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宿命难改
“皇上?”随着崔呈秀下意识的问话,魏忠贤与田尔耕几乎同时皱紧了眉头。
“嗯。就是皇上。”王体乾点了点头,“恐怕也只有皇上才能让咱们那个贤明的皇后做出这些出格的事。至于。。。。。。皇上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外乎就是对崔大人所说的那些事情起了疑心。所以,在决定谁来做那个位子之前,要借我和皇后的眼睛,看看信王对继承大宝的反应。”
“结果如何?”崔呈秀脱口问道。然而,话刚出口,他便反应了过来,摇着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田尔耕见王体乾并未回答,有些疑惑的问道:“是啊,结果是什么?”
崔呈秀瞥了他一眼说道:“皇上既然下了遗诏,信王必然已经洗清了嫌疑。”
田尔耕的脸难以察觉的微微一红,偷眼看了一下魏忠贤,飞快的想了想说道:“不对啊,厂卫是皇上的耳目,皇上既然起了疑心为什么不让咱们去查啊。”
“哼。”魏忠贤轻轻的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玉佛珠放到了矮桌,“皇上这是对咱们有了戒心。”
“嗯。”王体乾在一旁微微点点头“不过,皇上不让咱们动手更主要的原因大概是他已经自知即将不久于世,不想因这事再大起风波。”王体乾说完慢慢的摇摇头,稍稍停了一下继续说道:“如果是这样,恐怕用不了还要恭喜千岁呢。”
“怎么讲?”魏忠贤斜着眼睛问道。
“信王既然已经洗清的嫌疑,那皇上将大位传于信王恐怕已无可更改了。现在,皇上最需要的便是皇位更迭时朝政的稳定。厂公此时掌控这朝堂的大半,恩威并重。我想皇上一定会再次封赏厂公,以稳定朝堂。同时也会嘱咐信王这个未来的皇帝重用厂公。”
魏忠贤盯着王体乾看了半晌,说道:“真会这样?”
王体乾微微一笑说道:“无论是现在的陛下,还是那个未来的皇上,想要驾驭朝堂,便绕不过厂公。”
听到王体乾的话,田尔耕在一旁连忙站起施礼说道:“正是。王公公说的没错,现在的大明天下至少有一半是由千岁支撑着。得罪了千岁不论他是谁。。。。。。嘿嘿,都落不得好。”
魏忠贤挑着眉看着两人,又看了看在一旁欲言又止的崔呈秀,正想说话,一直守在门口的那个家人忽然轻轻扣了扣木门,回禀道:“老爷,内阁传出的消息。”
魏忠贤眉头一皱,“进来。”
“是。”那个家人,躬身走进水榭,伏在魏忠贤耳边低低的声音说了两句。
魏忠贤脸上的神色一动,侧头看了看一旁的王体乾。点点头说道:“知道了,退下吧。”
那名传递消息的家人轻轻的应了一声,便退出水榭的木门。屋中三个人的视线便集中到了,这个权倾朝野的阉党首领,东厂提督司礼监秉笔大太监魏忠贤的身上。
魏忠贤垂着眼睛面无表情沉吟着,片刻之后他忽然微微一笑,转头看着王体乾说道:“老王,你他娘的还真厉害。”
王体乾心中暗暗地一抖,面上却神色不变的看着魏忠贤说道:“不敢当厂公的夸奖。”
“呵呵。”魏忠贤笑了笑说道,“真被你猜中了,刚刚从内阁传出的消息,皇上下旨赏了魏良栋那臭小子一个东安候。”
“好!”王体乾眼睛猛地一亮,而后撩袍跪倒,大声说道:“恭贺千岁。”一旁的崔田两人也连忙跪倒随声说道:“恭贺千岁。”
“哈哈,哈哈。”魏忠贤连声大笑,伸出双手连连摆动,“起来,起来吧,都是自己人,哪来的那么多的俗礼。”
看着站起来的三人,魏忠贤想了想说道:“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先不动,看看情况再说。”
。。。。。。。
天启七年八月十一日,未时三刻,天启皇帝召集东厂提督太监魏忠贤,司礼监掌印太监王体乾及阁部科道诸臣于乾清宫。病体越发沉重的天启皇帝卧于龙床之上,谕与众臣,言及魏忠贤,王体乾忠贞可计大事。而后下诏封魏忠贤侄子魏良栋为东安候。
。。。。。。。
时间慢慢的流逝。天空中那层厚重的乌云,似乎已在不知不觉间开始缓慢地变化。所有留心着天气的有心人,都在紧张的注视着,猜测着那即将到来的最后结果。
十王府书房之中,朱由检持着一只毛笔呆呆的坐在书案之后,看着散落在桌案上的那几张写画的乱七八糟的白纸。过了半晌,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将握在手中的那只仿佛越来越重的毛笔抛在桌上。
此时,朱由检也说不出自己到底是什么心情。沮丧,郁闷,无奈。。。。。。朱由检摇了摇头,看起来,即使自己这只蝴蝶已经尽力的煽动翅膀,可依然改变不了这具身体原本的宿命,历史上,那个可怜的崇祯皇帝终究还是要自己去当。
朱由检动了动由于久坐而酸疼不已的肩颈,再次将视线投向那几张白纸之上。在那些纸上记录的,这几天朱由检苦思冥想后从记忆中翻检出来有关于明末的历史和一些可能会用到的后世知识。
零零散散的五六张纸,就已将脑海中的记忆都掏了个精光。朱由检轻轻叹了口气,随手拿起一张,从前到后看了一遍。在这张纸上,除了十来个人名之外,只有不多的几件在后世比较有名的事件。可就是这些有限的几条信息,朱由检也记得似是而非。不过,其中倒有一条朱由检记得非常的清楚,那就是在十几年后,一个叫李自成的邮局员工攻进北京,崇祯吊死在煤山之上。。。。。。
朱由检苦涩的笑了笑,看起来自己的确不适合做一名历史老师,记不住历史上的那些人和事就是最好的证明。
一张张的翻看那些搜肚刮肠才写出的零散东西。很快,朱由检就再次确定,自己还是最适合做一名优秀的体育老师。
现在的朱由检真觉得,自己还不如什么都不知道的好。那样至少眼前还不会太过难受。这种感觉,就像走进了一间漆黑的屋子,当你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的时候,它不过就是一间黑屋子。可当你确定知道这屋子里有正藏着一只食人的恶鬼时,那这间房子就变成了一个处处都充满恐惧的恐怖世界。
“唉。。。。。。”朱由检再次长长的叹了口气。咧着嘴,用手抵着疼痛不已的额头,用力的揉着。
就在这时,忽然听王承恩在书房门口轻声的说道:“王爷,田妃娘娘请见。”
“啊?哦。”朱由检一惊,连忙将面前的那几张纸拢了拢,嘴里说道:“啊,让她稍等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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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天启驾崩
“是。”王承恩在书房门外应道。
朱由检连忙站起身,慌慌张张的将面前那些散乱的纸张拢成一叠,胡乱的找了个隐秘的地方将纸藏好。这才重新坐回书案之后,长长出了一口气开口说道:“请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书房的门便被轻轻的推开。信王偏妃田氏--田秀英带着两名侍女走了进来。看到朱由检正坐在书案后看着自己,田秀英微微一笑,盈盈下拜口中娇声说道:“见过王爷。”
“哦。。。。。。哦,起来吧。”朱由检看着这个正向自己施礼的娇媚女孩连忙说道。
“多谢王爷。”田秀英站起身,一双灵动的大眼睛在朱由检的脸上一飘又飞快的向书房四周扫了一眼,“王爷,您一个人在书房忙什么呢?”
“啊?啊,没忙什么,随便整理点东西。”朱由检有些忙乱的说道。
田秀英微微皱了皱细细的眉毛说道:“爷,自从您做噩梦的那天开始,你就一直单独睡在书房,就连用膳都是一个人用。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心。。。。。。心事?没有啊。”
“。。。。。。您是在担心陛下的身体吗?”
“这。。。。。。唉。。。。。。”想到在天启皇帝死后,这个内忧外患的大明帝国就将交到自己这个初中体育老师的手里。而且,自己说不定连那个死太监魏忠贤的那关都过不了,朱由检便觉得满嘴苦涩。
看着朱由检脸上愁苦的表情,田秀英轻轻的叹了口气说道:“爷,皇帝是真龙天子,一定会没事的。你也不要过于担心。”随后她又轻轻笑了笑说道:“王爷,奴带来了瑶琴,给您弹奏一曲,可好?”
看到朱由检点头答应,田妃轻轻的挥了挥手,侍女便将一张古琴摆在琴桌之上。田妃亲手点燃一炉静香,又净了净双手,才稳稳的坐在琴后。她微微垂下视线,平心静气,一双犹如美玉般的纤手开始缓缓拨动琴弦。
清幽的琴声,似乎由极远处轻轻飘来。丝丝缕缕,柔的像暖风又似春水,飘飘袅袅轻而灵动。从未听过如此旋律的朱由检,不由得慢慢的闭上了眼睛。他只觉得在那阵阵的琴声中,没有丝毫人间繁杂的烟火,是那么的清净、平和、通透,积蓄在自己心中的那些烦愁困顿似乎都随着这袅袅清音飘散进虚无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检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偌大的书房之中一片宁静,似乎只剩下他一人。朱由检动了动身体,一条丝巾从身上滑落,自己竟然靠在书房的椅子上睡着了。
自从那天从皇宫回来之后,朱由检便食不知味,寝不安枕,一直处在一种难以缓解的紧张之中。这其中既有穿越到明朝的紧张激动,也有对于未来的迷茫。今天在那曼妙的琴声中,总算让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朱由检站起身,慢慢的走到窗前,推开木窗,一丝丝的风将庭院中的花树的气息带起,轻轻涌进窗棂。朱由检闭上双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慢慢的吐出。
然而,这口气还没有吐净,一名府中的太监就慌慌张张的从外面跑了进来。当他看见朱由检正站在书房的窗前,连忙跪趴在地上,尖声叫到:“王爷,有旨意请您速速进宫。”朱由检被那声音吓了一跳,那口未吐尽的气竟然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
天启七年八月二十二日,大明天启皇帝崩于京师紫禁城懋德殿,年二十三岁。遗诏称:“皇五弟信王聪明夙著,仁孝性成,爰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丕绍伦序,即皇帝位。”
。。。。。。。
夜色降临,黑暗已将整座京城淹没。紫禁城西侧的养心殿中,一片寂静。十几只素白的蜡烛静静地燃烧着,站在殿中的角落处的几名太监宫女一个个屏息凝气。偶尔间,他们会偷偷地瞟一眼,坐在大殿正中的那个呆呆发愣的年轻人,那个即将成为大明王朝新主宰的男人。
微微摇动的烛光之中,朱由检一动不动的坐在宽大的龙椅上。他双眼直直的看着前方,但视线的焦点却早已不知飘到了何处。
此时在朱由检的耳边,似乎还充斥无数的声音,哭声,喊声,语话声,脚步声。。。。。。高的低的大的小的杂乱无章又繁杂无比,这些声音缠绕交合在一起,令人一阵阵的晕眩。
在他的眼前,从进宫之后便出现在眼中的那无数的人脸,老的少的,美的丑的,带着冷笑的,满脸伤心的,一脸讨好的,面无表情的;一张张不停地飘来荡去,忽远忽近,忽隐忽现。
不知过了多久,朱由检一直僵直的身体忽的瘫软了下来。他的后背靠着椅背,微微的仰着头叹了口气,一脸愁苦的闭上了眼睛,心中暗暗地念叨:“我的天启皇兄,你怎么能这么快就死了啊?我教案还没准备好,你就这么急着让我上讲台啊。。。。。。唉,原来要是讲砸了顶多扣钱,现在要是砸了估计会要命啊!”
朱由检坐在那里正满心的郁闷,腹中忽的传来一阵咕咕声。朱由检这才想起,从下午那个大太监魏忠贤派人将自己接进皇宫后,自己就像一个木偶似的,晕晕乎乎的跟着各种各样的人串来串去,直到现在都没能吃上一口东西,此时腹中早也空空如也。
“唉。”朱由检暗暗的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站在殿中侍候的太监,便想让他们给自己准备点吃的东西。然而,手臂刚刚抬起,脑海中便忽的一闪,似乎就在不久之前,自己的那个寡妇皇嫂曾经低低的声音提醒过自己,小心宫中的饮食。朱由检的手臂停在了半空,被他点指的那个太监,低着头等着这个新皇帝的命令。然而等了半天也没听到下文,那太监困惑的眨了两下眼睛,偷偷的抬起头向上看去,就见那个刚刚继承天下的年轻皇帝,正满脸愁苦僵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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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又累又饿
那太监强撑着身子又等了一会,可依旧没听见新皇帝的旨意。他忍不住小心翼翼的跪到轻声的问到:“皇上,可是有什么事,让奴婢去做?”
朱由检此时已经收回了那只举了半天的手,正垂头丧气的坐在那张宽大的龙椅上。听见那名太监的问话,便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没事,没事。。。。。。”
“是。”那太监应了一声,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就在这时,朱由检心中忽的一动开口说道:“呃,你去叫我府中的王承恩和徐应元立即进宫来。”
“是。奴婢这就去传旨。”那太监连忙再次跪倒,磕了一个头,便起身向殿外退去。他刚刚退了两步,就听新皇帝又说道:“等一下。”那个太监身子一顿,再次跪倒等候新皇的旨意。
可叫停那个太监的朱由检,却在龙椅上连着张了两次口都没说出声来。原本朱由检是想说,让王承恩和徐应元进宫的时候,从家里给自己带点吃的,可是这话怎么想怎么觉得丢人,所以他张了几次口都没说出去。
朱由检在挨饿和要脸之间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选择了保留皇上的面子。他郁闷的向那名一脸疑惑地的看着自己的太监挥挥手说道:“没事了,去吧去吧。”
“是。”那个太监应了一声,小心翼翼的爬起身向后退去。看得出,这次他走的速度比刚才慢了不少,似乎随时都在准备着再次跪倒。
朱由检一个人坐在殿中生着闷气,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历史上第一个在皇宫中不敢吃东西的皇帝。忍饥挨饿的靠在椅子上,刚刚想睡过去,就听一个声音在耳边叫到:“皇上,皇上,您醒醒。”
朱由检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名不认识的太监正跪在自己身前。“嗯。什么事?”
“皇上,时辰到了,您该去祭拜大行皇帝了。”
“我。。。。。。不去行不行”朱由检现在是又累又饿,实在是不想动,便忍不住跟那个太监商量道。
“啊?”那个太监显然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他愣在那眨了半天的眼睛,才反应过来,急忙一边磕头一边说道:“皇上,这。。。。。。这是礼法,不能。。。。。。不能破啊!这事要是被外庭的那些大人们知道了,会会。。。。。。”那太监原本想说:您要是不去,那些大臣必定会不停地找事的。到时候皇帝您一烦,说不定就要找个人出来背黑锅,那我的脑袋说不定就保不住。这个太监话说到一半又觉剩下的那几句实在没法明说,被逼无奈只得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朱由检没有想到自己一时犯懒竟然让那个太监害怕成这样。看着那太监一脸惊恐的不停磕头,没几下额头上便已经一片通红。朱由检还真觉得有些受不住,连忙挣扎着站起身说道:“行了行了,别磕了。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多谢皇上,多谢皇上。。。。。。”那个太监一连声的说着,回话的声中尽然已经带上哭音。
一连串的繁琐礼仪之后,朱由检终于拖着疲惫的身子晃晃悠悠的回到了养心殿。刚刚走到殿门就看见王承恩和徐应元已经恭恭敬敬的跪在大殿门口。
“起来吧。”朱由检有气无力的说了一句。
“是。”两个人答应了一声。徐应元爬起身,小跑着来到朱由检的身边小心翼翼扶着他手臂,那张胖脸上的表情既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看上去古怪至极。
朱由检侧头看了看那张胖脸,暗中的叹了口气:“这个胖太监恐怕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当上皇帝吧。看他那样子,估计快乐疯了。也是,自己当上了皇帝,作为自己的贴身太监的这个胖子必定会水涨船高。这么看来,不管这个胖太监的本心如何,至少现在这段时间,他肯定是对自己没什么坏心。”
徐应元将朱由检搀扶到殿内龙椅上坐下,看着朱由检面前的那张空荡荡的桌面,眼睛一瞪说道:“皇上,您看看,您看看。真不知道宫里的这帮人是怎么伺候的。竟然,竟然连杯茶都没有,真是。。。。。。唉。”说完就想指派站一旁的那些太监们上茶。朱由检急忙小声地说道:“等等。”
徐应元连忙转过身满脸堆笑的说道:“皇上,您有什么旨意?”
“你先去找点吃得来。哦,你亲自去。”
“啊?”徐应元楞了一下,随即笑了笑说道:“皇上,您就放心吧,奴婢这就去。”说完挺着肚子一溜小跑的出了大殿。
“呼。”朱由检轻轻的呼一口气,疲累的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没过多久,徐应元便带着几个提着食盒的小太监匆匆的走进了大殿。一进大殿就看见朱由检正闭着眼睛靠坐龙椅上,徐应元连忙抬头看向侍候在一旁王承恩。王承恩轻轻摇摇头,示意朱由检并没睡着。徐应元这才轻轻的走到朱由检的身边说道:“皇上,您现在用膳吗?”
朱由检睁开眼睛,点点头。徐应元便指挥这那几个小太监将食盒中的菜肴一样样的摆在桌上。
东西不多,只有三四个菜,一小盆汤,主食有米饭和几个象眼馒头。徐应元一边伺候着朱由检净手,一边满是遗憾的说:“皇上,光禄寺那里真没什么好东西了。我怕您等着着急,就盯着他们尽快做了这几样。唉,光禄寺的这些人自从不进御膳之后,越发的懒散的不成样子。赶明奴婢给您办膳。”
朱由检用丝巾将手擦干,看了看面前的几盘菜的确显得不怎么样。无论是色泽还是味道似乎都比自己在十王府中的菜肴差上不少。不过此时腹中饥饿难忍也顾不上许多,端起碗紧吃几口,一边吃一边有些好奇的问道:“嗯?你说什么?光禄寺?难道不是御膳房管皇帝的。。。。。。膳?”
“御膳房?奴婢没听说宫里有这个地方啊?”
“没有?那平常皇帝吃。。。。。。用的膳都是哪来的?”
“哎呦,皇上您怎么了?您难道忘了,原本皇室的饮食都是由光禄寺负责。不过,光禄寺作出的东西实在是不怎么样。此前,大行皇帝每天进的膳,都是由司礼监掌印或是秉笔,还有就是掌东厂的那二三人轮流办的。对了,皇上,京城中还有一个谚语呢,说的就是“京城四大不靠谱”,其中就有光禄寺的饭食这一项。嘿嘿。”
第十八章:风起云散
徐应元原本一边笑嘻嘻的说着,一边伺候着朱由检用膳。可嘴里那句话刚刚说完,胖脸上的笑容便微微一僵。他禁不住心中暗想:“我这是怎么了,怎么什么话都向外说?唉,看来今天,实在是有些得意忘形了。”
徐应元作为朱由检的贴身太监,可以说是最了解他的这个主人。别看朱由检明面上显得沉默寡言,端正平和,可暗中却是一个性情执拗,脾气急躁并且疑心很重的人。
徐应元刚才在无意中说的那句笑话,倒不是他瞎编,而是一个,一直都在北京城中流行的谚语:“京城四大不靠谱”。在这四项不靠谱中,除了光禄寺茶汤也就是饭食之外,其他的三项分别是翰林院文章,武库司刀枪和太医院药方。光禄寺的茶汤饭食难吃,所有人都知道。即使朱由检去查,牵扯的面也不会太大,说说倒也无所谓。可另外那三项。。。。。。徐应元知道那三项可没有一项能查的,那里面的事不知道牵扯到多少文臣武将,多少权宦勋贵。万一眼前这个刚刚当上皇帝的主子听完之后,那股子执拗劲上来,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要是那些个官员知道是自己在新皇帝面前进的“谗言”,还不群起而攻!自己又没魏厂公那两下子,说不定就会被贬黜到皇陵扫一辈子的地。
徐应元想到这里,肥胖的身子抑制不住的微微一抖,全身上下出了一层细细的冷汗。他一边在心中暗骂自己没事找事,一边偷眼看向犹在用膳的朱由检。
饭菜虽然不怎么样,但朱由检毕竟饿得狠了,狼吐虎咽的连吃了两碗饭。腹中有了食物,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他伸手接过徐应元双手递过来的汤喝了一口。随口问道:“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四大不靠谱?”
“啊?没。。。。。。没什么,都是些市井小民胡编乱造的话,呵呵。”
朱由检自从穿越过来之后,这几天除了呆在王府就是一趟一趟的进皇宫,还从来没见识过几百年前的大明市井是什么样子?再者,原本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朱由检,本身就好个热闹,对于几百年前大明时期的平常民间的事情还真有点兴趣,便继续问道:“哦,没事,说来听听。”
“呃,这。。。。。。这。。。。。。”徐应元一时间张口结舌。
听着徐应元声音不对,朱由检疑惑的转过头,“你怎么?”
徐应元被朱由检的目光一扫,吓得心里一突,连忙说道:“这个,回皇上的话,老奴就听说过这一个,真不知道其他那三个都是什么。。。。。。请皇上恕罪。”
看着徐应元战战兢兢的样子,朱由检顿时没了兴致:“算了,算了。”
看见朱由检并不打算深究,徐应元这才暗暗地出了口气,连忙伺候着用完膳的朱由检走进养心殿的东暖阁休息。
之后的一天,从一早起,朱由检便见了不少的人,男的女的不男不女的,老的少的半老不少的。也见识了数不清的哭相,听到了各种各样的哭声。朱由检分不出这些哭里面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又有多少是假的。似乎所有的人都因为天启皇帝这个在历史上没留下什么好名声的皇帝的死,而痛心疾首,都对天启皇帝没能万岁万岁万万岁而难过不已。
不过,朱由检自己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感慨。这一天他除了接见一个又一个满脸忧伤大臣之外,还要几次去到那个死去的便宜兄长的灵前带着众人齐声痛哭。而后,还要听几个自称是礼部的官员讲解登基大典的过程。对于那群老少官员半文半白的话,朱由检也就听明白了一半。对于自己就要升职当皇帝的事,朱由检心里多少有点紧张,毕竟自己以前一直都是个平民百姓,就连教研组长这样的官都没当过。
之后的一晚,朱由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睡没睡。当在外面还漆黑一团时,徐应元和王承恩就将他叫了起来。在简单的洗漱之后,朱由检多少吃了一点东西。很快,几名官员就从他那这领走了头一天就写好的几张祭文,奔赴京城的那几大祭坛,将朱由检当皇上的事通过一些特殊的方式告诉天地宗社。那些人刚走,一群太监宫女就伺候着朱由检换了一身孝服。而后穿着这声孝服的朱由检便被领到另一座大殿之中,殿中早已摆放好先帝与神灵的牌位,朱由检便着对着陈设各式祭品的桌子拜了几拜。礼成之后,朱由检便将身上孝服脱掉,换上了以前只在电视电影中见到的那种帽子上带珠串的皇帝衮冕。
稍稍休息了片刻,直到钟鼓声响起,朱由检便随着皇帝的卤簿从內宫出来登上了奉天门。直到这个时候,登基仪式才算正式开始。
当朱由检登上奉天门后,早就等侯在奉天门前身着朝服的官员们便在洪胪寺执事官的引导下,穿过午门进入紫禁城。而后便在奉天门前的广场上,以文东武西的方式跪伏在御道的两侧。
从一起床,朱由检便觉得自己再次回到了几天前那种提线木偶的状态,被围在身边的那些人指使的上蹿下跳。此时,当朱由检来到奉天门上,四周围着的那些人都退了下去之后,朱由检才从那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醒了过来。
殿宇中一片安静,朱由检知道这段时间,是留给自己这个新皇帝和上苍沟通的时间。
朱由检慢慢的站起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用力的做了几下扩胸运动,尝试着将紧紧挂在身上的麻木和疲累甩掉。他在殿中转了一圈,稍稍犹豫一下,便走出的大殿。一直陪侍在身边的那些人,惊愕的看着皇帝,几名官员犹豫着要上前阻止,不过最终那几个人都没有开口,只是默默的跟在朱由检的身后。
离大殿门口几步之遥,便是城墙的边缘。站在那里向下望去,黑压压的人群静静地跪伏在御道的两旁。
风慢慢的在天地之间升起,吹动这奉天门上的旗帜哗哗作响。天空中那层厚重的乌云,随着这风由慢到快的涌动着。风越刮越大,伏在地面上的官员中传出了一阵嘈杂,众人虽不敢起身,但一个个也伏低了身体,用手按住了自己的官帽。
跟在朱由检身后的那几名官员连忙上前,却被朱由检抬手止住。他一个人站在那里,两手扶着面前的城墙慢慢抬起头,天上的乌云已然成了翻滚的大海。就当所有的人都认为即将迎来一场风雨之时,那层笼罩着京城许久的乌云竟然飞快的消散了。天空之中终于露出久违的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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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权利性命
大明天启七年八月二十四日,信王朱由检即皇帝位。大赦天下,以明年为崇祯元年。
。。。。。。
崇祯皇帝坐在奉天殿正中的须弥宝座之上,各种各样难以描述的情感在心中不停的翻滚碰撞。到了此时,他才知道,什么想法都没有时,人会茫然无措,当想法太多了尽然也会不知所措。
时至此时,繁琐的礼仪都已经完成。从天还没亮就开始忙碌的文武百官们,早已经又累又饿。几乎所有的人都盼着坐在上面的那个新皇帝能赶紧离开,好让大家能找地方吃饭补觉。然而,众人趴伏在地上等了半晌,却没等到丝毫动静。大部分的官员们都不尽皱起了眉头,有些位置靠后的,甚至已经偷偷地向上查看。
虬龙盘螭宝座又宽又大,由明黄色绸缎包裹的坐垫滑顺冰冷。坐在宝座中间,身后的靠背与两旁的扶手都离身体甚是遥远。宽大的殿宇中,所有的人都跪伏在地,只有自己一个人高高在上的坐着。此时,崇祯终于体会到小说戏剧中所说的孤家寡人是什么意思。
明亮的阳光从殿口射了进来,照的那些官员身上的官服和玉带熠熠生辉。恍惚之间,几天之前留在心中那幅情景—昏黄灯影下的城楼与勇士,那被黑暗压抑的匍匐在地的巨龙,仿佛又出现在眼前。
“皇上。。。。。。”一声极轻极轻的声音,终于将崇祯从臆想中唤醒。他转过头对着一脸紧张的王承恩轻轻点点头,慢慢站起身扶着王承恩的手臂走出了奉天殿。
。。。。。。
平静无波的池水,平整的像一面巨大的铜镜,映着深黛色的天空和那一角如钩银月。依着岸边生长田田荷叶,大部都已枯黄,残枝败叶伴着清冷的月色,一片萧索。
魏忠贤靠在水榭的窗边,慢慢将视线收了回来,转头看向坐在水榭之内沉默不语的三个人。
此时,已经是崇祯皇帝登基后的第三天。三天之中,新的皇帝虽然并未就天启朝的惯例作出任何的改变。但是,魏忠贤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新皇帝对自己的疏离。他心里十分清楚,如果崇祯皇帝不想遵循大行皇帝的遗命,给自己以足够的信任的话。那么自己以前所做的那些事情,就是一个能将自己埋葬的深不见底的深坑。因此这三天,魏忠贤便一直处在紧张与焦虑之中。
魏忠贤的视线慢慢在水榭中移动着,精美的家具,名贵的饰品,谦卑的仆人,恭顺的部下,这些以前从未留心细看过的东西,此时却忽然变得是那样光彩照人。不,眼前的这一切都是用性命换来的,谁也不能夺走它,即使是皇帝也不行。魏忠贤暗暗的咬咬牙,如果说以前的自己不过是攀附在皇权这颗大树上的一颗藤蔓,那现在,自己这颗藤蔓已经够粗够大够强壮,已经有了同树讲讲条件的能力。
魏忠贤双眼微微一眯,慢慢的开口说道:“几位,说说吧。”
屋中的三个人似乎被这句话惊醒,纷纷抬起头看了过来。左都督掌锦衣卫事田尔耕,尽量的笑了笑说道:“千岁,新皇刚登基,现在。。。。。。现在还看不出什么,是不是再等等。”
“哼。”魏忠贤冷哼了一声,“今天,从内阁传出旨意。崇祯皇帝已经调曹化淳、孙祖寿进京了。”
听到这个消息,王体乾和崔呈秀都微微的皱起了眉头。田尔耕想了想试着说道:“千岁,曹太监原本就是信王潜邸中的人物,新皇登基选用些老人伺候似乎。。。。。。似乎没什么。至于那个孙祖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刚刚因为得罪了巡抚高第被免职了。那个高第可不是咱们的人,孙祖寿即使复了职应该也不会找咱们的麻烦吧。”
魏忠贤并没有回应田尔耕的话,反而转头看向另外两个人。“你们的意思呢?”
崔呈秀紧蹙着眉头思索着,半晌之后才说道:“千岁,从崇祯调入的这两个人到看不出太多的东西。孙祖寿?一个武将能干什么?入京营?京营可是那些勋贵的禁忌,皇帝也未必动得了。再者说,那勋贵们和咱们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入不入都和咱们关系不大。让孙祖寿入锦衣卫?一个毫无根基的外人在锦衣卫中能起什么作用?除了这两个地方,京中其他的几只军队不是力量不足,就是我们可以控制。一个的武将掀不起多大的浪来。至于那个曹太监,倒是应该多注意些。。。。。。”崔呈秀说到这抬起头看了看魏忠贤。
魏忠贤微微皱了皱眉,转头看向垂着视线的王体乾“老王,你怎么看。”
王体乾微微抬起头,声音平淡:“皇帝调那个姓曹的回来,不是接司礼监,就是要。。。。。。要接东厂。”
“哼!”魏忠贤冷哼了一声,“那个小曹和杂家我有仇,八成是冲着我来的!这么看来朱由检是不会尊先皇的遗命了。”魏忠贤说着,一双眼睛冷冷的扫视着屋中的三个人。听到魏忠贤的话那三个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难看。停了一会魏忠贤继续说道:“这些年我们挡了不少人路,破了不少人的家,也要了不少人的命。到现在我们还能优哉游哉的活着,就是因为手里还有权。如果这权没了,呵呵,不用我说,你们也都明白,等着我们将会是什么。”
水榭之中陷入了一片死寂,过了半晌田尔耕突然打了个冷战,那些死在他手中东林党的惨叫似乎又出现在他的耳边。他轻轻的晃了晃头,脸色刷白地说道:“那。。。。。。那我们。。。。。。怎么办?”
魏忠贤微微向前倾着身子,一双眼睛似乎散发着冷光:“既然没了权就没了命,那就保住我们手中的权利。”
田尔耕吞了口口水说道:“那要是皇帝。。。。。。”
“哼哼。”魏忠贤冷笑了几声,“让他听我们的。”
“这。。。。。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宫中的太监,侍卫都是我们的人。他要是不听话。。。。。。就。。。。。。”魏忠贤说着一只手慢慢的攥成拳头,一双眼睛则紧紧地盯着手握宫廷禁卫大权的田尔耕。
田尔耕死死地低着头,头上不停的冒着冷汗。
看着田尔耕竟然吓得不敢抬头,魏忠贤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过头看向另外一侧的兵部尚书崔呈秀。崔呈秀同样脸色煞白,眼睛低垂着不敢接触魏忠贤的视线。
“崔大人。你觉得怎么样。”魏忠贤问到。
崔呈秀的身体微微一抖,最终还是慢慢的抬起头,他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说道:“事关重大,万一。。。。。。万一,外有义兵,我们必死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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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题本票拟
崔呈秀的话让宽大的水榭,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直到半晌之后,魏忠贤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疲惫的叹了一口气:“我又何尝想走到那一步。”
“千岁。。。。。。或许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崔呈秀看着魏忠贤的脸色小心的说道。
田尔耕掏出丝帕,不停的擦着脸上的汗水,“是啊,是啊,崔大人说得有理。”忽然,他眼珠一转说道:“千岁,我倒有个主意。。。。。。”
魏忠贤撇了他一眼,说道:“什么主意?说出来听听。”
。。。。。。
大明帝国的新皇帝崇祯,看着堆在面前的那一堆题本,有些发愁。他想用手挠了挠头,可手刚伸到头顶,就触到了头上带着的那顶乌纱翼善冠。无可奈何间,只得又将手放了下来,顺势拿起了摆在最上面的一本。
说是“本”不过是由白纸折叠而成的折子,在整个折子在首页的上方正中写一“题“字,这一页就是题本的面了。而后从第二页开始便是正文。折子内每一页内,竖着可书写六行,每行十八个字,不过,第一行可以多出两个字作为抬头,为二十个字。在正文之中,最先写明的就是上奏人的官衔姓名以及题报事由,而后就是叙述所报事情的缘起、情节及处理意见,在末尾处书还要写“谨题请旨“或“谨题奏闻“结束。在整本题本的最后一面的正中写‘具题年月日’,月日下则列具题者官衔姓名。并且在封面和文尾俱加盖官印。
崇祯拿起的这本,在那一堆题本中属于较薄的一本,可就这样,看上去大致也有着十几折。崇祯随手翻开那个折子,一张小纸条从中掉了下来。崇祯微微一惊,连忙抬手去接,没想到一不小心却将面前的那堆题本碰倒,七八本厚薄不一的题本瞬间掉落到地上。
就在崇祯咧着嘴发愣的时候,一个尖细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叫到:“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崇祯转过头去,就见徐应元正团着肥胖的身子跪在一旁,嘴里还在不停的叫着。
这几天徐应元和王承恩一直都随身侍候崇祯,一日三餐,也都是徐应元再给崇祯办理。旧皇晏驾,新皇登基,每一件都是天大的事情,各种各样不能出错的礼仪制度繁琐至极。就连年轻的王承恩都有些受不了,更别提年岁又大身体又虚胖的徐应元了。
这几天徐应元早已累的腰酸背痛,脖子生疼。但他却知道,这时可是最要紧的时候。要是能在这段时间里得到皇帝的宠信,那自己未尝不能做到自己那个赌友--魏忠贤的地步,所以他便一直咬牙坚持。
就在刚才,徐应元实在有些耐不住困倦,便站在边上微微的迷糊了一下。朦胧中就见新皇帝一手拿着一本题本,另一只手一下就将堆在桌上的题本打到地上。徐应元一惊心中暗想:“天啊,这是哪个不长眼的大臣招皇上生气了,你看把皇上给气的。”徐应元想到这也不困了,眼珠一转,便作出一脸忠臣的样子跪倒在地,大声的劝慰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
看着那张胖脸上做作的表情,崇祯又好气又好笑,说道:“行了,行了,别嚎了,你一人在那嚷嚷什么呢?”
“啊?嗯。。。。。。请陛下息怒啊。”
“我。。。。。。朕什么时候生气了?”
“啊?您没生气?那。。。。。。”徐应元趴在地上尽量的伸长脖子看向散在地上的那些题本,那样子像极了一只陵园中托石碑的胖龟。
看着徐应元那搞怪的样子,崇祯抑制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吧,起来吧。哈哈,老徐啊,你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徐应元一脸迷糊的随着崇祯讪讪的笑着,躬着身子回到:“皇上,奴婢不敢当那个老字。刚才的确是睡着了。呵呵。”
“唉,也是这几天是够折腾的。这样,把这些折子收拾好,你就下去休息吧。”
“啊,谢皇上隆恩,奴婢没事的。这几天,要说累您才是最累的,现在您还在忙着,奴婢怎么能先去歇着呢。”徐应元一边说着一边和王承恩一起,趴在地上将那些掉落题本一本一本理好。崇祯原本也想着去帮忙,可身子动了动便放弃了。他知道如果他去帮忙的话,一定会吓到那两个人的。像这种事,这几天已经出了好几次,自己每次去帮忙都让被帮助的对象吓的趴在地上不停的磕头。
“唉。。。。。。这个万恶的旧社会。”崇祯摇着头,不过,经过这几天,心中的那种不好意思的感觉也已经淡了好多。
徐应元从王承恩手中接过整理好的题本,恭恭敬敬的双手放在崇祯面前的书案上。
崇祯看着那张满带严肃和小心的胖脸,微微笑了笑说道:“去歇着吧。”
“奴婢。。。。。。”
“得了,得了,朕知道你的忠心了,去吧,去吧。”
“是。奴婢谢皇上恩典。”徐应元趴在地上磕了个头,笑眯眯的退出大殿。
看着那肥胖的影子,崇祯摇了摇头。他想了想转头看向站在另一侧的王承恩,“承恩啊,要不你也去歇会。”
“皇上,奴婢不累,奴婢还年轻,再说您身边也不能没有人。”
崇祯想了想点点头,“嗯,也好。”说完便将视线再次转到面前的题本之上。面前的这些题本,大部分都在十几折到几十折,如果按着题本的书写格式,再加上没有标点符号,估计每一页都会有百字左右,那一本就要有几千字甚至几万字。想想偌大的帝国,几乎都要靠这种方式治理,皇帝的劳动强度绝对不低,怪不得很多勤政的皇帝每天看奏折都要看到很晚。
崇祯叹了口气,看来这件事要改一改,否者天天看这些东西,烦也能烦死。崇祯将那长长题本放下,拿起夹在其中的小纸条。这个小纸条便是内阁的票拟了。所谓票拟就是由内阁大学士对题本中所奏事情提出处理意见,写于小纸票上。纸票有时也叫作票旨,或叫票签。内阁拟具一种处理意见的叫单签;由于事情涉及的方面较多,内阁也可能会拟出两种或多种处理意见共皇帝选择。拟两种处理意见的叫双签;以上还有三签或四签。
崇祯将内阁的票拟来回看了几遍,感觉上这题本中所说的事情并不算大,自己也想不出比内阁处理意见更好的办法,当然,即使有更好的主意,现在恐怕也实现不了。
崇祯拿起笔,在一侧的朱砂红墨中蘸了蘸,转过头刚要写却忽然停住了。心中暗想:“这个。。。。。。我要写在那儿才合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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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皇帝难做
崇祯看着面前的题本犹豫了半晌,最后忽然笑着摇摇头。心中暗想,“何必那么极小甚微?自己现在可不是一名小小的体育老师了,上面也没有那些教研组长,校长之类的人管着。自己现在可是大明帝国的皇上,规矩可以自己制定。看谁敢在那扣工资威胁自己?”崇祯想到这里“呵呵”的笑了两声,提起笔在那张小纸条上随意的写了一个“准”字。
听见崇祯皇帝的笑,王承恩下意识的闭了一下眼,将身体尽量的缩了缩。“自己侍候王爷,哦,现在的皇帝时间也不短了。可这个主那多变的性格,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崇祯连批了几本,忽然停下了手,侧着头想了想问道:“承恩啊,从内阁转过来的折子只有这么多吗?”
“啊?”王承恩显然没明白“折子”是什么东西,谨慎而小心的看着崇祯。崇祯心中一动,知道自己恐怕又将后世的话说出来了。不过,他此时也懒得去改,便用毛笔的笔杆指了指摆在面前的那些题本奏本。
“啊。回皇上的话,内阁转过来的。。。。。。折子,比较重要的都在这了。”
“比较重要的?这么说还有一些不在这了?”
“回皇上,还有一些在司礼监。。。。。。”
“司礼监?”崇祯喃喃的重复了一句。沉思了片刻,有些苦笑的摇摇头。心中暗想:“看起来,这内廷之中果真已经被那人掌控的大半,自己现在看的和听得八成都是经过那人的处理加工过的。唉。。。。。。这个皇帝的确是难做啊。真不如自己带几个人从边陲做起,既能按自己的想法建立一套适合的体系,又能在建立的过程中发现和培养忠于自己的人才。现在,自己已经陷进了一个有无数利益编织的大网,有无数的人注视着自己,猜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自己任何的一个微小的决定都可能会引发一连串的反应,牵一发而动全身啊。的确要想那个人说的那样,在没有得到足够的权利和实力之前,一定要小心谨慎。否则,一个不好,即使有着九五之尊的名号,也会面临各种危险,甚至于有可能会付出生命的代价。”想到这里,崇祯不由得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再看向面前的那些奏本,便有些提不起精神。
站在一旁的王承恩,一直都在偷偷的关注着崇祯皇帝的表情,看崇祯皇帝将手里的御笔放下,还轻轻的叹气,连忙小心的问:“皇上,要不要奴婢将留在司礼监的那些折子都调过来?”
崇祯想了想,慢慢的摇摇头,指着面前的那堆奏本说道:“将这些还没批过的都送司礼监吧。告诉他们,朕这几天有些疲累了,让他们按之前的规矩办就行了。如果有什么重要的难以决断的事情,再来请旨。去吧。”
听到崇祯的话,王承恩微微一愣,心中暗想:“刚才看皇上还兴致勃勃的批奏折,怎么一瞬间就烦了?”他下意识的抬头,却看见崇祯眼中,那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寒意。他吓得身子微微一抖,连忙跪倒说道:“是。奴婢遵旨。”说完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身小心的将桌上的那堆题本奏本叠放好,双手捧着退出来了大殿。
崇祯两只手按在书案,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眼睛虽然看着殿口,但视线的焦点已经慢慢的飘到了不知什么地方。此时,在他的脑海之中正不断的回想着昨天晚间发生的那件事。
晚间,养心殿东暖阁中依旧点着支支白色的素蜡,大行皇帝天启皇帝的葬礼还在进行之中,还要有些日子天启皇帝的灵柩才能从紫禁城中移出。
继承大宝时的那股兴奋劲,在这两天中已经消散了不少,此时崇祯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都劳累的酸软。
就在这天的白天,崇祯再次同内阁的那几名大学士见了面,也再次听了一大堆没什么营养的歌功颂德。五个内阁大臣之中,包括首辅黄立极在内,所有人的名字都不在崇祯后世的记忆之中。所以崇祯也无法根据后世的历史去判断这几个人的忠心和能力。
想到这些,崇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端起一旁的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忽然看见站在一旁的王承恩脸色不对,额头上似乎还在不停的冒着虚汗。“承恩啊,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王承恩连忙跪倒说道:“回。。。。。。回皇上的话,奴婢。。。。。。奴婢没事。”
“哦,没事就好,要是不舒服就去歇着吧。”
“是。。。。。。是。。。。。。谢皇上。。。。。。皇上,奴婢有罪。请皇上恕罪!”
崇祯微微皱皱眉说道:“你有什么罪?”
“皇上,有人让我将这件东西交给您。”王承恩说着拿出了一包用白绫包裹的小包高高的举过头顶。
崇祯皱着眉头看着王承恩,冷冷的问到:“什么东西?是谁让你给朕的?”
王承恩将那白绫小包举得很高,头却抵在地上,声音颤抖中带着哭腔:“皇上,那个人对奴婢有大恩,奴婢不能说。不过奴婢仔细查看过了,包里只是一件首饰和几个字。”
崇祯盯着这个历史上曾陪自己一起死的太监,沉吟了半晌才说道:“拿过来吧。”
“是。”王承恩连忙膝行几步将那个小包递到崇祯面前。
崇祯将那只小小白绫包接在手中,慢慢的打开。果然,如王承恩所说,包内只有一件首饰,在那白绫之上写这几个字。
崇祯一脸惊愕的看着那件首饰,因为这件首饰他在不久之前曾经见过而且印象深刻。那是一只玉镯,大行皇帝天启皇帝的皇后张嫣的那只玉镯!
“这。。。。。。这是怎么回事?这个镯子怎么会。。。。。。”崇祯心中满是疑惑,自己记得那天在冷宫之时,曾将这只镯子还给了皇嫂张嫣,可它怎么会出现在王承恩的手中。崇祯连忙细看那白绫上的文字,寥寥几个字只是写了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时间就在不久之后,地点就是上次的那座冷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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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古怪约会
崇祯手中握着那只镯子紧皱着眉头思索着,“难道是皇嫂张嫣想要见自己?可这几天每次去天启皇帝的灵前祭拜之时,都能看到皇嫂张嫣守在那里啊。要是,要是张嫣真有什么话想和自己说,她为什么不在那里直接告诉自己?难道。。。。。。她和自己的这具身体,真的。。。。。。真的有什么特殊的关系?”想到这里,崇祯的心不由得微微一颤,那全身素缟柔弱如柳身形,那娇弱绝美艳若桃李的脸庞似乎在崇祯的眼前一晃。
崇祯猛地摇摇头,“不,不会!这几日在天启皇帝的灵前,皇嫂张嫣痛彻心扉如杜绝啼血的哭号,失魂落魄如行尸走肉般绝望样子,绝不可能是装出来的。绝不可能!可。。。。。。可是这只镯子,还有这个约会。。。。。。”
崇祯有些烦躁的站了起来,在暖阁中来回的走着。连着转了几圈后,崇祯猛地停下脚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跪在面前,身子犹在微微颤抖的王承恩,低低的声音问道:“这个镯子到底是谁给你的?”
“皇上,皇上,给奴婢这个镯子的人曾经救过奴婢的命,奴婢不能说啊。奴婢自知罪该万死,自当。。。。。。自当将这条命还给他了。呜呜。”王承恩趴在地上呜呜的哭着。
“你。。。。。。你,唉。。。。。。”崇祯觉得十分的无奈,一下坐回到椅子上,用手指点着王承恩叹了口气。
听到崇祯的叹息,王承恩趴在地上用力的磕着头,嘴里说道:“皇上,奴婢已经将这件东西给您看了,那个人的情,奴婢已经算还完了,您下旨杀。。。。。。杀了奴婢吧。”
虽然从穿越过来,已经有无数的人趴在地上给自己磕过头,可崇祯依旧对这个礼节感到别扭。听着王承恩头碰在地上发出的砰砰声,崇祯的心中只觉得不忍。“好了好了,别磕了,听着让人心烦。起来吧。”
王承恩身子一定,带着一脸模糊的泪水,惊愕的看着坐着的皇帝。
“起来吧,小心朕改主意。”
“是。是。”王承恩哆哆嗦嗦的站起身,用袖口胡乱的擦着脸上的鼻涕和眼泪。
崇祯手中拿着那只镯子慢慢的思索着,“这个古怪的约会,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呢?”
夜色深深,新月如钩。由于还在大行天启皇帝的丧期之内,紫禁城中所有的灯笼都已经换成白色的纱灯。轻轻吹起的夜风,带动盏盏白灯轻轻摇动,恍惚之间让这巍峨的宫殿群隐隐透出了一股凄冷。
一盏白灯,在永巷中慢慢的移动。灯光将两条人影投射在高大的宫墙之上。王承恩躬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提着灯笼,在他的身前走着的正是大明王朝的新皇帝--崇祯。
崇祯在养心殿看到那只镯子后,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来赴这个古怪约会。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做出的这个决定,是因为好奇?还是因为。。。。。。因为对某些事情的奢望?或是由于一些别的东西?反正不管心中考虑了些什么,当约定的时间快要到了的时候,他就将身边的太监宫女都轰走,只带了王承恩一个人,躲躲藏藏的向着约定的地点走去。
依旧是那座荒废的冷宫院落,依旧是亮着昏黄烛光的大殿。当崇祯踏入那道斑驳院门,隐隐看到窗上映着的那道。。。。。。那道娇小的身影时,崇祯竟然觉得自己的心脏不争气的开始加速。他忽然有了一种,大学时偷偷摸摸带着女朋友去小旅馆开房时的心情。
崇祯将王承恩留在冷宫的门口,一个人轻手轻脚的穿过院落。他在殿门口略停了停,轻轻的呼出口气,而后才走进殿门。
大殿的中堂空空荡荡,就连上次来时,自己和张嫣所坐的那两把椅子也都不知去向。崇祯这才想起,刚才在院中看到的那道影子应该是在东侧的暖阁中。他站在殿中略略定了定神,轻轻的咳嗽了一声,伸手挑起了东暖阁门上挂着的门帘,一步就迈了进去。
暖阁中只点着不多的几只蜡烛,光线有些昏暗,在空荡荡的屋中仅仅摆放着一把椅子,一条人影恭恭敬敬的跪伏在门口。
“是你?”借着昏暗的光线,崇祯看清的跪伏的人,下意识的说道。
那个人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而后慢慢的抬起头,回答道:“回皇上的话,正是老奴。”
跪在地上的那个人尽然就是上次那个跟在张嫣身旁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王体乾!
看着光影中,那张满是皱纹丑陋的就像一朵菊花似的老脸,崇祯也不知道自己心中是失望多一点,还是庆幸多一点。
崇祯晃了晃手中一直握着的那只玉镯,“是你用这个约朕来这里的?”
“请皇上赎罪,正是老奴从皇后娘娘那里求得的信物。”
“说吧,你有什么事。”崇祯也不叫王体乾起来,自顾自的走到那张椅子处转身坐下,用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老太监。
老太监微微抬起头,迎着崇祯的目光不急不慌的说道:“不知皇上是想做一个亡国之君?还是想做一个中兴之主?”
看着跪在地上的那个老太监一脸郑重的样子,崇祯忽然间竟觉得有些好笑,这种场景自己在后世的电影,电视剧中看到过不是一遍两遍了,尤其是那句听上去很是惊人的话几乎都被那些扑街的作者用烂了。此时,崇祯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能听到现场版。
王体乾说完那句话,一双眼睛便紧紧的盯着坐在那里的崇祯皇帝的表情。作为一个老奸巨猾的他,心中早已经有了各种应对的方法。他相信无论面前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年轻皇帝有什么反应,他都能让这个年轻的皇帝相信他的忠心。但是,当王体乾看清崇祯的表情时,他的第一反应尽然是怀疑自己刚刚的是不是说错了话,自己说的不是那句骇人听闻的,大逆不道的要掉脑袋的话,而是,而只是一句平淡到无聊的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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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锁龙于池
崇祯脸上那种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让王体乾有些不知所措。
而看着王体乾那张老脸上茫然而又惊愕的样子,崇祯自己倒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忍着笑配合的问了一句:“啊--此话怎讲?”
“这。。。。。。这。。。。。。”王体乾竟被这本在意料中的一句问话,问的一愣。那些原本早就准备好的应答,一时间竟在脑海中搅成了一团,不知要如何说起。
好在,王体乾大风大浪经过不少,一时的慌乱之后,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看着端坐在面前的皇帝,心中不由得暗暗的点点头。皇帝如此年轻竟然就能做到荣辱不惊,实在令人惊叹。并且,看那面带微笑胸有成竹的样子,怕是早就做好了各种的准备。如此看来,自己走主动投靠这一步,便走的非常合适了。想到这里,王体乾连忙垂下头说道:“没想到,皇上您已经有了固权的方法,看来老奴是班门弄斧了,还请皇上恕罪。”说完毕恭毕敬的磕了一个头。
崇祯坐在椅上微微皱了皱眉,他其实并未听懂王体乾在说什么,不过后世的那些文学作品毕竟没有白看,他知道这时侯千万不能露怯,稍稍想了想便顺着王体乾的话说道:“方法当然已有,不过你既然费尽心思的将朕赚到这座冷宫之中,不听你说,岂不是枉费了你的一番苦心?说吧,朕听着呢!”
“呼。。。。。。”王体乾暗暗的呼出一口气,皇上能给自己说话的机会,便证明皇帝对自己还有几分的信任,看来之前帮皇后张嫣所做的那些事,并没有白做。
王体乾微微抿了抿嘴,心中下意识的掠过一丝紧张。他不禁暗暗苦笑了一下,早已记不清这种紧张的感觉有多久没出现过了。王体乾定了定神将心中的紧张强压下去,稍稍停顿了一下才开口说道:“皇上,其实不用老奴说,您也一定知道,现如今咱们的大明已是危机重重。北方,为了防范建州女真部的作乱,朝廷每年靡费巨资,致使财政举步维艰。而南方,那些东林士大夫们却瞒报田土,兼并土地,使承赋之田日益减少。不仅如此,那些文人们还为求一己‘清名’视朝廷宪令于不顾,使本就缩减的国家赋税连年拖欠。长久以往,大明国力必被耗尽。到那时,难说没有。。。。。。没有亡国之危。”王体乾说到这深深的将头抵在地上。
崇祯微微点点头,王体乾所说的这些,虽然相比后世那些专家的研究结果而言,肤浅片面了很多,但作为一个身在此山的古人而言,也算不错了。便说道:“嗯,说下去。”
“是。若想改变这种种的弊病,政令,财政,军事便都要有所变革。那如何才能控制这关乎国运之变革?老奴思之,便只有一条。。。。。。”
“那一条?”
“稳固皇权,使圣天子之令不被掣肘而通行天下!”王体乾说到这猛地抬起头眼光烁烁的望着崇祯。
崇祯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的老太监,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难道现在就有人敢阻挡皇权政令吗?”
“当然有。老奴刚刚已同皇上说过。”
崇祯微微回想了一下,说道:“你是说那些东林党?那些士大夫?”
“是。”
“呵呵。”崇祯轻笑了两声,原本以为这老太监能说出什么新的东西,不过还是明末党争的那一套。
听到崇祯的笑声,王体乾并不慌张,而是继续说道:“不仅仅是他们,还有朝中的。。。。。。阉党!”
“阉党?”崇祯先是一惊,而后有些好笑的看着王体乾。
“是。虽然老奴也被归入阉党,但是这阉党也同代表南方士大夫的东林党一样,都是阻碍皇权稳固的恶党!只有朝中再无朋党之耗,才可使天子政令通达,才可使国库充盈,才可使军队强锐。那时,外可御敌于境外,内可裕民以太平。”
“现在,朝中可是阉党势大。”
“是的,老奴知道。阉党之势不仅在朝堂之内,即使这皇宫内院也是如此。否则老奴也不会费尽周折才能见到皇上。而皇上也不会不敢食用宫中食物。”
崇祯紧紧的盯着跪在地上的王体乾,心中暗想:“他这么说阉党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小老头,是想拿阉党当见面礼?够阴险的。不过这样一来,他可算是将他自己的所有退路都掐死了。如果自己不接受他的效忠,恐怕阉党和东林党都会要他的命,也够狠的。”想到这,崇祯点点头说道:“起来说吧。”
“是,老奴多谢皇上隆恩。”王体乾说着重重的磕了一个头,而后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稍稍活动了一下腿脚,便垂手站立在一旁。
崇祯一直等着他站好之后,才一边回想着后世的记忆一边开口问道:“王体乾,朕知道,现在魏忠贤为首的阉党已经占据了朝堂上几乎所有的重要位置,内外大权几乎都在他的手上。不仅内臣之中党羽众多,就连外廷诸臣中也有不少他的人。对了,像文臣中被称为“五虎“的崔呈秀等人;武臣中被称为“五彪“的田尔耕、许显纯等几人。啊。。。。。好像还有什么“十狗“,“十孩儿“、“四十孙“等名号。朕想知道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的?”
王体乾在一旁毕恭毕敬的听完,才微微一笑说道:“皇上,这些话是听那些东林的人说的吧?”
“怎么?难道不对吗?”
“怎么说呢?也对也不对。”
“哦?说来听听。”
“是。皇上。就老奴我来看,刚才您提到的那些人,虽说都算是阉党中人,但并不都是魏忠贤的死党。相反,这其中的有些人只不过是借厂公的名势而已。东林那些人这么说,不过是借着掌控着清流舆论的便利,来搞臭反对他们的人的名声罢了。”
崇祯暗自点点头,历史上的崇祯收拾起阉党来那叫一个简单快捷,事后也几乎没有引起任何大的波澜,看起来历史上的确是将阉党势力夸大了。
“不过,皇上,虽然阉党的并没有看上去那样强,但也不可小觑。尤其厂卫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下,还要防着他们铤而走险。”
崇祯一皱眉,低低的声音说道:“铤而走险?”
“是。他们现在完全有能力,隔绝内外,锁龙于池。”
崇祯紧紧盯着王体乾,王体乾习惯性的将肩膀缩了缩说道:“司礼监,通政司的内侍几乎都已被控制。皇城中的锦衣卫与大汉将军也都在掌锦衣卫事的左都督田尔耕的手下,再加上朝中多数官员依附阉党。所以。。。。。。所以只要将皇帝禁锢在大内皇宫之中,断绝您与外界的联系,他们便可瞒天过海,窃取皇权。这便是隔绝内外,锁龙于池。”
第二十四章:两个半人
听到王体乾的话,崇祯的脸色有些发白。他慢慢的站起身,声音冰冷的说道:“锁龙于池?他锁得住吗?阉党虽然势大但朝中也不是尽是阉党,其他的那些大臣要是长久见不到皇帝,难道就不会起疑吗?”
王体乾神情古怪的看了崇祯一眼,随后慢慢低下头轻声的说道:“皇上,您难道忘记了神宗显皇帝的故事了吗?”
崇祯微微一愣,随即便尽力在记忆中搜寻王体乾所说的那些信息。片刻之后,崇祯同样神情古怪的慢慢坐回到椅子上。
王体乾所说的神宗显皇帝便是崇祯这具身体的爷爷--大明万历皇帝。崇祯记得,在后世曾有网友说过,大明朝的皇帝奇葩多。的确,在大明十七个皇帝中有当过和尚的,有抢侄子皇位的,有当过两回皇上的,有给自己封官的,有爱猫的,爱做木匠活的,爱修仙的等等。而王体乾说的这个神宗显皇帝的特殊之处有两条,一是爱财,他曾经大量的派太监去各地收税,以增加内库的内帑。第二就是懒,从万历十七年开始,三十年不出宫门、不理朝政、不进行郊祭、不祭奠宗庙、不开早朝、不见大臣、不批复大臣的题本奏本。到了他执政的中后期,甚至连进入内阁的廷臣都已经不知到皇帝长什么样了?而且在朝堂之中还出现了“人滞于官”和“曹署多空”的现象。
政府官员的空缺得不到补充,朝廷中枢机构近于瘫痪。在万历四十年时,宰辅只剩下首辅叶向高一人。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只有吏部有一位尚书,户、礼、工三部都只有一位侍郎。而都察院八年都没有一个正官。最可怜的刑部,由于缺少处理刑法的官员,长期不能审理案件,那些涉案的人员一关就是好几年,让在押人员和其家属十分不满。犯人家属便集体在长安门前哭诉。六部唯一剩下的的那个尚书--吏部尚书多次上疏乞求补充缺少的官员,可皇帝理都不理。吏部尚书被逼无奈,就写了个辞呈递上去,准备不干了,可是连这个辞职信,皇帝都懒得看。在万历四十年,南京各道御史曾经上疏:“台省空虚。。。。。。皇上深居二十多年,从来没有接见一个大臣,天下有将要沦陷的忧虑。”
当想到这些后,崇祯只得无奈的暗暗摇头。既然大明皇帝有过这种前科,那魏忠贤要是真的将皇宫内院与外朝隔离,将自己这个皇帝禁锢在大内之中。哪怕几年甚至十几年官员见不到自己,那些官员们也很有可能认为自己是在学神宗万历的样子,蹲在温柔乡中犯懒呢。
崇祯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破局的好主意。抬起头就见王体乾正一动不动毕恭毕敬站在一旁,崇祯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现在谁要敢当着自己面说,只要穿越到古代,凭借着几百年的见识,你就能将那些古人玩弄于股掌之间。那自己一定会啐他一脸。就眼前的这个又干又瘦的老太监,在短短几句话中不仅将对话的主动权再次不动声色的拿了回去。而且还在看似不经意间向自己表示了忠心,又向自己显示了能力。
崇祯稍稍正了正身子说道:“王大伴,既然如此,你可有应对之法?”
王体乾微微转过身,依旧低着头说道:“回皇上,老奴的办法只有两个字--厂卫。”
“厂卫?”
“是的,皇上。只要将厂卫掌控到皇上手中,不仅拔除了那人的爪牙,使皇权得到稳固。而且也有了控制外廷,使政令通达的力量。”王体乾说完微微抬起视线看了一眼年轻皇帝的表情。
崇祯默默思索了一会,说道:“要如何才能控制厂卫之权?”
王体乾两道雪白的长眉微微一挑,说道:“老奴向皇上推荐两个半人。”
“两个半?”
“是的皇上,那两个人中,一个就是曾在信王府侍候过皇上,现在正在南京戴罪的曹化淳。第二个便是不久之前因违反了高第的命令被免官归田的蓟辽镇副将孙祖寿。至于老奴所说的那半个人,便是前锦衣卫指挥史骆思恭。”
“为什么要推荐这几个人?”
“回皇上,魏忠贤此时亲掌东厂,所以要收厂卫之权必先从锦衣卫开始。老奴之所以推荐曹化淳,一来,是曹化淳曾在皇上身边,对皇上忠心耿耿。二来他的获罪遭贬其原因便在魏忠贤的身上。皇上此时调曹化淳进京,魏忠贤一定会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这样不仅可以掩盖我们的目的,而且还可以起到打草惊蛇的作用。”
“照你这么说,如果曹化淳只是个幌子,那真正夺锦衣卫权利的是那个孙祖寿?”
“是的。不过单单一个孙祖寿,是不可能在很短的时间之内掌控锦衣卫的。这就需要那个骆思恭了。那骆家两代掌控锦衣卫,人脉众多,有他的协助孙祖寿才能成功。”
“为什么不直接用骆思恭?”
“骆家的优势在于人脉众多,劣势同样也是这点。皇上如果想将锦衣卫牢牢控制在手中,便不可选用骆家之人。这也就是老奴为何只将他算作半个人的缘故。再者说。。。。。。将一件东西赐给一个人和将一件东西还给一个人,所得的感激绝不相同。”
崇祯点点头,随即又问道:“为什么选用孙祖寿?”
王体乾微微笑了笑说道:“皇上,那个孙祖寿是武进士出身,清正廉洁,自律甚严。况且此人一直在地方任职,同朝中大员几乎没有任何瓜葛,调他进京不会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还有一点,此人被免官之前,不过是区区副将武职,皇上如果将他简拔为锦衣重职,此人必会感念皇恩,忠心耿耿。”
崇祯不由得再次点点头,稍稍思量了一下问道:“那此事要如何进行?”
“请皇上下明旨调曹化淳,孙祖寿进京。曹化淳进京后安排进十二监之中便可。孙祖寿则要安排到锦衣卫主管侍卫仪仗之处。而后再请皇上给老奴一张密旨,老奴安排人将骆思恭秘密带入京城。让他配合孙祖寿先收大内侍卫仪仗之权。之后皇上或可以给骆思恭赐金还乡。也可以找个机会。。。。。。杀掉。”
王体乾说完微微抬头看向端坐不动的崇祯,却见崇祯皇帝只是一动不动微微眯着眼睛坐在那里。王体乾心中微微一凛,连忙收回视线,屏息凝气的垂手侍立。
坐在椅子上的崇祯皇帝此时心中满是纠结,面前这个老太监说的似乎很有可能成功,可自己到底要不要听他的?自己要是听了他的话,会不会就改变了已知的历史?会不会原本很简单就能将魏忠贤除掉,经过自己一改却将事情变得更复杂?或许会变得更加危险?
可要是自己不听他的。。。。。。万一现在这一切都曾在历史上发生过。而崇祯皇帝之所以能简单的收拾掉阉党就是靠了这段没有记入史册的对话呢?
自己该怎么办?
第二十五章:内库掌印
紫禁城的角落,偏僻的冷宫。
静寂无声的东侧暖阁内,微微晃动的烛火将屋中两张人脸映的忽明忽暗。
过了许久,崇祯慢慢的站起身。他侧头看了看王体乾,竟然径直走出了暖阁。
望着崇祯的背影,王体乾颤巍巍的跪倒在地,将头低低的贴在地上。
。。。。。。
光影变幻,坐在养心殿中的崇祯皇帝慢慢的将回忆收起。昨晚从冷宫回来之后,思前想后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采纳王体乾的建议。毕竟自己对这段历史知道的并不多,也无从判断怎么做才是符合原来的历史。再者说,如果总是害怕去改变历史,那自己又如何去改变吊死煤山的命运。
崇祯轻轻地舒了口气。可当他看到面前空荡荡的桌案时,又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虽然看那些灌满水的奏本觉得烦累,但现在没得看了又觉得甚是无聊。
崇祯起身从书案后转了出来,在养心殿内随意的走着。不过,很快,崇祯注意力就被养心殿中那些精致的装饰和奇美的陈设深深的吸引了。虽然崇祯已经在皇宫之中待了好几天,但是这几天不是急急忙忙就是恍恍惚惚,还真没有好好看看这座在后世名扬世界的皇家宫殿。
想到这里,崇祯顿时来了兴致,便在养心殿中东瞧瞧西看看,仔仔细细的转了一圈。崇祯越看越高兴,不仅看到了不少后世从没见过的精品,而且还能拿在手上摸摸动动。这可比后世在故宫游览时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强上不知多少倍。不过,唯一可惜的就是少了个讲解员,这让在文物方面本就是个半文盲的崇祯也只能看个热闹。崇祯再将养心殿转完之后意犹未尽,便带着徐应元和匆匆赶回来的王承恩走出养心殿的殿门。
随后的几天,波澜不惊。
每一天崇祯都只在那些送过来的题本奏本堆中随便抽出几本批改,其他的原样送到司礼监,由司礼监按照以前的规矩处理。在这期间也有大臣上本希望皇帝可以恢复早朝,重开经筵,不过崇祯都已身体不适为由留中不发。
说起来,崇祯这几天倒也不能算什么都没做,至少他除了每天按时祭拜死了的天启皇帝外,已经将整个大内皇宫转了个遍。
这一天,崇祯将抽取的一本题本大致的看了看,随手在内阁票拟上写了个准字。正准备叫王承恩将桌上堆着的那些奏折送去司礼监,就见徐应元轻手轻脚的走到自己身边说道:“皇上,魏忠贤魏厂公在殿口请见。”
崇祯微微一愣,问道:“他来干什么?”
“奴婢不知。”
崇祯微微想了想说道:“叫他进来吧。”
“是。”
很快,魏忠贤便走进了大殿。他毕恭毕敬的跪在地上叩首施礼道:“老奴魏忠贤叩见皇上。”
崇祯笑了笑说道:“魏厂公,起来吧。”
“谢皇上。”
看着魏忠贤颤颤巍巍的从地上爬起来,崇祯说道:“忠贤,朕不是和你说过,免你的跪了吗。”
魏忠贤连忙躬身回答道:“多谢皇上恩典,不过老奴就是皇上的一条老狗,老奴当不起啊。”
“呵呵,你可是两朝的老臣了。再者说,皇兄也曾多次在朕面前夸奖过你,有什么担不起的。哎,对了,现在不是有人叫你九千岁吗?免个跪礼又能算个什么?”崇祯说着笑眯眯的看着魏忠贤。
魏忠贤身子微微一抖,连忙跪倒在地:“皇上,那些都小人们胡说,老奴只是一个身体不全的废物,怎敢称呼九千岁啊。”
“哎,只要有功于社稷,‘九千岁’。。。。。。也不是不能叫。好了好了,承恩去就将魏厂公扶起来吧。”
看着魏忠贤叩头谢恩后被王承恩扶起,崇祯继续说道:“忠贤啊,你今天来见朕有什么事吗?”
“回皇上,这几日内库的掌印太监突发疾病,恐怕已经不能视事了。还请皇上从新委派。”魏忠贤躬身说道.
“哦?”崇祯眉头微微挑了挑,看着站在那里神色平静的魏忠贤。
崇祯知道包括内承运库在内的内府十库就是大明皇帝的小金库和私房钱。无论自己以后想如何改造大明,不被那些文臣过多掣肘的财权都将是最为重要一环。而皇帝可以自由支配的内库便是重中之重。崇祯原本还想着,要用什么办法才将这些内库收回来,没想到魏忠贤尽然会主动将它们送了出来。
崇祯转头看了看在身边侍奉的徐应元和王承恩,心中暗想:“自己熟悉的太监也就身边的这两个人了,用哪个合适呢?王承恩虽然更加忠心一些,但这个胖子据说和魏忠贤关系不错。用他或许可以给魏忠贤传递一个缓和的假象,那样也方便夺取厂卫计划的进行。”崇祯想到这里便说道:“徐应元,朕命你去管理内库可好?”
听到崇祯的话,魏忠贤的眉头微微一动。而一旁的徐应元胖脸猛地一抖,一瞬间变得通红。而后各种表情开始在那张被油脂覆盖了一层的脸上飞快的变化着。就在崇祯开始担心徐应元脸上的那几块肌肉之时,徐应元猛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的说道:“多谢皇上信任,多谢皇上信任。”
崇祯微微一笑,正想让徐应元起来,没想到那个胖太监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说道:“老奴斗胆请皇上收回成命。”
“嗯?”崇祯微微一愣,皱着眉头看着跪在地上的徐应元。崇祯知道内府十库可不光存储着金银,还有丝绸布匹,粮食器物等等各种物品。甚至于连硫黄、硝石,胖袄、战鞋都有,可以说是一个大大的肥缺。怎么也没想到徐应元竟然不想去。
徐应元跪在地上继续说道:“皇上,这几年老奴一直陪在皇上的身边,皇上的习惯只有老奴最清楚。老奴哪都不想去,只想着。。。。。。只想着好好的伺候皇上啊。还请。。。。。。还请皇上派别人去吧。”徐应元说着说着语音中尽然带出了哭音,几滴浊泪也在胖脸上闪着光。
看着这个胖老太太似的太监跪在面前哭诉,崇祯原本以为自己会觉得十分膈应。然而,那种难受的感觉竟然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强烈。崇祯咽了口口水有些无奈的说道:“好了,好了,起来吧。别嚎了,朕派别人去也就是了。”
“多谢皇上。”徐应元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挥着袖口不停的擦抹着胖脸上的泪水。
既然徐应元不去,崇祯只得转头对着另一侧的王承恩说道:“承恩啊,那就由你去内库掌印吧。”
王承恩犹豫了一下,跪在地上正要说话。崇祯又连忙补了一句:“不可抗旨。”
“。。。。。。是。奴婢遵旨。”王承恩重重的磕了个头。
“好。”崇祯点点头,对着一直垂手站在一旁的魏忠贤说道:“忠贤,一会你就带着王承恩去传旨吧。”
“是。”魏忠贤躬身答应了一声,稍稍停顿了一下他又继续说道:“皇上,老奴听说宫后苑中又新添了几株绝品花卉,老奴斗胆想请皇上去宫后苑赏景。”
”嗯?请朕去宫后苑?”崇祯疑惑的看着魏忠贤。
第二十六章:温柔之乡
崇祯看着躬着身子一脸恭敬的魏忠贤,心中满是惊愕不由暗想:“魏忠贤到底要搞什么鬼?专程跑来见自己,又送上了内库掌印这样的大礼,难道只是想请自己去宫后苑?宫后苑中会有什么?”
魏忠贤依旧低着头说道:“皇上,前几天听王公公说,皇上这些日子烦闷劳累,身心疲惫。老奴心中甚是焦急,今日秋高气爽,老奴便斗胆,请皇上幸宫后苑稍稍放松放松。”
听着魏忠贤的话,崇祯不可察觉的微微眯了眯眼睛,心中飞快的思索着:“自己到底要不要去?去,说不定会有危险。不去,会不会让魏忠贤觉察出自己对他有所提防,影响到收回厂卫计策?”不过此时已经没有时间细想,崇祯暗暗的一咬牙,决定赌魏忠贤还没有弑君的胆子。想到这,崇祯面上微微一笑说道:“也好,既然忠贤有这份忠心,那朕就偷这半日的空闲,去看看那几株新进的花卉。”
。。。。。。
宫城中的宫后苑位于紫禁城中轴线上,坤宁宫的后方。这个皇宫中的花园始建于大明永乐十八年,此后历经增修。全园南北纵二十丈,东西宽四十二丈余,占地面积约十八亩左右。园中以重檐盝顶的钦安殿为主体,在它的两边分布众多精美的殿亭楼阁。并且,在这些玲珑有致,美轮美奂的建筑物四周更有佳木葱茏,奇石罗布。尤其是建于万历十一年的由太湖石堆叠而成的堆绣山,更是占尽了精、奇、秀三绝,令人叹为观止。
魏忠贤,徐应元,王承恩三名太监陪着崇祯御驾,穿门过殿由御园西门进入了宫后苑。此时虽已时至九月深秋,但园中依旧松苍柏翠,枫丹菊黄炫美非常。
入得园后,几人停停走走,说说笑笑,看上去好不悠闲。崇祯一边游玩,心中一边暗自有些诧异,难道魏忠贤真的是想用这种方法讨好自己,专门陪自己休闲玩景?
时间慢慢滑过,当几人走到园中一侧的乐志斋前时,魏忠贤忽然停下了脚步,躬着身子说道:“皇上,在这斋中歇息片刻可好?”
崇祯眉头微微一挑,笑了笑说道:“忠贤啊,难道你在这乐志斋中准备了什么,要给朕个惊喜吗?”
“呵呵,回皇上,老奴的确是有所准备,还要请皇上鉴赏。”魏忠贤微笑着回道。
“哦?”崇祯略有惊讶的张了张嘴,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抖,“难道魏忠贤想在这里来个刺王杀驾或是想将自己禁锢在这里?不会!这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是一件能捅破天的大事,即使魏忠贤他有这个胆子,独自一个人也绝不可能完成。只要他调动人手,那王体乾就一定会知道,也必然会提前通知自己。现在自己既然没有得到通知,那就不会是刺杀拘禁这种大事。”
“呵呵。”崇祯轻声的笑了两声,对着陪在身边的王承恩与徐应元说道:“你们两猜猜?魏厂公能在这皇宫内院给朕准备什么惊喜?”
徐应元连忙笑着说道:“回皇上,奴婢们可猜不出来。说不定魏厂公真的给皇上准备了一个大大惊喜。嘻嘻。”
王承恩也摇头说道:“奴婢不知。”
“那好,那咱们就去见识见识,魏厂公给朕准备的惊喜。”崇祯说着,暗暗提了一口气,转身便踏上乐志斋前的石阶。
乐志斋是建在青石平台上的两层楼阁式建筑,整个建筑成“凹”字形。斋前山石叠嶂,花草婆娑,上层回廊四出,环境秀俊优美。
崇祯心中暗暗叫着劲,一步一步的踏上五阶青石台阶,缓缓走进了雕梁画栋的乐志斋。
然而,当众人走进乐志斋后,却发现斋中一片安静,甚至连平日在此侍候的那些小太监们都不知了去向。徐应元将崇祯让到正厅中落座,左右看了看,低声骂道:“哎?在这里伺候的那些人呢?这帮猴崽子,就知道偷懒耍滑。皇上,老奴这就叫人收拾他们。”徐应元说着,就要出去找人。这时,魏忠贤却拦住了他,而后微微一笑说道:“徐公公,稍等。”
“魏公公,怎么着?”
“徐公公,这里的人是我安排走的。”魏忠贤说完,转头看着崇祯躬身说道,“皇上,老奴说的那些新进的奇花,都已在斋中准备好了,皇上您看看?”
崇祯心中打着鼓,面上却似笑非笑的看着魏忠贤说道:“好啊。朕进来,不就是要看你给朕准备的惊喜吗?”
“请皇上稍候。”魏忠贤说着拍了拍手,随着轻轻的击掌之声,四盆花被四个人托着从一侧的门中缓缓走了出来。
四盆花卉品种不同,颜色不一,每一盆都是名贵至极的品种。然而崇祯此时的眼睛,却完全没有放在那几盆名贵的花卉之上。捧着那些小巧花盆的竟然是四名体态婀娜,瑰姿艳逸的绝色美女。
崇祯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眼前这四个风姿各异的美女,虽然在气质上或许比不上自己那个寡妇皇嫂张嫣,但容貌却已经可以一争长短。自己在后世虽然在各种媒体中见识过无数美女,但像现在这样,静静的站在自己面前任自己欣赏的还从未遇到过。
崇祯下意识的站起身,这时一旁的魏忠贤轻轻的声音说道:“请皇上,近观。”
“好,好。”崇祯随口答应着,慢慢的向那几名美女走去。
一阵阵幽香绕鼻,离得越近,那四名美女便越发显娇艳。细观之下每一名美女尽然都各有特色,温柔似水,娇憨如酪,风情入骨,清冷似风。看着面前风格各异,却都含羞带媚的美人。。。。。。
。。。。。。
一连数日崇祯完全陷入了温柔之乡。每日之间便是和那四名美女嬉戏玩闹,做一些不可对外人道的游戏。
。。。。。。
懒洋洋的秋阳,透过阁窗投射在宽大卧榻之上。趴卧在身边的美女低低的娇笑着,将一只在阳光中泛着萤光藕臂伸到崇祯的胸前轻轻的抚动着。胸前划过的一道清凉,让崇祯微微睁开了疲累的眼睛。一抹绿色在视线中一晃而过。
“美人,这是何物?”崇祯问道。
“爷,您说这个。”那个美女将白嫩嫩的手臂伸到崇祯眼前,就见在那纤细的手腕之上戴着一只翠绿色的玉镯。
崇祯微微一皱眉,伸手将那只戴着镯子的手抓住,低声问道:“这只镯子哪来的。”
“哎呀,爷,您弄疼奴家了。”美女轻声撒着娇。
“快说。”
“啊。”看到崇祯面带烦躁,那个美女连忙说道,“是,是一个姓王的公公送给奴家的。”
“姓王?”崇祯紧紧皱着眉,忽然间,穿越之后经历的一幕一幕浮现在他的眼前,瘦小的司礼监掌印王体乾,风华绝代的皇嫂张嫣,被乌云与黑暗压伏在地的巨大龙首。。。。。。
崇祯心中一惊,挣扎的站了起来,大声的说着:“给,给朕更衣!”
。。。。。。
在那几名美女惊愕的目光中,崇祯使劲咬着牙,拼命控制着身体,一步步艰难的离开这座消意磨志的温柔之乡。
第二十七章:再入冷宫
崇祯颤颤巍巍的走出乐志斋的大门,耀眼的阳光晃得他眼前一阵发黑,他连忙伸手扶住了一侧的木门。
“哎呦,皇上您这是怎么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两只胖手搀扶住崇祯的手臂。
崇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清冷的空气让昏昏沉沉的头脑为之一清。他睁开眼睛就见徐应元那张胖脸就伸在一旁。崇祯有些虚弱的说:“扶朕回养心殿。”
。。。。。。。
静静的睡了一觉,起来后又用了这几天唯一一顿正常的膳食,崇祯的精神这才将将回复了一些。他端起徐应元捧过来的参汤喝了一口说道:“老徐,你怎么会在乐志斋门口?”
“皇上,这几天老奴一直都待在那啊。就连吃饭睡觉都没挪过地方。”
“那你怎么不进去,叫朕。。。。。。”崇祯说道一半,看着徐应元胖脸上那难受的表情便说不下去了。想想也是,在没得到皇帝旨意的情况下,一个太监怎么敢管皇帝的事?而且又是在那种特殊的情形下,徐应元这个鸡贼太监更不可能冒着被皇帝责罚危险,进去提醒了。想到这里崇祯不由得轻轻的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两辈子加在一起活了几十年的人,尽然还控制不住肉体的欲望,唉。。。。。。真给穿越者丢人啊。
看着徐应元还站在一边等着挨训,崇祯摆了摆手说道:“算了算了。别摆出那个难看的样子给朕看了。对了,怎么就你一个,王承恩呢?”
“皇上,您忘了,那天您不是让王承恩接了内库掌印吗?这几天,他一直都在那边忙活。”
崇祯这才记起,几天前魏忠贤将内库的权利交了回来。想想为了这个内库掌印,自己这几天也算拼尽了全力。。。。。。想到这崇祯不禁苦笑着摇头。
“哦,朕还真忘了。你去叫他过来,朕要问问内库的情况。”
“是。”徐应元连忙应了一声快步退了出去。
没过多久,王承恩便跟在徐应元的身后走进大殿。
王承恩跪在地上扣头说道:“奴婢叩见皇上。”
“起来吧。”崇祯看着王承恩一副灰头土脸的样子,估计这几天王承恩过得也不太舒服。
“承恩啊,内库整理的怎么样了?给朕说说内库情形吧。”
“是。”王承恩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个账本,连翻了几页说道:“回皇上,现在内府十库中共存银八十五万余两,黄金一万余两,绸缎。。。。。。”
“等等。”崇祯急忙打断了王承恩,“金银怎么会这么少?”崇祯记得在后世看的好几本有关崇祯的穿越小说中都说到过,在崇祯继位之时天启给他留下了几百万两的启动资金,怎么到了自己这,剩下的还不到一百万两?
“回皇上,奴婢已经仔细核对过了,的确只有这么多。”
“这。。。。。。唉。”崇祯再次叹了口气,本来以为自己对当这个末代皇帝的难度已经有了充分的认知,没想到随时都会有惊喜。
崇祯端起一旁的参汤又喝了一口,微微皱皱眉,对徐应元说道:“老徐,参汤冷了,给朕换一碗去。”
“是,是,奴婢这就去。”徐应元连忙接个那只碗,快步的退了出去。
看着徐应元离开暖阁,崇祯从袖中拿出那只玉镯在王承恩眼前一晃说道:“这个是你送进去的?”
王承恩抬起眼皮飞快的看了一眼,又低下头说道:“是。”
“这东西你是从哪得来的?”
“。。。。。。皇上,是那个人让奴婢送进去的。”
“哦?你倒是挺听他的话的嘛?”
王承恩连忙跪在地上回到:“请皇上恕罪,那第一次,奴婢是报恩,这一次是他。。。。。。是他说皇上有危险,奴婢这才斗胆送进去的。。。。。。皇上啊,那个人的恩情奴婢已经还清了,从今往后奴婢的这条命就只是皇上的。”王承恩一边说着一边流泪,说完重重的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响头。
“哎,你哭什么?我。。。。。。朕也没说别的啊。起来吧。”崇祯看着王承恩样子暗暗有些后悔,自己不过按着后世当老师的习惯随口的怼了一句,没想到王承恩的反应会这么剧烈,看来自己以后说话还要注意。
看着王承恩满脸通红的站起来,崇祯轻轻的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那人给你这件东西时,还说了什么?”
王承恩稍稍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崇祯说道:“回皇上,那人说如果您能在三天之内回到这里,就请你再巡幸一次上次的那个地方。如果。。。。。。”王承恩说道这里声音忽然小了下去。
崇祯眉头一挑,问到:“如果什么?”
王承恩暗暗一咬牙继续说道:“如果,您三天之内没能回来,那人就不让我再将这些话回禀皇上。”
听着王承恩的话,崇祯眉头先是一皱,随即便“呵呵。”的冷笑了几声。心中暗想:看起来,如果自己没能凭毅力挣脱那座温柔乡,那个狡猾的老家伙恐怕就要另寻出路了。
。。。。。。。
夜色沉沉,深黛色的天空中飘着片片薄云。这些如纱如雾的云朵,时不时的将悬在天穹一侧的弯月挡在身后。而月光下的大地也就随着云的幻动,变得忽明忽暗起来。
当崇祯带着王承恩再次走进那座冷宫之时,一名从未见过的壮年太监正站在宫门之后。这名太监看到崇祯,便一声不吭的俯伏在地。崇祯微微皱了皱眉,依旧让王承恩站在门旁,而后径直走进了亮着微弱烛光的殿阁。
“老奴,叩见皇上。”身材瘦小的老太监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以头抵地。
走进东暖阁的崇祯似乎根本就没听到那个老太监的话,几步走到椅子前稳稳的坐下,一边轻轻抚着手中的那只玉镯,一边侧着头仿佛饶有兴趣的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太监。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跪了许久的老太监才慢悠悠的开口说道:“老奴有罪,还请皇上饶恕。”
“哦?跟朕说说,如此精明的王公公能有什么罪啊?”
“回皇上,老奴明知皇上深陷毒计之中,却畏那人势力不敢舍身救主。使君王龙体受损,老奴死罪。”
“哼。你还知道有罪!”
“老奴知罪。不过皇上能凭毅力克服药物控制,挣脱红粉陷阱,实在让老奴钦佩。”
“药物?什么药物?”
第二十八章:朕的选择
听到崇祯的话,王体乾缓缓的从怀中摸出一只小巧的瓷瓶高举过头,“皇上请看。”
崇祯站起身走到王体乾的身前,伸手抓过那只素白色只有拇指大小的瓷瓶。稍稍犹豫一下,轻轻将包裹着红绸的瓶塞拔出。随即,一股略带甜腻的幽香从瓶中飘出。这种熟悉的香气,和乐志斋中那些美女身上的香气完全相同。而与此同时,闻到这香气的崇祯,又觉丹田微微一热。崇祯连忙将那小瓶盖紧,转头盯着王体乾,低声喝问:“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回皇上,这是一种特制的催情春药。能让人深陷情欲之中难以自拔。”
“春药?”崇祯脸上一红一白,片刻之后他才咬着牙说道:“我x,魏忠贤这老东西,竟敢对朕使用这种下三滥的东西。我xxxx。”
王体乾将头向下低了低,他虽然没听明白崇祯到底骂的是什么,但他能清楚的感到崇祯皇帝的怒火。王体乾稍等了一会才在一旁劝慰道:“皇上,那魏忠贤的确该千刀万剐。老奴还请皇上息怒。”
崇祯气愤的围着那张椅子转了好几圈,才将心中的火气压住。他一下坐在椅子上,有些烦躁的说:“起来吧,起来吧。说说现在怎么办?”
“是,老奴多谢皇上。”王体乾恭恭敬敬的扣了个头,便想爬起来。不过,可能是跪的时间有些长,竟然连着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崇祯皱了皱眉,站起身走了过去,扶住王体乾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
“啊。。。。。。老奴不敢。。。。。。老奴不敢。。。。。。。呜呜。。。。。。多谢皇上。。。。。。多谢。。。。。。”王体乾就这崇祯的力道颤颤巍巍的站起身,嘴里哆嗦着谢恩,脸上已经老泪纵横。
崇祯也搞不清这个老滑头现在样子,是真的感动了,还是在做给自己看。不过崇祯此时也没心情细想,他伸手轻轻的拍了王体乾的手臂点了点头,便坐回到那张椅子上。
等了片刻,见王体乾的情绪似乎是恢复了一些才开口问道:“王大伴,那魏忠贤既然如此目无君父,我们要如何面对。”
王体乾从袖中掏出一条丝巾慢慢的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又平静了一下才说道:“还请皇上暂停雷霆之怒,此时那魏忠贤手中的势力依旧强大,想要铲除他皇上还需隐忍。”
“还要忍?”崇祯眼睛一瞪,可随即便有些无奈的靠在椅背上,心中暗想:“自己一定是在什么地方用错了打开的方式。历史上崇祯收拾魏忠贤那叫一个简单快捷。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这么费劲?而且自己还差点让人算计了?唉。。。。。。”想到这崇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听到崇祯叹息,王体乾的两道白眉微微挑了挑。他放下手中的丝巾,嘴角不被察觉的抽动了一下说道:“皇上也不要灰心,虽然现在还不能一下就将那魏忠贤的势力连根拔起。但他既然已经出了招,我们也就有了反击的机会。”
“要怎么作?”
“老奴斗胆请问皇上,魏忠贤送来的那四名美女。。。。。。皇上打算如何处理?”
“这个。。。。。。”崇祯被问的有些犹豫了,说实话崇祯还真没想过那四名美女要怎么办?
“这个朕还真没想好,王大伴你的意思是?”
王体乾抬眼看着崇祯的表情说道:“老奴的意思。。。。。。无外乎杀、送、圈。”
“。。。。。。杀、送、圈。。。。。。”
“嗯。”王体乾点点头说道:“老奴以为最好的办法就是将那四个杀掉,再将人头秘密送回魏忠贤处。”
“要杀。。。。。。啊。。。。。。”
“是的,这样做既可以出了皇上心中之气,又可在不逼魏忠贤狗急跳墙的情况下敲山震虎,让魏忠贤知道皇上的盛怒之心!如此,魏忠贤既难下铤而走险的决心,又不能视皇上的怒火于不顾。必然会让他在进退失据中露出破绽。”
崇祯咽了口口水,眼前似乎闪着那四名年轻女子娇羞可人样子。作为一个从后世过来的人,即使知道那四个人很可能是魏忠贤训练好,用来害自己的工具。可是让自己一句话就要了四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崇祯还真下不了这个手。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这个。。。。。让朕想想,你再说说那两项。”
“是。皇上如果不杀,可将那四人直接送还魏忠贤。不过这样做便稍显有些软弱了,魏忠贤所受的压力便会少了很多。而且这样做很麻烦,也未必能留下那四个人的命。”
“这是为何?”
“皇上,您毕竟已经宠幸过那四个人,送回魏忠贤处多少会有些。。。。。。而且,送到魏忠贤处,不论他是为了平息皇上您的怒火,还是为了不留下欺君的证据,他都会不留下活口的。”
“这。。。。。。”崇祯下意识的咧咧嘴,“那最后那个‘圈’呢?”
王体乾极轻的叹了口气,而后说道:“还有一种做法,就是将那四名女子圈禁在冷宫之中。同时安排人私下传话给魏忠贤,就说您已经知晓了这个事情,非常生气。不过,这样作,对魏忠贤的压力变得更小,会让魏忠贤觉的皇上软弱,说不定还有可能让他生出别的什么心思。所以。。。。。。老奴请皇上三思。”王体乾说完便低着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崇祯站起身,在暖阁之中来回走动着。此时他的心中十分纠结,王体乾解释的很清楚,崇祯也明白怎么做才是最好。但是正是这个‘最好’却要牺牲四条年轻的生命。。。。。。现在,到底是按照,已经当了几天的皇帝的身份,来选择那最好的办法?还是要按照,在后世做了几十年的平民的世界观,去选择那最差的办法?
也不知道走了几圈,崇祯终于停下了脚步。自己的灵魂毕竟是来自于后世,虽说后世不一定处处都比古代强,但在后世中,人与人之间的平等,普通人的自由,生命的珍贵,都是几百年社会进步的最重要的成果。后世中不是没有舍我的牺牲,但每一次的牺牲都要本人去选择。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去随意的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如果此时的自己只为了一个看上去更好的办法,就致那四条鲜活的生命于不顾,那自己同四周的这些古代人又有什么区别。即使以后自己成功了,即使自己成为真正的皇帝,即使自己挽救了这个大明,那也不过是在历史上再增加了一个封建的王朝罢了。哪怕这个王朝一时强大,能抵御所有的外敌,但总有一天它还是会被文明进步的烈火烧成灰烬,成为新的国家的养分。
想到这里,崇祯转过头看着站在那里的王体乾说道:“魏忠贤毕竟只是朕的家奴。他在朕的眼中一文不值,为他牺牲一花一草朕都心痛,更别说人命。所以,朕选择‘圈’。”
第二十九章:传话斥责
王体乾脸上惊愕的神情一晃而过,随即他声音平静的说道:“皇上您想好了?”
“嗯。朕已经决定了。”崇祯盯着王体乾的脸说道。
王体乾沉吟了一下说道:“既然皇上想将那四个人圈禁,就请皇上派妥帖之人将那几个关进冷宫。老奴的想法是,既不用大张旗鼓,也不用躲躲藏藏。不过,也要表现出皇上很不高兴。”
“嗯。”崇祯点点头。
“宫中魏忠贤的耳目众多,想来他很快就会知道。不过,单单只是这样,很难对魏忠贤造成多少压力,也不利于之后的行动,所以还要请皇上派亲信之人,暗中传话斥责为好。”
“可以,那。。。。。。”崇祯微微垂下视线,心里盘算着要派谁去。不过,这一想才发现,自己到现在能相信的加起来也就勉勉强强三个。王承恩可以算一个,但相信他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他在另一时空中曾陪着崇祯一起吊死。另外的一个人,就是那个时常在自己面前晃悠的胖子徐应元。现在那个胖子和自己的利益应该是一致的,他和自己一样,都盼着自己这个皇帝能大权独揽,那样作为贴身太监的他必然也会水涨船高。所以至少在现阶段胖子徐应元还是可以信任的。除了这两个人之外。。。。。。恐怕就要算面前的这个阴险狡诈的王体乾了。虽然自己还想不明白,这个老家伙为了什么要抛弃魏忠贤而选择自己。但从他所做的几件事上还是能看得出,他的确正将魏忠贤和阉党卖给自己。
崇祯犹豫了一下说道:“王大伴,你看让徐应元去怎么样?”
“皇上圣明。”王体乾恭敬的回答,“徐应元徐公公曾是魏忠贤的赌友,况且徐公公口舌便利让他去必定会办的妥帖。皇上,在命徐公公向魏忠贤传话时,要跟徐徐公公说清,一定要让魏忠贤上一份谢罪的奏本。如果魏忠贤不愿意,您可以通过徐公公告诉他,奏本就是一个态度,您是要看看他是不是真心悔过了。”
崇祯一直都在凝神听着王体乾的话,不过当王体乾说出那个‘悔罪折本’时,崇祯不禁嗤笑了一声,“呵,让他写这么个东西有什么用?”
“呵呵。”王体乾轻声的笑了两声说道:“老奴曾经说过,有不少的人加入所谓的阉党,不过是想借魏忠贤的声势,谋取自己的利益。有了这个东西,我们就可以借此打压魏忠贤的声势。说不定就能将一些人吓跑,那样魏忠贤在朝中便不能做到一手遮天,我们也就有了更多的机会。”
“怎么利用这个折本去打压魏忠贤的声势?”
“这个简单,皇上。。。。。。”王体乾笑眯眯的在崇祯耳边说了几句。
崇祯听完,想了一会才点点头,说道:“好,就这么办,你还有别的事吗?”
“皇上,老奴听说,你降旨让王承恩王公公去管理内库了?”
“嗯。”崇祯应了一声。
“那皇上身边不就是少了一个得力之人?”
崇祯侧目看着王体乾并不说话。王体乾笑了笑说道:“老奴向皇帝保举一人。”
“就是现在站在门口的那个?”
“是。那个人叫方正化,山东人氏。。。。。。”
崇祯听到‘方正化’的名字,眉头微微一动。王体乾连忙问道:“皇上知道这个人?”
“不知道,你接着说。”
“是,这个方正化。。。。。。”王体乾一点一点的将方正化的情况详细的介绍了一遍。
然而王体乾并不知道,就在他说出方正化的名字时,崇祯心中便是一惊。因为‘方正化’这个名字崇祯还真的知道。并且这个名字就在崇祯整理后世记忆时,写在纸上的那个名单之中。
崇祯之所以能记住这个在历史上并不出名的太监,是因为这个太监有一种特殊的技能--会武术!在后世很多网友都开玩笑的说,‘葵花宝典’其实就是这个人写的。也就因为这个神奇的原因,后世的崇祯还上网查了一圈,发现这个人在正史上也很厉害,据说在他战场上曾经独自一人斩杀几十名敌人。而且,这个人除武功高强之外还很忠心,即使知道皇上派他去干的事跟送死没区别,他也义无反顾的去了,并且最终在那里力战而死。在他死后他的灵位被放进旌忠祠,王承恩为正祀,方正化是附祀。
崇祯一边想着,一边听这王体乾的介绍。听完之后,崇祯点了点头说道:“行了,既然是你王大伴推荐的,就让他跟着朕吧。”
王体乾霜眉一挑,连忙跪倒在地:“多谢皇上。”
“呵。”崇祯轻笑了一声说道:“王大伴,要是没别的事了,朕就回去了。”
“老奴恭送圣驾。”
“嗯。”崇祯轻哼了一声,起身走出了暖阁。
王体乾微微抬起头,看着崇祯同跪在殿门口的方正化低声的说了两句,而后便带着王、方两人走出了冷宫院门。王体乾跪在地上,微微蹙着眉思索了一会才慢慢站起身,掸了掸前襟上的灰土,慢慢的走出殿门。
。。。。。。
魏忠贤一脸怒气的走进花厅,抬头看着还摆在桌上的那两只茶盏,不由得火往上撞,尖着声音高声叫骂着:“一群贼狗攮的,都死绝了吗?”接着几步上前将那两只名贵的茶盏一把扫在地上。这时闻声赶来的管家和婢女被吓得面色刷白的跪到在地。魏忠贤转头看见几人,便指着那两个婢女对管家叫到:“将这两个贱婢拉出打死喂狗!”
“啊!”那两个婢女惊叫了一声,一边不停的叩头一边拼命的求饶,“老爷饶命,老爷饶命。”
那个管家恭声应了一声,便阴着脸招呼门口的几名家人,将哭号的婢女拖了出去,而后自己悄悄的跪在了花厅的门边。
哭号声渐渐远去,魏忠贤心中的怒火却没有消下去多少。他一脚将身边的桌子蹬到,而后坐在一张椅子上呼呼的喘着粗气。
就在刚才,随侍在新皇身边的大太监,也是自己以前的赌友徐应元突然来到自己的府邸。而后这个死胖子便开始不干不净的在自己面前胡说八道一通。要不是那朱由检当了皇帝,自己怎会让这个死胖子这样放肆。并且最可气的是,那个狗东西走之前竟然还恬不知耻的开口讹诈了自己一千两银子!
魏忠贤用力的咬了咬牙:“死胖子,你等着,看爷爷以后怎么收拾你!”
过了好一会,魏忠贤好不容易才将心中的火气压了下来。他微微的眯着眼睛想着:“没想到朱由检竟能从那个红粉堆中生生的爬出来。。。。。不过,他虽然将那四个封进了冷宫,但饮食供应之类的到并没缺少。。。。。。看起来,即使对下药的事有些火气,也并不算大。。。。。。可他为什么一定要我写那份谢罪的东西?难道他认为拿着我写的那个,就拿住了我的把柄。。。。。。呵呵。可笑。不过,既然那件事办砸了,就给他写一份,也让这个年轻的皇帝安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