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拍卖
在这个不寻常的下午，一向喧嚣无比的辛加尔显得有些安静。
街上的生意人少了一大半，甚至连一向不收摊的大烟馆都消失了，瘫倒在街边的瘾君子甚至都找不到货源。
以往随处可见的各种不法分子也没了踪影，辛加尔这座混乱之都就像是一夜之间变成了治安良好的风水宝地一样。
这主要是因为，城内几乎所有的大势力都在这一天共同维护这座城的‘安定’。
塔希尔派出了他的军队在城内四处巡逻，黄昏骑士团的奴从们在来往巡弋，拉蒙手下的黑衣人也正在沿街把守。
这些不同势力不同信仰的家伙，在这个下午变得相当和谐。
因为拉蒙的拍卖会，此刻正在辛加尔最中心那栋巨大酒店进行着。
这次的拍卖场位于地下二层，是一个半圆形会场，中间是一个带有两侧通道的圆形舞台，竞拍的座位呈扇形将舞台半包围，而且座位分为了内外两层。
内层离舞台更近，但都是普通的座位，算是场内大厅。
而外层其实都是一个个的包间，位置比大厅的座位要稍高一些。
包间挂有帷幕，帷幕上有编号，看不到里面的人，只有包间里面的人能掀开帷幕窥视场内。
拉蒙的拍卖会显然是很注重顾客隐私的。
拉蒙的手下全都穿着黑衣，在包厢外面站成了一圈，将大厅与包间分隔开来。他们应该是作为包厢内客户的侍者——拉蒙不允许任何人带随从，因此他自然要为贵客提供随从。
这些包间自然是提供给某些不方便露面的特殊人物的，拉蒙提供的随从不仅要端茶倒水跑腿伺候，还要负责帮包厢内的客户举牌竞拍。
事实上这场拍卖并不仅仅只是在为露哈挑选夫婿，拉蒙还额外弄了一些拍卖品用来热场。
比如一些做工极为精致的装备，以及一些罕见的古董和艺术品。
这其实都算是与订婚礼配套的东西——华丽的礼仪铠甲与漂亮的艺术品不仅能彰显财力，也能表现出竞拍者对这场选婿的诚意。
“……成交！恭喜六号包厢的贵客以九万六千第纳尔的价格竞得这套诺多符印艺术品，这是货真价实的带有魔法符印的物件，我必须说您赚到了！”
拉蒙在舞台上敲下了手中的木槌，音量渐渐提高：“接下来……先生们！本场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卖品即将登场——这是你们期待已久的……艾希科曼的统治权，以及尊贵的哈里发巴哈曼大人的爱女露哈的婚姻！！”
一位身穿金色礼仪长裙的女孩端上来一个银盘，银盘里放着一把匕首和一个黄铜印鉴。
女孩端着盘子绕着舞台走了一圈，最后将盘子放在拉蒙身前的斜面展台上。
隐约能看到，那把匕首的刃上刻有一只蝎子。
台下的人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尤其是那些辛加尔人和德夏人。
“或许有很多朋友已经看出来了……这两件物品……”
拉蒙伸手指了指那枚印鉴：“这是艾希科曼领主印鉴，是艾希科曼统治者的权柄！”
说完，又指了指那把古朴的匕首：“而这柄匕首与印鉴同样重要！它代表着天蝎刺客兄弟会的认同！也就是说……成功竞拍的人，将被天蝎刺客兄弟会视为合法的艾希科曼统治者——我想各位应该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台下的人发出了‘嗡嗡’声音，显然全都在交头接耳。
大多数人都知道这场拍卖会的最后一件拍卖品是艾希科曼的统治权，但没几个人能想到，与统治权同时拍卖的，居然还有天蝎刺客兄弟会的认同！
天蝎刺客兄弟会，听名字就知道，这是一个杀手组织。
德夏是一个讲究有仇必报的国度，几乎所有的德夏人都乐意将怨恨转化为刀与血——能动手就尽量不瞎逼逼，毕竟德夏人大多都不怎么擅长口舌之争。
如果涉及侮辱或仇怨，一般都会通过私斗来处理，双方都可以指定任何代理人作为自己的代表，用刀子解决问题，生死无怨。
所以，有时候两个熊孩子之间的争吵，往往会转变为双方家长之间的械斗……
事实上比这更遗憾的情况也时有发生——两个小孩有了矛盾，然后双方家族各自找了家族中的刀客去‘洗刷耻辱’，如果某一方受了损失且比较暴躁，那么这种情况可能会再次升级为无休止的复仇，并最终变成两个家族你死我活的决战。
冤冤相报的故事，在德夏根本算不上什么故事——每个家族都经历过，或者正在发生。
但千万别以为这些德夏人会进行什么充满骑士精神的决斗，他们从来就不崇尚公平决斗，他们仅仅只是崇尚复仇而已。
德夏人的私斗，大多数时候都会采用伏击和突袭的方式……
对于德夏人而言，无论敌人是怎么死的，反正只要是敌人流的血，就足以清洗他们的‘荣誉’了。
但这种亲自动手的报复方式并不是唯一的选择。
有时候敌对家族的实力强大难以击败，也有可能对方受到了大贵族的庇护，反正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那些足够富有或是对复仇比较绝望的人，通常都会求助于天蝎刺客兄弟会帮他们解决问题。
这些以天蝎图样为标记的刺客在暗杀上的造诣无可比拟，一旦成为他们的目标，便将面临无休止的匕首、飞刀与毒药，他们在完成目标前是不会停止的，只要他们接受了任务，就一定会办事。
偶尔也有实在杀不了的，但他们依然会年复一年的不断派人暗杀，始终都不会放弃——这就是他们最可怕的地方。
大多数天蝎刺客兄弟会的成员都是孤儿，当然也有一小部分放弃了对以前家族的一切忠诚，转而宣誓效忠于兄弟会——这大多是之前以自己为代价雇佣了天蝎成员进行复仇的人。
而一旦加入，便再也不可脱离，否则……任何一个杀手组织处置背叛者的方式都一样，而天蝎刺客兄弟会唯一的不同，是他们从不失手，或者说没完没了。
这样的刺客集团当然是相当可怕的，他们提供服务的价码也相当高昂，而且出价的方式很多。
可以将孩童作为贡品交给兄弟会培养，可以提供政治交易，也可以是大笔的第纳尔，还可以是自己的命。
同时，这也是一个很讲信用的刺客集团——只要他们接受了任务，就一定会执行，即便目标是他们的大团长……
而最讽刺的是，天蝎刺客兄弟会这样认钱不认人的刺客集团，竟然是受到瓦利德斯宪章认可的合法骑士团。
是的，这个杀手集团，居然是个合法的‘骑士团’！
因为天蝎刺客兄弟会最初是由德夏公爵巴尔塔·伊尔·阿卡拉布以家族护卫骑士团的名义成立的，一开始确实是合法骑士团，天蝎其实是巴尔塔的家族纹章。
那是在潘德历198年，潘德大陆正面临巴克斯帝国奥萨将军的入侵，德夏公国当时因为是否独立而分裂为两派。
那几年里，巴尔塔用他的‘家族护卫骑士团’刺杀了许多反对者，德夏公国也在几年后脱离潘德王国与烈狮王国，宣告独立。
那时候的德夏首都就是艾希科曼。
但德夏当时可不讲究世袭继承，在巴尔塔去世以后，他的家族分裂成了几个部分——几个儿子分了家。
而巴尔塔的‘家族护卫骑士团’也就成为了一个独立组织，从此转变成了天蝎刺客兄弟会，并在艾希科曼长久扎根。
大概是出于天蝎刺客的赫赫凶名，瓦利德斯宪章并没有因此将其判定为非法团体——大贵族们自然是更爱惜生命的，没人想和天蝎刺客兄弟会结下仇怨，毕竟谁都不愿每一天都战战兢兢的防备着黑暗中随时可能出现的杀手。
而此刻拉蒙指着的那柄刻有天蝎纹章的匕首，就代表着天蝎刺客兄弟会对这场拍卖的认可。
得到这柄匕首的人，可以得到天蝎刺客的庇护——但这不是保障竞拍者的生命安全，而是保障能复仇成功……
也就是说，如果拍下匕首的人被其他人害死，那天蝎刺客一定会为其复仇。
同时，谁要是敢用武力打艾希科曼的主意，谁就会面对天蝎刺客的威胁。
虽然天蝎不会主动插手王国之间的纷争，但毕竟他们的驻地在艾希科曼，所以李昂当初即便带着大军都不愿招惹他们。
这把匕首，显然是对这次拍卖最大的保障。
“各位，有天蝎刺客兄弟会的认可，你们应该明白，艾希科曼城主的印鉴是完全可靠的，而且我相信应该没有哪个傻子敢于在竞拍结束后强取豪夺……”
拉蒙脸上带着微笑，再度提高了音量：“那么，我宣布，艾希科曼的统治权，露哈小姐的婚姻，以及天蝎刺客的认同——底价八十万第纳尔，单次加价不少于五万第纳尔！允许用土地、军队或奴隶作价竞拍……拍卖现在开始！”
“哄……”
台下一阵哄闹，但大厅里暂时没人出价。
并不是因为底价太高，而是拉蒙的最后一句话再次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允许用土地、军队以及奴隶作价……
拉蒙自己就是整个大陆最成功的赎金经纪人，他当然很擅长评估人和地的价格，这样的规则会平衡在场所有人的财力——商人们在第纳尔方面有优势，但拥有大量土地的领主们即便没多少现金也能竞拍到底。
“八十万！”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那是阿琳娜的声音。
包厢外一名拉蒙手下的黑衣人举起了‘2’号的牌子。
“二号出价八十万……八十万第一次！”
拉蒙在台上为其他人说明出价者的番号。
“九十万！”
“一百万！”
“一号出价一百万……”
“一百零五万！我要评估我的土地价值……”
六号包厢传来了一个年轻的声音，一名黑衣人转身进了包厢——他们都是拉蒙手下的专业人士，能够直接对土地之类的资产进行评估。
“一百一十万！”
……
“一百一十万第一次……一百一十万第二次……”
“一百二十万！”
价格在慢慢的提升，没有人冲动的喊出什么超出逻辑的高价，大多数人都只以五万或十万的阶度拉高价格——这单位毕竟是万，五万第纳尔就已经是大多数领主都很难拿出来的巨额财富了。
“哈……辛加尔值多少钱？”
在竞价的过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不太和谐的声音。
这个声音来自五号包厢，拉蒙的手下举了举5号的牌子，但他是横着举的——这只是标识出说话人的位置，不算竞价。
“五号包厢的贵客，请用你自己的财产出价……你的声音既不是巴哈德汗又不是塔希尔阁下，辛加尔恐怕不属于你……”
拉蒙调笑般的说着，拍卖会总是有各种状况，有时候只是在开玩笑，他也没太在意。
“我再问一遍，辛加尔值多少钱？”
五号包厢里的人依然淡淡的问着，场内在此时安静了下来。
很显然，大多数人都意识到，有人要捣乱了。
“辛加尔不卖……闭上你的嘴！你要是再开这种玩笑，我就干掉你！”
说话的是个粗犷的声音，来自三号包厢——这是辛加尔城主塔希尔的声音。
“呵……我可没开玩笑！这样吧，拉蒙，我用辛加尔作价两百万第纳尔，没问题吧？”
五号包厢里的人依然没有闭嘴。
“那您恐怕得先问问塔希尔大人的意见……我倒是无所谓，但我得劝您一句，塔希尔大人的脾气一向不太好……”
拉蒙耸了耸肩，他知道五号包厢里的人是谁，但这个人现在情况特殊，拉蒙觉得不太好处理。
“拉蒙！闭嘴！让他滚出去！”
塔希尔的脾气确实不怎么好，对拉蒙挑拨是非也很有意见。
“抱歉，塔希尔阁下，我觉得这事应该您来处理，我可不是辛加尔城主。”
拉蒙摇了摇头，索性等塔希尔自己去摆平……
反正这是在挑衅塔希尔，拉蒙也不打算当和事佬。
“那就让你的人服从我的指挥……我要干掉这个混蛋！”
塔希尔一把掀开帘子，从三号包厢钻了出来，径直往五号包厢走去。
但他刚到五号包厢门口，里面就隔着帘子伸出了一只胳膊，一把便将塔希尔抓住。
随后一柄小刀抵在了塔希尔的咽喉处：“塔希尔，现在你能告诉我，辛加尔值多少钱了吗？……”
“依克拉姆！是你！……你会后悔的！”
第283章 刺客飞刀
五号包厢里的人是依克拉姆——巴哈曼的儿子。
作为巴哈曼的长子，他当然不愿艾希科曼被拍卖，毕竟他才是巴哈曼的第一继承人。
之前巴哈曼在李昂的武力威胁下决定用艾希科曼买个平安，依克拉姆在给李昂带路的过程中就试图袭击李昂。
但当时那百来个装备稀烂的加齐劫掠者被李昂身边的精锐卫队打得稀碎。
而那时候，依克拉姆就消失了。
如今他再次出现，却是出现在了拉蒙的拍卖会上。
“塔希尔大人，你最好别乱动！拉蒙！终止这场毫无意义的拍卖会……要不然……”
依克拉姆阴测测的说着，眼里满是绝望与疯狂。
拉蒙在台上皱起了眉头，但目光并没有盯着依克拉姆，而是转头看向了另一侧的一号包厢。
“尤内斯阁下，我知道依克拉姆是你的代理人……这事是你授意的吗？”
拉蒙是对着一号包厢问的。
尤内斯是马略皇帝的二儿子，但巴克斯帝国不是世袭制国家，所以没有‘皇子’这种说法。而且尤内斯在巴克斯帝国没有任何职务，所以只能被称为‘阁下’。
“关我屁事……他在五号包厢，我在一号包厢，这难道不足以说明问题吗？他可不是我的代理人……”
一号包厢里发出一个带有巴克斯口音的声音，略微有些轻佻。
“哼……小毛孩子，凭伱也想对付我！”
塔希尔被依克拉姆挟持着，原本表现得还算镇定，但听到尤内斯的说法后，这位辛加尔城主突然伸出手，用手掌捏住了咽喉处那把小刀的刀刃！
这大概是因为塔希尔觉得依克拉姆似乎是个人行为，这种年轻人做事不知道轻重，所以他得自救。
塔希尔的手被刀刃划破，鲜血滴落下来，但他却成功的将抵住了咽喉的刀刃暂时掰到了一旁，并且成功的扭过了身子，开始与依克拉姆角力。
这位辛加尔城主表现得很勇悍，但这种角力显然是很吃亏的——他攥着刀刃转身，那把刀几乎已经将他的手掌绞烂。
而且，塔希尔毕竟也五十多岁了，力气上是比不过依克拉姆这样的年轻小伙的。
“嗖！”
就在塔希尔即将被压倒在地时，一点寒光从台上飞出，带着清晰的破风声飞过了会场。
“啊……呃……”
正在扭打中的两人同时倒地，但惨叫声来自依克拉姆。
依克拉姆的左眼插着一柄刺客飞刀——就是台上正在拍卖的那柄来自天蝎刺客兄弟会的匕首。
这是拉蒙射出的飞刀，穿过三十米以上的距离精准射入依克拉姆的眼眶，而且是在两个人扭打的过程中，这样的技术世间罕见。
随后，拉蒙手下的黑衣人涌上去控制了场面，那柄刺客飞刀也被重新送回了台上。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帮我……”
塔希尔捂着流血不止的手掌爬起身来，退了几步，转头看向拉蒙。
“我可不是帮你，塔希尔，但这毕竟是我的拍卖会，我必须保障所有人的安全……”
拉蒙拿着张手帕，一边擦拭着那柄染血的飞刀，一边摇了摇头：“好了，现在问题解决了，拍卖继续！……上一位出价的，是二号包厢的贵客，一百二十万第纳尔第一次！”
拉蒙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喊着价，发生了这样的插曲，还见了血，他却依然清楚的记得之前的进展……
“等等……拉蒙，那小子怎么处置？”
塔希尔伸着受伤的右手，一个黑衣人正在为他包扎。
拉蒙手下的人已经在半分钟内将现场处理完毕了。
依克拉姆并没有死，左眼也正在止血，只是人已经被绑了起来，还塞住了嘴。
“我能理解依克拉姆为什么会来拍卖会上捣乱，但我却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找你的麻烦，塔希尔。不过既然他是找你的麻烦，那他当然就由你处置，这是规矩……”
拉蒙挥了挥手，示意手下将依克拉姆交给塔希尔。
此时的依克拉姆是个烫手山芋，拉蒙这么聪明的人当然不会自找麻烦。
再说，塔希尔至少在名义上是这一带的哈里发，也是辛加尔的领主。
既然是在他自己的领地上被人袭击，那么袭击者当然应该交由塔希尔来处置。
“呼……拉蒙，既然如此，那我把他作为奴隶卖给你……你收不收？”
看样子塔希尔也不想这个烫手山芋落到自己手里，直接就在现场把人给卖了……
“不不不……塔希尔，我已经不做奴隶生意了。当然，如果你要找赎金经纪人，我手下倒是多得很！好了，拍卖继续，请各位遵守秩序……二号包厢一百二十万第二次！”
拉蒙显然是不打算接招的。
为了保障拍卖会里其他人的安全，拉蒙可以动手射伤依克拉姆，这是合理的行为，到哪儿都说得过去。
但他绝对不能让依克拉姆以奴隶的身份落到自己手里——这是巴哈曼的儿子，而拉蒙现在名义上是巴哈曼的代理人。
塔希尔在自家领地上被依克拉姆袭击，按照德夏的复仇逻辑，他确实可以将依克拉姆视为奴隶卖给任何人，无论依克拉姆是什么身份。
但拉蒙不一样，拉蒙名义上只是辛加尔的平民而已，他自然是不能将另一个哈里发的儿子作为奴隶收购的，要不然就是对巴哈曼的侮辱，这种侮辱比杀人还要严重得多。
他只能作为赎金经纪人，让依克拉姆以贵族战俘的身份被巴哈曼赎回，而且最好不要亲手操作——所以他让塔希尔找他的手下。
“哼……一百二十万加上依克拉姆！”
塔希尔也不回包厢了，直接站在那里喊了个新价格。
正在给他包扎伤口的黑衣人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举牌子……
拉蒙撇了撇嘴，叹了口气：“好吧，三号包厢的贵客出价一百二十五万第纳尔！一百二十五万第一次！”
看自家手下不知道怎么处理，拉蒙索性直接给依克拉姆作价五万第纳尔继续叫价。
五万第纳尔，这是任何男性奴隶都无法达到的价位，事实上也很少有战俘的赎金能达到这样的高价——除非是公爵以上的大贵族。
塔希尔这么喊价，原本大概只是为了出口闷气，但拉蒙这么借坡下驴，倒是搞得他也不好发作了。
于是拍卖继续。
依克拉姆也被几个黑衣人带到了后场——他现在等于是塔希尔的资产了，五万第纳尔的身价，仅次于当年的诺多精灵少女。
“一百三十万……”
一个女声响起——阿琳娜再次出价了，她就像任何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淡定无比。
而此时，一个身影从最边上的28号包厢钻了出来，偷偷摸摸的也去了后场。
那是最角落的包厢，出门就是后场通道，不需要经过任何座位，除了台上的拉蒙，应该没人能看到这个人。
拉蒙在台上确实看到了，但他什么也没说。
因为那个身影是李昂。
或许所有人都以为李昂现在应该在托巴城外，但他却已经悄悄咪咪的来到了辛加尔。
但李昂其实并不是为了参与这次的城主拍卖而来的，事实上他是为了另一笔业务——他要卖掉巴哈德汗位。
之前攻下托巴城并没有带来太多收益，李昂也不愿意抢劫城内的无辜民众，再说如果把城内破坏得太严重其实很划不来——不好卖。
所以李昂将从卡丹的库房里弄到的大部分金银都分给了军中将士们，以避免大军在回撤途中搞出什么乱子。
——五十万第纳尔，基本上被他全部分了出去作为犒赏，这笔犒赏是按骑士数量与军功分派的。
参与这次大军集结的骑士一共有三百来个——这是指其他领主手下的骑士数量，不是指兵力。
大体上每个骑士都带了八到十名征召兵，三百个骑士差不多就是三千人马。
李昂基本上让每个骑士都得到了一千第纳尔以上的犒赏。
一千第纳尔，对于一个普通的烈狮境骑士而言其实是很大一笔财富了。
虽然他们这个月一直在长途跋涉，但最终只在托巴城打了一场真正的仗而已，还是一场极为轻松的战斗，对于他们而言，李昂大人出手确实相当大方。
而其他的收益，也就是卡丹的小妾和孩子，李昂又送给了雷曼，或者说送给了乌尔里克——那意味着一大笔赎金，基本上也可以看作是李昂借着雷曼之手在向乌尔里克行贿。
毕竟李昂才是元帅，国王肯定能意识到这些收获其实来自李昂，这能让乌尔里克对李昂后续的操作保持沉默。
也就是说，这次战争李昂实现了‘打进托巴城’的战略目的，烈狮王国的脸面肯定是没问题了，而且他还把这次战争的收益全部分了出去，自己基本上什么都没留……
那这不是白费劲么？
当然不是……领主大人只不过是想要更大的利润罢了。
李昂大人怎么会做亏本生意？
托巴城与巴哈德汗位都是要拿来卖的，所以不能把托巴城打烂，也不能纵兵劫掠。
此外，拍卖艾希科曼所得，李昂也能分一半。
拉蒙会得到他的代理分成，也就是两成。
其实拉蒙更看重的是因此得到的名望——他不缺钱，他想要名声，并且想借着这次拍卖得到的名气将生意做一些转变，不再涉足奴隶买卖。
至于剩下的三成，那是要交给巴哈曼的‘聘礼’，是他用女儿露哈以及合法的统治权换来的。
这是三方都能满意的结果，由于马略皇帝的舰队已经在艾希科曼登陆，巴哈曼本来就守不住艾希科曼，这样至少能让他在短期内得到大量财富，并且快速重建起一支强大的部队。
有部队就有一切，不管艾希科曼会卖给谁，将来都有可能重新夺回来——巴哈曼和他弟弟盖万汗都明白这个道理。
而且，把女儿嫁给一个能在公开竞拍中买下艾希科曼的人，这对巴哈曼而言是很好的婚烟——德夏人招女婿本来就不会问女儿愿不愿意，莎拉的父亲当初还打算把她嫁给一个一辈子没洗过澡的胖老头呢。
再说……岳父从女婿手里拿回原本属于自己的领地，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所以对于巴哈曼而言，虽然只能得到三成，但这等于是捡来的钱，事实上他甚至对李昂充满了感激……
只不过，他儿子依克拉姆实在太年轻也太冲动，还没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所以，领主大人打算让依克拉姆看清楚，什么才是所谓的‘荣誉’。
“依克拉姆，你之前让人袭击我，这笔账我们是不是应该算一算？”
此刻，李昂就站在依克拉姆面前，看着这个眼睛上缠着绷带的独眼年轻人。
依克拉姆的眼框依然在渗血，但血流得并不多，人也还算清醒。
看来拉蒙那记飞刀插得不深，估计刚好只是毁掉了依克拉姆的左眼球，却没有伤及到脑内——这种力道把握使得李昂对拉蒙再度高看了三分。
“哼哼……李昂伯爵？要杀要剐随便！你动手吧！”
依克拉姆看来是个硬汉，估计还带着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态。
“你现在可是塔希尔的财产，五万第纳尔呢，挺值钱的，我可不打算故意损坏他人财物……”
李昂笑了笑，这种愣头青其实是最好对付的了：“依克拉姆，你有没有想过，你父亲巴哈曼当初为什么要把艾希科曼作为露哈的嫁妆？或者说……他为什么要把对艾希科曼的处置权交给我？”
“那是个懦弱的决定！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和你决死一战！就算战死也要维护家族的尊严……”
依克拉姆恨恨的咬着牙，态度相当的刚勇。
“就是因为你一直都这么蠢，所以巴哈曼才被迫出此下策啊……依克拉姆，你居然还有脸说你父亲懦弱？”
李昂叹了口气，觉得这小子确实脑子不好用，只能把话说得再明白点：“你那眼睛果然没什么用，瞎了也无所谓——都被拉蒙射了一刀了，你居然到现在都没意识到天蝎刺客兄弟会和拉蒙之间的关系……”
说实在的，拍卖场里，只要是坐在包厢里的人，应该大部分都能看出拉蒙和天蝎刺客兄弟会有关联……
且不说那神乎其技的飞刀技术，光是把刺客飞刀代表的意义公开拍卖，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干得出来的事儿。
塔希尔显然就理解了，所以他甚至在手受伤的情况下依然遵守拍卖场里的规矩；
阿琳娜明显也看出来了，所以她甚至当作一切都没发生过一般。
——没人想得罪天蝎刺客，尤其是这些正在竞拍艾希科曼的人。
第284章 赎身
依克拉姆此时已经愣住了，他大概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射中他左眼那把飞刀的来历……
“依克拉姆，看来你现在有点明白了。那你觉得我又是为什么要把艾希科曼卖掉？难道是因为我守不住吗？你之前应该看到的，我带来了上万人……”
李昂看着发愣的依克拉姆，从怀里摸出了一张羊皮纸和一支羽毛笔，用笔在依克拉姆脸上蘸了蘸流下来的血。
“为什么？按理说你确实能控制艾希科曼，你还能娶了我妹妹……”
这个问题依克拉姆确实是不明白。
他现在似乎已经开始用他为数不多的脑仁想问题了。
“因为艾希科曼原本应该是你的，依克拉姆……你父亲巴哈曼其实一直都是想把艾希科曼留给你的！你妹妹只是个可怜的牺牲品而已——你父亲只是想保存实力，他想等我在艾希科曼和巴克斯帝国开战，然后再等我和卡丹开战！你父亲和盖万汗试图封锁图尔达要塞坐山观虎斗……你现在还认为你父亲懦弱吗？”
李昂这些话句句属实，巴哈曼本就存着这样的心思。
依克拉姆的身子明显震了一下，他抬起头，用仅剩的右眼看着李昂，眼里充满了疑惑。
“我仍然认为他懦弱，因为我不希望我妹妹成为牺牲品……但李昂阁下，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这个年轻人的声音已经小了很多，很明显，他也意识到了，李昂没有忽悠他。
“因为你是为数不多的依然保有荣誉感的德夏人……而我，需要一个身为德夏贵族的朋友。”
李昂开始用依克拉姆的血在羊皮纸上写字，一边写一边说着：“依克拉姆，现在的艾希科曼是多方觊觎之地。当然，无论是我还是巴克斯帝国，都不能用强攻的方式真正统治艾希科曼，所以拉蒙才会举办这场拍卖。但我想你现在应该也明白，等拍卖会结束以后，最危险的人其实就是你……”
这也全是实话。
拉蒙为什么要让塔希尔处置依克拉姆？
塔希尔为什么当场就打算把依克拉姆卖给拉蒙？
拉蒙为什么不想接手？
其实全都是因为这一点——只要拍卖结束，依克拉姆就很可能会死！
但谁都不希望他在自己手里的时候被杀，免得背黑锅……
因为依克拉姆是艾希科曼的合法继承人，任何一个得到了艾希科曼的人都会第一时间想办法干掉他。
再加上艾希科曼本就有个天蝎刺客兄弟会，只要出得起钱，天蝎刺客谁都敢杀，实在是不太好防……
“我明白……这一点我本来就明白，要不然我也不至于到辛加尔来，我甚至还找到了巴克斯帝国那个盖乌斯，成了他的代理人……”
依克拉姆点头说道。
看来这小子也不是完全没脑子，只是过于年轻，也过于冲动。
“盖乌斯？不是尤内斯把你带进拍卖场的吗？拉蒙一直盯着你一举一动，依克拉姆，你在辛加尔做的一切都没有逃过拉蒙的眼睛……”
李昂倒也有些意外，其实依克拉姆刚进托巴城就被拉蒙的手下盯上了，所以拉蒙和李昂都知道依克拉姆是被尤内斯带进来的——正因为如此，拉蒙和李昂才没阻拦他进入拍卖会场。
毕竟巴克斯人确实需要这么个代理人，要不然他们即便得到了艾希科曼的统治权也很难让当地人配合。
“是盖乌斯让我跟着尤内斯。盖乌斯原本并不打算参与竞拍艾希科曼，他只是为了帮他弟弟而已。”
依克拉姆解释道。
盖乌斯是马略皇帝的长子，但除了长相以外，基本上与马略皇帝没有任何相似之处——这是个堪称君子的正派人，性情刚正不知变通，马略皇帝甚至都不敢让他做官。
当然了，大概也正是因为盖乌斯比较容易骗，所以依克拉姆这种脑子同样不怎么好用的人才能成为他的代理人……
而尤内斯是马略皇帝的二儿子，也没有在巴克斯帝国任职。
据说这两兄弟的人品都挺不错，李昂在巴克斯境内也听说过他们，老大正直善良，老二勇敢刚强，马略皇帝的孩子还是教育得很好的。
只不过，这两兄弟都不太适合治国——老大盖乌斯机变不足，认死理；老二尤内斯过于毛躁轻佻，没耐性。
其实大多数人都是如此，这些对普通人而言算不上什么缺点，只能说他们与其父马略皇帝比起来确实显得平庸了一些。
所以马略大概是没打算让他们从政的，只想让他们富贵一生也就行了——这兄弟俩是巴克斯帝国最大的地主。
萨瓦河堡以南的大量耕地都属于盖乌斯；而马略皇帝与李昂的交易中，盾风堡垒以南的那片土地，有很多都属于尤内斯。
“看样子这兄弟俩是受了马略皇帝的指点，来为国出力了……”
李昂摇着头笑了笑：“但他俩都不是做主的人，依克拉姆，你这个代理人，连巴克斯帝国的正主都没找对。”
“那不重要……李昂伯爵，你来找我到底是要做什么？”
依克拉姆低下了头，轻声问道。
确实，依克拉姆只是为了找个人把他带进拍卖场而已，在他看来，他成为谁的代理人并不重要。
但李昂显然并不这么认为……
“我是来给你赎身的，依克拉姆。”
李昂将手里刚刚写好的羊皮纸扔到依克拉姆面前：“五万第纳尔……你这身价可真高！签上名盖个手印，从此你就是我的仆从了！我现在就会把你带走——至少这样你不会死！”
羊皮纸上血迹未干，但清晰的表明了，依克拉姆以战俘的身份被长河镇伯爵李昂用五万第纳尔的价格买下。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你为什么要出这么高的价格救我？”
依克拉姆愣愣的看了看羊皮纸上的交易契约，又愣愣的看了看李昂，独眼里的疑惑更深了。
“你只不过是瞎了一只眼而已，手脚可都齐全得很，算不上废人。我其实是个生意人，依克拉姆，我可不仅仅是为了救你的命，花了这么大的成本，当然是要得到回报的。”
李昂又掏出了一张羊皮纸，羽毛笔也再次在依克拉姆脸上蘸了蘸血。
“依克拉姆，我尊重你的贵族身份，所以这并不是奴隶交易，而是一笔债务。也就是说，我出钱帮你赎了身，但我和你之间会另外签订一份效忠契约——你将以仆从的身份向我效忠，直到你偿清欠我的债务……”
李昂依然在一边写一边说：“按照大陆通行的规矩，这种债务每个月都会增加一成的利息，但我是个厚道人……每个月只给你算五分的利息就行了，但这是利滚利啊，你懂的……”
说真的，李昂确实只收了行情价一半的利息……
要知道，艾迪兹之前欠布里吉钱的时候，那可真就是实打实的每个月要算一成的利息，所以艾迪兹认为自己一辈子也还不上。
只不过，布里吉可没有利滚利……
咳，反正都是还不上的。
“来吧，签了这份效忠文书，然后跟我走……时间紧迫，拍卖会就快结束了，你别愣着！”
李昂飞快的写好了另一份债务效忠契约，递给了依克拉姆。
依克拉姆咬了咬牙，用李昂递过来的羽毛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蘸着自己的血盖上了鲜红的指印。
“很好……这人我先带走了。告诉拉蒙，我帮他把麻烦解决了，让他拍卖结束后到顶楼来找我。”
李昂转身对外面拉蒙的手下打了个招呼，然后径直带着依克拉姆走了出来。
几个黑衣人显然都是认识李昂的，点了点头解开了依克拉姆身上的绳索，恭敬的将李昂送出了门。
实际上这不算出门，而是上楼——李昂没有离开拉蒙的酒店，他只是带着依克拉姆来到了酒店的顶楼。
与大多数酒店一样，越往顶楼，房间就越是奢华。
拉蒙的酒店，顶楼全都是豪华套房。
最豪气的套房是零零一号，足有三百多平米，这是拉蒙为李昂准备的住处。
大概等同于东方的‘天字甲级上房’。
除了李昂之外，这层楼的其他几个套房里原本还住了另外几个贵客——马略皇帝的两个儿子盖乌斯与尤内斯，以及阿琳娜。
不过这时候这些人应该都还在地下二层竞拍。
“依克拉姆，说实在的，盖乌斯其实算是个不错的效忠对象，只不过跟着他肯定没什么前途……”
李昂在房间里翘着二郎腿喝着茶，看起来很有点地主家少爷的样子。
“我不明白……李昂大人，我必须感谢您以德报怨救我的命，但我不明白您是要我做什么？”
依克拉姆垂着头站在李昂面前，那样子倒确实和地主家的长工差不多。
“好吧，我说得明确一点，我想让你投奔巴克斯帝国，并且我会让你成为艾希科曼的执政官……你应该不会拒绝吧？”
李昂带着笑意递给依克拉姆一杯茶。
依克拉姆再次愣住了。
他当然不会拒绝——这么好的事儿，他做梦都没敢这么想过……
如果李昂真的能做到让他成为执政官，那就意味着他在实质上统治了艾希科曼——德夏人不会服从巴克斯人的命令，但对依克拉姆这个前任城主的儿子肯定是不会抵触的。
至于效忠的是哪个国家，那有什么关系？
“李昂大人，这……但现在艾希科曼的归属还没有确定呢……”
依克拉姆眼下还算清醒，还没被李昂的大饼冲昏头脑。
“几分钟后就能确定了。依克拉姆，你既然是盖乌斯的代理人，那你就应该知道盖乌斯是个什么样的性子——他是个实诚的好人。既然他委托你参与竞拍，那就意味着他肯定不是为了哄抬物价而来的，巴克斯帝国对艾希科曼志在必得。如果我没猜错的话，盖乌斯这个实诚的人肯定给了你一个心理价位？是多少？两百万第纳尔？”
李昂这是在揣测，因为依克拉姆之前胁持塔希尔的时候说过‘用辛加尔作价两百万’。
领主大人猜对了。
因为此刻，依克拉姆看向李昂的神情中有了深深的畏惧。
“您怎么会知道的……他交代底价的时候只有我和他，没有其他人……”
依克拉姆大概在猜测李昂是不是会什么读心术之类的技能。
“而且他应该没这么多现金，他是打算用土地置换对吧？我猜一下……应该是从图尔达要塞西边，萨瓦河堡以南一直延伸到维达村的大量耕地……总量接近十万亩对吧？”
李昂再度猜测着——又猜对了。
“为什么您什么都知道……李昂大人，您是先知吗……”
依克拉姆那只独眼里的畏惧已经变成了恐惧——他大概已经认定李昂会读心术了。
“依克拉姆，我直说了吧，巴克斯帝国一定会得到艾希科曼的。但得到艾希科曼的人却肯定不是盖乌斯和尤内斯，而是阿琳娜小姐——我要你效忠于她，这样她就肯定会让你成为艾希科曼的领主。”
对于坦率的人，要保持坦率；
对于愿意交心的人，要尽量真诚；
而对于只以契约和威势控制的手下，那就要保持神秘感，李昂这种‘什么都知道’的形象，能让依克拉姆再也生不出反叛的念头。
所以李昂什么都没有解释，而是直接给依克拉姆下达指示。
“可是……阿琳娜小姐是个女人啊，她怎么得到艾希科曼？总得娶了我妹妹才能得到这个嫁妆吧……而且，她有那么大的权力吗？”
依克拉姆疑惑不解的问着。
“巴克斯帝国的女人可不像德夏，阿琳娜手里的权力比你想象中还大得多。至于谁会娶露哈……反正你父亲也不怎么在乎露哈最终会嫁给谁，不是么？”
李昂摇着头说道。
“我父亲不在乎露哈，但我在乎！我绝不能让她落进火坑！”
听李昂再度提及巴哈曼，依克拉姆咬了咬牙，这愣头青又在不知不觉中受了激。
“看来你确实是心疼你妹妹的，那就听我的安排，这样你不仅能得到艾希科曼，而且还能避免让露哈成为牺牲品……”
第285章 拉蒙与天蝎
其实，很多事对李昂而言很容易分析得出来……
盖乌斯是个实诚的人，他要是有现钱，一定会用来帮他父亲重建思源城。
他也没有私人军队或是奴隶——马略皇帝一直在试图改变奴隶制度，盖乌斯这样的正派人当然不会违背父亲的意志。
所以他肯定只能用土地置换参与竞拍，而且一号包厢确实也从一开始就在评估土地价值。
萨瓦河堡最初是被马略皇帝封给了提图斯，但提图斯这个外来人自然是搞不到太多耕地的——巴克斯帝国的耕地都在巴克斯人手里，克里昂这样出身于潘德本土的将军也是没多少耕地的。
但盖乌斯却是最纯正的巴克斯人，而且他还是马略的长子——这当然是最容易得到‘土地挂靠’的人，虽然巴克斯帝国没有大皇子这个说法，盖乌斯也没有被马略视为继承人，但谁都不可能主动招惹马略皇帝的儿子。
再加上提图斯有刮地皮的习惯，所以萨瓦河堡以南的地主多半会找盖乌斯这个正直的贵人‘帮忙’。
因此盖乌斯名下拥有大量土地，而且确实全都是合法的。
而现在，萨瓦河堡已经被打烂，并且被烈狮王国占据，那么萨瓦河堡以南的土地也就不安全了。
再加上去年希拉·尤扎斯的叛军一直在那片地方盘踞，估计那些耕地全都已经抛荒了——那么，这些土地就刚好适合用来作价竞拍艾希科曼。
而且，这样一来还能让那些土地成为隔离带，无论最终得到那些土地的是德夏人还是辛加尔人，反正至少巴克斯帝国不用直接面对兵锋正盛的烈狮王国，这对巴克斯帝国近期的休养生息很有帮助。
所以盖乌斯肯定是得到了马略皇帝的授意而来的，用一片本就抛荒的耕地换来一个富庶的海港，无论如何都是划算的买卖。
而听到阿琳娜一直在出价后，就更容易判断这一点了——阿琳娜肯定是被马略皇帝派过来的，她才是马略真正的代表，两个‘皇子’大概只是作为出资人，为阿琳娜的出价提供本金而已。
其实原本马略皇帝可以直接和李昂交换艾希科曼，但他当时没有答应李昂，他当时只是说‘等占领了艾希科曼再说吧’……
而眼下，占领了艾希科曼之后，李昂明白了马略皇帝的意思——这位皇帝大概从一开始就盘算着怎么让其他国家的人到萨瓦河堡以南去耕种那些抛荒的土地。
为此他甚至把那一带的山贼土匪全都忽悠进了德夏去搞马匹……
如果马略皇帝过段时间成功反攻，重新打下萨瓦河堡，那么那片土地又会重新回归巴克斯帝国——只要马略皇帝为那片土地提供一点优厚的政策，比如三年免税之类的，耕种那些土地的人甚至会帮着巴克斯帝国抵挡敌人。
而如今的萨瓦河堡，又失去了七岔要塞的支援……
想到这里，李昂是发自内心的佩服——马略皇帝才是真正的精明人，他做的生意基本上都不出本钱的……身为皇帝当然不能用国土进行交易，但让两个儿子用即将被烈狮王国占据的国土做买卖，这肯定是没问题的。
…………
此时的辛加尔充满了议论与喧闹，拉蒙制造热度的能力在这个年代显得极为突出。
拉蒙的城主拍卖会圆满结束了。
拍卖城主，这种充满了噱头的新闻使得整个辛加尔都陷入沸腾，大多数辛加尔人脸上都有一种幸灾乐祸般的兴奋。
对于辛加尔人而言，德夏公国遇到这种事他们是相当喜闻乐见的——其实任何国家出现内乱都是辛加尔人喜闻乐见的事情。
反正无论是哪个国家在名义上占有辛加尔，都不会真正认同辛加尔人，那么辛加尔人自然也不会在意归属于哪个国家。
他们更在意自己的生意和第纳尔。
而潘德大陆越乱，辛加尔人的生意就越好……
若不是力有未逮，恐怕很多辛加尔人都乐意主动制造一些战乱出来。
反正任何君王都不会轻易的攻击辛加尔这个混乱的地方，这座城里的各种势力多如牛毛，而且大多都属于不择手段的那一类，真被惹急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此时，拉蒙的酒店外聚集着海量人群，大概整个辛加尔的人都聚拢到这里来了。
但这些家伙并没打算闹事，而是纷纷交头接耳的打探着拍卖会最终的结果。
而拉蒙的酒店打开了大门之后，人群开始涌动起来。
最先从酒店出来的几个脑满肠肥的家伙朝外面探头看了一眼，然后立马缩了回去——他们大概以为城内暴动了，满街都是人……
直到确认外面这些人只是为了看热闹或者打探消息，才又小心翼翼的捂着钱包招来自家随从，让随从们护着自己离开酒店。
没过多久，消息便传开了——对艾希科曼的竞拍，最终成交价高达两百万第纳尔！
而成功竞得艾希科曼的，是来自巴克斯帝国的阿琳娜小姐！
“哎？这阿琳娜是个女人吧？女人怎么和露哈小姐结婚啊？”
“咳，据说那位阿琳娜小姐二十岁了都还没和男人约过会——你懂的，不要把性别限制得那么死……”
“嘶……巴克斯帝国的人玩得这么花的吗？”
“瞧你说的……这些贵族什么事干不出来啊……”
辛加尔城内到处都在议论，而且话题很快就偏到了“两个女人结婚会怎么操作”之类的事情上面去了……
而李昂也在酒店顶楼的套房里，等来了满面笑容的拉蒙。
“干杯，好兄弟！”
李昂与拉蒙并肩站在酒店阳台上，看着楼下议论纷纷的人群，碰了碰手里的酒杯。
“一百万第纳尔几个月后就会送到长河镇去，我会尽快把那些地契变现……但艾希科曼要怎么交付呢？”
拉蒙跟李昂交代着结算相关的事情。
“交付由我来办，你放心，我和阿琳娜还算有点交情。”
李昂转过身来，背靠着阳台，向拉蒙问起了另一件事：“我倒是想问问你那把飞刀……拉蒙，你是不是天蝎刺客兄弟会的大团长？”
拉蒙沉默了好几秒才开口：“……我确实曾经做过天蝎刺客，但我并不是什么大团长。自从前任大团长被自家兄弟刺杀后，天蝎刺客兄弟会就再也没有大团长了……”
随后拉蒙摇着头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怎么？好兄弟，你该不会是想当这个大团长吧？”
“不不不……我可不想被自家兄弟刺杀……”
李昂把头摇得跟打摆子一样，随后转过身看着楼下，不再盯着拉蒙，自顾自的说道：“拉蒙，我能猜到……你就是那个被自家兄弟刺杀了的前任大团长……”
拉蒙的笑脸僵住了。
“好兄弟，我不是故意要瞒你……我只是……”
拉蒙端着酒杯的手晃了一下，似乎有些紧张无措，甚至还有一丝慌张。
“我能理解……谁都会有自己的秘密，我大概不该提起这事的，我自罚一杯。”
李昂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揽住了拉蒙的肩：“但你得明白，既然我能猜出来，那别人也能猜到的……”
毕竟李昂自己心里也埋藏着一大堆秘密，他当然能理解拉蒙。
拉蒙是假死脱身隐藏身份，这肯定要瞒着所有人的。
不过，李昂故意提及这个话题，其实是为了提醒拉蒙，是真的在作为好兄弟表达善意。
拉蒙也将手里的酒一口气喝干，随后丢下酒杯，从怀里摸出了一把奇异的飞刀。
“好兄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个你收下……”
拉蒙将那把飞刀调头，捏着刀刃，将刀柄递向李昂。
这是一把极为古朴的直刃飞刀，与手掌差不多的长度，刀刃中间有一个黑色的纹章，而且那黑色纹章是用乌木嵌进去的。
纹章的图样是一只蝎子，黑色天蝎。
“这是什么？天蝎刺客的信物吗？”
李昂接过飞刀，手指摸了摸那个黑色的蝎子纹章，触手冰凉且平整无比，确实是嵌进去的乌木——这把飞刀的做工可比之前拍卖的那把要精致多了。
“不，这是家族信物，它能有限度的调动天蝎刺客……”
拉蒙轻声说道：“我一直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的姓氏，所有人都以为我是个平民出身的恶棍……好兄弟，我曾经姓阿卡拉布。天蝎刺客兄弟会，对我而言原本叫做‘天蝎护卫骑士团’。”
阿卡拉布……
这是促使德夏独立的前德夏公爵的家族姓氏——那位公爵叫巴尔塔·尹尔·阿卡拉布。
巴尔塔是名字，尹尔是氏族名，阿卡拉布是家族姓氏。
巴尔塔就是创建天蝎刺客兄弟会的人，当然，那时候天蝎刺客是阿卡拉布家族的护卫骑士团。
“原来是这样……拉蒙，既然如此，那你完全可以取代……”
李昂意识到，拉蒙实际上具备德夏统治者的法理，而且还是最正统的那种！
“不……”
拉蒙打断了李昂没说完的话：“好兄弟，或许我这么说会对神灵不敬——我不信瓦塔神。而且，我是个罪人……在我还是天蝎刺客的时候，我杀掉了一个不该杀的人……所以，我已经没资格再用阿卡拉布这个姓氏了。”
说完这些后，拉蒙似乎反倒轻松了许多。
李昂愣了愣，拍了拍拉蒙的肩膀，没有再问，他不愿再触及朋友的伤痛之处。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悲哀。
拉蒙虽然没有明说，但从他让天蝎刺客‘刺杀’他自己这种做法来看，他曾经杀掉的那个不该杀的人，恐怕是他的至亲。
“呼……别提这些不开心的事了。拉蒙，我们还有很多值得高兴的事要做，埃米尔薛西斯和布里吉在哪儿？”
李昂将天蝎飞刀小心的揣进怀里，把话题岔开了。
“就在楼下——他们在四楼，401房间……你手下那个精灵刺客在他们隔壁的403房间盯着他们。”
拉蒙指了指地面：“他们都是乔装打扮成奴隶商人进来的，之前埃米尔薛西斯一直在和尤内斯接触，他原本是想寻求巴克斯人的支持。”
“他当然应该寻求巴克斯的支持，但他恐怕也和依克拉姆一样找错了对象……”
李昂叹了口气：“德夏人都太轻视女人了……但这世上绝大多数的事，其实都是由女人引发的啊……”
拉蒙也叹了口气：“是啊……”
……
酒店的401房间就在李昂的房间脚下，面积同样很大，但并不算奢华。
四楼的房间全都是隔出了很多个小卧室的大套房，一般情况下，这是给那些带了很多随从的大商人或小领主提供的套间。
眼下，401房间就像是着火了一样，房门的缝隙甚至都飘出来一丝丝的烟雾，能想象出房间里面是个什么场面……
看样子布里吉这家伙在骗人抽鸦片方面很有水平——这要不是人手一支烟枪，肯定制造不出这样的场景。
而与401只隔着一堵墙的403房间里，里萨迪兰正贴着墙根偷听。
“没想到竞拍成功的居然是阿琳娜……尤内斯竟然只是以个人身份来凑热闹的？！我们之前的努力白费了……”
这是一个中年人的声音，应该是埃米尔薛西斯。
“谁能想到巴克斯帝国居然会让一个女人做主呢……但我没法和阿琳娜取得联系，那位小姐从不见任何人。”
这个声音听起来比较尖利，大概是布里吉。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难道绑架阿琳娜吗？”
“大汗，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试试看……”
“布里吉，你这是打算与天蝎刺客兄弟会为敌？拉蒙在拍卖会上表现的意思很明显——谁敢对竞拍成功的人动武，谁就会被天蝎刺客追杀一辈子！”
“那……大汗，您觉得应该怎么办？卡丹的部队就在辛加尔城外，他肯定一直在追索我们！如果不能得到一个合适的根据地，我们是无法对抗卡丹的。”
“唉……相比起艾希科曼，我更希望拉蒙拍卖的是托巴城……”
屋内不再有对话，里面的人似乎正在思考。
而此时，在403房里听墙根的里萨迪兰回过了头，轻声道：“大人，埃米尔薛西斯和布里吉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您在托巴城的布置……”
李昂点了点头，带着一大票勐男保镖出了门，直接敲响了401的房门。
“谁！”
“里面是不是着火了？我来灭火的！”
李昂看着从房门缝隙往外渗的烟雾撇了撇嘴，索性带上了口罩。
第286章 一笔大生意
房间里传出了兵器摩擦皮鞘的声音。
“滚蛋！这里没有着火！”
里面隔着房门传来了喝骂声。
“开门！要不然这里马上就得着火……”
李昂说完退了一步，克洛泽很懂事的举起臂铠上前取代了他之前的位置，站在门前。
房门打开了，一大股白烟向外涌出——屋内烟雾缭绕，几乎看不清人。
里边足有十几杆烟枪……
“你们特么是什么人？”
打开房门的德夏人很警惕的盯着外面一群高壮的勐男。
“埃米尔薛西斯，我打算和你谈笔大生意……”
李昂站在门口，挥着手扇开浓烟：“咳咳……但你们这屋子看起来完全不适合谈生意……”
“李昂？是你！”
布里吉看来是认出来了，虽然他和李昂只在托巴城有一面之缘，双方甚至都没说过话，但布里吉的记性显然是很不错的。
“是我……两位，跟我上楼，我带你们去找阿琳娜……而且，我能让你们得到托巴城！”
李昂说完便再次退远了些，这浓烟太呛人了……
“你想害我们？这可是辛加尔……”
布里吉有些怀疑，但他话没说完就被埃米尔薛西斯打断：“你是烈狮王国的李昂元帅？你刚才说你认识阿琳娜……而且能让我得到托巴城？”
“没错，跟我来吧。”
李昂笑了笑，摘下了口罩，径直往楼道走去。
……
阿琳娜此时就在李昂的001房间里坐着，她身边还站着一男一女两个护卫。
女的是个短发女孩，那是朱莉亚，里萨迪兰之前拯救安森的时候结交的朋友。
其实阿琳娜是被李昂招来的。
准确的说，是李昂让朱莉亚与思源城取得了联系，然后马略皇帝派来了阿琳娜——顺便还将朱莉亚曾经犯下的杀亲之罪一笔勾销了，马略认为杀死拜蛇教的异端不算犯罪，反而有功。
而男的是个独眼龙，那是依克拉姆，他受伤的左眼已经被安森摘除了，此时斜包着厚厚的纱布，不是特别熟悉的人恐怕认不出他来。
见李昂开门进来，阿琳娜站起了身：“李昂伯爵，我们又见面了……”
随后，她看到了李昂身后被一群勐男监视着的两个陌生人。
“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阿琳娜小姐，马略皇帝的使者。这位是埃米尔薛西斯，德夏的巴哈德汗……之一。”
李昂伸手介绍着。
“巴哈德汗？据我所知，这个称号应该只有一个才对……”
阿琳娜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
“不不不，从今天起，巴哈德汗有两个了，一个是卡丹，另一个是埃米尔薛西斯大汗——他们从此将平分德夏。”
李昂朝阿琳娜挤了挤眼，随后摆出了一幅严肃认真的表情。
“哦？那看来是我失礼了……”
阿琳娜挑了挑眉毛，脸上带起了笑意。
“大家都是明白事理的人，我就直接长话短说了……我们三方其实是没有任何冲突的——我对德夏的领土没兴趣，但我辛辛苦苦出兵上万人，肯定不能空着手回去；阿琳娜小姐得到了艾希科曼，但她势单力孤需要支援；而埃米尔薛西斯，你想要和卡丹分庭抗礼，也需要得到帮助……”
李昂顿了顿，让几人有一点点考虑的时间，随后接着说道：“所以，我打算把托巴城让给埃米尔薛西斯大汗——当然，您得给我足够的补偿，我保证托巴城此时完好无损，连城内的人我都秋毫无犯。布里吉应该是知道的，托巴城现在完全在我的大军控制之下。”
布里吉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毕竟他好不容易才从托巴城逃出来……
“您出售托巴城给埃米尔薛西斯阁下……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
阿琳娜面带微笑的当了个捧跟。
“当然有关系——埃米尔大汗需要巴克斯帝国的支援。如果仅仅只是转让托巴城，那么一座孤城恐怕很难对付卡丹的大军……我是个厚道的生意人，我做生意总是要提供点售后服务的，至少要保证我的顾客没有后顾之忧……”
李昂对阿琳娜回了一个赞许的微笑，很认真的解释着。
这可不是售后服务，这属于售前服务——如果不能保证埃米尔薛西斯的安全，他怎么会买下托巴城呢？
让艾希科曼成为埃米尔薛西斯的援军，他才能守住托巴城，并且以首都统治者的名义成为‘巴哈德汗’——这样一来，德夏就真正被分为两部分了。
托巴城与艾希科曼连接成的地盘，其实等于是德夏最中央的好地方，而且圣山加齐山也在这片区域里。
即便卡丹的实力依然比埃米尔薛西斯更强，但卡丹失去了这些膏腴之地，也失去了对圣山的控制，埃米尔薛西斯完全能够与之分庭抗礼。
“这么说来……我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阿琳娜这个捧跟相当专业，这个聪明过人的女孩已经完全领会了李昂的意图。
“我会把一部分收益分给你。此外，你也将得到埃米尔薛西斯大汗的支援，阿琳娜——只有这样，巴克斯帝国才能真正统治艾希科曼，你们相互之间守望相助，才能让卡丹无可奈何。”
李昂摊开双手，向两边示意道：“我觉得，这对大家都有好处，不是么？我也能因此得到你们的支援，不至于成为一支孤军。”
确实，巴克斯帝国得到了艾希科曼，但也是孤城一座，而且作为外来者，想要真正实施统治也需要很长的时间，有埃米尔这个盟友存在，也能保障艾希科曼的安全。
“那么，你打算让我付出什么代价？我是说……托巴城。”
埃米尔薛西斯显然是愿意达成合作的，他已经开始问价了。
“金银、马匹、药物、矿产，甚至是人口都能作价……我说过，我是个厚道的商人，只要条件合适，而且能被我带回我的领地，那就什么都可以。”
李昂笑着朝埃米尔薛西斯说道：“你可以慢慢考虑，只要总价值不低于两百万第纳尔就行——托巴城毕竟是首都，无论如何总不能比艾希科曼的价格低。”
埃米尔薛西斯想了想，咬了咬牙：“没问题！”
“那么这笔生意算是谈妥了。我还有另外一个东西想要出售……”
李昂握着埃米尔薛西斯的手，声音放低了一些：“埃米尔薛西斯大汗，我知道‘巴哈德汗’这个尊号需要得到圣山牧民与各部族首领的承认——如果你没有真正的得到这个尊号，那么即便你占据了托巴城，也只会被视为一支叛军，就像是沙拉凡·谢赫那样的叛军！”
李昂把手中的货物价值再次拔高：“我能让你成为真正的巴哈德汗！当然，这需要很大一笔开支……”
“你打算怎么做？”
埃米尔薛西斯看起来有些不太相信。
“那是我的事儿，反正我能办到——而且事谈妥了我才能安排啊……你就说想不想要真正的巴哈德汗位吧？”
李昂很坦然的说着，就像是在卖萝卜一样。
这倒也是，这事还没谈妥呢，当然不会把实施办法说出来。
于是埃米尔薛西斯点了点头：“只要别让我成为其他国家的附庸，什么都可以谈。”
“很好……”
李昂笑了：“还是那句话，我只要总量不低于两百万第纳尔的东西——也就是说，我一共会带走价值四百万第纳尔的物资。”
说完，李昂笑着朝埃米尔薛西斯伸出了手：“成交吗？”
埃米尔薛西斯盯着李昂的眼睛看了很久，最后终究握住了李昂的手：“成交！”
其实，这大概是埃米尔薛西斯最想得到的结果——既没有成为任何国家的附庸或傀儡，也没有失去自身的尊严和地位，就能够得到巴哈德汗的尊号与托巴城这个首都。
李昂提出的价位也并不离谱，这笔生意确实算得上厚道。
只有布里吉在那里皱着眉头思索，他大概觉得李昂是有什么阴谋，但却又说不出来。
将埃米尔薛西斯送回四楼之后，李昂朝阿琳娜伸出了手：“记得转告马略皇帝，他又欠了我一个人情。”
“陛下这次可是付了钱的，李昂大人，十万亩地呢。”
阿琳娜捏了捏李昂的指尖，但摇头不认这个所谓的人情：“您的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了……”
“别想湖弄我，阿琳娜。我知道那十万亩地用不了半年就会重新回归巴克斯帝国，马略皇帝从德夏境内弄走了不少马匹，想必眼下新编的骑军都已经开始训练了吧？是不是夏天就会进攻萨瓦河堡了？”
李昂直接一言道破巴克斯帝国的盘算。
阿琳娜叹了口气：“幸好萨瓦河堡不是您的领地……李昂大人，说实话，您真该加入巴克斯帝国，您一定能成为下一任皇帝。”
“当皇帝有什么好的，那么累。我只想当个不受约束的大领主……独裁的那种。”
李昂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你应该成为巴克斯帝国的女皇——我估计马略陛下也是这么想的。”
阿琳娜呆了呆，随后再次带上了笑颜：“别开玩笑了……说正事吧，那位露哈小姐，您觉得我应该怎么处理？”
“你不是代表你哥哥阿勒斯来的吗？让他娶了露哈不就行了？门当户对，很般配的啊。”
李昂微笑着看了阿琳娜一眼。
“本来陛下和我父亲都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问题在于，我哥哥不这么想，他不想让自己的婚姻变成政治交易。”
阿琳娜苦笑了一下，转头看向旁边的独眼龙：“依克拉姆也不想让他妹妹成为政治牺牲品……其实说实话，我也不想。女人总是被视为交易物，这不公平……”
“那就让依克拉姆宣誓效忠于巴克斯帝国，让他成为艾希科曼的领主。至于露哈……依克拉姆，你觉得应该怎么办？顺便告诉你，阿琳娜小姐是马略皇帝的女儿，是帝国真正的继承人。”
李昂转头看向依克拉姆。
干女儿也是女儿，马略确实是将阿琳娜视为继承人的，三番五次让阿琳娜作为他的代表，这态度已经非常明显了。
依克拉姆考虑了几秒钟，随后直接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的触到了阿琳娜脚边的地面。
“我愿意舍弃曾经的一切，从此效忠于巴克斯帝国，并发誓终生守护阿琳娜小姐，为巴克斯帝国与阿琳娜小姐献上我的剑与血！若违此誓，众神诛之！”
阿琳娜抽出了腰间的剑，放在了依克拉姆的肩头：“我代表马略陛下，以巴克斯帝国皇帝的名义，接受依克拉姆的效忠！从此你将成为巴克斯帝国的领主，希望你能让人民安居乐业。”
那把剑，依然是马略的佩剑——雄辩家之剑。
这是巴克斯帝国这二十年来的效忠誓言，马略皇帝对领主的要求一向只有一个——让人民安居乐业。
随后，依克拉姆转头朝李昂俯下了身：“李昂大人，露哈代表着艾希科曼的合法统治权，我本不该再对此表达任何意见。但我仍然希望您将她带离德夏境内，让她能按照她自己的意愿选择以后的人生。”
李昂看着依克拉姆，也点头承诺道：“其实露哈只是个名义而已，谁都不会把嫁妆这个说法当真——让露哈自称阿琳娜的侍女，把嫁妆转送给阿琳娜就行了。我会把露哈带去长河镇，让她远离政治，也许她会在那里找到更美好的生活。放心，我不是拿她当人质。”
贵族侍女一般会随着主家小姐一起嫁出去，这确实是个合理的办法。
依克拉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感谢您，大人，我知道您会信守诺言。毕竟……我才是最合适的人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你至少得退一半的钱给我，李昂大人……”
阿琳娜半玩笑半认真的说着。
这倒也是，如果李昂带走了露哈，那阿琳娜竞拍的结果可就少了一部分了。
“要不然你把露哈带去博识城也行啊，我没意见的……”
李昂朝阿琳娜摊开了手。
“那算了……你给我弄些马来，表示表示也就行了……”
阿琳娜当然不能带走露哈，要不然她没法和她哥哥阿勒斯交代，而且这会导致依克拉姆不放心——如果露哈去了巴克斯境内，那这就真的是在用露哈为人质控制依克拉姆了。
依克拉姆会成为艾希科曼代理领主，那么露哈肯定会因此面临很多危险，而且阿琳娜自己是女人，她显然不愿干这种事。
反倒是让李昂把露哈带走，既能保障依克拉姆的忠诚，也能避免觊觎艾希科曼的人去找露哈的麻烦。
“行吧，我会把从埃米尔薛西斯那里弄来的马全都给你……马略皇帝曾说，我现在比他有钱，那我就该尽量为人们带去更好的生活——巴克斯的人民需要马匹来接种红死病疫苗，我确实愿意为此提供帮助。”
李昂很认真的看着阿琳娜的眼睛说道。
第287章 暗探与钉子
此时的托巴城已经挂上了一面花纹繁复的旗帜，旗帜的图桉是从空虚中向外延伸的澹黄色烟纹，大体上是在表现一种光暗交织的混沌状态。
那是黄昏骑士团的旗帜，来自阿利斯泰。
李昂的大部队已经离开托巴城向加齐山方向行进了，但他把阿利斯泰留在了这里，同时留下的，还有埃里克以及几百名最忠实的士官部队。
能干且忠诚的人总是得承担更麻烦的任务……
留在托巴城当然是有危险的，万一出点什么变故，面对八百里沙漠很可能跑不出来。
不过埃里克是主动请缨殿后的，虽然他武艺不太好，但他脑子够用，而且胆子够大。
这个从佣兵一路走到执政官的家伙是个天生的大场面选手，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惊慌失措——这是干大事的人最重要的素质。
“埃里克爵士，我奉命来向您报到！确定要撤离这里了吗？”
一名骑士带着三十来个骑兵从北面纵马而来，刚到军营便来找埃里克回报。
埃里克如今确实可以被称为爵士了，他是李昂手下的正式骑士，又一直担任重要职务，事实上李昂甚至可以给他搞到个男爵头衔，只不过埃里克并不愿意。
因为烈狮王国的男爵必须向国王宣誓效忠，由国王直接授予。
但埃里克认为自己现在的一切都来自于领主大人，他不打算对李昂以外的任何人效劳。
对于大多数烈狮境的战士而言，这是骑士精神的体现，也就是‘唯一忠诚’——只效忠于自己发誓追随的领主，至于国王……愿他长寿。
“我们要撤离德夏了……艾连，把你的人全部撤回烈狮境吧，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这是李昂大人特意给你留下的犒赏。”
埃里克朝那名骑士递过去一个钱袋。
那个名叫艾连的骑士鼻子上有道刀疤，他是福瑟特的手下，也就是之前被李昂打发到托巴城北边三十里去巡逻的那个斥候队长。
“埃里克爵士，我这次出来还寸功未立呢，李昂大人要全军撤回烈狮境吗？”
艾连接过那袋钱，却只是随手挂在腰间，连数都没数：“我之前一直在托巴城北边刺探军情，但一直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对于斥候而言，没有异常那就等于没有功劳啊……”
看样子，虽然李昂评估军功的时候一向公平，分配犒赏也没忘记他，但艾连还是想多立点战功。
“艾连，你大概不怎么了解李昂大人……大人的命令是让我负责后勤事务，除了我以外其他所有部队都得撤回烈狮境。以我对大人的了解，这里应该没有仗可打了……”
埃里克摇着头自嘲般的笑了笑：“我身手不好，所以李昂大人一般不会让我参与艰苦的战斗……托巴城如今已经被黄昏骑士团和布里吉占据，那个阿利斯泰不好对付，李昂大人决定见好就收。”
埃里克显然是在忽悠，但艾连一直都不知道具体的战局，而且城上确实是黄昏骑士团的旗帜……
“不攻占托巴城了吗？唉……出兵前，福瑟特大人让我务必在李昂大人面前卖力一些……但这趟远征，直到现在我都还没有参战，剑都没沾过血……”
艾连叹了口气：“我都不知道回去怎么跟福瑟特大人交代。”
“哈，李昂大人可从来都不在乎你有没有斩将夺旗，他只在乎你有没有百分之百的服从指挥——只要你是按照大人的命令在办事，无论打没打仗都是有功的。放心撤回去吧，战功一定有你的份！”
埃里克拍了拍艾连的肩膀：“而且，再进攻托巴城也没什么意义了，城内的财物都已经被带出来了。”
“那……我去追赶大部队吧，李昂大人带大部队往加齐山方向去了吗？也不知道撤军沿途有没有仗可打，我总得捞点功劳的！”
艾连一幅忠心耿耿只想建功立业的样子。
埃里克笑了笑：“大部队肯定没你行动快，我知道你想跟在李昂大人身边，快去吧。”
“感谢您的指点，告辞了！”
艾连点头行了个礼，带着自己的骑兵队离开了。
埃里克看着艾连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直到艾连消失在视线中，他才转头朝暗处问了一句：“你确定他真的是三先知的人吗？这是福瑟特的手下，可别搞错了……”
“不会错的……这个艾连，就是当初被福瑟特杀掉的那个特鲁布伦男爵，他就是那个‘上尉’——他原本应该早就死在特鲁布伦了，我见过他的尸体，鼻子上同样有这么一道疤！”
暗处走出来一个高瘦的中年人。
这是格朗隆。
格朗隆如今是佩恩村的领主，自从得到李昂的帮助洗清了叛国罪以后，他就一直都很低调，就像消失了一样。
但李昂这种人怎么可能让员工闲着？
福瑟特都被领主大人弄来背黑锅当打手了，格朗隆自然也不例外……
只不过，福瑟特是摆在明处的屠夫，而格朗隆却是藏在暗里的猎犬。
都是用来干黑活儿的。
福瑟特确实需要守在长河镇辖区镇宅，但格朗隆其实是随军来了德夏的，只不过他没带什么军队而已。
这位前狮湖城第一旗卫队掌旗官，如今是李昂的暗探，埃里克是他的联络人。
福瑟特的封地在东部地区范围，算是李昂的下属。但格朗隆的佩恩却在北部湾，当然只能是暗线。
就像贾斯特斯总督手下那支‘毒蛇’密谍部队一样，只不过李昂没有去刻意的编制一支部队，而是让格朗隆在‘不经意间’执行他的任务。
密谍最重要的是不让人看出身份，让一群受过特训的死人脸当密谍其实反倒容易露马脚，还不如直接让一个领主当密谍，更不容易被人想到。
而且，格朗隆这个佩恩领主看起来还和李昂毫无关系……
李昂其实没有忘记福瑟特说过的，在清洗长河镇辖区的时候，在特鲁布伦干掉了一个绰号叫‘上尉’的男爵，而且是布伦努斯手下的狮骑士。
虽然当时李昂对福瑟特说‘没兴趣知道一个死人的名字’，但干掉一个皇家骑士，这种事怎么可能真的完全不在乎呢？
从那时候起，李昂就已经安排格朗隆暗中调查了，只不过当时只查出了‘上尉’的名字叫艾连，是马尔伯特担任长河镇执政官的时候任命的特鲁布伦领主。
原本那个‘上尉艾连’本身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很擅长与山贼土匪打交道，而且人都已经死了，所以李昂只是让格朗隆注意盯着，看布伦努斯会不会因此搞什么事情。
但布伦努斯一直没什么反应，于是这事便算是告一段落了。
这次大军出动，李昂也要防备暗中的渗透，所以让格朗隆专门来找钉子——钉子必然会有的，尤其是大军征召，不可能不被安插耳目。
而这次，格朗隆找到了一个相当特别的钉子——就是这个艾连，他极有可能是三先知的人。
从一开始，李昂就对这个艾连保持着怀疑，甚至故意打发他到托巴城外三十里的沙漠去巡逻，就是因为格朗隆怀疑艾连是个钉子……
但当时仅仅只是怀疑，还没有搞清楚这个艾连到底是什么回事。
之后，李昂将马尔伯特也加入到他的大客户名单以后，开始让人搜集与马尔伯特有关联的所有情况，这才真正注意到了艾连的特殊之处。
这个艾连原本是被马尔伯特任命的特鲁布伦领主，但按理说他已经死了！
但他如今却死而复生，还成了福瑟特的手下——这两点都很特殊。
死而复生，意味着他大概率是三先知的人；
他曾被福瑟特杀死，福瑟特肯定是认得他的，可他却又成了福瑟特的手下，这意味着福瑟特很可能也被三先知控制了！
“这个艾连一门心思的想知道李昂大人的行踪……但他肯定想不到，李昂大人压根不在大部队里。”
埃里克叹了口气：“可是，如果他是三先知的人，那福瑟特……也是吗？”
“恐怕……是的。”
格朗隆也叹了口气：“福瑟特说他已经杀了艾连，却又把艾连收为手下，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不对啊……”
埃里克摇了摇头：“我倒是觉得，如果福瑟特有问题，那他应该不至于蠢到明着把艾连派出来随军吧？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让李昂大人怀疑他吗？”
“也许福瑟特是觉得李昂大人不认识艾连吧。”格朗隆皱起了眉头：“算了，我们向李昂大人如实回报情况就行了，判断留给李昂大人来做。反正我能确定艾连肯定是三先知的人，只要他会向三先知汇报情况就可以了。”
埃里克摇着头思索着，喃喃的说了一句：“福瑟特这样的人怎么会犯这种错误？除非……那已经不是福瑟特了！”
格朗隆悚然而惊：“有可能！”
“可是李昂大人现在大概还在从辛加尔往这里来的路上……格朗隆，你立刻回烈狮境，去找艾米小姐！”
埃里克飞快的从马厩里牵出了几匹马：“将这些事告诉艾米小姐，她知道应该怎么做的！我在这里等李昂大人。”
…………
数日后，李昂再次回到了托巴城外。
他是带着埃米尔薛西斯过来‘交货’的……
“埃米尔薛西斯大汗，我就不进托巴城了，反正你也看到了，这座城完好无损。”
李昂将埃米尔薛西斯带到托巴城外便停下了脚步：“我们就在这里结算吧。”
埃米尔薛西斯抬头看了看托巴城上的旗帜，皱起了眉头：“那是黄昏骑士团的旗帜吧？”
“是啊，布里吉肯定清楚，黄昏骑士团的阿利斯泰爵士如今正在托巴城里……他算是我免费送给你的附赠品，不收钱。”
李昂面带微笑的看了一眼布里吉。
布里吉愣了愣，随后叹了口气对埃米尔薛西斯说道：“阿利斯泰是被李昂伯爵在托巴城里抓住的……确实是我亲眼所见。”
“既然阿利斯泰已经被你抓住了，那为什么城里还打着他的旗号？”
埃米尔薛西斯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要是城里打着我的旗号，那我还怎么把托巴城移交给你啊？我可是烈狮王国的元帅，如果是我的旗帜挂在城上，那就意味着烈狮王国正式占领了这里——然后我背着国王把已经占领的城池卖给你？那我还能回烈狮境吗？”
李昂一脸的理所当然：“再说了，真要是打着我的旗帜，你们谁敢进城？”
埃米尔薛西斯和布里吉对视了一眼，双双瘪了下嘴，大概是都觉得怪怪的，但仔细想想李昂说得也没错……
“既然如此……布里吉，你去城里看看。”
埃米尔薛西斯倒也没有纠结，准备验货了。
货物当然是不会有问题的，不久后，城上升起了埃米尔薛西斯的月牙旗，近千人的杂牌军也入驻了托巴城，那是埃米尔薛西斯和布里吉一起带来的叛军。
现任巴哈德汗卡丹的纹章是太阳耀光，而埃米尔薛西斯的纹章是新月，这两兄弟对立得很明显……
埃里克带着士官部队撤出了托巴城，将几个城门的控制权移交给了布里吉的部队。
“那么……李昂伯爵，你打算怎么让我得到巴哈德汗的尊号？”
埃米尔薛西斯见托巴城确实完整交付了，对李昂的信心明显强了几分。
“哈，您得先把这笔款项结清啊，埃米尔大汗……”
李昂开始伸手要钱：“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们说好的。到目前为止，您只付了一半而已，尾款还有一百万，结清才能进行下一笔生意。”
埃米尔薛西斯在辛加尔就已经付了一百万第纳尔了，是价值四十万的黄金，加上一座价值六十万的矿山。
那矿山原本也是用来竞拍艾希科曼的，是位于雅兴村东边的一座露天铁矿。
李昂自己当然是不方便开采这个铁矿的，但拉蒙却很乐意接下这个活儿——拉蒙本来就在寻找奴隶买卖以外的产业。
而且拉蒙在一天之内就把铁矿经营权分包给了好几个奴隶主——对于这种需要大量奴隶进行劳作的产业，拉蒙认识无数的分包商。
所以最终得到矿山的其实是拉蒙，但他会直接向李昂提供源源不断的铁矿石。
而埃米尔薛西斯的另外一百万尾款，原本是应该在交付托巴城的时候结清的。
“李昂伯爵，你的部队在哪？”
埃米尔薛西斯突然冒出了这么个问题。
“在东北方向三十里外。放心，我做生意很有诚信的，不会抢劫你——我身边现在只有这几百人，你对付不了我，我也对付不了你……”
李昂看着埃米尔薛西斯，摇着头笑了笑：“但你要是不打算付钱，那我也完全可以召回大军重新攻陷托巴城……”
第288章 托巴血夜
这年头生意不怎么好做，毕竟交货的时候总是要防备着客户黑吃黑，即便一切顺利，结算尾款的时候也总是会出现拖欠……
但其实李昂知道，埃米尔薛西斯肯定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想法——他不敢在这时候得罪自己的。
倒不是因为埃米尔薛西斯胆子小，而是因为他目前太需要得到其他势力的支持了。
——卡丹的大军即将到来。
这是所有人都能意识到的事，埃米尔自然也很清楚。
事实上，若不是李昂把他带出辛加尔，他和布里吉说不定都不敢离开拉蒙的酒店——卡丹此时正在辛加尔筹备军队。
卡丹筹备大部队自然是为了收复失地，但他首先要收复的失地肯定不是艾希科曼，而是他自己的老窝托巴城。
之前李昂让艾迪兹和狮鹫利爪的女兵们在托巴城演了场戏，导致德夏御风者误报，这使得卡丹坚信布里吉是个‘篡位者’，并且已经占据了托巴城。
如果仅仅只是布里吉打算在托巴城强行建立一个‘神国’，那么卡丹肯定不会太担心，因为德夏人对瓦塔神的信仰根深蒂固，布里吉这个所谓的‘沙漠先知’一时半会无法形成太大的影响力，德夏人不会真正追随他。
仅靠布里吉这个‘篡位者’，其实无法真正篡位的。
只要卡丹能在短期内带着大部队出现在托巴城下，托巴城以及周边的部族必然会重新回归到他这个巴哈德汗的旗帜下。
但如果布里吉和埃米尔薛西斯合在了一起，那可就完全不同了——埃米尔薛西斯是卡丹的亲弟弟。
无论是布里吉控制了埃米尔薛西斯，亦或是投奔了他，效果都是一样的，只要有埃米尔薛西斯在，那就是真的能篡位的！
所以李昂要把托巴城卖给埃米尔薛西斯，其实就是为了坐实这次‘篡位’。
其实埃米尔薛西斯也知道，他如果得到了托巴城，那就必然要面对卡丹的疯狂反扑。
正因为如此，李昂才要把埃米尔薛西斯带去与阿琳娜见面，让托巴城与艾希科曼守望互助，要不然埃米尔薛西斯肯定不敢买。
而现在，埃米尔薛西斯对李昂提出了一个算得上合理的要求。
“李昂伯爵，我不打算赖账，该付的钱我一定会付，我甚至愿意与你签订协议，将来一直持续不断的为你提供马匹和矿产……”
埃米尔薛西斯说得挺诚恳的：“但我希望你的大军能在托巴城外停留一个月。我可以为伱的军队提供军饷和粮草——这也是为了确保这次交易能真正完成。”
李昂有些意外的看着埃米尔薛西斯，一时没有说话。
而埃米尔，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中年人，也静静的看着李昂。
其实这个要求并不过分，既然是笔买卖，那当然应该为客户提供一点必要的售后服务。
埃米尔薛西斯想要的售后服务，是让李昂为他争取一个月的时间，以便他能完全控制托巴城，并且筹备好用于守城的物资与人手。
而且他也没有胡乱开口，他想要的只是一个月，并且还主动提出了负担粮草和军饷。
但李昂在沉默了几秒之后，摇头拒绝了。
埃米尔想要时间，但李昂偏偏没那么多时间——埃里克已经向他汇报了艾连与福瑟特的事情，李昂必须尽快解决德夏的战事，带兵返回长河镇。
“埃米尔薛西斯大汗，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的部队不能留在这里，我还有别的事要做。”
李昂的表情也很诚恳：“但我照样能为你争取到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我保证托巴城在这段时间里不会受到任何攻击。”
“你拿什么保证？”
埃米尔薛西斯的脸沉了下来。
“我可以拿真正的巴哈德汗位来保证这一点！看来我必须先把我的计划告诉你……”
李昂突然笑了起来：“埃米尔，你一直在宣称你也应该是巴哈德汗，但这种说辞得不到认同，就算你在托巴城击败卡丹，你也不会成为巴哈德汗的。因为真正的巴哈德汗，是需要由各部族一起推举的，尤其是加齐山周边的那些部族，毕竟‘神的使者’至少要得到圣山神庙的认可。”
“这些我知道……所以我才想弄明白，你要用什么方式让我得到巴哈德汗的尊号。”
埃米尔薛西斯有些狐疑的看着李昂。
“二十多年前，卡丹抛弃了加齐山下的游牧部落，用世袭官位诱惑和武力胁迫成为了巴哈德汗。而你，应该成为那些被卡丹抛弃的游牧部族的首领——我会让你用部族推举的方式得到巴哈德汗的尊号，因为这才是德夏真正的传统，是最高的法理！只有这样，你才能具备与卡丹抗衡的能力！”
李昂的声音渐渐激昂起来：“所以，我的部队必须立刻去加齐山下……我要与巴克斯人联手，将那些游牧部族连同加齐山的神庙一起攻破！”
“卡丹只要得到了消息，就必然只能去救援加齐山——如果圣山陷落，那他就没资格当什么巴哈德汗了！”
“但你，尊贵的埃米尔薛西斯大汗，你会赶在卡丹之前，成为圣山的‘拯救者’！我甚至能让你单枪匹马的把烈狮王国和巴克斯人的联合军‘赶出德夏’……”
“而且……我会烧毁圣山的神庙！也就是说，你以后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由你自己去重建‘圣堂’，建立完全符合你意愿的圣堂！”
“这样一来，你会得到比卡丹更高的名望！同时也必然会得到所有部族的支持以及‘神’的认可！”
“然后，在卡丹还在赶路的时候，你就可以带着圣山下那些部族回到托巴城——我相信那时候你肯定足以与卡丹正面对抗了！”
“怎么样，埃米尔，你觉得我提供的服务如何？才两百万第纳尔的价格，是不是很划算？”
李昂的笑意更深了。
这些话还真的全都是实话，李昂是真的打算这么操作的。
由于拉蒙的拍卖会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再加上卡丹需要在辛加尔组织大军，眼下卡丹和埃米尔薛西斯等人都还不知道阿迦松将军火烧加齐山的事。
事实上加齐山那边是有人来托巴城报信的，但无一例外全都被李昂的大军堵截了——加齐山离托巴和艾希科曼都不远，报信的人要么去艾希科曼，要么到托巴城。
但在此之前艾希科曼就被巴克斯帝国和李昂联手控制，托巴城也被李昂占据，报信的人自然全都成了俘虏或尸体。
而现在，李昂让大军撤到方达尔，这本就是为了堵截所有从加齐山周边出来的德夏人，继续封锁信息。
也就是说，李昂虽然说了一大堆计划，但目前实际需要李昂的部队解决的，其实仅仅只有一件事而已——把正在围攻阿迦松的那些德夏牧民击溃就可以了。
而且这本来就是必须做的事情，西吉斯蒙德和莎拉还带着一群角斗士在给阿迦松帮忙呢，他们也一起被围在加齐山上的。
那可都是白银之手的成员，李昂本就得把他们救出来。
也就是说，领主大人这是顺路的买卖，顺路挣个两百万……
“呼……李昂伯爵，不得不说，您的计划……很合理。”
埃米尔薛西斯一直听着李昂的话，甚至都听得有点激动了，他点了点头：“如果一切如您所说，那么我也一定会如您所愿！”
他甚至用上了‘您’。
“那么……你是不是该付款了？一百万，托巴城的尾款；另外还得付一百万，这是巴哈德汗尊号的预付款，现在一共要付两百万。完事之后再付一百万尾款——咱们一切都按规矩和传统来。就像我也会按规矩和传统让你成为巴哈德汗……”
李昂面带微笑的算着帐：“收到钱我才会干活儿，你最好快一点……”
“眼下已经是下午了……明天早上，明天早上我就会将两百万第纳尔一分不少的交给您。”
埃米尔薛西斯看了看天色，朝李昂点了点头，离开了军营，往托巴城跑去。
那样子颇有些迫不及待。
…………
这一晚，托巴城内的所有人都彻夜难眠。
整座城四门紧闭，城内传出了比打仗时更大的喧嚣。
哭喊声、怒骂声，以及惨叫声响成一片，整夜未停。
巨大的喧闹甚至传到了几里之外，耳力最好的里萨迪兰和李昂也一晚没睡着。
“大人，他们……好像是在……”
里萨迪兰见多识广，他能意识到城里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他想要在一夜之间筹到两百万第纳尔，那当然就只能这么做。其实，如果他今晚没这么做，那我明天会让你射死他……”
李昂淡淡的说着。
“大人，您这么做是为了以后再次进攻德夏吗？”
里萨迪兰大概以为李昂是为了将来的统治。
但李昂摇了摇头：“不，我和你说过的，里萨迪兰，我是个自私的人，我只会帮助自己人，但德夏人不会成为自己人……所以我只想榨干德夏，用德夏人从别处抢来的财物，让我自己领地里的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李昂对巴克斯人和德夏人的态度截然不同。
巴克斯帝国出现红死病，他是真愿意帮忙的，因为巴克斯人一直在用劳动创造财富。
但他可不会同情托巴城里的德夏人——德夏人和迦图人差不了多少，他们的财产基本上全都是抢来的，尤其是这些住在首都的所谓‘文明人’。
只不过，他不能亲手做这样的事，弄脏了手，就很难洗干净了。
大概托巴城里所有人都没想到，曾经在托巴城盘踞数日的烈狮王国大军始终对城内秋毫无犯，但这些身为自己同胞的德夏士兵反而在城内大肆劫掠。
而且这种劫掠完全是无差别的——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甚至连乞丐都没放过。
士兵们会搜刮所有屋子，搜走所有值钱的东西，人们身上佩戴的金银首饰也会被直接扯下。
若有抵抗，直接格杀。
这当真是搜得比土匪还干净，基本上什么都没留，连粮食和菜刀也搜走了，甚至连金属勺子都没留，这与大部分德夏军队到了其他国家的城镇之后所做的事情完全一致。
其实这也是托巴城里这些德夏人曾经在烈狮境或巴克斯境内做过的事。
当然了，一部分士兵还会做点额外的事情……
于是，染血的弯刀，狰狞的狂笑，满地的横尸，赤身露体的女人，哭号的孩子，以及浸透鲜血的黄沙，共同组成了埃米尔薛西斯入驻托巴城内的第一夜。
也许这时候，托巴城的人们更希望这里被李昂的大军永久占据吧。
虽然烈狮王国的信仰不同，民族也不同，但至少比杀戮和劫掠要容易接受得多……
或许，对于埃米尔薛西斯而言，这本就是他到了托巴城之后必须做的事。
不仅是要筹集军费，而且还要确保城内不再有卡丹的手下，同时还要让托巴城里的人衣食无着，只能依靠埃米尔薛西斯的‘恩赐’。
并不是埃米尔薛西斯不懂得要收揽民心，而是现在的形势不支持他慢慢收服托巴城的人心，他要用最快的速度让这座城只能有他一个人的声音。
让城里的人失去所有的财产、铁器与粮食之后，埃米尔薛西斯可以用控制奴隶的方式强行让这座城的人暂时服从，布里吉那些手段也能派上用场。
这也是他之前提出需要一个月时间做准备的原因。
但既然埃米尔薛西斯这么做了，那他和卡丹，或者说与卡丹所代表的派系，就再也不可能有缓和的余地了。
第二天一早，从托巴城内驶出了几十辆马车，径直驶入到李昂所在的军营里。
马车上满载着金银珠宝与贵重的娟纱，但没有装箱——大概是没来得及。
李昂甚至能看到，很多布帛与首饰上还带着血迹。
“我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值多少钱，但绝对不会低于两百万第纳尔……李昂阁下，我是个守规矩的人，现在，我们去加齐山吧。”
埃米尔薛西斯两眼血红，但精神依然旺盛无比。
“我的部队已经去了，你准备好你的旗帜就行。”
李昂平静的朝埃米尔薛西斯点了点头。
随后，李昂转身进了营房，对埃里克交代道：“把这些东西分个类，我们只留下金银，其他东西装箱……知不知道马尔伯特现在住在哪儿？”
“大人，马尔伯特刚被封为了萨瓦河堡领主。”
埃里克敏锐的理解了李昂的意图。
“很好……把除了金银之外的其他东西分成两部分。大的那份你带着车队在萨瓦河堡附近多绕几圈，等人来抢，要是实在没人来，你就自己抢自己……剩余的一小部分，你带着‘残兵’送去烈狮城，献给乌尔里克国王……你知道怎么做的。”
李昂拍了拍埃里克的肩：“顺便让国王给你个爵位吧。”
“我不想要乌尔里克国王的爵位……我知道怎么做，大人，您放心。”
埃里克再次拒绝了李昂的好意。
“小心点，这个任务很危险，马尔伯特可不是什么善茬。”
李昂点了点头，提了把长矛走出了营房：“吹号！准备出发！”
第289章 圣山的神迹
此时的加齐山依然在打仗，阿迦松将军已经在此坚守了半个多月了。
但战争进行得并不激烈，已经形成了山上山下对峙的局面。
因为此刻的情况是，两边都拿对方无可奈何。
山下的德夏人早已疲惫，再加上他们来自各个部落，没有统一的指挥，虽然人数众多，但装备稀烂的牧民们一直都没能攻上山。
加齐山上树木不多，就算是德夏人放火烧山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再说，他们也不敢对圣山放火。
只不过，虔诚的德夏牧民一直围困着他们的圣山没有离开。
而阿迦松的部队已经用光了他们的投矛与弩失，不过西吉斯蒙德从山上那些被烧毁的神庙里搬出来大量砌墙的石头，就地取材为阿迦松的部队提供了充足的防御武器。
据山而守的优势确实是很大的，再加上阿迦松的部队铠甲精良，德夏人甚至都没能对他们造成什么伤筋动骨的大损失。
但阿迦松手里人数太少，现在也确实是没法冲出重围。
事实上德夏人还曾试图与阿迦松谈判，但问题在于两边语言不通，这谈判自然也就无疾而终。
眼下，阿迦松正在和西吉斯蒙德商量对策。
“辛克来，我觉得咱们不能再这么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我担心巴哈德汗卡丹的大军会来这里。”
阿迦松有些忧心忡忡的说着：“这些牧民肯定拿我们毫无办法，但如果德夏大军来了，我们这点人可对付不了……”
“别那么担心，阿迦松将军，我们至少还能守上一个月，李昂大人的部队很快就会来解围的！”
西吉斯蒙德倒是并不着急——李昂把他派到加齐山来，就是为了让他拖住阿迦松，免得这位勇敢的将军行险突围。
“我怎么觉得我好像是上了李昂的当了？他该不会是故意让我在这里吸引这些德夏人吧？我大概已经成了德夏人心里的魔鬼了？”
阿迦松看着气定神闲的西吉斯蒙德，索性把心里的怀疑问了出来。
“瞧您这话说的……阿迦松将军，李昂大人好心好意给您提供了一个快速获得大量良马的好办法，还特意让辛克来带人来接应您，这可都是无偿的！这完全是为了你们的友谊……”
旁边的莎拉接过了话头：“您又不是不知道李昂大人的性子，这里的德夏牧民穷得像些叫花子一样，李昂大人可不会和穷鬼做买卖。”
这倒也是……
阿迦松想了想，觉得以李昂的为人，确实是不会和这些破衣烂衫的牧民做什么生意的，毕竟这里的马他都已经承诺提供给巴克斯帝国了——这些牧民除了马以外确实没有任何值钱的东西。
“但我们也没法干掉山下那些人啊……那些马恐怕是得不到了。”
阿迦松还在心心念念的想着马匹。
“别着急啊，他们那么多人在这里围着，现在恐怕已经断粮了，咱们早晚会有机会的。再说，我们手里都是步兵，真要是突围下山，下场显而易见啊……”
西吉斯蒙德找了块石头，开始磨他的大剑。
阿迦松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了看周围的士兵们——确实都是步兵。
西吉斯蒙德带来的全都是角斗士，而阿迦松之前是带着舰队过来的，自然没带坐骑，手下大多都是帝国军团步兵和胸甲弩手。
这确实是不能下山突围的，离开了山区，海量的游牧骑兵能轻易的冲溃这支总数仅有一千多人的步兵队伍。
于是阿迦松只好无奈的开始巡察防务，就像这半个多月以来他每天都做的那样。
“莎拉，我觉得阿迦松将军恐怕就快忍不住了——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打算突围了。”
见阿迦松走远，西吉斯蒙德对莎拉说道。
“说实话，我也快要忍不住了，困在山上一直都没法洗澡，我觉得我已经馊了……”
莎拉关注的重点显然不是阿迦松的心情，毕竟山下不解围，那谁都不敢突围下山，阿迦松再焦虑也得忍着。
“啊哈？我看看……”
西吉斯蒙德嬉皮笑脸的凑过去闻了闻：“没馊啊，仍然香喷喷的……要不然，我去山顶弄点雪，让你洗个澡？”
“滚……部队里全是男人，我怎么洗？”
莎拉一把推开了西吉斯蒙德的头：“李昂大人之前跟我提起过一个传说……辛克来，你知不知道，秩序女神尤诺米亚也是住在雪山上的，据说七岔要塞北边的女神山还出现过女神沐浴的神迹？”
“是有这个传闻，烈狮境和凛鸦境的人应该都知道。据说当年的狮鹫骑士团就是因为神迹而成立的，当年先王卡瓦拉追着一只很像狮鹫的动物去了女神山，在山上的湖泊里见到了用雪水沐浴的女神，并且得到了神谕——不过那都是传说，现在可没有什么狮鹫了，更没有沐浴的……”
西吉斯蒙德说到这里突然顿住，看了莎拉一眼，眼睛勐的瞪大了：“莎拉，你该不会是想假冒女神吧？”
“不，我只是想洗个澡……至于别人会怎么想，那是别人的事儿，我可不是在假冒女神，我只是为了执行李昂大人的安排……”
莎拉回头看了一眼白雪皑皑的山顶：“我们烧掉了瓦塔神庙——如果神庙刚被烧掉，圣山就出现了尤诺米亚女神的神迹……那，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呼……”
西吉斯蒙德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咧嘴笑了起来：“这意味着，德夏的瓦塔神是伪神！而真神尤诺米亚亲自降临毁掉了加齐山！德夏人会失去他们最大的倚靠……他们将失去信仰！”
“是啊，也许，这是神灵借李昂大人之手让我回到这个地方……来拯救德夏。”
莎拉依然看着加齐山顶的白雪，那里被阳光照射出了银色的光辉，如同传说中的圣光一般。
“回到这个地方？”
西吉斯蒙德有点不理解：“莎拉，这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那里出生的，辛克来。我母亲在那里生下了我——那时候我父亲正在追随卡丹征战四方。”
莎拉指了指位于雪线之上的一座神庙，那是被西吉斯蒙德亲手烧毁的圣山主庙。
很多部族首领的孩子确实会在圣山神庙出生，这是德夏的传统，是为了在出生时得到瓦塔神的祝福 ——瓦塔这匹强壮雄马象征着强健、武力、繁荣以及繁衍。
在莎拉出生的那个年代，圣山神庙并没有堕落得像现在这样不堪，神庙里的苦行僧们还承担着医护的角色，所以在这里出生存活率也确实要高一些。
只不过莎拉并没有在圣山附近生活过，在她出生后不久，她父亲沙拉凡·谢赫就与卡丹有了矛盾。
“如果我毁掉了你的信仰，那你……要用什么名义继续进行你的圣战呢？”
莎拉看着山顶，喃喃的说着，眼里冰冷如刀。
西吉斯蒙德若有所思的看着莎拉，揽住了她的肩：“莎拉，我不想问你经历了什么……但我会实现你的愿望。”
“这不是我的愿望，这是李昂大人的主意，算算日子，大人应该就快来了……辛克来，我记得你当初在巴克斯留了一个恶魔战马的头颅当作纪念品？”
莎拉回过头，脸上重新带上了迷人的微笑。
…………
当李昂率军来到加齐山下的时候，刚好赶上一场精彩的好戏。
加齐山已经没打仗了。
但聚集在加齐山下的人群依然还在，只不过，他们全都跪俯在地上，聚精会神的看着山顶。
就连李昂带着大军来到他们身后一百多米的位置，他们依然没有回头。
山顶的雪线之上，就在那栋已经被烧毁的神庙之上，隐约能看到有一匹黑马和一个女人。
从山下看隔得太远，看不太真切，人和马都小得和蚂蚁一样。
但以白雪为背景，午后的阳光也让整座加齐山视线极好，至少那一人一马都是能被清楚看到的。
山顶那个女人手里似乎持着一柄长矛和一面盾牌，因为盾牌与长矛都不时的反射着耀眼的金色光芒，看起来就像是什么神器在闪闪发亮。
她身上的衣袍似乎也非常轻薄，在雪山顶上被风吹出长长的飘襟，长发也在随风飞舞——这显然不是什么正常女人，一般人可不敢只穿单薄的丝袍登上雪山顶。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似乎是悬浮在空中的？
距离太远看不清楚，但反正看起来绝不是踩在地面上的。
而那匹黑马也显得异乎寻常，它的眼睛一直发着红光！
在雪山背景下，这匹黑马眼里的红光显得格外明显，一看就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马。
一匹雄壮的，眼睛会发红光的黑马，出现在了马儿完全不可能登上的加齐山顶，这对德夏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这是显而易见的神迹啊……
而且，在德夏人眼里，这必然是瓦塔神对圣山神庙被烧毁的回应——神灵亲自来解决圣山上的敌人了！
所以圣山下的牧民们全都拜俯在地，只抬着头盯着山上的动静。
那个持着长矛的女人与那匹黑马对峙着。
不久后，那匹黑马似乎动了动，看样子像是要攻击那个女人。
而女人隔着很远便刺出了手中的长矛，像是遥遥的指了一下……
而就在此时，一记惊天动地的‘魔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了！
在那女人刺出长矛之后，那匹黑马身上突然爆发出了一股可怕的火光，伴随着火光的，还有巨大的烟尘升起！
而那匹黑马在一瞬间便被炸得四分五裂！
山下的牧民们在这一刻变得鸦雀无声，他们已经被惊呆了——只有神灵才能随手一指便产生这样的效果！
直到几秒后，山下的人才听到‘轰隆隆’的雷鸣声……
伴随着这记雷鸣，山顶的雪也开始不断坍塌……
那是雪崩！
加齐山下的人见过这种场景，在某些雷暴天气，山顶的积雪确实是会垮塌的！
那个女人……她对那匹黑马使出的……是雷暴？！
山顶的积雪开始往下奔流，带起了一阵阵白雾，但那个女人却没有动，她只是持着长矛与盾牌站在那里，甚至都没有回头看崩塌的积雪。
低沉的雪崩声一直在持续，即便是在山下也完全能够意识到大自然的威力，没有人能与天地抗衡。
可那些雪，却完全无法侵犯到那个女人——所有人都确定了，她确实悬浮在空中！
反正从山下看去，那些雪是从她脚下奔流而过，掩埋了那匹黑马四分五裂的残骸，却完全没有影响到她。
她依然完好无损的悬浮在神庙上空，一步都没有动过——这必然是女神才有的能力吧？
加齐山的积雪并不厚，雪崩没多久便停止了。
而此时，那女人举起了盾，同时又一蓬白烟升起，遮住了她的身形。
烟雾散去后，那女人——或者说那位女神，不见了！
山下的德夏人开始喧哗，随后，这种喧哗渐渐变成了同一个声音——整齐的哭声。
每个德夏人都痛哭流涕，他们甚至丢下了武器，瘫倒在地上，个个面如死灰。
山顶那场‘神迹’如此明显，每个人都能意识到，他们的瓦塔神，被另一个女神打得四分五裂了！
而手持长矛与盾的女神，在潘德大陆只有一个——烈狮境的主神，秩序与热忱之神，尤诺米亚。
“铁神在上……那是什么……是神迹吗？”
克洛泽此时嘴都合不拢了，瞪大了双眼紧张的问身旁的领主大人。
“是啊，神迹……但别担心，这位‘女神’是自己人，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
李昂挑了挑眉，开始下令：“传令进军！驱散这些德夏人，把那些马全都弄过来……”
“哈！
亲眼见到了‘秩序女神诛杀瓦塔’这种神迹，李昂手下的人自然是士气如虹，连回令的喊声都精神百倍。
山上的阿迦松也终于可以开始往下‘突围’，但这已经不是突围了，而是直接下山抢马……
因为那些德夏牧民根本就没有半点战心，甚至有很多人是一幅等死的状态，他们大多数至今依然盯着‘女神’消失的地方，也就是‘瓦塔神’被炸得四分五裂的位置。
此刻，圣山上的神庙背后，在山下的人看不到的高墙后面，西吉斯蒙德正用厚厚的棉被裹着浑身发抖的莎拉。
“你没被冻伤吧？”
西吉斯蒙德端了一碗热汤，喂莎拉喝下驱寒。
“没有……但确实很冷……而且，我的腿抽筋了！你们举着那白杆子一直在晃！”
莎拉抱着双肩一边发抖一边抱怨。
第290章 新的巴哈德汗
莎拉所说的白杆子，其实就是她脚边的一根带有横枝的长木杆，漆成了白色——刚才是西吉斯蒙德等人撑着这根木杆，营造出了莎拉飘在空中的景象。
莎拉其实等于是半坐半站的待在木杆横枝上的，在雪地背景下，隔得远完全看不出来。
如果是从山下看，这会显得莎拉所处的位置看起来更高，但实际上，她和西吉斯蒙德都在神庙这堵墙后面。
之所以要这么做，其实原本并不是为了让莎拉‘悬空’，而是为了避开雪崩……
西吉斯蒙德来自北方凛鸦境，那里雪山多得很，他很清楚过大的声响很容易导致雪崩。
但神庙的位置肯定不会受到雪崩影响——这是显而易见的，要不然这座神庙早就不存在了，轮不到西吉斯蒙德来烧。
所以，神庙旁边是安全的。
那匹马也不是真马，而是恶魔战马的头颅和马铠，同样是用木杆子撑着的，就连它攻击莎拉的姿态也是用木杆制造出来的。
恶魔战马的头颅，是之前在海边对付了恐惧军团的巨蟒骑士之后，西吉斯蒙德留下的战利品。
留野兽的头颅当战利品，这是很多战士都有的习惯，也是将来吹牛的资本。
而且恶魔战马这玩意，头上是有角的，看起来就像是马和牛的综合体——这就比较稀罕，用来吹牛起码能下八瓶酒……
当时大多数恶魔战马都被李昂下令干掉了，毕竟无法控制，那就只能把那些马铠拆走，反正不能把这些可怕的坐骑留给敌人。
与那些亡灵骑士一样，恶魔战马也是亡灵——其实拆了马铠以后就是一具干尸，如果没有损坏它的脑颅，那么它依然不会死，眼睛依然会发着红光。
所以当初那个铁环百夫长五发投矛也没能干掉一匹恶魔战马。
事实上李昂拆毁这些恶魔战马的时候心里一直在发毛——要是没把它们堵在海里，要是让它们上了岸跑了起来，这些披着全套马铠的亡灵生物可比巨蟒骑士难对付多了……
而制造出爆炸效果的当然是手榴弹，这玩意威力不算太大，但把一套马铠炸得四分五裂还是绰绰有余的。
至于莎拉消失的时候制造出来的硝烟，那只是直接点燃了一些火药而已，毕竟莎拉从木杆子上跳下来的过程不能被人看到。
整个过程就是为了营造出‘尤诺米亚击败了瓦塔’……
莎拉本就是个好演员，虽然她更擅长的是歌舞，但远距离现场直播个场景哑剧也是完全没问题的，虽然冻得全身发抖，但总算没出什么演出事故。
让虔诚的信徒亲眼看见自己世代供奉的神灵被另一个神杀掉，这可能比直接杀了他们效果更大……
而最重要的是，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德夏人就会转变他们的信仰了……
当然，现在还不行。
现在，所有的德夏人都忙着悲痛哭号，还没心思考虑换个神来拜之类的事儿。
时不时的还能看见有虔诚的信徒当场自刎或剖腹。
尤其是那些戴着头环的苦行僧，大部分都自戮在了圣山下。
反倒是中间几个穿金戴银身披锦裟的‘得道高僧’看起来比较清醒，一个个都惊慌失措的左顾右盼，而且已经开始跑路了，看起来完全没在乎瓦塔神的死活……
德夏牧民虽然人多势众，但基本上全无战心，因此李昂和阿迦松的部队也没有杀太多人。
李昂的命令本来就只是驱散德夏人，把马弄过来就行了——他要让这些‘亲眼目睹’了瓦塔神被杀的德夏人，去给更多人传递这个消息……
让这些来自圣山的僧侣和牧民亲口对其他人说圣山没了，瓦塔神也没了，这肯定比外人去散播的消息更有效果。
说实话，想要驱散这些德夏人还真不太容易。
虽然他们基本上完全没有心思反抗，但他们现在的状态就跟祖坟被雷劈了一样，大多比较呆滞，面对刀剑都不知道躲闪的。
好在烈狮境的战士多少还是讲究那么点骑士精神，没有轻易对毫不反抗的人下毒手，要不然杀光他们比驱走他们要容易得多。
李昂的部队是连推带搡拳脚相加，花了半天功夫才把他们渐渐打散。
几个小时之后，圣山下勉强被肃清。
大多数德夏人一步三回头的蹒跚着离去了——都是步行的，他们失魂落魄的状态显然不适合骑马，所以领主大人好心收留了他们的战马。
少部分人从一开始就打算跑路，于是这些人被捆在了圣山下，成为了俘虏。
其实，这些被俘虏的，大多是一些小部族的首领或贵人，以及那几个‘得道高增’——其实李昂压根不知道怎么分辨部族首领，是手下的士兵们很自觉的抓住了最先准备跑路的那些人。
随后便发现，这些因为试图跑路而被俘虏的全都是德夏的贵人，那些穷困的牧民倒确实大多更为虔诚。
当然，也有极少数过于虔诚的人当场发疯进行无差别攻击——然后他们变成了尸体，在圣山脚下堆成了一堆。
阿迦松将军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大量的马匹，就连数量都能轻易统计出来，应该接近两千匹，因为他手下基本上每个士兵都牵着两匹马。
这些巴克斯帝国的战士可没养过马，不知道怎么驱赶马群，所以他们只能用牵的……
“李昂伯爵，这就是你让我来取这些‘无主战马’的原因吗？”
阿迦松现在已经不怀疑李昂是不是在忽悠他了，因为他已经确定了，李昂就是在用他吸引火力！
只不过……从结果上看，李昂倒也确实没骗他——他确实得到了大量的马匹，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阿迦松，感谢的话就不用说了……”
李昂看了看四周正在驱赶马匹的手下，朝阿迦松笑了笑：“这一票干完，我也要回长河镇去了，可别忘了你欠我的债啊！要不然我可就随时都有充足的借口攻进巴克斯帝国讨债了！”
感谢？
阿迦松都懵了，我特么在山上困守二十多天，杀得半座圣山都被血浸透了，拖住了成千上万的德夏人，保障了你的退路……
合着我还得感谢你呗？
但阿迦松一肚子的话被债务给堵了回去，他摇了摇头握了握李昂的手，欲言又止的踌躇了好一会，终究只说了一句：“好手段。”
看样子他是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忧了。
搞到了这么多马，马略皇帝给他的任务肯定算是超额完成了；
毁掉了德夏人的信仰，驱散了加齐山下的牧民，艾希科曼的安全肯定也更有保障。
这都是值得高兴的事。
但欠李昂这家伙的债务，却实在是不好还啊……
而且正如李昂所说，这债务要是一直还不上，那李昂随时都可以‘带兵讨债’，阿迦松实在是不愿在战场上面对这种擅于诛心的对手。
可是，阿迦松这些日子已经问过了，巴克斯的很多学者包括贾斯特斯都说龙泪这玩意确实存在，但是根本不知道上哪儿找啊！
于是这位帝国名将心事重重的带着部队走上了返回艾希科曼的路。
黄昏时分，李昂在加齐山下等来了埃米尔薛西斯。
埃米尔薛西斯此时的打扮倒确实像个‘英雄’的样子，一身金甲亮闪闪的，看起来极为显眼，头上还戴着尖顶皇冠头盔，手里的马刀也是金灿灿的——这玩意只怕是没多少杀伤力的，只能用来摆造型。
他只带了百来人，但见到李昂的旗帜之后，埃米尔薛西斯很英勇的直接发起了‘冲锋’。
这看起来像是一次勇敢的以少敌多的突袭。
而李昂的大部队，在面对埃米尔薛西斯这次冲锋的时候，开始撤退了。
这原本是李昂和埃米尔薛西斯约定的结果，但在外人看来，李昂的部队携带的战利品实在太多了，本就不怎么适合遭遇战。在天色渐暗的情况下面对突袭，不清楚敌人的数量，直接撤退确实也是可以理解的。
于是，那些被绑在加齐山下的‘俘虏’，就是那些高僧和各部落的贵人，都被埃米尔薛西斯‘救’了出来。
第二天，埃米尔薛西斯如愿以偿的成为了真正的巴哈德汗。
虽然仪式很简陋，参与的人也不多，但仍然是按照德夏的传统，在圣山下举办了推举大会，又在圣山上的神庙残壁下进行了‘加冕’。
高僧们依然试图重建圣山，他们声称神不会被杀死，只是暂时沉睡而已，只要神庙被重新建起来，瓦塔神还会回来，并且更加强大……
不过他们这个说辞还能不能让德夏人相信，或者说重建后的圣山还是不是瓦塔神的神庙，那就都很难说了。
那些部族首领和贵人们失去了自己的部族，所以他们有了新的去处——托巴城。
埃米尔薛西斯得到了他想要的巴哈德汗位以及兵力，他甚至组建起了一支贵族骑兵。
这支骑兵确实全都是德夏贵人，而且全员装备着德夏板甲——这不是真正的板甲，而是皮革与钢片重叠拼接成的铆接甲，防护力比板甲差远了，但比较适合沙漠环境。
埃米尔薛西斯算是已经拉到了一批全新的贵族，来帮他统治托巴城。
再加上有阿琳娜在艾希科曼牵制，他现在确实有了与卡丹对等的资本。
……
三天后，加齐山北边，艾希科曼城外的一个山谷中。
埃米尔薛西斯找到了李昂，但此时，他只穿了一身黑袍，带着一支马队，看着就像个贩马的商人。
他是来结算尾款的。
“埃米尔大汗，你的黄金甲呢？”
李昂笑嘻嘻的问着。
“那是准备送给您的礼物……我装在箱子里了。”
埃米尔薛西斯指了指他带来的马队。
那是几百匹马和十几辆马车，马车上除了有干草和马料，还有一些大木箱。
“你具备诚实守信的好品质，埃米尔薛西斯大汗，那么我们的交易算是全部完成了……”
李昂夸奖了一句，但话风又一转：“箱子里的东西上不会有血吧？”
埃米尔薛西斯沉默了一会，面无表情的回答：“很干净，至少，对您而言很干净……这是从各个部族首领那里凑出来的。”
说完，他摇头苦笑了一声：“我不是为了诚实守信，我只是知道，如果我不付钱，你可能会把我卖给卡丹……”
李昂咧了咧嘴：“你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得多……埃米尔大汗，我不会再和卡丹做什么交易了，放心。如果你需要支援，可以去找拉蒙求助，比如武器装备之类的必需品，或是佣兵之类的战斗力——当然，要付钱的。”
“我估计，拉蒙也会和卡丹说这样的话，对吧？”
埃米尔薛西斯盯着李昂的眼睛问道。
“或许吧。”
李昂面带微笑的回答：“但你需要他，也需要我……”
“巴克斯人说得对，你确实是个魔鬼……”
埃米尔薛西斯低声说了一句，转身便走。
“卡丹的大军已经向托巴城出发了，你最好加快速度赶回去，要不然布里吉恐怕会再次转投卡丹的怀抱。”
李昂在背后淡淡的说着。
埃米尔薛西斯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你……是怎么得到的消息？”
“因为这里是艾希科曼。埃米尔，也许你不知道……”
李昂摸出一把小刀在手里抛了抛：“拉蒙每天都会给天蝎刺客兄弟会传消息……”
小刀的刀刃上有一个蝎子纹章。
埃米尔薛西斯眼里露出了惊惧之色，深深的看了李昂一眼，回头离去了。
“李昂大人，您为什么要用天蝎刺客吓唬他？你担心他雇佣刺客对付您？”
埃米尔走后，阿琳娜从山谷内走了出来。
“我可没吓唬他，拉蒙确实在帮天蝎刺客接生意。”
李昂收起了手里的小刀子：“而且，现在天蝎刺客们也会做一些佣兵类的生意——如果你需要的话，可以雇佣他们加入军队，但价格确实比较贵……”
“我可没必要雇佣他们——如果有敌人来进攻艾希科曼，天蝎刺客为了保住他们的驻地自然会出手的，我何必花那个冤枉钱呢？”
阿琳娜显然是不好忽悠的，她可不是埃米尔这种德夏叛军，不打算让军火商薅羊毛。
“你和马略皇帝一样精明，我现在甚至觉得你是他亲女儿……”
李昂看着阿琳娜，摇着头笑了笑。
“不，这主要是因为我比较穷……真没钱雇他们。”
阿琳娜的眼睛一直瞟着埃米尔薛西斯带来的那些马：“你之前答应过……”
“行行行……这些马我留给你，之前说好的。”
李昂叹了口气：“你果然是马略的亲女儿……但阿琳娜，等我的部队离开德夏境内之后，德夏会比之前更乱，艾希科曼肯定会面临很多危险。我建议你赶紧回国，让依克拉姆守在这里就行了。”
李昂这话确实是好意，如果卡丹攻不下托巴城，那就一定会打艾希科曼的主意。
同时，其他势力可能也会有动作，比如沙拉凡·谢赫以及审判庭，甚至包括三先知与黄昏骑士团。
德夏境内会有接连不断的大混乱，确实会很危险。
但阿琳娜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我……我其实不太敢回去……”
第291章 巨大的收益
“不敢回去？出啥事了？”
李昂惊了，这女孩胆子多大啊，当初能制定那么大的角斗士叛军计划，孤身与叛军联系的时候没见她怕，跑到烈狮王国求援的时候也没见她有什么不敢的。
而且李昂能看出来，她杀过人，而且不止一两个——她在博识城外的战场上面对各种血腥的时候一直都镇定自若，就像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就连那个卡斯特罗冲向她的时候她都没怕。
虽然李昂并不知道阿琳娜在思源城带队杀了不计其数的贵族，但有些气质却是一眼就能分辨的。
这样的女孩，居然也有不敢的事？
“家里催婚……有人上门求亲，我父亲已经决定答应了，据说聘礼非常多，多到我父亲没理由拒绝……”
阿琳娜撇了撇嘴：“关键是，我这次也不太好拒绝……很麻烦。”
“以你的身份都不好拒绝？谁啊？”
李昂倒是有点好奇了。
“烈狮王国御前侍酒、王城侍卫队统领，乌尔里克国王的养子，布伦努斯公爵的继承人，峭岩湾的合法统治者，萨瓦河堡领主，马尔伯特。”
阿琳娜很无奈的说了一长串的头衔，很显然，这是从信件之类的文书上背下来的。
“霍……这么多人，你家里肯定装不下……”
李昂一句吐槽脱口而出。
但他也立刻理解了为什么阿琳娜会说不好拒绝——这种婚事可不是家事。
这是国事。
以马尔伯特与阿琳娜的身份，这种求亲其实等于两国试图修复关系。
再加上马尔伯特现在是萨瓦河堡的领主，在巴克斯帝国最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阿琳娜必须考虑国家的安全，她确实不太好拒绝。
“别瞎扯……您认识他吧？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阿琳娜很认真的问道。
“嗯……说实话，那家伙称得上英俊潇洒一表人才，而且聪明灵活文武双全，再加上出身高贵有钱有势，堪称前途无量……”
李昂一开口全是赞美之词。
“一点缺点都没有？有这么完美的人吗？”
阿琳娜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问道。
“缺点倒是也有……”
李昂捻了捻下巴，考虑了一下：“我知道的缺点只有一个——他可能会比较短命。”
“他和您有仇？”
阿琳娜惊讶的看了李昂一眼。
“这倒没有……但他大概马上就会和乌尔里克国王有仇了。”
李昂一副预言家的样子，看着像个神棍：“但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是打劫了我向烈狮城进贡的车队，知道这会得罪乌尔里克国王，为了自保，所以才会立刻向你们家求亲……”
“啊？”
阿琳娜偏着头看着李昂：“我怎么觉得像是一场栽赃陷害……”
“不不不……我可是个正派人。”
李昂作正人君子状：“你也许不知道，马尔伯特原本是乌尔里克国王内定的女婿，只不过小公主现在才十岁，所以他们之前一直没有定亲……他要是没得罪国王，那肯定是不可能跑到巴克斯去求亲的。”
“……原来如此……看来我确实得躲一躲，免得惹上麻烦……”
阿琳娜咬着嘴唇想了一会，突然说道：“李昂大人，要不……您把我绑架到长河镇去吧？”
“啊？”
李昂傻眼了：“我绑架你做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马尔伯特打劫您给国王进贡的车队，恐怕不是他自己的意愿……您在故意找借口，让您自己、国王以及那位王妃都有理由攻击他，对吧？”
阿琳娜对这些谋略的反应相当的快：“他在这时候找我父亲求亲，应该就是趁着烈狮城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婚约来保障他自己的安全，让烈狮王不敢动他——那让我父亲没理由拒绝的聘礼，大概就是从您的车队而来……可是，我可不想当这个牺牲品。”
“那你只要把这事告诉贾斯特斯大人就可以了啊……他只要知道了情况，多半会放弃这门亲事的。”
李昂还是有些莫名其妙：“为啥要让我绑架你？”
“李昂大人，我父亲毕竟是巴克斯帝国的总督啊……”
阿琳娜叹了口气：“对他而言，这场婚约能让帝国得到休养生息的机会，能得到一笔重建思源城的资金，并且还能让我父亲得到涉足烈狮王国王位争端的机会，甚至还能为将来收回萨瓦河堡打下基础……这对巴克斯帝国确实有很多好处。我父亲绝不会放弃这场婚约，他催婚恐怕催得更厉害……”
李昂大概有点明白了，贾斯特斯确实算是个公而忘私的人，这从他当初愿意离开博识城给克里昂将军发挥空间就能看得出来。
无私的人对国家而言当然是好品质，但这种人最大的问题恰恰也是太无私——这种好品质如果放在家庭中往往就很恶劣，因为他会认为自己的妻儿老小也应该像他一样为国不惜一切。
“但以马略皇帝的性格，他应该不会答应的吧……”
李昂想了想马略皇帝的样子：“他大概宁愿亲自带兵攻打萨瓦河堡，从马尔伯特手里抢走那笔钱。”
“是啊，但陛下在这种事情上却拿我父亲无可奈何……所以我才让您绑架我——这样一来，陛下一定会向烈狮王国宣战的，那这场婚约自然也就无法存在了！”
阿琳娜对李昂笑了笑：“我想，您也是希望巴克斯帝国现在向烈狮王国宣战的，不是么？”
…………
同一时间，烈狮城。
“陛下，我是埃里克，是效忠于李昂伯爵的誓言骑士。我代表李昂大人为您带来了从德夏弄到的战利品……”
王座厅里，全身伤痕累累的埃里克正在面见国王。
“李昂的信我已经收到了，战利品我也看到了，你们辛苦了……但你的伤是怎么回事？是在德夏境内受的伤吗？李昂居然让你这样的伤员千里奔波，真是不知道体恤下属……”
乌尔里克看到了一大堆珠宝与锦帛，心情显然是相当好的，都知道关心埃里克的伤势了。
埃里克现在的样子确实有点惨。
全身装备都有破损，一看就知道这是刚经历了苦战；
头上缠着带血的纱布，隐隐有血浸出来；
左脸红肿，嘴唇破损，显然面部也挨了一拳重的；
右手的臂铠只剩下了一半，另一半也凹陷了下去；
腿上也有纱布缠着，走路一瘸一拐……
光看这样子就知道，不久之前他一定是和强悍的敌人大战了一场，而且肯定不是胜利的一方……
“不，陛下！原本我带回来的战利品应该是这里的五倍！陛下，我要控告萨瓦河堡领主马尔伯特！他抢劫了我们向您运送战利品的车队！”
埃里克的情绪相当的激动：“我本来还以为萨瓦河堡范围在烈狮王国的领主治下，我们通过应该很安全……可没想到抢劫我们的居然会是烈狮王国的骑士！”
“什么？！你确定你没看错？被抢了多少？”
乌尔里克从白银王座上站起身来，面色变得严峻。
“我是在死战后拼命逃脱的……但我只能带走两成的战利品，另外八成都被马尔伯特抢去了！当时我们身旁就有一队狮骑士在巡逻，可他们就像是全都瞎了一样视而不见——因为抢劫的人全都打着马尔伯特的旗帜！”
埃里克越说越愤怒，眼看就要哭出来了：“陛下，那原本都是李昂大人要送给您的，是属于您的战利品！”
王国元帅带兵攻入敌境，如果是以攻占城镇为目的，那么打下的领土由国王分配，而元帅将能够得到战利品分配权；
但如果不以攻占城池为目的，那么战利品就必须给国王分一份。
这都是数百年来的惯例，之前布伦努斯公爵也是这么做的。
李昂在回军之前向烈狮城送来大量战利品，这原本使得乌尔里克相当欣慰。
可现在，知道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更多战利品被人打劫了，而且居然还是马尔伯特干的，乌尔里克确实是愤怒了……
因为他知道，埃里克绝对不会在王座厅撒这种谎——这种事很容易证实，撒谎不仅会死，还会连累李昂。
而且，马尔伯特确实很有可能这么做……
毕竟布伦努斯就经常这么做——布伦努斯甚至还经常带着狮骑士团打劫其他国家的商旅！
但问题是，布伦努斯打劫的收益总是会分乌尔里克一半，而且他肯定不会抢送给国王的战利品！
可马尔伯特这混蛋居然抢了李昂送给自己的钱？
“来人！去给马尔伯特传令，让他滚回来见我！”
乌尔里克国王基本上是在以咆哮的方式在叫嚷着。
…………
潘德历356年四月，巴克斯帝国向烈狮王国宣战。
宣战的原因，是巴克斯帝国皇帝的义女阿琳娜小姐被烈狮王国的元帅李昂伯爵绑架了……
而正在往烈狮境回军的李昂伯爵也快马传回了军报，给出了对此事的解释——在李昂的大军向托巴城进发的时候，巴克斯帝国派出阿伽松将军带舰队偷袭了原本被李昂占据的艾希科曼，所以李昂‘俘虏’了阿琳娜小姐试图换回城池。
但阿伽松将军拒绝换城，那李昂当然只能把阿琳娜带走……
而且，为了避免退路被巴克斯帝国截断，李昂也只能立刻撤军，并且让王国大军防备巴克斯帝国的进攻。
对于乌尔里克国王而言，李昂的做法毫无问题——既然巴克斯帝国抢走了艾希科曼，那李昂抓个人质找巴克斯人讨说法确实是应该的；巴克斯帝国宣战后，李昂的退路很容易被截断，快速撤军也是应该的。
而马略皇帝就不一样了，他根本不在乎什么具体原因，他本就打算收回失地，对他而言，随便是个什么借口都行……
于是，巴克斯帝国和烈狮王国再度成为敌对状态。
但两国暂时都没有向对方出兵，因为两边都没做好战争准备……
乌尔里克国王没钱，暂时打不起大仗；
马略皇帝没兵力，暂时没办法打仗……
也就只能先打打嘴仗而已。
同一时间，李昂的大军也回到了烈狮王国境内。
大军在萨瓦河堡北边正式解散，让那些小领主们各回各家，李昂自己的部队也返回了长河镇。
一直到保障所有商人都安全返回领地后，李昂才开始计算这次出兵的收益。
拍卖艾希科曼的收益李昂能分一半，一共一百万第纳尔，这笔钱拉蒙会在一两个月后再送往长河镇，因为巴克斯帝国是用地契作价拍到的，地契变现需要一定的时间；
也正是因为暂时没变现，巴哈曼在短时间内也不会乱来——他总得等着先拿到他那份钱。
从埃米尔薛西斯那里弄到了四百万第纳尔的物资。
其中包括四十万现金；
一座作价六十万的铁矿；
价值一百二十万的金银等硬通货；
价值八十万左右的几十车带血的珠宝首饰与布帛；
最后的尾款是几百匹马和价值六十万第纳尔的金银器皿。
铁矿由拉蒙分包给了好几家奴隶主在开采，他能从分包中得到一些收入。但拉蒙会就地冶炼，并且每个月送一次初冶之后的生铁锭到长河镇，这能让李昂降低运输成本，长途运送矿石确实太不划算了。
按照拉蒙的估计，每个月大概能有五万磅铁锭的产量——不是指铁矿，这是铁锭的产量。
这个年代也就这么点产能，好在这是长期业务，而且李昂没有投入任何时间与人力。
其实铁在这个年代也是很值钱的，五万磅生铁大概能值一万第纳尔左右。
也就是说，这是个年收益十二万第纳尔左右的长期业务，但埃米尔薛西斯只用来作价六十万第纳尔，显然拉蒙和李昂占了大便宜。
一般情况下，像矿山之类能带来稳定收益的产业，都会按十年甚至二十年的预计产出来作价的。
当然，埃米尔廉价出让主要是因为他自己没法开采——铁矿在雅兴，离辛加尔很近，但离托巴城却太远了。
埃米尔得到了托巴城以后，这铁矿肯定没法打理，说不定还会比尔卡丹抢走，半价转让也是正常的。
至于那些染血的首饰和布帛，有一小部分被送到了国王面前，大概能值十几万第纳尔。
另外大部分被马尔伯特劫走——这些被劫的物资至少能值六十多万第纳尔。
那几百匹马已经给了阿琳娜，这是答应过的，李昂说过的话确实都能兑现，从不食言。
目前实际落到李昂手里的，也就是现金和各种金银铜制品——也就是能当货币使用的硬通货，一共大概有两百二十万第纳尔。
除此之外，还有在加齐山下‘收留’的‘无主战马’……
总数超过两千三百匹——这其实就是和阿伽松分了赃，加齐山其实有近五千匹马，李昂和阿伽松甚至都没要那些老弱病残。
所以李昂会那么大方的送几百匹马给阿琳娜——他手里的马已经太多了，草场太少养不起的。
第292章 基建工程启动
李昂在德夏境内这两个月，基本上是把整个德夏中部的财产给薅得差不多了。
事实上，德夏中部就是整个德夏公国最有钱的地方。
托巴城的贵人们已经被埃米尔薛西斯抢得一穷二白；
加齐山下那些游牧部落的马也被李昂和阿迦松分了脏；
艾希科曼是德夏最大的商业港口，这地方倒是没抢，但商人们一直在这一带做买卖，同样利润颇丰，估计已经把德夏人的现钱耗得差不多了。
商人们这两个月里一共向李昂上交了接近二十万第纳尔的分成，或者说叫“随军商税”——其实就是保护费。
从商人们交上来的保护费，也大致能计算出这些商人随军在德夏境内赚到的利润。
他们在德夏赚到的利润总额应该超过了一百万第纳尔，因为保护费是交两成。
在敌境做买卖，商人们交保护费一般都会比较老实，毕竟得罪了李昂他们恐怕就回不来了……
商人们一共随军出动了差不多五千人，也就是说，人均获利大概有两百第纳尔。
当然，一共多少家商户是不太清楚的，毕竟大大小小的商人都有，有带着数百人的大商人，也有两三个人的夫妻店。
但无论如何，两个月产生了人均两百第纳尔左右的利润，这肯定能让商人们满意了，毕竟商人们只需要给每个雇工发两到三个第纳尔的薪水就够了……
事实上李昂在这次战争中得到的“正当收益”都已经分出去了。
在托巴城银库搞到的近五十万第纳尔，这是正当的战利品，大部分已经作为犒赏分了出去。
商人们这这两个月里上交的二十万第纳尔，也被李昂分给了手下的战士以及响应他出兵的各家领主。
一出手就是六十几万，李昂撒钱确实是很大方的。
这些正当收益，其实是李昂刻意制造出来的一种利益联系。
简单来说，就是要营造一种“跟着李昂大人打仗有钱赚”的意识，而且都是从正途得到的收益——不抢劫，不祸害平民，但却比抢劫赚得更多。
李昂分配这些利益的时候一直都是按照各领主出动的精锐军力数量来的，而且并不是直接分发给士兵，而是把钱给了那些骑士们。
平均落到每个骑士头上能有一千四百第纳尔左右——这可就大大出乎了那些小领主们的预料。
跟着李昂元帅去德夏旅游了一圈，又没受什么损失，一路顺利无比，两个月的时间里净赚一千多第纳尔——这种买卖上哪儿去找？跟着布伦努斯公爵刮地皮都刮不到这么多。
难怪长河镇的人总说什么“战争就是财富”，打仗还是得跟着李昂大人才行……
其实埃里克一直觉得领主大人出手太过于大方了，他觉得即便是为了收买人心，其实也用不着散这么多财出去，简直就是败家。
埃里克会有这样的想法也很正常，毕竟他还不太习惯当个有钱人——李昂给他的犒赏是一袋价值一万第纳尔以上的珠宝，这家伙接过袋子的时候手都在抖。
要知道，两年前，他还在佣兵这个有前途的行业里，挣着每月十第纳尔的高薪——确实是高薪，潘德大陆的青壮年平民，年人均收入差不多只有二十第纳尔。
埃里克当佣兵的时候，两个月就能挣到普通人一年的收入，确实算高收入人群了……毕竟这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买卖。
但与埃里克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家伙不同，李昂有他自己的逻辑。
——钱就是拿来用的，屯在手里可不能下崽。
让跟着自己出兵的每个骑士都能挣到钱，这不仅能让这些骑士对李昂产生认同，形成追随意愿，还能让他们产生一种全新的投入产出思维……
毕竟李昂是按精锐数量分钱的，这是个简单的逻辑，骑士们很容易理解——跟着李昂大人打仗不能抠抠搜搜的，自己手下出动的精锐越多，能分到的第纳尔就越多。
于是，集团军中的大多数骑士都派了亲信扈从跟着商人们去了长河镇——他们这一路都在保护商人，多少混了个脸熟，长河镇的商人们当然会给他们点折扣。
他们是去大量采购装备的，尤其是铠甲。
因为披甲的士兵就能被李昂计为精锐士兵，铠甲越多，下次打仗第纳尔就能分得越多。
毕竟下次战争明显已经近在眼前了——巴克斯帝国已经向烈狮王国宣战了啊。
而长河镇是什么地方？
这是军备商人扎堆的地方。
曾经还是个穷逼开拓领主的时候，李昂就是在长河镇采购军需的。
近两年烈狮王国麻烦事比较多，开拓领主证书也发得很少，军备商人们的生意其实并不太好，整体其实就只有艾米、戈德里克以及离奥弗里克等几个大客户撑着。
李昂自己都买得不多——他的部队里，诺多精灵和梅腾海姆人都是自带装备的，战马也全是抢来的，也就是去年年初采购了几百套装备，用来武装士官们而已。
好不容易新组建了一支“白银之手”，可新装备又都交给了诺多们打造，长河镇的商人基本上没能从李昂手上挣到什么钱。
毕竟李昂入主长河镇以后，东部地区局势已经渐渐稳定了，需求变少了，军备物资的销路自然就不如以往——军火这玩意，要世道越乱才越好卖。
但现在，长河镇的军备市场再次被盘活了。
而且盘得相当的活——商人们手里的现货在一周内就被清空，订单已经排到了两个月以后。
甚至还有很多骑士为了提前拿到装备，出了高价加急订购。
于是长河镇的各个作坊和铁匠铺都开始加班加点，整个长河镇似乎一下子就看不到闲人了——都被召去做工了。
也就是说，李昂分给那些骑士的钱，大部分又重新回到了长河镇的商人们手里……
没有需求就制造需求，李昂身为长河镇领主，自然要造福一方嘛。
而商人们做生意自然是要交税的，同时，挣的钱多了，他们会存进银行……
于是这些钱自然又回到了李昂手里。
所以说，钱一定是要用出去的——反正第纳尔们自己找得到路回来。
商人们刚在德夏发了笔财，本钱也充足，眼下订单多得忙不过来，他们采购原材料的时候自然也相当的大气。
这使得长河镇周边的各个村镇的生意都跟着变得红火起来，尤其是用于铠甲的皮革、钢片，以及油脂和毛毡——全都是东部地区各个村落的特产。
而眼下，不仅商人们在大量花钱采购原材料，李昂自己也在使劲花钱。
为了顺利的花钱，他再次把艾米找来了……
有时候花钱确实比挣钱难。
毕竟李昂想买的东西，大多数都不怎么好买。
这次，领主大人的采购目标，是从整个大陆购买粮食与布匹。
除此之外，还要采购大量的建材和工匠。
粮食和布匹就不用说了，这依然是李昂的垄断计划，当然，现在他的垄断目标已经不仅仅只是东部地区了，而是整个烈狮王国……乃至整个大陆。
而建材和工匠，这当然是为了大兴土木。
领主大人准备修建的东西非常多。
盾风堡垒的重建还没完成，卡伦鹿堡要整修，麦香领要扩建，特鲁布伦要修复，长河镇也要进行改造……
此外，塞伦也要填充移民——这是卡伦鹿堡的下属村镇，位于萨瓦河河道旁边，土地相当肥沃，只是之前因为战乱而无人居住了。
把塞伦好好整理一番，至少能得到数万亩良田。
还有连接领地的道路，以及白鹿堡通往诺多森林的路，全部都要整修拓宽。
其实就是领地里的全面改造，全都是基建工程。
基建当然是很费钱的，但作为目前整个潘德大陆最有钱的土财主，李昂现在首先考虑的，就是怎么把手里的钱全花出去。
毕竟金银留在手里又不能吃。
但为什么要搞基础建设？
因为其他花钱的方式已经不适合李昂现在的领地了——李昂想要的是人口，是愿意主动迁往领地长住的领民。
他现在既不缺兵力又不缺粮食，地位与名望也都有，唯一缺少的就是人口。
李昂的领地面积已经相当大，有这次出兵德夏的效果打底，整个东部地区应该都愿意服从李昂的指挥，但直属于李昂管理的人口却只有五万人左右——就这还是因为从巴克斯帝国弄来了不少移民。
角斗士们裹挟的那些叛军在卡伦鹿堡，原菲德讷的村民正在重建盾风堡垒。
就算加上白鹿堡，一共也就六万出头，这人口数量实在是太少了。
但到了现在这种规模，也不可能再找商人们花钱买移民了——杯水车薪，起不到太大作用的。
李昂只能把领地建设成一个安全宜居兴旺发达的地方，让其它领主地盘上的人转投自家领地。
所以只能搞基建。
其实对于统治者而言，领地的基础建设就等于是全面发展。
因为无论是哪个年代的人，都有一个最基本的迁徙目的——求财。
也就是工作机会。
扩建城堡、修筑房屋、改良道路、整饬治安，这些基础建设会消耗大量资金，然后带来无数的工作岗位。
而人们，会循着这些工作岗位千里迢迢而来，或许……这些打工人可以被称为“长河漂”？
这些远来的打工者会发现，由于缺人，这里有更多的工作机会和更高的工资水平，于是他们会举家留在这里工作，并渐渐变成这里的一部分。
基础建设当然会消耗大量的资金，但无论花多少钱其实都是划算的。
因为这些钱实际上全都是花在领地内的——要么落到打工者手里，要么落到本地材料商和承建商手中。
那么这些钱依然会被用在领地内——人们的衣食住行消费都会在这里完成，而最终大部分都会重新流入银行。
无论是什么消费，商人们都得上税……
而进了银行，其实也就等于再次进了李昂的口袋——又能继续拿出来投资。
而且随着领地被建设得越来越好，工作机会将更多，人口也会越来越多，领地里将愈加繁华，流入银行的钱也会越来越多——这其实是个正循环。
站在统治者的角度，钱只要不流向国外，其实是用不完的。
而为了保障钱不流向国外，那就需要让领地变得比任何国家都更美好——所以要大搞基础建设。
李昂现在已经不用担心银行的运转了，当储备金充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银行是很难破产的。
毕竟他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发行十第纳尔和一百第纳尔的大面值信用币了，就是诺多出品的附魔银币，目前已经应用到了诺多森林与商人们之间的大宗交易上，很多大商人都已经熟悉了。
面值为十第纳尔的魔法银币被称为“银鹿”，因为诺多们在上面嵌入的秘银符文是一只小鹿的模样，鹿是诺多们喜爱的形象，也是精灵的象征。
其实这个符文唯一的功能是能发一点点幽蓝的微光，据温蒂尔芙说这原本应该是魔法中的照明术。但没有魔力的诺多们只能让乌木发出萤火虫一样的光，照明是没法用了，用来做钱币倒是显得相当的高大上。
而面值为一百第纳尔的魔法币主体是金铜合金制成的，被称为“金狮鹫”——符文的样子就是狮鹫，也就是李昂的纹章。
不过这个狮鹫符文会发出紫色的光，看起来更炫一点……但仍然是不成功的照明术符文。
其实领主大人原本还打算让诺多们尝试用他的头像的，把自己的头像刻在金币上，这可能是每个统治者都有的愿望。
只不过后来发现附魔的时候不能用模板压制，必须手工凋刻，这才改用了狮鹫纹章——要不然产出效率太低了。
诺多们都有强迫症，鹿可以抽象一点无所谓，但凋刻人头像的时候不做得惟妙惟肖他们是不会罢手的。
说实话，除了人力成本之外，这两种信用币本身的成本相当低，因为它们的净重都不到十克。
银鹿的成本大概只有三迪尔汗，金狮鹫的成本只有三第纳尔，即便加上所有损耗，成本也只是它们面值的三十分之一。
这两种高面值货币如今已经开始应用，商人们对这种会发光的魔法币的喜爱远远超过其他的珠宝，他们甚至开始了一系列的攀比——也就是炫富。
因此现在李昂完全可以放心大胆的用银行里的钱，只要一直确保有两成的储备金不动用就可以了——这是很保守的做法了，说实话只留一成的储备金都够用。
于是李昂自己投身到了基础建设中，而艾米再次开始了大采购。
不过，这次的采购可就没那么顺利了。
粮食布匹之类的还好，艾米已经有了充足的经验。
建材之类的也好处理，长河森林里有的是木材，尹思兰迪尔现在甚至都已经在尝试做木材生意了。
而登吉尔山脉也有的是石材，只要给钱，自然就有人愿意去弄。
主要的麻烦来自工匠，以及一些别有用心的人。
第293章 被骗了
领主大人要大搞土木建设，这自然是需要各类技术人才的。
但李昂的地盘上现在工匠严重不足，使得很多工作迟迟无法顺利开展。
这主要是领地扩大得太快，积累不足。
原本白鹿堡其实是不缺少木匠石匠这类手艺人的，但几个月前从巴克斯帝国回来以后，艾米把大多数工匠调去重建盾风堡垒了，一时半会还回不来。
而在潘德大陆，想直接招募工匠其实是比较困难的，因为大多数手艺人都是有主的，所以目前只能尝试购买或是租借。
是的，工匠在长河镇这样的大城确实是可以买卖或者租借的，这不是雇佣或招揽，也不是像奴仆一样卖身，而是通过契约转让来完成。
在李昂刚到长河镇的时候，拉尔夫就是找长河镇的贵族租借了一些木匠给李昂——而且借了就没还回去……
潘德大陆的大多数工匠其实是有‘认证’的，大概算是比较原始的‘从业资格证’。
但这种认证并不是通过证书来体现的，而是通过特殊的户籍与劳务契约。
具备某项手艺的人，通常都会到当地行政官那里去登记落户，然后找个担保人陪同，与本地领主签订一份效劳契约——当然，这是指技术水平能得到担保人认可的工匠师傅，学徒可没这个资格。
这种契约会确定工种，只是分类比较粗糙，大致也就是铁匠、木匠、石匠等等。
大体上可以把这种户籍称之为‘匠人户籍’。
值得一提的是，磨坊主也在这种特殊户籍之内。
有匠人户籍的人，才能够从事契约中规定的工作，其他人就算会干这种活儿也不能随便做，否则会被处以高额罚款——这与现代的从业资格证基本上是一样的。
签了契约的工匠就等同于本地领主的附庸，这能使得他们免去兵役征召以及各种苦役，还能免掉很多赋税，而且把老板家里安排的活干好还能领到约定的薪酬。
在领主没安排活儿的时候，他们也可以在附近自己接业务挣点外快，只是不能擅自接外地的生意，因为要避免资敌。
所以工匠的收入通常比一般平民高很多——毕竟税交得少，农税以及大多数附加税都收不到他们头上来。
这也算是对技术工种的特殊照顾。
不过得到这些好处也是要付出代价的，签约的工匠不能随便离开贵族的领地范围，得让老板随时找得到人——如果没有外派任务，不守规矩到处乱跑的会被抓回来打个半死。
当然，如果不具备相应的手艺，硬要充大头找关系混个匠人契约，那被发现后的下场就更加悲惨——这属于欺骗领主，不仅会被割掉舌头，还会被发卖为奴，这辈子基本上就完蛋了。
事实上在潘德王国统治大陆的时候，工匠们是不用弄这种特殊户籍的。
因为那时候的潘德王国是建立了不少行会的，工匠们能通过行会接业务，还能通过行会相互合作完成比较大的项目，那时候的工匠其实并不需要依附于地方领主。
当年的卡瓦拉城，也就是如今的烈狮城，就是当初的石匠行会通力合作的成果——尤其是那十五米高的城墙以及遍布墙面的巨大狮鹫浮雕，以及十层楼高的贵族院高塔。
现在的烈狮王国已经无法完成这种雄伟精美的建筑了，所以如今烈狮城的外墙只能用彩绘和悬墙旗来掩盖当初狮鹫浮雕被铲掉后的痕迹。
如今的潘德大陆各国分立，长期混战，当初那些行会组织已经不存在了，工匠们也就只能挂靠到各个村镇的贵族名下。
之所以说这属于挂靠，是因为工匠们与领主之间既不是传统的效忠关系，也不是主仆关系，而是一种介乎于仆佣和扈从之间的中间状态，大体上可以视为依附性质的合同工。
简单来说，就是不能被视为扈从，但比一般的农夫地位要高得多。
这种挂靠的工匠等同于是领主手里的资源，很多小领主都会让工匠接一些其他地方的活儿来赚钱——行政官出面去外地接生意，然后派工匠们去干，这很像是劳务派遣或者外包公司性质。
但这年代的‘劳务派遣打工仔’其实日子过得不错，对于潘德大陆的普通平民而言，成为一名工匠是件相当体面的事情，比佣兵更受尊重，还不用冒佣兵的风险。
尤其是铁匠和木匠——这两个职业的实际社会地位都快比得上扈从了。
通常而言，一个领地里铁匠铺和木工作坊的数量，往往也体现了这个领地的繁荣程度。
这主要是因为铁匠和木匠是领地各个层面都不可或缺的角色。
从城堡内各种设备，到士兵们的各类装备，再到农具与菜刀之类的生产与生活用具，这都得有铁匠和木匠来打造。
最关键的是，他们是工匠中少有的经常随军征战的角色，因为所有的辎重器械基本上都需要铁匠和木匠一起合力完成——比如投石车、云梯、城门铰盘或是刺木等等。
在弗莱彻村守桥的时候，李昂就曾让木匠们在战斗过程中执行过砍断桥桩的任务，还为此分了战利品给他们。
因此，工匠对于潘德大陆的领主而言属于战略资源。
而只要是资源，那就都是可以交易的。
虽然工匠们地位比一般平民高，可他们的契约毕竟是依附性质的，领主是可以转让他们的契约的，只不过大多数时候也需要工匠们自己乐意。
而且买家也必须是有领地或庄园的贵族，要不然工匠们没法落户，享受不到免税免征召免劳役的特权，这买卖肯定就做不成。
这或许是最早的双向选择……
其实这很像是俱乐部之间的球员转会，买方通常会向卖方领主支付一笔转会费，然后被挂牌出售的打工仔和买方重新谈合同。
当然，谈不拢或者不谈也行，但很可能会失去现在的社会地位，而且大概率还得挨一顿毒打——通常打算卖工匠的领主都是很缺钱的，碍着老板赚钱肯定是要挨揍的。
所以有时候工匠们可能会心不甘情不愿的搬家落户到另一个领主的地盘，然后祈祷新任老板是个善良的好人。
而租借的性质就和劳务派遣差不多，契约和户籍依然在领主手里，领主收一笔租借费，然后把人派出来帮其他人干活。
李昂和拉尔夫之前租借了一直没还回去的那些木匠，其实原本属于贝拉夫人——但她是异端，已经失去了贵族身份，这种情况确实是不用还了。
而铁匠比较特殊，铁匠一般是很难买到的，只能借。
因为通常情况下，合格的铁匠基本上也是个合格的战士，毕竟不懂如何战斗的人是很难打造出优良兵器的，培养出一个合格铁匠的时间往往长达十多年。
而且，转让铁匠的户籍和契约，那一般都需要连同铁匠铺一起转让出去，这就不属于单纯的转会了，除非是濒临破产打算变卖领地，否则很难谈得拢。
不过，好在李昂并不缺铁匠，他手下有一大群来自梅腾海姆的打铁好手。
克洛泽即将如愿以偿的拥有了他自己的铁匠铺了，但他可能很难实现自己打造大剑的梦想，因为他已经有了一个新职业，骑士。
白银之手被李昂登记为了家族护卫骑士团，而在烈狮王国，新注册的骑士团需要备案至少五名曾经为国出战过的骑士。
因此李昂直接将克洛泽那队老伙计册封成了骑士。
按照烈狮王国的规章，这其实是不合法的，因为这些梅腾海姆人既不是贵族出身，也不是烈狮境本土人，甚至都没有与任何贵族沾亲带故。
通常情况下，他们应该娶一个烈狮境的贵族女孩，然后才有资格被册封为骑士。
但李昂可不在乎，反正整个东部他说了算，哪个贵族要是对此有意见，那说不定他们的家族就会多几个来自梅腾海姆的叔叔伯伯了……
克洛泽的骑士领就在麦香领外的艾尔河边，那里现在正在大兴土木，不少水力磨坊和铁匠铺都正在修建中。
只不过修建的进度极为缓慢，因为木匠和石匠不够用。
因此艾米正在积极的采购。
按照潘德大陆的惯例，贩卖人口之类的事一般都会在酒馆进行，买卖工匠自然也不例外。
其实艾米对于招收各类工匠是很有经验的，她毕竟在白鹿堡住了这么多年，戈德里克也经常让她管理政务，白鹿堡近几年的扩建她都参与过。
由于人手紧缺，所以艾米在酒馆里出了个高价，大体上是在用市价两倍的薪酬待遇在求购。
为了把消息散布出去，艾米还让埃里克配合，在长河镇到处都张贴了求购的广告。
一般情况下，这种不差钱的采购方式都是很有成效的。
但这次，艾米遇上了比较特殊的情况。
冒险者酒馆里确实来了不少贵族，打算出售手里的工匠契约，甚至还有一些贵族表示可以把人长期租借给艾米。
看起来进展很顺利的样子。
但这些贵族全都不是本地人，他们大多都来自同一个地方——狮湖城周边。
并且，他们似乎都是阿尔里克王子的追随者，艾米和他们并不熟悉。
大概是阿尔里克王子入主狮湖城之后，那边就没什么业务可做了吧，反正无论这些贵族是谁的手下，只要他们愿意卖，艾米当然也乐意接受。
反正他们手里确实有大量的工匠契约——艾米对这种契约很熟悉，确实都是真的。
于是一笔又一笔的转会或租借交易开始在酒馆进行。
为了提高效率，艾米很大方的先付了定金，然后与他们约定半个月后统一把工匠们带到长河镇来。
但问题在于，在艾米付了定金之后的第二天，正准备安排马车和那些贵族一起去接工匠们的时候，那些所谓的‘贵族’竟然全都消失了！
很显然，艾米被骗了，这应该是个团伙组团行骗的……
其实这种伪装成贵族身份，用契约转让之类的无实物交易骗定金的方式很常见，但艾米这次确实没什么防备。
其实被骗走的定金并不多，多笔定金加在一起也仅仅只有五千第纳尔左右，但艾米相当的愤怒。
因为艾米是真没想到，在如今这种时候，居然还有人敢骗她？
虽然明面上戈德里克和李昂‘闹掰了’，很多外地人可能会以为艾米得不到李昂的支持，但只要在长河镇多待几天就能知道，艾米在李昂的地盘里仍然是可以当半个家的……
再说了，就算不考虑李昂，单单只是艾米本人，那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啊！
好歹是王国公主，要地位有地位，要兵力有兵力，狮鹫利爪那群女兵相当凶残的。而且谁都知道艾米肯定能从白鹿堡拉出一大群诺多雇佣兵——白鹿堡一直都有大量诺多精灵在街上到处晃悠呢！
按理说有人到长河镇组团行骗这种事，艾米应该要知会李昂一声。
但李昂现在不在长河镇。
由于要大搞基础建设，李昂去卡伦鹿堡那边拉劳动力去了——那些角斗士带出来的叛军只认李昂，换了别人他们没那么听话。
李昂不在，艾米打算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于是就没把这丢脸的事儿告诉其他人，她打算自己动手挽回损失。
毕竟在艾米看来，李昂身边的女人实在是不少……
温蒂尔芙要模样有模样，要能力有能力，本就是强劲的竞争对手了；
而前段时间李昂远征德夏还带回来一个阿琳娜，那也是个美貌与智慧兼备的劲敌……
虽然李昂声称阿琳娜只是临时跑来避难的，但艾米才不信呢，她觉得阿琳娜分明就是上次来求援认识了李昂以后就粘着不想走了！
所以艾米如今很有危机感，她可不想让这两个竞争对手知道她被骗了……
狮鹫利爪的女兵们还是很能干的，只用了几天工夫，艾米就确定了那些骗子的去向。
他们确实去了狮湖城辖区，只是分散到了周边的各个村镇。
而且，那些骗子居然还真的是些贵族——基本都是各个村镇的基层领主，大多是些骑士或庄园主。
因此，他们手里的契约也确实是真的，也就是说，他们的领地里的确有那么多工匠。
那这就没啥可说的了，这种情况下艾米当然是要带着部队去讨债的——定金都付了，那要么把说好的工匠带回来，要么就把那些骗子抓回来下苦力，要不然王国公主的面子往哪搁？
于是艾米召集了她大部分手下，带着四百名女探险家进入了狮湖城辖区，开始了她的讨债之旅。
第294章 王子又怎样
艾米讨债的第一站，是女神山正北边一个名叫塔尔博亚的小镇。
塔尔博亚人口不多，面积也不大。整个镇就只有一条街，周边也没什么田地，就连树木都长得稀稀拉拉的，看起来不是什么宜居的地方。
其实这个小镇很安静，而且地处内陆远离战火，安全有保障，按说愿意来此定居的人应该相当多。
但事实并非如此。
塔尔博亚这地方，百年来都是有名的穷乡僻壤。
这主要是因为这地方的土地比较贫瘠，种地的收成相当低。
之所以土地贫瘠，主要是因为这里的地底有丰富的矿产。
其实大多数矿产丰富的地方一般都比较富裕，可塔尔博亚却是个例外。
因为这里虽然有着丰富的煤层，但却不怎么值得开采……
倒不是人们不知道煤的价值，潘德大陆的人们早在潘德王国末期就已经认识到了煤的巨大作用，很多地方都在使用煤炭，有大量煤层的地方通常都会成为贵族们争相抢夺的风水宝地。
而一百多年前塔尔博亚镇刚发现有大量煤层的时候，贵族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
当时为了争夺这个小镇的统治权还引发过小规模的内战，死伤了不少人。
但最终击败所有对手得到这个小镇的初代利奥弗万男爵，却差点因此破产……
因为塔尔博亚的土地，泥土层仅仅只有半米厚，再往下就是很厚的碎石层——这就是为什么土地贫瘠种不出东西，土层太薄没有肥力，除了草以外大多数作物都长不好。
而这里的煤层，又几乎全都埋藏在碎石层的下面，埋得比较深。
要仅仅只是埋得深一点倒也没关系，把矿井挖深点其实也能开采。但问题是，在碎石层下面开深井，那就必然会面对随时可能出现的塌方和渗水之类的事故。
很少有人愿意进这样的矿井，反正本地人肯定是不乐意下矿的……
可是，付出了巨大代价才得到了这片领地，当年的利奥弗万男爵自然是不甘心的，于是他从辛加尔买了不少奴隶，用人命硬填，总算是把矿井建了起来。
最开始那几天，矿井里确实成功的挖出了不少质量不错的煤炭，所以矿井的规模被再度扩大了——前期成本投得比较高，必须加大规模，要不然很难赚回来。
但加大规模之后，当第二批煤被大量开采出来的同时，利奥弗万男爵就直接突发心绞当场去世了……
因为开采出来的煤和大量的煤矸石混在一起，矸石占八成，煤还不到两成……
碎石层以下的煤层就是这样，矸石茫茫多，但这个年代的矿井里很难分辨，反正都是黑的。
这个年代可没有洗煤法，矸石和矿渣很难分离出来，这种煤矿自然是注定要赔本的，就算开采出来也卖不出去。
一个男爵被活活气死了，这事自然很快就传到了各地。
于是塔尔博亚镇从原本的香馍馍一下子变成了无人问津的破地方，除了过路的商旅之外几乎没人愿意停留。
但这片领地倒是一直被利奥弗万家族传承至今——这种曾经把领主都给气死了的地方，就算是想转手也卖不出去，不吉利……
再说，再穷的地方也是要向国王交税的，税务官可不管你是亏是赚。
所以如今的塔尔博亚镇，领主仍然叫利奥弗万——这是他们的族名，历代家族领导者都是用同一个名字。
而且现在的塔尔博亚，已经有了新的产业。
利奥弗万家族百年来一直在这里经营，倒也确实被他们找到了一条能赚钱的路子。
这条路子，其实就来自一直被他们忽视或者视为麻烦的碎石层——这里的石头本身其实就已经能创造出一个不错的产业了，何必冒着生命危险去挖煤呢？
于是现在的塔尔博亚到处都是采石场。
这里的人已经不再打煤的主意了，他们会直接从碎石层采集石头，然后筛成各种大小的石块。
大石块会被做成大中型雕塑，其它石块会被制成墙砖地砖之类的石材，小石子则会被用到各个城镇铺设道路。
虽然这些石头利润不算太高，但却是一项稳定可靠而且用之不竭的产业，利奥弗万家族也算是从破产的边缘重新爬了起来。
而拥有了大量采石场和石材加工厂的塔尔博亚，也就成了石匠们扎堆的地方。
只不过，这里依然会被其他地方的人视为穷乡僻壤——因为这里几乎只有采石场和石料加工场，整个镇就像是个大厂区。
再加上土层太薄，树木难以生长，无法阻挡风沙，所以风一吹到处都是石粉弥漫。
这种环境当然不怎么好，所以不愿或是无法从事与石头相关工作的人自然就不会来这里。
如今这镇里除了采石工就是石匠和他们的学徒，连女人都见不到几个。
因此，艾米带着女兵们来到这里之后，迅速引起了轰动，整个小镇都沸腾了。
艾米也没想到，她带着一大群装备齐全杀气腾腾的女兵进入塔尔博亚之后，遇到的不是骗子的抵赖或是领主的包庇，而是一大群全身是灰，但却两眼放光的工人。
这里的采石工大概常年见不到漂亮女人，全都比较饥渴，听说来了一大群女骑兵，所以他们放下了手里的活计，一窝蜂的跑出来看美女……
艾米刚开始还以为这些人是来打群架的，差点就下令女骑士们带兵冲锋了。
好在她及时发现这些人手无寸铁，而且只是围在部队周边几十米便没有再靠近，这才没有引发什么惨案。
但这种被人围观的体验当然是相当尴尬的——很多采石工甚至在吹口哨，嬉闹与议论声不绝于耳，还有胆大的在高声问着：“漂亮的小姐，愿不愿意了解一下强壮的猛男？”
这当然是极为无礼的举动，尤其是对于艾米这样的贵族少女而言。
当然了，这些采石工作出这种行为其实挺正常的——采石工不是石匠，他们甚至都不算平民，而是罪民或仆役，其中有很多都是犯了罪送来这里下苦力的，本来就不是什么有眼力或是有素质的群体。
但艾米此刻的心情相当的不好——先是骗子，然后又是无礼的围观与挑衅，她觉得塔尔博亚这地方的人确实是没把她放在眼里。
于是，在见到塔尔博亚领主利奥弗万男爵的时候，艾米的脸色相当的难看。
如今这一代利奥弗万男爵很年轻，只有二十几岁，但留了两大撇爵士胡须——就是一直延伸到脸颊，在脸侧翘成一个弧形的那种。
一头红发抹得油光水滑，看卖相像是个花花公子。
其实这是最近狮骑士团很流行的打扮，利奥弗万男爵现在确实是狮骑士团成员，而且还是一名中队长——国王补充狮骑士的时候新加入的。
“艾米小姐，我认得您的旗帜……这是您父亲和兄长都曾经用过的旗帜。或许您不知道，我与您的哥哥安德鲁是好友——两年前我曾在王城侍卫队服役。”
有大量军队来到自家领地，利奥弗万男爵当然要出面了解情况，而见到脸色不怎么好的艾米，他自然能意识到这肯定不是来采购石材的，于是赶紧开始攀关系。
“利奥弗万男爵，客套话就别说了，我来这里，是要找一个名叫‘莱恩斯’的骑士，他欠我一百五十名石匠。”
艾米阴沉着脸说着。
她第一站会到这里，当然是因为这个名叫莱恩斯的骗子手里的石匠契约最多——即便是受骗之后追债，艾米依然还是分出了轻重缓急的。
不过，利奥弗万攀关系确实起到了效果——既然是哥哥的朋友，那艾米确实没有直接动手。
这要是换个没这层关系的，艾米可能就直接让女兵们抓人了。
“莱恩斯？一百五十名石匠？”
利奥弗万直接就懵了：“我领地里没有名叫莱恩斯的骑士啊……而且一百五十名石匠，那就等于是整个塔尔博亚的所有石匠了……艾米，你是不是搞错了？”
一个石匠可并不意味着一个人，通常还包括石匠的学徒以及家人。
一百五十个石匠，其实差不多会有近千人——除了采石工之外，塔尔博亚的石料加工场一共也就千把人。
“哦？也就是说，你打算包庇那个骗子……”
艾米觉得利奥弗万多半是在耍赖，因为她见过那些契约文书，全都是真的，签署契约的人名字就叫‘莱恩斯’，落款的领地确实就是塔尔博亚。
“骗子？艾米……要不然您和我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我怎么觉得您要找的恐怕不是我手下的人……”
利奥弗万男爵依然还算客气。
当然，任谁面对着四百名武装到牙齿的骑兵都得保持客气，即便这些骑兵都是女人。
“利奥弗万，我不管你是不是认识我哥哥，反正这协议上是这么写的——塔尔博亚行政官，誓言骑士莱恩斯，隶属利奥弗万男爵……”
艾米从马鞍袋里摸出了一张转让协议扔了过去：“你自己看！”
利奥弗万咽了口唾沫，捡起协议看了看，随后深深的皱起了眉头。
“艾米，我知道这个莱恩斯是谁了……但这家伙根本就不是我的手下，他甚至都不是烈狮王国的人！这混蛋居然打算把我的产业卖给你！”
说着，利奥弗万咬了咬牙，似乎在下什么决心：“这样吧，我带您去找他，跟我来！”
看这样子，利奥弗万也等于是受害者。
艾米还是讲道理的，事实上她现在隐隐觉得，这次骗局恐怕不是针对自己，说不定是为了针对利奥弗万。
……
诡狐镇。
这是隶属于狮湖城的大镇，同样紧靠着狮湖内海。
诡狐镇是个繁荣富足的好地方，镇中心有面积颇大的商业街，酒馆与旅店到处都是。
利奥弗万此时就带着艾米进入了诡狐镇最大的酒馆。
这酒馆倒是不再叫冒险者酒馆了，它叫‘诡狐酒店’。
酒馆生意甚好，酒客坐得满满当当。
“你确定那个莱恩斯就在这里？”
艾米带着八个女骑士，像押犯人一样围着利奥弗万男爵进了酒馆。
扑面而来的酒气与汗臭味熏得她一阵咳嗽——于是她看向利奥弗万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确定。你看看是不是那个人……他倒确实是个贵族，但却是凛鸦境的贵族！我能记得他，其实是因为他的工作……”
利奥弗万指了指酒馆里的一个高个子。
那确实就是艾米见过的那个莱恩斯，高大英俊，长得挺不错，艾米确实记得。
但那家伙所在的位置却并不是喝酒的那一侧——他站在吧台内，正在擦拭杯子。
“酒保？一个贵族，居然在这里做酒保？”
艾米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莱恩斯，又看了看利奥弗万：“凛鸦境的贵族这么不值钱吗？”
“咳……我也问过这样的话。他曾经是银雾游侠团的人，据说是和他们大团长的老婆发生了关系，因此被判了通奸罪，贵族身份也被剥夺了——他是从凛鸦境逃到这里来的，要不然会被割掉那玩意喂狗……”
利奥弗万面色古怪的解释道。
“你倒是了解得清楚……这让我不得不怀疑你和他是一伙的……”
艾米瞥了利奥弗万一眼，示意他上前抓住那个莱恩斯：“你去抓住他，我就相信你与这事无关，要不然我就必须带走那些石匠，你自己看着办。”
“等等，艾米……”
利奥弗万拦了拦，随后退出了酒馆：“我比你更厌恶那家伙，因为他在用我的产业欺骗你，这明显是想要让我也陷入麻烦……但我不能在这里抓人。”
“为什么？你可是狮骑士，利奥弗万，什么时候狮骑士抓人竟然也畏畏缩缩的了？”
艾米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因为这个酒馆是阿兰里克王子的产业。而且……”
利奥弗万指了指艾米身上的鸢尾花纹章：“如果没有人指使，莱恩斯这种明面上身为逃犯的家伙怎么敢用这种方式骗你！而且骗了你以后居然不跑？”
这倒也是，莱恩斯是凛鸦王国的逃犯，好不容易逃到烈狮王国，现在又得罪了两个大领主，只怕是很难活得下去。
可他居然没跑，而是仍然在这里当酒保？
“明面上？那他到底什么身份？”
艾米也意识到了这个莱恩斯有背景。
“他现在是阿兰里克王子的情报官。”
利奥弗万咬牙切齿的说道：“他确实曾被阿兰里克王子任命为塔尔博亚行政官，但那是阿兰里克为了逼迫我向他效劳——因此我赶走了他……我觉得，他这次会用塔尔博亚的石匠骗你，大概就因为这事而起……”
“也就是说……是阿兰里克在找麻烦？”
艾米无所谓的点了点头：“王子又怎样？不管是谁，欠了我的债都必须还……”
不管怎么说，艾米始终是个公主，她确实可以不在乎阿兰里克王子的身份。
于是艾米直接带着女骑士们走进了酒馆大门，指了指莱恩斯：“清场！所有人都出去！把这个骗子绑了！”
然而，就在艾米抓人的时候，酒馆外，利奥弗万男爵脸上出现了诡异的笑容。
第295章 女神降临？
在艾米带着几名女骑士进入酒馆之后，那个酒保，也就是来恩斯，转头看了一眼。
而随后，他的表现完全出乎了艾米的预料。
他既没有跑路也没有躲藏，而是激动的喊了一句：“恭迎黑暗女神降临！”
随后，他直接跪倒在地开始祈祷。
准确的说，是跪倒在艾米面前——就像一个虔诚的教徒跪在女神像前面一样。
“无所不能的黑暗女神厄瑞达！您终于降临了您的奴仆等待已久的地方！我愿意向您献上所有的血肉与灵魂！”
艾米脸色大变。
这个来恩斯是个异端？
她没想到，她只是来讨个债而已，竟然会遇上异端？
艾米一直都记得，当初在长河镇内堡，贝拉夫人曾将她视为女神。
而那个厄运引者，也说过艾米是女神最好的载体！
但现在，这些异端，竟然真的称她为黑暗女神？
随后，一阵艾米听过的祷文响了起来……
“……女神注视着所有的不公与邪恶，若战士以血为誓尊奉正义，力量与勇气便加诸于身……”
这是来恩斯，他正在念诵祭文。
这是三先知召唤堕落者时的祭文！
“杀了他！”
艾米惊恐的下了决断。
几名女骑士只犹豫了半秒钟，便忠实的执行了这个命令。
一名女骑士一剑捅入了那个来恩斯的胸口。
念诵祭文的声音戛然而止，看热闹的酒客们惊恐的往后退去，让出了一大片空地。
来恩斯的尸体倒在了酒馆中，但脸上却毫无痛苦之色。
“你们做了什么？混蛋！你居然敢在我的地方杀人！”
一个干瘦的年轻人从酒馆二楼的楼梯间跑了下来，到来恩斯的尸体旁看了一眼：“你们要谋反吗？！”
这是阿兰里克王子，但他看起来似乎有点恍忽——他全身都残留着***与酒精的味道，估计是宿醉未醒。
“阿兰里克？你怎么会在这里……这个酒保是个异端，你看不出来吗？”
艾米心里已经觉得不对劲了，她察觉到自己可能被人阴了，这似乎是专门引她来与阿兰里克产生冲突。
“这是我的酒店，我当然在这里！哼哼……异端？或许吧，但我觉得你才是异端——我在楼上看见了，他称你为黑暗女神！”
阿兰里克咬牙切齿的说道：“我倒是觉得，你是为了灭口才杀了他……他不该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你的身份，对吧？”
就在阿兰里克说完这句话之后，酒客们慌了。
原本艾米喊出“清场”的时候，酒客们没怎么动弹，大概都想看看热闹。
但在来恩斯被杀之后，阿兰里克王子说艾米是为了灭口……
王子说的话他们还是有点相信的——那艾米会不会杀了他们灭口？
酒客们开始悄悄的往外移动，打算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就在此时，祭文声再度响起。
这次，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并且那吟诵祭文的声音如同直入灵魂一般——这是真正的咒语！
与此同时，酒客群中走出来好几个人，全都同时向艾米跪拜下去，并且大声呼喊着：“愿为厄瑞达女神奉献一切！”
随后，他们每个人都摸出了一把小刀子，朝着他们自己的胸口刺了下去！
并且开始竖着切割他们自己的胸腹——自戮，而且自己剖开自己胸膛的皮肤！
所有人都惊呆了。
艾米是见过这种场景的……
当年在长河镇内堡，贝拉夫人也是这么做的！
“干掉他们！那是堕落者！”
艾米反应很快的下令干掉那些自残的家伙，但她的命令却没能传得出去。
因为就在艾米下令的同时，那个念诵祭文的女声再度高喊了一句：“不敬女神的人！都得死！”
这种直入所有人灵魂的声音充斥了整个酒馆，艾米的命令几乎没人能听到。
而在那个女人高呼之后，那些自残了一刀的家伙双手勐的一扯，将自己的皮肉扯成两半！
鲜血一下子将整个酒馆涂满……
随后，那几个全身血湖湖的人形怪物开始四处杀戮！
这确实都是堕落者！
而且，他们与三先知曾经召唤出来的那些半成品完全不同，他们全都是能够服从命令的堕落者！
第一个被堕落者杀掉的，就是阿兰里克王子。
他的脖子被一个堕落者轻而易举的拗断。
酒馆里一下子就变得鸡飞狗跳，所有人都惊恐的开始逃命。
但门口只有两个，而且后门的通道相当狭窄。
大部分人都往正门冲，艾米和几名女骑士差点被冲倒在地，被挤在人群里站都站不稳——她们本就在门口附近，被蜂拥而出的酒客挡住了，没法进去干掉那些堕落者。
同时，艾米和女骑士们也对逃命的人群形成了阻碍。
而那几个堕落者，便在人堆里疯狂的杀戮……
“退出去！先退出去！”
艾米大声招呼着，让女骑士们跟着人群先离开酒馆再说。
但酒馆外，却出现了几个堵门的……
那是一群狮骑士。
“让开！”
几名女骑士合身撞向那几个狮骑士，试图为身后逃命的人群打通道路。
她们没有拔剑，因为她们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引起什么误会了。
但狮骑士们却直接拔出了剑：“逆贼！受死！”
一名女骑士被砍断了左臂……
“好！……好个阴谋！”
艾米紧紧的皱着眉头，咬牙切齿的下了命令：“动手吧！女士们！杀出去！我们解释不清楚了！”
…………
比格伦村。
这是鹰爪堡旁边的渔村，坐落在海湾，依山伴海风景优美。
如今的鹰爪堡也算是安宁祥和，在戈德里克治理下，已经再次成了治安良好的风水宝地。
于是不久前，戈德里克把妻子菲丽娜接到了比格伦，打算远离纷扰，过一段游山玩水划船钓鱼的二人世界。
但这样的悠闲日子，他们仅仅只过了不到半个月。
这一天，在与妻子一起在比格伦村的院子里看着海面的夕阳享用晚餐的时候，麻烦再次找上了门。
“戈德里克大人！出事了！”
一名侍卫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大人，夫人！艾米小姐出事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戈德里克和菲丽娜同时站起身来。
他们两口子其实还算镇定，放下餐具开始询问具体情况。
毕竟他们都知道，如今的艾米已经不再是小女孩了，在北部湾一带，公主骑士的名声极为响亮，比戈德里克的名头还管用。
而且以艾米的为人肯定是不会犯什么大错的，就算是遇上什么麻烦，他们也有信心能解决。
“大人，艾米小姐被狮湖城的军队围困在了诡狐镇，而且，其中还包括了狮骑士团！”
侍卫神情有些惊慌，但仍然简明扼要的说了重点：“狮湖城的人声称艾米小姐杀害了阿兰里克王子！”
“杀害？阿兰里克死了？”
菲丽娜有些惊慌失措的问道：“这是栽赃陷害！谁带来的消息？”
“是艾米小姐手下的一名女骑士，她目前在鹰爪堡。”
侍卫脸上有了一丝不忍：“她是拼命杀出重围来报信的……那姑娘被砍断了左臂，全身都是箭伤，但依然坚持到了鹰爪堡，只是刚说了几句话就昏迷不醒了。”
老两口的神情一下子变得异常严峻。
艾米的手下受如此重伤杀出重围来报信，这显然意味着情况极其紧急，艾米肯定已经打了一场相当艰苦的战斗。
而且他们了解艾米，知道自家女儿并不是个莽撞的人，如果能解释得清楚，那艾米肯定早就和平解决了，绝不会向鹰爪堡求援。
这也就意味着，局面已经无法控制……
“立刻回鹰爪堡，召集所有部队备战！派人用最快的速度向长河镇与勇盾堡传信，快去！”
看样子情况紧急，于是戈德里克没有再浪费任何时间，直接对侍卫下令备战了。
“戈德里克，这个阴谋可能并不仅仅是为了陷害艾米，他们是在针对我们全家！诡狐镇……那里离鸦驻村很近，安德鲁可能也收到了消息……”
菲丽娜有些不安，她能觉察到，敌人围困艾米，很可能是为了引得戈德里克和安德鲁一起大举出兵——鸦驻村是戈德里克的儿子安德鲁的封地，与诡狐镇的距离仅仅只有一百多里，安德鲁肯定已经收到了消息！
但如果安德鲁沉不住气，带兵去救他妹妹，或是攻击了狮骑士团……
这就会使得他们全家把谋逆之罪坐实！
“无论是不是谋逆……就算真的是艾米杀了阿兰里克，我也必须保护她！”
戈德里克拦住妻子的肩膀：“我要马上回鹰爪堡整军。菲丽娜，你立刻赶回鸦驻村，让安德鲁不要轻举妄动！我会把艾米救出来的！如果鸦驻村出了事……你就和安德鲁去长河镇！”
戈德里克的安排其实还算合理，女儿被困，身为父亲自然要带兵去救的。
但如果这是个针对他们全家的阴谋，那最好别让安德鲁参与其中，免得一家子被团灭。
可是，当菲丽娜驾着马车飞奔回鸦驻村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鸦驻村已经遍地都是死尸。
正如村子的名称一样，满地的乌鸦正在啄食尸体，村子里见不到任何活人。
无论是农夫，妇女，亦或是小孩子，全村一千多人，没有一个活口。
而且，这是一次屠杀——他们几乎全都死在同一个地方，就在安德鲁的庄园。
很显然，他们死前，曾被人驱赶到了一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菲丽娜愤怒的叫喊着，冲向了庄园别墅——那是她的家，也是安德鲁居住的地方。
别墅大门敞开着，几名卫兵的尸体倒在门前，满身都是伤，死前应该经历过艰苦的战斗。
这都是些尽职尽责的忠实战士，是安德鲁的扈从。
别墅里一片狼藉，显然是被搜了个遍。
几名侍女***的倒在大厅里，致命伤都在咽喉处，显然是饱受虐待之后才被割断了喉咙。
从别墅里出来之后，菲丽娜女士原本悲戚的面容已经变得铁青。
安德鲁已经不在这里了，而且并没有发现他的尸体。
这大概是唯一的好消息。
但与这个好消息对应的是，安德鲁的大多数部队也不在村子里……
“啊！
菲丽娜女士闭上眼疯狂的嘶吼了一阵，回头看了看东北方向——那是诡狐镇与狮湖城的方向。
“夫人……现在要怎么办？我们是去诡狐镇找戈德里克大人，还是去长河镇找李昂大人？”
护着菲丽娜返回鸦驻村的卫队骑士问道。
“去烈狮城……”
菲丽娜女士咬着牙，重新坐上了马车：“我要去找乌尔里克……如果他还没疯的话！”
…………
当李昂带着三千多名青壮劳动力回到长河镇的时候，北方的消息也刚好传了过来。
传来消息的，是佩恩村领主，狮湖城旗卫队掌旗官格朗隆。
但格朗隆同样全身带伤，而且狮湖城旗卫队损失过半。
“大人，有异端在诡狐镇召唤出了不计其数的堕落者！诡狐镇经历了一场屠杀！”
见到李昂后，格朗隆的第一句话便是个可怕的消息。
“什么？”
李昂惊了：“谁干的？三先知？”
“或许吧……但是大人，不仅如此，还有更麻烦的事——阿兰里克王子死在了诡狐镇！而大多数人都说这是艾米小姐干的……他们认定艾米小姐是异端！还说艾米小姐就是黑暗女神！戈德里克大人也被利奥弗万男爵指控叛国，因为他带着军队袭击了狮骑士团！”
格朗隆口中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劲爆。
李昂听得目瞪口呆——谁能想到，他仅仅只是离开长河镇去了一趟卡伦鹿堡召集人手安排事务，前后也就半个多月的时间，整个世界好像都变了？
戈德里克全家都被卷入了某个风暴？
“阿兰里克死了？那艾米如今在哪儿？依然在诡狐镇吗？”
回到长河镇后，李昂只听说艾米带兵去了北边，但却没人知道艾米去了哪儿——他原本没在意，艾米带兵出门办事很正常，不告诉其他人也很正常。
“他们也许仍然在固守诡狐镇，但我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格朗隆解释道：“我其实是在戈德里克大人出兵之后，才知道艾米小姐被狮骑士团围困的消息，但我赶去诡狐镇的时候，却被一群异端伏击了。”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的旗卫队：“诡狐镇周边的森林里几乎全是堕落者，旗卫队因此损失过半，我只好赶回来向您禀报。”
“你刚才说，是利奥弗万男爵指控戈德里克大人叛国？”
李昂想了想：“那这事显然得从利奥弗万开始处理……他的家族在哪？”
第296章 栽赃嘛，谁不会啊？
利奥弗万男爵的家族其实就居住在诡狐镇。
塔尔博亚环境太差，不是个适合居住的地方，而且采石场通常还是罪犯流放地，贵族当然不会住在这里。
事实上，艾米在被坑了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利奥弗万——谁引她来的诡狐镇，谁就是这个阴谋的实施者。
因此，艾米在酒馆外与狮骑士团发生冲突之后，第一时间便找到了利奥弗万家族的庄园。
但她来到庄园里之后，却只看到遍地的尸体，以及十几个四处游荡的堕落者。
这个庄园已经被屠杀一空，连小孩与狗都没放过。
而就在艾米查探庄园的同时，狮骑士团的一支队伍与诡狐镇的治安巡逻队一起来到了这里，带队的就是利奥弗万男爵。
很显然，这不是什么巧合。
于是，艾米头上的罪名又多了一条——召唤堕落者残忍屠杀了利奥弗万男爵全家……
艾米知道自己没法解释，利奥弗万本人就是狮骑士团的领队，他既然用自家庄园来栽赃，那就完全没给艾米留任何机会了。
狮骑士团也确实直接发起了冲锋。
结果狮鹫利爪的女兵们在庄园里和狮骑士团大战一场，而最终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谁都没占到便宜。
原本仅仅只是狮骑士团那几百人是困不住艾米的，但在艾米刚刚与狮骑士团打了一仗之后，狮湖城的驻军便赶到了诡狐镇——来得比想象中快得多，就像是提前演练过的一样。
结果艾米没能冲得出去，在死伤近百人之后只得据守庄园。
几名英勇的女骑士自告奋勇的突围报信，她们也确实成功的把消息带到了戈德里克那里。
但有时候，有援军来救未必就是什么好事——戈德里克确实成功的冲进了诡狐镇，但他也被困在了里边，而且被定性成了叛国谋反。
当然，戈德里克的救援仍然起到了作用，至少他带来了不少兵力，父女俩合兵之后有一千多人，短时间内应该还能坚持得住。
……
当李昂整理好部队，准备向诡狐镇出发的时候，国王的使者来到了长河镇。
这名使者，竟然是马尔伯特！
“国王令谕……戈德里克与其长子安德鲁、次女艾米……投身异端，谋杀王子，制造屠杀惨桉，罪无可赦！无数居民亲眼目睹其犯下的罪行……王令：讨叛者、王国元帅、长河镇伯爵李昂领兵除叛，为王国诛灭谋逆罪人及其党羽！”
这份国王令很长，但重点就是以上这些关键词。
国王命令李昂带兵除叛……而所谓的叛逆，就是戈德里克和艾米。
李昂是讨叛者，讨伐叛逆确实算是应有的本分，但这份国王令一出，却使得他面对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一旦接了国王令，长河镇以及其他各地的所有人都会将李昂接下来的所有军事行动视为‘奉命除叛’。
也就是说，这等同于李昂将戈德里克和艾米视为了异端叛逆。
不管他实际上会怎么做，反正现在只要李昂带兵出动，那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是在尊奉国王令行动，也就等于是认同了国王令上所说的一切——那戈德里克和艾米的罪名，就真的再也洗不清了。
当然，他也可以用整理部队之类的借口拖延一下，或者是索性不带兵出门——但如果他现在不立刻出兵营救，艾米被困在诡狐镇能坚持多久呢？
李昂到此时终于理解了这次阴谋的意图。
这并不仅仅是为了坑害戈德里克全家，同时也要以艾米为诱饵坑害自己！
但如果李昂抗命不接国王令，那他自己恐怕就会被视为叛逆了——身为讨逆者，接到王命却不去除叛，那显然是与叛逆有勾结，妥妥的是乱臣贼子……
李昂自己领地的人可能会相信他，但其他地区的人多半会因此视他为异端逆贼的同党。
百姓是盲目的，除了白鹿堡与麦香领之外，其它地方的民众都会因此将李昂和艾米视为敌人，甚至就连长河镇的人都很难控制。
反正，如果李昂不尊国王令，或者是出兵救出了艾米，艾米和戈德里克就会背着罪名翻不了身，而且自己会被视为异端。
但如果李昂不去救，那戈德里克和艾米早晚会死在诡狐镇……
而且，李昂目前也不可能以‘国王令有失公正’之类的理由举旗造反——这理由不怎么充分，烈狮王国的统治其实还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这时候造反没多少人会支持他的。
再加上这事涉及异端，还有‘无数居民亲眼目睹其罪行’，就算李昂联合戈德里克一家子造反成功，等待他的也是各地的叛乱以及各国一起向他宣战……
谁都不会认同一个异端叛逆的统治。
并不是打败了国王就能当国王的——如果没有足够的统治基础，人们顶多将你视为弑君的刺客或者强横的军阀而已。
很多事不是拳头大就能无所顾忌的。
‘征服者’奥萨将军当年带兵数万，拳头可比李昂大得多了，但他虽然强行称帝，却同样终其一生都没能让潘德大陆的人将其视为皇帝。
巴克斯帝国一直到现在都是所有国家的敌人，除了梅腾海姆之外一个盟国都没有，虽然有明君在位，但仍然险些亡国。
这是一次阴阳结合的诡谋，无论李昂怎么处理都很难办……
但这设局坑害戈德里克和自己的人，是图个什么呢？
李昂想不通——如果这事是马尔伯特设计的，那他也没法从中捞到什么好处吧！
艾米和戈德里克被陷害为异端或叛逆，白鹿堡和鹰爪堡只会被收为国王直辖领——如果李昂“独自带兵除叛”，那这些领地也只会成为李昂的地盘，落不到布伦努斯父子手里。
而如果这是乌尔里克国王干的……戈德里克可是国王的姐夫！乌尔里克没理由把自家亲戚逼反的吧？
难道是三先知或者那位王妃干的？
但同样的，她们也得不到好处啊！
“李昂伯爵，您应该接令了……”
马尔伯特一手持着卷轴，一手捂着剑柄，提醒着正在出神的李昂。
“马尔伯特勋爵，你为什么会成为国王的使臣？按理说，你现在应该在萨瓦河堡……”
李昂没有伸手接令，而是故意东拉西扯，一边瞎扯一边考虑怎么解决这个困局。
“我刚从萨瓦河堡回来，将国王陛下的东西送还到了烈狮城。然后陛下就给了我这么个差事，让我顺道过来给您道个歉——您应该知道的，那些东西是您从德夏弄回来的战利品……”
马尔伯特很和蔼的笑了笑：“但您派去运送物资的人真是太不小心了，向国王进贡的车队怎么能不通知狮骑士团呢？……那个埃里克是您的人吧？他之前和我打了好一阵官司，到最后才发现，这是狮骑士团的人闹出来的误会——埃里克的车队里全都是德夏马，于是狮骑士团的巡逻队把他们当成了德夏奸细！这个误会差点导致我被国王放逐……但好在，我父亲毕竟是狮骑士团的大团长，那些战利品全都完好无损的找回来了。”
看来这家伙确实是去找贾斯特斯总督求亲不成，所以把乌尔里克抢来的那些物资——也就是他准备用来当聘礼求娶阿琳娜的物资送还给了国王。
而且，按这个说法，是布伦努斯公爵抗下了这个黑锅？
国王让他过来向李昂道歉，这是应该的，毕竟是在萨瓦河堡出了事，那马尔伯特确实需要向李昂和国王道歉。
而他们父子将这事说成是狮骑士团干的，估计还在狮骑士团找了几个背锅侠，那这就等于是布伦努斯犯的错。
当然，只要认罪态度够好，向国王和李昂道歉认错，再把东西都还回去，那布伦努斯应该就没什么事——国王需要狮骑士团，只要东西找回来，名义上也过得去，那乌尔里克是不会因此大动干戈的。
而布伦努斯主动抗下罪名，声称是狮骑士团打劫了埃里克，那显然是为了保证马尔伯特不再涉及任何官司。
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还要让马尔伯特保持干干净净毫无瑕疵？
按理说，在王妃已经怀了孩子的情况下，他们父子完全可以把那价值五六十万第纳尔的财物据为己有，国王就算不满，但没有真凭实据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的……
再说，一个公爵的名望可比马尔伯特这个萨瓦河堡领主更重要，马尔伯特帮布伦努斯揽罪名倒是挺正常，可布伦努斯却在帮马尔伯特扛罪名？
除非……
除非是为了更大的图谋——比如，布伦努斯需要保留马尔伯特这个国王养子的身份，不能让马尔伯特沾上任何官司。
也就是说，马尔伯特依然要保住国王继承人的身份。
然而，如果王妃生了男孩，马尔伯特肯定是没希望的——以三先知的手段，王妃的‘孩子’必定会是个男孩！
那这是不是就意味着，马尔伯特父子会让国王以及阿兰里克王子，在王妃生出孩子之前就暴毙？
只有这样，马尔伯特才能继位。
而阿兰里克确实暴毙了……
原来动机是这个？
察觉到了动机，剩下的推理李昂就很容易判断了——
杀了阿兰里克王子，陷害艾米，把自己和戈德里克一起拖入泥潭。
马尔伯特知道自己一定会去救艾米……
如果自己被视为叛逆，或者说被国王怀疑，他肯定会让国王亲征，挑动国王攻打自己，然后让自己成为……弑君者！
估计是有这个打算的，毕竟这份国王令的针对性也太强了点——如果自己不接令，马尔伯特就有充足的理由说自己‘可能是逆贼同党’，那国王就肯定会上门。
而国王一旦踏入长河镇，恐怕就会死于非命——干掉国王再栽赃到自己头上，马尔伯特肯定相当擅长这些事。
李昂想明白了。
于是，李昂朝里萨迪兰招了招手：“马尔伯特勋爵远来是客，给贵客准备好房间，好好招待。”
随后，他向马尔伯特伸出手，结过了国王令，并且上前试图抱肩行贴面礼。
这是在长河镇中心的大街上，众目睽睽之下，国王令不能不接。
“马尔伯特你客气了，既然只是个小误会，何必道歉呢……是我错怪……啊！
你！
贴面礼自然是李昂在回应马尔伯特所谓的‘致歉’，只不过，两人刚刚贴身靠拢之后，李昂便捂着胸口一头栽倒在了马尔伯特脚下——就像是被人暗杀了一样。
围观的人群发出了一片惊恐的声音。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里萨迪兰带着一大票卫队慌乱的围了过来，现场一下子变得极为拥挤。
而随后，里萨迪兰挤了进去，扶着李昂坐了起来，挥着手高声招呼着：“让开，都让开！”
卫队们慢慢散开围成一个圈保护现场，而李昂坐在地上痛苦的的喘息，一手捂着胸口，鲜血正从指缝中往外流。
“马尔伯特！你！你……为什么这么做？这国王令也是你伪造的吧？！”
李昂捂着胸口，有些虚弱的喊着。
而马尔伯特……这位影帝正惊讶的看着他自己的手——他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塞了一把带血的匕首。
“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袭击李昂大人，还假传国王令谕……你胆子也太大了！立刻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里萨迪兰拔出了剑指着马尔伯特。
“哈！李昂……你要做什么？太幼稚了吧？”
马尔伯特被气笑了——这做得也太明显了啊！
虽然李昂的演技丝毫不比他差，那血也流得无比真实，但只要稍微动动脑子就能明白这是栽赃陷害啊！
“你说是来道歉的……你就是这么道歉的吗？马尔伯特……我们是有点过节，但这过节也是因为你抢了我向国王进贡的战利品！你居然会这么做……真以为你是国王的养子就能胡作非为了吗？你这是叛国！”
李昂表现得很愤怒，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马尔伯特一下愣住了——对啊，他自己说了是奉国王之命来道歉的，那所有人都能意识到他和李昂有过节，这就等于有动机啊！
“绑住他！”
里萨迪兰直接堵住了马尔伯特的嘴，没给人什么发挥空间——精灵刺客这次完全领会了李昂的意图。
里萨迪兰是卫队长，又不是侍女，除了监狱以外，其他房间可不归他管。
领主大人既然特意让他‘给贵客准备房间’，那明显意味着是要准备一间干净的监狱，所以他配合得相当好。
见李昂倒下，立马就带人围了上来制造机会——那把带血的匕首是他趁乱塞到马尔伯特手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