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四章 无端生事
“那你今日见到镖客时,那些人反应如何?”老者问道。
“鬼鬼祟祟,畏畏缩缩。”江成想起了方才被自己在巷口中收拾的两人,接着道,“还喜欢耍狠,难道他们有什么问题吗?”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北城坊中一直是没有镖客进来的,今日穿街走巷的,在老夫面前已经逛过很多次了。”老者说罢,便低下头去打量起棋局。
“老先生的意思是,这些镖客在做什么不好的勾当?”江成来了兴趣,继续问道。
老者便不回答了,端详着棋盘,而后喃喃道:“这小子……倒是把老夫的黑子给赢了……让我想想怎么把这白子赢掉……”
“多谢老先生了。”江成闻言一笑,朝老先生拱了拱手,他大概明白了老先生是在给他指路,看来熟悉北城坊的还得是住在这里的人,一举一动都逃不出百姓的观察。
对于老先生的指点,这也算是意外的收获了,江成起先倒不怀疑这些镖客,如今一想,恐怕还真能顺藤摸瓜找出些什么。
这下江成就不是大摇大摆了,又顺着巷子四处摸索着,运气也算不错,找到了那三个从巷子中骂骂咧咧还没走远的镖客,不远不近的跟踪着。
以江成的身法,跟踪个把普通人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那三名镖客被江成警戒了一顿,行事也更小心,一路东张西望的走在巷子里,绕来绕去最终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草院,巷子不算高深,江成轻身一跃跳了上去,匍匐着观察院子内。
只见院子三方有门,聚了不少镖客,看穿着打扮都是盛阳镖局的人,在院子中堆着不少长箱子,那名镖头指挥着底下人将其搬上马车,此处偏僻,倒也无人注意。
那三名镖客回来,被镖头训斥了一顿,老老实实的去搬货了。
江成打量了一眼箱子,那长度大概能装进一个人,不过照江成见过的许无愿的体格来看,这巷子就又显得小气了。
运镖就运镖,鬼鬼祟祟的跟运毒似的,江成心里暗自说了一句,很快,镖客就整装待发,驶着马车走出巷子,这才光明正大了起来,但也看不出什么弊端来,押镖出城,在如今更是严中之严,怎么可能把人藏在里面呢,这老套的办法未免太过简单。
江成干脆不跟了,没头没尾的,人家不过是鬼祟了一点,若是真违法犯罪了,那严密看守的城防军又不是摆设。
正当江成伸了个懒腰准备离去的时候,只看见空空如也的草院里,又缓缓传出响动,两名镖客扛着一个箱子放在了院中,接着其中一人示意看守,自己则快速出院朝不知名的方向跑了去。
不是一伙的?
江成又有了兴致,对那个单独的箱子有些好奇,既然只有一人,那就进去看看。
江成从房顶翻下,走到正门扣了起来。
门里那镖客一愣,说道:“三儿,怎么又回来了,这次又落了啥?”
江成没有应声,接着敲门,那镖客有些防备了,此地偏僻哪会有外人来,若是三儿敲门,怎么不应声呢。
“三儿?三儿?”那镖客握着腰间的刀,警觉的朝门口缓慢走去,敲门声却是响个不停,敲的镖客心烦意乱,随即打开一道门缝,骂骂咧咧。
谁知门外根本没有人,这便让镖客有些失神了。
“他奶奶的,这是遇到鬼了?”
说罢间,江成已经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镖客身后,微笑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那镖客挥手转身抡来一刀,被江成反手压制,只看到眼前一黑,连江成的面都没见到,就被绑了起来。
“你丫的……谁啊,敢劫老子?”那镖客更恼怒的骂了起来,“三儿,三儿你特娘的在哪呢,家被偷了!”
江成听得心烦,随手扎了一个草把塞进他的嘴里,接着朝那箱子走了过去。
还未靠近,江成敏锐的鼻子便闻到了一股腥臭味,夹杂着血腥味的存在,同时还有着大量的香料,似乎是用来掩盖这些气味的,一般人倒闻不出来。
江成眉头一皱,一手掀开了箱子,只见里面堆着厚厚的茅草,江成又将茅草掀走一层,只见里面堆放着不少精致的瓷器。
原来是运送瓷器的箱子,随处可见的香料洒落在巷子里,香味确实是这里散发出来的,但腥臭味又不是箱子里的。
察觉到气味夹杂后,江成的注意力不可避免的朝院子四周转去。
房间里没什么特别的,看似很久没人住了,有一丝荒凉。
江成把那镖客口中的草把取出来,问道:“你们杀人了?”
“杀人?”那镖客一愣,接着骂道,“你特娘的到底是谁啊,光天化日敢绑我们盛阳镖局的人。”
“别误会,这怎么能是绑呢。”江成替他把脸上的布掀下,绳子也解了,微笑的看着他。
“欺负到你盛阳镖局的四爷头上了,还敢这么猖狂!”那镖客跳起来,拔起手中的刀就指向江成。
门外闻声而来的另一名镖客也冲了进来,脸色沉凝的问道:“你谁啊?”
“当官的!”江成想也没想就报出了一个名字,“京城从二品律书郎,张洛,有权力查你们吗?”
“笑话,这年头什么人都敢自称当官的了?还二品,口说无凭拿出点证据来!”那两名镖客听之不屑。
江成随意的甩出自己一大串腰牌随意的扬了扬,似乎对这些官位不屑一顾,什么江州参议使、江州御使、东济国御使臣,虽然不是新唐国的官,但这般有底气的样子,还是将那两名镖客唬住了。
“您真的是朝中的官?”
“我问你,你们这巷子里的货,是给谁送的?”江成没有理会,问出了自己的问题。
“是……给京城一个老板……”那两名镖客有些不知所措了,面面相觑,撒腿就跑。
江成也没追,喊道:“别跑啊,你们把家门都报出来了,还能跑到哪里去啊?”
两名镖客远去的声音徐徐传来:“此事与我们无关,大人不要找我们兄弟二人的麻烦了……”
第四百零五章 血冻
“莫名其妙!”江成喃喃了一声,接着朝箱子里看去,这两名镖客为何表现得如此夸张,这巷子里不过是些瓷器,又不是杀人犯法的东西。
江成轻轻捡起一个瓷瓶,却发现出奇的重量,里面似乎是实心的,他顿即竖起瓶子看去,只见在瓶口塞着一个香料包,里面摇摇晃晃带着份量。
江成取下香料包,一股难闻的气味就迸发出来了,只见瓶中装着像冻糕一样的粘稠液体,腥臭味十足,是血!
“血冻?”江成有些诧异的说了一句,又检查其他几件瓷器,皆是如此,“老先生诚不欺我,这镖客也敢干这么胆大的事么?”
江成随后想到已经被镖局押送出城的那一车,里面莫非也是这些血冻?这血冻是用做何用的,江成一时间还想不明白,不过很快,就有人来为江成解答了。
一个私家护卫模样的人带着几名打手找上了门,那护卫双手环抱,握着一把剑,脸上透露着些许凶戾之气,看样子是个专业的。
很显然,他们是那两名镖客喊来的,也就就是说,这箱装有血冻的货,极有可能是这护卫的主子的东西。
与其盲猜不如直接询问,反正人也来了,江成一手搭在箱子边,朝护卫这边问道:“喂,这箱子货是你们的吗?”
“你是何人?私闯家宅!”那护卫只落下一句,便拔剑带着打手走了过来,将江成围住,“老实报上名来,否则我送你去见官!”
“见官?好啊,那正巧把这瓶子里的东西也呈去官府,我倒是好奇着呢!”江成指了指瓷瓶,接着道。
“有点意思,私闯家宅还如此理直气壮的,你恐怕是古往今来第一人,箱子里的货乃是我们镖局的押镖之物,也轮不到你一个不相干的人来插手吧。”
江成点点头,觉得十分有道理,说道:“我赞同你的话,确实是我不讲道理了,不过我就是这么个人,你要不把我送去官府吧,我查案子太累了。”
“查案?”护卫脸色一变,警惕了起来,“你是官?”
“给你们报信的镖客没跟你们说吗?”
“没有镖客报信,就算是官又如何,我们盛阳镖局向来光明正大。”
护卫挥剑上前,江成一手捏着一只瓷器,想就地砸掉让众人见识一下真面目,随即又瞥了一眼,放了下来,这瓷器看样子价格不菲,他可赔不起。
“呼!”江成猛的身形一阵,绕着箱子踏脚跳出,跃墙而走,那护卫脸色铁青紧追出院子,带着打手追了出去。
江成连忙离开这不速之地,穿街走巷没多远,又走回了那老者所在的地方,不过老者不见人,只有一张空棋盘摆在那里。
“江公子……”这时,张洛的声音响起,只见张洛带着一队城防军,颇有些无奈的看向江成。
江成见状指了指巷子内,说道:“来得正好,盛阳镖局的人有问题,你带人进去看看吧。”
“江公子……人家告官了!”张洛无奈的摆摆手,城防军后站出两个人,正是此前那两名镖客。
“哟,你们还敢报官,那箱子里可是有血冻,我亲眼所见。”江成指着那两名镖客说道。
“他们是盛阳镖局的人,江公子,你是不是私闯人家的宅院了!”张洛接着说道。
接着,镖客一行人带着张洛和官兵来到了院子,那箱子仍是在院中摆着没有转移,护卫和打手也是过了一会才回来,同时回来的还有一个衣着奢华的豪绅,看到官兵来到自己的宅院中后脸色有些不悦。
“诸位大人,陈某是做些瓷器生意,委托盛阳镖局送镖,这违法之说又是从何而起啊?”那豪绅忿忿不平的朝张洛问去。
“陈老爷,你这箱子里是何物啊?”张洛也闻到了血腥之气,指着血冻询问豪绅。
陈豪绅不紧不慢,解释道:“此乃牲畜血凝固制成的血冻,用来保护瓷器减压,陈某做瓷器生意几十年了,这种办法也是独创,有什么问题吗?”
“什么瓷器还得需要血冻来保护,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江成从未听说过这种保存之法,显然陈豪绅的说法不能令他信服。
“陈某专藏的几百年珍贵古瓷,这一件瓷器就是数万两之贵,这血冻养瓷,乃是门道内的技巧,大人你懂吗?”陈豪绅朝江成看了过来,“况且老夫用的是牲畜血,又不是杀人取血,大人不妨去问问其他老板,看看陈某这养瓷之法是不是早已有之。”
陈豪绅对血冻的解释底气十足,让人看不出任何虚假,张洛也派人取出一个瓷瓶查验了一番,里面确实是动物的血冻,用特殊药剂凝制而成,得出结果后,那陈豪绅便要追究江成的责任了。
“你们私闯我的宅院,还撬我的货,听镖局的人说你们还是当官的人吧,这事你看怎么办?”
张洛有些为难了,此事怎么看都是江成出错在先,就算是为了查案也不可私闯民宅,更何况还绑了镖客。
“陈老爷,此人是东济国来的使臣,奉旨查办京城刺杀一案,或许也是因为陈老爷这血冻养瓷之法有些特殊,这才联系到了一起,但说到底也是奉旨查案,你看看能不能……”张洛一连说了两次奉旨办案,也是在无形中的提醒。
陈豪绅冷蔑一笑,看向江成说道:“原来是个东济国的官呐,怪不得这么粗鄙,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也罢也罢……咱作为新唐国的人,不跟他计较了……”
这一番话中充满挑衅和不屑,但既然人家都不追究了,张洛也无话可说,还是客气的答谢了一番,不过江成却脸色变了。
“陈老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自己体会,爷都不追究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当官了不起啊,不尊法纪我照样能告你!”陈豪绅竖起鼻子指着说了起来。
“好!”江成豪声一喊,“既然如此,那我还真就要查了,我就不信你这血冻养瓷用的是动物血!”
第四百零六章 城洛之尸
江成本无意再管血冻的事,但他心中始终觉得自己最初的判断没有错,那是属于人血和尸肉才有的腥臭味,与动物的血肉有天壤之别。
“江公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血冻之法确实是一门独创的养瓷手段。”张洛在一旁低声提醒道。
“我从此血瓶中闻到有人血肉臭之腥,又如何解释?”江成接着说道。
“人血肉臭,笑话。”陈豪绅笑了起来,轻蔑道:“这位大人,我都不知道畜生还能有人血肉臭之腥,敢问这腥臭味从何而来啊,莫不是畜生修炼成了人?”
“自然不是,不过陈老爷的货中血肉腥臭再杂,也遮掩不住死人的气味。”
“那你说说,你是如何知道被杀的死人是什么气味?”陈豪绅接着发问道。
江成嘴角一扬,冷冷道:“这个简单,在下杀过不少人和畜生,自然知道两者有什么区别……不过有时候,两者也没什么区别。”
江成的神情和话语间,徐徐透露出一丝让人后背发毛的气息,陈豪绅一介普通人,纵使是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此刻也吓怂了胆,这一刻的江成和杀人恶魔没两样。
“一……一派胡言……走!”陈豪绅有些结巴的朝自己人挥了挥手准备离开。
张洛一行人没有阻拦,既然是他们主动不再追究了,张洛何必再去惹麻烦呢。
“陈老爷,你的瓷瓶中有死人的气味,藏好你的证据!”江成冷笑着望向陈豪绅。
“有病……你们都有病!”陈豪绅骂骂咧咧的离开,脚步匆匆。
张洛有些头疼的捏了捏鼻梁,提醒道:“江公子,虽说是奉旨查案,但这般找上门来打扰是不可取的,有权不可无理啊,不然我们会很被动。”
“查案嘛,更多的是赌,况且我只有七天时间,胆子不放大点怎么查,你们新唐国的京城可是大到无边。”江成笑了笑。
“好吧,那你这次赌得到了什么呢?”张洛虽然有些不理解这位东济国使臣的犯险思维,但还是将就着他的查案行动,“总不能遇到镖客就查到线索了吧。”
“巧了,还真有线索!”江成点了点头,“张大人,你立刻派人去封锁这位陈老爷制作血冻瓷瓶的地方,一个人也不能放出去。”
“另外,今日押镖出城的那只盛阳镖局的车队,派人去调查情况,查明押镖目标!”
张洛听得骇然:“江大人!此事都已经化解了,你还要查什么,别到头来真的落了个官职滥权的名声,到时候你我都不好向陛下交代!”
“张大人放心,你的顾虑我也明白,一切后果我担着,况且我保证,绝对有收获!”
“江大人凭什么认定那血冻瓷瓶与人命有关!”张洛一直疑惑这个问题,这也是他对江成表现出执着的百般不解。
“因为我闻到了,杀过人的人,是知晓人与动物的气味区别的。”江成笑了笑。
张洛也渗出一丝寒意,朝手下城防军吩咐道:“按照江大人的指示,调动相关各级机构,封锁陈子财的古瓷店,严查制作血冻的地方,任何人都不准放其离开。”
城防军领命离去,张洛也挥手跟上:“江大人走吧,去看看你说的是真是假!”
江成摆摆手:“此事不急,先让他们去围住,我还有另一件事。”
“不去血冻坊?那去何处?”张洛疑惑问道。
“去赌坊吧,你们说过一下死了上百人的地方,此地也是要查的!”江成缓缓道。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张洛一笑,他还准备找个机会提醒江成去查。
赌坊距离此地不远,他们走出北城坊,在离开的时候,江成又走到了那老者所在的街道,不过棋盘处依旧不见人。
赌坊一案,一夜之间死亡上百人,无一生还,此赌坊在街尾属于独一门,长日里入门处有人看守,那几天大门紧闭,自此再没开放,直到尸臭腐味传出,街坊才察觉到情况不妙报了官,打开赌坊,只见里面成片的尸体,赌者与赌坊的伙计老板们都没有例外的死在了其中。
江成跟着张洛来到街尾,这里半条街都已经封了,上百人的尸臭经久不散,在街道上也能闻到几分淡淡的气味。
张洛递给江成一张厚厚的布巾,自己也早已扎好,说道:“带上,赌坊里可是地狱。”
“尸体没处理?尸臭味这么重!”江成一边说着一边带上布巾,身为伏魈人,他对这些气味向来敏感。
“官府接到报案的时候,赌坊里的人已经死去四天了,尸臭成腥,现在赌坊直接当成了义庄,尸体都摆放在里面,石灰消毒、通门开窗、香料都用上了,照刚开始那会好了许多,不过现在的情况也不怎么好。”
“另外,赌坊里的尸体死相都极为恐怖,你可得做好准备,应该比你杀过的人还吓人一些。”张洛借此拿江成的话打趣了一番,不过对赌坊的情况也心有余悸。
“还能有魈吓人不成!”江成心中淡淡想了一句,各种形态的魈可比惨状的尸体吓人多了,也不乏像尸体一样惨状的魈。
在几名官兵的先行带路下,赌坊的大门被打开了,走过门堂进入赌坊内部后,那一道壮观恐怖的景致就呈现了出来。
上百具尸体密密麻麻的被分成四个领域安置着,此前腐烂的尸体都做了防腐驱毒处理,地上到处布满石灰,尸体身上亦是如此,脸上盖着厚厚的黄麻纸,也不乏渗湿黄纸流出尸水的尸体,宛如森白的坟场。
“这情况可比我想象的严重,下葬火化一部分腐烂严重的尸体或许比较好。”江成捏紧了鼻子,密集的石灰和尸臭充斥着赌坊内。
张洛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解释道:“没用的,这些尸体都古怪的很,一吊起来骨头和肉就散了,没法转移,过两天就准备把赌坊就地火化了。”
“那看来我没来迟,再晚两天就没得查了。”江成听到他们本打算的计划,也加快了行动,此地却是不宜久留。
第四百零七章 夺脏器
江成在赌坊中简单的检查了两具尸体,掀开沾着尸水的黄纸,一股恶臭扑面而来,大体都呈现出干瘪的迹象,最明显的特征就是全身的皮肤紧贴着干骨,面部眼眶深度凹陷,眼珠也萎缩一半。
当江成去掀开第三具尸体的时候,发现情况也是如此,大抵不用猜了,这里的尸体十有八九都是这种死状。
“说说这些尸体调查结果!”江成朝张洛问道。
张洛推上来一个人,介绍道:“这位是京城官府的鉴尸官,问他就好了。”
江成礼貌的朝其拱了拱手。
鉴尸官开始说道:“此处赌坊的尸体死法相同,都是吸髓抽血而死,因此才会面皮贴骨,两位大人且看过来。”
鉴尸官说罢引着他们来到一具特例摆出的尸体处,这具尸体看上去是作为多次调查死因的对象。
“大人请看,以这具尸体为例,这是典型的吸髓抽血而死,并且是在生前进行的,因此才会导致面皮紧绷拉扯不覆。”
“活着的时候被吸髓抽血,这不可能吧,尸体身上没有大面积伤口。”张洛一边看着验尸的笔录单,一边惊讶的将目光转向尸体看去。
“确实是这样,所以这也是这些尸体的蹊跷之处,我们没找到伤口,更不知道这些人是怎样被抽去血髓的。”验尸官有些无策的点了点头。
“这个世界上没有吸星大法,从别的尸体上找,如果真是活体被抽走血髓,一定会有痕迹!”江成转向另一句尸体,掀开了黄纸,“尸体应该会有不同的。”
“江大人,不瞒你说,这些尸体情况特殊,皮肉脱骨则坠,仅这一具用来验视的尸体还是经过处理的,其他尸体碰之则烂。”
“怎么个脱骨烂法?难不成真的是骨头与皮肉脱离?”江成抄起一根木棍,插进尸体后背往上一翘,果不其然,那尸体骨型仍有,不过皮肉却迅速软化成泥,脱骨垂下。
“无法细致的检验尸体,这应该就是找不出伤口的原因吧。”张洛将目光从脱骨的尸体身上收回,望向验尸官。
验尸官点了点头:“正是这个原因,我们也无能为力,并且此处上百多具尸体,一一查验也不可取,只能推断出大概的情况。”
张洛皱了皱眉,轻咳了几下,得出去透气了。
江成摘下面罩,若有所思的想着,张洛问道:“怎么样,江公子,很难查吧。”
“情况确实有些蹊跷,赌坊人流杂乱,想查出是谁作案绝无可能,但是能一下使整个赌坊的人以这种方式死绝,恐怕是用了大手段……我刚才粗略看了一些尸体,他们胸腔萎缩收瘪,体内脏器没了?”
验尸官解释道:“应该是这样,人胸口有五脏六腑洞天支撑,若失去了这些脏器,胸膛自然撑不起来了,纵然有骨架也会显得瘪平。”
江成隐约想到什么,又进了赌坊,张洛还没透过气来呢,还是深吸两口气后带着面罩跟进去了。
就以那具特殊处理过的尸体检验,江成以木尺比量着尸体的胸腔,较活人的正常胸膛瘪上三分之一,腹部贴骨无物。
“有刀吗?”江成扭头望向验尸官。
“大人要刀做什么?”验尸官问。
“开膛,看看胸膛下还有内脏嚒,单纯的抽髓吸血不可能避开脏器,也不可能将尸体变成这样。”
验尸官从未听过这些说法,但还是下刀开膛破肚,那干瘪紧缩的皮肉如牛皮一样难以切开,但将尸体翘起来之后,皮肉又像烂泥一样松垮黏在尸骨上。
废了好半天力气才打开这具尸体的胸腔,众人却惊讶的发现胸腔和腹部是空的,体内留有脏器和血肉被绞碎混合的残渣附着在尸骨壁上。
“脏器被绞碎,看样子是活生生抽出体内的,胸膛附近应该有伤口!”江成准确的判断着,和验尸官一同寻找起来,接着他便发现尸体的手臂隐约有些僵硬,呈外翻的样子,是骨头错位拧转不回来了,虽然看上去没有多少突兀,且被皮肉淡去痕迹,但那裸露的骨型不符合常理。
江成挑起尸体的手臂,眉头一抬,就看到腋下藏着一道伤口,伤口隐约闭合着,但依稀透露着一道收敛不住的纵伤。
“看看这道伤口!”江成指了指这里告诉验尸官。
验尸官眼睛一亮,这还真是个新发现,运用熟练的手法借助工具还原伤口的痕迹,竟发现这道伤口是捣破了皮肉直插入胸腔内的贯穿口。
“这!”验尸官有些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是人活着的时候被器物凿进胸腔,将胸腔的脏器绞碎后抽走了?”
张洛皱起眉来,思索道:“古往今来,貌似没有听说过这种行凶手法,不可思议。”
“没什么不可能的,杀人的手段和死法都是被人不断开创的,这或许是一种。”江成抬眼望向其他尸体,“辛苦一下将其他尸体检查看看吧,应该都有类似的伤口……”
验尸官连忙带人挑选完好易动的尸体检查起来,一圈过后,果不其然,伤口都在腋下,或许这里是最容易掩人耳目遮掩伤口的部位。
“这些人几乎都是被这样搅去脏器吸髓抽血而死,这得多少作案者才能忙活的过来?”张洛有些感慨,看着这些死法只感觉腋下隐隐作痛。
“可以是很多人,可以是一个人,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抽走人都脏器血髓做什么!”江成笑了笑,走出赌坊准备离开,“走吧,赌坊已经查完了,没什么好查的,也查不出来什么!”
“官府早查遍了,不过今日你带来的发现或许有用!”张洛跟上来说道。
“也许没什么用,官府找不到凶手的,尸体不能再放了,尽快烧了吧。”江成甩下面罩,洗了几遍手,“先去吃个饭,待会去下一站。”
“吃饭?赌坊这……你还吃得下!”张洛刚从赌坊出来,毫无食欲。
“多少吃一点吧,总不能饿着肚子!”江成笑了笑,“接着就去那位陈老爷的古瓷铺吧!”
第四百零八章 古瓷铺
陈府古瓷铺位于中城,是一家专营古瓷器收藏买卖的,也是最大的一家古瓷铺,这家铺子的持有者陈豪绅在可安城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听闻在朝廷中也有不少人脉,因此在京城也颇有几分行走的底气。
不过此时,京府的官兵已经奉了张洛的命令将这里这古瓷铺封锁,一律人等皆被看守不得出铺,等待着张洛的下一步命令。
“江公子,话可得先说清楚,古瓷铺里要是没查出东西来,你和我都吃不了兜着走,这陈老爷的弟弟可是朝中的兵部尚书陈大人,而且女婿是边城守军王统领,都是兵部的人,可不好惹。”在走来古瓷铺的路上,张洛仍给江成提醒了一句。
“王统领,我来你们京城的路上遇到过,敢情还有这层缘分。”江成笑了笑。
张洛无奈说道:“江公子,在没有掌握确凿的证据前,无端封押古瓷铺可是越权而行,张某只今日陪你疯这一回,若是对案子没有进展,江公子就要自重了,陛下那边我可保不住你。”
“没这么严重,就算没结果也是我的身份来承担,张大人尽管放心,不会耽误你和五公主相处的时候。”江成笑了笑,“况且这也是你要跟着我,我可没强制要求。”
“江公子是没强制要求,可你来了,陛下强制要求我了啊。”张洛打趣了一句,话转间,两人就已经来到了古瓷铺,“到了!”
江成迎面就看见陈豪绅站在古瓷铺前,一众官府的兵在半个时辰前就将古瓷铺封锁,陈豪绅进铺不得,转头找官兵理论,却被得知是张洛下的令,对于无辜被封,自然是怨气冲冲。
张洛极远的就看到陈豪绅怨气的模样,面露难色,道:“我此前就说此人不好惹,你看他现在,待会你可别再点他了。”
“我只管查案,张大人你负责应付他吧。”江成拍了拍张洛的肩,将这个头疼的任务交给了他。
陈豪绅气头之中看到张洛和江成走过来,带着一众护卫府丁就气冲冲走了过来。
“两位大人,此事没完了是吧,又闯我宅院又查封我古瓷铺!”
江成避过身去,冲陈豪绅指了指身旁的张洛,一边说道:“有事找他。”
接着就绕过陈豪绅的一众人进了古瓷铺,陈豪绅见状又转头拦去,被张洛拦着。
“陈老爷,此事是这样的……”张洛已编好一套说辞,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拉着陈豪绅说了起来,陈豪绅无心听他说话,而是看着江成走进了铺子又无法脱身。
江成带着两个人进入古瓷铺,其中一个则是验尸官,此人的验尸水准极高,倒是能帮江成不少忙。
古瓷铺里大致是呈回字形的布局,各种古瓷被精心放置在柜架上,看得出极为用心,屋里各角落燃着檀香,用来熏陶着气味,柜子各处也挂着香料符包遮掩气味,大体察觉不出什么异样。
“制作血冻的地方在哪?”江成朝古瓷铺内的管家开口问道。
那管家紧张的望着门外的陈豪绅,也不敢搭话,其他伙计也是如此。
江成也扭头看了一眼陈豪绅,转头道:“别看了,你们的老板无瑕管了,现在是朝廷在查,奉皇上的旨意调查京城刺杀案。”
“大人……小店是做古瓷的,这京城的刺杀案与小店也不相干啊。”那管家战战兢兢说道。
“这不是还有桩赌坊百命案嘛,一并查了!”江成随意在铺子里看着各种古瓷,接着说道。
“赌坊的命案……也与小店没有关系啊,谁敢杀那么多人啊。”管家接着说道。
“有关系没关系的,查一查就知道了。”江成转过头来,“听说你们的陈老爷是玩古瓷收藏的,还自创了一套血冻养瓷法,这养瓷法是怎么个养法,能否给我讲讲?”
管家又下意识的看向屋外的陈豪绅。
“别看了,陈老爷也在被问话呢,皇上要知道,你们也敢瞒?”江成继续搬出了新唐国的皇帝。
“不敢不敢。”这下管家更不敢隐瞒了,连忙说道:“这血冻养瓷是我们老爷多年前创出来的独门手法,因为这古瓷啊,年代久远,性凉釉冷,用动物血加以凝化剂可以有效的温润古瓷,延长寿命,也就不容易出裂和坍缩了。”
“那血冻养瓷的效果好吗?”江成点了点头问道。
“当然了,现在我们的古瓷都是用这种方法温养。”管家笑了笑。
“江大人,确实是这样,如果您有什么不明白的,鄙人再给你细致讲上一遍。”这时,陈豪绅和张洛走了进来,与此前不同的是,陈豪绅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和和气气了起来。
江成见状看了张洛一眼,张洛得意的仰起头,看样子是搞定陈豪绅了。
其实也无他,张洛同江成一样,用的是奉皇帝的命令查案,既然是皇帝要查,那陈豪绅哪还敢有意见,不仅态度大转弯,还生怕招待不好这两位大人,完美的诠释了一句胳膊拧不过大腿。
“讲解就不必了,倒不如带我们去看看是怎么用血冻养瓷的。”
陈豪绅顿了一下,还是挤出笑容点了点头:“好……这边请。”
说罢便从侧门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江大人,好说歹说变这样了,我尽力了啊,后面看你了。”张洛无奈的走到江成身边,解释道。
“谢了!”江成跟着走进制作血冻的地方。
穿过几道廊道,古瓷铺后方有两节同样摆着古瓷的货架,而后是一个院子,从院子左边进入一间房,走过一个廊梯后,众人开始闻到香料味更重了,这也代表着血腥味更重了,几人不由自主的捂了捂鼻子。
闻到血腥味,就意味着要到制作血冻的地方了,走上楼梯,就来到了一间宽大的阁楼,里面摆着很多架子,架子摊成一张结实的布,上面挂满风干的动物,按区域品类不同划分,一边是常见的狗类和鸟禽类,另一边则是毛裘狐貂的动物。
面对江成等人的目不转睛,陈豪绅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们的干腊货,是在另一个铺子卖的。”
第四百零九章 酿血浓
江成看了一眼风挂着密密麻麻的风干兽禽,没有过多理会,问道:“制作血冻的材料也是从这些动物身上取的吗?”
“是的。”
“那这些动物都是哪来的,一边是平常的,一边是贵的。”张洛看着两边分类不同的干货问。
“底下有人专门负责收集统筹,然后集中卖到我这儿。”陈豪绅接着解释道,脚步加快几分,“两位大人这边请。”
穿过阁楼的门,一处大作坊就出现在了众人眼前,几个大缸中盛放着在凝固的血冻,另一边则是制作血冻装进古瓷的工作台,此时古瓷铺被封了,倒是没有人在这里。
“这里就是养瓷的地方了。”陈豪绅指了指说道。
江成和张洛缓缓走上前去,先是朝那几口大缸看了看,香料辅佐着挥散血腥味,或许是来到了制作血冻的地方,血味也浓厚几分,这下倒是能很明显的闻出是动物类的血味儿了。
“四处查查,别破坏陈老爷的东西。”张洛朝底下人吩咐了一声,陈豪绅听状更是感动不已。
江成倒是只关注这几口血冻缸,缸中的血冻已经逐渐成型。
“能打开看看吗?”江成扭头看向陈豪绅。
陈豪绅没有迟疑的走上前来朝缸里看了一眼,道:“哟,怕是不巧,这血冻已经凝胶小半月了,要再花半月才可化散装瓷,不然这缸血冻就凝不起来了……不过这一缸倒是刚制作的,大人且看这边。”
陈豪绅舀起一瓢微微有些凝冻的血冻,还都是些散形的液体,江成举过鼻前细细嗅了一下,确实是动物类的血,但也有人的血骨味道。
江成又自己舀起一瓢,舀的是缸底下的,底下的血渣沉淀较多,有那么一些血蹄组织,张洛也喊着验尸官上前检验,在屋子各处查了一圈,得出的结论都没有问题。
“大人,这确实是动物的血气……”验尸官告诉江成。
江成皱起眉,若有所思的望着几缸血冻,他自小学习钦天术一门,对血腥气颇为敏感,这,血冻中气味复杂,大体呈动物类的血味,但江成始终能感觉到一股人的血腥味夹杂其中,他的判断绝不会错。
这时,外面突然传出了几声犬吠,叫声急切愤怒,吸引众人朝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陈豪绅笑着解释道:“这是我铺子里养的一条大花狗,看院的,平常老实的很,怎么现在叫起来了,大人,接着查啊,不要理会。”
江成看了陈豪绅一眼,背过手去,接着朝向陈豪绅询问道,“已经查完了,看上去是没什么问题,不过,这动物的血和人的血融在一起,哪个的气味更重一点?”
“当然是动物的血气味重了,动物皆属戾热气重,时日依旧他,血的腥味也是极重,人则是中性偏温凉,气味不足以比得上畜生的。”陈豪绅立马解释道。
“原来如此,那是人的血浓还是动物的血浓?”江成好奇又问。
“动物之血黏热,人血温稀。”陈豪绅回道。
“那将人血与动物血拌之,会不会有什么不同的现象。”江成接着问。
一旁的张洛听得则是疑惑不已,江成平白无故的,讨教这些说法做什么。
“人血会被吸释,论血色和稠度都是比不上动物血的,不知江大人问这些做什么?”陈豪绅解释着,开始有些疑惑起来。
江成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好奇而已,只是我还不知道人血与动物血竟有这么多区别,看来陈老爷真是见多识广,能创出血冻养瓷之法也不奇怪了,佩服。”
“陈豪绅听得江成真心夸赞,不免得意一笑,摆了摆手:“江大人说笑了,陈某是做瓷的,侥幸钻研出这一门道也是机缘巧合了。”
说罢时,陈豪绅便看到江成那张冷笑的脸,犀利的眼神默默的注视着他,意味深长,陈豪绅更是脸色一僵,笑容黯淡了下来。
江成没有再说话了,转向别处打量去。张洛则是意味到了什么,诧异的眼神从江成身上移了回来,朝陈豪绅说道:“陈老爷,你是怎么知道动物血稠,人血稀的?”
“啊?”陈豪绅愣住了,有些惊讶的看向江成,江成早已走到窗边去打量那只狗了。
“这……我是做古瓷的,血冻养瓷……用的到动物血,自然知道动物血稠了,人之有伤淌血医,知道血稀也是不奇怪的。”陈豪绅镇定的解释道。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人血会被动物血吸释,你做过实验?”张洛接着问去。
陈豪绅有些错然,面露难色了。
“这……不难知晓吧……”
“陈老爷,你刚才说人的血气味会被动物的浓厚的气味所掩盖,那么你这几缸里可有这种情况?”江成缓缓说道,“今日还望陈老爷透个底,这血冻中有没有掺杂人血,这很重要,皇上要知道答案的。”
陈豪绅望向江成一行人,脸色十分的难看,问道:“你们这是要逼陈某无中生有吗?”
“那倒不是,我此前告诉过陈老爷,我对人的血气味敏感,纵使此地动物的血腥气再浓,也无法完全遮掩住气味,否则我怎么会查到这里来呢。”江成道。
“这无非是你一面之词,你有本事,拿出证据,我今日已经很客气了,你们也莫要拿着皇上的名号来欺负陈某,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的!”陈豪绅突然怒意横生,对江成几人十分不满,毫不顾及的回怼了起来。
这时,那院子下的大花狗像是听到了一样,也朝着这边凶声狂吠了起来,似要驱赶这一行人。
“打扰了,若日后查明是在下出错,定亲自来给陈老爷赔礼道歉!”江成脸色肃正的朝陈豪绅拱了拱手,眼角撇向窗外,跨步走出。
江成径直下楼,来到院中,那狗看到江成后更是激动,狂吠不止。
这大花狗养的一身壮硕,身上的花毛透着油亮,又透着异常的凶狠模样,而一双眼睛更是透着死亮的光色,不断狂吠着,让人担忧会挣脱那根绳子。
这时,身后阁楼的窗户却关上了!
第四百一十章 食腥狗
制作血冻的阁楼在那一刻,几名伙计将门窗一关,声音哐当作响似有几分怒摔之意,江成回过头时,正好与其中一名伙计对视了过去。
关窗而止,没什么奇怪的,江成也没在意,然而就在关窗后的片刻,那狗却突然不吠了。
刚才厉声狂吠的样子像极了一只疯狗,两只眼睛更是带着死性一般的光亮,现在顷刻安静下来,虽是不吠了,但躁动不已,坐立不安。
“闻味而吠,停风便止。”江成看着这只狗默默的心念道。
“陈老爷,你家养的这只狗可太大了,平时吃的什么呀?”张洛见这狗模样出奇,一身油亮的毛发更是少有,带着一股异奇的感觉。
方才在阁楼里险些争火,此时的陈豪绅虽还有些不悦,但也不易发怒,还是回道:“这是从西域的山海国引进回来的犬种,顿顿只吃肉,长得也是奇特。”
“每顿能吃多少肉?”江成打量着这只狗,狗焦躁不安的走动着,也无心狂吠,反倒是鼻子杵在地上不断嗅着,嗅到了墙角。
“平时一顿能吃上一斤左右,胃口好能再多吃个三四两,吃的都是鸡肉、猪肉之类。”
“那它现在是怎么了?”张洛看着有些异样的大花狗问道。
“大概是饿了。”陈豪绅看着大花狗,想了想说道,随后招呼伙计,凑耳轻言了两句,去给狗取肉,不多时,就端来一盘肉放在了地上。
“大花,吃饭了!”陈豪绅上前两步呼喊着狗,用棍子敲着那盘子,那狗闻也不闻,竟在墙角刨起了土。
陈豪绅背对着众人,见状时神情流露出紧张的神色,急忙用棍子敲打了那狗制止下来,焦躁的狗竟反咬过来,将棍子一口咬断,继续在墙角刨了起来。
“他在刨些什么?不是说饿了吗,肉也不来吃!”张洛疑问道。
陈豪绅扭过头朝张洛尴尬解释道:“这狗脾气向来差,不好调教,估计是大伙都在这里,它见了生才不有些不安,不如我们去前堂说话?”
陈豪绅说完,连忙招呼伙计来牵引狗离开,但那狗刨着墙角不为所动。
江成微微走了两步,换到了能看见陈豪绅侧脸的视角,陈豪绅则已是满头大汗,有些焦急的眼神望着刨墙不止的大花狗,几个伙计也难以阻止,这大花狗养的壮硕,站起来都赶得上一人高了,自然是凶猛,更何况此时还焦躁不安中,更是不敢大碰。
“江公子,我们走吧。”张洛觉得无趣,朝江成招了招手。
江成点点头,看到一个执事官走了过来,手中拿着各一罐血冻,这是离开血冻坊时,留下了一命随行的人取的,按照办案流程自然要拿,陈豪绅当时也同意了。
“张大人,血冻都取好了,你看一下。”那人打开血冻呈给张洛。
“走吧。”张洛点了点头,然而这时,正当那人准备盖上血冻,那大花狗却停下了刨坑的动作,竖着发亮的黑眼看了过来,猛嗅两下,蓄势飞扑过来。
绑在铁扣上的牵都都被崩断了一条,那大花狗距离拿着血冻的人不过几尺,江成见状也是急忙拉着那人一撤,但一罐血冻脱手砸在了地上。
焦躁的狗迅速舔食起那倒出的血冻,引得众人骇然。
陈豪绅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丝震惊紧张的神色,连忙喊上伙计将大花狗拉扯走,但大花狗早已麻溜的将血冻舔食殆尽。
“这狗,还吃血冻?”张洛朝向陈豪绅惊问道。
陈豪绅苦笑着点了点头,道:“说来惭愧,自养了这山海国的狗,它还只吃肉,一来二去这嘴也叼了,后来倒是隔三差五让它吃上一点血冻,这血冻和肉一样带着腥味,这狗也不知怎么的喜欢吃这玩意儿。”
“这狗倒像狼多一些,喜欢血腥的东西!”张洛没有怀疑,叮嘱那人将剩余的一罐装好。
陈豪绅见状连忙道:“要不我再派人去给您们装一罐。”
“不用了,江公子,走吧。”
“就来!”江成看着那狗,察觉到一些情况,在阁楼门窗未关时,那狗十分的狂躁,不止一次的望着阁楼方向狂吠,在阁楼的窗户关上之后又短暂的停止了,不过依旧焦躁,四处嗅着,接着嗅到墙角刨起了坑,在罐血冻打开的时候,狗的行为又和此前无异,更是吃下了血冻。
大花狗这番焦躁不安的行为举止,和闻味而狂隔绝而止的样子,若是换到人身上,岂不正向一个吸食醉烟的烟徒子,像烟徒子对烟上瘾一样对血冻的气味上瘾。
但陈豪绅说这狗平日里也会喂上一些血冻后,江成的疑虑又打消了几分,这种西域的肉狗喜食肉,对血冻腥味喜爱也就不奇怪了。
“今日就先到这儿吧。”张洛扬了扬手说道,带人撤离。
这时的陈豪绅爷不在纠缠着找麻烦了,在江成略有狐疑的猜测下,恭敬的欢笑着送他们离开。
在送走江成一行人后,陈豪绅顿即命人关上了门,脸色已然变了个样,怒气腾腾,指着一众伙计清算着。
“谁把大花拉出来的?”
“大花馋的厉害,没有办法只好让它出来透口气!”一名伙计连忙解释道。
“差点就出事了知道吗!再有下次,你们一个个自觉点去做血冻!”陈豪绅训斥道。
那一众伙计纷纷点头,不敢言声。
“老爷,大花吐了!”这时,遛着大花的伙计朝这边喊了过来,陈豪绅连忙走了过去。
只见那大花狗弓着身子,不停的张嘴吐着,先是吐出有些凝状的血冻和血水,接着又呕出了一些肉碎,肉碎中夹杂着骨末。狗也没了之前的焦躁,有些焉了下来。
陈豪绅用棍子敲着大花狗一边骂道:“什么时候犯瘾不好,偏偏来人的时候给我惹祸,吃错东西了吧,该!”
大花呜呼一声,没了此前的气焰,陈豪绅见状,又朝伙计吩咐道:“去,给他拿些血冻,要人肉的!”
“一个个都机灵点,东西都藏好,官府那些人还会来的!”
第四百一十一章 王狗狭谈
古瓷铺里的伙计牵着大花狗离开,将院门一关,一切都相安无事的样子。
夜幕渐暗,在那被狗刨开的墙角处,地面覆土之下,一间隔板朝下,一个鼓胀的人人形麻袋头脚处都被绑着,一根铁竹从人身半中的位置露出,不断的往下滴落着粘稠的血肉。
这一暗板位于墙角之下,甚至更偏向古瓷铺的隔壁,狗所刨开的墙角之处,距离捡到隔板不过一手之深。
此时,从古瓷铺离开的江成仍心有疑惑,他的判断不会错,血冻中必有人血,但偏偏无法找到确凿的证据,人血融进动物血中,正如陈豪绅说漏嘴的三番话一样,都成为了口说无凭。
一天就这要这么结束了,江成认为有些收获,但从客观上看,这些收获几乎聊胜于无。
“江公子,找个酒楼去吃饭?”张洛随后问道。
江成笑了笑,回绝道:“不了,你也跟着忙一天了,去忙你自己的事情吧,如果我猜的没错,应该还要去陪五公主吧。”
张洛腼腆一笑,点了点头:“江公子所言极是,既然这样,那我便失陪了。”
“去吧,往后几日也不用特意来了,我一人去查足够了。”江成接着说道。
“也好,不过江公子,凡事还是要斟酌行事,遇到像今日的陈老爷这种人,就还是换个法子去查。”张洛提醒道。
“你费心了,我会注意的,这几日就不要管我了,另外皇上那边你若可以的话也代我通报一句,七日之后我定会给新唐国一个交代,无论结果如何。”
“我知道了,我会代你转达的。”张洛朝江成拱了拱手,转而离去。
江成独自一人走在新唐国的京城大道上,此地既像东济国京城,又显得十分陌生,他曾与唐沁夜游过一次京城,如今回想起来,不免怀念,早点查完案子回到京城,现在或许是江成唯一的愿望,他也十分想念唐沁。
江成其实并无饿意,但见到这繁华的新唐国京都像是只有自己独身一人,也不免显得落寞,还是找了张桌子,点了些小菜,出奇的配着茶水。
他如今身上的伤,虽然在迅速恢复好转中,但还是不要饮酒食辛辣为好,身处异国他乡,又在雁云幽经历了生死大难,如今更是知晓爱惜身体,只为了能完好无损的回到东济国,况且江成也知道,目前虽然还活着在可安城查案,但能回去的几率或许不大。
许无愿,究竟身处何处!
“听说了吗,西边的姜末城,说是山海国跑出来的一只王狗,修炼成精了,跑进姜末城把里面的狗都给吃了!”在江成旁边一张桌子上,几名食客中的一名开口说了起来。
如今可安城内已扯了些防守和视线,高压的氛围也减轻了几分,在这种信息交互的地方,自然是最先一步耐不住性子畅聊起奇话的地方。
另一名食客一脸不信道:“京城都戒严了,你这消息又是听谁说的,山海国的王狗要真能成精,那也得吃人啊,吃狗做什么。”
“就是,这狗类我可懂,狗可是不吃同类的,死的也不吃。”又一名食客说道。
江成举起的茶杯愣住了,将这句话听在了心里,“狗不吃同类!”
在古瓷铺,制作血冻的成分可是有狗类的血骨,照理说狗是不会吃的,但那只狗闻到血冻的腥味却情绪焦躁,像人犯了烟瘾一样,后面还吃下了血冻。
这说明什么,吸引狗的不是血冻中的动物血骨,而是人的气味!
江成似乎理解了那只狗的行为,倘若他亲眼看见那只狗在事后又吐出了血冻,恐怕这血冻中有人的血骨这一猜想更能印证了。
盛阳镖局白日里送出城的那一镖中会不会也有这样的血冻呢,江成已经不知了,这是京城官府要查的事,传回结论的可能性不大,也就没那么重要了。
联想起赌坊里的百十具尸体,都是一样的死法,在腋下被凿穿身体搅碎了体内五脏六腑,连同着血肉一起被抽走。
这又会与许无愿有关吗,他入皇宫行刺,企图斩伤皇宫中人,但唐敬贤并没有给他传达这种命令,因此是独自行事,还是另有指使?
江成在进入新唐国之前,查过许无愿的生平和为官事迹,虽多年镇守边疆任统帅,也时常与新唐国交界,但并未与新唐国结仇,更不可能与新唐国皇室的人有恩怨,因此产生这种刺杀皇室的事情,极大可能是另有指使。
受谁指使,这是江成需要找到许无愿查出的真相之一,许无愿身为边防统帅之一,已然是功名显赫,世间有几人能用条件打动他,使之犯险去行刺一国皇室。
走出酒楼,江成径直朝住的地方走回,一天时间已经过了,并无头绪,唯一碰巧抽丝剥茧查到的血冻古瓷一事,也尚未得出与许无愿有直接联系的线索。
这时间在路上,江成突然一愣,被什么人撞了一下,只见前方一个身穿黑袍戴帽的快步走着,正是那人撞的。
江成微微张手,却发现自己手中不知何时被缠了三圈红绳,红绳长牵着的另一端,竟就是撞了他的黑袍人,暗色红绳在人群下显得若有若无,但始终牵着。
江成抬起手将红绳解着,快步朝那黑袍人追去,然而那红绳不知是个什么死结,居然绑着四根手指解不开了。
察觉到异样,江成加快脚步朝那黑袍追去,黑袍闻风而动,披风一鼓,在人群中飞速的奔跑起来。
江成身子一紧,一手被巨大的力量拉扯伸出,接着整个人失去了平衡,被那根绳子拉扯踉跄倒地,被拖在地上滑动着。
人群中顿即传出了骚动声,道路上的百姓闻声纷纷散开,牵着红绳那端的人早已跑出老远,那根红绳在人群中视若无睹,没有丝毫影响,反而有着巨大的韧性。
江成从腰间取出匕首用力割着,红绳却毫发无伤,江成已失去控制,整个人在地上被飞快往前拖着,人群中的几人不退反进,京中危险已至。
第四百一十二章 众目昭彰
江成早就料到在新唐国不会过的这么安稳的,危险还是来了,只见在不断退缩左右跑开的人群中,各有两人站在原地未动,在单独露形后便走了上来,也是一身黑衣,虽未蒙面,但面部可憎,不是善类。
接着着四人将后背背着的东西取下,黑布一掀,竟是四根造型奇异的铁棍,棍头弯曲转为大头,又像狼头,冲着江成咧嘴一笑,便挥舞着铁棍抡了上来。
江成蹬脚左右躲闪,在铁棍落下之际,看准时机双脚勾住一根,身体便甩起几分,接着一脚蹬上被抛在路边的谷车,顺势站起身来,身后拉着红绳那人像是力大无穷,拉着江成似乎不费吹灰之力。
但此时好在他已经站起来了,转了个向,也就能发力了,看到路边的石桩后,迅速越身过去,在被拉走的那一刻顺着石桩将红绳绕了几圈,这才短暂的控制了跑动,手间暗自发力想要绷断红绳。
那四名铁棍人身形矫健的各自冲了过来,也不理会此地是京城中的繁华大道,在这一路段已经围出了一片空地,两边的百姓又怕又奇的吸引过来,像看戏一样看着江成与四名铁棍人交手。
那铁棍似乎是钢炼而成,每一击都十分恐怖,所过之处的地面无不落下深凹的坑,为了尽量不破坏周边的建筑,江成努力将这些人吸引在路边。
但江成碍于红绳的牵制,只能在石桩周围活动,不断的闪避着,从四人的连绵攻势中寻找还击的机会,但此时更想解开的还是那红绳,这红绳不知是什么材质,此时越勒越紧了,在江成手中已经勒出一道深刻的凹痕,将手指憋成了紫色,江成的痛感也愈发增强,他感觉手指似乎要被这红绳勒断。
又是一记重锤凿下砸在了石桩上,接着另外几锤也是如此,似乎刻意要破坏红绳的牵制,果不其然,江成刚站稳身子,那已经被铁棍凿破几分地基的石桩,恍一刻就被连根拔起带着巨大的奔力朝江成撞来,江成有些失衡,在半空中抡了个圈闪躲开,那石桩便朝人群中飞去,江成见状又不得已躬身一勾,一手冲上了石桩,灌动了不少内力的一拳将石桩击碎,江成猛咳了几下,心口处微微有些疼痛,这时运力之后带来的负荷,但已经比之前好上很多了。
手中红绳愈发勒紧,像一把刀片割着江成的手,疼痛难忍,江成一咬牙,从袖中脱出一张符纸,灌力一奔,软塌塌的符纸迅速紧绷直立,锋利不已的划过红绳,像是割据在了铁器上的吱吖声,最后仍是江成的驱符术略胜一筹,绷紧的红绳顷刻松断,巨大的惯性力还是将江成弹出老远,但并无大碍,江成完好的站稳脚跟。
四根铁棍重锤依次抡来,江成也已有了防范的机会,伸展了一下手腕后,江成不守反攻,一拳迎面,顺势绕过降落的铁棍打在了铁棍人的脸上,顿即皮开肉绽,鼻头开花!
江成顺势接过那根铁棍,竟颇有几分重量,显然不是一般的铁器,挥起铁棍的那一刻,江成心中下意识的想将这一棍朝地上那人的头上砸去,但他眼角余光瞥到周围的百姓。
手顿了一下,铁棍只是换了个方向,一击朝那人的腿砸去,那人整个身子迅速蜷缩在一起,捂着膝盖痛苦大叫,这一棍外看断了骨,内走断了筋,此生不必想站起来了。
另外三人见状合围过来,三道铁棍落下,江成扫棍往后一推避开,在地砸出“嘭”、“嘭”、“嘭”三声炸响,泛起阵阵火星。
两旁的百姓越围越多,这几个铁棍之人竟没有丝毫忌惮,势要缠住江成,几番回合之后,江成战意已然激起四五分,手中的铁棍转出了花,在骗出那几人砸出的三棍之后,抡起自己的一棍朝三人胸口甩去,第一人应声吐出一口热血,沾上了铁棍,到第二人的时候,胸膛骨内断几根,无力招架。
第三人奋力拉起铁棍反手挥来,被江成踩脚踏上肩膀踢开,又是一棍朝颈部落去,几乎快要凑到头了。
这时那第三人身后横空飞射出一道红绳,绵延有力的甩来,将江成举出的铁棍缠住,一道巨大的力卸去了铁棍的挥斥。
那红绳之处,竟是弯曲盘过来的,真正的牵头在自己身后,那牵引红绳跑路的黑袍仍在后方,江成下意识的转头,黑袍已现身面前,袍下推出一掌,江成五脏六腑都震荡发颤,被击退老远,手中似无力握住那根铁棍,江成借势将铁棍朝那人甩去,脱手而出。
而那人将红绳一绞,竟将铁棍绞断成几节,哐当落地。
那手持红绳之人挽着红绳收回手中,身形一束,站在了街中,其余几名铁棍人连忙聚在一起,与江成对峙了起来。
“他就是东济国来的使臣!”从人群中又莫名喊出了一句,众百姓齐刷刷朝江成看去。
江成望向人群,冷然的回了一句:“在下正是,难道诸位有偏见?”
那为首的黑袍男子已在手间将一枚银镖缠在了红绳上,望着江成,其余拿着铁棍的几人除却那被江成打断了腿的一位,其他人都蓄势,在为首那人示意时将几根铁棍朝向江成一甩。
红绳飞速缠出,连串起三根铁棍,将其缠成了一道三截飞轮棍,细细的红绳居然能轻松操纵那数百斤的铁棍。
为首男子的实力约莫有些九辰,那几名铁棍人也有八辰的实力,铁棍乎乎飞来,势不可挡,江成再次取出那符纸,速动全力,符纸尽然的燃烧起来,在江成手中烧成一张火片。
江成迎面而起,捏动火符见缝穿割,将红绳一一斩断,三个铁棍分别朝向街道上不同的地方甩去,威势迅猛。
街上百姓见棍散逃,又退后了几米远,江成没有理会百姓的举动,一手抓住红绳,抽着那张火符就朝上面引去,火符的火骤然吸盛,转移到红绳上飞速朝尽头弹去。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五魈乱京城
江成反制住那根红绳,符火飞速的朝尽头引去,红绳人迅速催出一道内劲,将红绳震荡着笔直,如一股风吹向符火,却反而激火大涨,飞速沾手,那红绳人见状脸色大变,脱手收回红绳也无济于事。
符火迅速沾上红绳人,竟顿即引燃了一身黑袍,火焰腾腾,周围的百姓无不震惊大喊,那人已然成了火人。
江成眉头皱起,松开红绳,这符火为何对此人有如此大的反应,这只是一张伏魈用的钦天符纸。
那红绳人一转身脱下着火的黑袍,红绳也尽数燃烧起来,被红绳驱绑成了一团,红绳人一只手臂沾火,脸色变得阴沉,用另一只手掌捂去,暴露了气息。
“魈!”江成惊声道。
望着那红绳人,身上的气息已然破绽,散发出了魈类的气息,其他几名铁棍人也是如此,一一现了魈的气形。江成这才明白为何那张伏魈的火符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众目睽睽,在新唐国的京城中居然出现五只魈类,公然的动起手来!或许旁人不知道这些人是魈,但江成却是一目了然。
江成袖中双指微竖,准备驱动钦天符,但他又注意到周围的京城百姓,大庭广众之下不可如此展示伏魈人的状态,容易给自己带来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些魈中,江成很可以判定那四名铁棍人只是些初级的白魈,至于那名操纵红绳的人,具体分类还不知道。
在众人看来,这无非是一群不明来路的高手公然围剿东济国使臣,但对江成来说,这些带有魈的身份的人,目的则更显得神秘莫测了。
江成迅速朝两边瞥了一眼,街上的事已经发生这么久了,居然没有官兵来管制,这时江成才注意到,人群中竟是一名官府的暗哨都没有,更别说巡城的官兵了。
那张黑袍和红绳被符火烧毁后,为首那人也不伪装的,径直上前朝那断腿的手下扯去,硬生生将他拉了起来,那条断腿也离奇的复原了,但江成知道原因。
这些魈开始展示出魈类独有的本事了,五人身上燃起黑火,将衣服烧了个干净,身上戾气暴起,随手挥出一爪,毫不留情的将一间铺子的门面给摧毁,其余几人则是身形一闪,跑到了人群中。
人群中顿即爆出一声声尖叫,惊恐的离去,只见一只白魈一手刺穿一名百姓,疯狂的咧嘴笑着,手掌在身体中掏动着,那两名中招的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老化,皮肉萎缩,身体异样的瘪了起来。
四只白魈疯狂在人群中穿梭着,片刻便有十多人惨死手下,百姓四散而逃,乱拥成群,在此地看了许久的好戏,这时才知道死亡了。
江成在那一刻,心中不免觉得可笑,但出于本心,还是伸手上前了,只不过没等他去阻止其中一只白魈,那为首的魈就阻挡了上前,一只手死死的掐住江成的胳膊,双脚如山的将其定在原地。
这魈已撕下了面纱,露出了一张阴冷苍白的脸,双眼是泛白的没有眼球,压制着江成胜券在握。
此时百姓已经逃命散去七七八八,无心再管这街道上的事了,那四只白魈则是在追杀其中的人,吸**血补充力量。
魈通人性,甚至比有的人还要老练心机,但像这种公然在大街上作案的魈,江成也是第一次见。
“放手!”江成冷冷的转向魈,轻声呵斥了一句。
这魈微微愣了一下,手中的力又加大几分,对江成的戒备程度更高了,显然是感知到了江成体内的另一种力量,那是一种属于伏魈人具备的威压感,身为魈者,一定能感受到。
但显然,这魈还不知道江成是伏魈人,否则也不会这么肆无忌惮了。
京城最繁华的大道上,早已乱做一团,百姓奔散而逃后,江成准备伏魈了,他嘴中默念咒决,冷冷的望着不知等级的魈,一枚炽红的钦天符便从眉心燃起,显冒出几些火光的幻影。
一股无形的伏魈人压迫涌来,眼前这魈才察觉到宿命般的惊悸,慌忙松开了手!
“你是什么人?”那只魈居然开口问了起来。
江成反问道:“那你是什么人!”
那只魈没有作答,又暗下掏出一掌,朝向江成胸口推来,江成正欲发力,一掌翻出迎击,催力涌动时,突然胸口突刺,剧烈的刺痛传遍全身,使得江成泄力,迎击的那一掌没打出,忍痛之中换手化为防守,被击退几米,踉跄倒地。
仍是催力过猛,那心口还未痊愈的伤绷开了,与这几只魈交战了许久,不知觉时已催动使用了许多内力,超出了负荷。
江成全身像是被钉子木刺钻骨刻肉一般的刺痛,尤其是心口处最为剧烈,喉咙间抑制不住的泛起一丝甜意,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眉心的钦天符陡然黯淡下去。
那只魈见到江成窘迫,舒心几分,从腰间抽出一把半尺细剑,脚下一催生风,飞身而起朝江成凿来。
江成剧烈间睁眼望向半空,翻动身子躲避,那只魈身上迅速涌出两团黑气,幻化成了黑手,一只猛掐住江成的双腿,一只则掐死了胸膛,紧紧束缚起来。
细剑生出黑风,如形下落,刺穿了江成身上的衣物,落剑之处,正是胸膛正中。
然而不成想江成眉心钦天符再次亮起,弹出一道炽盛的红符,原来是江成被束着的一手在飞快的凝动着钦天术,红色符光直拍那只魈的脸上,驱散黑气,江成怒斥一声躬身而起,一脚将其踢起。
那另外四只白魈见状,从各处跑了回来,与那只为首的魈一起,神色冷肃的望向江成。
“他身上这是何物,为何我会有一种压迫感?”一只白魈脸色凶狠的看向江成,朝众人问去。
其他几只白魈齐声点头,但皆不知原因,为首那只魈轻蔑笑了笑:“管他身上有什么,按计划行事,速战速决!”
众人闻言一动,四道白芒弹射而出,手掌化爪。
第四百一十四章 无妄牵命
“御!”
江成双手结印,轻缓喊出一个字,身上的真气开始运体而流。在四道白芒冲弹过来之际,他身形一撤,已然退到数米远。
“魈!”
此字,江成念得缓重有声,远处那只魈听状脸色一变,也跑成一道黑芒迅速弹射过来。
江成轻微一笑,手中结印的法势戛然而止,忽的换了个势头,接着一道白影徐徐幻形而出,不断退后。
“撤!”
江成摊手一挥,真身迅速化为分心白影,那四道白芒和一道黑芒瞬间扑面而来,将那道分心白影抓成云烟四散,等那几只魈现行后,便看到白烟连通着一条云气已延伸到了街道尽头。
尽头处跑动的身影,就是江成。
“别让他跑了!”
为首那人冷哼一声,再次奔速成一道黑芒冲去,四道白芒亦是紧追其后,然而江成突然身影一晃,转而朝屋院巷子里辙转跑进。
五人又转向冲进巷子,然而巷子中迎面而来甩出一枚符镖,也不是冲着四只白魈,而是直奔为首那只魈。
为首那魈拦手撤剑一挡,金属制的符镖却绕过剑身摩擦而过,顺势打入了那人的胸口。
那魈顿时失去了力量,双腿像灌铅迅速失去动力,落地砸了下来。整个人像是变得无比沉重,艰难撑地却爬不起来了。
“白督,没事吧!”
“白督怎么了,能站起来吗?”
四名白魈飞快的搀扶起那魈,这才将其从地上拉起来。
被喊做白督的那只魈恶狠狠道朝江成离去的方向看去,说道:“别管我,继续做你们的事!”
话音刚落,白督少了一人支撑便踉跄跪地,紧咬着牙,全身莫名的沉重,那四名白魈见状更不敢追了,寸步不离白督。
“白督,先带你回去吧,那人跑不了。”
“对,他出不了新唐国,我们随时可以再来!”
白督无可奈何点了点头,望着身上入体的符镖,喃喃:“该死,在我体内种了什么东西,竟然没力气了。”
他接二连三的朝身上刚才中镖的地方看去,却只能看到一道割破衣物的伤,但是见不到入体的符镖。
江成已然跑到不远处,望着这边停了下来,心中冷笑道:中了我的符镖,就别想随意活动了,等着我去找你们吧。
这符镖全称是铩羽镖,钦天术中专门克制魈类的符物,用符捏成的镖,且主要作用不是伤魈,而是种印,在魈的体内种下此镖,会迅速融入体内化为一道印记,一般的魈是无法察觉到这其中的玄机,更无法将这符镖逼出体外。
若是等级高些的魈如老黑魈或者再往上的青魈一类,倒是有本事将这符镖弄出来,不过刚才一般交手时江成也留意了一番,这只魈并不是什么厉害的魈,连黑魈初期都没达到,至多只有白魈到黑魈的过渡阶段,自然会被符镖压制。
并且,这五人很显然是新魈,魈患时期之后的出现的魈统称新魈,这一类的新魈则是不知道他们的天敌伏魈人的,至多会有压制的感应,也正是因此,这五人前期面对江成时,居然还有几分猖獗。
现在给为首那只魈种下了符镖,江成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往后找机会再将这些魈消灭,而今的状态是不足以和他们对抗的,方才仅交手了短短一刻,便有些吃力透支,并且无法压制他们。
那五只魈与江成远远的对望了一眼,这时新唐国的官兵终于姗姗来迟,从大街首尾分头合拢,那五只魈正欲上前,见到四面八方有官兵现身,居然也不慌不忙,架着那名叫白督的魈顺入了巷子里,消失不见。
江成松了一口气,他能感应到种下的符镖印记在走远,短时间大概是不会回来了,那符镖有着二十四时辰的效力能压制魈类。
官府的执事率着一队兵走了过来,大抵是因为江成是街中唯一能看见的人了,只不过那执事官走来时,看到江成后又有些吃惊,白日里才与江成去陈豪绅的古瓷铺了查了许久,如今街上一案又有此人。
“江使臣,在下接到报官说京城大道上有人公然行凶搏杀,江使臣无碍吧。”执事官只打量了一圈江成的衣物和状态,就知道他是牵连其中的人。
“一共五人,持铁棍,往西北方向跑了,地上那些人都是他们杀的!”江成给他们指示了起来,几截断掉的铁棍丢在路中间,周围尽是死去的百姓和血迹。
那执事官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地上而今又死一十二人,且还是在京城大道之上,不出三刻,皇宫里又要震怒了。
“江使臣,此事您有知情,还望届时配合我们如实上报案情,又是如此多人命……哎……”执事官十分沉痛。
“我与这些人在此搏杀一刻之久,为何迟迟不见有城守来此,更何况此地还是贵国京城最繁华的主道。”江成对这些人命自然惋惜,但早已经历诸多生死见证的他也仅限于一丝惋惜。
那执事官诧异的看向江成一眼,顿了顿,缓缓说道:“江使臣……官府昨日收到京城令……解除京城内禁严,而且……这不是江使臣您提议的吗?”
江成一愣,有些吃惊的望向执事官,不知为何,他的心口收缩了一下,这番话为何让他听得意味深长。
江成转而望向那些无辜丧命的人,缓缓道:“你的意思是,此事因我而起,人命由我而丧?”
执事官微微低下头没有回应,而周围的官兵一众都默默的望向他,一个东济国来的使臣,而今掺和的这么多条人命。
他们虽然没有回答,但眼神已经默认了。
江成只觉得十分可笑,仰天笑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嘲笑他们,还是在自嘲。
“此事我会向你们的皇上亲自说明,另外,那这些杀人者你们抓吗?”江成扭头望向执事官为首的官兵们。
“当然会抓!”执事官肯定道,“不过此事还要先上报,等待上面的意见。”
“不必了,我现在就去皇宫说明!”
第四百一十五章 符镖克魈
执事官默看了江成一眼,接着吩咐手下人加快速度清理街道现场,收尾之时才对江成说:“江使臣,今日已晚,皇宫已关,还是等我们上报吧,明日一晨再去也不迟。”
“方才您说的这铁棍五名凶徒往西北方向跑了,我们这就派人去搜查!”执事官接着说道。
“自便。”江成没有理会,一手捂着胸口处,手掌有些颤抖,缓缓离开。
回到住的地方,江成疲惫的径直躺在了床上,此时只觉得一切都是沉重的,城中死的那些人,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仅仅是因为他提议让城防撤掉的缘故吗!
那五只魈在京城敢明目张胆的现身,这也是超出江成预料的,准确来说想不通是为何。
而今京城仍是戒严,这五只魈想必逃不出城去,那就说明极有可能是京城中的人。
这一些想法似乎都是在睡梦中在思索,等到江成再睁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他稍稍整顿之后出了门,今日的街道上,显然比此前冷清了许多,出入的人也变得少了起来,纵使在街上的人,也都是紧色之样,匆匆不安。
大概也是因为昨晚在大道上发生的那些事,死去的十多条人命,也正因此才让这些人有了惧意。
街上开始有明眼可见的城守了,手执一柄长戟,几乎每条街道都有巡视,当江成走出来时,几名城守便朝江成看了过来。
江成闷着头朝皇宫走去,路过昨晚那场战斗的街道路段时,发现现场早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让人看不出发生过命案,只不过周围的商铺酒楼都无一例外的关门避祸了。
走到皇城脚下,守军依旧和往日一样,江成走上前来,亮出了腰牌。
“我是东济国使臣,现要进宫求见陛下通报兹事。”
“使臣大人!”这时,那名城门将军站了起来,徐徐朝江成走了过来。
江成之前见过此人,闻言朝他拱了一手。
“烦请将军放行,在下入宫有事与陛下通报。”
那城门将军点头笑了笑,说道:“江大人不必去了,昨晚大街一事陛下已经知晓了,陛下让臣给江大人转达此事,江大人只管查许无愿一案,其他事情本国会处理,七日时间已过两天,江大人要抓紧了。”
“圣上不愿见我?”江成听得这番话,开口问道。
“江大人多虑了,那日在朝堂上江大人不是说过嘛,少行朝论对质之事,将时间留给您去查案。”城门将军说道。
这番话,不知为何听起来,又与昨日那执事官说的如出一辙,让江成感觉有些异样。
江成愣了片刻,那城防将军伸出手示意回吧,这才拱了拱手,离开了皇宫,有些迷茫的走入街道。
江成在街道口站了片刻,看着四通八达的道路,朝西北方向的街道看去,缓步走了上去。
在西北城防偏落的一处屋子,昨晚的五只魈便住在这里,这屋子挂着一张饭馆的牌子,里面的布置也是如此,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馆子在此处也不算偏僻,只是稍稍比繁华的地段小上一些。
饭馆今日门牌紧闭,挂着今日谢客的牌子。
江成来到这家饭馆前,推门而入,门并没有锁上,屋内摆着几张桌子,不多也不少,才有七八张,其他桌子上都倒放着板凳,仅有靠门的这一张像是有人待过的。
江成便朝这张桌子坐了下来。
“有人吗?”江成随意的朝堂内喊了一句,他知道肯定有人。
但屋内还是沉默了许久,好半天才有一人徐徐传来声音。
“今日打烊,买东西的话等下。”
看来是两句话,江成把玩起一只茶杯,朝屋子内的布景打量着,当视线转移到侧门的帘子上时,一个走路带瘸的人掀起帘子走了出来。
那人与江成对视一眼,接着整个人愣住了,他就是昨晚被江成打断腿的那只魈,但形象和昨晚稍有不同,一般人恐怕不易甄别。
江成也一眼就认了出来,但没有大的动作,自顾自的说道:“今日不待客,有什么东西买?”
那人见江成没有动手,但仍有警戒,还是说道:“什么都没了……”
“没东西卖了吗?”江成扭头问道。
再看过去时,那人就已喊出了其他三只白魈,都是昨晚的面孔,两者互相认识,接着朝江成围了过来。
“你要买什么!”其中一只白魈发问道,他们谁也没有想到江成能找到这里来。
“不买什么,随便看看,当然也要看你们买的是什么,说不定有合适的。”江成自顾自的倒着茶,全然不顾忌身边这几只白魈。
“正好,有一条新鲜的人命!”一只魁梧些的魈握着一把剔骨刀剁上了桌子,几人凶神恶煞。
江成抿了一口茶,将茶杯同样一剁,手指变化成法指一翻,一枚符镖就出现在了桌上,接着江成一拍,符镖顷刻融入桌子内。
在四只魈还在惊愕不知作何时,从后面的院子中传出了白督的惨叫。
在后院的房间里,全身沉重的白督突然浑身火热如碳,生得热气直烫。
两只白魈迅速跑进后院,片刻后跑回来一人,惊叫道:“不好了,白督烧起来了。”
握着剔骨刀那人脸色又急又凶,抽出刀指着江成问道:“你把他怎么了?”
江成伸出二指推开了那人的刀,缓缓抬头道:“应该是我问你们,为何要杀我?”
“老二,别跟他废话,送上门来了,杀了再说!”瘸腿白魈对江成似乎有些恨意,昨晚被江成打断了腿,虽然吃了几人血肉恢复,但腿终究是好不了。
“那个叫白督的,我在他身上种了印记,随时可以烧死他,当然,也随时可以烧死你们,毕竟你们不是人类!”江成望向这几人,“不到十年的白魈,对不对。”
那几人脸色骇然,或许不知道自己叫做魈,但江成却知道他们不同于人的身份,手中也迟疑了几分。
“想打也可以,不过先想好后果,或者,换个方式?”
第四百一十六章 白督
那三只魈互相对视了一眼,后院中那只魈又跑了出来,连忙喊道:“白督身上更烫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几只魈不约而同的望向江成,最后妥协。
“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问几个问题,谁找你们来杀我的?”江成缓缓说道。
另外两只魈摇了摇头,示意不能透露,接着说道:“老二,白督知道了会生气的。”
“白督人都要被弄死了!”老二有些火气的回了一声,扭头道:“我可以告诉你,你先把符解了。”
江成站起身来,敲了敲桌子,说道:“把这张桌子烧掉就行了。”
“什么?”老二连同其余几人纳闷看了过来,不免觉得荒谬。
“信不信由你们!”江成走到另一张桌子,搬下一张凳子坐下,看着他们。
老二盯着那张桌子,许久才咬下牙,吩咐老三老四:“抬到后院烧了!”
这又是种什么法子,他们几人更是从未听过,但唯一能联想到的就是江成方才种到桌子里的符镖,莫不是和白督身上的是一体的。
很快,那张桌子被烧了,白督身上也冒出一律白烟,符镖化解了。
老二有些忧心的唤着老五,问道:“白督怎么样?”
话音刚落,就看见白督披着一张披风从帘后走了出来,看到江成时脸色微微惊讶,很快又沉静下来。
“我很好奇你怎么找到我们的?”白督不慌不忙的坐在江成对面,缓缓开口问道。
“很简单,你们是魈,我在你身上种了符镖,自然知道你们藏在这。”
“你不怕死?”白督笑了起来,看着江成像看待一个送死的人的眼神。
“你们杀不了我!”江成抬起眉头肃杀的望向白督,眉心的钦天符陡然亮了一下。
白督这几人肉眼可见的出现不安的思绪,虽只有片刻,但显然对钦天符流露出了畏惧感。
“好吧,你想问什么!”白督打量了江成一眼,他不知道江成身上散发的让自己下意识畏惧的力量是什么。
“很简单,你们受谁指使!”江成不紧不慢。
“同样,我们只是想杀你这个东济国来的使臣!”白督缓缓说道。
“就因为我是东济国使臣?”江成好笑的问道。
“仅此而已!”白督同样笑了笑。
两人笑意僵止,互相看着,随后江成又问:“看来是没得谈了。”
说话间,江成桌下的一手已经暗自在袖中酝酿起了内力。
“还有什么话说吗?”白督一笑,袖中伸出一把短剑,在桌底下顺着江成弹射而来。江成起身一撤,避开时,那四名白魈便围了上来,其中一人早已将门哐当一声合上,到处是刀。
“不知死活!”江成唤出钦天符,看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魈类。
外面街道安静,但这间饭馆却动静不止,恍惚之中只听到了御魈印三字,屋内响起炸裂的声响,如白日惊雷在闪烁着,一晌过后,那只瘸腿白魈摔破大门跌到了路口,浑身是伤,却流不出血。
再反观屋子内,另外三名白魈已经惨死地上,胸膛被炸开,胸骨正中都有着一颗未成型的魈骨头颅,但都已经被江成捏碎。
白督半个身子凹陷在墙角,呈躬屈之势,胸前的衣服已被撕碎,被江成用一根长凳卡在方圆之地,身上带着不少伤痕,而江成亦是脸色铁青,眉心的钦天符稳固着,消耗了他许多精力。
“看到你自己的样子了吗,这不是人该有的!”江成指了指白督胸前的魈骨,已经有些成型了,被蒙在皮肤之下,透露出一些轮廓,不过是一只白魈中实力巅峰,还未达到黑魈的地步,但即使如此,现阶段的江成也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才将其制服。
白督丝毫不在意胸口那颗魈骨,冷笑道:“多了一块像人头的骨头又如何,起码我获得了力量,超出常人的力量!”
“邪崇之力罢了,没什么好崇尚的。”江成缓缓道。
“你懂什么,你不过是拿着自己那一套所谓的标准来评议别人,魈又如何,你就是正道了?”
江成转而又是一脚踢上白督的胸口,道:“看你这样,成为魈没几年吧,想知道为什么我克你吗!”
江成用手指了指眉心的钦天符。
“希望你死前能记住这三个字,伏魈人!”
“另外,我从未定制什么标准去对待像你们这样的魈类,我来找你,是因为你惹我了!”
白督吐出一口鲜血,惨笑着,接着说道:“那就是我运气不好了,遇到你这个克星,咳咳,动手啊!”
江成踢开长凳松开白督,转而坐到了一张完整的凳子上。
“还是那个问题,你们受谁指使杀我?”江成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驾着身子,实际上他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也趁这时候收了钦天符。
白督活动了一下身子,稍稍能喘过气平静了,同样坐了下来,仿佛说着最后的话。
“我想先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是魈的!”白督问道。
“魈就是魈,比人更像人也掩饰不了!”江成这般说道,随意又瞥了一眼白督,“你是用什么方式变成魈的?”
江成突然想到化魈的方式,此前在江州,他见过商存之变为了魈,但用的是一种秘法,据悉是来自南戌国,而白督看上去是只新魈,否则不会不知世间有专门对付他们的伏魈人。
“这不重要,也没必要!”白督对自己变为魈的原因改口不谈,“你方才问我受谁指使,我可以告诉你,但我怕你接受不了。”
“说吧。”
白督缓缓笑了起来,望着窗外,吐出三个字:“许无愿!”
江成愣然的望向白督,确认道:“许无愿?他在哪?”
白督没有回答,转而道:“官兵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徐徐靠近的脚步声,执事官带着几名兵士冲了进来,先是见到那几只白魈,而后又看到了江成。
这时执事官又愣住了,“江大人,你也在这?”
白督看着官兵笑了一声,如释重负。
第四百一十七章 公主相助
江成看着新唐国这些官府的兵,只觉得有些意外。
“你们来的很及时。”江成朝执事官说了一句。
执事官笑了笑:“昨夜江使臣你告知了方位之后,我们的人就一直在这一块搜寻,方才是听到动静来的。”
执事官说完,脸色又严肃的望向白督,奋斗手下将其绑起来。
“江使臣,此人就交给我们来处理吧!”
“我有话要问他!”江成说道。
“什么话但问无妨!”执事官朝白督看了一眼。
“他说他与许无愿有联系,盘问的事交给你们了。”江成摆了摆手,离开饭馆。
白督仰着头有些轻视的注视着江成,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江成,你什么也查不到。”
江成没有理会,把人交给官府就足够了,他也知道这些当官的来了之后,是不会给时间让他去和白督多加交谈的,毕竟江成和许无愿是一国的在新唐国的人看来,他们之间总可能存在联系,或者在努力联系着。
一群白魈,居然就住在京城中,恐怕京中那些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些人是魈,而江成也隐隐猜到,在新唐国众人的角度来看,江成杀的不是魈,而是人。
江成此时心中难免产生一些疑惑,许无愿指使这些魈来杀他,如果此事是真的,那这是为何,他与许无愿可不存在仇怨,况且仅仅是因为江成带着任务来新唐国抓捕他的话,那更不合理。
反倒是许无愿有同伙这件事倒是合理,只是这五人是魈,为何会和许无愿是一伙的,许无愿知道他们是魈吗。
当江成想着这些事经过一个巷口的时候,从中走出来了一个披着红帽披风的人,迎面朝江成撞去,江成灵机一转,将那人挡住了。
那人身形有些弓着,两手搭着帽子小心翼翼的走着,显然是没注意到江成,但当她抬起头来时,江成却惊讶的看到那人竟是此前在皇宫内见过的五公主贺瑾蝉。
“五公主?”江成一眼就认出来,有些惊讶的喊了一声。
这时贺瑾蝉才不躲躲藏藏了,掀开帽子一角露出头看向江成,同样惊讶道:“你怎么认出我的?”
“你在这儿等我?”江成笑着问了一声,他是留意过的,自他经过巷口的时候就看到了贺瑾蝉一身红袭躲在那里,而后同步走了过来,只不过遮遮掩掩的差点走过头了,还险些撞到江成身上。
江成将自己观察到的告诉了她,贺瑾蝉噗呲一声笑了起来,但还是戴着帽子,笑道:“第一次偷偷潜出宫,跟踪失败了。”
“你跟着我做什么?”江成问。
“我想找你说我哥哥的事呀。”贺瑾蝉轻灵动人的声音没有思索的就说了出来。
江成这才想起上次和她说话中,提及过帮她和贺青见面,但没想到她居然现在就过来了。
而江成也猜不到,自贺瑾蝉在江成这里听到了哥哥贺青的消息后,心情再也没有平复下来过这两日更是觉也无心睡,只想着能见到贺青,终于熬了两天后耐不住了,从皇宫里跑出来找江成,也是从官府的人那里得知江成的行踪,早早在这里等着了。
起先贺瑾蝉准备跟着进去,但没走两步就听到里面传出激烈的打斗动静,这才驻足于此。
“你从皇宫里偷跑出来,你那父皇不会责怪你吗?”江成带着贺瑾蝉往街上走去,边走边问。
贺瑾蝉笑答道:“没关系的,我可以出宫,父皇不会多管的,你刚才在里面干什么?”
“杀人,查案!”江成随口说道,然而说完才意识到什么,又朝贺瑾蝉看去,贺瑾蝉的脸色流露出一丝错愕和恐惧,对江成轻描淡写的说出杀人这个字眼表示不解。
江成笑了笑,改口道:“都是为了查案!”
“你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还会杀人呀!”贺瑾蝉一脸天真的望着江成。
江成愣了愣,自己都笑了,无奈道:“五公主这么认为,在下真是受宠若惊了。”
“别看我经常待在宫里,我看人很准的啦,我相信你杀的也是坏人。”贺瑾蝉冲江成笑道。
“确实是坏人!”江成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五公主,你那未来的相公张洛呢,他昨天还跟我说每日都要陪你。”
说起张洛,贺瑾蝉脸色羞红,娇声道:“是这样,不过也不是每天都陪啦,他也有事务要忙。”
“我现在案子没办完,恐怕没时间带你去见你哥。”江成悻悻笑了。
贺瑾蝉双手被在身后,轻晃了晃脑瓜:“没关系,我不急,而且,我还可以帮你查这个案子。”
“你怎么帮我?”江成有些好奇的看向这个可爱纯真的五公主。
贺瑾蝉故意卖了个关子,说道:“反正我能帮你办完这件案子,然后你就能带我去找哥哥了。”
“跟着我或许很危险。”江成并不赞同贺瑾蝉跟着他,身边带着一个皇室公主,难免会影响行动,更主要的,自己都时常会陷入危险中,又怎能保证贺瑾蝉平安无事呢。
“我不怕,我帮你查案,你保护我。”贺瑾蝉主动说出了这样类似交易的话,让江成苦笑不得。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跟随追问,将江成吵的好不安生,但在那一刻,江成感觉到了一丝温暖的喧嚣,这是他在新唐国这几天从来没体会过的,贺瑾蝉,和这里其他的人对待自己都不一样。
也正是因为贺瑾蝉对江成这股莫名的无条件信任,让江成也暗自有了一份承担,最终,还是答应了让贺瑾蝉这几天跟着他,但前提条件是先说怎么帮助他查案并找到许无愿。
“下午我先带你去个地方,去那里找你们国家的统帅咯。”贺瑾蝉故作玄虚,而后摸了摸肚子,“今日出宫寻你寻的紧,肚儿里都没食儿了。”
说罢,她便扭头朝一家酒楼看了过去。
江成意会一笑,道:“也不知这皇宫外的饭菜,能不能满足五公主娇嫩的胃口。”
贺瑾蝉嘿嘿一笑,先一步跑向了酒楼,“只要你结账就能满足胃口。”
第四百一十八章 黄常寺
酒楼中,店小二不时的将点好的菜品呈到桌上来,并有些诧异的眼神看着贺瑾蝉,只因为贺瑾蝉在桌上豪放的吃着饭菜,没有丝毫拘谨,更显几分活气。
但又因为这女子气质朝佳,一眼看去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这才引得店小二脸上流露诧异之色,此女像极了公主,但公主又怎么会离开皇宫来到酒楼呢,更何况还如此低调,没有官兵护卫,并且再看这般接地气的吃饭模样,就更不可能是公主了。
店小二放下菜品,通过自己的理解否决了贺瑾蝉就是公主的事实,但他又哪知道,自己招待的还真就是一位公主。
而对于江成来说,此时的五公主,还真不像公主的端庄举止。
贺瑾蝉两只腮帮鼓成了一个球,突然意识到什么,抬起头时看了江成一眼,停了下来,问道:“你看我干什么,不吃饭吗?”
“看你吃饭感觉有点意思。”江成笑了笑,这才继续吃了起来。
贺瑾蝉拿过一块手帕抹了嘴,又喝下一口茶,道:“我知道你肯定会说什么公主吃饭不端庄之类的话,但是我就喜欢这样。”
江成笑道:“我可没说,你自己说的。”
“那你心里在也这样想,刚才那个店小二就是这么想的。”贺瑾蝉朝那店小二看去,店小二吓得连忙转身避开。
”堂堂皇室的公主亲临酒楼吃饭,换做是我,也会这样想的。”江成凑过身压低语气说道。
贺瑾蝉别着眼瞪了江成一下:“哼,我就知道你也这么想,快吃,吃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先说说看。”江成低头自顾自的夹着饭菜问。
“黄常寺!”
两刻钟后,贺瑾蝉便带着江成来到了黄常寺,这里距离京城正中繁华的地段尚有些远,位于京城郊尾了,不过规模极大,远远就能看到一尊通体黄漆的山形寺庙,这个寺庙地盘颇高,也是为了在平坦的地形上营造高耸感,因此整身也有几十米了。
这黄常寺共有三条大路来回通往,都是从京城眼神而出,看大道宽阔,车辙繁复,就知道去黄常寺的人不在少数了。
也许是由于此次京城刺杀案的原因,来往黄常寺的香客也骤减,在郊外更是少有人出行了。
来到黄常寺脚下,江成仰头一望,便问道:“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贺瑾蝉已欢乐的跳到了阶梯上,甜美的朝江成招着手:“你跟我来。”
江成紧跟其后走到了庙门,黄常寺的庙门与黄漆周墙不同,用的是朱漆,涂的是朱门,但而今大门紧闭不见来客,倒是能闻到浓郁的香火之气,看来庙中香火不断是实。
“禺相,禺相。”贺瑾蝉朝江成一笑,接着用轻灵的嗓子喊起了像名字的二字,大概是呼叫什么人来。
很快,寺庙大门打开,门后是一个年轻俏俊的和尚,看上去也不过十五六岁,但有了几分成年男性之气,见到五公主时,那年轻和尚有些意外,道:“我当是谁在喊小僧名字呢,原来是五公主啊,都说了多少次,我的法号叫一缘。”
五公主拍着这小和尚的头笑道:“我偏要叫你的名字,禺相,禺相,再不然叫你禺相和尚怎样。”
“拿你没办法,随你叫啦。”那禺相和尚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看着五公主,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个旁人江成,连忙收敛了松散的姿态,极为老练的做出和尚姿态。
“小僧法号一缘,不知施主来此是所为何事,若是求缘拜香,近来不便,不过施主放心,小僧会代施主诚虔祷告的。”
见着禺相和尚如此正经,五公主又忍不住笑了起来,道:“禺相,你别施主施主的叫了,这位是我的好朋友,而且是我哥的好朋友噢。”
禺相听闻有些惊讶的抬头朝江成看去,流露出震惊之色,连忙道:“施主竟是五公主和三殿下的朋友,阿弥陀佛。”
江成愣了一下,随后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想道,他与贺青哪是什么好朋友,此前在江州因为一场江州商会明争暗斗的,再倒来新唐国得益于贺青解救入京,这才有了错愕之交,姑且算是朋友了。
但贺瑾蝉这丫头,仅因为自己与贺青有过一些交集,便将自己认为是她哥哥贺青的挚友,如此诚挚,实在不知如何是好,而贺瑾蝉这番话,又像是在向禺相炫耀,又像是在分享开心的事,因此也就不忍打断。
“五公主,真是恭喜你呀,居然找到三殿下的朋友了,你们马上就能见面了是吗?”禺相有些期待的看着贺瑾蝉,似乎贺瑾蝉与他说过这些事。
贺瑾蝉猛点了一下头,眯着眼时朝江成看了一下,喜悦隐藏不住的说道:“对啊,我马上就能见到哥哥了。”
禺相朝江成作了个揖,弄得江成有些错愕,也连忙回敬了一揖。
“一缘,既有友来又有客,何不请客入寺,挡于庙门岂是合理?”
一道雄浑老沉的声音从寺庙中传出,禺相听闻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道:“真不该,怠慢了两位,还望莫要见怪,请随小僧来吧。”
“多谢禺相小僧。”贺瑾蝉背着手跟在身后。
“多谢小僧。”江成礼貌的拱了拱手,也跟着走了进去。
禺相不过十五六已,但在黄常寺已有十多年了,自可已小僧相称。
走进寺庙院中,就看到一名身披红黄袈裟的老者,白眉长须,头顶九颗古痣而面相善和,是典型的老僧。
“师傅,五公主来了,还有一位施主朋友,是三殿下的朋友,呀,忘了问施主的名字。”禺相朝那老僧禀报时,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望向江成。
江成笑着上前一步,自行介绍道:“在下江成,今日跟着五公主一同来黄常寺。”
“施主就是东济国来的使臣吧。”老僧静心而坐,但嘴上却一语道破。
江成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正是,不知大师如何见得的?”
老僧未答,幽幽道:“你先过来,随我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