与王明,已经足够了。
至于王仁,还需要安排将暗影训练的相关事宜转移回解渎亭,暂时无法离开洛阳。
还有王俭,隆顺酒楼的事情刚刚踏上正轨,琼酥酒的事情也需要他照看着,一时没法脱身。
当然了,有了王信几人在,他们一行人的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
而且,他们也是专挑人多的地方走,并没有什么太过危险的地方。
这一路上,倒也顺遂。
不过,今年的粮食有些欠收,问题已经开始凸显出来了。
想到了明年正月,司隶跟豫州等地都会发生极为严重的饥荒,刘珌的心情有些沉闷。
虽然他已经在洛阳郊外的庄院那里留下了不少的粮食,可是杯水车薪,只怕到时候也是不够分的。
可再拿出更多的,刘珌还不想作死。
隆顺酒楼的利润是比较可观,但实力多少,赵忠刘志都是有些谱的。
一旦到时候隆顺酒楼拿出的粮食超量,赵忠很容易便会发现账本的问题。
更何况,囤积那么多的粮食,这可是犯忌讳的事情。
这些,可都不是小事。
有一点存货,到时候隆顺酒楼捐献一点,还能够博取一些好感。
若是做的过了,可就是遭祸。
至于说赈灾,更多的还是得依靠朝廷方面的努力。
那么多的世家,一个个的存粮都不少,拿出一些来,也能够缓解饥荒的危害。
若是想要让他一个人去解决那场大饥荒,他的能力也远远不够。
可再想到朝堂上那样的昏聩,还有刘志那般的纵乐,刘珌有些沉默了。
到时候,刘志,还有那些世家,能够慷慨解囊,捐赠一些粮食出来赈灾吗?
对于这一点,刘珌是有所怀疑的。
在那些人的眼中,庶民的生死,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正是因为这样的态度,到底还是在不断地激化着矛盾。
这一件又一件的天灾人祸,终究造成了那一场大乱。
矛盾的彻底激化,只怕是很难避免的了。
抬头望天,空气还是那般的干燥,让人有些不适,刘珌不由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不是应该多出些力气呢?
可要真那样,他又该怎么稳妥地安排,才能避免祸及自己,还有家人呢?
不管要做什么,刘珌都不希望牵连到自己的家人。
这一点,可以说是他的底线了。
想着这一些事情,刘珌不由皱起了眉头。
一直留意着刘珌的韩当与王信,见状,不由对视了一眼,都有些担心。
只是看着大公子很快恢复了正常,两人才稍微放心些。
至于王明,看着几人之间的无声默契,也是有些羡慕的。
但是他也清楚,他才加入没多久,想要获得他们的全然信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过,王明也很庆幸,他们四个人,并没有随着刘平被免职而调回去。
从今以后,他们还可以继续跟着刘珌,他们的主人。
正当几人各自寻思的时候,刘珌忽然抬起头来,看向前方,再次皱起了眉头。
第0093章 落难父女
这一次返程,刘珌是带着几人走在队伍最前头的。
此时,他已经隐隐闻到前方有血腥味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担心会有危险,刘珌赶紧让王明过去,吩咐众人都先停下,全力戒备,以防万一。
因为刘平与顾葳蘅都文弱些,又要照顾小弟刘琋,一直都是坐在马车里的。
此时还不到饭点,却见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两人都有些意外。
刘平到底是一家之主,先安抚好妻子后,便掀开了车帘子。
只是见到王明几人严阵以待,将他们这一辆马车护在了中间,刘平不由得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只是未免妻子担心,刘平还是走出了马车。
这个时候,刘珌先过来了,向父亲说道:“父亲,前头可能有危险,大家先等一等,待王信去查看之后再走也不迟。”
没想到前方居然会有危险,刘平不由担心地皱起了眉头。
这莫非,是某些人要在路上设伏杀人?
只是想想也不应该。
他的份量,且目前已经被免了职,该是不至于让那些人动用人手来杀人灭口吧?
不过,儿子没有上去掺和,刘平也是微微安心些。
他虽然知道儿子有本事,可毕竟还太小了,以身涉险实在是不足取。
倒不是他不担心王信几人的安全,只是相对而言,王信几人是刘珌的护卫,也已经成年了,身手很是了得,相对的,危险也会小一些。
知道问题的严重性,刘平点了点头,还不忘吩咐道:“珌儿,既是有危险,你也不可过去!”
正是因为父母和小弟都在,刘珌当然不会直接过去那边,以免让家人跟着担心。
而且想想,前头的动静并不是很大,该不是什么大动作的,王信几人足以应付过来,刘珌也不至于非得过去。
于是,刘珌乖巧地点了点头。
见到儿子应下,刘平才放心了些。
不过,他还是紧张地眺望前方,以免什么危险突然来袭。
另一边,王信带着王忠王诚过去,很快便看到了那里的状况。
原来是几个流寇正在那里作恶。
眼见那些人就要得手,王信不想耽误公子一家赶路,便带着两人杀了过去。
这里可是荒郊野外,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住宿很是不便,王信可不希望让公子一家犯险。
而且,他也是看出来了,那些流寇身上的煞气很重,显然干过不止一次的杀人越货,死了也是活该。
正好是被他碰上了,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那对父女被凌辱,王信也不是那般的铁石心肠。
王信三人都是武艺了得之人,又岂是那些流寇能够匹敌的?
策马杀来,气势汹汹,原本还嚣张狂妄的流寇见了,也不得不严阵以待。
见状,王信快速冲了过去,临近一人之人,轻松避过那人的大刀,一剑便刺中了那人的心口,一击毙命。
快速抽出佩剑,王信复又一个俯身,避过另一个流寇的大刀,再次狠辣出手,又是一击毙命。
随后赶到的王忠王诚,看着王信这么利落的杀人手法,更是惊诧不已。
这手法,可是比他们的还要干脆狠辣,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
如此一来,王忠与王诚更是不敢小看刘珌身边的任何一个人了。
这一个个的,都不是他们能够随意招惹的狠角色。
不过,看着王信逞威风,两人也不甘落后,快速地加入了战局。
虽然比不过王信,但这两人也是经过系统训练,杀人时也是毫不手软。
没几下,三人便已经结束了战斗。
看着浑身狼狈,凌乱不堪的那对父女,王信也不去多理会。
人已经救了,他可不想被两个陌生人赖上,反倒给公子一家招惹麻烦。
等王忠回来向刘珌与刘平禀报了消息,刘珌与刘平都有些意外。
但既然不是针对他们一家人的,且危险已经解除了,两人便也带着队伍继续前行。
等到了事发地,王信与王诚,还有方才赶来帮忙的王明王思等人,已经快速地处理好了现场。
虽然还有血腥味残余,但也不至于太过吓人了。
这个时候,那对父女总算是回过神来。
原本已经绝望,但这会儿死里逃生,知道是眼前这些人救下了自己,郭益与郭玉婵也顾不得身上的狼狈,赶紧在刘平的马车前跪下。
满是后怕与感激,郭益忙谢道:“多谢恩公救命之恩!若非恩公出手,只怕这一次,小人与小女,都要遭遇不测了。”
这个时候掀开了车帘子的顾葳蘅,看到眼前这对父女,尤其是郭玉婵的凌乱狼狈,不由心头怒起。
这里发生的事情,她虽然没有看到,但从王忠方才的话中,已经听出了个大概。
如今再见到郭玉婵身上的衣物被撕烂了不少,顾葳蘅更是心疼又庆幸。
好在,这个姑娘并没有被糟蹋,若不然,可真就难了。
那些该死的流寇,当真是可恶可恨!
若不是遇到了他们,那这对父女哪里还有活路?
交代了一下璇玑,顾葳蘅便让璇玑拿了件外套出去,给郭玉婵披上。
被这般善意地对待,郭玉婵有些受宠若惊,对这一行人也是愈发地感激。
同样的,郭益也是庆幸不已。
若不是遇上了这些人,只怕他们的状况肯定不会好。
而大致了解了事情经过,刘平也是对这父女两人有些同情,便也和气地回道:“这位老先生,先起身吧,无需行这般大礼。恰好我等赶路经过此地,自是不好看着那些流寇为非作歹的。”
微微抬眼,见到眼前这些人都气势不俗,且车马都是不差的,郭益心下有了计较。
他们父女俩本就是想要去投奔亲戚的,但这一路上遭遇了太多的危险,反倒是让他愈发的担心。
他倒是还好,可要是女儿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可就是无法挽回的祸事了。
若是能够跟着眼前这些人,该是能够安全得多。
于是,在谢过了刘平等人之后,郭益并未直接起身。
为了女儿的安全着想,郭益衡量了一番,也只能是请求刘平的帮助了。
第0094章 女人的嫉恨
这个时候,刘珌倒是注意到了这对父女的不一般。
从散落的行囊,还有混乱的现场来看,这对父女刚刚应该是采了些野菜,准备煮了先充饥的。
从那些菜色的搭配,还有残余的味道来看,这人倒是有一手好厨艺。
想到了回府之后,府中的厨工手艺比较一般,只怕是难以照顾好家人的日常,刘珌登时就有了想法。
这个时候,郭益跪在刘平的跟前未起,恳求道:“恩公,多谢恩公救了小人与小女。恩公若是不弃,请允许小人还有小女随侍左右,以报恩公大恩大德。”
听了郭益这话,刘平有些不悦地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人,是准备以这件事情强求他们收留?
注意到刘平的反应,郭益也回过神来。
想了想,知道自己的言辞有失妥当,郭益忙解释说:“恩公勿怪。小人与小女本是在一酒馆当厨工的。这一次,那酒馆倒闭,小人与小女准备去投奔亲人,却不料会碰到流寇作恶,险些就丢了性命。”
顿了一下,郭益继续解释说:“幸得恩公搭救,小人与小女才得以幸免。小人虽有心报答,只是身无长物,才想凭着这一身厨艺,为恩公效力,以此报恩。不到之处,还望恩公见谅勿怪。”
听了郭益的解释,刘平心下的芥蒂才消散掉。
再看一下散落在地的厨具和野菜,刘平忽然有些犹豫。
他妻子正是需要调补的时候,可璇玑平日里还要照顾妻子,分身做饭,确实是劳累了。
更何况,璇玑可是王师父调给他们家的,他们更是不能亏待。
若是收了这父女两人,今后的厨工交给他们,倒也是不错。
想到了这里,刘平转头看向了大儿子刘珌,问道:“珌儿,你觉得呢?”
再次打量了一下这对父女,见他们眼神清正,看着也比较本分,该不是什么偷奸耍滑之人,刘珌暂时还算是能够信任一点。
当然了,即便是让这两人跟着回府,他也是要让王信他们去查一查这两人的底细的。
他可不想留什么危险或是麻烦在身边。
微微笑了笑,刘珌向父亲回道:“父亲,既是这两人都是厨工,有些手艺,正好此时已经是饭点了,不若就由他们做饭,父亲看了再做决定如何?”
刘珌这么一说,刘平也是觉得有理,便也应了下来:“好吧,老先生,那便辛苦你了。”
这会儿,郭益心下也有些惊异。
没有想到,这一家人,好像都很重视这位小公子的意见。
而且,他若是没有看错的话,方才救他们的那些护卫,都是以这位小公子为主的?
那他们真正的救命恩人,岂不就是这位小公子了?
不过,既然是小公子这般吩咐了,郭益也是收敛了各样后怕的情绪,赶紧应了下来。
至于郭玉婵,此时也已经恢复了平静。
对此,刘珌倒是高看了些,这倒是一个坚强的女子。
可刘珌也有些意外,这个女子,怎么老是偷偷地看王信呢?
莫非,是因为王信英雄救美,让这位女子动了心?
王信的桃花运,这个时候就要来了吗?
对于这一种可能,刘珌并未点破。
毕竟,王信这会儿连再看那个女子一眼都没有。
要说没有注意到,以王信的敏锐五感,那肯定不是。
可王信这般,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不过,既然是一个陌生人,刘珌暂时并未信任,也不会去多事的。
他现在更看重的,是这两人的厨艺,是否是真的好。
因为郭玉婵有些不太方便,这一顿饭,都是由郭义来做的。
看着郭义利落熟练地摘菜洗菜切菜,再到热锅烧菜,每一步,都做的很到位,刘珌对于郭义的厨艺,倒是有些了解了。
没一会儿,饭菜的香味飘出,确实很吸引人,众人都不由高看了郭义一眼。
方才经历了生死一瞬,这会儿就能够恢复平静做菜,倒也是难得。
而亲眼看着这一切,再尝到了饭菜的可口,尤其是妻子吃得很舒服,刘平便也下定了决心,收留这对母女。
对此,刘珌自是不会有意见的。
只要这对父女能够安分做事,他自是可以接纳他们。
刘珌这边一切都很顺利,但是在洛阳,还是有人开始惦记他们了。
随着刘珌的离开,刘志的身体还是在持续颓败下去。
对此,刘志有些着急了。
可王让已经尽力在为他调理,并未懈怠,宫中又找不到比王让医术更好的,刘志虽然有些担忧和不甘,却也没法。
有时候,刘志也在怀疑,是不是他由着刘珌离开了洛阳,没了这个福星助力,才会让他成了如今这个样子的。
只是这一切,刘志无从得知。
即便是他暗地里询问吴伉,可吴伉也不清楚,卦象也没有给出指示。
对此,刘志也有些无奈。
虽然有意让刘珌再回洛阳来,可他毕竟是天子,岂有这么快就自打自脸的?
还是得再让刘平闲置一段时间,等事情稍微平复一些,他才好再次征召。
但身体的不适无力,却让刘志更急着要纵乐享受。
因此,刘志成天里都腻歪在田圣的漪兰殿,醉生梦死间,稍微忘却了这些烦恼。
只不过,刘志的身体本就亏损,再这般不知节制,到底是祸不是福。
与此同时,刘志对田圣这般宠幸,也是彻彻底底地让后宫不少女人给恨上了。
还是在那一处宫殿,那个美人儿再次辣手摧花,将一盆黄菊绞得稀巴烂了,犹自不能够解气。
看着那个办事的宫女,美人儿不满地问道:“两边的人,都还没有机会动手吗?”
得到了宫女不如意的答复,美人儿脸色都狰狞了起来。
而在另一处,一个不施粉黛,形容有些枯槁憔悴的女人,望着漪兰殿的方向,眼神中有着毁灭一切的恨意与疯狂。
再有一处偏殿中,一个娇媚女人也是愤恨地望着漪兰殿的方向,心中暗暗盘算着,抓紧了手边的一瓶药丸。
……
这一切,田圣并未知晓。
她如今只想着全力护住胎儿,能够平安诞下孩子,这才是她最为在意的。
第0095章 有些许乱
未央宫中所发生的的这一切事情,已经回到解渎亭的刘珌,都从刚刚返回的王仁那里听到了。
可是于这些,刘珌也只是一笑而过。
只不过,暂时没有了那么多的顾忌之后,刘珌一回到解渎亭,除了暗中发展之外,与刘宏的关系也处的不错。
在回到解渎亭的第一时间,刘珌便去寻了刘宏。
甫一见到刘珌,刘宏还很是意外。
在确定了真是刘珌之后,刘宏立时便欣喜了起来。
见状,刘珌心下微微动容,忙上前行礼。
只不过,这礼还没行完,便被刘宏拦住了。
激动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刘珌,刘宏才笑着问道:“珌弟,你怎的回来了?”
估摸着朝堂的消息还未传到这里来,刘珌便也不隐瞒,直接回道:“兄长,因着地龙翻身一事,父亲被君上免了职,小弟一家也就回来了。”
听到刘平被撸了,刘宏还很是意外。
以他对这位叔父的了解,可是位低调有才华的啊,怎的就被免职了呢?
只是再想到叔父平日里的认真做派,刘宏便有些了然了。
当着刘珌的面,刘宏也不好说破,便微微点了点头,转移了话题:“既是如此,那你我又能在一起耍了。”
见到刘宏还是如从前那般与自己亲近,刘珌心下一松,也笑着应道:“是啊,兄长。”
带上了久违的崇拜依赖表情,刘珌双眼亮晶晶地补充道:“兄长,小弟可想你了。你不知道,在洛阳,不能见到兄长,与兄长一起玩乐,当真是无趣得很。”
话是这般说着,刘珌又从韩当手中接过了一个礼盒,递给了刘宏,期待地说道:“兄长,这是小弟从洛阳带回来的一些点心,还有一些小玩意,兄长瞧一瞧,看可还喜欢?”
听着刘珌的话,刘宏也是微微放松了些。
还好,刘珌去了洛阳之后,还是想着自己的。
自己对刘珌这般好,视如兄弟,到底还是没有被辜负。
笑眯眯地接过了礼盒,刘宏直接打开一看,里边都是一些很合他口味的点心,还有一些新奇的玩意,倒是很对他的胃口。
再次抬起头来,刘宏笑眯眯地看向刘珌,很是欣喜地说道:“珌弟,那为兄就多谢珌弟了。”
被这么一谢,刘珌忙摆了摆手,回道:“兄长,你怎的这般客气?”
想到刘平被免职一事,刘宏很是豪爽地说道:“好!珌弟,既是回了解渎亭,在这里,可就没人敢欺负你了。若是有谁不长眼,你直接收拾就好。还是那句话,出了什么事,自有为兄替你顶着。”
虽然自己并没有胡来的习惯,但刘宏这话,到底还是让刘珌动容了不少。
看向刘宏的眼中,刘珌也不由得多了丝丝的真心。
不过,想到了董氏,刘珌又恢复了冷静。
那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只是眼下,能够与刘宏再次打好关系,还是不错的。
虽然可能因为刘志有子的缘故,刘宏的未来多了些变数,但刘宏的帝星未变,刘珌也不敢疏忽大意了。
刘珌一家在解渎亭再次安稳了下来,但是很快的,如刘珌所料,大汉又开始不平静了。
在十月份的时候,渤海盖登谋逆之事被人发现,很快便被镇压了下去。
当从盖登那里搜到各样的玉印,铁券等物,以及各样的书信之后,当初诬陷渤海王刘悝谋逆的事情,算是真相大白了。
只是这一切,被贬为廮陶王的刘悝,在各方势力的博弈之下,暂时还无法恢复侯爵。
也是因为这一点,让刘志对于那些世家之人越发地不满。
而刚一进入延熹九年,各样的祸事更是不少。
去年就有了苗头的灾荒,正月之时,果然在司隶,豫州等地爆发了。
与此同时,沛国戴异与广陵龙尚谋逆,自称“太上皇”,制作符书,势头不小。
这一系列的动荡,让刘志有些焦头烂额,这年都过不好了,气头更大。
好在,戴异与龙尚谋逆之事,很快便被官兵镇压,这两个罪魁祸首被杀,才算是让刘志稍微解了气。
可灾荒这件事情,却又越发严重起来,甚至于,不少地方都因为灾情过大,出现了绝户的情况。
如此一来,朝堂也是不得不重视了起来。
灾情如此之大,卫理依照刘珌的吩咐,选择了暂时停业。
即便是有不少世家之人未受到灾情的影响,每日里仍然有来酒楼饮乐,但这样的关口,还是选择低调些为妙。
同时,因为有了当时刘珌留下来的那些粮食,卫理办起了施粥的善举来,到底还是挽救了一些人的性命。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杯水车薪。
何况,洛阳乃是重地,又岂会任由其他地方的流民随意进入?
这一些,卫理虽然有心,却也无能为力。
好在,有了卫理的这一些做法,再有陈蕃等人相继效仿,让那些大世家也不得不选择站了出来。
这多多少少的,还是让不少的灾民得以混一个水饱,暂时还能够活得下去。
对于这一切,刘珌心情有些沉重,却也无法。
等到灾荒的问题稍微缓解,六月份,北方边境遭遇外胡袭扰。
鲜卑勾结了羌人,乌桓,南匈奴等外胡,攻扰武威,张掖等地。
这个时候,鲜卑的首领正是檀石槐。
在檀石槐带领鲜卑崛起的时候,刘志曾有意封檀石槐为“鲜卑王”,却是遭到檀石槐的直接拒绝。
更甚者,檀石槐并不把大汉放在眼里,时不时地就率部下袭扰边境诸地,让刘志很是头疼,却又一时无法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这一次檀石槐来势汹汹,刘志只好下诏,命张奂为护匈奴中郎将,率军反击。
在刘志看来,张奂身为“凉州三明”之一,本事还是不错的,也只有这些强将,才能对付那些嚣张的外胡。
张奂也并没有辜负刘志的信任,很快就稳定了北方的局面。
一切的事情,在有些许的动荡之中,看着都还算是顺利。
只是,各样的暗潮汹涌之中,各方势力之间的算计与博弈,并未停止。
第0096章 皇子刘唯
延熹九年,四月中旬,未央宫发生了一件大喜事。
在漪兰殿中,贵人田圣经过一番痛苦的生产,平安诞下了一个男婴。
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儿子,刘志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下子,谁人还敢在暗地里说三道四,想那些有的没的?
那些计划了不少时间的世家,估计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这个皇子的出生,可是关乎到整个大汉,整个朝局的大喜事啊。
当下,刘志直接给皇子取名刘唯。
这,是他目前唯一的皇子了。
当然了,刘志也是在向那些人暗示着,这也将会是他唯一的太子,继承人。
其他人的想法,都得收敛点。
一心都放在皇子这里,刘志似乎已经忘了刚刚生产的田圣。
这一点,倒是让以皇后身份过来的窦妙,微微地顺气了不少。
但是此时,在殿中的田圣,心情却是失落又急切。
可她的儿子是被抱去给陛下看的,田圣只能按捺住自己的情绪。
幸好,她这一胎不负陛下所望,当真是生了个皇子。
这下子,她在宫中的地位,算是稳当了。
因着皇子的出生,确实是牵动了各方势力的布局与利益变化。
首当其冲的,便是窦家。
虽然窦妙占了皇后的位置,看着是尊荣无比,但内里的具体情况,却是让窦家人丝毫不敢大意。
窦妙不得宠,万一有个什么疏忽,便会被陛下直接废掉。
到时候所连累到的,便会是整个窦家。
对此,窦武心中有数。
想到邓家的下场,窦武也不得不暗中多叮嘱了女儿几句,让她切不可惹恼了陛下。
这一点,窦妙当然心中清楚。
可是看着田圣生产后更加的得宠,窦妙心中的恨意却是在疯狂地滋长着。
等回到了椒房殿,窦妙狠狠地扇了那个宫女一巴掌,眼中带着浓浓的杀意与恨意。
见匍匐跪在自己跟前的宫女正不住地哆嗦着,窦妙厉声问道:“废物,那两个女人怎的半点动作都没有?竟然让那个贱人这么顺利地生了个皇子?”
听出了窦妙话语中的怒意,宫女不由打了个冷颤,忙恭声回道:“皇后,那个贱人平日子防得极严,又甚少离开过漪兰殿,实在是难以寻到动手的机会。奴婢办事不力,请皇后责罚!”
对于这一些,窦妙又怎会不知道?
可是,她心中的怒火,又该怎么熄灭下去?
冷冷地扫了那个宫女一眼,窦妙的声音带着寒意:“去,看那个女人最近怎样了?将田圣生了个皇子的事情告知给她吧,看她对此到底要怎么办。”
知道自己侥幸逃过一劫,宫女忙应声之后,赶紧退了下去。
而窦妙,看着宫女离开的背影,眼中的疯狂与恨意,却是越来越浓烈。
虽然她也知道,不管如何,只要她保住皇后之位,将来就会成为尊贵的太后,权势依然在手。
即便那个皇子是田圣生出来的,那又如何?
就田圣的出身,根本就无法威胁到她。
可是陛下的态度,却是让她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一个搞不好,陛下真的可能会废后,立田圣来取代她的位置。
这一切,是窦妙最不愿意看到的。
何况,即便是没有了陛下亲生的皇子,她们反倒是更容易行事。
到时候在宗亲里边选一个乖巧听话好拿捏的,那么,朝堂后宫的权势,岂不是都在她的手中了。
越想,窦妙越觉得可行,脸色也越是显得狰狞可怖。
与此同时,宫中不少的美人儿,也都在暗暗盘算着自己今后的计划。
而在未央宫外,各方势力也是不得不重新规划家族的安排。
谁当皇帝,对他们而言,区别并不是太大。
但是以陛下的身体状况来看,似乎已经是大不如前了。
这样的情况下,到时候小皇子登位,也将会是个好把控的。
这一点,这些世家大族,其实并不太在意。
只是到时候,怎样争取到更大的利益,才是他们最为在乎的。
而在此时,司马家中,家主司马儁,脸色却很是凝重。
虽然他观星的本事并不强,但一些粗浅的,他还是能够看得明白的。
陛下的帝星开始衰败,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只是具体的,他却并不是很明白。
对于刚刚出生的小皇子,司马家并不太看好。
他总觉得,这个小皇子似乎前途未明,不可完全指望。
那么,他们司马家该怎么办,还是得好好都衡量清楚了。
而与此同时,也是在观看星象的,还有吴伉。
吴伉一直比较低调,在宫中除了当值,都是处于半隐居的状态。
又因为吴伉深受陛下的宠信,其他人也是不敢得罪他,倒是让他得了个清静。
此时,看着有些许变化,更加不明的星象,吴伉的心情很是沉重。
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陛下是如愿得了皇子,可为什么,星象却并不如他所期望的方向变化呢?
还有当初的那一颗异星,为何隐晦查询不到?
这一切,上天到底是如何的意思?
今年以来的种种天灾人祸,难道都是对陛下的警示吗?
可陛下依然纵情享乐,是否更引得上天的不喜?
这些,吴伉一时想不通透,却也更加的担心。
而在解渎亭乐得自在的刘珌,通过王让得了这些消息,心情同样复杂。
皇子的出生,一切看似尘埃落定。
只是,星象所指,却又是另外的一番情况。
这一切,确实很复杂。
宫中的阴私手段极为的多,皇子能否顺利成长,都是一个问题。
这一些,端看谁的手段更高明罢了。
可这个皇子,到底是因为他的出手干涉,才会来到这个世上的,刘珌到底还是多关注了些。
也不知道,这个皇子,是否能够平安地走下去?
而他,又是否该出手相助呢?
当然了,刘珌也很清楚,他想要护住这个小皇子,只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他的手还没有伸到宫中去,有心无力。
更何况,这又关系到星象变化,关系到刘宏的未来,更是让刘珌一时无法下决断。
第0097章 祸事
且不说皇子的出生,让不少势力都开始调整规划,在那些宦官眼中,这便成了一个大好的复仇机会。
因着去岁杨秉和周景,以及李膺等人的出手,宦官势力的损失还是很严重的。
甚至于,因为李膺当了司隶校尉,不少的宦官在散了值后,都不敢出宫。
这一切变化,让刘志还是很意外的。
碰到了还是中黄门的王甫,刘志不由问道:“王卿,为何你等都不出宫的?”
逮到了机会,王甫当即跪下,在刘志跟前泪涕横流地哭诉道:“陛下,仆等惧怕李校尉,不敢出宫,生怕被逮着了什么机会治罪。”
知道李膺的性子,刘志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李卿不是那样的人。你等行事只要不过分了,何必怕李卿?”
王甫却是脸带惧色,不住地摇着头,回道:“陛下,李校尉办事严苛,稍有过错便会被李校尉治罪,仆等虽是陛下的近侍,却也不被李校尉放在眼里,反之还是被故意针对。仆等为免陛下为难,便是少出宫为好。”
一听到被故意针对,刘志不悦地拧了拧眉,问道:“当真有此事?”
这李膺,还敢不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见这时机不错,王甫暗暗勾了勾嘴角,继续哭诉道:“陛下有所不知,李校尉如今深得文士之心,势头正盛。来京的文人,只要被李校尉认可接纳,便会身价倍增。不少人可是将此事谓之为`登龙门`。”
没错,王甫正是有意给刘志上眼药,准备对付李膺的。
而不出王甫所料,一听“登龙门”这个词,刘志脸色有些不好看。
他此前是有听闻这一些事情的,只以为是风言风语,便也未多加理会。
再次被提及,刘志很是不悦地问道:“当真有此事?”
留意到陛下脸色的变化,王甫心中一喜,继续说道:“陛下,确有此事。如今,士人来到洛阳,并非要得见陛下,更迫切希望能被李校尉所接纳。”
暗暗抬眼,见陛下脸色愈发的黑沉,王甫又接着补充说:“陛下,仆等虽为近侍,但李校尉如今正得势,仆等,还是少招惹为妙。”
听完了王甫的话,刘志微微闭了闭眼睛。
心中很是不喜,但刘志也不会听王甫一人的话,便将李膺治罪。
但是,刘志到底还是对李膺介意了不少。
等到挥退了王甫,刘志立即让一直在边上的蹇硕去查问此事。
另一边,离开了未央宫的王甫,当即便去了张让府上。
将事情一说,张让当即冷笑了起来。
他可从未忘记李膺那杀弟之仇。
如今,机会似乎来了。
想到了术士张成的提议,张让计上心头。
没过多久,随着张让曹节等人的陆续建议,刘志果然是准备以为皇子积福为由,下旨大赦天下。
得到了消息后,张让开始安排手下人大肆行事。
反正很快便会大赦天下,杀人报仇的事情,现在做正好,也不用偿命。
在张让等人的有意安排之下,张成之子张益,直接带人杀了李膺的族兄弟,以此来报复李膺。
同时,多地也发生了类似的事件,影响极为不好。
等到李膺知道了消息,极为伤痛之余,更是抓紧彻查此案。
其实,事情都已经这么明朗了,李膺也没花多少时间,便缉拿了犯事的张益。
另一边,成瑨,翟超,刘质,黄浮等人,也都不惧宦官势力,依律拿人。
只是让李膺很不安的是,在审讯的过程中,张益有恃无恐,直接嚣张地承认了杀人的事情,并且对他极为的不屑和挑衅。
这一些反常之举,且是多地都发生的恶性事件,让李膺不由提高了警惕。
这些人,是故意为之。
可他们所依仗的,又是什么呢?
也没让李膺等人疑惑太久,刘志大赦天下的旨意便下达了。
看着眼前嚣张狂笑,一副你奈我何样子的张益,李膺微微垂眸。
见状,以为李膺怂了,张益更是哈哈大笑道:“李膺,就是我杀了你那族兄弟,可是你又能奈我何?陛下的旨意已经下达了,你还是乖乖地放我走吧。哈哈哈……”
就在吏卒都气愤不已的时候,李膺却是冷笑一声,直接下令道:“杀人偿命,张益,你以为你能逃得了律法的制裁?”
听到了这话,张益不敢置信地看着李膺,有些慌乱地质问道:“李膺,你敢抗旨不遵!”
冷哼一声,李膺也不再与张益废话,直接下令道:“张益故意行凶杀人,依律当斩。来人!将张益押赴刑场,即刻行刑。”
虽然心中清楚这般做的严重后果,但是李膺却不想看到这样恶劣的人继续存活于世,为非作歹。
等到被吏卒押着走,张益一直瞪大了双眼,怒骂道:“李膺,你快放了我!李膺,你竟然敢抗旨不遵!李膺,你不会有好结果的……”
等到人头落地,张益死不瞑目。
本该没事的,为何这李膺胆敢这般?
李膺虽然依律行事,但却又得了抗旨不遵的大罪名。
如此一来,可是给了宦官攻讦的最好由头了。
更何况,这一道大赦天下的旨意,可是打着为皇子积福的名义的。
李膺等人的做法,确实是触到了刘志的霉头。
随着张让等人的大量泼脏水,心中已经有了芥蒂的刘志,当即大怒,下令逮捕了这一批抗旨不遵的人。
由此,掀开了这一场牵连极广的“党锢之祸”。
在解渎亭的刘珌,一直留意着洛阳这边的情况。
刘珌还是很佩服李膺等人,确实够刚。
说起来,汉朝的文人中,还是有许多风骨不错的人。
只是可惜,各方势力之间的角逐,这些刚直的人,很难避过几方势力的合力围剿。
对此,刘珌只能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幸好的是,他们一家人已经回到了解渎亭,远离洛阳的是是非非,父亲与母亲感情好,也较少关注那边的消息。
这一场祸事,只要不牵连到他们一家人,刘珌也不想去掺和。
这些势力之间的较量,他如今并没有足够的本事去介入。
虽然佩服可惜,却也只能默默关注。
第0098章 秋风起
时光荏苒,春去秋来。
十月的解渎亭,天气渐冷。
落叶缤纷的院落中,一个小小少年坐在木椅上,神情惬意地尝着眼前的烤肉。
小少年那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深邃仿似能洞察人心,又恰如载有满天星辰,有着与年纪不符的睿智,更是让小少年添了几许风采,引人注目。
不过,只在眨眼之间,小少年眼中的光芒全数收敛,再度变成懵懵懂懂的。
这个小少年,正是刘珌。
在刘珌的身后,身姿挺拔了许多的韩当,依然如从前般,寸步不离地守着刘珌。
而在刘珌的旁边,老厨工郭益一直在恭敬地给刘珌打着下手,态度甚是恭敬,同时也带着对刘珌的关切与欣赏。
另一边,是一个姿色秀丽的婢女,乃是郭益的女儿,厨娘郭玉婵。
郭益与郭玉婵,乃是刘珌前年从洛阳返回解渎亭的途中遇到并救下的。
因为这两人厨艺不错,刘珌父亲便答应了郭益的请求,让两人流了下来。
这两年来,两人也是尽心尽力办事,得到了众人的信任。
此时在边上看着刘珌操作烧烤,郭玉婵惊奇地记下了各样的步骤,准备今后可以为大家做来。
这一切都很平静,看着也不过就是秋日午后的休闲时光而已。
薄唇微动,轻轻地咬下一口烤鸡腿,刘珌细细品味一番,尚算满意地微微点头。
这些个美食,虽说他以前都吃腻味了,可在汉末,这绝对算是绝无仅有的美味啊。
毕竟,里边的不少佐料,可不是在汉末能够寻得到的。
更何况,这些野山鸡,也是韩当王信等人,在滱水边狩猎回来的,食材新鲜无添加,配上刘珌预备的调料,还有这精细的烧烤功夫,让鸡肉更显鲜美。
啃咬之间,香味四散,让边上的众人都不由眼前一亮。
突然,刘珌的耳朵微动,听到了一丝动静,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浅的弧度。
留意到刘珌的样子,郭益与郭玉婵,以及后边的韩当立时会意,都严阵以待。
郭玉婵按照刘珌预先吩咐的,又往预备好的烤肉上添加了一些调料。
瞬间,浓郁的烤肉香味飘散开来,引得人不住咽口水。
没过多久,院门口处,另一个少年脚步匆匆地奔来。
看到刘珌正在吃着烤鸡腿,这个小少年被烧烤的美味吸引,忍不住加快了脚步,边走边喊道:“珌弟,将烤肉给我留些。”
这个少年,虽不过十一岁的年纪,然身着华服,一身的贵气比以前更甚,正是住刘珌隔壁解渎亭侯府的刘宏。
瞧见刘宏过来,刘珌心中微动。
前年从洛阳回来后,或许是因为刘志有了子嗣的缘故,刘珌心下的防备松懈了不少,与刘宏的关系更是比以前还好。
可也因为刘宏的帝星渐渐发亮,刘珌终究还是多留了些心眼。
此时,见到刘宏过来,刘珌微微笑着站起身来,朝着跑到近前来,忙不迭接过烤鸡腿的刘宏行了个礼:“见过兄长!”
忙着啃鸡腿,刘宏只得摆摆手,含含糊糊地回道:“珌弟,干嘛还是这般客气?”
说着,刘宏又继续与手中的烧鸡奋战,生怕吃慢了,他会吃不过瘾。
与此同时,刘宏还不忘看着郭玉婵那可人的身段相貌,脸上与年纪不相符的欣赏之色更甚。
尽管他并不缺吃喝,但对比刘珌,他那些可以算是粗糙无比了。
这想想也是心累,他堂堂亭侯,府中婢女家奴无数,可厨工的手艺,却都比不上刘珌身边的郭益与郭玉婵。
可他与刘珌是好兄弟,他也不好将这两人给强要了来。
每每想起,刘宏都觉得有些可惜。
而在实际上,刘珌哪会不知道刘宏的心思。
只不过,这两人都挺合刘珌的心意,今后他也有更大的用处,当然是不方便直接送给刘宏,也就只能是假作不知。
此时再留意到刘宏的眼光,刘珌也是无语得很。
这个小破孩,毛都没长齐呢,竟然就开始显露好色本性了。
不过,刘宏还算有所克制,那目光带着欣赏,却并未太过分暴露,也未久久停留在郭玉婵身上,才不至于让人厌烦。
三两下解决掉烤鸡腿,刘宏有些惋惜地看了郭玉婵一眼,说道:“玉蝉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让人吃了越想吃啊。”
说完,刘宏还笑眯眯地看向了郭玉婵。
对于刘宏的做派,众人也都是见怪不怪的了。
只要刘宏不是要开口强夺,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来,刘珌暂时也不会去真的计较。
而郭玉婵,知道她家大公子对她的信任看重,亦是知晓刘宏的秉性,虽然有些恼怒刘宏的轻浮,但刘宏并未做的太过分,她也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只做不知情,继续烤肉。
对此,刘宏也不恼。
他看好郭玉婵,除了姿色可人之外,还有识大体,重情义。
但他与刘珌的关系甚好,亦不可把事情做得太过分。
再说了,他也知道郭玉婵对于刘珌的忠心,若是他强行要了这样的美人,只怕会毁了美人的生机,那可就是辣手摧花,无趣了。
反正他与刘珌就住隔壁,他年纪也还小,倒不如偶尔过来调笑几句,解解心痒为好。
再次接过郭益递来的烤肉,刘宏坐在凳几上,闻着那浓郁的香味,是越吃越香,越吃越过瘾,不知不觉间,一大盘的烧烤都进了他的肚子。
见状,刘珌又朝着郭益示意了一下。
郭益会意,取过了边上的果汁,倒上一碗后递给了刘珌。
待刘宏稍稍停下嘴,刘珌才将果汁递了过去,说道:“兄长,喝碗果汁解解腻。”
看到带着淡淡黄色的果汁,闻到秋梨淡淡的鲜味,刘宏心下更是满意。
喝下一口之后,方才吃烤肉的香味被冲淡,嘴里带上了秋梨的果味,却显得二者都更好吃了,回味无穷,让刘宏舒服地喟叹出声。
看着刘宏狼吞虎咽地吃烧烤喝果汁,刘珌心下得意。
他准备的这些美味,又岂是这个时代的厨艺所能够比拟的?
即便是身为亭侯的刘宏,也定是没有吃过这等美味的好东西。
第0099章 兄弟之间的改变
享受地吞下烧烤与果汁后,刘宏擦了擦手,嘿嘿笑着说道:“珌弟,你这儿的烧烤和果汁,实在是太好吃了。”
听了刘宏的话,刘珌睁着湿漉漉的眼睛,像是等待表扬一般,兴奋又软糯糯地说道:“兄长,你真觉得好吃吗?那太好了。今后,小弟多给兄长准备一些,只要兄长喜欢就好。”
看着刘珌那懵懂乖巧又很为他着想的样子,刘宏心都软了。
自从前年,刘珌从洛阳回来之后,他这日子,过得才叫享受。
虽然他是个亭侯,但家财还是有限的,他真没有过过几天好日子。
可如今,刘珌三不五时地就会准备些好吃的给他,他真的太喜欢刘珌这个兄弟了。
刘宏很敏锐地感觉得到,刘珌从洛阳回来后,多了些心事。
可待他的态度,刘珌却是比以前好了许多。
这一点,让刘宏还是高兴的。
他是真心将刘珌当兄弟来对待,刘珌能够打开心门与他同样对待,他的一切情感付出才没有白费。
伸出手来,刘宏本想着揉一揉刘珌那蓬松滑顺的头发,却发现手上油腻腻的,只好悻悻地收回手,嘿嘿笑道:“嗯呐,真是太好吃了。珌弟,还是你最好了。”
而在心下,刘宏也忍不住想着,若是刘珌能一直待他这般好,给他好吃的好用的,那他认下刘珌这个兄弟,可就太值了。
看着刘宏这个样子,刘珌心下满意,笑眯眯地说道:“兄长莫急,小弟已经让郭厨工去多准备一些,兄长待会带回去,兄长与老夫人想吃的时候就可以多吃些了。”
说到这里,刘珌对边上站着的郭玉婵吩咐道:“玉蝉,你且去看看,你父亲可是把烤肉都准备好了?”
得了刘珌的吩咐,郭玉婵点头行礼后,便先退下去安排。
她确实是不喜欢刘宏。
若不是刘宏待她家大公子是真心实意的,又有亭侯的身份在,郭玉婵可不会给刘宏好脸色。
尽管刘宏并未做出太出格的事情来,但能够避开刘宏,郭玉婵当然是求之不得。
今日若不是需要她打下手,她也想要学习烧烤的细节处理,她也不会这般出现在刘宏眼前,平白地惹了心烦。
想到了那个稳重的男子,郭玉婵不由暗暗叹息。
也不知道,那般男子,是不是能够看得上她?
直到看着郭玉婵婀娜的身姿消失在拐角处,刘宏这才回过神来,微微可惜地砸吧了下嘴巴。
若这人不是珌弟的,那该多好啊。
那样,他即便是抢夺了来,也不会有什么负担了。
回过神来,见刘珌正转头与韩当说着话,刘宏羡慕地看了眼,便又拿起了剩下的一些烧烤,继续吃了起来。
不管怎样,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
待刘珌回过头来,再次看向吃得满嘴都流油的刘宏,不禁有些黑线。
刘宏这个半大小子,吃起好东西来,可真是有够多的。
若不是他的本钱足够,走这一条路线来拉拢刘宏,可就太亏了。
但也正是因此,刘珌才能用各式的美食,先行笼络住了刘宏的胃,也笼络住了刘宏这个人。
也是他父亲母亲此时外出,带着他的弟弟,才三岁的刘琋,去幽州他外祖家探亲,家中只剩下他一个主人,凡事才能由着他来做主。
正是因此,刘珌才让王信与王礼,还有王明几人随行,又带上了几个暗影,沿途负责护卫父母还有小弟的安全。
至于王仁与王俭,则是需要留在这里,继续负责暗影以及琼酥酒的事情,一直都很是忙碌,离不开身。
而经过了这两年来的相处与考察,王明四人,还有卫理,都没有让刘珌失望。
如今,这五人都是刘珌手下的得力干将,忠心耿耿,分摊了许多的事情。
当然了,五人身上所中的毒,刘珌早已让王仁为他们解掉,没有性命之危。
王明四人还是按时与洛阳那边联系,传递消息,只是都没有危及刘珌的言语,反倒是让洛阳那边的人被蒙蔽住了。
如此一来,刘珌行事也是方便了不少。
刘府,眼下在的人并不多。
也是清静了的缘故,即便刘珌的行为有些怪异之处,府中人口不多,又有韩当帮着遮掩一番,加上郭益和郭玉婵都是嘴巴严实,可信任的,倒也没让其他人发现异样,这才能方便刘珌各样行事。
当然了,在讨好刘宏的同时,刘珌也没有忘了董氏。
尽管董氏也不是个好的,但在身份上,刘珌还是得尽量讨好的。
若不然,等刘宏真的登了位,董氏便是一个很大的麻烦。
想着这些事情,刘珌眼中有一道精光闪过,却并未被其他人察觉到。
而听到还有烧烤吃,刘宏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再加上那满嘴满手的油腻,这个样子的刘宏,让刘珌都有些怀疑,他这般做,会不会毁了刘宏的英名,让刘宏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吃货?
这一边,吃饱喝足的刘宏,舒服地打了个饱嗝,就着韩当端来的温水先洗了洗,再用帕子擦了擦,这才摸了摸肚皮,靠近刘珌的身边坐下。
吃了美食,心情大好的刘宏,靠着椅背,懒洋洋地说道:“珌弟,有你在身边,真是好啊。”
刘珌端起水杯呡了一口,这才笑眯眯又崇拜地说道:“兄长,还得多亏你平日里对小弟的照拂。不然,小弟一家人在这解渎亭,只怕得受人欺负了。”
听到刘珌感激的话,刘宏的自尊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他虽不太富足,但还不至于受人同情。
刘珌对他很是崇拜依赖,待他也很好很交心,这才会让刘宏将他当成兄弟看待。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刘宏在与刘珌的相处之中,慢慢被刘珌无害的样子迷惑,放松了警惕,被美食钱财给改变了不少。
而刘珌,看着刘宏信任的样子,心情再次变得复杂起来。
这般欺骗一个小孩子的感情,刘珌还是自己做的有些不厚道了。
只不过,刘宏可能会在明年就登位,这根金大腿,他还是得先抱紧了。
第0100章 突发恶疾
说起来,当年刘平受到陛下的公车征召,一家人都去了洛阳,刘宏还是有些担心与嫉妒的。
只是刘珌回来后,待他并未改变,仍然将他当兄长看待,才让刘宏放下了心,继续与刘珌交好。
当然,刘珌一家的地位不如他,让刘宏也能够更加的自在些。
平日里,刘宏也是凭着他亭侯之位,帮了刘平一家不少的。
刘珌懂得感恩,对他更加崇拜,让刘宏也觉得很舒服。
自得地眯起了眼睛,刘宏摆了摆手,豪气地回道:“珌弟,这说的什么话呢?你我兄弟之间,何必计较那么多呢。”
脸色一正,刘宏信誓旦旦地说道:“你是我的兄弟,我虽是一个小小亭侯,却也必须护着你的。”
听了刘宏的话,刘珌也跟着天真地笑了起来:“兄长说的是,你我既然是兄弟,又何必去介意那么多?”
崇拜地看向刘宏,刘琋笑眯眯地说道:“再说了,兄长可是解渎亭侯,在这解渎亭,有兄长在,谁人有胆子敢欺负小弟呢?小弟不借着兄长的势去欺负人就不错了。”
看着刘珌的小身板,又是摆出一副准备仗势欺人的样子,刘宏忍住笑,故意一本正经地说道:“这都没有问题。只是,珌弟啊,你要乖乖地多吃些东西,长高长壮,要欺负人也才有力气啊。”
提及自己这个小身板,刘珌也有些无奈。
这是自然规律,他也没法超越啊。
等到他长成,还得十年八年的,且有的等啊。
他有金手指不错,但这身体的成长,却是急不来的。
万一弄巧成拙,毁了这副身体,那可就糟了。
故作委屈地撇撇嘴,刘珌拿起水杯,咕噜咕噜喝了几口,才像是气顺了些。
这可爱的样子,惹得刘宏哈哈笑了起来。
见刘珌不满地看着他,刘宏忙憋住,轻咳了声,认真说道:“嗯,对啊,我可不就是珌弟你的靠山吗?在这解渎亭里,你看谁不顺眼,直接揍一顿就是了。实在不行,让义公出手也行啊。若是出了事,自有我来担着。”
像是被捋顺了毛般,刘珌也站了起来,昂首挺胸,很是豪迈地说道:“兄长放心,小弟我会快快长高长壮,不会给兄长丢脸的。”
小小的身板,认真的眼神,糯糯的声音,还说着故作成熟的话语,那样子实在是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见状,刘宏忍不住手,直接在刘珌的头发上摸了摸。
不同于其他人,刘珌的头发打理得很好,半点异味油腻都没有,摸起来手感很好。
眼见着刘珌就要炸毛了,刘宏才不舍地收回擦拭干净了油腻的手,嘿嘿笑着说道:“那个,珌弟啊,我都相信你。”
这时,郭益回来了,手中还拎着一个食盒,里边放着的,是两大份的烤肉,准备交由刘宏带回去侯府那边,也给董氏尝一尝。
对于美食,刘珌也不怕别人学了他的手艺去。
控制住了调味品,别人即便是照着步骤做,也没有这么好的味道。
这是他的底牌,将来可是有大用的。
看到食盒,闻着香喷喷的味道,刘宏只觉得刚才啃下的那大盘烧烤都消化完掉,肚子又开始准备咕咕叫了。
只是,他到底是个亭侯,即便是在刘珌这里,也不能够一直那么没有吃相,不得不咽了咽口水,按捺住了对食盒下手的冲动。
笑眯眯地看向刘珌,刘宏起身,点了点头说道:“那,为兄可就不客气了。”
听了这话,刘珌轻摆了摆手,说道:“兄长这说的什么外道话。你是我的兄长,小弟有的,自是得与兄长分享才好。”
刘珌的态度让刘宏心下满意,点了点头示意,这才不舍地准备告辞离开。
可就在这个时候,侯府的一个家奴匆匆赶了过来。
见到家奴这莽撞失礼的样子,刘宏不悦地皱起了眉头,看向家奴的眼光很是凌厉。
在一边注意到了刘宏的这些变化,刘珌暗暗垂眸。
或许,这才是刘宏的真正面目。
在他的面前,刘宏才会展现温和的一面吧。
不过,这也可以看出,刘宏对他是真的在意,很是看重他这个兄弟的。
而那个家奴,虽然心里一个咯噔,很是惧怕刘宏,但事关紧急,他还是赶紧行礼道:“禀侯爷,老夫人突发恶疾,形势危急,还请侯爷速速回府。”
听到了这个消息,刘宏大惊。
方才他出门的时候,母亲还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出现变故的?
因为着急,刘宏并未注意到刘珌眼中滑过的幽光。
虽然心中一喜,但刘珌也是同样吃惊,很是意外地靠近刘宏。
紧张地拉了拉有些呆住的刘宏,刘珌担忧对我说到:“兄长,老夫人出了状况,你我快些过去看看吧。”
被刘珌的话唤回神来,刘宏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对,对,走,赶紧过去看看。”
说着,刘宏便拉住了刘珌,快步往侯府赶去。
还好有刘珌在,他好像还能有些主心骨。
他的母亲,虽然脾气有些古怪,并不太讨喜,却是与他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对他甚是重要。
他实在是不敢想象,他的母亲若是出事,他该怎么办。
注意到刘宏的紧张慌乱,刘珌故作气喘吁吁的样子,边小跑着,边轻声安慰道:“兄长莫急,老夫人乃是有大福气之人,不会有事的。”
见刘宏似乎无心再理事,刘珌转而看向那个家奴,问道:“可有请府医给老夫人先看看情况?”
听了刘珌的话,刘宏也看向了那个家奴。
他现在心里慌得很,刘珌所问的,也是他应该先了解的。
那个家奴也在一路的小跑着,听了刘珌的问话,赶紧回道:“侯爷,大公子,小人过来的时候,已经有其他仆人去请府医了。只是具体情况如何,小人尚未得知。”
知道有去请府医为母亲诊治,刘宏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看向刘珌的目光也带着感激。
一听到母亲出事,他整个人都有些懵了。
还好,有刘珌在他身边,帮着他处理一些事情,他还能安心些。
第0101章 并不信任他
收到刘宏感激的目光,刘珌心下微动。
莫要怪他,董氏这人心思不简单,又是对刘宏极为重要的人,他总得先用点手段。
此番倒不是要董氏的命,刘珌只想让董氏多吃些苦头,到时候再医治好她,也能留下一点人情。
他都给了董氏与刘宏这么多好处了,刘宏是将他当兄弟看待,可是董氏这人太贪婪,人也冷情,实在不好对付。
都几年了,董氏依然是对他看不顺眼。
这也就罢了,每次有好东西,董氏收起来可半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刘珌正是顾忌着刘宏,不想与刘宏产生嫌隙误会,才没有直接要了董氏的命。
但是这一次,他就是给董氏一些教训,免得这“黑寡妇”太过嚣张了。
就在昨夜,知道董氏与刘宏外出办事即将回府的消息,刘珌在月黑风高之时,带着韩当偷偷潜入了侯府,在董氏的枕头上动了些手脚。
董氏有午休的习惯,这些天里又是舟车劳顿的,今早回府,午后肯定得好好休息一下。
只要董氏午休沾了枕头,里头的药粉被压到,不少的微小粉末会飘散开,经由呼吸被董氏吸入,引发心绞痛。
有症有状,寻常医者却无法找到病因,足够董氏折腾好一会儿的。
这可是他专门为董氏所准备的特殊套餐,该是够让董氏好好长长记性了。
但是想到了刘宏与董氏去办的事情,刘珌也是暗暗惊讶。
没料到,这两人倒是与刘倏一家关系挺好的。
也是难怪,刘倏到那个时候会推举刘宏了。
想着这些事情,刘珌的眼神有些复杂,但很快便都敛了情绪。
一路小跑着,待进了侯府董氏住处,远远地,便能够听到董氏痛苦的哎哼声,刘珌心下微微地解气。
只是,刘宏那般的着急,刘珌脸上亦是满满的担忧,可不敢有什么异样的表现。
急匆匆地追着刘宏的脚步,刘珌也进了屋中。
屋子里,董氏在榻上翻来覆去的,头发散乱,浑身疼得冒汗,将被褥都给弄得乱七八糟的,看起来哪有半点平日里的嚣张,整一副狼狈的样子。
而老府医在边上有些无措地看着董氏那般痛苦,皱眉沉思,也是毫无头绪。
这般症状,果如刘珌所料,或许除了吉太,亭侯府里的其他医者是没办法确诊的。
更何况,这可是关系到心脏的大问题,谁人敢随意开方子的?
一个弄不好,可是要命的事情啊。
就那个老府医的医术,显然是没有办法诊治的。
至于说吉太,这些天刚好告假回家,可不会在府里。
留意到董氏如今的样子,刘珌暗暗吐气。
而看到母亲这般情况,刘宏心下更是慌了。
大步赶了过去,刘宏焦急地问道:“母亲,如何了?”
看着母亲痛苦万分的样子,刘宏愤怒地看向府医,大声呵斥道:“你既来此,怎还不赶紧医治?”
莫非,府医这是故意的?想要看着母亲受痛苦却不出手医治?
感受到刘宏的怒火,老府医被吓得回了神,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
被吓得浑身哆嗦,老府医赶紧回道:“侯爷,老夫人的症状甚是蹊跷,依小人看来,该是心绞之症。可此等症状,小人学艺不精,着实是无能为力。”
一听这话,刘宏心下更慌,想要踹那个府医,却又知晓对方的忠心,不至于会故意诓他的,只好按捺住。
可这会儿,情况如此紧急,他又该往何处去寻访医者呢?
若是吉太在,或许还能够有些法子。
看着母亲这般痛苦,刘宏又气又急,咬牙切齿地质问道:“无能为力?那本侯养着你有何用?你还不快些想法子医治老夫人,莫不是要等老夫人承受不住?”
老府医自知学艺不精,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能俯首跪着。
他并不懂医治心绞之症,实在是毫无头绪。
这般病症,事关重大,他可不敢随随便便用药,后果可不是他能够承受得了的。
眼见府医这般,刘宏更是气怒。
想到了吉太,刘宏冲着另外的家奴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去请吉医工回来啊!”
等到家奴领命跑出去,刘宏还是难掩担心。
母亲这般,他该怎么办?
留意到榻上董氏的痛苦无助,还有刘宏的愤怒焦急,老府医的哆嗦无措,刘珌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轻轻拉了拉刘宏的衣袖,在刘宏着急无助的眼神下,刘珌赶紧说道:“兄长,小弟曾看医书,见过一个方子,乃是治疗心绞之症的。”
一听这话,刘宏眼神一亮,用力地抓住了刘珌的肩膀,满是着急地问道:“珌弟,你说的可是真的?那方子真可以治疗母亲的症状?”
被刘宏抓的肩膀疼,刘珌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见状,刘宏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松开了双手,轻轻地帮刘珌抚了抚,致歉道:“珌弟,对不住,弄疼你了。”
摇了摇头,刘珌动了动肩膀,不在意地说道:“兄长,小弟无事。”
如此博好感的时刻,他得好好地表演一番,捞足了好处。
留意到董氏希冀的目光,刘珌更是要好好摆一摆谱,让董氏好好地记下这份人情才好。
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他就等着攒足了筹码,付诸实行即可。
转头看向了那个老府医,刘珌不确定地开声问道:“府医,我见过的那个方子,乃是说用蝉蜕煎水取汤服用,不知可是真的适用?”
蝉蜕治疗并不适用于董氏这中毒的症状,只是为了今后行事方便,刘珌才故意说了个偏方出来的。
与此同时,将话题交由老府医来决定,也可打消董氏的顾虑。
董氏一向对他怀有戒心,是不会轻易就同意用他所说的方子的。
果然,董氏听了刘珌的话,虽有些意动,却还是希冀地看向了府医。
对于董氏的这般做法,刘珌不由得暗暗冷呲。
果然,这董氏确实是不信任他。
只不过,有此一遭,今后若是董氏有什么对他不利的动作,那么,这心绞痛的折磨,可就是对付她的好方法。
第0102章 去寻找
看着董氏痛苦又希冀的样子,刘珌在心里暗暗冷嘲着。
他用的这些药,又岂是寻常医者能够发现并解掉的?
即便是吉太,想要确诊,只怕也不容易。
今后坨屎一个不爽,他利用这一些悄无声息地要了董氏的命,也不是不可能。
一切,就看董氏自己的选择了。
只是有刘宏在,他行事到底还是要谨慎一些。
而此时,承受着三人的目光,老府医有些招架不住。
他知道蝉蜕,这药确实有疏解风热,息风止痉的功效,可对于心绞之症有无疗效,他却是不确定的。
不过,此时董氏这般痛苦,他若不想出个法子来,待会董氏经受不住而没了,他这小命只怕也难保。
既然是刘大公子将话说了,凭着侯爷对刘大公子的信任,那他应下这话,到时候若出了什么意外,自有刘大公子来背锅,他大可以将锅给甩过去。
心下打定了主意,老府医便点了点头:“小人虽不甚确定,但亦是曾听闻,有人用蝉蜕治好心绞之症的。”
这话一出,立时就给了董氏跟刘宏希望。
吉太的家离这里还很远,一时半会的还难以赶回来。
若是能够先稳住病情,他们自是愿意一试。
何况,连府医都已经说了,有人曾用蝉蜕治好心绞痛之症的。
可是随即,他们又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如今已是深秋时节,又下过了好几场暴雨了,他们该往何处去寻找蝉蜕呢?
好好的希望,似乎一下子又陷入了绝望一般,屋中的气氛瞬间有些冷凝。
见状,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刘珌再次拉了拉刘宏的衣袖,坚定地看向刘宏,说道:“兄长,小弟知晓滱水边有一处地方,那里该是有蝉蜕的,小弟立时就去寻找,为老夫人医治好身体。”
听了刘珌的话,刘宏与董氏都有些讶然。
对于刘珌这番表态,刘宏自是满满的感动。
而董氏,痛苦中看向刘珌那小小的身子,坚定的眼神,心中也是有些许的复杂。
莫非,真的是她多疑,误会了刘珌?
此时到了深秋,又下过暴雨,滱水边的的丛林,落叶堆积,泥泞不堪,甚至可能会有猛兽出没,路并不好走又有很大的危险,去那处想要寻到并带回蝉蜕,可不是一件易事。
只是,既然只有刘珌知晓地方,她的病症甚急,也只能辛苦刘珌跑一趟了。
至于今后,或许她会待刘珌好一些的。
毕竟,他们这亭侯府,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刘珌惦念算计的。
反倒是他们,好像从刘珌那里得了更多的好处。
心绞痛再次袭来,董氏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不得不哎哼道:“珌儿,麻烦你了。伯母这病,可就全指望你了。”
她不想死。
她好不容易将儿子养这般大了,可以开始享福,她怎么能甘心放手?
她还要享受荣华富贵,怎可在这般年轻的时候就去死?
不!
她决不允许!
即便是有可能,她也希望刘珌能够寻到蝉蜕,治好她的病症。
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她都要活下去,要继续当她的侯府老夫人,要继续享福!
为了这些,她不得不第一次向刘珌说些好话。
注意到董氏的变化,尤其是第一次自称为伯母,刘珌心下鄙夷,面上却又表现得很是意外。
赶紧摇了摇头,刘珌受宠若惊地回道:“老夫人言重了。只要老夫人贵体安康,小子这就去为老夫人寻蝉蜕,望能让老夫人早些好起来。”
说着,刘珌也不再耽搁,与刘宏跟董氏道了别,就匆匆离开了房间。
留在屋中的刘宏伸了伸手,终究没有拦住刘珌的行动。
他也希望能够医治好母亲的病症,如果刘珌真的能够寻到蝉蜕,也是一份希望。
他是担心刘珌的安全,可母亲的情况更着急,他也没有办法。
这一次,只能辛苦刘珌了。
至于董氏,则是满怀希望地看向刘珌离开的方向。
只是,痛楚再次来袭,董氏不得不捂住了心口,不住地翻滚起来。
这下子,也是惊醒了刘宏,忙踹了下老府医,让他赶紧先给母亲医治一下。
而另一边,因为刘珌赶来的急,许其韩振与韩当,此时都在侯府外边焦急地等着。
这会儿看到刘珌匆匆从侯府出来,三人都赶紧迎了过去。
董氏的事情,刘珌为了避免露出破绽,昨夜在暗中行事的时候,并未让韩当几人参与进来,所以具体的情况,他们并不知道。
方才听了亭侯府家奴说的话,又见他们家大公子匆匆赶来亭侯府,几人也是担心董氏会找他们家大公子的麻烦,才在府外候着的。
这会儿见刘珌出来了,三人忙迎了过去。
侯府门口,自打刘珌出来后,好几个护卫便都一直盯着刘珌的一举一动。
这一些,刘珌都注意到了。
对于董氏安排的这些,刘珌暗暗冷呲。
当然了,他也不会在这里露出些把柄给他们的。
董氏本来就难缠,一旦被他发现了什么端倪,只怕是不会让他好过。
凡事,还是得谨慎些。
此处也并非说话的好地方,刘珌暗暗朝韩当三人打了个示意。
见三人立时领会,刘珌又摆出了一脸的凝重,在其他人开口之前,先开声交代道:“许管家,你与韩管家先回府去。”
不顾两人讶异的样子,刘珌看向韩当,直接吩咐道:“义公,时间紧急,你立即与我去一趟滱水。”
知道刘珌自有盘算,且此时当着这么多侯府护卫的面,又是在这门口大街上,人多眼杂的,三人并未多言,赶紧朝刘珌躬身应是,便立即下去安排。
只是这个时候去滱水边,危险可是不小。
他家大公子这般,究竟是何意?
这,与董氏的病症又有什么关联?
倒是韩当,想到了那日去滱水边做的事情,一时有些明了。
可当着这些人的面,韩当心中有数,却不会表现出来。
既然是他家大公子已经有了计划,安排好一切,他们只需要好好地配合一番,按照大公子的示意来办事即可。
第0103章 真真假假都是套路
侯府门口,刘珌那焦急担忧的样子,全都被侯府的护卫看在了眼中。
其中,有好几个都是董氏的心腹,每每都是负责盯梢刘珌的。
知晓府中出的变故,再看到刘珌此时的表现,这几个人都不禁思量起来。
刘大公子看着就是个单纯良善的,与侯爷的关系也不错,帮助了侯府不少,他们也是想不明白,老夫人为何就对刘大公子这般防备呢?
他们已经盯了这么久了,却从未发现刘大公子有何不妥之处,莫非是老夫人想多了?
只不过,他们既然是侯府的护卫,当是以侯府的利益为重,自然必须遵照董氏的命令来行事。
不管侯府的护卫有何想法,刘珌几人配合好,便赶紧行动开了。
得了命令,韩当快步往府里赶去,很快就牵来了马匹。
因为刘珌年纪太小,身量还不足以驾驭快马,此时又得赶时间,只能由韩当带着刘珌一起赶路。
至于许其与韩振,互相对视了一眼,隐晦地交流了眼神,便面带担忧地往回走去。
这一幕被侯府的护卫看在眼里,很快就有人退下去,将情况告知给了正在榻上痛苦翻滚的董氏。
到这时,董氏更是怀疑她此前的判断了。
莫非,真的是她想多了?
那刘珌,当真是纯善无害吗?
加上心痛来袭,董氏已经有些搞不明白了。
同在屋内的刘宏,听到护卫的回报,却是有些不太乐意。
刘珌都愿意冒着危险去寻找蝉蜕来为母亲治病了,为何母亲还在怀疑刘珌的用心?
可他也知道母亲的强势,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将话挑明,免得激怒了母亲,反而是加重了症状。
同时,刘宏在心下对于刘珌,也多了些歉疚。
另一边,刘珌与韩当快马加鞭地赶往滱水边一个僻静处。
天气转冷,外出之人变少,正好方便刘珌行事。
其实在昨日朝董氏暗中下手之前,刘珌便已经安排好了计划。
几日前,刘珌便带着韩当,将暗中准备好了的蝉蜕放在了滱水边,正好在此时用上了。
来到了一处灌木杂生的地方,刘珌与韩当寻到那日做下的记号。
不用刘珌再行吩咐,韩当立即就开挖。
这一切,也是为了做戏严谨一些,免得被侯府之人瞧出了破绽。
当然,这个时候的滱水边,不少野物都忙着准备过冬的存粮,若是不防备好一些,只怕东西早就被毁了。
也没有挖多久,一个包得很严实的瓦罐便被韩当给挖了出来。
见状,刘珌点了点头,示意韩当将坛子打开。
瓦罐坛子里边所存放的,正是刘珌提前处理好的蝉蜕,掺和了董氏所中之毒的解药,足以解除董氏的心绞痛。
至于份量,也刚好够董氏这一次使用,没有多的。
他既然寻到了这个法子对付董氏,自是要做得周全些,让董氏存了顾忌,不至于将事情做得太出格。
不过,这件事情还需要韩当的配合。
取出一罐血液,在韩当震惊之中,刘珌先是用力撕碎了身上的衣裳袖子以及裤脚,做出一副被猛兽撕咬的样子。
随即,刘珌又取出药物,开始在身上涂涂抹抹,伪装出被野兽撕咬过后的痕迹。
紧接着,刘珌又将血液涂在了手臂和小腿那些痕迹上,以及衣服和裤子上,做出一副被猛兽袭击过后的凄惨样子,很是真实狼狈。
既是事情需要韩当的配合,刘珌抬起头来,冷静地看向了韩当。
这会儿,韩当再次见识了他家大公子这伪装的技术,比之王仁的还要更加的纯熟,足以以假乱真,他更是在心中感叹佩服。
与此同时,韩当的眼神,也变得越发坚定臣服。
这一些变化,刘珌都有注意到,对于韩当也是愈发满意。
当初知晓是韩当,刘珌想要培养重用,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韩当的识趣。
这几年的时间,韩当的表现也让刘珌很放心,韩当并没有让他失望过。
而且有了师父的指点,韩当的武艺进步了许多。
刘珌在习练了《鬼谷修练秘术》之后,也将一些实用的招数交给了韩当。
如今的韩当,武艺可不比王信几人的差。
不过,自从跟了刘珌,韩当就习惯地摆正自己的位置与态度,一直兢兢业业地守卫着刘珌的安全。
正是韩当这坚持不懈的做法,让刘珌对他愈发的满意,愈发的信任。
为防被人听到,刘珌示意韩当靠近了一些,将计划详细地与韩当说了说。
反正他们的时间还足够,不怕耽搁。
更何况,这一次他没有提早说出计划,也是希望他身边的人能够表现得真实一些,瞒过其他人的眼线。
说完了计划之后,见韩当很是认真地点头,刘珌微微地笑了笑,开口说道:“义公,待会回城去的时候,便按照方才商定好的计划而行,切不可露出马脚了。”
听了刘珌的吩咐,韩当认真地点了点头,应道:“是,大公子,属下定会将这件事情办好的。”
这一点,刘珌当然不会去怀疑。
看向韩当,刘珌赞赏地说道:“义公办事,我自是放心的。”
顿了下,刘珌继续说道:“此举,想必义公也有所猜测。”
眼神黯了黯,刘珌嘲讽地笑了笑,又补充说:“我虽与兄长交好,可老夫人向来都很防备我,倘若对方一朝得势,只怕会容不下我。若是不先好好地筹谋算计,我又如何能让家人规避风险?”
看着手中的血液与瓶子,刘珌冷冷地嘲讽着道:“义公,此番老夫人犯病,我思及有此偏方,若是不付出些代价便安全回去,岂非更是让老夫人生疑?”
一番话,七分真三分假,刘珌说的很是煽情,就差学着刘备的那招泪涕横流了。
这一番招数,其实刘珌用的很不适应。
但是对于韩当,刘珌其实是很信任,很重视的。
这般做,也是希望让韩当更加明白他此举的意思,不要到时候出了什么疏漏。
毕竟,刘宏与董氏,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一个不小心,被瞧出了端倪,事情可就大条了。
第0104章 韩当的敬服
取到了蝉蜕,又与韩当说了计划后,刘珌暗暗叹了一口气。
虽然田圣当真为刘志生了个皇子,刘宏的前途并未明朗,可刘珌也不敢大意疏忽。
他学习了那三卷竹简之后,对于星象运势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夜观星象之时,让刘珌疑惑的是,刘志的帝星在急剧萎靡黯淡,形势并不容乐观。
反观刘宏的那颗星宿,虽然被波及到一点,到底还是坚挺地发着光,且有越来越璀璨的迹象。
这一切,让刘珌有些恐慌。
他不确定,他此前所行的事情,是否对运势也有影响?
那个新生命的到来,结局会是如何?
而与此同时,他也不敢疏忽了刘宏这边。
该继续讨好拉近关系的,他没有半途而废。
至于董氏,一向对他很是防备,刘珌这才会出此下策,寻到这样的法子来收拾制衡一下董氏。
一旦董氏还想闹什么幺蛾子,这一招来对付董氏,是最为合适的了。
不过,刘珌算了算时间,一切的事情,都该会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见分晓。
可也是随着这时间的不断推移,刘珌心下的不安与急迫感越来越强烈,让他不得不选择了行动起来。
同时,他也派人继续关注洛阳的情况,以防突发变故。
至于皇子刘唯,也是因为自己插手的缘故,让刘珌对于刘唯也多了几分关注。
但是在眼下,他还是得先把这场戏唱完再说。
果然,听了刘珌的话,韩当眼中过了不忍与心疼。
想来也是,他家大公子不过是垂髫年纪,却又操着大人的心思,防备着各方的算计。
幸好,亭侯待他家大公子尚算不错,很护着大公子一家,他们这也才能有些安稳的日子过。
当然了,即便是没有亭侯,想来他家大公子也是不会让人欺负了去的。
但在这里边,老夫人董氏的态度,却是一个不安定因素。
亭侯是个孝子,一旦老夫人真的出手为难,只怕亭侯也拦不住。
他家大公子的一番算计,也实属无奈之举。
小小年纪,虽是早慧,却得时刻防备谋划着,他家大公子的确很难。
相比较而言,他的那些仇怨,似乎都变得淡了不少。
心下百转千回,韩当再次朝着刘珌行了个大礼,郑重地说道:“大公子放心,属下乃是大公子的仆人,自是当为大公子着想,将这件事情办好,绝不会误了大公子计划的。”
看向了刘珌手上脚上的鲜血,韩当毫不犹豫地抽出佩剑,也想在自己身上造些伤势,以增加事情的可信度。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之时,却被刘珌给及时拦下了。
刘珌是要演戏诓董氏,诓刘宏,可不想让韩当真的受伤,还是以这样自残的方式。
摇了摇头,刘珌认真说道:“义公,不必如此。此事,我已有所安排。”
说着,刘珌又取出了一小瓶血液递给韩当,吩咐道:“你用这些,在脸上手上都涂上一些。”
紧接着,刘珌也帮着韩当做了各样伪装的伤势。
知晓刘珌对自己的关心,韩当心下微暖。
自从他被陷害,变卖为奴之后,幸得遇到他家大公子,这日子过得,才算有了盼头。
若是没有大公子的介入,韩当也不知道,他的人生会变成怎样?
就在韩当思索之时,没一会儿,刘珌帮着伪装完毕,韩当身上也变得狼狈了起来。
紧接着,韩当毫不心疼地将衣裳划破了不少地方,与刘珌相仿,都如同被猛兽攻击过的样子。
衣服虽然也是不便宜,但相比于大公子的计划,这又算什么呢?
等看到了彼此的狼狈样,刘珌点了点头,开始安排接下来的事情。
既是都伪装好了,刘珌便说道:“义公,等会回城,我依计假装伤重昏迷,你先送我回府。而后,你也扮得虚弱些,将蝉蜕送到侯府去。”
想了想,刘珌又继续吩咐道:“我的状况,你大可在董氏跟前夸张些说。若是董氏不相信,亦或是兄长要让府医过来查看诊治,你都可应下,不必疑惑。”
既是要装病,他有的是手段扮得更真些,并不怕亭侯府的那些府医。
而今日亲眼见识了他家大公子不少的手段,也听大公子解说了不少的内情,韩当自觉受到了大公子更大的信任,对于大公子所吩咐的事情,自是毫无异议地应下。
即便是没有这些,他也不会违逆大公子的意思去行事。
不过,看着眼前如同真实重伤的大公子,韩当更是打心底里感到敬服。
说起来,他家大公子的这些手段,即便是王仁,都是比不上的。
眼神肃了肃,韩当躬身应道:“是,大公子。大公子请放心,属下知道分寸,绝对不会坏了大公子的安排。”
至于说侯府的府医过来查看的事情,韩当倒是不担心了。
他家大公子既然敢这么吩咐,定是有应对的法子,他只需全然信任即可。
对于韩当的反应,刘珌很是满意。
这些年来,韩当一直如此,很守本分,也很忠诚,确实让刘珌很是放心信任。
两人又在此地消耗了些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这才狼狈地往回赶去。
临行前,等韩当先离开了一段距离后,刘珌才悄悄地丢了几头死野狗在那里,将现场再进一步地伪装好,以防侯府派人来查看现场。
对于董氏的芥蒂与不信任,刘珌心里有数,更是不会在这里给董氏留下什么把柄。
虽然滱水边很危险,有野兽出没,但董氏行事,向来都是不顾手下人死活的,派人来此查证,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这一点,刘珌自是不会大意的。
可他身上的秘密,这些年来都隐藏的很好,并未被其他人发现。
即便是琼酥酒,还有一些调料的出现,他也是很小心谨慎地提前做好安排。
韩当与王信等人,即便是觉得事情有些诡异,但大部分的时候,都是要归在刘珌师父王敖这一边上。
毕竟,王敖的手段可不简单,祖上还有据说是已经飞升了的鬼谷子,一些手段,可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够理解的。
第0105章 哀哀戚戚
将现场弄好之后,刘珌才追上了前方韩当的脚步,一起离开。
而韩当,自是能够猜到他家大公子有什么手段施展,并没有多问。
毕竟,这可是关系到师门绝学的事情,他也不想多嘴,以免引得大公子为难或是不悦。
如同刘珌所料,他们身染鲜血受伤颇重的样子,在回城这一路上,都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因为就在前几日,有人在郊外滱水边受到野兽袭击而亡,让不少人都心有戚戚然。
这时再看到有人受伤,且是从滱水那边回来的,众人不禁摇了摇头,为着这两个胆大之人的莽撞做法而叹息。
尤其是其中还有那个刘大公子,更是让众人惋惜。
刘大公子已经小有名声,但此时若是因为贪玩而丧了命,那可就真不值得了。
悄悄留意着众人的各样反应,刘珌的心情却很是不错。
看来,他今日与韩当的伪装表演还是很成功的,该是能够瞒过去了。
一路疾驰,等到了刘府,韩当直接跳下马。
小心翼翼地将趴在马上的刘珌抱了下来,韩当边大步又踉跄地往府里赶去,边着急惊慌地大喊道:“来人啊,大公子受伤了!快来人啊……”
韩当那大嗓门火力全开,瞬间就惊动了府中的所有人,连带着隔壁侯府,都能够听得到他的声音。
收到消息,许其与韩振都吓了一大跳,匆匆地从府里跑了出来。
看到刘珌浑身是血,已经昏迷,软趴趴由韩当抱着的样子,两人更是被吓到了。
本以为大公子出去办事,定不会有什么意外的,可这是怎么一回事?
大公子那么厉害,不会有性命之危吧?
但是眼前这般情形,让这两人都感到懊悔焦急。
见自家祖父与许管家这个样子,韩当难免有些担心。
大公子这是伪装的,万一两人没有配合好,让事情出了破绽,可就麻烦了。
想到这里,在两人靠近些,准备查看大公子伤势的时候,韩当连忙向两人暗暗使眼色。
本来还心急难受的两人,在收到韩当的眼神示意,这个时候才瞬间明了过来。
果然不出所料,大公子并没有真的出事。
他们都对刘珌很是了解,知晓刘珌不会轻易陷自己于险境的,虽一开始有被刘珌的惨状吓到,但明白过来了,也都很快就知晓了刘珌的意图。
许其是看着刘珌长大的,即便知道大公子是在做戏,但还是很心疼。
只是为了不误事,许其还是瞬间就进入状态,泪涕横流地哀嚎道:“大公子啊,你这是怎的了啊?快,送到大公子房间,老奴这就给大公子查看一下。”
韩振也是个人精了,隐晦地瞥了一眼隔壁侯府,便跟着慌乱地喊了起来:“大公子啊,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快,快去请医工过来……”
两个老者哭唱俱佳的表演,瞬间就感染了其他的家奴婆子,府中一片混乱哀戚。
就连一身狼狈的韩当,也是不得不佩服这两人。
而隔壁侯府,听到了刘珌这边闹出的动静,刘宏一下子就坐不住了。
他是真的担心刘珌,自刘珌外出后,他就一直心神不宁的,没曾想,刘珌还是遭遇了最坏的情况。
本想赶过去看一看的,可他母亲还在榻上绝望地哀嚎翻滚着,刘宏更是慌了神,哪敢离开这里啊。
两下为难,刘宏只能默默乞求着上苍,莫要让他一下子失去两个最重要的人。
榻上的董氏,痛苦之中的听觉,反倒是显得格外的敏锐。
听到隔壁的刘珌出事,董氏更关心的,还是刘珌有没有寻到蝉蜕来医治她的症状。
可隔壁一片凄惨的哀哭声,让董氏心烦意乱,似乎那心绞之痛也愈发地严重了。
顾不得其他,董氏只能捂住心口,不停地翻滚着,企图能减弱一点疼痛。
同时,董氏还不忘与刘宏说道:“宏儿,你,你去看看,珌儿他,他有没有,找到,找到蝉蜕回来……”
正为了不能过去看刘珌而感到自责的刘宏,这会儿再听到了母亲的话,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刘珌都出事了,可是他母亲第一时间想到的,却不是刘珌的安全,而是刘珌有没有弄到蝉蜕。
看来,母亲真的是没法记住珌弟的好,只想着得好处。
但这是自己的母亲,刘宏又能怎么办呢?
微微抿了抿唇,刘宏只能难受地点头应是。
正好,他也过去先看看珌弟的情况吧。
继续留在这里,没有蝉蜕的话,母亲的病症也无法医治,只能干着急。
而在刘府,在将刘珌送到房间之后,许其吩咐府中的家奴婆子,烧水的烧水,该请医者的去请医者,剩下的人也都赶紧散开,莫要影响了他家大公子的治疗。
等到其余的人离开,房间里没了外人,刘珌这才幽幽地睁开了双眼。
还在状态中的许其跟韩振,一时没注意,都被刘珌给唬了一跳。
好在两人都是见过大世面的,并未有太突兀的反应,更未让外边的人察觉到。
这府中的家奴婆子,虽然都能够信任,但此事还是少些人知道为好。
毕竟,他家大公子此次要算计的,乃是隔壁的亭侯与老夫人董氏。
万一哪个嘴巴不严实说漏了,事情可就麻烦了。
知道时间紧急,刘珌赶紧向韩当吩咐道:“义公,你取一些蝉蜕,用布包好,立即送到亭侯府去。”
知道他家大公子没事,韩当虽然满脸的悲切担忧,但一直都很冷静。
一路来,韩当不断观察着事情的进展,注意各人的反应,对于他家大公子的做法,也不得不佩服。
能够顺利瞒过其他人,事情还算是顺利。
而且,这府中的人,大抵都还是能够信得过的,在大公子出事的时候,也都是比较地担心大公子的情况,并未有什么多余的行动。
眼下,既然是大公子吩咐了,韩当赶紧应是,再次恢复了悲切虚弱的样子,便下去安排这些。
他到侯府那边还有重头戏,可千万不能掉链子,坏了他家大公子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