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多出一两
天圣堂直到公布结果后才显露出的野心让在场所有商会的老板意识到此次天圣堂来参加本国商会的原因，虽然没有谁明确表示天圣堂是这样一个意图，但很显然，每个人都明白了。
天圣堂呈碾压式的商会成绩，以一敌百，无疑给这些商会的老板打了一个大大响响的耳光，他们再不觉得天圣堂是与其友好交商而来。
这些商会老板直到最后一刻的幡然醒悟，才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云季山庄和宁雨绣身上，他们也似懂非懂的明白了云季山庄为何会忽然改变策略下乡惠民，为何会收购他们的百万商货。
他们望着宁雨绣，又很快从心底生出一抹愧疚之情，因为听信了传言，又被煽动着去找尽心尽力的云季山庄讨要商货款，且在中途还迫使宁雨绣接收来自天圣堂的借款以支付自己的那份商货款。
现在看来，极为可笑，而贺青此时的神情也在告诉他们，确实是极为可笑。
这些幡然醒悟的商会老板很快组成了一道阵容，站在本国商会的角度，随后将所有的希望放在了云季山庄身上。
但他们没有一个人敢说话，也愧于对宁雨绣说话，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宁雨绣，期待着云季山庄的下一步。
“宁老板，到你们了。”贺青站在对面，朝宁雨绣喊了一声，神情与语气夹杂着一丝极力克制着的得意。
宁雨绣回笑道：“马上了，等个人。”
关庭延和古醒几人这才注意到，宁雨绣身边少了个人，江成。
在这么重要的日子，江成去哪了？
但没等他们多想，过了片刻，江成便出现了。
江成换了身衣服，看上去状态极佳，缓缓从人群中走出，而这时，众人才惊讶的发现，江成居然没事，气色红润，昂首阔步，与前几日传闻中的情形截然相反。
早已知晓江成情况的几人如关庭延和古醒唐沁自然不会意外，倒是关庭延这几日还未见到江成，现在见到才真正放下了心。
其他商会老板和贺青实则早已见过江成，在云季山庄门前，但他们都未注意过，直到此时，众人才真正注意到。
而他们也注意到，江成此时不是宁府少爷的身份，而是江州御使，圣上亲授的官职，因为他穿上了那身连同授封官职一起送来的江州御使的官袍。
江州御使官袍通体白色，红色布纹遍布各领口，绣有金纹，做工极为上乘，这身官袍穿在江成身上，极为合身。
见着江成面目一新的出现，宁雨绣这才微微一笑，放心的坐了下来。
江成走到前方，按照官礼朝关庭延行了一礼，随后朝向各位官员、商会老板依次拱手行礼。
事毕，江成立下手，转向朝贺青礼貌了点了点头。
“江大人好生气派。”贺青也回了一礼，接着坐下，心中却想着，气派无用，云季山庄还是快点拿出汇总结果吧。
江成走到宁雨绣身边，俯身道：“姑姑，都已经妥当了。”
宁雨绣点点头：“嗯，去吧。”
在众人的注视下，江成从怀中取出厚厚的一沓商货单，随即递交给统计的官员，此时，本国的无论是商人百姓还是官员，都对云季山庄抱有强烈的希望，这一刻似站成了一条战线，那几名官员也极为认真，不落下一分一厘，期待着最后的数字能超过天圣堂。
江成双手搭在一起望向众人，和宁雨绣一样，两人极为轻松，没有一丝紧张感，与众人的反应截然相反。
很快，统计的官员将统计出的汇总结果对了一遍又一遍，本要喜上眉梢的神情又忽的低落了下来，几人面面相觑，不言一发，只得让人将汇总结果递给府卿关庭延。
关庭延满怀欣喜的接过一看，也皱起了眉，这单子上的汇总结果，不在他的预料之中。
“舅舅，你看江成和宁老板胸有成竹，上面的数字怕是能能超过天圣堂。”唐沁朝古醒说道。
古醒也注意到了，宁家这两人的神情一致，但他也不敢下定论，只得道：“听宣读吧。”
关庭延见到结果，十分惋惜，虽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随即让人交给宣读的官员。
宣读的官员也显露出一丝失落，但他依旧用超出了宣读天圣堂汇总结果时的语气和声音，大声宣读起来，毕竟这个成绩在本国商会中已经居于顶首了。
贺青虽对天圣堂的成绩极为自信，但见着江成和宁雨绣同样自信的神色，也不可避免的紧张起来，对最后的汇总结果产生悬念。
在众人屏息凝神的注目下，宣读官缓缓宣布：
“江州，云季山庄，总计售出商货一百万七千五百件，共计金额三百七十五万九千三百一十两。”
听到这个结果，在场的人惊呆了，云季山庄的汇总结果，仅比天圣堂少上一两，如何叫人不惋惜，若是再多卖上一件，都能够胜出天圣堂。
但这种马后炮的想法谁都会说，正是因为在公开结果之前商会成绩的保密，因此谁也不知道成绩详细如何，加上每一单都有着严格的货单凭证，做不了假，所以这一两之差，却也是不可弥补的，也难怪见过云季山庄汇总结果的官员会无比惋惜。
而相比之下，底下商会老板则更为惋惜，仅一两之差，恐怕都会让人丢去了脸面。
与此同时，贺青在经历了一场紧张的等待过后，这才流露出无比得意的神情，哪怕是一两的差距，都是实打实的证明，东济国所有的商会输给了天圣堂。
古醒和唐沁听到结果十分震惊，分别朝向宁雨绣和江成望去。
而江成身后的统计的官员，在关庭延的指示下，又开始迅速的核算复查了起来，他们倒是希望自己算漏了，只期望着能多出一两，与天圣堂的汇总结果持平也可。
宁雨绣未作何反应，笑着朝向江成看去一眼，眼神中似乎说了句话。
江成在众人面前装作无所谓的样子，简单动了动身子，忽然觉得怀中还有东西，便伸手挠了挠，接下来，竟又掏出一张商货单。
第一百六十六章 江成完胜天圣堂
“方才漏了没拿出来。”
当着众人的面，江成忽的取出这一张商货单，顿时将喧哗的众人安定了下来，现场的人出现了各种各样的反应。
惊呆并怀着期望的商会老板人群和百姓，欣喜的关庭延和其他官员，还有震惊错愕的贺青。
众人等待着知晓江成拿出的这张商货单的金额。
江成随意的取出，抬起来看了看，随后道：“大家不要紧张，这只是一张五百文钱的单子。”
五百文，也就是半两银子！
众人被激起的兴奋神情又低落了下去，底下一个人低声嘟噜了一句：“半两银子，还特意拿出来做什么。”
关庭延也颇为无奈，心想道若是一两银子的单子也好啊。
贺青总算松了一口气，半两就半两吧，不管怎么说还是胜了。
众人皆以为这场商会结果已成定局，遂失去了兴趣。而让他们怎么都想不到的是，江成竟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商货单。
“还有一张……都快塞到袖子根了……”江成极为疑惑的掏出这样，模样看上去极为无辜和不知情。
这一举动将不远处的唐沁逗的发笑，唐沁连忙朝古醒说道：“舅舅，他怕是还能掏出几张来。”
古醒淡淡一笑，解释道：“他是故意的。”
唐沁一愣，不再笑了，这才认真的朝江成看去，很显然，当江成掏出第二张商货单时，在场的人再次被牵动了过去，而这次，贺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江成随意的朝商货单看了一眼，随后递交给负责统计的官员，那几名官员见着第二张商货单，顿时大喜，引得关庭延极为好奇，几乎要离开位子亲自过去看了，但又想到自己不能丢了府卿架势，只得坐在原位，一遍朝统计的官员低声问去。
“有多少数额？”
那几名官员皆转头过来，摆出一个代表八的手势，兴奋道：“八十万！”
江成也趁机扭头朝关庭延看了一眼，两人会心一笑，这下，关庭延喜出望外。
统计的官员似乎更有动力，重新加算了一遍，将新的汇总结果递给关庭延看去，关庭延满意的点头，传给宣读官，宣读官亦是兴奋，高昂道：“云季山庄汇总结果新补充调整。”
“济京，云季山庄，总计售出商货一百三十万七千五百件，共计金额四百五十五万九千三百一十半两！”
“云季山庄赢了！”
结果一出，底下的一人激动的喊了起来，紧接着，在场的人纷纷拥和着，声浪滔天，洋溢了整个江州大道。
宁雨绣朝江成看了一眼，这才真正的笑了起来。
所有的人，都开始自发的激情的为云季山庄欢呼起来，足足超出了八十万两，已经碾压了天圣堂一大截。
贺青听到结果后，脸色顿即铁青，阴沉下来，一直以来从容和善的模样也不再有，转而是怨气沉沉，与在场的所有人形成鲜明的对比。
贺青被人群的热浪滔天所覆盖掩埋，这一刻他才感觉到，自己是孤独的一方，在东济国的土地上被埋没的没有一丝存在感。而先前耀眼夺目的成绩，如今也随着人海涛涛的热潮一起所埋没。
贺青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他的浑身不知为何颤抖起来，藏在衣袖下的手也微微发颤。
“等等，我有疑问！”
忽然，贺青大喊一声，将热烈的人群声安静了下来。
众人纷纷转头朝贺青望去，疑惑着贺青的疑问。
江成笑回道：“三殿下有何疑问？”
“你这张八十万的单子是哪来的，云季山庄的商队商货不是烧毁了吗？”贺青发问。
江成拍了拍脑门，颇为无奈，解释道：“三殿下，谁跟你们说我云季山庄的商队被劫商货被毁了？我也不知道你们为何都听信了这个传言，如今我人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商货单凭证也摆在这里，请问三殿下是该相信传言还是我呢？”
“就算你商队没出事，那你这张八十万的商货单怎么出来的？”贺青又猛发问道。
“这张商货单，是我云季山庄下乡惠民行动中，负责在八道县售卖的一批货，如今已全部售完，商货单的详细都已在纸上，一丝不漏，上面有八道县县衙的官凭，若有人不信，可前往八道县打探虚实，况且我相信有人就算再胆大，也不敢在此等规模的商会大典上伪造八十万的单子吧。”江成这番话虽是朝向众人说去，但却是一字一句的说给贺青听着。
贺青只感觉浑身发颤，两条腿如筛子一样抖动着，最后的声音几乎发颤，质问道：“那你为何不一次性拿出来！”
江成笑道：“三殿下，这个我也没办法，单子太多了，难免漏了一两张。”
听得此话，贺青几乎是一下子瘫倒在身后的椅子上，众护卫连忙朝贺青围去，瘫在椅子上的贺青痛苦的闭着眼，两行泪顷刻淌下。
江成心中得意不已，甚是解气！
底下商会众人和百姓也极为自豪，在场的各个身份者都有着不同的高兴。
而后，关庭延主持了最后的全国商会落幕，这一刻，全国商会才算真正的圆满结束了！
众人纷纷散去，此事过后，各路商会就要准备离去了。
而贺青瘫坐在椅子上久久未能动弹，最后几乎是被护卫抬回去的。
很快，现场就只留下了江成宁雨绣和关庭延还有古泉庄的两人。
“好你个小江大人，真有你的！”唐沁热烈的上来拍了拍江成的肩，也极为高兴道。
“我说你怎么一直不声明那批商货的去向呢，原来是留了这么一手。”古醒也上前道贺说道。
宁雨绣也站在了古醒一行人的队列，“谴责”江成道：“臭小子，这事都未曾跟我透露过。”
“江大人，你可真是吊足了我等的胃口，一波三折。”关庭延也客套的喊了江成一声关大人。
江成见着这些人都站到一队讨伐自己，连忙拱手道：“诸位可饶了我吧，我也是剑走偏锋赌了一把，没有十足的把握，这才不敢跟诸位透露。”
第一百六十七章 宴别古泉庄
“这事说起来还要多亏八道县的陆邦民大人，我让商队将这批货运去与他交接，只做了这个打算，但没想到陆大人如此得力。”江成将这件事的安排来龙去脉给众人解释道。
几人这才明白了始末，但不得不说，确实是一次惊险的赌博，若是销售效果不佳，恐怕也没有今天这么好的效果。
但总得来说，本次能完胜天圣堂，临时做出改变的下乡惠民行动功不可没，就连最后统计出结果时，宁雨绣也未曾料及到，因为这次的行动，云季山庄竟然售卖出了近百万件商货，金额也和天圣堂相差无几，以量取胜，但也成效颇丰。
事后云季山庄清算此次商市的亏盈，发现虽是用补贴出价下乡，但得益于量大价微，最后也是未有亏损，反倒有几万两的盈余，这点钱虽然微不足道，但总归是此次云季山庄的成就。因此，宁雨绣将这批钱拿出来，给此次参与下乡惠民行动中奔走劳累的山庄成员们分发了下去，也算是一次犒赏。
此次商会的巨大成功，也让府卿关庭延悬着心落了下来，他连夜写上一封江州全国商会总结待第二日派人送往京城，虽然关庭延知晓江州城内的一举一动都有京城的人注视着，但表面上的工作可是不能简略。
在全国商会落幕后，各路商会亦是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有快有慢，也有准备留在江州城玩上几天的，当然，大部分商会已经是收拾好东西准备第二天一早就离开了，云季山庄的大获全胜，事后也只有十大商会和一些与云季山庄交好的商会前来。
至于其他商会，已然没有脸面前来道贺，中途对云季山庄的落井下石到最后使得他们羞愧不已，更无法面对云季山庄的宁雨绣了，只得快速收拾行李准备第二天离开这个自己让自己蒙羞的地方。
这一夜，除却接待了十大商会之后，宁雨绣闭门谢客，在宁府中摆了一桌宴席，只请了一家商会两个人，那便是古泉庄的老板古醒和唐沁。
这次宴席可以说是家宴，因为古泉庄明日也会离开江州返回京城，所以今日宁雨绣特设家宴，为他们送行。
宁雨绣与古醒本就有极好的交情，此次在全国商会中，古醒也一直无条件支持着云季山庄，且江成与唐沁也成了朋友，因此在这样的宴席上，大家都不拘谨。
当一盘色泽鲜红欲滴的红烧肉端上桌时，古醒和唐沁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过来。
唐沁瞪着美丽的大眼睛望向红烧肉眨了眨，转头问宁雨绣：“宁娘，这是啥啊？”
古醒虽未像唐沁这般好奇，但也对这盘红烧肉表示不知。
宁雨绣一笑，让江成来解释。
江成顿时来了劲，故作玄虚的对着不知何物的古醒和唐沁两人讲解道：“此物名为红烧肉，又称东坡肉，乃是古时一名叫苏东坡的造诣极高的诗人所创造出来的菜品，此菜肉香润泽，糖醋可口，回味无穷，不信可尝！”
江成最后一句表现出了极为自负的语气，引得三人大笑。
“真有那么神？我先尝尝！”唐沁听得江成说的玄虚无比，便先开口道，夹上一块吃了起来。
很快，唐沁的神情如宁雨绣当日吃到红烧肉的第一口时一样，惊讶且好奇，连忙问江成：“味道很不错，这是哪里的菜肴，我怎么从未吃到过。”
古醒也尝了一口，同样道：“我游历各地，吃的东西也不少，但像这种做法的还是第一次见过，这是哪里的做法？”
江成笑道：“此菜只因天上有，人间不得几回闻。”
江成边说边摆摆手，与诗句配合着。
“古伯伯和唐姑娘若是喜欢，我稍后让人将菜谱给你们，回了京城你们好好摸索。”
“好啊，我反正蛮喜欢的。”唐沁兴奋的点了点头。
“快吃吧。”宁雨绣这才开口道。
几人其乐融融，在宁府中开怀不已。
当然，全国商会一事过后，有人欢喜有人愁，在一座茶楼中，付龙青与几家商会老板聚集一室，这几人上次也曾来过，不过上次是眉开眼笑，这次是低头不敢言语。
付龙青脸色看不出喜怒，坐在桌前一手举杯，缓缓扫视着这几人，忽然脸色一变，将手中的茶杯摔在地上。
那几名商会老板一激灵，吓得后退两步。
这时，其中一人鼓起勇气说道：“付大人，这怨不得我们啊，我们都按照您吩咐的做了，可谁知道宁老板她忽然搬来了救兵，把钱给兑现了……至于汇总结果的事，这也怨不得我们啊，消息又不是我们散布的。”
“一个个跟废物似的。”付龙青罕见的指着这些人骂了一句，“滚吧。”
这几人早就想走，但此时却又不肯挪动脚步，其中一人又试探问道：“付大人，您看我们明天就要走了，我们那些货……”
付龙青一笑，问：“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货？”
这几人连忙点头。
付龙青脸色又是一变，道：“你们还有脸问我要这批货？事没办成，这批货也就别想了。”
“啊，付大人，这……”
“还不滚？当心我派人抄了你们的商队，光是这批货就足以让你们在江州府大牢里蹲上半年了！”付龙青吼道。
见着付龙青发火，这些人哪还敢要货，连忙撒腿就跑。本以为被付龙青叫来是可以拿回这批货，谁知承受了一趟无妄之灾。
或许就连付龙青自己也搞不清楚状况，久坐在原地，喃喃道：“南箓司的人都是些废物，这就是你们所说的将商货烧毁了？！”
第二天，各路商会陆续启程，江州城的热闹开始呈现最后一次与全国商会无异的场面。
一大早，江成和宁雨绣便出门，前来为古泉庄送行，两人将古泉庄的商队一直送出城外，这才停了下来，做最后的道别。
唐沁今日显得有些不舍，在道别前，忽的认真问向江成，道：“江成，你以后会去京城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天圣堂的目的
江成听得一愣：“你为什么这么问？”
唐沁抿着嘴思索了好一会，才说道：“你若以后去京城了，我可以带你逛京城，就像你带我逛江州城一样。”
说罢，唐沁的脸上透露出一丝微红别过头去，江成心中泛起一阵暖意，阳光的笑道：“放心吧，我会去京城的。”
江成这番话也并非是敷衍，他以后确实会去京城。
听到江成的回答，唐沁脸上露出一道甜美的微笑，又大大咧咧的和江成畅聊了起来。
相比江成和唐沁颇带意味的告别，宁雨绣与古醒的道别则显得正常了许多。
“古大哥，今日一别，以后恐怕只能在商场上见面了。”宁雨绣笑道。
“宁老板在京城的生意可是不少，咱以后会面的日子多的是呢，只不过啊，下次若是去京城，可得带上江公子，我见到江公子欢喜的很。”古醒寒暄道，顺势将话题引到江成身上，随即两人也朝江成和唐沁那边看去。
宁雨绣见状眯眼一笑，似乎与古醒心领神会，道：“古大哥，我见唐姑娘也欢喜的很。”
古醒与宁雨绣又是相视一笑，一切都不言而喻。
“后会有期！”
古泉庄的商队缓缓启程，驶离了江州城。
江成不知为何，呆呆的注视着唐沁所坐的车马远去，心中生出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情感，他有些舍不得这个古灵精怪的姑娘。
宁雨绣在一旁悄咪咪的看着江成发呆，眼中含满了笑意，随后打趣道：“成儿，古老板方才告诉我，说唐姑娘还未与人相配呢。”
江成回过神来，但未注意到姑姑说的话，问：“啊，姑姑你说什么？”
宁雨绣敲了敲江成的脑瓜：“我说这里有个痴心的少年郎。”
说罢，宁雨绣便自顾自的笑着往回走去。
江成这才意识到姑姑的话中含义，忽的红了脸，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又下意识的朝古泉庄远行的商队方向看去。
在城门处待了许久，姑姑早已回去了，江成这才转身准备回去，忽然面前迎面而来两个人，江成一眼就认出来，这些贺青的护卫。
“江大人，三殿下有请！”
那护卫声音冰冷的说道。
江成心中咯噔一下，贺青邀请自己去一趟，该不会是鸿门宴吧，自己前脚踏进天圣堂的院门就会被碎尸万段。
他倒不觉得自己和天圣堂和贺青有什么深仇大恨，但若是站在贺青的角度，可就不好说了。
而现在贺青居然亲自派人前来邀请，是铁了心的要把自己请过去，江成心中忽然涌生出一股不好的念头，昨天在商会落幕上，他将贺青气的不轻，此时贺青若是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也不是不可能。
但现在，江成显然是无法脱身了，贺青身边的这些护卫都是八品左右的高手，自己的实力虽高于他们，但奈何架不住人多，且又不比在土神庙。
江成定了定心神，心中道：去就去呗，光天化日在江州城内，还能把我怎么样。
“带路！”江成镇定不已，喊道。
那两名护卫迅速转身，一点一后将江成看管了起来，前往天圣堂所在的院子。
一路上，江成也没有机会遇到什么熟人好通风报信，很快就来到了天圣堂的院子，踏入院中后，只见院中的商队行李都已经装车收拾好了，几十人密密麻麻的站在院中。
江成走了进来，一片哗然，身后的护卫忽的关上门。
江成心生不妙：难道他们想在走前对我不利？然后一走了之。
这样的情形使江成不得不脑补出许多的想法。
“江大人，请！”护卫再次伸手说道。
江成点点头，定了定心神，跟着他们来到一间屋内，随即护卫推开门，迎面看见屋中正前方摆着的桌子，上面摆着许多奢华的菜肴，但不见贺青的人。
还真是鸿门宴啊！
江成心中又脑补了一句，谁知门开后，从屋内传出贺青有些含糊的声音：“江大人到了？”
“回三殿下，江大人已经到了。”护卫拱手回道。
“快进来。”贺青从屋中一旁出现，走到江成面前，看上去极为憔悴，没有往日那般神色。
江成站在门前，但并未抬脚进来。
“江大人，我这不是鸿门宴，我特意请你喝酒。”贺青连忙解释道，却正戳中江成的顾虑，随后就拉着江成走了进来。
既然如此，那就见招拆招吧。江成心中想道，缓缓坐下。
贺青脸色有些熏红，看上去喝了一点酒，但并未醉，他端起酒壶替江成满上，随后敬了江成一杯，自顾自的喝了下去。
江成见周围摆设无异，看样子没有埋伏，就当是贺青只是单纯的来找自己喝酒，因此也放下了顾虑，喝了下去。
“不知三殿下今日找我来所为何事啊？”江成放下酒杯，随后问道。
贺青一手撑着酒壶，望向江成，道：“江大人，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藏了这么一手，足足超了我八十万两。”
“三殿下说笑了，侥幸而已，倒是三殿下的天圣堂成绩实为显眼，如今一见，确实符合新唐国第一商会这般大名鼎鼎的身份。”江成客套道。
“什么大名鼎鼎，什么第一商会！”贺青几乎是在江成话音刚落就抢着否定道，随即语气又低沉下来，自嘲道：“不过是一颗赚钱的棋子罢了。”
江成察觉出贺青的情绪有些反常，但也没有多加询问，权当是输了这次商会的影响。
贺青低着头许久，随后问道：“江大人，你们是不是在我来江州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我此行的目的？”
江成一愣，他没想到这番话会从贺青口中自己说出来，江成随后用确认的口吻问道：“三殿下，那天圣堂此行是否是带着这个目的来的呢！”
江成与贺青虽都未明说是什么目的，但两人心中皆知，这一番互相反问后，陷入了沉默之中。
许久，贺青自顾自的笑了起来，像是站在江成的角度说道：“你们大概是早已经知道了……”
说罢，贺青又猛地点了点头，像是在回应江成的问题。
“嗯……”
第一百六十九章 送别天圣堂
贺青自顾自的说完，又转头望向江成，问:“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江成见贺青已经承认，也就如实说道：“我猜的，运气好猜对了。”
贺青自嘲的仰头大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一些无奈。
“还真是你，江大人，你比我想象的聪明。”贺青举起酒杯和江成碰杯道。
“三殿下见笑了。”江成也随之一笑，接着趁此机会打探天圣堂此行为何来江州的原因，“三殿下，我有一事不解，天圣堂在贵国乃至天下诸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商会，不至于来本国参加全国商会……”
贺青望着手中的酒杯，轻蔑的笑了笑，但江成也不知道他在轻蔑着什么，只听见贺青说道：“天命难违……天命难违啊，天命就是在新唐国京城里高高在上坐着的那位皇上，他让我往东，我就不能往西……他若让我去死，我就不能活着……江成，你明白吗？”
贺青望向江成，脸上多出了一道痛苦和惆怅。
这一刻，江成竟有些感同身受，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从贺青身上散发出悲哀的气息，带着一股无奈和无助，但江成始终是要站在贺青对立的角度看待问题，人人都有自己的苦衷，但由于许许多多的原因，有些事终究只能感动，而无法一起感怀，正如贺青和江成此刻的关系。
江成自觉得和贺青算不上是敌人，但也不是朋友，不过作为天圣堂的三殿下，贺青在如今竟向自己吐露心声，江成难免有些触动，心底也产生一些难言的情绪。
最后，江成沉吸了一口气，拿过酒盏替贺青倒上一杯，随即敬上：“三殿下，我敬你一杯。”
贺青有些意外的抬起头，望向江成，眼神中充满了复杂，而后苦笑了一番，同样端起酒杯朝江成碰去。
一杯酒入肚，贺青仿佛释怀了，他站起身来，缓缓整理衣袖，接着朝门口走去，打开门口，又停了下来，转头朝江成笑道：“江公子，或许，我们可能成为朋友。”
江成也站起身来，他知道贺青要走了，回笑道：“或许可以。”
“江公子，后会有期！”贺青开怀一笑，而这一次，贺青脸上不再有从前那般充满诡计、心思的笑容，而是纯粹的笑意，这也是江成从贺青入城直到今天，第一次看到贺青脸上不再有意味深长的微笑。
“天圣堂，准备出发！”
贺青站在门前，拿出豪迈洪亮的嗓门朝商队喊道。
话音一落，商队众人就开始纷纷收拾最后的行李，检查商队，准备离去。
“江公子，以后若有机会去新唐国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可以带你好好逛逛。”贺青缓缓走入马车，笑道。
江成并未想过这么远，去新唐国，他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前往这个国家，更别说这样一个邀约了，但江成还是拱手领情，笑道：“谢三殿下美意，日后若有机会，只要三殿下不嫌麻烦，江成一定去麻烦三殿下。”
贺青缓缓上了马车，商队迅速整理好，就准备出发了。
江成倒有一些感慨，他觉得贺青不是那么的坏，但他也同样分辨不清是真是假，他并不了解贺青。
但出于礼貌，江成还是亲自送贺青出了江州城，一直将商队送别到城门外才作罢。
临走前，贺青乘坐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贺青从帘中微探出头来，神情严肃朝向江成说道：“江公子，临别前我有几句话告知，小心江州府的那位左乾使商大人，南街市的孩子王是他的人，当日他为了讨好于我亲自将其杀了。还要防范南箓司中名叫自天裘和宋袁志的院抚，这三人经常在北道阁楼会面，你的商队被打劫和江州城的传言，就是他们一起谋划的，这些人似乎经常在针对你。”
江成听得一愣，虽然他早就在各种线索中摸清了这些情况，但当贺青亲自说出的时候，他还是不免震惊了一番，尤其是贺青在后半段说商存之与南箓司的二人合谋诸事。
“三殿下，你是怎么知道的？”江成询问道。
“从那一日商大人带着孩子王归还我玉佩之后，我的人就开始暗中调查他们了，好了，你务必小心就是。”贺青最后叮嘱完，便将头伸回去，放下了帘子。
“江公子，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江成说道。
天圣堂的商会一如来江州城那一日的浩浩汤汤，但返程时，却少了几分高调，混入一同离去的人群车群中，不再显眼。
送走天圣堂，江成不由得感慨道：“这位三殿下，难道还是个有良知的人？”
但很快，江成否决了自己的想法，又道：“啥好人啊，真要是好人就不会带着这种目的来江州了，别忘了前阵子还用过至阴至邪的南洋僵头术呢。”
经过这么一中合，江成对贺青的印象又保持在了中规中矩的角度上。
他缓缓转身朝城内走去，心中开始思索着贺青说的话，这大概是一句真话，只是他没想到贺青会跟他说出来。
商存之、自天裘、宋袁志！这三人果真是一伙的，江成心中渐渐明朗，当年对江家府邸下手的那群人中，确实有江州府的人和南箓司的人。
如今很多事情，都已解释得清。全国商会已经落幕，或许不等他们再合谋如何找江成麻烦，江成已经开始计划如何反攻了。
回到城中，江成正准备往家中走去，忽然想起何先生，南箓司承诺何忠也一事在全国商会期间不予处置，如今全国商会结束，恐怕是要麻烦了。
先去南箓司看看何先生吧。
江成心里想道，便径直朝南箓司走去，在入南箓司前的路上，江成见到路边的商市上有售卖南方糕点的摊子，这是全国商会中一些店铺从商会里购置下来的，江成见这些糕点样式丰富，口味也独特，便买了一盒，带入南箓司中让何先生尝尝。
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南箓司的江成就像来到老地方一样，轻车熟路的进来，南箓司的箓员也不敢阻拦这名江州御使。
江成踏进南箓司，正巧听到身后有人呼喊，遂停下来看去，只见是南箓司的箓抚韩谋前来，在他后脚也来到了南箓司。
第一百七十章 何忠也的故事
“韩大人！”江成一手提着糕点，望着韩谋说道，“这么巧。”
韩谋快步走上前来，笑道：“是啊，江大人，我来司中办事，正巧看见你来了，就跟了上来。”
韩谋边说边笑，朝江成打量了一下，目光放在江成手上提着的糕点上，接着道：“江大人来看望那位何先生？”
江成点点头，借机问道：“对了，韩大人，如今全国商会已经结束，我想问，何先生一事如何做案？”
韩谋随后道：“此事是西镇院宋大人的案子，至于如何定夺，恐怕还得召集三院院抚商议定出。”
江成点头，拱手道：“希望韩大人能替江成帮上一帮，何先生的情况您也看得到，他绝不可能做出这件事的。”
“江大人放心，韩某会认真调查的，有任何结果会第一时间通知你。”韩谋并未立即作答，而是用官话回应。
江成也知这种情况，无法争取什么，只得应下，走一步算一步。
“江大人去看望何先生，韩谋手头还有事。”韩谋随即道。
两人互相拱手做别，各自离去。
江成来到南箓司大牢中，朝何忠也所在的牢房走来。
“何先生！”江成朝何忠也喊了一声。
何忠也顿即下床，朝牢门前走来，盘坐下，望向江成，这时江成才发现，何忠也的眼神竟然比上一次见面时，多了些许明亮，眼中有光，坚毅了几分，看上去更精神了一些。
江成将糕点一一取出摆放到何忠也面前，让他吃着。
何忠也拿起一块，轻咬了一口。
江成说道：“何先生，我去过八道县了，也见到了陆大人，你说的事，我也弄清楚了许多，不过有一事不明。”
何忠也停下手中和嘴中的动作，抬头望向江成，问道：“什么事不明白？”
“你们在八道县带走那具魈骨之后、回到江州城之前，这期间发生的事，也就是你说的中途魈骨起尸的事！”江成询问道。
何忠也一愣，抬头望向江成，眼神忽然变得复杂，迅速摇头道：“我不知道……”
说罢，他迅速吃起了糕点，一块接一块的往嘴中塞。
“何先生你慢点，没人和你抢。”江成哭笑不得，连忙说道，但何忠也不为所动，依旧塞着，吃了好多快，才停下来，待过了半天将其全部吞下，才向江成说道：“这件事我不好与你说……”
江成听得何忠也话中有隐，便伸头过去说道：“何先生你但说无妨……”
何忠也沉默了许久，似在苦苦思索纠结。
“其实……当年在路上是江大人，他将那具尸体弄活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具尸体杀了我们很多人，还唤醒了埋在地里的尸体……”
何忠也此刻全然没有了呆滞，丝毫不像一个神智不清的人，缓缓的述说着当年的往事。
江成的神情由好奇缓缓变为哗然与震惊，他望着何忠也一丝不苟的神情，此刻俨然不像之前那样精神恍惚，此时像是在叙说他脑海中记起的真相。
当江成从何忠也口中听到当年在路上发生的起尸一事是因为自己的父亲时，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连忙确认道：“何先生，你再说一遍，我需要你说实话，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何忠也一手拿着糕点，身子蹲坐成一团，眼神清澈坚毅的望着江成，颤抖着点着头。
“当年……在路上……江大人说这具尸体是江州的活神……可以让死去的人活过来，他当着我们所有人的面……用自己的血唤醒了尸体，尸体就开始杀人，从地里爬起来许多的尸体，他们把那些官兵活生生拖到土里……”
“江大人把我留下来……我没被死尸拖下去，他说让我保守活神的秘密……其实就是那具尸体……我当时很怕尸体，但我更怕江大人……他面目狰狞，不像活人……”
“回来之后，我不敢去江州府……后来……江大人病了……是得了那具尸体的病！”何忠也忽然甩开手中的糕点，一把抓住江成的手，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我很怕……从八道县回来之后的江大人就像变了个人，他就将尸体放在江州府中……府卿楼……对，府卿楼……”
忽然，何忠也又像魔怔了一样松开江成，从地上捡起那块糕点，沉默起来，浑身颤抖着飞快的吃起糕点。
江成此时只感觉大脑一片混乱，现在的何忠也像是恢复了神智，记起了往事，但却是一桩让人心悸不已的恐怖往事，何忠也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述说着自己当年的亲身经历，让他不寒而栗。
当年……居然是这个情况。
何忠也恢复神智后述说的真相将江成脑海中搭建出的想象迅速崩塌，与江成的认知形成了天壤之别的反转。
当年黑魈起尸害人，居然是自己的父亲所为！
江成无法相信，但却不得不相信，因为这一真相是当年唯一的生还者、亲身经历过此事的何忠也口中陈述出来的。
怎么会这样呢！
江成不知所措，迅速站起身来，他坐不住了，他现在脑海中理不清也接受不了这一事实，他只想找师父。
“何先生，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江成无心关注何忠也，迅速说了一句。
何忠也抬起头朝江成望了一眼，也没说话，目送着江成离开自己的视线，又缓缓坐了下来，腮帮已经被糕点塞得满满的，他也未咀嚼，呆呆的望着眼前盘子里的糕点。
江成的思绪一片混乱，一路上无心撞到许多箓员，急匆匆的出了南箓司，他急切的需要找到赵辅，将此事与赵辅说出，否则他实在难以独自接下这一真相。
刚走到路上不远，忽然出现一人，将江成拦住，江成正心烦意乱，抬头却发现眼前拦住自己的这人是赵辅，江成谈不上欣喜，连忙说道：“师父，我有要紧的事找你说。”
赵辅也神情严肃，道：“我也有要紧的事找你说，跟我来。”
说罢，赵辅便迈脚带路朝一处走去。
江成紧跟其后，一边说道：“师父，我这件事很重要，是关于我父亲和何先生的！”
“我这件事也是关于你父亲和那何先生的……”赵辅回应着，说完听完才反应过来，忽的愣住了脚步。
第一百七十一章 遗命的卫军管领
“你说什么！”
赵辅停下脚步，有些意外的朝江成问道。
江成迅速将自己刚才在南箓司牢狱中与何忠也交谈的内容说与了赵辅听。
赵辅听得哗然，脸色微变，表情严肃。
“你先随我来！”
赵辅接着说道，继续迈动脚步带路走去，江成察觉到赵辅的神情变化，加上刚才他也说有关于何忠也的事。
江成一边想着，一边跟随赵辅穿过了这条街，来到了另一条街上，这里已经远离南箓司有两条街道，赵辅随即走进路边一处较大的茶摊，朝最里面走去，茶摊内左右摆着桌子长凳，但并未坐满人，这个时辰不是人多的时候。
在茶摊最深处的一处桌子前，坐着一个中年人，体型魁梧，穿着宽大的衣服，留着长须。
赵辅径直走到这一桌坐下，并让江成也坐下来。
江成并不认识眼前这人，但当他坐下时，却发现这人的左臂是空的，宽大的衣袍下只有一条空空荡荡的袖子，江成很快意识到，这个人少一只手。
还没等江成发问，赵辅就先介绍道：“这位是前江州府的卫军管领，当年与你父亲同一批前往八道县平镇暴乱的官兵，也是当年除了你父亲和兹录以外唯一活下来的人。”
“唯一活下来的人……”江成缓缓听着赵辅的解释，顿即想明白了，有些激动的朝向独臂管领问道，“您是当年的参与者？那您应该知道当年在返程途中发生了什么事！”
赵辅在一旁道：“别心急，我托人调查线索才找到他，他就是来跟我们说这件事的。”
江成这才努力稳住心神，听这名独臂管领说了起来。
而很快，江成尚未平复下来的心情和颠倒的认知再次被颠覆。
这名独臂管领透露，当年他官任江州府卫军管领，跟随府卿江正寻一同前往八道县镇压暴乱，随行的官员是江州兹录何忠也。
在八道县，他们发现这里暴动的原因不是百姓所为，而是一些莫名其妙活过来的死尸，在平定暴乱之后，他们将死尸集中到八道县的一个巨大石坑中焚烧，离去时在一个斜方古井中发现了一具尸体，随后他们得知是这具尸体的缘故才导致死尸复活，便准备将其押送回江州处理。
在返程途中连生几天大雾，他们一行人迷失了方向，最后由何忠也带路，何忠也说这具尸体可以带他们走出迷雾，因此对尸体做过一些类似于祭祀的古怪动作，而后在尸体指示的方向下走着，到了某一天晚上，他们走出了迷雾，在半夜，这位卫军管领就无意中发现何忠也在尸体旁边做着什么。
随后他凑近看去，就发现何忠也隔开了自己的手掌用鲜血滴喂尸体，接下来，尸体就活了，先是将守夜的官兵将士杀死，而后，周围的土地里开始爬出死尸，大多是腐烂得只剩破衣和腐骨的尸体，而后才知道此地原来是被抹平了的乱葬岗，这些死尸将他们这些人迅速抓住朝土里拖去，遇到反抗的就与其厮杀。
这位卫军管领亦是如此，他也被几具尸体合力拖进了土中。府卿江正寻被周围的动静惊醒，当他朝何忠也看去的时候，发现何忠也面目狰狞，脸色阴青，就像被鬼上了身一样，正要去解开那具魈骨身上捆绑着的大麻绳。
就在那时，江正寻上前扇了何忠也一个耳光，何忠也这才清醒过来，但周围的情况已经十分严重，那些起尸的尸体已经将随行的官兵尽数拖入土中或者杀害，而后这些死去的官兵又活了过来。
清醒过来的何忠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只将一块黑色的布从怀间取出，迅速盖在那具尸体脸上，那具尸体就不动弹了。但那些已经起尸了的尸体和官兵没有停下，朝着江正寻和何忠也围来，江正寻便拿起刀，将这些皆已经起尸的尸体一一斩下头颅，这才搞落。
而后他们迅速带着尸体离开，当这位卫军管领从土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天明了，昨夜他在被拖入土中丧失视野之前，已经和那些尸体争斗了许久，因此也目睹了全过程，但最后被两具死尸硬生生拉扯下一只左臂，拖进了土中，昏迷过去。
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埋得不算太深，他是被剧烈的断臂疼痛刺激惊醒过来，当他费劲凑土中爬出时，只见到周围一片狼藉，地上到处都是血肉淋漓的官兵和让人不寒而栗的腐化死尸，而江正寻和何忠也两人早已离开。
事后，他未敢再踏足江州城，而是在附近的乡下落脚，之后生活了十多年，直到赵辅的人前来找到他。
听完这名独臂管领的述说，江成的思绪更为混乱，就在先前，他在南箓司大牢中听到了何忠也说的真相，而后就听到这名唯一生还者的亲身经历，两者放在一起，江成无法分辨比较。
“师父，你认为……谁说的才是真的？”江成最后决定询问赵辅。
赵辅刚才也从江成口中知晓了何忠也的说法，但显然，他是更早找到这位独臂管领的。
赵辅缓缓道：“我认为那位何兹录有问题，他的说词，有出入！”
赵辅选择了相信这位独臂管领，而江成心底是更多的相信何忠也的。
“先生，您确定您说的都是真的吗？”江成无法定论，又朝独臂管领确认道。
独臂管领很严肃认真的保证，他说的句句属实，皆是当年亲眼所见，绝无半点虚假。
“你最好再去找一趟何兹录。”赵辅严肃说道。
同样一件事，出现了两个不同的答案，站在哪一边的角度理解都有自己的理解，但此时，这位当年唯一生还的独臂管领已经做出了保证，也就意味着下一步需要更准确的向何忠也求证了。
江成迅速起身朝南箓司跑去，现在何忠也的神智情况时好时坏，江成也开始有些怀疑。
正当他要迈入南箓司时，只见几名箓员也火急火燎的从南箓司跑出，见着江成顿时拦下，似就是准备找江成的。
见到江成，那些箓员连忙说道：
“江大人，我们正要去找你……”
“找我何事？”江成不解询问。
“何先生……死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何忠也的离奇身亡
江成听到这句话后如雷轰顶，何忠也死了？何忠也怎么会死，他刚才还在南箓司与其见过！
“不可能！”江成摇头道。
“江大人，真的死了……”那箓员脸色也紧张，不敢欺骗。
江成顿即撒开脚朝南箓司里跑去，径直朝向大牢跑去，此事已经有许些官员朝大牢方向赶去了，江成一路穿过人群，来到大牢。
只见牢前已经站布了不少人，箓抚韩谋已经到场，南箓司内的医官也刚刚赶来，何忠也所在的牢门大开。
江成迅速朝里跑了进去，先是与韩谋对视了一眼，没有话讲，接着朝牢房里看去。
只见何忠也身子僵直的瘫倒在地上，双眼瞪得如牛眼，呆滞的望着上方，眼珠已经失去了色泽，变得灰暗，嘴唇半张开，嘴里含着许多未嚼咽下去的糕点，而摊在一旁的一只手上，还捏着半块未吃完的糕点。
何忠也的死状保持着被牢狱发现时的情形，韩谋也只是在江成前脚赶到，也比江成惊讶的早了半分钟。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何先生刚才还与我说过话。”江成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形，但何忠也分明是死了，他死前，还保持着吃糕点的动作。
这是江成给他买来的糕点！
何忠也的死状，很显然是与糕点有关，众人不可避免的将目光明着或暗着朝江成身上瞥去。
很快，南箓司内的医官到来，他先是看了一眼何忠也的死状，迅速锁定了搞掂未，这是死者生前吃下的最后的东西，无论如何都与之脱不了干系。
“这些糕点是哪来的？”医官问。
“我带来的。”江成很快回答道，众人能想到的，他也想得到，因此不必多问，他自己先说了，但江成绝不可能是毒害何忠也的人。
那医官没有说话，只是朝顺话朝江成望去一眼，他认得江成，知晓他是宁雨绣的侄儿和江州御使。
“你快点看看，死因是什么？”韩谋朝医官说道。
医官迅速上前，开始检查起尸体，从眼珠到全身依次检查起来，完整的照着验尸流程走了一遍，南箓司内的医官，也有仵作的身份。
因此只检查了一遍尸体完好之后，他便将注意力转到那些糕点身上，医官从何忠也嘴中将未吃完的糕点清理出来，与手中的半块和盒子里的糕点尽数取出部分，开始验毒。
验毒过程需要有一个较短的时间，医官又开始检查尸体的死亡特征，不过短短半个时辰，何忠也的脸上已经幽黑了起来，看上去像是淤血盖在了脸上。
“这人恐怖是中毒死的！”医官随后说道，他了解各种死法的原因，在说完后又不可避免的朝江成看了一眼。
此时无需等检验糕点有毒的结果出来，众人就已将目标放在了江成身上，这些糕点是江成拿来，而且何忠也吃了之后死去了，若说与江成无关，谁也不会相信。
而江成的关注点则是在糕点上，糕点是在南箓司外的点心摊上买来的，难道又被人算计！
江成心中想道，随即转身，他要去将那个卖糕点的找来问个清楚。
“韩大人，我有些事要出去一趟。”江成随后道。
此时江成的嫌疑最大，韩谋自然不会让江成离开，便问道：“江大人要去哪？验毒结果马上出来了。”
“去找买糕点的摊子，就在南箓司外。”江成说道。
“江大人先等等，我让人去办。”韩谋朝底下人使了个眼色，接着走出几个箓员，寻思出南箓司去抓人了。
与此同时，赵辅与独臂管领坐了许久，就准备跟去南箓司看看了，他将独臂管领安置下去，便朝南箓司走去，以他的身份，要进南箓司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需要报上江成的名号就行，正巧也打算看看南箓司是怎样的。
也正当他要走上门之时，几名箓员迅速从司内冲了出来，朝向对面摆着的糕点摊奔去，在百姓还未搞清楚状况的时间内，疚将那名卖糕点的小工给抓了起来，接着将糕点店铺内的老板给抓了。
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人来人往的百姓尚不用说，那糕点铺被莫名其妙抓住的老板和小工则是一脸茫然，又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坏事惹到南箓司，一个劲的求饶说冤枉。
赵辅目睹了这一情形，有些讥笑道：“难道南箓司的人这么蛮横不讲理。”
话音落罢，赵辅便朝南箓司走进，未等看门的箓员先问，赵辅先说道：“前脚进去的江州御使，我是他师父。”
赵辅浑身带着气势，仅一说话就让看门的箓员不敢反驳，顿即感受到了赵辅的威压，但又不敢说不又不敢任由其进去，只得说带路带赵辅去找江成。
正当赵辅走进南箓司两步，忽然脚下一停，微微抬头朝向天上某个方向望去，接着两只眼睛四处瞥着，似在搜寻什么，迅速闭上双眼，袖下的手在迅速捏动着。
“怎么大白天的出现了！”赵辅喃喃了一句，迅速转身走出南箓司，正巧见着一人骑马驶来，刚在南箓司对面的茶摊停下，那人刚下马还一手牵着绳子，赵辅便接了过来，跃身上马，留下一句：“兄弟，借你的马救个人！”
“哎，我的马……”
话罢，当那人反应过来时，只见赵辅已经骑着马飞速跑出老远，径直朝城门方向离去。
南箓司内，众人等待着医官的验毒结果，在在场的人看来，何忠也明显是吃了糕点中毒身亡，而这糕点是江成带过来的，自然江成的嫌疑最大，而外面刚刚抓住的糕点铺老板和小工，他们铺子里的糕点也在进行验毒了。
江成认为是外面买来的糕点有毒，他不由得想到或许是被人设了一个大局。
但经过审讯和验毒之后可以确认，这个糕点铺的人不认识江成，且他们的糕点也都是完好无毒。
难道是江成下的毒？
很显然，这是一个不可能的事实，众人经过一番怀疑后也很快明白过来，如果是江成下了毒杀害何忠也，那他绝不会再现身南箓司。
接下来，一个让众人始料未及的结果缓缓揭露：何忠也嘴中的糕点，没有毒！
第一百七十三章 城外杀戮
这一个结果让众人震惊不已，糕点没有被下毒，江成也没有被人设计，而何忠也却中毒而死，但口中找不到任何有毒的物质。
“怎么会这样，真是见了鬼了！”那医官不免说了一句，这恐怕是他从事多年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实在诡异。
江成也想不通，他还未从何忠也死亡的震惊之中抽出思绪，就被这个怪异的现状给牵引了进去，何忠也不是中毒而死，却找不到死因。
而现在，何忠也的面部乃至全身都逐渐变得淤黑，俨然是一副中毒导致浑身血液淤死的情形，但医官逐一探口、探喉、刺胃、化血之后，都未曾找到任何毒素。
何忠也死的不明不白，且原因不在于江成，也不在于任何人。
韩谋陷入了沉思之中，这样一桩死案着实诡异，他接着想到江成，江成是与何忠也谈过话的最后一人。
“江大人，你来找何兹录时，与他都说了些什么？”韩谋朝江成问道。
“闲叙了几句。”江成自然不能将谈话中所涉及到的事告知韩谋，他如是说道。
“这就奇怪了……”韩谋疑惑的朝江成望了一眼，但也未过多怀疑江成的话，他知道单凭几句话是不可能让一个人这种死法死去的，韩谋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他随后朝医官问道，“开膛验尸可以找出死因吗？”
医官摇摇头，道：“我刚才刺探了有毒素的重要部位，都没有发现毒素，恐怕开膛验尸也找不出原因。”
“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中毒而死……”医官无可奈何说道，但实际上确是这样。
“再验！”韩谋下令道，他绝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没有痕迹的死去。
江成呆滞在原地，心中思绪万千，为何何忠也会与他说那样一个故事，江成本以为有了眉目，了解了当年的往事，但却又见到了当年唯一的官兵生还者，从他的亲口讲述中，江成又听到了一个与何忠也的口述截然相反的故事……
究竟孰真孰假……两个当事人，两个互相矛盾的故事！
独臂管领朝赵辅和江成保证自己是亲眼所见，但当自己带着这一疑惑前来找何忠也求证时，何忠也竟莫名其妙死去了。
江成急切的想从何忠也身上知道答案，但如今却无法求证了，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一切太过巧合，难道何忠也说的故事，是骗了他？
江成需要再去找独臂管领问问，并将这件事与师父一同说道说道。江成迈开步子，无牵无挂的离开，只带着疑惑，这一刻，他觉得何忠也的死带着蹊跷和满身谜团，足以掩盖他对何忠也的悲伤之情。
“江大人，如今何兹录已经死了，他身上的案子或许我要召集三位院抚商议一下，过后会将答案告知于你。”韩谋喊住江成，说道。
“人已经死了，你们若要定案追究随你们吧，或许可以给何先生的尸首判个十年八年牢在这狱中。”江成讥笑道，人都死了，南箓司难道还想追责不成。
但人都死了，江成也不用发愁何忠也的事，只是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些更让人疑惑的谜团。
江成走出南箓司，回到茶摊，发现师父和独臂管领都不在了，此时江成还不知道，赵辅已借了匹马，飞速的出了江州城。
在距离江州城外四五十里外，有一片范围覆盖五公里的树林，林间树木高大，但间隙纵横宽大，如今已被来往的人走出了许许多多条大路。
树林直通各地，纵横多个方向，从江州城中离去的商队也大多要经过这处树林。
此时，一支商队正在林间缓缓行驶着，他们从江州城中出来已走过了四五十里，天色已至中午，这支商队才算走进来，林间多阴凉，也是歇脚整顿的好地方。
在商会老板一声令下后，商队就停了下来，寻了处阴凉地开始休息起来。
正这时，从林间忽然窜出一道黑影，形似一道黑风，飞速的梢动着枝叶，从悬高的树上直扑而下，整个人踏着垂直的高树，伸出一爪，径直朝坐在树下的商会老板抓去。
那黑影一闪而过，再见时，众人发现老板竟被活生生扯断了脖子，整个人已经血肉干瘪，变成了一具干尸模样，只剩两颗眼珠瞪着，在浅薄的皮囊包裹下十分显眼和渗人。
接着，那黑影又是一动，极快的跑到了另一人身边，同样是伸抓一吸，那人就变成了干尸。
这时众人才看清这道黑影，身上披着一道黑色的长袍，看不见脸，但在光天化日之下却像鬼一样，身影移动的极快。
众人见眨眼工夫就已殒命两人，顿时大乱，朝向四面八方跑去，但黑影一一追上，无一活口，转眼间，这片树林间就没了活人，只多了几十具干瘪的尸体和一支无主的商队车马了。
那黑影极为迅速，丝毫不做停留，顿时遁入林中，寻找着下一支商队。
在这块极大的林子里，古泉庄的商队也在其中，从江州城出发来到林子四五十里路，正好是半天的路程，因此到达树林之后，古泉庄的商队也休息了下来。
他们来时，也是经过这片林子前往江州城的，自然是不陌生，更不会迷路。
唐沁坐在马车前，看上去并不劳累，精力十足，瞪着两只美丽的眼睛四处望着，充满了新奇。
“看什么呢。”古醒走过来，将水递给唐沁，笑问道。
“舅舅你听，这林间有很多鸟叫，各种鸟都有。”唐沁说道。
古醒也学唐沁听了一会，闭闭眼走开，道：“我可不像你脑瓜清灵，我只听得到叽叽喳喳一大片。”
唐沁噗的一笑，不再理会，静心的体会着林间的声音。忽然，他听到鸟群声飞扑做散，唐沁顿即睁眼，只见眼前的树林枝叶飞动，一道显眼的黑眼从树林上方飞窜了过来。
仅一眨眼工夫，那黑影便窜到了唐沁面前，黑袍下伸出一直枯骨般畸形的手，猛地朝其脖子处掐去。
古醒及时现身，将唐沁拉开，那一掌抵上了身后的马车，传出爆裂一声，马车顿时四分五裂，车木崩成碎块散了一地。
第一百七十四章 黑魈黑影？
“什么人！”
古醒大声呵斥一声，将唐沁安置到安全的地方。
只见到眼前有个黑影，是一身穿黑袍的人，行动极为迅速，又朝向唐沁奔去。
古醒是拦在唐沁身前，做好了迎战的驾驶，忽然那黑影伸出一只畸形怪异的手，似老树的虬根，顿时生出一股黑气笼罩，还没等古醒看清，那道黑气就冲击过来，古醒整个身子被黑气撞到，犹如被一只无形的手捏住，猛地甩向了一边。
“沁儿，躲开！”古醒被甩出的那一刻大声喊道。
唐沁两脚一开，就势劈开一字马，上半身朝后仰去，避开了那黑影，接着蹬脚转了个方向，迅速起身后退。
“你是何人！”
唐沁发问道，但那黑影并不回应，脚上又是一踏，身形迅速偏转朝向唐沁冲来，唐沁就势顺着同方向跑去，跑到一辆马车前，一手快速摸过车檐，抽出一柄长剑，反向朝黑影劈了过去。
然而，唐沁这一剑非但没伤到黑影分毫，反而被黑影那只枯竭的手紧紧攥住，折成两半，那黑气一冲，将唐沁包围，犹如一只手捏住，唐沁整个人腾空而起。
“沁儿别怕！”古醒亦抽出一柄长剑，快速朝黑影刺去，但那黑影不为所动，抬起一手随手朝后甩来，冲出一团黑气，也同样将冲刺而来的古醒的浑身劲道给卸了力，接着将古醒捏了过来。
古醒虽是商人，但也有四五辰的身手，如今却没有任何招架之力，而商队中不乏有六七辰身手的护卫，但也迅速败下阵来。
“还有人要上前吗！”黑影下的面罩发出古怪的声音，像在示威道。
古醒与唐沁两人腾空着，这团黑气就像一只大手，将他们死死捏着，任凭如何动弹都无法下落。
“这是法术，怎么会这样……”唐沁奋力挣脱许久，无奈松下力气，望向黑影。
古醒也同样如此，道：“我不曾记得我们得罪过什么人，这人古怪，究竟是什么身份。”
“他好像是冲着我来的……”唐沁不知为何，她嗅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他们整个商队中，黑影只针对他一人。
那黑影像是发出了一声令人窒息的怪笑，手下的枯竭手臂忽然筋络暴起，那像土地皮一样的手背猛然隆起密密麻麻的筋脉，像树根飞速的延伸鼓起。
黑影脚下一蹬，身形迅速飞上前来，猛掐住唐沁的脖子，手指间隙不断窜出一丝黑气。
唐沁顿即感觉头与身体像隔了一堵墙，感受不到气息的循环，一刻间，脸便涨的通红，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更是没有气咳出来。一旁的古醒见状急红了眼，大喊道：“有本事冲我来，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没品。”
黑影微微侧头朝古醒望去一眼，大概是恼怒了，一挥手，将古醒推开十多米远，从半空中砸到一棵树上，古醒倒地后疼痛不起。
商队的众人都被黑雾困成一团，既不知自己的情况，也不知古醒和唐沁的情况。
唐沁只感觉自己要死了，却浑身动弹不得，那黑影忽然笑了起来，道：“好体质，能大补。”
说罢，黑影的手劲又大了一分，忽然，唐沁腰间垂挂着的一物陡然亮起紫光，陡然冲散黑气，那黑影也被冲撞到，忽的松了几分。
紧接着那东西自己从唐沁腰间脱落，迅速朝黑影冲去，黑影顿即松手，连连后退，落到了地上，还没等黑影站稳，那东西便自己在空中摊开，竟是一张符。
唐沁脱离了黑气的束缚，顷刻落地下来，她如同活了过来，大口喘着气，咳嗽着，并朝空中望去，竟有些惊讶，她发现飞起的腰间那一物，正是在陈品楼时赵辅给她的符包，当时赵辅不让她拆开，并让她随身带在身上，她也就听从了，没想到这一次竟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那亮着紫光的符顷刻左右相出，变换出多张紫符，一连有几十张，迅速朝黑影冲去，那黑影似有些忌惮，连忙飞身要逃，刚腾空迈脚，就被速度更快的紫符追上，将浑身贴了个满，从半空中摔了下来，被禁锢住了。
唐沁望着那紫符在黑影身上贴的密密麻麻，颇为意外，顿即想到了那日在陈品楼，赵辅给她这个符包时的叮嘱，唐沁也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此刻的情形。
“原来赵先生如此神机妙算。”唐沁心中暗想道，接着朝被禁锢的黑影走去，想弄清楚这黑影是谁。
“还道有天，伏魈有人，魈灵退散……”
一道雄浑悠远的声音从林间传出，仿佛就在附近，唐沁这声音异常高远，却又如此清晰，而且她听出了这道声音是何方神圣，忽的笑起来。
“舅，赵先生来了！”唐沁高兴的朝古醒跑去，一边喊道。
而被紫符囚禁的黑影如同刚才囚禁他们一样，此刻也被紫符囚禁的动弹不得，那一张张看似柔弱无力的符纸，却紧紧的贴在黑影身上，闪着微亮的紫光。
忽然，从黑影的衣袍上迅速渗出血迹，将那些紫符打湿，紫符纷纷被摧毁，失去了效力，那黑影身形一崩迅速起身，地上已经留了一滩血，将树叶和泥土染成鲜红色。
黑影似乎遇到了危险，迅速上树准备离开，只见林间迎面而来显出一道白色身影，身形比他更是快上许多。
“还道有天，伏魈有人，魈灵退散！”
来人正是赵辅，他一手持印，朝黑影大声呵斥一声，一掌扑面打来，那黑影虽躲避的快，但仍被打中了些许，但仅仅是这些许的力道，就让他在空中失去腾空的本事，飞速砸到了地上。
那黑影似乎知晓赵辅，警惕的半伏着身子，随即朝一旁扑身飞速遁去，穿梭于林间顿即消失。
赵辅并未打算去追，只朝那黑影看了一眼，接着朝向唐沁古醒几人走了过来，扶起古醒，问道：“怎么样，你们没事吧？”
古醒摇摇头：“没伤到什么，多谢赵先生。”
唐沁也同问赵辅道：“赵先生，您怎么来了，刚才那人，是什么人啊？”
“那不是人，是一只魈……”
第一百七十五章 南箓司的借口
“这东西有点本事，知道浸血破符。”赵辅朝地上的一滩血迹和残落的紫符打量了一番，说道。
“赵先生，你给我的符包，难道是为了预防今天的事？”唐沁上前询问。
“嗯……大概吧，那一日我只是预感到你有一难，就给你此物护身，我通过此符感应到你的情况赶来，但没想到是一只魈！”赵辅回答道，“这城中只有一只黑魈骨，如今怎么又出现了另一只魈。”
“赵先生，你说的这魈，是何物啊？”古醒好半天缓过神来，问道。
“这魈是天地间的一种邪崇，与人无异，你们要多加小心……不过这只魈光天化日敢对你们下手，胆子也着实大。”赵辅缓缓说道，忽然又想到什么，问道，“这林间还有其他商队吗？”
古醒一愣，忙回答道：“此处是江州城必经之路，很多商队都要走过这里回返各地。”
“恐怕不是针对你们，而是商队。”赵辅微微皱眉，分析道，“那魈还没跑远，怕是要祸害其他商队，保险起见，你们速速启程离开。”
赵辅说罢，便双手一背，一脚蹬起，迅速腾空穿入林子，白色身影飞速远去。
还未等唐沁与赵辅多说上一句话，赵辅便已经离去，唐沁看得有些呆住了，见着赵辅如此轻而易举的就腾空飞去，轻功了得，这下才真正相信世上有能腾云踏空的高手。
古醒迅速让人整顿商队，好在是未发现有其他人受害，但其他商会就说不准了，因此，古醒也是不敢怠慢，迅速整理起来。
“沁儿，走了，免得那只魈又追回来了！”古醒迅速上马，朝唐沁喊道。
唐沁应了一声，收回思绪，连忙上了马车，古泉庄的商队脚步快上几分，迅速离开。
江成出了南箓司，却没找到师父的人，他还不知道赵辅已经出了江州城，何忠也的事让他有些难以理解，但在冷静下来思考一番后，江成也开始觉得何忠也的故事有些虚假，但又说不出具体的来，两种说法放在一起叠加比较后，显然，何忠也的故事需要更多的求证，但现在却离奇身亡，实在是巧合。
但如今，真相已变得没那么重要了，正如赵辅所说，何忠也在隐瞒着什么，又或者编造了些什么。
快回到宁府时，在还相隔两条街的距离外，江成就被云季山庄的明先生拦住了，这位明先生曾带着江成去江州府参加过全国商会的参议会。
明先生穿着一身白色长褂，但此时上半身已经被汗水湿了个透，脸上也布满汗水，看上去十分焦急。
还未等江成开口询问，那明先生便拉着江成焦急道：“江少爷，不好了，刚才南箓司的院抚带兵将云季山庄给抄了，二话不说要查山庄内账，现在又带兵去府上了，小姐还在府中！”
“南箓司，院抚带兵？”江成迅速准确从话中摘出这些词，“南箓司的人抄我们山庄作甚，我们与南箓司并无往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南箓司的人也不说原因，点名道姓要抓小姐，江少爷，你快回去。”明先生焦急万分。
“走！”江成迅速想到南箓司的两人，与明先生加快脚步，朝宁府跑去。
此时宁府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百姓，外围一圈是南箓司的黑虎军把手，呈圆拱形将宁府大门围着，许多的黑虎军整列的摆在宁府门前，宁府家中的府丁丫鬟和管事都被押了出来。
围外的江州百姓谁也不知道宁家犯了什么事，前一日云季山庄还在全国商会大放异彩，为本国拿了个第一名的头衔，今日就被南箓司的官兵围住抄家。
在堂中，宁雨绣只身一人对峙着眼前的众多黑虎军，她的神情已由之前的疑惑变为此时的愤怒。
“我云季山庄行事向来光明磊落，绝不承认贵司说的侵吞国款一罪。”
那黑虎军副将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便带走，押解至南箓司详审！”
说罢黑虎军副将招手一声令下，七八名黑虎军便蜂拥上前。
“不准上前！”宁雨绣一声呵斥，竟将这些黑虎军给震慑停住，宁雨绣依旧冷静，朝副将说道：“我想南箓司怕是忘了在江州的规矩，南箓司行事不得越过江州府，你若想抄我宁府，就得先让江州府卿前来！”
副将似乎丝毫没有忌惮，又是一笑：“宁老板，你都死到临头了，就不要再摆架子了！”
“你们难道还怕一个女流之辈？带走！”说罢，副将又朝那些黑虎军吼去。
那黑虎军迅速上前，将宁雨绣扣押住，朝府门外带去。
“南箓司今日欺蒙栽赃我云季山庄，来日我定将南箓司私下的肮脏事公布于天下。”宁雨绣此刻真正的愤怒起来，但却没有任何还手博弈的资本。
“呵呵呵呵，宁老板说话可别冤枉人啊，南箓司行事光明磊落，怎么会做见不得人的事呢，宁老板身为民众，污蔑官府可是大罪。”副将得意说道。
“试试看！”宁雨绣回道。
“能活下来再说后话吧。”副将随意的招了招手，示意黑虎军将宁雨绣押出宁府让众人窥见一面，届时不管真相如何，宁雨绣都会失了一直以来的颜面。
府外的江州百姓还未搞清楚宁府的情况，但对于南箓司的突然上门抓任务，众人也表现出不满，宁雨绣在江州的人品和声望人人皆知，如今自然是不相信南箓司的理由。
这一刻在人群中，江成迅速挤过人群朝宁府赶来，结果被围着的黑虎军拦住。
“南箓司办案，闲杂人等滚开！”那名黑虎军显然是认识江成，却又说了这样一句话，接着几名黑虎军迅速持戟朝向江成。
江成朝府门方向望了一眼，见着府中的人都被南箓司押了出来，且动作极为暴力，心中不由得恼火，一脚踢开一名黑虎军，接着扫腿将眼前几名黑虎军踢倒在地，摔开几米远，那黑虎军顿时口吐鲜血，胸前的黑虎甲也破裂出一条裂纹。
左右的黑虎军见状迅速围了过来，抵挡着江成。
江成此时心怒，又夺过一名黑虎军的长戟，将其踢飞在地，甩出长戟斩在了那倒地的黑虎军头旁一尺。
“再拦我者，下场和他们一样！”
第一百七十六章 岂有人敢？
那倒地的黑虎军吐了一口鲜血，竟倒地不起，大气喘不上来，殊不知体内五脏六腑都已被江成一脚震碎。
周围的黑虎军见到江成如此发狠，竟有些不敢上前，但碍于面子，还是装模作样的举着长戟与江成对峙着，不过很快被江成冲开。
此时，那黑虎军副将正领头从宁府走了出来，身后几名黑虎军将宁雨绣双手押着，如同押解犯人朝外面走来，就要带到宁府前与众人一同跪下。
那副将见着府外有人生事，又一细看，发现是江成，便大声喊道：“何人犯事，给我拿下！”
但此事，江成身边的一些黑虎军有些忌惮，不敢上前，又一批黑虎军迅速冲上前来将江成围住。
“成儿，快走！”
宁雨绣焦急的朝江成喊了一声。
江成也同样焦急道：“姑姑，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快去找关大人！”宁雨绣继续说道。
“还敢找关大人？”那黑虎军副将眼神忽然发狠，一手揪起宁雨绣的头发扬起头，发狠道，“找谁都没用。”
宁雨绣的发髻盘散，被黑虎军副将抓住将整个头仰了上来，疼痛的眉头紧皱，两颗泪珠从眼角滑出。
“江大人，你身为江州御使，应该知晓规矩吧，这件案子，你得避嫌才是。”那黑虎军副将仰头望向江成，十分得意的说道。
江成深出一口气，双目怒瞪向黑虎军副将，双手盘旋聚出一道真气，陡然炸开，将围聚在自己身边的黑虎军尽数震退倒地，左脚一蹬，身形如风腾空而起，飞速朝黑虎军副将冲去。
只见得江成的身影忽的化为了残影，再现身时，江成已来到黑虎军副将跟前，一拳发劲捶碎了那两名黑虎军的五脏六腑，将他们远远踢开，接着在黑虎军副将还未反应过来时，便一手攥住他抓着宁雨绣头发的手指，猛一发力，将那手指硬生生反向掰断，紧贴在了手臂上。
那副将疼的顿时松手，江成一手攥着副将，朝其膝盖踢上一脚，副将顿时双膝跪地，但还未落地，就被江成甩出转了个向，像是挥动一张纸皮囊一样轻松，顷刻间，便将那副将跪在了宁雨绣面前。
“给我姑姑道歉！”
江成一手反擒着黑虎军副将已经断了指的手，一膝盖抵在他的脊梁骨上，凶狠道。
那副将此时五官已经疼痛得皱成了一团，用颤抖的声音连忙求饶道：“宁老爸，宁老板求求你们放了我，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啊……”
未等黑虎军副将的话说完，江成已将他那只手反向拧了一圈，彻彻底底的断了，那副将顿时大叫一声，疼痛的昏厥在地。
江成一脚将其踢开，踢入黑虎军人群中，指着副将，又指了指周边还押着宁府的人的黑虎军，那些黑虎军生出敬畏，识趣松手退开。
宁雨绣眼神有些恍惚，显然是被吓得不轻，纵使她商界叱咤风云，但却敌不过这些南箓司为官为兵的人，直至江成的出现她才觉得有了希望，此时她紧紧的靠在江成身后，双手紧挽着江成一只手。
江成的脸上布满了杀意，又指向那无人敢上前围绕的昏厥副将朝众人说道：“南箓司的人听好了，此人对我姑姑动手，我便废他一臂断他筋脉，今日，谁都不准动宁家！”
众黑虎军皆纷纷不敢言，面面相觑。场外的百姓也目睹了江成凶狠的将那副将的手活生生掰断拧了一圈，不免嘘言，更是不敢说话了。
“成儿，南箓司的人狡猾难惹，他们今日敢动手，恐怕是做好了准备来的，你不该动手的……”宁雨绣稍稍定下心神，在身后朝着江成耳根说道。
“我管他什么南箓司，谁敢动你，我就斩了谁！”江成说道。
宁雨绣一愣，心中涌起一道热流，苦笑道：“傻孩子……也罢，我倒要看看这南箓司要耍什么鬼把戏。”
“我正要去找南箓司算账，不想他们送上门了，这下也好，理由有了。”江成随后道。
接着从腰间取下江州御使腰牌，翻脚从地上抄起一柄长戟，就势一跺，那长戟便凿入底下半根，稳稳的立了下来。
江成将江州御使的腰牌一挂，正巧借着这个身份用用，虽说这身份是主为了全国商会一事而授封，但挂着圣上亲授这四个字，想必谁也不敢冒犯。
正所谓不用白不用，江成将这腰牌挂在长戟上，道：“圣上亲授，江州御使在此，腰牌为证，有谁不服者，尽管上前。”
“江公子，远远就看到你好生威风啊。”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中响起，接着一道道整齐的盔甲声传了过来，只见为首的身着黑虎将领甲的宋袁志，带着一队黑虎军走来了。
宋袁志一到，众人纷纷骇然，猜测宁府与南箓司之间有什么恩怨，如今要引得一场大战一样。江成见状问道：“不知是不是东署院的人今日都吃饱了饭，敢来寻我宁府的麻烦？”
场外百姓听闻顿即笑了起来，不仅此话招笑，而且他们惊叹江成竟敢当面嘲弄黑虎军吃饱饭没事做。
宋袁志眉头微微一皱，有些怒意的朝江成看去，随后压制下来，说道：“江公子可别这么大火气，若不是因为云季山庄的事，我也就不必大费周章了。”
“那就是宋大人吃饱了饭，让这些官兵前来寻我宁府的麻烦？”江成又问道。
在场的百姓又纷纷笑了起来，宋袁志有些气愤，转而将怒火转到百姓身上，示意黑虎军将他们赶走，很快，宁府前便没人了。
“江公子，你火气别这么大呀，南箓司办案查出云季山庄私吞国款，伪造款项，对本国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如今我们只是奉命办案，还希望江公子识趣，不要因为一己之私而偏袒宁老板。”宋袁志努力保持着平静和善的语气与江成沟通着，但实际上他们已有了十足的对策。
江成轻蔑的朝宋袁志看了一眼，轻笑道：“宋大人一表子人才，想不到会说出这种没脑子的话，但你错了……我不吃这一套，今日宁府的人，我保定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江州最大的祸患
“方才你说奉命办案，奉谁的命？云季山庄又如何侵吞国款了，可有证据？”江成一连询问道。
宋袁志微微一笑，道：“江公子，奉谁的命令，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也没有资格知道，只需乖乖换个地方，我们要拿的是宁老板。”
“想带我姑姑走，宋大人想必也没有资格吧。”江成将宁雨绣护得更紧。
“试试看。”宋袁志冷笑一声，双拳紧握起来，此时，三面的黑虎军都阵列摆好架势，将江成和唐沁围了起来。
“姑姑，今日关大人在江州府中吗，我让明先生去找了，怎么还没来……”江成微微侧头朝宁雨绣问道。
“不知道，按理说山庄发生这等大事，江州府的人应该早就赶来了，不过南箓司与江州府在办案中不相往来……”宁雨绣摇摇头解释道，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脸色一变，“糟了，想必南箓司已经跟江州府打过招呼了，南箓司办案江州府不得干涉，怪不得江州府迟迟未到……”
江成一想，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云季山庄发生此等大事，作为江州府不可能不管，且关庭延与宁雨绣是友好之交，更不会坐视不理，如今江州府迟迟未现身，实在是诡异。
“先不管江州府了，姑姑你先退后。江成护着宁雨绣退到府门前，自己独自站在了前面，周围是数十名黑虎军，正前方是统领黑虎军的院抚宋袁志。”
两方相峙，一场恶斗即将发生，在外远远围观的江州百姓见得南箓司将宁府围了许久，竟也不见江州府的人，有人前去窥看，发现江州府的大门出乎意料的紧闭着，宁府无人能助，众人不由得惋惜。
但江成还不知道的是，在江州府内的广场上，已经聚集了众多江州府的官兵，为首的正是府卿关庭延，而他的兵却久久未曾出动，只因在关庭延面前站着一人。
南箓司东署院院抚自天裘！
自天裘手中拿着一卷纸令，显然已经给关庭延看过了，关庭延站在原地踌躇不前，极为苦恼为难，时不时的朝向自天裘手中的那卷纸令看去……
与此同时，在江州城外五十里的树林丛中，又有两支商队无一生还，那黑影从古泉庄脱手逃走后并未匿去，而是朝向其他商队下手，在短短时间内，就已有三支商队死于非命，遗落在了树林丛中各处。
那黑影的踪迹极为难寻，且速度奇快，但却没有过多的魈类气息，因此赵辅在偌大的树林间追踪起来也极为费劲，每次都是晚到一步，那黑影便已杀光了人吸光了血离开，且那黑影意识极强，知道如何甩脱，因此赵辅的追踪并不顺利，但依旧在不断与黑影缩小距离，拯救着下一支可能遇害的商队……
“关大人，褚卫将军带着红鹰军过去宁府了。”在江州府中正为难不已的关庭延，忽然收到了这个消息。
关庭延脸色一变，微微显露出几丝轻松的迹象，但自天裘却黑下了脸。
关庭延借机说道：“自大人，咱们还是过去看看情况吧。”
“关大人，你可别临时换了阵脚，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惹了上面不高兴，咱们在江州的日子都不好过。”自天裘摆着极高的姿态说道，但关庭延却点头称是。
随后，关庭延迅速带着官兵出了江州府，前往宁府。
此时宁府前，江成与宋袁志之间的火药味愈发浓郁，若是有了一道契机，这个场地就会轰然爆开。
江成与宋袁志之间，本就有着许多潜在的矛盾，在前段时间的何忠也一事上，在十多年前的江家一事上，都决定了江成与宋袁志的摩擦。
此时两人都已蓄势待发，拳间的内劲已经蓄满，皆想试探对方的实力。
忽然，从那黑虎军中传出一声铁戟猛敲在地的声响，江成与宋袁志两人应声冲来，一人抡起一拳，就在两拳相撞时，忽然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长杖银龙枪凿地而立，一道身影迅速出现，手握起把柄长杖银龙枪横在了两人中间，随后举枪朝向宋袁志指去。
江成与宋袁志停下来，这才看清眼前身穿红甲的人，正是江州府的红鹰军统领褚卫。
“把宁府保护起来，严禁上前一步，违者斩！”褚卫朝手下的红鹰军吩咐道，很快，这些红鹰军便也呈半圆阵型，将宁府围了起来，银龙枪一致朝外对准黑虎军，两军一黑一红，场面颇为壮观。
“褚将军，你怎么来了，关大人呢？”江成凑过褚卫身旁低声询问道。
“不知道关大人在哪，我是收到消息从军营赶过来的，南箓司的人什么情况？”褚卫低声回问道。
“欲加之罪。”江成轻描淡写到说了四个字，褚卫默默点头，明白了，转头朝向宋袁志看去。
宋袁志见到是褚卫，不免有些意外，随即道：“褚将军，南箓司办案，江州府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巧了，我也是有案子要找宁老板和江大人。”褚卫笑道，理由自然是好找。
“褚将军也有案子，那为何让人挡住我的人啊，南箓司可不是你的敌人！”宋袁志冷笑道，“褚将军还是让开的好，关大人都未来，你就别跟着凑热闹了，若是让关大人知晓你擅离职守，问题可就大了。”
褚卫微微愣了愣，转即回道：“我正巧要去找关大人说此事呢。”
听得宋袁志方才的话，江成忽然感觉事情再次出现不对劲的氛围，为何他一个南箓司的人会说出江州府卿不会到场的话。
江成望向胸有成竹的宋袁志，愈发察觉到事情的端倪重重。
“褚将军，你来时可曾经过江州府？”江成随即低声问道。
褚卫微微摇头，“听闻关大人在府中，我早早派人去喊了，现在还没回应，我也纳闷着呢。”
江成心中似乎有了些想法，便朝向宋袁志说道：“宋大人，你看褚将军都到了，那关大人应该也快到了吧。”
“无论到与不到，今天这人，你们都保不了。”宋袁志缓缓道，黑虎军向前一步，与红鹰军的对峙更为紧张。
第一百七十八章 神秘势力的聚集
“江公子，这人你们确实保不了。”宋袁志话音刚落，从身后的黑虎军中又缓缓走出一人，这话，便是由这人说出来了。
恰巧在场的人也都认识这人，南箓司东署院的院抚自天裘。
那一晚江成曾潜入过南箓司的密档馆中，也是在那是见过了自天裘。
如今这句话，再次从自天裘口中说了出来。
“好家伙，都快来齐了，倒是还没见到商大人。”江成心中默道，看着又出现的一人，江成已然明白过来，之前他与这些人还在互相试探，如今这些人是不打算再装了。
但让江成意外的是，这些要针对自己的人中，最应该出现的人，左乾使商存之却已多日未曾露面了。
“自大人，你也来凑这热闹？”江成朝自天裘喊道。
“没办法，此案太过重大，我与宋大人各办一处，刚从云季山庄过来，已经将人都带入南箓司大牢了。”自天裘像是在炫耀一样，朝向江成阐述道。
身后的宁雨绣听得南箓司的人将山庄的人都抓走了，不由得怒上三分，抓着衣摆就要冲下台来，被江成拦住。
江成轻声道：“姑姑，这些人是想激我们，别入了套。”
说罢，便让宁雨绣转身回了，宁雨绣此时也无可奈何，只得将希望寄托在江成身上。
“抓便抓吧，后面都会让你们还回来的。”江成缓缓道。
自天裘身后跟着许多箓员，与黑虎军站在一块，倒颇有些阵势，俨然是南箓司的风格。
自天裘手中拿着一卷纸令，时不时的抬头摆动一下，故意吸引着周围江成的目光，江成不为所动，但就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眼下已经过了许久，除却褚将军是带兵从军营外直接来的，竟然丝毫不见江州府的身影。
今日这江州府的人是不上班吗，一个个都不出现！
江成心中正烦闷着如何解开眼前这个僵局，忽然自天裘朝向江成笑道：“江公子，你还在等什么呢，江州府今日可不会来！”
“为何？”江成听状就势问道。
“这是南箓司的案子，江州府不能插手！”自天裘缓缓说道，又朝向褚卫说去，“褚将军，你还在这里护着他们，难道是想让关府卿为难？”
褚卫一听，不屑笑道：“我也有案子与江大人协同，咱们各办各的！”
自天裘忽的笑道：“褚将军，你还叫江大人呢？江成现在已经不是江州御使了！”
话罢，褚卫和江成乃至宁雨绣的脸色忽然僵住。
“什么意思？”江成微侧头问道。
自天裘得意一笑，这才摊开手中的那卷纸令，道：“京城正阳阁发来的通令，江州云季山庄涉案侵吞国款，影响恶劣，令南箓司下令抓捕查办。介于江州御使江成与云季山庄的关系，特暂免去江州御使一职，纳入查办名单中。”
自天裘又补充道：“江公子的江州御使之职，已由正阳阁亲自向圣上做了汇报，免去此职，也是圣上亲准。”
江成虽有些震惊，但仍在接受范围之内，他自小听师父说起过京城正阳阁，这是一个在京城由圣上亲设的机构，独立于全国机构之外，替圣上行动，维护京城内的治辖和统领全国的机构执行，这南箓司，就是正阳阁在江州设下的分院，且南箓司的一司三院制度，就是仿造正阳阁制度而出。
想不到这些人如此有本事，不能能将这么大一个脏名挂到云季山庄的头上，还能找到正阳阁的人物去向圣上下达免除江州御使的命令。
不得不说，这些人真是有些用力过猛了！
对于旁人来说，江成被免去了江州御使之职，就意味着江成失去了圣上的青睐，如今没了圣上的光环加耀，就只是个普通人了。
宁雨绣心中也急匆匆生出一股不安，她怎么都想不到这件事竟是做到了京城的范围，也想不到是何人要针对云季山庄，总是云季山庄是清白的，但如今正阳阁都出面下令了，恐怕谁也无法扭转乾坤。
想到这里，宁雨绣不免脚下发软，一连串的大事件终于使她感到危机，她无法再故作镇定的矜持，险些站立不稳，被丫鬟挽住。
江成眯眼望着自天裘，此时自天裘的脸上表露着一种极为奸诈的神情，与平日里所见的斯文截然不同，那一晚在密档馆，商存之还未出现之前，江成对自天裘的第一印象还是极好的。
或许不是江成看错了人，而是这些人极能伪装，自天裘是这样，商存之亦是如此，宋袁志则是如往常一样毫不收敛的戾气。
江成对于这江州御使的身份倒并不在意，本也未打算用它做多大作用，随后将御使腰牌收入怀中，这腰牌做工和用料都是上等，哪天拿去卖了也是一笔大价钱。
自天裘和宋袁志见江成收了腰牌，认为江成对纸令上的通令妥协了，更得意几分。
“褚将军，你还不让开？正阳阁的命令你也敢违抗，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忽然，自天裘又变了个模样，变得凶狠奸戾，拉尖了声音朝向褚卫吼去。
“我是江州府的官，轮不到你南箓司来指手画脚！”褚卫不甘示弱回道。
江成也不想让褚卫为难，说道：“褚将军，你先退开，现在这些人得志正在风头上，不要和他们硬碰硬，划不来。”
“江大人放心，今日不管怎样，我不会让他们刁难你们的。”褚卫丝毫不肯退去。
江成颇为感动，转头朝宁雨绣望去一眼，心想这褚将军果真重义气重交情，非凡俗官家。
“江州府的人……”这时褚卫忽然仰头站直几分说道。
江成也顺着褚卫的示意看去，只见那南箓司的人群后出现几名江州府官兵迅速跑开，跑到一条路后消失了踪影。
褚卫叹了一口气，道：“现在人命关天的大事，关大人究竟做什么去了……”
江成刚才见着江州府的官兵有些疑惑，接着缓缓闭眼，用气息感知了周围一圈，随即无奈的摇摇头，苦笑一声，心中泛出一丝苦涩，抬眼朝向眼前的南箓司众人望了过去，朝天大喊：
“关大人别躲着了，出来吧……”
第一百七十九章 身份亮相前的一刻
听得江成的话，褚卫甚是疑惑的朝江成望去，询问此话何意，然江成并未回答，转而朝前方看去，在短暂的安静后，缓缓响起整齐的脚步声，从黑虎军的人群中开辟出一条路，一队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府卿关庭延，他带领着一众江州府官兵，此时穿过左右的自天裘和宋袁志，有些难堪的朝江成看了一眼随即瞥开，尽量将视线偏离宁府。
“关大人。”宋袁志意味深长的朝关庭延喊去。
关庭延迅速拱手回应了一下，背过手去。
以关庭延为首的江州府此时站在宁府与南箓司官兵的中间，看上去是个中和的存在。
“关大人，我有话要与你说。”宁雨绣见着关庭延到了，便走下台阶朝关庭延走去，想要询问今日之事的种种原由，然而江成伸手将其一把拦住。
宁雨绣疑惑看向江成。
江成微微摇头：“姑姑别去了，关大人不是来帮我们的……”
宁雨绣有些诧异，又朝关庭延看了过去，关庭延的眼神闪躲，确实不像往常的风格，今日显得有些畏畏缩缩。
宁雨绣干脆收住心思，就此打住。
“关大人在旁边的大道上站了许久，为何不现身啊？”江成朝向关庭延说道。
关庭延叹了一口气，朝江成这边走来，缓缓道：“希望你不要误解我，这件事是京城的正阳阁直令南箓司办案，江州府此次也无权过问……”
“江州府身为江州之官衙，权力还不如京城的一纸令书？难道就任由南箓司胡编乱造诋毁我山庄而无动于衷？！”江成对着关庭延发出一连串的质问。
“是啊，关大人，宁老板一家与咱们关系甚好，现在不明不白就扣下这个罪名，若是我们无所作为，日后江州的百姓怎么看待我们！”褚卫也同说道。
“你们不懂……这不是你我能左右的了的……”关庭延尽量压低着声音解释道。
然南箓司的人却不予他们讨论，自天裘先开口朝关庭延说道：“关大人，今日之事，江州府是要插手介入吗？”
关庭延应声转头望去，只见自天裘又缓缓扬起手中的那张纸令，关庭延见了纸令，变得十分为难。
“南箓司直理此案，江州府按理说不应插手，不过……依我看，人能否先留下来，案子可以接着查……”关庭延说道。
“关大人，这不还是插手了！”宋袁志哼了一声，“你的人已经犯了规矩，不知关大人要作何处置！”
“按照条例，至少都要革职放还！”自天裘接着道。
很显然，南箓司说的这人就是褚卫，褚卫的擅自行动给了南箓司一个能威胁关庭延的把柄。
关庭延朝褚卫看了一眼，随后道：“褚将军，撤防吧。”
“关大人，不可啊，南箓司这群人要做什么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怎么能任由南箓司胡作非为。”褚卫瞪大了眼，朝向关庭延说道。
“这是正阳阁的直达通令，江州府也必须听命行事，不可违抗，你快撤了，否则他们又能找出许多借口，到时候我也难保你！”关庭延连忙解释着。
江成大致听懂了这之间的局面，现在的情况大致是，南箓司联通了京城的高级官衙机构正阳阁下达了伪造虚实给云季山庄定罪的通令，且此令是让正阳阁的嫡系南箓司亲自查办，直接绕过了江州第一机构江州府，正阳阁的权力大于江州府，因此江州府在此案上没有了话语权。
“关大人……”面对关庭延的命令，褚卫也显得极其为难。
“褚将军，多谢你来帮忙，这件事就不要牵扯到你了。”为了化解这个局面，江成开口提出让褚卫撤防。
褚卫一愣，没了辙，在江成的强烈要求下，便让红鹰军撤去了。
“江成，不要与南箓司硬碰硬，我再与他们交涉……”让褚卫撤防后，关庭延又朝江成劝说道。
“关大人，虽说此事江州府管不得，但你不向着我这边说话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帮南箓司说话？”江成见着今日的关庭延十分反常，质问道，“难道关大人与南箓司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不知道他们的性质吗？”
“我会跟他们说的，你让宁老板配合南箓司调查就好了，我相信云季山庄不会做出侵吞国款的事，此案一定有误会……”
“没什么误会，我只知道是南箓司要打压云季山庄。”江成并不领情，如今他对关庭延唯唯诺诺的立场也显现出一些不满，“关大人还是站一边吧。”
在南箓司的自天裘和宋袁志两人并排站在一起，见着关庭延的样子，不免生出几丝嘲弄的神情，而后，宋袁志喊道：“关大人，劝说好了没啊！”
关庭延尴尬转身，不做理会，默默站了回去。
如今的南箓司，已经是将江州府压的没有了一点气焰，平日里威风八度的江州府卿关庭延，如今也像个没了脾气和气概的人，江成又如何指望江州府帮上忙。
如今关庭延的现身，让江成对江州府仅存的最后一点幻想都熄灭了。
在宁府外的不远处一栋楼上，南箓司的箓抚韩谋正眯眼朝向这边看着，和身边的人注视着宁府的一举一动。
这时，旁边的人问道：“韩大人，这件事闹得越来越大了，江州城的百姓已经开始议论了。”
“韩大人，宋大人和自大人那边的场面有些紧张，您要不要维持一下局面？”
听得身边人的消息后，韩谋未做出任何反应，只是微微抬手，道：“再等等。”
韩谋目光如炬，望着这一场面，眼神紧密的盯着宁府门前的江成。
“江公子，江州府都靠边站了，你是不是也得配合一下南箓司的案子，乖乖让开。”宋袁志边说边示意周围的黑虎军上前围聚。
此时的黑虎军在宋袁志的指示下，又多了几分气焰，数十把弯尖戟指向江成，缓缓朝这边围来，看样子是要来真的了。
宁雨绣惊慌失色，连声让江成退后，一旁的褚卫百般无奈，想上前却被关庭延拦住，这江州城内，竟没有一方势力站在自己这边的。
江成不觉落寞不已，朝关庭延和南箓司的宋袁志两人看去一眼，苦笑一声，忽然脸色变得凶狠起来，眼中的杀意溢满而出，一脚踢上插在地上半截入地的弯尖戟。
弯尖戟顿时断裂，飞出的半截刺向黑虎军，将阵型冲得零散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