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又见小锦月
江州城门外二里,两匹黄鬃烈云马飞驰而过,此时已是下午,江成与赵辅终于回到江州城。
“师父,待会进了城,我就先不回家了,我去关大人那里一趟。”江成扭头朝赵辅说道。
赵辅点点头:“我也正好有些事做,暂时不回家。”
“那好,进城后我们便各自去办事。”江成说完,快马一鞭,奔往江州城。
入了城门,江成的马匹速度慢了下来,很快与赵辅分开,进入了城中主道。
不知为何,今日江成回来时,却感觉这江州城透露着一股怪异的气氛,夹杂着几分压抑。
江成先是来到云季山庄,将黄鬃烈云马交还,而后步行朝向江州府走去。
这一次,江成是为打探,弄清楚当年江家一事中,是否有关庭延插手。
走了没多远,穿过一条街市,此地依旧热闹如初,耍杂的唱戏的吃喝玩乐的铺子馆子皆热闹不已。
这时,江成脚步慢下几分,衣角却忽然被一只手拉住,他警觉的转身回头,本以为是什么人要对他下手,谁知扭过头一看,之间身后站着一个穿着蓝色锦袍的小女孩,梳着两只辫子,踮着脚,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他,一手拉着江成的衣角,一手举着糖葫芦。
江成见状一愣,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不正是那一天晚上发现他,并递给他一串糖葫芦的小女孩锦月吗?
“哈哈,变戏法的大哥哥,你就是那个在屋顶上变戏法的大哥哥。”小锦月似乎对江成印象很深,随即笑嘻嘻的喊了起来。
江成见不是别人,便放松下来,眼前这个小女孩着实可爱,那一晚的情景江成历历在目,她如此的纯真,竟还是将江成飞檐走壁的行为当做自己认为的变戏法,且过去了这么多天,小锦月竟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认出他来。
江成缓缓蹲下身子,笑道:“锦月,你怎么还记得我啊。”
“大哥哥你忘了吗,你答应过我再变戏法给我看的。”小锦月瞪着大大的眼睛一本正经说道。
江成无奈一笑,朝人群中看了一遭,又问:“你家人呢?”
“我娘亲在那边。”锦月指了指一处街市,此地人多势杂,看样子她已经跑出蛮远了,果然,不等江成多看去,几个穿着一致的家丁和丫鬟便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身后快步走出一个面相焦急的妇人,那妇人穿着华贵,不是普通人家,一边四处望着,一边喊道:“锦月,锦月……”
“娘亲,我在这里。”小锦月连忙踮着脚举起糖葫芦招手道,但由于不够高,在人群中并不显眼,便又快速朝江成说道:“大哥哥,你快把我举起来,娘亲看不到我该着急了。”
江成一愣,随后托起锦月,高高的举过头顶,小锦月便又挥手喊道:“娘亲,娘亲。”
那华贵妇人看见锦月,先是一惊,连忙带着下人跑了过来,见江成拖着锦月,有些忌惮,几名家丁迅速上前围住。
“夫人别误会,我不是人贩子,我和锦月认识。”江成见状先声说道,迅速将锦月放在地上。
“娘亲,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会便戏法的大哥哥,他可厉害了,能在屋顶上扑通扑通的跳。”锦月笑嘻嘻说道。
见着锦月安然无恙和她满脸童真的话,那妇人也随之放下警惕,朝江成打量了一下,看得出不是什么坏人,便笑道:“这段时间一直听锦月说有个会变戏法的大哥哥,也未曾见过,不过我看公子一表人才,不像是个变戏法的。”
江成也拱手笑道:“大概是前段时间夫人带着锦月逛游夜市,那晚我正巧也在夜市中,和锦月玩了一会,她便把我当成变戏法的了。”
“原来如此。”妇人颔首笑道,随即邀请道,“不知公子姓名?”
“在下江成。”
“江成哥哥,你去我家玩嘛,给我变戏法。”锦月听到江成的名字,迅速学会了喊人,邀请道。
江成正想拒绝,只见锦月的母亲也笑着邀请道:“江公子,锦月一直都念叨你这个变戏法哥哥,若是不嫌弃,不如移步府上,陪我这小女玩上一刻,我也好招待一下公子。”
“江成哥哥,去嘛!”锦月拉着江成的衣角,嘟着嘴邀请道。
江成实在难以抗拒这个可爱的小女孩,只得点头笑道:“那我就去给锦月妹妹变戏法。”
“太棒了。”锦月开心的拍手叫好。
“夫人,那便多有打扰了。”江成又朝妇人拱手道。
“无妨,我们常年深居简出,也难得见这她这么开心。”妇人笑道,随即让下人开路。
江成干脆一手托起小锦月,让其坐在自己的手臂上,跟着前往了锦月的家,这期间,俨然像一个大哥哥。
不多时,江成便跟着妇人来到了府上,这处府邸门庭高大,虽算不上奢华,但也彰显大气,走进院中,也可见到院落庞大,布局惬意,确实是大户人家。
妇人引江成进了大堂,大堂是待客之地,同样规格高深,大气非凡,进府后,妇人便安排厨房去准备宴席,期间瓜果糕点不断的往堂中端来。
江成便带着锦月在这大堂中玩耍着,虽然不是真正变戏法的,但是身为拥有武学真气的人,要想哄一个小朋友还不简单,仅催动真气,就足以驱使茶杯瓜果腾空游荡,引得锦月笑意不止。
接着,江成直接用内力将锦月整个人托到空中,倒是让妇人一阵担心,但好在她也看出了江成是修学之人,这才放下心来,便不在此看守,留下江成与锦月在此玩耍。
江成在此,将各类戏法的把戏玩了个遍,效果不亚于街市上的变戏法之人,锦月更是开怀大笑,一刻也未停过。
这时,妇人也走了进来,笑道:“江公子,已经备好饭菜了,留下来吃饭吧。”
小锦月又故技重施,嘟着嘴拉着江成,江成被锦月逗得哭笑不得,答应下来。
然而江成没想到的是,阴差阳错,事情竟然碰到一起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阴差阳错
进待客堂之前,江成开口问道:“夫人,您家如厕在哪?”边说边一手捂住小腹。
妇人心领神会,便吩咐下人带着江成前往如厕。
将江成领到一处,那下人指了指前方。江成上完茅厕出来,发现方才那下人已经不在,单好在自己记得来时的路,便原路返回,不过这院中路线复杂,一时间,江成竟走偏了路线,不知来到了哪一处院子,只得顺着屋下的路穿亭走院。
期间,江成路过一间屋子,看上去是书房之类,不过此时,屋内竟隐约有人对话,方才来时,都未曾有人。
听得声音为男,且音色粗犷,大抵是锦月的父亲,江成并未在意,一心一意往回走去,然而没等他走上两步,只听见从书房内传出了一阵对话,然其中出现了两个字,江成。
自己的名字!
为什么会说到自己的名字,江成疑惑的停下脚步,此书房附近没人来往,所以屋内那两人的对话似乎也没有压低声音。
接下来,江成却听到了一段极为震惊的对话。
“真没想到啊,江正寻的那个儿子居然真的活着,他还将江州令传给了他,不过他胆子也不小,还敢把江州令拿出来。”屋内一个低沉复杂的声音独自说道,“既然如此,我这次来江州,你就好好协助我,把江成那小子给控制住。”
“江成他……现在不在江州……”另一个声音说道,显得十分低稳。
“他去哪了?”
“在您来江州的前一天,就已离开江州了,去了哪里不知道……”那个人的语气听上去虽唯唯诺诺,但似乎带着刻意的引导。
“那他什么时候回来?”那个低沉的声音冷冷问道。
“不知……”
“哼,无妨,既然他来江州了,就不怕他不回来。”那个声音低沉的人似乎胸有成竹。
江成在门外听着,随后主动退后离开,这样的话,他已懒得多猜,江成也知晓自己如今的危机遍布,正所谓债多不愁,他也没有将其放在心上,倒是这两人中的其中一人,应该是这家府邸的男主人,也就是锦月的父亲,那么,会是什么人呢?
带着诸多疑惑,江成还是找到了回去的路,来到客堂,此时饭菜已经摆满了整整一桌,极为丰盛,妇人和锦月正坐在一起,锦月又拉着江成坐到他的旁边。
桌前的唯一上席,便是锦月父亲的位置。
“夫人家的庭院真是大,我差点走迷路了。”江成先开口打趣道。
妇人也微微一笑,随后道:“江公子说笑了。”
接着又朝一个比江成慢上半脚回来的丫鬟问道:“老爷说什么时候过来吃饭?”
“老爷说马上就到。”丫鬟回道。
这期间,锦月又朝江成炫耀道:“江成哥哥,我跟你说噢,我爹爹是个很厉害的人,他是一个大官。”
“这么厉害呢,那你也是一个小官咯。”江成笑道。
“我是一个小官。”锦月认真点头道。
“谁是一个小官呐。”一道雄厚的声音从门口响起,锦月见状连忙跳下凳子,开心大喊道:“爹爹。”
边喊边朝门口跑了过去。
江成也随之朝门口看去,然而接下来,江成的笑容僵住了,门口那原本笑容祥和迎接女儿的男主人也笑容一僵,愣在了原地。
原来锦月的父亲是,关庭延!
关庭延愣在门口,望着江成十分震惊,一时间忘了周围的存在,而江成接下来又亲眼看到,在关庭延身后的门外,又出现一人缓缓走下阶梯,朝院子外走去。
那人穿着一身红袍,红泽暗沉,十分阴郁,在转身时,他那张脸十分阴笑的朝向江成转过来注视了一阵。
江成这时才明白,方才在书房里谈及自己的的两人,竟是关庭延和那从未见过的红袍之人。
“老爷,你愣着干什么呀,快过来坐下。”关夫人的开口打破了沉默。
关庭延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抱住锦月,朝桌前走了过来,依然十分震惊的时不时朝向江成撇来一眼,干笑迎合。
“关大人。”出于礼仪,江成还是拱手行了个礼。
“江大人不必拘谨,来了就当自己家一样。”关庭延说道,随后将锦月放在凳子上,道:“来,陪爹爹坐。”
“我今天要和江成大哥哥坐。”锦月从关庭延旁边下来,说话间就跑回了原位。
关庭延一阵错愕,关夫人看出了关庭延的疑惑,笑着解释道:“老爷,这位就是锦月常常说起的在夜市上遇到的会变戏法的大哥哥。”
关庭延恍然大悟,他正好奇为何自己的女儿会和江成这么亲近,便也冲关夫人解释道:“夫人,他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被圣上亲自授封江州御使的人。”
“原来就是你啊。”关夫人听之十分意外,连忙道:“原来江公子你就是江州御使,真是年少有为啊,如此说来,你们二人还同在江州府共事呢。”
“此前确实与关大人共事,关大人治邦有理,治民有方,是为百姓着想的父母官。”江成也给足了关庭延面子,实则也让关夫人听之脸上有光。
但江成知道的是,关庭延在介绍自己时有意的隐瞒了一些,也许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话题,因此江成也就顺势而走。
话罢间,江成又朝关庭延看了一眼,关庭延下意识的眼神闪避,转而笑着挥手道:“吃饭吧。”
江成此时已无心吃下这一顿饭,只觉得心中乏苦,索然无味,但为了不打破这样的景象,他只得撑完这一次饭局,因此江成开始显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而与江成一样,身为主人的关庭延,也莫名有些不自在,场面一度尴尬,两人各自埋头吃着自己的饭,却食之无味,各怀心事。
终于,江成将自己的饭吃完,连忙起身拱手告退道:“关大人,关夫人,承蒙款待,我还有要事,就先告退了。”
关夫人见江成吃的这么着急,实则也发现了端倪,但还未等开口,就见关庭延先起身,道:“江大人,我送送你吧。”
第二百二十七章 挑明
关庭延说罢走出屋外,江成也站在原地笑脸相迎,两人在关夫人和小锦月面前乐呵呵的离开,出了院子,两人的脸色几乎同时冷了下来,笑意迅速收拢。
走了一会,江成便上前两步转身拱手道:“关大人,就送到这儿吧。”
说罢便自顾自的离开。
“江成。”关庭延连忙朝江成喊了一句。
江成停下来,尽力压制住自己的情绪,问道:“关大人还有事吗?”
关庭延快步走上前来,神情紧皱,看上去并不轻松,随后道:“你这几日不是离开江州城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怎么?关大人查我?”江成笑问道,但这抹笑却十分阴郁。
“你不该回来的,这几日城中断不会太平,你若未现身就好了……”关庭延似显得有些紧张,语重心长提醒道。
“关大人为何这么说?”江成又问,但心中对关庭延一反常态的行为生出一丝疑惑。
“没什么……”关庭延随口回应道。
“是这样……那我正巧有些事打算问关大人。”江成朝关庭延看了一眼,缓缓道:“关大人,不知十年前江家焚毁的那一晚,那群围剿我江家的势力中,你可否也在场?”
关庭延的神情几乎和江成的话语一致的惊变起来,透露出震惊、错愕,瞳孔急剧收缩,显然对江成的这番问话十分意外。
“你为什么这么问?”关庭延并未掩饰自己不可避免的反应,随后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知道了一些当年的真相,如果我没说错的话,十年前的关大人,可是统领红鹰军和江州兵权的右乾使吧。”江成冷冷一笑。
“你认为你父亲的死与我也有关系!”关庭延几乎是在质问的语气朝江成说道。
“我可没说。”江成摆了摆手,接着转身朝府外走去,“不过我会亲自查清楚的。”
“江成,我没有谋杀你父亲!”关庭延几乎是情绪瞬间涌聚而出,朝向江成大喊出来这句话。
但江成断然不信,经历了何忠也的欺骗之后,他只相信自己亲自查到的真相。
“江成,这几日一定要小心。”关庭延又上前两步,同样语调高昂的喊道,语气中透露着十足的提醒。
江成听到这句话时,脚下一顿,脑海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他听到了关庭延话中带着奇怪的提醒,但又是真挚的。
但此时的江成还不知道这句提醒的意味,他一句话没回的从关庭延的视线中消失,离开关府。
在江成消失的那一刻,关庭延的心情瞬间无比低落,心中百味杂陈,却又成了一团乱麻理不清,他脑海中不停的回荡着江成的话,遗憾与苦闷,又带着揪心与烦恨。
关庭延最终叹下一口长长的气,朝妻儿所在的屋堂方向看去一眼,似六神无主的朝那边走去。
“爹爹!”走到门前时,小锦月清脆动听的喊叫声将关庭延从恍惚中拉了回来。关庭延抬头望向自己的妻儿,这才露出平日里祥和的神色,坐回了饭桌。
“江公子怎么走得这么匆忙,是有什么事吗?”关夫人这才将自己方才的疑惑问了出来。
“府中临时有桩要事,是归他亲自办理的,所以他才这么上心,年轻人嘛,无妨,以后还会来做客的。”关庭延解释道。
关夫人这才放心,以为是自己的招待不周。
“爹爹,江成大哥哥什么时候再来来找我玩啊。”小锦月天真的询问道。
“随时都可以来啊,你要是想他了,我还可以带你去找他。”关庭延笑道,他对自己女儿如此喜爱江成,倒是十分意外,但开怀过后,又暗自沉叹。
“吃饭吧。”
……
江成走出关府,在告别了关庭延后,实则也是心事重重,然而出了府门,在门口,一道红色身影印入他的眼帘。
江成的目光很快聚焦到此人身上,他认得,此人就是刚才在书房里与关庭延讨论过自己的那人,在门口时,江成与他对视过一眼。
而这次,江成则是更清楚直观的观察全了这红袍之人的全貌。
此人一身红袍上印着许多精致的图纹,随眼一看就能看出许多凶兽颤抖的图案,这些图纹呈更深的暗赫色与红袍相对应着,红袍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其中,不过依旧可以看到此人身型高大魁梧,尤其是那张脸,似终年布满着一股阴郁之色,双眼呈翘尖之状,极为邪魅,嘴角仅微微上扬,便让人觉得阴沉无比,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阴沉的气息,让人十分难安,下意识的与之隔开距离。
不过这红袍之人,此时正半对着关府的门,侧着脸盯向江成,显然是在等待他。
见到江成时,他的嘴角便邪魅一笑,似乎藏着诸多计谋。江成见到此人仅目瞪片刻,但脚步却未停下来,依旧朝台阶走下,此人给他的第一感觉便是阴郁诡异,定不是普通人,且在另一类人中,也并非等闲之辈。
于是乎,江成便当做不在意此人,自顾自的走下,准备回家。
但不出江成预料,这红袍人下一秒朝江成走了过来,看似搭话,实则将江成拦住,装作开朗笑道:“你就是那位江州令的继承者,江正寻家的公子江成吧。”
“你是何人?”江成就势问道,眼前这人虽极力装出没有恶意的模样,但大概是他常年累月导致成的阴郁模样,这般刻意倒显得十分别扭。
“我叫镰扇,与你父亲有些交情。”红袍伸出手示意握手交好道。
江成只朝这位叫镰扇的红袍男子伸出的手看了一眼,但并未伸手回应,而是将手背到身后,摆出开朗的笑容回道:“如果是我父亲的朋友,那我倒认得的不多了,不如你去找我父亲说上一声,让他托梦给我介绍介绍前辈你。”
说罢,江成毫不留情面的侧身走出,这红袍之人,自然不是什么好人,江成也无需和此人在此废话。
镰扇听之咯咯一笑,转过身来静静望向江成,缓缓道:“江大人,你可真是风趣……”
第二百二十八章 镰扇
“江公子,我听闻这城中的宁老板,与你颇有亲情,此前倒是没听说过江家与宁老板是一家啊?”镰扇接着说道。
江成转过身不经意间白了此人一眼,接着道:“既然你这么好奇,为什么不去问问我父亲呢。”
江成刻意的将他与已经死了的人放在一起讲,谁都能听出其中意味,而对于看上去心高气傲的镰扇来说更是如此,他感到被江成羞辱了一番,且被十分的瞧不起。
镰扇听得皮笑肉不笑,之后还是强忍了下来,还击道:“宁老板年轻貌美,说是江州第一美人也不为过,如此妙丽的女子,却是个没有名分的女人,可惜了呐。”
江成微微愣了愣,他没懂镰扇的这番话是何意,但从这人口中说出,显得十分不自然。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江成转过身冷眼瞥向镰扇,缓缓道,“你若是冲我来的,最好不要把主意放到她身上,否则……你会死的很惨。”
“我倒想看看!”镰扇自信一笑,一双炙眼注目了过来,身上涌出一股气流,形成一道无形的身影,压制了过来,“这江州城内,不知有多少人垂涎宁老板的美貌,江公子,你信吗?”
江成听到此话,预感不妙,难道自己这两日不在,又有人对姑姑出手了!
然而在表面上,江成却不慌不忙,极为克制冷静,也同样奔出一道强劲的气息回敬过去,论内力强度的压制感,丝毫不弱于镰扇,甚至将其扑身过来的压制尽数推还了回去。
“我信与不信都不重要,不过我姑姑若是少了一根头发,总得有人付出代价。”江成冷笑着回了一句,转身离开,再不理睬此人。
在路上,江成的脚步走得很稳很慢,似闲庭信步,让人看不出一丝焦急之色,但在从镰扇的视线中消失后,江成几乎是疾跑了起来,飞速朝向宁府赶回,从这红袍之人的话中可以听出,他们极大可能对姑姑下手了。
方才的那番话无异是一种威胁,此时江成心中急切万分,一刻也慢不下来。
站在关府前的镰扇默默注视着江成离去,原本胸有成竹微笑的脸上也凝固了片刻,江成的毫不畏惧实属难得,这也是他极少见过的能在自己面前不乱阵脚的人,况且还是个年轻人。
但不管好惹与不好惹,他终归是来了。镰扇心中盘算了一会,又随眼朝关府瞥了一眼,径直朝南箓司走去。
还未踏入家中,江成便察觉到一丝不祥和的氛围,宁府还是如往日模样正常出入,没有任何异样。
但当江成回来之后,最先是守门的家丁兴奋不已,连忙朝府中通报江成回来了。
接着一大群丫鬟家丁和管家掌事都齐聚了上来,焦急着纷纷扰扰密密麻麻的说了起来,但这些话都离不开一个信息:宁雨绣失踪了。
“姑姑多久没回来了?”江成朝柿哑问道。
“小姐昨天下午说是去山庄统账,一直到现在都没回来过,而且山庄那边也没见到小姐的人。”柿哑说道。
“姑姑身边跟着的人呢?”江成又问。
“都没回来,我们已经在城里找遍了也没见到小姐,而且也没人见到过小姐。”
“这帮王八蛋,真不想活了是吧。”江成听得恼怒,就地宣泄一掌,将坚硬的地砖震得粉碎。
“少爷,你是知道小姐去哪了吗?”柿哑见到江成的反应,猜测问道。
江成轻微的点了点头,随即安抚众人,接着问道:“我回来时见山庄和府中情况与往日无异,可是谁带头维稳的?”
“这是小姐很早就吩咐下来的,说不管她日后出了什么事,山庄和家中都要像平日里一样,不可让外人察觉,借此稳固一心。”管家解释道。
江成听到这里,不免有些感动,心中更是敬佩姑姑,于山庄于家中都培养出了这么一批忠心耿耿生死相照的人,也难怪云季山庄能做到东济国商会的龙头势力,看来,宁雨绣不仅是天生的经商之人,还是个为人处世的高手。
只不过,姑姑的失踪,多半是出现了不好的情况。
此时,在南箓司中,红袍之人镰扇缓缓走了进来,所有的箓员皆不敢说话,都是恭恭敬敬将头埋下行礼,进了院中,走出的韩谋与宋袁志也是恭敬的行礼,并齐唤了一声:“镰大人。”
镰扇摆了摆手,道:“江成这小子已经回来了。”
听闻此话,韩谋与宋袁志皆是抬头,但表情各有不同。
“镰大人,那还等什么,直接抓起来吧,自天裘就是他杀的。”宋袁志说道。
韩谋朝宋袁志看了一眼,微皱着眉想说些什么,但被镰扇的开口抢下了。
“急什么,他既然回来了,就不愁抓不到他,况且,他会主动来找我们的。”镰扇阴沉一笑,问道,“那个宁雨绣处置好了吧。”
“照您的吩咐,已经绑死了,关在狱字牢中,那批人~也都找齐了。”宋袁志看上去十分兴奋,一一禀报着。
“甚好,那便等江成来吧。”镰扇点了点头,似胜券在握。
韩谋听着这番对话,眉头更深,他自然知晓这些,但他的顾虑也很明显,这番举动,无疑是引火自焚……
“镰大人,此事……或许不该如此……”韩谋话才说了一半,镰扇似乎早有应对的话。
镰扇打断道:“韩大人,此事你不用操心,一切皆是主理大人的意思,主理大人会操办好一切,你我只需照办就好。”
韩谋知晓自己在这红袍人面前不值一提,更没有什么说话的分量,暗悻一声,不再说话。
“看好宁雨绣,坐等江成来。”镰扇又叮嘱了一声,在南箓司所有人的簇礼下,走进了屋中。
事后韩谋与宋袁志对视一眼,无话可说,各自离开。
而在南箓司最高的亭楼上,赵辅一动不动的站在上方,眯着眼注视着南箓司内的一举一动,在众人散去后,赵辅冷笑一声,身形一晃,消失在了空中。
第二百二十九章 一个铲除行动
宁府中,所有人都将期望放在了江成身上,如今他们视江成为宁家的主心骨,而突如其来的担子,也确实只有江成一人能扛,若是换做以前,江成未出现之时,宁雨绣若出了什么事,所有的事宜都会被山庄和宁府所有的忠心人自动分担下来,但如今,江成是宁雨绣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情况再不同往日。
“你们派几个人去南箓司周边打探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问出姑姑的信息。”
“府中和山庄的现状依旧要维稳,不要让外人察觉。”
“对了,我师父回来了没有……”
江成一连朝底下人吩咐询问着,事务繁多但井井有条。
就在接了江成的话准备带几人去南箓司打探情况的人出门时,被走进来的赵辅缓缓拦住。
江成也正巧要找他,急匆匆上前道:“师父,你可算回来了……姑姑失踪了……”
“我知道,被南箓司的人抓了。”赵辅不慌不乱的朝里走来,让柿哑去拿些茶过来。
“南箓司!我就知道。”江成如今再听到这个名字,已不会有更多的情绪表露脸上,但心底该有的一分不少。
“不仅如此,南箓司中还来个穿红袍的人,京城来的,这人我认得,当年在江家府邸上,我与此人交手过。”赵辅接着说道。
“穿红袍的,那人叫镰扇,我刚才在关府与其见过。”江成有些意外,但又不太意外,缓缓说道。
柿哑迅速端着两盏茶走了过来,赵辅和江成各自抿下一杯,赵辅随后望向江成,道:“京城的人来的比我们预期的更快。”
“我也没想到来这么快,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出姑姑。”
“那名叫镰扇的人,十年前便是九辰的身手,至今定有增益,而且他还有三道傀儡身,同样是九辰身手,纵使在九辰之中,也是顶尖的存在,京城派他前来,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们想对我下死手,夺取江州令!”江成咬着牙说出了这句话。
赵辅点点头,随即朝周围的人摆了摆手,遣散众人。
“江成,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赵辅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坐下,朝江成说道。
江成也走来坐下,侧耳听了起来。
“当年围剿你江家的势力中,京城的势力是占主体的,想要将你一家在江州踏平剿灭事小,重要的,是为了你手中的江州令,这也是一切祸端的源头。”赵辅仅一伸手空中一吸,江州令便穿过江成胸怀中牢牢的安置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了出去,“所以我要跟你说的是,如今你与江州令绑定在了一起,围绕江州令的纷争将会越来越大,往后,江州令将会是一块愈发烫手的山芋。除非你死了……或你杀光了这天底下想抢夺江州令的人,否则,这场祸源将会无休止的延伸下去。”
“师父,我觉得你说错了。”江成随后笑道,“我若死了,江州令不过是沦落到另一个人手中,祸源依旧无可避免,这些人要的只是江州令,我,我父亲,都只是握手此物的人。”
“你明白就好。”赵辅点点头,“不过,这一次不比以往,京城的人此番前来,或许都还只是一次小小的试探,再往后,会有更大的纷争,因你手中的江州令而起!”
“师父,我大概猜到了你想说什么……你是想让我甩开这东西,撇去世间纷争。”
“此物的危险,远大于我与你说的,你若想安稳一生,这不失为一个办法。”赵辅缓缓道。
江成听之顿了下来,低着头望向江州令,沉默片刻,开口道:“这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他至死都守藏着江州令的秘密,或许他更知道这个东西对世人的影响……我不打算丢给任何人,若沦落到了其他人手中引发更大的纷争,倒不如留在我手里。”
“可是这样你以后的路将会更难走!”赵辅凑过身来,注视着江成说道。
“我知道,但我早已想好了我的路,那些人,要来便来吧,我也不是一个贪生怕死的人,九辰势力又如何,尽管来夺来抢,我才是人尽皆知的江州天职江州令!”江成语调渐渐高了起来,一本正经,随后扭头望向赵辅,“况且,还有师父你在呢。”
赵辅微微一笑:“可你要知道,我不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有很多事很多路,终归还是要你自己走下去的……”
江成久久的望着赵辅,忽然起身行了一个尊师礼,惹得赵辅有些意外,只见江成感激的说道:“师父,我知道你其实和七擢前辈一样,是个云游天下的伏魈人,但自从你收留了我,就驻留了下来,我依赖你,也感激你,但我知道,师父你是属于天下苍生的,所以我也在尝试着独立做自己的事……虽然只要有你在,我就可以安心偷懒。”
面对江成的一番倾述,赵辅眼波流转,微微侧头笑道:“你又是从哪知道我和七擢云游天下的?”
“我感受到的。”江成扬了扬手中的七擢剑,接着收拢,正声朝向赵辅说道:“师父,既然我的未来有很多路要自己走,那我想先从今日这一条路走起,该走的一步不差。”
江成说罢,将手中的江州令又攥紧了几分。
“想好了?”赵辅问。
“想好了!”江成答。
“和你爹一个性子,只不过你爹是个文人!”赵辅笑道,随即转身摆袖背在身后,背过身去。
“既然如此,那你就放手大胆的去做吧,无论什么人来,我都能护你周全!”赵辅接着说了一句。
“师父你就说你是不是天下第一吧,这种话你都敢说!”江成突然上前钻过头瞪向赵辅问道。
赵辅一掌扒着江成的头推开,依旧摆着凭栏远眺的姿势,道:“别的不敢说,对付京城这帮小喽啰足够了。”
“那行,那我就彻底放开手干了!”江成朝七擢剑说了一句,眼神忽然变得凶狠起来,目光如炬,似要灼灭眼中的一切。
“今日,就只今日,我要彻底铲灭南箓司!”
第二百三十章 江州城的大动静
江州府
府卿楼中,关庭延坐于案前,却心思不振,眼前的案宗一个字也未跑入他的眼中。关庭延还是在思索着此前与江成的那番对话,越是想到这里,关庭延的心神就越发烦躁,他总有些话想说,但又说不出口,因此郁郁不欢。
好半天,关庭延才自顾自的晃过神来,朝向案卷看去,刚提了半个字,毛笔便戛然而止,他下不下去,随后关庭延放下笔,在椅子上靠了下来,目光随之转到房顶。
“看来,该让他知道的,得找个机会跟他讲清楚。”关庭延自言自语道,接着沉思下来,自嘲的笑了笑,更像是在笑自己。“江成……确实有几分江正寻的气性。”
正当关庭延准备放空自身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随即一个侍员快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白纸。
“关大人,您快看。”
关庭延结果白纸一看,脸色顿时大变,瞳孔紧缩,显得十分震惊和意外,只见那纸上写着短短三行字:南箓司罔顾法理,江州令今日诛之,临司之百姓远避。
“这纸单从何而来?”关庭延连忙问道。
“从天而降的,已经传遍整个江州城了。”那名侍员回道。
于是关庭延又细看了一眼,只联想到一个人,也便是纸上写的江州令:江成。
关庭延就势起身,深吸了一口气,想也没想就朝门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来,这才拉回思绪,又问道:“江成现在在哪?”
“据看到的人说,他正朝南箓司方向去了。”
“马上传令右乾门,集结人马原地待命。”关庭延快步走出府卿楼,下令道。
出了府卿楼,正巧见到左乾门的付龙青匆忙走了过来,手里也拿着一张纸单,上前呈给关庭延,道:“府卿你看看,城中突然散出来的。。”
关庭延方才看过了,也没接手,道:“付左使不必担心,此事我会去维稳。”
说罢间,江州府的府兵和红鹰军各集结了一队,整装待命,褚卫将军如今正在军营外执行任务,尚不在江州城内。
随后,关庭延率领着一支小五十人的军队,急匆匆的朝向南箓司赶去。
此时的江州城中,已然掀起了声势浩大的舆论,这张写着短短三句话的纸文,几乎是突然间出现在江州城大街小巷的,从各方高楼倾洒而下,由一批身手矫健的雇佣势力散发遍地,纸文是云季山庄旗下最大的造纸堂所制,三百余人用七十二台印刷活板,制写出了上万张通剿纸文。
从紧锣密鼓的印刷拓印,再到雇佣江州黑手完成散发,这一过程几乎是在短短一个时辰内紧密完成。
此番耗费颇大的举动,也达到了江成想要的效果,此刻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张纸文,他们惊叹这纸上的大胆,敢诛灭南箓司,这江州令乃是传闻中的江州天职,百年来未见过有人继任,更是对这位江州令的身份拥有者充满了好奇,但知晓江成就是江州令的仅在少数,更多的百姓,则不知道江州令是何人。
江州城内几乎陷入了一个怪异的氛围,在看到这张纸单之后,众人非但没有按其所说远离南箓司,反而纷纷走上街道,围观寻找着可能出现江州令这位大人物。
在此时的街道上,一个少年手背着一把石剑,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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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成特意换了一身黑衣,眼神不偏不倚,大多数时候只注视着前方,但眼中满是杀意,几乎人人都能看出他浑身散发出的气势,而见到江成,江州城内的百姓才缓缓意识到一个可能,江州的江州令,会不会就是此人!
江成的路线方向极为明确,一眼便知,南箓司!
而眼下,众人又开始私下议论起来,前些天南箓司要查办云季山庄,宁府与南箓司撕破脸皮,中途消停了几天,怎么如今落到刀剑相加要铲除南箓司的局面。
还有甚者已经开始编造起了传言,说南箓司想在江州占据第一位,盖过江州府,打压云季山庄,更有人口相传时,竟说出了南箓司已经抓了云季山庄的宁老板的话,只不过他们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的传述,却猜对了其中的原因之一。
关庭延带兵迅速赶来,只见江州城内的情景俨然大变模样,无数的百姓等着看这场好戏的后续,甚至想验证一番纸文上的真假。
关庭延见此情形眉头紧皱起来,此举势必会引起江州大乱,这南箓司,岂是江成一个人就能动得了的,后果有多严重,关庭延心中极为清楚。
“见到江成在哪了吗?”关庭延遇到巡街的城巡城使,急切询问道。
“江大人已经走过江州大道,前往二府街了。”巡城使指了个方向说道。
二府街,正是南箓司所在的大道名称,若是江成真与南箓司起了碰撞,恐怕后果不堪设想,关庭延顿即下令:“速速前往二府街,拦下江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拦住,千万不要让他与南箓司的人产生摩擦。”
“你现在马上回府,调动城中守兵,疏散百姓,清空街道。”
关庭延说罢,心中已急不可耐,纷纷手下的官兵先走一步快速前往南箓司拦截江成。
然而官兵还未走出几步,现身的一人将其拦了下来,又是一晃,穿过官兵出现在了关庭延面前。
众官兵纷纷竖起武器将其包围,关庭延看到此人,随后招手解下防备,说道:“赵先生,你不去拦你的徒弟,这是要拦我?”
赵辅微微笑道:“关大人请回吧,今日你拦不住。”
“赵先生,关某一直认为赵先生是巧识大体能辨局势之人,今日却为何这般考虑欠缺想,南箓司并非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你放由江成去南箓司,这不是白白搭上性命!”关庭延正声说道。
“关府卿言之有理,不过这南箓司向来说阳话行阴谋,暗地里做了无数见不得人的勾当,如今抓了宁娘,你要知道,她可是江成最重要的亲人!”
第二百三十一章 南箓司的决裂
“什么,他们抓了宁老板!”关庭延听后颇为震惊,联想起上一次在宁府前的刀剑相加,江成一人极力护了下来,而今南箓司又将宁雨绣抓了,想必就是趁这两日江成不在江州城时动的手。
“宁老板那边,我与南箓司去交涉,赵先生,你快把江成叫回来,再晚就来不及了。”关庭延预感到了事态即将爆发的严重性,连忙说道。
“南箓司早该铲除了,一只被京城势力扎根在江州的眼睛、一只替京城势力做肮脏事的黑手罢了,如今也是个机会。”赵辅微微说道,这番话让关庭延听得冷汗直出,然赵辅脸上却平静如初。
敢如此指名道姓点评南箓司这等京城开设的机构,纵使是关庭延这等人,也不敢轻易开口。
“赵先生,南箓司绝非你说的这么简单,此事我以后再与你说,你先去叫江成回来,一旦动手,他就完了。”关庭延几乎是恳求了起来,他知道自己不大可能劝阻得了江成,唯有赵辅可以。
“关府卿,这是江成自己要走的路。”赵辅微闭了闭眼,说道。
“昨日从京城正阳阁来的特使,绝非等闲之辈,他此行就是冲江成来的,江成不是他的对手……”
“你说镰扇啊……确实有几分本事,不过也好对付,但关大人,你要明白,今日铲除南箓司之举,是有理有据,绝非为了一己私欲那么简单,想必幕后原因你也清楚。”赵辅朝向关庭延望去,顿了顿,接着道,“况且,江成还不知道当年那批人中,关大人你也在。”
关庭延惊愕的回望向赵辅,惊问起来:“你……到底是谁?”
“关大人放心,我知道你的事,日后我会向江成解释,但今日,你和江州府就不要插手此事了。”赵辅朝向官兵摆了摆手,示意退去。
官兵望向关庭延,等待下令,关庭延木讷的望着赵辅许久,缓缓意识到什么,随后道:“传我令,将二府街清场,南箓司周围不容许一名百姓围观。”
说罢,关庭延便略过赵辅,接着朝南箓司方向走去。
赵辅微微一笑,目送关庭延带兵远去,随即身形一动,也消失不见。
南箓司中主案堂内,箓抚韩谋手中正拿着一张纸单,眼神变得有些不可思议,他瞳孔微聚,随即拍桌起身,将那张写着三行话的纸单拍在了桌上,随即快步走出主案堂。
方推开门,就见到院内动静连连,左来右往的官兵箓员快步奔波行动着,接着,从西镇院方向,一直黑光甲胄的黑虎军齐列走了出来,领头的正是宋袁志。
“都给我听好了,但凡见到江成闯入南箓司,直接诛杀,杀江成者赏黄金五百两,官升三级!”宋袁志冷冷的下达着一个可怕的命令,但与韩谋的意外和些许头疼不同,宋袁志的反应极为反常,甚至透露着一股兴奋之色,似乎就是为了等待这一时刻。
“宋大人,你这是要做什么,万万不可与江成挑起战火,他现在是江州令!”韩谋迅速上前,冲宋袁志说道。
“韩大人,现在人家可是都找上门来了。”宋袁志带着些许嘲弄的口吻回复韩谋道,接着又厉声朝黑虎军吩咐下去:“弩弓营给我把箭拉紧实了,我要让他踏不进半步!”
“宋大人,此举不可,你若是这般布兵,江州府那边也该来了。”韩谋的话自然都是从自己看重的南箓司为想说起,因此今日的情况,他认为要先安稳住自己的人,江成那边不过一人而已,好说歹说也能将事情安抚下来。
但很显然,宋袁志并未听取韩谋的话,他掌握着南箓司的黑虎军,虽然官低一等,但兵权在手,况且此人更是从未多顺从过韩谋,从京城调来的高官武将,实则打心底就未曾尊重过这个箓抚。
“韩大人管好自己的事吧,宋某这边无需你多操心。”宋袁志又一次轻蔑了韩谋,继续布置着兵力。
此事关乎南箓司大危,韩谋视南箓司为心血,自然不容许出现对南箓司有此等大劫的情况发生,这些年来他与从京城调来任职的宋袁志、自天裘二人恭恭敬敬,大都是忌惮于正阳阁的存在,因此对这二人也不好干涉,致使他们暗地里带着南箓司的招牌行些见不得光的脏事,也逐步导致南箓司的名声暗中发臭。
不过即使这样,韩谋也尽心尽力的维持着南箓司的经营,他的心血是南箓司,只要这些人多南箓司造成的影响未触碰到他的底线,韩谋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也由于这两人的到来,南箓司也正如他预感的那样,成为了正阳阁安设在底下各州省的眼睛和手,几乎东济国内所有的州省都有同南箓司这样的机构,也有被正阳阁安插下来的人手,更大程度上来说,这些人大多掌握着实权,既为机构做事,也为正阳阁做事。因此在很多时候,箓抚一职,便是个被架空的职位。
韩谋便是如此,他被架空过多次,但这两人,他惹不起。
只不过今日,韩谋不准宋袁志越权!
“都听好了,今日只准设防,不准动手,今日之事,我来处理!”韩谋罕见的正声大喊起来,将院中所有紧锣密鼓的箓员官兵皆震慑住,将韩谋的话一字一句的听进了心中。
“韩大人,你这是做什么?你要让我们南箓司等死?”宋袁志冷哼一声,眼神生出狠意,侧头问道。
“我是为了南箓司不死在宋大人这样鲁莽的决策上。”韩谋也同样凶狠的回敬道,“我才是南箓司一司之长,都得听我的,停手!”
最后二字,韩谋怒吼而出,竟将宋袁志也吼惊了一下。
整座南箓司突然安静下来,无人敢动,无人敢做声,皆望向这位平日都是气善言和的箓抚,自觉停下了自己的行动。
然而在这阵沉默的环境中,突然响起几下掌声,京城来的那位红袍男子镰扇缓缓拍着手走出,朝韩谋看了一眼,道:
“韩大人,宋大人吩咐的……都是我的意思!”
第二百三十二章 落魄无归
韩谋冷眼望向这名京城来的人,势头毫不避让的说:“韩某不知镰大人此举何意,但是此事关乎的是南箓司在江州的名声,这个因素恐怕镰大人要考虑进去吧。”
“南箓司?”镰扇突然冷笑一声,“南箓司又怎样,不也是我正阳阁设立的分院,想必韩大人应该懂得官阶高低,现在该听命于谁吧。”
“镰大人虽是京城派来的,但也不可一人决策南箓司,这有所不妥吧。”韩谋尽力维护着自己的权力名声和南箓司,此时已丝毫不让。
镰扇听之一笑,当着满院的箓员和官兵的面,缓缓朝韩谋走来,冷冷下达了一句话:“韩大人,你被革职了!”
此话一出,满院哗然,韩谋同冷哼一声:“镰大人恐怕没这个资格罢免一司之长吧,真当我南箓司没有……”
韩谋后半句话还未说完,被韩谋一言刺激过后的镰扇忽然杀意波动,身形一动,便一手擒住韩谋扑上空中,随即一脚朝地面摔去,接着疾步又出现在即将坠地的韩谋跟前一手抓下,一掌一推,硬生生将韩谋震开数米院,砸到院墙前才停下。
镰扇一把扯破韩谋的箓袍,冷笑道:“韩大人,至今还没有敢像你这样和我说话的,今日这个教训你收好了。”
韩谋的身体将院墙砸出一个凹痕,浑身震颤,骨头都要散架了,喉咙一甜,吐出一口鲜血,狼狈不堪,在南箓司所有人的面前,韩谋丢尽了脸面,堂堂的南箓司之箓抚,被一个京城正阳阁的派遣使者扯去了箓袍,也撕碎了尊严。
韩谋疼痛的不能完全睁开眼,透过眼角眯缝,他看到了满眼的下属,皆用各种复杂的眼光注视着自己,有嘲弄,有震惊,有一无所谓,有惋惜,但更多的是,对自己的轻视……
镰扇收拾了韩谋一顿,似乎心情大好,朝着满院的人说道:“即刻起,韩谋卸任南箓司箓抚一职,别愣着了,都按宋院抚的安排去做事。”
镰扇说罢,院中无人敢说话,他又转头轻蔑的朝韩谋望了一眼,随即摆头走入屋中。
宋袁志全程面无表情的望向别处,直到镰扇离开,他才轻微朝韩谋看去一眼,没有蔑视轻笑,却也没有惋惜怜悯,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有他往日那般冷漠,随即带人布置离开。
几名贴身箓员迅速上前将韩谋搀扶起来,韩谋已无力自行起身,他被搀扶到一张椅子上坐下,除却自己多年的贴身几人,此刻这满院人中,竟没有一人正眼看来,韩谋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他忽感觉心底苦涩,凄惨的苦笑了一番,在贴身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褪去自己一身残破的箓袍,他转眼望着南箓司,眼眶红润,鼻头发酸道:“我视诸地呕心血,诸卿待此却无情……也罢,也罢……苦心二十载,还是无心人……”
在贴身众人的疑惑询问下,韩谋再未说只字,拖着伤体,缓步朝门外走去,贴身众人上前搀扶,却被韩谋尽数撇下。
在南箓司院内院外布满重兵的场景下,韩谋的身影显得几分垂感,没有了平日箓抚的自上姿气,他缓缓离开南箓司,却未曾有一人挽留,箓员和官兵其中有与韩谋结好者,此景也是震惊意外,他们皆用疑惑的神情注视着韩谋的离去。
在已被清场空荡无人的街道上,韩谋显得形单影只,他背驰而走,落寞一人。
不远,眼前迎来关庭延和他的部队,他们看见二府街早已被南箓司的人清场一半,空旷的大街中,缓缓走来一个行动垂老的人。
关庭延这才认出眼前的落魄之人竟是韩谋,他上前搀扶过韩谋,关切道:“韩大人,你这是……怎么回事?”
韩谋缓缓抬头朝关庭延看了一眼,苦涩一笑,摆开手逆着部队往回走去,痛苦且平静的说了一句:“今日,南箓司之亡日。”
韩谋不知道关庭延此时对这句话无比的震惊,他现在只有一条路,那个家的方向,未受过任何人的理睬,韩谋缓缓消失在了江州城的街道中……
注目着韩谋的远去,关庭延不清楚也不会清楚他的处境,一个箓抚,突然变成这般落魄之色,这让关庭延不免生出同病相怜的惋惜,他认为自己与韩谋,大概也是同一个位置。
他的以后,又会是什么下场呢……关庭延不敢想,韩谋的出现让他有些惴惴不安,心情也不知为何低落下来,他朝南箓司方向看去一眼,韩谋说今日是南箓司之亡日,却也对应了先前赵辅说的话。
铲除南箓司,谁人来办,难道真是江成吗!
正当关庭延心绪繁乱时,突然,寂静许久的南箓司,竟开始声响暴动了起来。
在南箓司的特号大牢内,偌大的阴暗牢房中,只绑着一人,便是上一日被南箓司绑来的宁雨绣,准确来说,是被镰扇抓来的。
宁雨绣的手脚被四道巨大的锁链镣铐囚住,腰间同样一道枷锁,整个人如同被钉在身后的刑桩上。
宁雨绣的身前,只有着一条鞭痕,那是镰扇抓她入狱时挥的一鞭,然而仅一鞭,便让宁雨绣疼痛的昏迷过去,直至此时还未苏醒,那道鞭子造成的伤口无人能知,但也能窥见一二,缘由是宁雨绣身上那袭花红色精致华贵的衣裙,如今已渗出鞭痕一致的鲜血痕迹,血迹淌满了半身。
这时,牢门大开,宋袁志领着几人走了进来,冷眼朝宁雨绣看了一眼,随即转身朝向那些人说道:“方才我说的都拿命记住了,留你们是吓人的,谁若是手脚不检点,别怪我不客气。”
“是是是,宋大人放心。”
“我们一定完成任务,宋大人慢走。”那几人有些淫略的声色恭维道。
宋袁志转身离开,片刻,这几人便从黑暗中走了出来,皆是一身不三不四地痞的打扮,顿即朝宁雨绣围聚了过来。
这些人,全都是洞子街出了名的地痞流氓……
第二百三十三章 暴动 铲除
这几人本盘踞在洞子街,做惯了流氓脏事,今日却被宋袁志强“请”了过来,本以为是活到临头,谁知宋袁志告诉他们是个好差事。
望着眼前这牢中唯一的女子,这几人掂起下巴才认得出来,纷纷有些震惊。
“这不是宁老板吗?”
“宁老板怎么关到这南箓司了?”
“看样子还没醒过来呢吧?”
这些人看着宁雨绣,先是震惊了一番,而后才缓过神来,原来宋袁志让他们来办的事,就是宁老板。
望着宁雨绣精致的容貌,美颜浑然天成,满是柔情万种,江州第一绝美不愧于此,在江州,谁人不知宁雨绣,不仅生得风华动人,更是商界龙头。宁雨绣因商得名广知江州,江州人却又惊叹这等奇女子,竟还是如此貌美之人,见者皆是垂涎,诸人皆想拦其入怀。
然宁雨绣向来风高云冷,旁人自然入不了眼,如古文中所讲,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洞子街的这些地痞流氓自然也知道宁雨绣的名声和美貌,梦里不知多少次幻想过其朱容,但这等人的存在,哪里见过宁雨绣真容,更别提有没有胆了。
只是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今日在这南箓司大牢中,竟亲眼见到了传闻中的风华奇女宁雨绣。
看到宁雨绣面容的第一眼,这些人便沦落了,果真如传闻所言,此女子能钩人心魂,梁绕心头。
“哥几个,这宁老板如此肤白貌美,怎么说?”其中一个地痞满脸垂涎的望着宁雨绣,不移动一分一毫,嘴上朝其他人说道。
“上手试试。”另一个人也色眼浓重的说道。
“宁老板确实是美,不过那宋大人可说了,等人来了我们只装作吓一吓那人,要是上手了,宋大人那边不好交代吧。”另外一人顾虑道。
“宋大人都把咱喊来了,这事不是默认的吗,谁不知道咱哥几个的作风,如今宁老板就在咱眼前,岂能不尝一尝?”
“就是,能品一下传闻中的宁雨绣,就是死也都值了啊。”
几个地痞流氓顿时发出了淫坏的放荡笑声。
话罢,这些人便朝宁雨绣靠近了过来,为首一人伸手上前,捻住宁雨绣脖子处的衣领。
“等等,她好像受伤了啊。”
其中一人见状说道,这时众人才看到,宁雨绣身上有着一道血长的鞭痕,甚至连衣裙都给撕碎了痕迹。
“这有什么,人不是还昏迷着吗。”地痞露出色意,一手捻着宁雨绣的衣领,眼神如狼的打量着宁雨绣精致的脸庞,似欣赏一尊绝美的艺术品。
“兄弟们,死而无憾了啊!”为首那地痞淫笑一声,一手缓缓掀下,掀开了宁雨绣的衣领,衣物缓缓揭开朝下滑去。
“哈哈哈,哈哈哈,绝物啊……”
这些地痞显露出他们最淫绝的一面,围着宁雨绣,似一群饥渴的狼,准备对一只没有还手之力的羊羔下******笑之声在牢狱中连绵不绝,但门外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宋袁志便站在门外,听之冷笑一声,他先前说的警告话实则是假,想要的,就是此时这个结果,否则他不会平白无故找些地痞流氓来威吓宁雨绣以此震慑江成了。
他想的,就是让江成失去最亲的人,让这个狂妄不羁的少年失心断魂。宁雨绣,就是江成的软肋!
宋袁志露出些许的得意之色,听着牢中那些人的淫笑,缓缓迈脚离开。
然而宋袁志一步都未走开,牢中突然传出一声暴烈的声响。
那几些地痞流氓之众刚刚要褪衣解裙,只听见身后上方猛然暴动一声,带着一阵气流震荡了过来,紧接着就是无数砖瓦砸地破碎的声音。
强悍的气流冲击的那一刻,这些人浑身震颤,不由得呆滞了几秒,还未等他们回头看是何人,只感觉身后顿即生出强劲的吸力,这些人如同一张张纸片双脚离地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转飘荡着飞速朝后被吸了过去。
接着一道道悠长漫射的寒光在漆黑的大牢中飞速晃动,伴随着一声声刀锋,这些人顿时人头落地,尸首分离。
江成站在头顶砸破的房屋之处,强烈的天光拢聚成一道强光柱投射下来,江成一手划剑站在此中,看不清脸影,只有鲜亮的血迹和刀锋上反着刺眼的光。
江成接着身形一动,飞速移步到了宁雨绣身前,斩断所有镣铐,宁雨绣似一滩软泥搭在了江成身上,气息微弱,身上一道重伤。
“姑姑~”江成心疼的喊了一声,瞥见宁雨绣身上悠长的血痕,顿时怒火中烧。
他双手横抱起宁雨绣,身上迅速分出一道分心白影,分心白影冷剑一扫,身形顿化作一缕白线,几道凶猛的剑气横出,硬生生斩破大牢厚门。
宋袁志还未搞清楚牢中发生了何事,正欲上前,几道剑气斩破牢门甩出,他连忙后退闪避,但周围的官兵箓员来不及躲避横尸而死。
接着牢门一塌,一道冲天白影闪掠而出,江成飞速踏空而起,离开南箓司,在南箓司众人的注目下,这才发现那道凌空离开的人影正是江成。
江成以臂抱住宁雨绣,手掌紧攥住宁雨绣的一只手,将自己源源不断的温和内力传入了她的体内。
姑姑受此重伤,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了,江成留了一道分心白影在南箓司中,现在,他要带姑姑回家。
江成用内力滋补着宁雨绣身上的鞭伤,以此修补伤痛,有了这道内力的滋润和修护,宁雨绣的气息缓缓充实了起来,片刻后,宁雨绣才缓缓清醒过来。
她睁开迷离的眼眸,一时间还看不清眼前江成的清晰面貌,缓缓伸出一手抚上江成的脸庞,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淌下,是一股江成说不出来的复杂情绪。
“正寻……你……终于出现了……”宁雨绣的声音充满了柔情和心安的慰藉,吐露道。
江成正想纠正,但见着姑姑惹人心怜的模样,不忍打断,脚步飞速的踏空朝宁府回去。
“姑姑,我带你回家……”
第二百三十四章 营救 死期
宁府院中,一道白影从天而降,江成抱着宁雨绣出现在府中众人的眼前,府中人见到江成和宁雨绣,顿时传开,纷纷围聚了过来。
“姑姑受了重伤,快把雅医堂的女大夫请来,用最上好的药疗伤!”江成连忙将宁雨绣带入寝屋中,一路上不停吩咐道。
“少爷,小姐这是……怎么了啊?”紧跟其后的管家下人们见到宁雨绣伤的如此之重,也焦急的询问道。
但江成并未回答,冷眼望着前方,压制着心中的怒火。
终于,将一切安置妥当后,江成才对着贴身的丫鬟们说道:“柿哑,你们一定要好好照顾姑姑。”
府中所有人对宁雨绣都有着深厚的感情,即使江成不说,他们也知道该怎么做。
但此时见到宁雨绣伤的如此之重,心软些的丫鬟们也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边清理着触目惊心的伤口便低声抽泣,门外的男管事下人们闻景也不由的悲从中生,眼眶通红湿润。
江成自然不例外,他的眼眶通红,双眼血红,这一鞭着实下了狠手,且这一鞭还是抽在了姑姑身上,就如同抽在了自己身上一样痛,无论如何,这一鞭之仇,他必须要报。
这一鞭,他必须要还回去!
细心的丫鬟们和女大夫一起迅速将宁雨绣身上的伤口清理好,这才让江成进了屋,随后江成才得知,这一鞭生出的伤痕,硬生生从左肩斜着延伸到了右腰,鞭过之处皮肉绽开,血迹淋漓,纵使后续可以调养,伤疤也可消除,但这伤,恐怕需要半年才可复原,更担心的,是带来的疼痛和创伤,或许会使宁雨绣留下心理阴影。
江成自然是说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好姑姑,这一次,他真正感觉到了一个人对自己如此的重要,且会让自己这般的心疼怜爱。
宁雨绣又缓些苏醒,眼眸微亮,一手在床边微微摸索着,嘴中低声念着:“正寻……正寻……”
这一微弱的声音,终归只有感官敏锐的江成听清了,他迅速上前半蹲下,喊道:“姑姑,是我……”
宁雨绣摸到江成的手,忽的紧紧抓住,江成感受到一股此时宁雨绣的身体情况下本不该有的力气。
“正寻,别离开我了……”
江成又听到宁雨绣柔弱低微的声音,宁雨绣的一只手,始终紧攥着江成,十分害怕失去。
江成有些愣住了,他未见过姑姑这般柔弱不堪的样子,这是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念着心底最在意的一个名字,江正寻……
江成缓缓意识到,这其中,似乎有过一个故事……但他尚不知道,但此刻,江成却明白了眼前这个女子,为何会待自己视如己出,从自己入江州的那一刻,这个女人就未曾间断的呵护着他,保护着他,宠溺着他,为了自己,这个女子做了一切。
而江成后知后觉,这才有些明白了。
“姑姑,等我回来……”江成用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宁雨绣的手,轻声道。
“好……”宁雨绣缓缓笑道,露出了平日里最真挚的笑意,透露着心安、幸福。
但江成不知道,她眼前的所看到的,不是江成这个少年,而是另一个人,一个已不再少年,蓄着胡子,但神情一如当年坚毅的……江正寻。
宁雨绣沉溺在幸福与满足中睡了过去,江成这才起身,柔情的眼神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凶杀的怒意。
“照顾好我姑姑。”江成还是柔和的朝众人说了一声。
“少爷,你要去哪?”柿哑上前询问道,如今的江成,就是宁府的安心丸。
“去找那些人……算账!”
江成走出屋,飞跃一步踏上屋顶,停留片刻,转头朝宁雨绣所在的屋里看去一眼,接着身形一晃,迅速变为了一道分心白影,身上云气缭绕随风摆动,但身形不灭,守着这座宁府。
此时在南箓司中,宋袁志脸色阴沉的望着牢中被斩首了的尸体,头顶一柱天光明亮,似捅破这南箓司的阴暗,刚才的暴动,他知道是江成,但是江成的身影太快。
宋袁志知道,江成就走了宁雨绣,而自己的计划却没有如愿实施,整个南箓司的人布下了天罗地网,却没有想到江成是这般的出场方式。
江成仅闹了一出后,整个南箓司除了警惕提高几分,再无动静,甚至这件事,宋袁志都未曾让镰扇知晓,他知道这是一件不光彩的事。
宋袁志站在牢中,心中思索着,难道江成仅仅是为了救宁雨绣?那纸传上所说,要铲除南箓司的后文呢,莫非是不行动了。
南箓司为此全员戒备,就是等着江成的自投罗网,但如今江成轻松出入了一趟南箓司,却再无动静。
怕是不会回来了?
宋袁志心中不可抑制的想道,同时他也意识到,自己派人对宁雨绣做的一事,势必会加深江成对自己的恶念,这笔账,终究是要算的。
然而宋袁志还不知道的是,在这间大牢中的某一个阴暗不见光亮之处,一道分心白影正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
随后,一道风息从门口袭来,连通着一条肉眼难辨阴暗难见的丝带枢纽,角落里的那道分心白影,顷刻间变为江成的真身。
江成冷眼朝宋袁志看了一眼,手中的七擢剑寒光一反,晃眼的映入宋袁志的眼角余光。
七擢剑虽是石剑之称,却实实在在是苍叶山精凝脉络所筑,也便是一山之精,是远胜于天下名剑的存在。
角落间寒芒先到,七擢剑如气穿行,剑气化影,从角落中铺天盖地的斩了过来。
宋袁志激灵警觉,虽慢了几步,但还是催力躲避,一连翻身滚地,仓皇跑向门口,而身后那些官兵箓员,无一幸存的死在了剑影下。
江成缓缓现身,冷眼望向前方,缓缓走出了大牢们,宋袁志身后跟着许多黑虎军,刀剑尖戟神手弩铺天盖地的朝向一个方向对准,齐瞄向了江成。
宋袁志站在官兵丛中,十分自信,冷笑道:“江成,本来可以饶你一命,但你还是回来了!”
江成也冷冷一笑:“来过一趟,本想饶你们一命,但现在……不可能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战镰扇
“好生狂妄,你别忘了这是哪儿,来了南箓司,这趟就别想活着离开。”宋袁志冷哼一声。
“是你们别想活着离开!”江成说罢,缓缓朝院中众人喊道,“今日,我江成,要行铲除南箓司之事,诸位不想死的,可自行离去,以免杀祸上头,若是执意留下的,死了也不算冤……”
“放肆,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未免太自大了,给我上!”宋袁志大吼一声,一声令下,手下的黑虎军尽数冲上前门,两边阁楼上架好的神手弩也万箭齐发,一时间剑鸣戟出弩箭响,换做是旁人,恐怕难以在这铺天盖地的攻势下存活。
弩箭先到,密空而行,江成并未所动,冷笑一声,身上气焰暴涨,形成一道气影,接着分斥空中,在这方天地形成了拥挤的气压,那些弩箭尽数被阻力放慢速度,江成握剑而起,飞手扬剑,在空中掠出无数道剑影,将那些弩箭尽数斩断,随即外气一振,那些弩箭纷纷丢了势头,尽数落地。
黑虎军并未慢下脚步,数十只弯尖戟在这方院中呈现密密麻麻的势头,如同一道针座,就等江成下地。
江成甩出一道剑影砸向地面,顿时震飞几名黑虎军,身形方一下落,又踏步而起,在半空中飞速疾走着,忽然身形一转,手中剑锋偏转,径直朝向宋袁志斩去。
黑虎军后知后觉,纷纷簇拥而上,一股朝向江成飞刺,一股围拥着宋袁志保护起来,弯尖戟一致对外,如同一道刺球。
江成冷笑一声,心想正好,灌输一道内力于七擢剑中,飞身一投,那七擢剑顿即红光四显,速度又涨几分,一击之下,穿过层层防备的盾甲,搅断了数十只弯尖戟,黑虎军如同石子被左右弹开,穿过最后一层盾甲时,众人又惊讶的发现江成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那柄石剑前,俯冲而下,一手紧握着七擢剑,穿破最后一层盾甲,直逼宋袁志。
宋袁志此时想躲,哪里还来得及,况且周边都是黑虎军,已然将自己变成了瓮中之鳖,要躲闪亦来不及了。
然而,此剑未中,江成紧握的七擢剑距离宋袁志的心脏不过两寸,立于空中却怎么也刺不下去了。
江成眉头微皱,他感知到周围有一股凌驾于自己之上的高强气势,充斥了整个空间,将自己的力量给卸去,分毫不前。
很显然,这是一个实力强于自己的存在,江成心中想道,实力越强之人,所迸发出的气势也就越强,甚至可以压制其他人,让其感到危机,这是最无需争议的实力制度。
但让江成疑惑的不是这道强劲的气势,而是这个人,他未曾现身!
江成敏锐的感知着周围,一片宁静,宋袁志和无数黑虎军都被这道来自武学之人的强劲气势压制,身心下意识的伫立不动,这便是弱者的臣服,况且这些人除却宋袁志外,皆是一般身手。
那个人,在哪里?
江成手中的七擢剑确实无法往前再探一步,有些一道极强的阻力抵挡,宋袁志胆战心惊,望着眼前透着寒光的剑锋,咽了咽口水。
忽然间,一道气息迅猛窜出,一手捏住了江成的七擢剑,随即反向催力,七擢剑顿即从江成手中脱手,被抛于天空之上数十米,远去小到成为一道黑点。
江成眼前红色光影一现,随之而来的气势也让他警觉过来,江成就势顺着这道震气退后,站在了数米远的院中,周围的黑虎军和箓员尽数远散,偌大的院子形成了一个密集的包围圈。
眼前出现这人,倒未超出江成所料,正是镰扇,京城来的那名高手!
“江成,你胆子可真大,杀了一名院抚,还想杀第二名吗?”镰扇一如之前那般阴沉阴笑的脸问江成道。
“原来是你。”江成正身说道,“既然如此,你也跟着南箓司陪葬吧,不多你一个。”
“呵呵呵,一个九辰都还未达到的毛头小子,胆敢放此狠话,不过也确实让我意外了,江正寻的儿子年纪轻轻,就有了超于常人的身手。”镰扇桀桀笑着,言语中充满了轻蔑,“不过你太嫩了,不知天高地厚。”
“阁下不过九辰中上品的身手,若是真要动手,我也不介意过上几招。”江成轻松笑道,随即一手伸过头顶,顿即天上黑影一现,那已被抛飞老远的七擢剑又迅速飞回,被江成一把攥在手中。
见此情景,镰扇自信阴笑的脸上流露出些许震惊之色,心中想道这是何剑,分明被自己抛开半里之远,还能御剑自回。
“雕虫小技。”镰扇朝向七擢剑瞥了一眼,淡淡道。
“是吗,那不知阁下有什么雕虫大技的本事?”江成收起剑负于身后,用同样轻蔑的口吻问道。
“呵呵呵呵。”镰扇莫名笑了,他自觉江成天真,果真狂妄自负,“那你可看好了!”
话罢间,镰扇黑手一出,身上顿时涌出暗红缭绕的气虚,接着冷哼一声,身上的暗红之气迅速搅动起来,在院中席卷起一股阴风,气势愈发磅礴。
这时江成猛然感知到,除却眼前镰扇的这般强劲气势,在周围三处,也同样出现了这样的强大的气势,忽然间,三处屋子三道大门尽数被震开,一道道身着红袍体型高大之人便冲了出来,呈现三方交叉之势给予江成一次冲击。
江成连翻九身躲过一道道攻势,这才作罢,那三道红袍人各站一面,将江成围了起来。
江成这时才意识到,这些人的身手都在自己之上,而且这就是先前师父与自己说过的,十年前在江家府邸与赵辅短暂交手过的红袍,他操纵的三道傀儡,皆是九辰,而今十年已过,身手又有增益。
“江成,你看看,四名九辰人,能将你碎尸万段吗?”镰扇颇为得意自己的三名九辰傀儡身,此时,他更希望看到江成的惊恐之色。
接着,镰扇为首,一道道气势齐身而出,硬生生将这方天地压迫的寸步难行。
“江成,你纵有再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以一挑战四名九辰人吧。”镰扇更为猖獗得意的笑道。
然而镰扇话音未落,在这方高度压迫的空间下,忽然飞身冲来一道分心白影,视压迫气势于无形的出现在镰扇眼前,见到这白影,镰扇脸色顿时大变。
接着,凭空中响起一道让镰扇胆战心惊的声音。
“镰扇,好久不见……”
第二百三十六章 天地双战
这一道分心白影的出现,使得向来狂妄的镰扇脸上也出现了几抹震惊的神色,他看着这道分心白影,有些发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坐在距离南箓司数十米远的一处高楼窗前茶桌边上的赵辅一口抿茶,微微一笑,道:“你不是也来江州了吗,你们那位主理,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赵辅的声音缓缓传到南箓司四面八方,人人皆闻,但无法知晓从何处而来。
“既然来都来了,那十年前的事,便做个了结吧,我也想一续当年未打完的那一战呢。”镰扇很快恢复了理智,颇为得意的朝空中喊道,他想让人见识到自己的力量。
阁楼上的赵辅微微一笑,轻轻摆头,道:“十年间也不过提升了半个品次的身手。”
“少废话,你若有胆,就出来和我四九辰打上一场啊。”镰扇冷眼朝江成眼前的分心白影望去一眼,随即一掌拍出,那道分心白影顷刻消散,但白烟缭绕,又在另一处归位成形。
远处的赵辅微微摇头,拿起杯盖刮了几下茶杯,接着一手朝向窗外空中甩去,那杯盖便飞速旋转起来,如同一道飞刀迅速朝向南箓司旋去,赵辅微微抿了一口茶,吐了一口气,托着腮朝南箓司方向看去。
那杯盖周身覆盖着一层雄浑的内力,神速飞疾,一刻也未曾慢下来,在南箓司大院中镰扇还停着的对峙期间,忽然一道疾影越墙而出,直逼镰扇转来,镰扇慢了半拍才意识到眼前出现的疾物,下意识的发力阻挡,企图用自身强悍的气压将其打断,然而却毫无用处。
镰扇又催动三道傀儡身一齐发力,这才在这片空间下挤出了强大的气势,不过也只将这疾速飞转的物体减缓半分,这时镰扇才惊讶的发现,眼前这物体竟只是一只普通的杯盖,却怎么也无法将其震碎。
正当镰扇发力时,那杯盖忽然也涌出双倍的力量,攻势更猛,瞬间冲破镰扇的防御之气,划上了衣袍,镰扇连忙催力后退,一连退到身后屋门前的大柱前才截止,最后无可奈何,身形往左一扑,那锋利不已的杯盖竟硬生生穿过一人粗的木柱,留下了一片扁长的穿心洞,砸到后方的墙上才卸去了力道,落地碎成几块。
镰扇脸色唰白的站起身来,朝那木柱看了一眼,心有余悸,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宋袁志乃至其他黑虎军更不用说,早已被这一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接着空中气息一窜,明显冲来了一道强悍的气影那道分心白影顷刻消散,于空中出现了一个白衣人。
赵辅!
赵辅凌空俯下,微微朝镰扇看去。
镰扇抬头一望,发现此人正是十年前在江家府邸镇守的那一人,然而十年已过,此人居然没有丝毫变化,尤其是那一双时而凌厉的双眼,给人带来说不清没有底的恐惧之色,这是镰扇第一次白日里见到赵辅,十年未撞见,如今难免有所意外。
为了保持气势,镰扇很快调整心态,也同样凌空而起,只不过,他靠的是自己的内力支撑,只是属于九辰身手的腾空凌驾,而赵辅确是真正的与天地为一、能凌空踏气的身法手段。
三道红袍傀儡身也跟着踏空飞起,在南箓司院子上空对峙起来。
“不如底下的南箓司交给我徒弟铲除,我陪你玩玩如何?”赵辅微笑问道。
“十年前你护江正寻一家,今日你还能护下他的儿子吗?”镰扇缓缓道,“如果你真有本事,十年前为什么跑了呢?”
“首先,我不是跑,我是懒得和你打;其次,任何时候,我都能护下江成!”赵辅平静的说道,凭空中一点银芒闪起,从天际之中飞出一把银亮的长剑。
赵辅将明剑一把握在手中,负于身后,身上气势未显分毫,却让人觉得玄乎不已。
“我倒要试试你的真本事!”镰扇似乎早等待着这一刻,气势一出,红袍之下各露出一索钩镰,半月钩形,红猩之光反射逼人,十分瞩目,铁器的晃动声不绝于耳,镰扇为首率着三名傀儡身发力,钩镰在空中形成四道虚影的圆形横扇门。
“师父,收拾完了有空下来帮帮我,我这人多,杀不过来。”江成仰头朝向赵辅喊了一句。
赵辅低头白了江成一眼,回道:“把为首的击杀就够了,其他人无大罪。”
赵辅的指向这是江成眼前的宋袁志。
宋袁志见到天上实力超强的两人,就算是当神仙看待也不为过,而江成的师父,却亲口将目标指明了自己,他不由得朝镰扇看去,但此刻镰扇正全身心的对峙着赵辅,似乎分不出丝毫心神来管自己。
“都听清楚了啊,我首要击杀只是这位宋大人,其他人等现在速速离去还有一条活路。”江成朝向宋袁志那边说道。
“都别听他的,妖言惑众!”宋袁志还未等众人听进去做抉择,便硬声喊道,“给我上!”
宋袁志的下令如同一个号角,顷刻间,地上的黑虎军,天上的镰扇和他的三道傀儡身,皆动身冲上前去。
然江成和赵辅不为所动,二人一天上一地下,缓缓露出同样的冷笑轻蔑的神情,手中的剑就势紧攥,身形一动,各化为一道白影迎面冲了上去。
黑虎军人多势众,皆重装上阵,精英中都是六七辰的身手,但即使如此,依旧不是江成的对手,凭借着钦天全术的身法,江成在这些常人看来行动迅速的黑虎军中依旧能自由穿行,并极快的找出破绽,黑虎军尚有还手之力,但无还击之力。
而江成手中的七擢剑,一人一剑虽绑定不过短短几日,但上手用起十分熟练,很多剑招顺势而发,江成自然知道,是因为剑中有一道九辰巅峰的伏魈人前辈的灵魂指引,能顺他的手发挥最大的威力。
因此仅凭江成一人,便已将层层黑压的黑虎军斩下了一层包围,这期间,宋袁志也没闲着,他保持冷静的指挥着所有人,并不断启用先前设下的天罗地网。
数百支造型诡异的细长弩箭齐射而下,斜插落地,在落地时,弩箭羽翎一震,一道纤细的黑色银箭反向甩射而出……
第二百三十七章 神威箭
细羽箭呈左右两方投射而来,江成见状翻身托起一只盾甲,半躲半挡,但他没有想到的是,那细羽箭竟另有玄机,从箭羽中又弹出一支支细长无比的黑色银箭,且运动轨迹不同,是在羽箭落地的那一刻,接着穿地的力道甩动隐藏的银箭甩射而出,纵使江成挡住了部分羽箭,但尚未察觉到这些银箭的存在。
在躲闪过程中,江成忽然感觉手臂一凉,低头看去时,却发现手臂上衣物不知为何被割开一道细长的口子,径直划破了皮肤,留下一道血印。
周围那些黑虎军也不知何时已经退后老远,呈现出一道包围式的防盾,盾甲一致对向江成。
紧接着,江成又感觉到身上各处传来一阵阵轻微的麻意,似有蚂蚁撕咬过,身上也尽数是被割破的细微划痕,这时,他才捕捉到空中四处弹射着的黑细银箭,江成迅速翻身躲开,震出一道剑气,才将这些银箭尽数震落,拾起一根银箭,江成颇有些惊讶,这银箭造型奇特不宜察觉,尤其是在天光充足的环境下,更是能反射光亮。
还未等江成多加端详,忽然全身的细小伤口处传来一阵阵麻痹,江成陡然半跪下来,盯了一眼地上的银箭,脸色有些惊变,道:“不好,这箭有毒。”
当江成意识到这些银箭上涂着麻痹之毒的时候,他已经中招了,身上不下于二十处的割破伤口,几乎遍布了全身,很显然,宋袁志的目的达到了。
江成努力支撑着身体,但身体内似有一道强劲的侵蚀,与他的力气做着斗争,在这样的体内对抗下,江成短时间还无法动弹。
这时,围簇的黑虎军撤开了盾,让出一道口子,然而那身后,宋袁志一脸得意的望着江成,而他的手上,则是一张造型异常夸张的神臂弓,这张弓足有宋袁志一人之高,弓板粗大,威力亦是无穷,整张弓由两人架牢,而宋袁志一手持弓一手拉箭,箭头寒芒无比,足有一拳之大,箭下四方有四道尖锐的弯钩,穿人而过,则五脏六腑尽毁。
而此时,这支箭已经布满了弦,准确的对着江成。
江成预感大事不好,但自己此时尚不能过多的动弹,一方面催动内力驱除体内的麻痹之毒,同时做好了抵御的准备,但江成心里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处境,是难以招架这一支神威箭的。
麻痹之毒仅驱除三成,但至少五成才可活动,不过宋袁志没有给江成时间,那一张拉满了弦足有千斤之力的神威箭,咻的一声,划破空气捎带出嘶鸣的声音飞速穿来。
江成努力的想翻动身体,但这麻痹之毒的毒性太强,亦不是一时半刻能驱除的,否则宋袁志也不会准备后手的神威箭。
短短不到十米的距离,神威箭发出仅一瞬便至,就在这时,江成一手撑地的七擢剑自己晃动起来,生出一道巨力从江成手中脱手,在江成面前陡然横向挡起,那神威箭撞上七擢剑的剑身,虽顿时被卸去几分力道,但剩余的力道依旧恐怖,硬直顶上七擢剑,顿时顶上江成的胸前,七擢剑紧贴着江成的身体,然而巨大的力道,竟一下子将江成击退半米,并不断的朝后顶去。
江成见状一惊,这神威箭的威力竟如此庞大,同时也庆幸万分,若是没有七擢前辈的及时相救,自己恐怕已经一箭穿心,身上多出一个拳头大的窟窿了。
见状此景,宋袁志先是一惊,随即又架上一支神威箭,开始蓄力满弦,纵使有宝剑护你,但它能护你第二次吗!
宋袁志得意一笑,迅速拉开神臂弓。
毒性已驱除五分,江成身体一轻,迅速恢复部分力量,握剑一手后空踏脚而起,没了七擢剑的阻挡,那神威箭突然一轻,迅速飞过。
“东西是好东西,你们也试试!”江成说了一句,顿即飞身抓过那支神威箭,用更大的力量强行将其偏转方向,对准了宋袁志这边。
顷刻间,宋袁志的眼神大变,连同周围的黑虎军,皆仓皇逃窜散开,宋袁志此时全身的力气已架在了神威箭上,箭还未满,但不得不发……
咻一声,第二支神威箭出弓,虽未蓄满全力,但劲道也不容小觑,只不过,还未等两支神威箭相撞,江成的身形已出现在宋袁志前方,一剑,便硬生生将这第二支神威箭斩断半截,神威箭咯噔慢了下来,被冲撞来的神威箭碰撞落地。
神威箭反向而至,宋袁志躲无可躲,两手一左一右拉过两名黑虎军层叠在自己面前。
两声惨叫之下,神威箭穿透肉身的噗呲声十分响亮,眼前,便没动静了。
宋袁志迅速睁开眼,只见着那神威箭寒芒锋利的箭尖距离自己不过五寸,上面带着血肉内脏,径直穿透了两名黑虎军的盔甲肉身,鲜血顺着神威箭的轮廓飞淌而下,成一条血色直线。
宋袁志此时已满脸唰白,冷汗淋漓,但他意识到眼前还有一个危险的敌人,一把推开黑虎军尸体,只见江成正竖着一剑直冲过来。
宋袁志身手不弱,躲避开来,趁机拔出腰间的剑拼杀了起来,这下换成了江成与宋袁志的对决,周围的人也只好纷纷包围,却不敢动用任何手段,左右阁楼的弩箭手,也只得停下手中的箭。
宋袁志,京城正阳阁的武将,身手位于八至九辰之间,由于性情强悍,也是一位凶猛的将军存在,在江州境内自然无人能敌,这等身手,加上南箓司的身份和正阳阁的前身,也无人敢惹。
但或许是由于此人太过凶狠歹毒,行事泼辣不留情面,所以在武学造诣上,早已停滞多年,不知是已到达自身顶峰,还是心术不正不堪武学,这停滞不前的身手,既是宋袁志的得意之处,也是失意之处,当然,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的原因所在。
对付江成这等年轻人,宋袁志自认为没什么难度,但在交手中,他竟缓缓没落下风,此时才惊讶的发现,这个少年,竟是越战越勇!
第二百三十八章 以一战二
天空之上,四道红色钩镰如同四条游龙,飞掠而过,来来回回,四道红色身影飞速穿行,在空中带出肉眼可见的残影,简直密布了整片空间。
然而在那些红色残影的包围攻势下,一道白色身影却游刃有余,肆意穿梭着,显然这些红色身影困不住他。
顷刻间,数十道白色剑影从其中扩散而出,硬生生将密布的红影斩断成无数条。
镰扇踉跄现身,喘了一口粗气,操纵三道傀儡身停下来,依旧成包围之势。
风中,赵辅立住身子,神情十分自然,不似镰扇费力淌汗的神态,赵辅缓缓道:“就你这点本事,不必打了吧。”
镰扇冷哼一声,道:“你的实力确实高出我一丝,但在四名九辰人面前,你也落不下什么好吧。”
“你还是太高估自己了。”赵辅微微笑道,看样子也实在不想打架,便就势朝地面看去,只见南箓司中尽数是倒下的黑虎军,江成与宋袁志的对拼十分显眼,而江成攻势迅猛,身形敏捷,宋袁志已逐渐招架不住。
镰扇也朝向底下看去,微微皱眉,看到江成这般意气风发,宋袁志身上已被割出不少伤口,在江成的面前,宋袁志那身手几乎比较不上。
可眼前赵辅阻挡,目的就是拖住自己,让底下的江成安心做着自己的事,镰扇知道自己一时间难以在赵辅手下拼出胜负,且眼前这人一直未曾发力,看样子只是想挡住自己,并不想真正的和他交手。
不管是不是一种轻视,镰扇都不在意,眼下,必须去帮宋袁志了,否则他将很快败于江成手中。
趁着赵辅似看戏的状态,镰扇衣袍下暗自操纵起来,突然间,三道傀儡身虚空一晃,再现身时已贴近赵辅一米之内,三道钩镰已转结成锁链,将赵辅层层缠绕,钩镰上的尖刃对准着赵辅的身体,随时都可刺入。
在捆绑住赵辅的那一刻,镰扇迅速俯身朝江成冲去。
此时江成正一招破了宋袁志的防挡,宋袁志连躲带防,哪里还拼的出招式,自然是破绽百出,腹部的破绽已然暴露在江成眼下,江成挥出这一剑,完全胜券在握。
这一击,也是用了大半的功力,然而,就在即将刺中之时,眼前的红影一现,镰扇仅凭一手便攥住了江成的剑,随即震出一道气势,然而江成也以气镇身,未退动半步。
“毛头小子倒是有几分本事,看来还是要杀之而后快。”镰扇冷哼一声,握着七擢剑的手猛然发力,竟反顺着剑身朝向江成推来,这一掌,带着狠辣的暗劲,想要透过七擢剑传导入江成体内。
“没人跟你说,不要用手握锋芒吗?”江成说道,拔过七擢剑朝空一抽,剑身带出锋利的气刃,划破镰扇的那道内气,七擢剑甩出一个半圆的弧度从空中划出。
这道划剑速度之快,镰扇只感觉手中一辣,下意识的松手,手上竟多出一道悠长的口子,鲜血直流,肉感的疼痛让镰扇不免皱眉,他灌出一道内力,将伤口血止了下来。
宋袁志见镰扇都被江成所伤,心中更是咯噔一下,在这场战斗中,镰扇已经逐渐失去了抗衡的信心,一个年纪远小于自己的少年,竟有着如此恐怖的后劲,每一剑每一招,都是带着狠手使出来的,宋袁志此时还没意识到江成的凶意皆是因为对自己的仇意深重。
“好小子,能伤的到我,比你那个文弱的爹强多了。”镰扇捏了捏手,抬头朝向江成夸赞道。
江成用剑轻点了点镰扇和宋袁志二人,道:“正巧你们两个都在,我想问问,我姑姑……是谁抓的?那一鞭……是谁挥的?”
宋袁志听之一愣,他从江成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信号,不由得朝镰扇看去,镰扇轻蔑的撇头看了宋袁志一眼,道:“宋大人抓的人,我挥的鞭,有什么问题吗?”
江成咬了咬牙,微微点头,笑中杀意渐浓,道:“没问题,既然对我姑姑动手了,那就留两条命吧。”
“呵呵呵呵,口气不小,单别说你有多大的本事,就算是一名九辰你都难以对付,况且我手里还有三名!”镰扇听到此话,自负的笑了起来。
“你的三名九辰人在哪呢?”江成嘴角一扬,用一种十分诡计的语气笑问道。
“那三名九辰人可是把你师父都困住……”镰扇此话还未说出几字,只见宋袁志猛指着半空中,用一种慌张的语气喊道:“镰大人……你的人……”
镰扇顺着指引望去,忽然脸色大变,他刚才一直没注意,困住赵辅的三道傀儡身,此时竟被赵辅绑在了一起,用的还是自己的钩镰,赵辅则置身一旁,那傀儡身被绑到一处,动弹不得。
镰扇迅速唤下法令驱动傀儡身,那傀儡身产生了回应,动弹起来,但很快,傀儡身上陡然亮起一道硕大的虚空红符,穿插在傀儡身中,将其镇着,镰扇越是催动,那道镇符的镇压反应就越强。
他有些失措,朝赵辅望去,只见赵辅已不知何处跑到了南箓司屋顶上坐了下来,正对着这边,似要看上一场好戏。
“怎么会……他轻松挣脱了我的束灵阵……”镰扇有些错愕的呆望起来。
江成微微转头朝向赵辅望去,两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一切都在不言中,趁着镰扇和宋袁志发愣之时,江成身形一动,一抹寒光掠现到他们眼前,镰扇与宋袁志才反应过来,但还是吃了一击,后退几米。
镰扇大惊,这对师徒到底是什么情况,实力更强的师父不出手,反而徒弟挥剑交战,且未有丝毫胆怯,短短几息之内,江成便已冲上两人面前,一连使出了三招剑势,且身手较先前更是快上几分,每一招都带着满满的杀意。
江成的怒,不表于脸,只藏于身手之间,这也让镰扇与宋袁志感到莫名其妙,但更让他们震惊得还未反应过来的是,江成居然要以一战二。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宋袁志 ,诛
江成的身形与七擢剑达到了一个高度契合的形态,在对战过程中十分凶猛,而每一招每一剑,都在不断的散发着更强的力量。
在越发久战的情况下,镰扇也隐约有些察觉到,自己有些招架不住江成的攻势,虽然是九辰中上的身手,但一直以来都依靠的是和三名九辰人的协同作战,如今驱使不了傀儡身,镰扇反倒有些不习惯,即使是高出江成的身手,也使得他发挥不出本该有的实力。
或许镰扇的实力也本就如此,天下武学的划分总归只是个大致,它只代表着大多数的武学等级情况,但还有少许的情况,便像此时此刻。镰扇虽是九辰以上,但不是惯用招式身手战斗的那一类,他擅长的是以多击少,也正是所谓的合则强、散则弱,论个体实力,他的九辰身手,虽然能保证自己不会战败,但不一定能在招式中战胜江成。
而在交手中,镰扇也吃惊的发现江成的实力愈发高涨,他感到惊叹,却也十分不解。
而此时的赵辅,则一脸轻松的望向这边,同时南箓司的众人也有部分疑惑的望着赵辅,但先前已见识过一番赵辅的实力,他们也没有任何底气敢下黑手。
对于江成在战斗中产生的实力变化,恐怕只有赵辅一人才知道,这也是赵辅让江成以一战二的原因。
赵辅在方才的交手中,早已探出镰扇的战斗方式是依靠多人合击,赵辅之所以没有与之交战,正是在摸索着套路,而只要解决了这三道傀儡身,镰扇的实力也就发挥不出来了,虽然是九辰中上的身手,但论肉搏实战,此时也不过是九辰而已,而赵辅正在思索如何困住这三道傀儡身时,镰扇却为了挽救底下的局势,主动将三道傀儡身送了过来。
这无疑给了赵辅一个极好的机会,让江成以一战二,虽然是一件难度极大的事,但赵辅也有自己的考虑,因为他感知到,江成在今日南箓司一战中,实力开始有了突破,即将进入九辰之境,这也是让赵辅颇为意外的。
赵辅能察觉到江成今日的战意十分浓厚,也因此激发出了实力的喷薄,终于是达到了一个突破的瓶颈,因此赵辅这般安排,借镰扇和宋袁志之手,助江成进入九辰之境。
对方一名八辰上品一名九辰人,对于江成来说虽然棘手,但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突破机会,而江成的表现也让赵辅十分满意,他现在处于八辰巅峰的时期,实力大显,加上钦天术、七擢剑的加持与报仇雪恨的肆意,使得江成此时进入了一个疯狂的状态。
面对这样一个实力强劲且战意十足的人,本就有些失意的镰扇和宋袁志更是难以招架,镰扇知趣的凭借着自己的身手躲闪着江成的攻势,但宋袁志却没这么幸运了,他没有像江成这样的身手和少年气,经过此番战斗,使他本就高傲凌人的心境跌入谷底,而唯一的靠山镰扇此时也是顾己不顾彼。
宋袁志凭着全力躲拼着,但此刻又哪是江成的对手,一方越战越勇,一方越战越缩,实则胜负已分。
镰扇自持九辰中上的身手,又有三名九辰人,向来有恃无恐、心高气傲,如今却在江正寻的儿子面前没有还击之力,觉得颜面扫地,更是想到不知如何向京城方面交代,心中也出现了迟疑,自然无心全力对抗纯粹交战的江成。
镰扇已顾不上宋袁志,因为他与宋袁志一样是狼狈之人,此时脱了身,镰扇便飞速的驱动着自己的三名九辰人,然而那一张镇傀符不动如山,没有丝毫破灭。
赵辅望着发出动静的傀儡身方向,朝镰扇轻笑了一下,接着打了个响指,那道镇傀符竟红光显露,随即燃出红火,砰的一声巨响,三道绑在一起的傀儡身竟硬生生炸开,沦落为一地残骸,这一声爆响,惊动了半座江州城。
镰扇脸色哗变,震惊与心痛齐出,他有些不可置信的望向赵辅,惊讶此人竟轻而易举就摧毁了自己的三名九辰人,此人该是何等的身手。
而此时,没了镰扇护身的宋袁志愈发落败,江成一剑接连一剑的挥斥而来,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要将眼前的宋袁志斩个千刀万剐。
忽然间,江成身上气势一暴,实力再次呈现质的飞跃,周边的气压瞬间震荡而开,左右房屋上的瓦片如鱼鳞一样起合翻了一遍。
宋袁志恐惧的感觉到,眼前的江成达到了一个凌驾于自己之上的恐怖。
宋袁志被逼到角落之下,江成双眼如炬,挥出宋袁志躲无可躲的一剑。
宋袁志瞳孔急剧放大,惊恐的大喊了一声:“镰大人,救我!”
镰扇闻声望去,震惊的发觉到江成竟进入了九辰的境界,但以他的身手,他自然可以救出宋袁志,但此刻,镰扇没打算冒这个险。
宋袁志无比惊恐的眼神望着镰扇,镰扇回之一道冷漠的眼神,接着飞身跃起,跑离了南箓司。
赵辅见状飞身一动,追了上去,他知晓镰扇的心思,他要回京城报信,只不过,赵辅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了!
宋袁志恍惚间感觉自己停住了几秒,他这时才残忍的意识到,镰扇放弃了自己,放弃了南箓司!
宋袁志的眼神从恐惧变为落寞,是的,他被抛弃了。
重重的一剑斩破盔甲,斩上宋袁志的胸膛,宋袁志全身一僵,一口鲜血喷出,目光呆滞的望向江成。
“是我小看你了……”宋袁志嘴中含糊着鲜血,缓缓道。
“你早该想到这一天的!”江成冷冷的回了一句。
“但……你斗不过京城那些人……”
江成未回话,伸出一剑,穿透了宋袁志的心脏,宋袁志顷刻愣住,失去了生息,双眼瞪着斜前方,没人知道他死前一刻在想些什么。
“京城吗?”江成抽出剑,鲜血顿即从七擢剑上淌下,不留一丝血迹,江成转过身,顿了顿,似对死去的宋袁志的话。
“试试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