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汉王无德,当举兵讨之
“勉之,世子多疾。”
“高煦你好好干,将来你大哥那个啥,你是不是那个啥?”
“伱去云南,帮俺找找我大侄子,到时立下大功,俺不会忘了你的。”
“到时你想就蕃在哪,都可以。”
“俺现在是皇帝,说话当然算数。”
朱棣以前都没好好想过,现在回过头想想,自己在靖难中和靖难后,原来忽悠了朱高煦无数次。
难怪高煦会反。
但是,朱棣马上又满脸通红的恼怒起来,俺是你亲生父亲,俺给了你生命,财富,和地位。
这还不够吗?你还想要当皇帝吗?
俺是你父亲,俺给你的,你才能拿,俺不给你的,你就不能拿,为什么你偏要和俺反着干?
如果此时朱高煦在他面前,一定会大声对他说,是父亲教过我的,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是得靠自己去拿。
“逆子,不孝子,畜牲-——”朱棣突然发狂,轰隆,一脚踢翻了面前的御案。
大殿外面的宫女和宦官们瑟瑟发抖,很多人条件反射的跪到地上。
“徐皇后求见陛下。”外面突然传来侯显的颤抖的声音。
“不见。”朱棣勃然大怒道:“朕想一个人静静不行吗?’
但下一刻,殿门还是被推开了,哭的雨带梨花的徐皇后走进大殿。
”高煦年少无知,定然是身边有人蛊惑,陛下不要生气,保重龙体,臣妾写封信,好好劝劝高煦吧。“徐皇后哭道。
“轰隆。”朱棣又是一脚踢飞已经倒地的御案,咆哮道:“天下人都可以反俺,高煦就不能反。”
“俺是他亲生父亲,给了他生命和一切,小畜牲却忘恩负义,将来的史书,定然让他遗臭万年。”
“高煦定是被人挟持的。”徐皇后道。
“杀杀杀,杀杀杀。”朱棣雷霆大怒:“等朕平定叛军,高煦身边的人,统统杀光,全部族之,鸡犬不留。”
朱棣已经有点失心疯了,因为朱高煦的造反消息,实在让他无法接受。
这世上也没有什么事,比亲生儿子反自己更让人愤怒的。
但更让愤怒的事很快就到来了,因为朱高煦的檄文接着来到了京师。
因为朱高煦先发兵突袭,后发檄文,所以到第三天,朱高煦的檄文才传到京师。
当天朱棣正在早朝准备兵马平叛,外面已经有人把檄文递了进来。
当时朱棣听到檄文来了,还强颜欢笑:“俺的好儿子高煦反了,居然也会写檄文,高煦年少时在京师求学,不学无术,俺到要看看他能写出什么,解缙,你给众大臣们,读一读--”
朱棣想法很简单,本来这檄文就会传的天下皆知,没什么好隐瞒的,而解缙有大才,朱高煦那边都是一群大老粗,到时让解缙针对他们的檄文,写个更厉害的出来,羞辱下朱高煦。
朱棣实在是想不到朱高煦那边有啥人才,能写啥檄文的。
但关键时,这会他自己还没听呢。
解缙闻言,接过檄文,刚看了几眼,脸色微变。
这要换成其他文官,多半要提醒朱棣,陛下,还是不要念了吧。
可解缙是个S缺啊,他脑子一根筋的:“陛下,那微臣念了?”
“你大声念。”朱棣强笑道:“让大伙看看俺高煦能写点啥。”
解缙轻轻咳了几声,尽最大的声音,读了起来:“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不慈,儿举兵讨逆-——”朱高煦一上来就先把朱棣大骂一通,骂他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直接骂的朱棣脸都白了。
现场所有文武官员也是听的目瞪口呆。
虽然朱棣靖难时,和方孝孺也相互飚了几次檄文,但骂人的时候,还是比较含蓄的,符合儒家思想,不能太露骨,至少不会用粗弊不堪的语言。
可朱高煦不按常理出牌啊,凡是用来羞辱朱棣的词,能用则用,不能用的,也得想出来用。
先骂他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接着就是栽赃嫁祸,朱棣在靖难中干过,没干过的事,全说了出来。
朱高煦每件事都有地点,时间,参与人名,写的煞有其事,不管是谁听起来都好像很逼真。
很多屠城的事,都推到死人头上,比如谭渊,张玉、孙亨等,说他们是奉了朱棣的命令,去屠城,杀了几万几千几百老百姓,精确到个位数,男的多少,女的多少,儿童多少,文官多少,北方人多少,四川人多少,山东人多少,精确到个位数,有板有眼。
朱棣当时听肝火大盛,差点吐血暴亡。
他要是现场直接气死,那朱高煦岂不是平白得了天下,做梦都要笑醒。
“够了,不要再念了。”解缙念到一半,边上的新宁伯,羽林卫指挥使谭忠再也不忍不住,站出来厉声喝斥。
但朱棣也不亏是雄才伟略,他气急而笑:“你给俺闭嘴,让他念,俺倒要听听,俺这不肖子,还能胡说八道什么--”
朱棣是气疯了,他自己也算不要脸的,今天才突然发现,儿子朱高煦不要脸起来,比他还堪。
但他已经叫解缙念了,不能半途而废啊,他忍住吐血的冲动,让解缙继续念。
解缙当然不客气,又念了起来。
后面开始说朱棣成功后,灭绝人性大杀天下学士,杀方孝孺,黄子澄,练子宁,杀了天下读书人脊梁,以后大明天下的读书人啊,只有溜须拍马,巅倒黑白的人才能活下来,有骨气,有文风的,都要被朱棣所杀。
读到这里时,解缙自己也脸色发红,朝廷里很多文官低着头一言不发。
接着朱高煦又提到,朱棣不止一次在私下和自己说,骨颜三卫,非我族内,其心必异,靖难成功后,将来要找个机会,把这三卫全给灭了。
刷,现场朱棣的脸当时就绿了,眼冒金星,牙齿咬的格格响。
最近这一两年,因为他还真这个意思。
朵颜三卫现在功成身退,但仗着功劳,每年向他要这样要那样,朱棣有点不爽,想找个机会,在征蒙古的时候,顺手把他们给灭了。
朱高煦这檄文有点长,估计是史上最长檄文,反正把能骂的能说的都说了,在檄文最后,朱高煦道,朱棣残无人道,又没文化,字识不了几个,看不起天下读书人,做事除了杀就是罚,无故把江南赋税又提高数倍,根本不管百姓死活。
他建议江南百姓奋起反抗,和京师交一样的税,还请天下人共诛之,谁杀了朱棣,赏银十万,封国公。
“轰隆”朱棣听到最后再也忍不住了,轰然一声,直接把御案给掀翻掉。
“逆子,畜牲,畜牲,逆子——”朱棣气的差点脑溢血,真的气疯了,他结结巴巴指着解缙,气到后面,话都说不出,身体都在发抖。
当年建文帝都下旨不要杀他,没想到朱高煦这畜牲,居然号召天下人杀他,反对他。
这招可比建文帝狠多了,他想再御驾亲征,可得防着被别人击杀。
“父皇息怒,高煦定是受了奸人的挑拨--”太子朱高炽赶紧下跪,还想替弟弟求情。
“你闭嘴,俺没有这样的逆子——”朱棣和当年建文帝一样,当廷宣布,将朱高煦从宗室除名,宣布为反贼,即刻发兵平叛,并让解缙写檄文,还说,一定要写的比朱高煦的要好,彰现朝廷的大义。(其实就是他朱棣的大义)
等朱棣怒不可竭的剔除了朱高煦宗室的名字,太子朱高炽再次跪出来哭道:“天下又起战火,百姓民不聊生。”
“父皇,高煦不就是想当太子吗,儿臣愿意让出太子之位,只要高煦愿意罢兵,还天下太平,给百姓安乐,儿臣什么都愿意让。”
“求父皇下旨,儿臣愿让出太子之位,呜呜呜——”
朝中诸多文武听的脸色大变,有人心想,你早不说晚不说,现在皇帝把朱高煦除名了,你再站出来说,这几个意思?
边上谭忠急道:“太子不可,汉王狼子野心,今天得了太子之位,明天就要想着皇帝之位,大明江山一旦落入汉王这种人手上,永无宁日啊。”
解缙、杨士奇等也纷纷道:“太子仁厚,社稷之福,汉王无德,当举兵讨之。”
朱棣当庭怒斥太子:“逆子要的不是太子之位,是皇帝之位,朕意已决,当举天下兵马而平之,谁再敢言和,斩--”
朱棣当时还信誓旦旦,谁敢言和就斩,很快他就后悔自己说这句话了。
当天朝议匆匆结束,朱棣召了少数几个人,决定征兵讨伐朱高煦的事宜。
散会之后,太子也匆匆回到东宫。
回去的路上,太子阴沉着脸,谁也看不出他的喜怒。
随行宦官袁忠小心翼翼的跟着,也不敢乱说话。
等到了东宫没多久,杨士奇、杨荣、胡俨这三个内阁大臣纷纷来到太子府上。
皇帝现在召集议事,都没这几个内阁的份,还是以前的那批心腹们为主。
不一会,谭忠也来到太子府上。
太子朱高炽忧心忡忡的看着诸臣,不停的叹气:“老百姓好不容易休息了几年,又要打起来。”
先把责任推到朱高煦身上再说。
杨士奇怒道:“汉王为了一已私利,非法起兵,必然没有好下场。”
杨荣也道:“朝廷占据大义,太子之位名正言顺,汉王逆天下人的心起兵,必遭天下人的反对。”
胡俨想了想,却道:“可是微臣却听说,很多地方不战而降,投降堪众?局面比靖难还要难看?”
“。。”大殿里几人面面相觑。
加更加更,不要再批评俺了,俺知道错了。
第271章 百万大军(求月票)
朱高炽胖胖的脸上微微抽搐了下,也不知过了多久,额头缓缓有豆大汗的往下滴落。
这会正是五月,天气异常的闷热。
平时他有侍女在身后扇扇子,今天议事,所以没有侍女在,这就有点受不了这气温。
他重重的抹了把头上的汗,喘着粗气问:“以三位大人看,朝廷胜算几何?”
朱高炽其实内心现在慌的一比,这太子还没当几年呢,朱高煦突然起兵。
他可不想连太子之位都保不住。
刚刚在朝廷上嘴里说着愿意让太子之位,不过装装样子给众大臣看看而已。
杨士奇这时沉声道:“太子不用担心,朝廷有百万大军,且占据大义,陛下又能征善战,比肩唐宗宋祖,汉王仍跳梁小丑,不足为道。”
朱高炽忧心道:“俺这弟弟,在靖难中号称百战百胜,从无败绩呐。”
谭忠马上安慰他:“靖难时,陛下这边兵强马壮,名将如云,汉王孤家寡人,身边没有什么可用的人。”
朱高炽听罢,心里终于舒服了点。
仔细想想,弟弟朱高煦那边,的确好像没啥名将,也没什么可用的人。
几人议论了片刻,杨士奇建议太子明天再上奏,请辞太子之位让与朱高煦,并声明,只要能平息战乱,为了天下百姓,太子之位也可以让,
他说皇帝肯定不允许,但太子的贤明,会流传大明各地。
这会与朱高煦不顾百姓死活,悍然起兵,形成截然不同的效果。
杨荣又道,太子可去找徐皇后,也向徐皇后哭诉,让太子之位的事。
现在这个时候,不但不能落井下石,反而要反对皇帝用兵,建议皇帝安抚汉王。
朱高炽一一照做,深以为然。
就在朱高炽与群臣商议对策的同时。
太子侧妃张婳已经回到自己家中。
父亲张辅还在安南没回,朝廷上次已经下旨,让其回来,只是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现在整个京师都在传汉王造反的事,张婳第一时间回到家里。
父亲与汉王一起在打安南,汉王反了,父亲何在?
但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她们张家如何自处?
张家两个女儿,一个嫁给汉王,一个嫁给太子。
现在太子还要主动让位,说是想劝汉王罢兵,这把张婳给急的。
张婳匆匆回到家,母亲李氏也正在以泪洗脸,因为大女儿张嫣还在汉王那边。
看到小女儿回来,李氏挺着急的:“朝廷怎么说,陛下怎么说?太子怎么说?”
她一连问了几个怎么说。
张婳气不打一处来:“母亲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和张嫣脱离母女关系?”
“啊?”李氏目瞪口呆。
张婳道,汉王已经被当廷剥夺宗室之名,贬为庶人,张嫣现在都是待罪之身,我们张家,不能脚踏两只船,你不为我着想,也要为父亲着想。
父亲可是与汉王在安南并肩做战的。
李氏一介妇人,那有张婳想的这么远。
被张婳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你父亲不在家,我也不知道如何办,婳儿见多识广,就依婳儿说的来。”李氏只好道。
她当即决定按女儿的意愿来。
然后便问女儿,汉王可有机会成功?
张婳冷笑,一点机会也没有。
现在的皇帝可不是以前的建文帝,汉王不如燕王,燕王却比建文帝更强,你说他有没有机会?
说到这里时,张婳终于暗暗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
刚嫁给太子时,确实被太子胖胖的模样吓到了。
她曾经后悔过,特别刚嫁过去的那段时间,每天都后悔,想着当初不应该和张嫣抢。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心态也慢慢改变。
现在是太子妃,将来就是皇后。
伱看看如果嫁给朱高煦,呵呵,反贼媳妇,待罪之身。
将来汉王兵败被捕,全家都要被斩。
这么想想,张婳觉的自己当初选择太子,真是太英明了。
只是可怜了我的姐姐。
“这事苦了姐姐,希望姐姐不要怪我们才是。”张婳最后对母亲道。
母亲李氏哭道:“都怪那汉王呐。”
当时明廷只接到朱高煦从云南兵进广西的消息,朱棣毕竟是自己打过仗的,不需要像建文帝那样召集心腹来商讨怎么打。
他昨晚就想好了,调李远和徐安回京,派人替换,令安南的兵马从南往北打云南,由张辅指挥。
四川瞿能领兵从四川往南打云南,贵州薛禄兵进广西,先配合韩观守住桂林。
朱棣很快调兵遣将,准备以张辅为平汉大将军,统领全军,薛禄、瞿能为副将。
不料,当天他刚安排好,各地还在发通知和调兵遣将。
贵州急报,四川急报,浙江急报,湖广急报。
几乎一天一个,或一天两个,短短两三天,大明西南和东南部,到处急报。
这时朱棣才知道,朱高煦兵分数路,齐头并进,同时发动了攻势,而且广东李远和福建徐安都反了,消息传到京师,前后也就误差了一两天时间。
这朱高煦起兵形势比靖难时要强多了,同样都是望风而降,靖难时降的只是北平四周。
现在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在四川,瞿能败退重庆,除了成都和重庆以东这些地方,先后尽失。
贵州薛禄好一点,只退到贵阳,贵州大半还在,并准备和叛军决战。
广西只余下桂林,湖广与广东福建相邻,当地三司拼命求救,怕李远和徐安攻打。
浙江也是,说福建徐安在沿海聚集大量船只,似乎想派水师从海路直取京师。
朱棣还在调兵遣将,仅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前线一片糜烂,大明半片江山都快丢没了。
又羞又怒的朱棣,一夜间白了一片头发。
而且此时,他不得不重新调整战略。
六月上旬,大明各地官兵正陆续集合,朱棣经过短暂的愤怒后,也马上冷静下来,下令在三个地方,分别集结兵马,并做出一系列的调整。
令甘肃宋晟和陕西何福,集合陕西都司境内兵马,往四川支持瞿能,从汉中府入川。
河南湖广江西三省官军集合于长沙。
正如朱高煦所想,朱棣不知道打贵州和打广西那路是讨逆军主力,所以他先集中三省兵力于长沙,然后根据情况再分配兵力。
山东江苏浙江三省兵力往浙江集合,准备以浙江处州为大本营,攻入福建。
这样的布置下,江西就空了,江西都司的兵力都调往湖广,朱棣直接放弃江西。
朱棣放弃了江西,但派重兵守住九江,如果福建的徐安敢往江西打,官军直接攻入福建,双方换省。
朱棣相信,徐安不敢这么干。
以朱棣靖难的经验来看,双方最终要在战场上分高下,短暂的占领领土没任何意义,朱棣在靖难中最多时占到江苏的州府,最后还是要还给朝廷。
只要浙江有兵马进福建,徐安一定会找他决战。
六月中旬,京师很多武将来到皇宫,皆是朱棣靖难时的心腹。
张武,火真、谭忠、朱能,王聪,丘福,刘荣(刘江已改回原名刘荣)等,另有姚广孝,袁珙,金忠等几个老狐狸。
袁珙儿子都被杀,这段时间也看起来老了很多,本来都不想参与,朱棣跟他说,锦衣卫查到是朱高煦杀的,袁珙顿时怒火中烧,又继续加入。
看着眼前的将领和文士,朱棣感觉又回到靖难了。
但这次似乎难度大了很多。
现场来的都是他靖难时的心腹,然后他发现,心腹好像就这么多。
其余那么多靖难大将,都和朱高煦关系不错,他现在都不敢乱用。
众将来到现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也感觉到朱棣能用的不算多。
“大伙不要慌。”姚广孝淡定的道:“咱们现在是站在朝廷正义的一边,可以调动全大明的资源和兵力,反贼跳不了多久的。”
“俺们现在能调多少兵马?”朱能立刻问。
朱棣不动声色道:“俺已经调集了江西,湖广,山东、陕西,浙江,直隶,河南八省官军,合计五十万,后继还有山西,北平,京营诸卫,至少还有五十万,俺们在安南,还有三十万。”
大伙一听,有一百多万大军,心里都忍不住舒口气。
朱棣这才发现,朱高煦在靖难中百战百胜的影响还在,好多将领以前表面不服朱高煦,心里恐惧还是有点的。
但这会他也没有吹牛,江西等八省合计的官军就算没有五十万,也差不多了。
然后北平都司兵马众多,京营更是精锐云集。
永乐后,京营有四十八卫,皇帝还有亲卫二十二卫。
以每卫五千六百人计,仅京师七十卫就有精锐官军三十九万。
所以别看朱高煦现在占据了大明近一半江山,朱棣手上还是有一百多万大军的。
特别是京师七十卫,和北方二十多卫,是大明最精锐的兵马。
朱棣这时道:“靖难时,俺就看这逆子打仗与众不同,他的兵马,从来不竖旗,没想到,现在他还是这个套路。”
朱棣这会说话表情有点狰狞,看起来真是被朱高煦给气坏了。
第272章 逆子早就在谋划这事
“他在四川,贵州、广西三路并发,都不竖旗,到现在俺们都不知道,各路主将是谁。”朱棣有点头痛,因为你不知道主将,就无法针对。
四川、贵州等地,朱高煦明面摆出来的是王斌、韦达等旗,但朱棣知道都是假的,是逆子想骗他们,所以朱棣很愤怒,这逆子别的不学,他朱棣的不要脸,全学去了。
当年朝廷主将李景隆一出来,朱棣都要做梦笑醒了。
现在他们发现,这朱高煦太坏了,打仗真是奸诈,起兵一个多月了,朝廷在各省都不知道对方主将是谁。
这会又没望远镜,除非战场上你看到对方主将,而且要认识他,不然根本不知道。
所以在没有望远镜的情况下,朝廷想查探朱高煦军中主将,几乎不可能。
姚广孝这时道:“可以肯定的是,广东和福建那边,一定是李远。”
众将纷纷点头。
朱棣道:“李远和徐安在广东经营数年,也只有他们有能力控制当地卫所兵马,以李远的能力来看,广福两省,定然是李远为主将。”
说罢,他看了一圈,突然心里有点悲哀。
李远的能力朱棣当然知道,当年还想极力拉拢,不料李远主动投入朱高煦。
现在他环视一圈,感觉这些心腹里,没有一个能打的,碰到李远,都给跪。
难道要俺亲征去打李远?朱棣心中悲哀的想着。
此时大明朝廷这边,朱棣心中能和李远打打的只有几个人,徐辉祖可以,但肯定不会起用,徐忠也可以,但徐忠当年和朱高煦关系不错,和李远关系也不错,这次朱棣都没把他叫来。
张辅可以,但张辅现在在安南。
唯一还能打打的,就是当年守住瞿能的刘荣(刘江)。
刘荣的能力,也是比较强的,当年朱棣不在时,朝廷辽东兵马打永平府,刘荣去救了几次,表现相当不错。
北平防守战,又守住了瞿能。
“刘荣。”
“末将在。”
“你为平汉左路将军,率浙江,山东,直隶三省二十万大军(当然吹牛,实际十万左右),从浙江攻福建。”
“诺。”刘荣大喜,第一次统领这么多兵马,他搓着手:“正好去会会李远。”表情激动无比,很有信心。
另有平江伯,漕运总兵官陈瑄为左路副将,配合刘荣。
陈瑄原为水师都督,靖难中降了燕王,永乐三年为漕运总兵官,一直统领水师。
明朝永乐时,拥有当时世界第一的水师船队,巅峰期的水师有超过5000艘船。
福建广东两省大概占了八分之一,所以朱棣听到福建徐安在集合水师船只,还是有点慌的,所以让陈瑄带领水师,配合刘荣。
“逆子有广东和福建水师,所以伱们这路十分重要,俺不求大胜,防住李远就好。”朱棣也很有想法,不要求刘荣大败李远,只要防住叛军,不让叛军从海路过江浙,威胁到京师。
因为现在水师从海面上攻过来,很快就能到京师。
金忠这时道:“当在镇江,多铸炮台,设以重兵。”
福广的叛军如果从海外进来,必走镇江,金忠这个提议也是很好的。
朱棣点头:“俺以让镇江卫操办此事。”
朱棣在浙江方向布置了十万左右的兵马,主要是以牵制广东李远为主。
而且他知道,广东和福建两省兵马有部份去了安南,余下的加起来,也不到十万,李远还要留兵驻守各地,能动员的最多六七万,所以这路以多打少,且以守为主,应该不是问题。
湖广才是朱棣的主战场。
他和建文帝学,在长沙设平汉布政使司,由金忠任布政使,负责调转全国物资支持前线。
朱能为平汉中路将军,徐忠、火真、李濬、陈志为副将。
这边集合了大约三十五万大军,对外称五十万。
朱棣道:“贵州兵马众多,薛禄打仗也有一手,还有顾成的经验,守住贵州是没什么问题。”
“你主要看贵州方向的主将是谁,如果不是逆子,则大部重兵,投向他处。”
朱棣给朱能的任务就是看哪边是朱高煦,四川,贵州、广西这三地,谁是朱高煦领兵,就投入重兵,只要打败朱高煦一次,打破他不败神话,官军士气必然大震。
朱能领命。
另平汉右路将军为宋晟,瞿能和何福为副将,宋晟和何福带着十万兵马正往汉中,支援四川瞿能,对外宣称三十万,别派张武、王聪带五万京军从湖广方向支持四川。
这样前期朱棣在各方向投入六十万大军。
后续京师和北平,山西,辽东等各地精锐也正在调动。
按朱棣的想法,他要尽快组织起一百万大军,以雷霆之势,一举荡平朱高煦。
此时没有领到任务的丘福有点不高兴,他公开场合之前一直是支持朱高煦的,所以朱棣似乎这次没把他算上,但丘福心里,当然肯定更支持朱棣。
“陛下,俺干什么?”丘福沉声问。
“你是俺老兄弟,俺能少了你?”朱棣笑道:“你去淮安,任总兵官,募集征招,训练新兵。”
这时当年驸马梅殷干过的事。
淮安现在都成为新兵召集训练基地了。
丘福顿时嚷嚷起来:“这不能上战场打仗,那不过瘾啊。”
朱棣正式道:“当初梅殷在淮安训练募集新兵三十万之众,也没派上用场。”
“因为他不懂兵事,不会练兵。”
“你是俺老兄弟,可不能学他,要好好训练兵士,给俺们前线,源源不断的提供兵马,到时,就是大功一件。”
丘福闻言这才开心:“微臣领命。”
姚广孝这时道:“咱们在安南还有三十万大军,若能从侧后攻打云南,叛军不战自溃。”
“对了,为何张辅还没回来?”
去年二月份安南被攻克的消息传回京师,朝廷立马组织官员成立了交趾布政使,并安排去了安南,这一晃七月份了,算算时间,安南那边应该有消息回来了。
“逆子蒙骗俺。”朱棣怒道,四月份朱高煦还上书到京师,他在安南抢了四千万白银,和其他珍宝不计其数,正在装船,因为财富太多,所以需要时间。
朱棣还乐滋滋的回信说没事,不急,慢慢装。
所以当时他对张辅没回也没多想,估计张辅要押着这批白银一起回来。
现在想想,这四千万两白银,恐怕被朱高煦用来打他的军费了。
“安南会不会有变?”姚广孝脸色微变。
“安南有西平侯,张辅-陈旭、李彬等大将——西平侯-——”金忠突然叫道,西平侯呢?
朱棣脸色阴沉:“西平侯跟逆子一起干了。”
“陛下如何得知?”
“俺让锦衣卫去找西平侯儿子,五月初就已不见踪影。”
“。。”众人面面相觑。
沐晟之前把儿子放在京师为人质,大伙还是挺放心的,没想到五月份突然消失不见。
其实锦衣卫也没放松,天天跟着沐晟的儿子。
不料当天他儿子跟着一个小娘去一家民居,然后一直没出来。
锦衣卫也不敢擅闯,只能在外面等着,结果等了好几天没出来,就觉的不对劲。
纪纲当时就向朱棣做了汇报,朱棣当时正在庆生日呢,他带着小娘进去,肯定是沉浸在温柔乡里,你们不要打扰他。
锦衣卫只好在外面等着。
又没几天,汉王造反的消息到了。
朱棣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派人去查看,结果发现里面空无一人。
锦衣卫翻厢倒柜,发现有密道通向城门水道,这才知道,沐晟儿子,从密道里,逃出城了。
朱棣说了这里,咬牙切齿:“那密道从三山街,一直通向三山门水门,长达一里多。”
“逆子不知找人挖了多久,显然几年前就在干这事。”
众人再次面面相觑。
这么说来,西平侯已经投靠了汉王,想想也是,没有西平侯支持,汉王不可能得到云南卫所的支持。
那现在云南那边,恐怕已经生变。
“俺在想。”朱棣这时又道:“逆子除非杀了张辅和李彬、陈旭,不然不可能掌握住安南的兵马。”
“而且就算杀了他们,其他军将,也不会盲目跟从,安南那边,肯定有了变化,就是不知逆子用什么手段控制他们,必须要派人绕过福建和广东,与安南联系上。”
朱棣想的没错,朱高煦想完全控制安南的兵马,是需要时间的。
所以朱棣想尽快联系上安南,如果能得到安南兵马的支持,那立马能威胁到广东和云南,整个形势就不一样了。
军事布置结束之后,朱棣留下姚广孝和金忠,袁珙三个老朋友。
刚刚诸将在时,朱棣表情自然,信心十足,张口闭口百万大军。
他还是靖难时的老套路,永远给大伙一副他很自信,很从容的样子。
但现在留下的都是知根知底的人,朱棣的表情变的十分烦燥,甚至有些不安。
姚广孝率先长叹:“陛下当初,不该杀方孝孺、练子宁等人啊。”
你杀铁铉、齐泰我没意见,黄子澄也可以杀,但方孝孺、练子宁等,连姚广孝也反对的,现在好了,他们已经见证到朱高煦的厉害。
朱高煦每占一地,大肆宣传朱棣的暴行,得到很多文人学子的支持。
“汉王每占一地,都鼓动和策反当地学子和读书人,将来就算朝廷打回去,可能要逐一攻城了。”金忠也叹道。
靖难时,朱棣也一度把地盘打到江南,但只要一撤兵,当地官府立马回投朝廷怀抱。
可现在他们发现在四川、贵州、广西可不是这样的。
第273章 我等了三年,就为了等一个机会
原来刚才朱棣有些事情,并没有和诸将们说。
前几天四川和贵州分别来报。
因为叛军打算在重庆和瞿能决战,从北边来的宋晟和何福率军从汉中进入四川往重庆支援,留守成都的成都卫派兵南下策应,想吸引叛军部分兵力。
结果大军到了成都以南的嘉定州,当地官府拒不开门,还发动民众上城守城,俨然把朝廷官军,当成了叛军。
成都卫指挥使大惊失色,不敢相信,又转向威远县,结果威远县也是如此,都决心投降汉王,拒不回归朝廷。
然后贵州那边同样发来这样的消息,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朱高煦只要能打胜仗,就会拥有越来越多的地盘。
而不会像朱棣在靖难时一样,打了三四年,从头到尾,只能控制北平、永平和保定三府。
朱棣这时脸红耳赤:“逆子最会蛊惑人心,不知用什么妖言惑众,当通令天下,凡支持逆子者,将来这些地方,朝廷复取之后,当地官员,全部族灭之。”
朱棣恼羞成怒,开口就要灭人家九族。
“陛下不可,百姓们只会抵抗的更激烈。”姚广孝赶紧道:“汉王的檄文——还是比较占有大义——”
刷,朱棣的脸更红了,连姚广孝现在也觉的朱高煦的檄文占据了大义。
“咱们应该想办法,从大义上驳倒他,这样天下的官员,就不会支持汉王。”
姚广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汉王的檄文又臭又长,洋洋洒洒数千字,每件事有时间,有地点,有人物,比小作文写的还精彩,编故事的能力,更是从后世起点中文网学来的,老百姓可爱看了。
朱棣想学也学不来,一时间,京师像解缙等才华比较出众的都被朱棣召去,逼他们写一部更牛比的檄文在大义上驳倒朱高煦。
但解缙能写绵绣文章,可编不出好故事啊,所以写出来的朱棣都不满意。
贵州在元朝时,分属于湖广行中书省、四川行中书省、云南行中书省等各省,洪武年间,明廷因为要打云南,必须也要经过贵州,所以打起贵州的注意,当地土司们知道元朝亡了,也纷纷宣布投靠大明,老朱便在贵州成立贵州省宣慰司。
洪武九年(1376年),明廷相继设立湖广布政使司和四川布政使司,两湖和四川地区的统治开始正规化。贵州分割,思州、思南二宣慰司属湖广省,播州、贵州二宣慰司和乌、普定等止府及金筑、都云等安抚司属四川省,以贵州名义划入明王朝疆域。
当时的贵州其实环境比较差,汉人人口很少,很多地方被土司控制,其中历史悠久的有四大土司:水西安氏(毕节一带)、播州杨氏(遵义一带)、思州田氏(面积最大),水东宋氏(面积最小)。
朝廷为了对各大土司起到压制的作用,在贵州布置了大量的卫所,所以贵州在西南各省中,卫所兵马是最多的。
朱棣即位之后,和朝臣商议过几次,大部份人认为贵州位置比较重要,想成立行政机构,史称:“贵州四面夷,中道一线,也有实滇南出入口户。黔之役,为楚而设,无黔则无楚”。
也有官员,如何文渊和夏瑄等反对,觉的那地方太穷,派点兵驻守就好。
原历史朱棣最后还是决定要干,但他知道了贵州土司比较势众,有心想试探一下,所以不仅提高了贵州的税赋,而且规定土司们必须定期进京汇报工作,如果人员出现变动,不管多远都要亲自来到京师受封。
他原本想看看土司们的态度,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借口,可以动兵。
没想到土司们很温驯,和云南土司完全不一样,于是在几年后,即永乐十一年(1413),朱棣置贵州承宣布政司,大明王朝两京十三省的最后一个省,在1413年成立。
现在朱棣当然还没有成立贵州承宣布政司,但是他已经加税了。
就在去年十一月,朱棣和原历史上一样,决定试探贵州土司,提议各土司税加五成。
没想到这才加税半年,朱高煦突然起兵,这一下子打乱了朱棣的计划,也让朱高煦收到意外之喜。
五月份盛庸和平安突袭普安卫时,当时土司已经有人看到他们的兵马进入贵州境内,可能因为都是明军,觉的是正常调动,所以无人向贵州明军报告。
等到盛庸和平安打下普安卫时,普安州附近土司想到朱棣去年加税五成,更是纷纷主动来投。
盛庸自然大喜,立马用起朱高煦的套路,征调当地土司的人和马骡来帮忙运输,并给于银子或盐糖等物做为报酬,为让使土司们死心踏地,攻占普安卫时抓到的一些不肯降的军将,都由当地土司负责处死。
朱高煦还有一招更狠的,在各省发的檄文都不同,比如贵州檄文,从攻下普安卫后发檄文,所有檄文上,让当地投靠的土司签名支持,从此把这些土司牢牢绑在他的马车上。
五月中旬,盛庸和平安兵进永宁州,薛禄已得到消息退向贵阳,放弃了永宁。
薛禄一走,永宁北部的贵州四大土司水西罗氏立马派人过来联系讨逆军,半路上正好遇到盛庸派出去的人,罗氏大喜,立马表态,原跟随讨逆军,一起把讨厌的朱棣弄下台。
盛庸又派人联系永宁以东的水东宋氏,但宋氏婉拒,似乎害怕明廷,不过他们也表态,肯定不会帮明军,准备坐山观虎斗。
盛庸和平安一面在永宁休整训练兵马,一边在等薛禄集中贵州兵力,准备决战。
六月中旬时,薛禄手上已经有了七万多兵马,盛庸这边原本有五万土司兵,两万汉军骑兵,双方兵力相近。但因为当地土司投靠,又收了近一万仆从军,专门帮忙运输后勤。
罗氏曾表态能支持五千兵马给盛庸,但盛庸拒绝了,没有经过他训练的土司兵,在战场可能起到反作用,而且不够放心。
六月十八日,永宁州城内。
盛庸正和平安、孙霖、王斌等将领在城墙上,众人穿着普通的扎甲,身边也没多少跟随,所以如果从远处看,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是统兵大将。
平安正喜滋滋的看着城下,从云南方向,这一两月,源源不断的物资,粮草,由无数土人往贵州运。
城外每天的马骡和马车从早到晚就没有停过的。
现场像孙霖、杨云、王友等将领无法想像,汉王如何在这么穷的云南,只用三年时间,就囤积了大量的粮草和物资。
只有平安当年从广东,一路跟着汉王的商队来到云南,知道汉王就是靠着雇用大量土人,用土人的双手和双腿,一点点把物资运到云南来的,非常不容易。
“在云南和贵州这些地方打仗,离不土人的支持。”盛庸这时道:“这里的山川地势,没有比他们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此的人更熟悉,汉王拉拢土人的手段,明纣王远远不如,此战,咱们必胜。”
他上来就鼓动士气,看起来心情也挺好的,众将纷纷咐合,所有觉的汉王理应获得。
平安更是激动无比。
靖难中他和盛庸搭档,曾受到了惨败,当时前几场败仗时,盛庸不是主将,最后几仗,盛庸又不在现场,两人几乎是分开被燕王击败的。
并且每次打败他们,都几乎有朱高煦起到决定性的作用,所以两人都对燕王不服。
“多谢汉王再给我们一次机会,我等了三年,就等这个机会。”平安大声道:“如果没有汉王收留我们,将来的史书,不知会如何记载我们的惨败和无能。”
“所以我们已经不能再失败了。”盛庸的声音也高昂起来,他们平安投降过一次,不能再败。
这次要再输,他们全家都要死。
“此战必胜,汉王高义,民心所向。”平安这个从来不会说好话的人,居然也开口说奉承话。
“必胜。”四周声音如潮,很快大量的兵士也群起呼应。
城墙上此起彼伏的声音,让数里外的一座山丘上几个明军微微动容。
永宁州以南三里外有座低山林,此时正有官军一队哨探躲在山林里。
他们居高临下看着下面,只见源源不断的马骡和物资,正往永宁州去。
领头的一个百户叫张其,奉薛禄的命令,过来查看叛军主将是谁。
张其带着一队人,来到永宁州附近,小心翼翼潜伏了三天,还是没看到主将是谁。
“特娘的,叛军只竖汉王府的旗,根本看不出谁是主将,如果不进城,这么远有个毛用。”
张其部下一个总旗嚷嚷道。
他们这里距离永宁州太远,眼睛瞪的再大,瞪到瞎了也看不清城头上有什么人。
张其也头痛的扰了扰头:“汉王打仗太阴险,历古以来,那有打仗不竖旗的。”
古代打仗,军旗除了士气的象征,还有某些指挥作用,比如哪时朱高煦的旗帜跑向哪,部下会跟着旗帜跑,不容易走散。
现在朱高煦用旗帜的颜色,数量来代替战时的指挥,不设将旗,薛禄那边是一脸蒙。
第274章 明纣王那边都垃圾
这时有人道:“将军让咱们查探他们有多少兵马,我们来了三天,就看到络绎不绝,连绵不断的土人经过,看来对方土兵很多?”
“都是运送物资的,我们来晚了,他们的兵马,应该都进了城,就是不知有多少骑兵?”刚刚的总旗道。
张其想了想:“云南到贵州的路不好走,汉王也没多少骑兵,就算有骑兵,数量也有限。”
这队人来晚了点,他们到时,盛庸的兵马已经全部进城,所以他们根本不知道盛庸有多少兵马,多少骑兵。
薛禄派出几十队这样的哨骑,也不知有多少人能活到现场。
张其想了想,还是要想办法看到对方主将是谁。
“去抓队叛军的哨骑来?”他突然提出一个大胆的建议。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纷纷点头:“老呆在外面也受不了,抓些叛军就知道了。”
他们看叛军都是用土人运输,且土人里还有妇人,所以觉的叛军以土兵为主,且不够精锐。
这样如果能抓队哨骑,问一下什么都知道了。
张其说干就干,众人原路下山,到林子里找到留守的人和马,纷纷上马。
他们一队十二人,张其看了下,感觉都很精锐,叛军要同等兵力,肯定不是咱们对手。
“走,往西去。”
张其刚刚在山顶看到西边的永宁城外有大量的军帐,应该是驻军之一。
十二骑飞速施出,往西而去。
就在张其率队往西的同时,西边大营里,叶石头嘴里含着根稻草,正大摇大摆往营外走。
外面一队骑兵,牵着他的马,看到叶石头出来,纷纷叫道:“叶百户。”
“嗯。”叶石头满意的点了点头。
当年他以总旗身份加入集训卫,和段关山还是同期,现在军中很多这样的同仁,大伙把同期集训的,称之为同学,关系是相当好的。
叶石头从集训队出来后,因为骑射考核很好,没多久加入汉王新成立的哨骑卫,到了哨骑卫后,叶石头发现这边全是精锐骑兵,且个个带甲。
朱高煦全军也就两千哨骑,锁甲大部份都集中在哨骑身上。
此时已经六月,天气还是比较热,叶石头今天没穿锁甲,外面套了件皮甲,走到外面时,他部下一队人已经在等他。
有人牵着他的马走过来,马背上有弓,弩,箭,他用的长刀,还有短斧,好多装备。
“你们不热吗?”叶石头看了看部下,几乎个个身穿锁甲,这锁甲虽然不沉,但是挺闷热的。
“小心点好。”一个部下咧嘴笑笑。
“明纣王那边都垃圾。”叶石头嘴巴一咧:“有些哨骑都没甲的,别怕。”
这会大明除了京营能全身带甲,很多地方卫所普通士兵也只有鸳鸯战袄,防护力还是比甲差点。
“百户威武,所向无敌,咱们还是害怕的呀。”有人拍着他马屁。
叶石头耸耸肩,翻身上马,大手一挥:“走。”
他们这队十一人,很快驰出军营。
他们的目的就是寻找、驱赶官军哨骑,不让他们靠近永宁州,过去这大半个月里,叶石头已经阵斩了好多官军哨骑。
官军哨骑已经很难靠近永宁州,但总归有些漏网之雨,从无人处小心的钻进来,比如张其那队人。
这次巧了,没多久,两队人在永宁州北十里外的北盘江边正好遇到。
张其到这边来,是因为这边距离叛军大营远,又在北面,他猜测叛军要出来巡罗,肯定会往这边。
而叶石头刚刚准备过江,没想到遇到张其。
张其在河边一丛林里,藏了好一会,之前观察到有两队叛军哨骑经过,但叛军势众,每队约二十骑,张其不敢轻举妄动。
这次好不容易看到叶石头带着一队十人左右,他评估了下,和他们这队人差不多,立马信心大增。
张其在靖难中跟着燕王,参与各处大战,也算是精锐中的精锐,薛禄派了几十支哨骑,只有他们潜到永宁州附近,可见他的能力。
所以张其对自己这队人很有信心,看到叶石头后,立马从后面绕了出来。
前面的叶石头正在江边观望,准备渡江,突然听到身边有人道:“百户,后面有人。”
叶石头回头一看,咧嘴笑了:“还有漏网之鱼?”
张其一队十二骑,刚刚从丛林里出来,纷纷上马:“冲冲冲,别给他们过河。”
张其一声狂吼,十二骑开始加速。
叶石头骑在马上,评估双方距离,对方距离在三百步外,此刻他如果不想打,还可以马上绕过河去,再从河的对岸的另一侧绕回来,对方肯定不敢追。
但他也佩服这队官军,居然敢找他麻烦。
他自己这队全是经过集训卫出身的精锐,个个骑身精绝,步战也是一流。
叶石头亲自带他们一段时间,上头已经下令,过半年后,个个都要放下去,最次也是小旗,很多要干总旗,然后这些人再训练一批人出来,将来汉王的兵马越滚越多,训练出来的精锐也会越来越多。
“他们自找死路,咱们好好教训他们一下。”叶石头二话不说,大手一挥,众将士嘻嘻哈哈,浑然没当回事,这段时间他们遇到多次官军,都是大胜,已经不把官军放在眼里。
说时迟那时快,张其的兵马已经在疯狂提速,转眼间进入他们两百步内。
“走。”叶石头带队,部下缓缓提速,两边开始面对面的冲锋。
双方越来越近,一百五十步,一百步,八十步。
进入八十步时,张其的那队人速度还是很快,叶石头他们保持中等偏下的速度,如果这样的速度保持到两队人撞到,肯定叶石头他们不利。
但叶石头他们是很有经验的,他们的打法是按着自己的来,所以到进入八十步以内,还没开始提速。
“准备。”叶石头一声大吼,部下纷纷拿弓。
此时他们速度还是挺慢的,只有中等偏下,对方已经提速到中等偏上。
张其那边也有部份人拿弓,他的部下都会射箭,但射术比较好的只有一大半。
可此他们正在全力提速,马速很快,通常这样的马速下,能骑稳了就算不错,更别说射箭。
七十步,六十步。
“射”叶石头率先举弓,崩,一箭射了出去。
接着他身边,弓弦声不绝,崩,崩,崩,全队纷纷射箭。
对面张其看到他们举弓,立马把身体伏到马背上,同时回头大喊:“小心。”
他语音未落,扑哧,他身前一个官军脸上被叶石头一箭射中。
轰隆,那人连惨叫都没来的及,直接从马背上一头栽下。
“嚯”那马蹬足长鸣,跑了几步后,可能感觉到马背上没人,缓缓停下。
接着就是,嗖嗖嗖,箭如雨下,扑通扑通,现场人仰马翻,一匹匹的战马翻滚到地,对面的箭几乎有七八成准备命中。
有人身上中箭,有人马匹中箭,惨叫声,马鸣声连绵不绝。
张其运气好,一支箭贴着他的马头掠过,把他吓出一身汗。
他真没想到对方在骑行中射的和蒙古人一样准。
此时他已经有点明白,对方马没提速,就是为了命中率。
第一轮射罢,双方距离已经接近四十步,张其回头一看,差点吐血。
十二骑冲过来,现在连他在内,余下四骑,其中有人肩上还中了一箭。
“上,上,上。”张其原本手上也摸着弓,这会也知道没啥用,刚才他们这边一箭都没来的及射了出去。
因为大伙在等他命令,结果他被对方射的抬不起头,忘了吱声。
张其直接扔掉弓,铮,拔刀。
身后三骑也纷纷拔刀。
他们马速飞快,几十步距离像箭似的冲过去。
叶石头那边射完一轮,并没继续再射,还是在慢跑迎向他们。
双方更快的贴近。
三十步。
二十步。
十步。
“杀”张其狂吼。
五步。
嗖嗖嗖,突然对面同时一甩手,空中闪烁无数寒光。
张其刚把身体抬起来,准备挥刀。
扑哧,就感觉眼前一黑,有什么东西,狠狠砸在他脸上。
轰隆,张其连人和马轰然倒地。
因为他的马头也被人砸了一斧。
战马在地上滑行了数丈才停下,拖曳着张其滑出地上一大片血渍。
沉重的战马有一半压在他身上,他落地的刹那间感觉到自己好像全身骨头都摔断了。
“哇扑”他扎争着想站起来,却张口吐出一堆鲜血,脸上一阵阵巨裂的痛楚很快传递到他脑海深处,看到地上一柄血淋淋的短斧,他就知道自己的脸,刚刚被这柄短斧开了花。
他以高速冲上对面,几乎是用脸在撞那柄斧头。
他无法想像自己的脸现在变成什么模样,只知道很痛,脸上很痛,痛的好像已经没有这张脸似的。
“特娘的,冲的还挺猛的啊。”这时他听到有人哈哈一笑。
叶石头干净利落的跳到他身边。
“是个百户,这头归我了。”叶石头大笑,伸手,拿到长刀出现在他眼前。
张其身体抽搐了下,想说什么却一个字说不出,在他无比恐惧的表情下,突然感觉到一阵天转地转,然后就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第275章 当与叛军野战
贵阳城内,薛禄略有心烦的在城头走来走去,不时的看向城外。
城外陆续有兵马进城,也有兵马会从另一侧出城,正是他和顾成在调兵遣将。
叛军五月上旬突袭普安卫,薛禄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弃守永宁州,跑到贵阳,然后召集贵州各卫兵马。
到现在为止,接近一个月了,贵州全境兵马还没有召集齐全,因为有些地方实在太远,哨骑过去也要好久。
薛禄不知道叛军有多少人,所以他担心自己兵马不够。
“报,将军,五开卫兵马到了。”就在这时,城下有亲兵过来汇报。
“好”薛禄大喜,回头问:“来了多少人?”
“五开卫加黎平所、中潮所、龙里所、新化屯所,共计一万零八十六人。”
“好,好,叫向指挥使,带兵暂驻东门外。”
“诺。”
薛禄脸色这时好看了点,因为五开卫是距离贵阳最远的卫之一,五开队到了之后,他手上已经有九万多人。
此时他回头看看身边不远处的贵州都指挥使顾成。
顾成也正看着他。
“还有几个卫没到?”薛禄问。
顾成道:“赤水卫,毕节卫,铜鼓卫。”
这三个卫和五开卫一样,都是距离贵阳最远的四个卫。
铜鼓卫就在五开卫北部,相距几十里,现在五开卫到了,铜鼓卫还没到?
“铜鼓卫为何这么慢?”薛禄不高兴的道。
顾成愣了下,他七十多岁的年纪到这里当都指挥使,官比薛禄还小,靖难的时候,顾成就是都督,薛禄才是个总旗呢。
不过顾成也是个很圆滑的人,虽然不满也不至于放在脸上,只能好声道:“铜鼓卫要爬过铜鼓山,还要过新化江,路比较难走,如果带着辎重,会走的更慢。”
薛禄听的脸上发红,欲言又止。
顾成身为都司,在刚到贵州的第一年里,以七十多岁的高龄,走遍贵州所有卫所,了解当地情况,非常尽职,反观薛禄,进贵州之后,就一直常驻在永宁州,根本不了解贵州山川地形。
所以顾成这番话,其实暗暗有提警薛禄的意思,你不明白贵州这里的情况,就不要乱说话。
薛禄犹豫了下,只好问:“赤水卫和毕节卫呢?”
顾成沉声道:“听说毕节的水西罗氏土司投靠了叛军,如果不出意外,罗氏肯定会想办法阻拦,毕节卫和赤水卫,可能来不及过来了。”
这两个卫在水西罗氏的地盘上,罗氏都不用翻脸,只要派人在路上动动手脚,那两卫人马短时间就过不来。
顾成还真猜对了,盛庸也没让罗氏干嘛,但罗氏为表忠心,自做主张,把当地的桥都给毁了,路给填堵了,有些山路一堵,几天时间都清理不掉,所以这两卫兵马短时间是无法到贵州来的。
“这两卫不到,咱们手上,最多也就十万人马。”薛禄道。
朝廷的兵马正在湖广沅州集合,准备入贵支援,但水路只能到贵州的镇远府,后面全是陆路,那边到贵阳,将近五百多里,过来又要好久。
这时顾成道:“十天前朝廷来令,已经在湖广集合兵马,先锋五万已经到了辰州。”
“他们都是沿水路,坐船过来。”
“一般三四天左右能到贵州镇远府,加上辎重可算五天。”
“从镇远府到贵阳五百里左右,每天以三十里计,十五天左右能到。”
“一共二十天,咱们已经等了十天,再等十天,应该有五万援军。”
顾成经验丰富,稍微分析下,就把大概的路途和时间算的清清楚楚,他的意思很明确,先守城,不要出去野战。
薛禄在靖难中一直是燕军,处于攻方,到处攻城掠地。
而且他打仗和谭渊一样,出了名的不要命,必竟他当年跟的就是谭渊。
所以听到顾成这话,不由转头:“镇远侯的意思,是守城?”
顾成缓缓道:“叛军从云南过来,车舟劳顿,现在也正在休整,咱们更加要以逸待劳,等他们来攻,没必要和他们野战?”
“叛军土司兵极众,可能有大象,我们城上有炮,完全可以对付他们。”
薛禄不动声色,本来想说,听闻镇远侯跟着太祖时,以勇威出名,每仗,必为先锋。”
年轻时的顾成打仗用的马槊,打仗也是不要命出名,靖难真定之战时,也是带兵主动攻击燕军,最后战败被抓。
顾成在靖难中被抓后,胆子确实小了,从以前擅攻,变成了力主求守。
但薛禄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这番话说出来,恐怕要和顾成翻脸的。
朱棣把他派到贵州,也是知道薛禄的能力。
薛禄思来想去,大敌当前,还是不能内哄。
“镇远侯的话有道理。”他先表示了认同:“但咱们现在不知道叛军有多少兵马,不能只想着守城。”
“万一叛军只是一个无名之辈,带几万土司兵,故意来攻,而咱们又一心想守,贵州十几万兵马,会被拖在贵阳城内。”
“到时朱高煦带领主力,先破广西,再入湖广,从后面包抄咱们,咱们的安危是小,坏了朝廷和陛下的布置怎么办?”
薛禄还是有点水平的,所以这番话说的很有道理。
顾成一听,好像是这个理。
现在他们连叛军哪路是主力都不知道,更不知道对面主将是谁,有多少兵马。
万一只是一偏军,他们死守不出,就等于上当了。
顾成连忙道:“阳武侯说的有理,阳武侯是抚南将军,末将跟着阳武侯的令行事即是。”
薛禄看顾成服软,洋洋得意:“当务之急,还是得了解对面主将是谁,有多少兵马。”
可他派出这么多哨骑,回来可没多少,而且回来的人,各种说法,有说叛军有十万之众,有说是二十万之众,有说叛军连绵不绝,从云南不停的往永宁州来。
他知道部下报数都喜欢往多处报,所以非常头痛,不知道叛军到底有多少。
“报”就在这时,又有哨骑回来。
这队哨骑也是刚刚从永宁州逃回来,向薛禄报告,叛军城内兵马不知道,城外大概驻有五六万,且大部份是土司兵马,还看到了大象。
另外有很多土司连绵不断的从云南方向往永宁州运物资。
又报有大量土司在外面伐木,好像要打造攻城器械。
顾成这时道:“永宁州不大,里面最多驻守四万兵马,算上城外五六万,叛军应该在十万左右。”
其实盛庸有两万骑兵在城内,土司兵几乎都在城外,加起来也就七万多。
薛禄听罢信心大增,双方都是十万兵马,叛军一半是土司兵,朝廷是稳胜的局面。
“当与他们野战,尽快击败眼前叛军,然后支援四川或广西。”薛禄一锤定音,决定和盛庸野战。
四川和广西都告急,且形势比贵州还差。
贵州好歹官军占了一大半,四川和广西的一大半可都被叛军占了。
顾成见薛禄意已决,只能表态支持。
“下午召集诸将,准备事宜,明天出城,与叛军决战。”薛禄义气风发道。
靖难中他级别还低,从没有指挥过这样的大场面,此时带甲十万,让他有种席卷天下的兴奋,迫不急待明天的到来。
从城墙上下来后,顾成闷闷不乐的回到府上。
薛禄虽然说的有道理,但顾成觉的可以再拖延十天。
十天后决战,官军至少又有五万援军到来。
到时十五万对十万,胜算更大。
但薛禄想抢先立功,根本没把对面土司兵放在眼里,一意孤行,想以十万破十万。
但顾成想,薛禄手上其实也就九万多人,十万不到,到时必然要留一万人左右留守贵阳,真正可以上战场的,也就八万多。
好在对面土司兵较多,希望官军能胜吧。
就在顾成闷闷不乐回到府中后,没一会功夫,外面有仆人来报,有故人来访。
古代古人来访这招用的挺多的,通常古人来访都没啥好事。
因为真正的亲朋好友上门,仆人们会报名字。
顾成听到故人两字,眉头一皱,现在什么情况,贵阳城里还有故人?
“没说姓名来历?”顾成问。
“没有,只说故人。”
“不见。”顾成摇头。
他为人比较警惕,现在是关键时候,两军马上大战,乱七八糟的人最好不要见。
那朱高煦比朱棣还阴险,看他的檄文就知道,到时送封信什么的,然后离间他与薛禄?
顾成跟着朱棣打了个靖难,太了解朱棣的手段了,所以现在更忌惮朱高煦。
不料仆人道:“这两人上午就来过,下次又来了两次,当时老爷不在——”
顾成一听来了一天来了三四次,脸都变了。
要是让薛禄知道,可不是什么好事。
“叫人把他们赶出去,就说再上门,老子就抓人。”顾成咬着牙道。
仆人应声而去。
不料过了会后,有亲兵跑进来。
“又怎么了?”顾成恼火道。
这亲兵无奈,递上一个玉佩:“他说这是将军之物。”
刷,顾成脸色大变,一把夺过玉佩,然后赶紧道:“快让他们进来,绕到后院,小心遇到其他人。”
“诺。”亲兵领命而去。
第276章 汉王也有百万大军?(求月票)
不多时,顾成在后院某个房间里看到有推开房门。
原本坐着的顾成,嗖的一下几乎跳起来。
外面来的两人,一个在门外,一个走了进来。
刚进来就拿掉一斗笠,然后跪下:“不肖孙儿兴国,拜见爷爷。”
“兴国。”顾成泪流满面。
来人正是他的孙儿,顾兴国。
祖孙俩抱头痛哭,顾成都不敢大声,只能小声的抽泣。
这会顾成心里真是一边哭,一边骂朱高煦。
他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朱高煦派来的,只他很奇怪,朱高煦难道找到‘他’了?
这下顾成怎么办?
朱高煦手上如果有‘他’,朱棣就显的不合法,关键是顾成脚踩两只船,靖难帮朱棣,孙子却带着‘他’跑了,这个罪名让朱棣知道,他还有好日子过?
顾成到底该帮谁?
“兴国你快起来,汉王那边发生了什么事?”顾成哭了会,赶紧把孙子拉起来。
“汉王举兵五十万,讨逆伐恶,还请爷爷支持。”
“呸,他有屁的五十万。”顾成哭笑不得。
朝廷一百多万大军倒是有的,朱高煦有屁的五十万。
“汉王得到西平侯支持,仅云南卫所就有二十万,还有当地土司二十万兵马支持,还有安南三十万,除去留守,各路大军可不止五十万,加上广东,福建-——如果打下四川,贵州、广西,可起百万大军,足以席卷天下。”顾兴国吹起来也不打草稿,转眼间朱高煦被他吹成百万大军。
顾成听的一愣一愣。
“安南三十万也归朱高煦了?”
当下顾兴国向他简单说了说朱高煦控制安南局面的办法,隔断与安南联系,拿到统兵权,调派到国外,等这三十万大军回来,中原大局已定,肯定是汉王的兵马了。
李彬和陈旭他们就算有意见,到时也不会反对。
别的不说,汉王造反时,你们三十万大军无动于衷,也是罪过啊。
但顾成在意的不是这个,好不容易等顾兴国说完,他沉声问:“汉王手上,有没有‘他’?”
孙子顾兴国是保护建文帝逃出去的,现在孙子出现在这里,顾成很关心汉王有没有他。
顾兴国想了想,不动声色的道:“陛下已经殡天,汉王起兵就是为其报仇,功成之后,将迎陛下子嗣登基,汉王会回到云南就藩,上交兵权。”
顾成听的差点想一巴掌抽过去,孙子,你和爷爷还说这表面话?
当年朱棣起兵靖难时,也这么说呢,对付皇帝身边奸臣,成功后,退回燕地,上交兵权。
不过他看顾兴国说话时的表情,就知道建文帝可能还活着。
但朱高煦知道建文帝还活着,还起兵?成功之后,这皇帝谁干?
肯定是朱高煦干,顾成想不到朱高煦会不干的理由。
“事成之后,何以自处。”顾成叹道。
顾兴国则道:“天地自有命数,爷爷当迎和天命。”
顾成眨吧眼睛看着孙子,感觉这几年不见,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是被朱高煦洗脑了吧?
其实顾兴国也不想这么说啊,但是伱让他年纪轻轻,天天在云南山沟里种田,种菜,吃粥喝菜汤的,这挌谁也受不了啊。
朱高煦已经答应他,劝说顾成成功后,最少也是个侯爵,这将来去金陵吃香喝辣不好吗?
至于将来皇帝是谁干,真不重要,重要的是顾家能不能继续荣耀。
重要的是他顾兴国,能不能不要再种田种菜了。
当初选顾兴国出来保卫建文帝,送到云南来,顾兴国还是挺愿意的,因为那时还有希望,希望借云南的兵马打回京师。
不料来后没多久,朱棣就登基成帝了,西平侯似乎也不打算起兵。
顾兴国在云南山角下,弄了点田,开始种菜,他以前哪干过这事,还是西平侯派人教他。
前几天还挺新鲜的,干了几天后,顾兴国就受不了。
任谁都受不了。
以前锦衣玉食,住繁华的京师,现在在鸟不拉屎的云南山脚下,这落差太大。
直到汉王朱高煦的到来,终于给顾兴国带来了希望。
一定要成功,我不能再回去。
顾兴国知道自己属于失踪人选,是不能回去的。
“爷爷,汉王占据大义,是天命所归,民心所向,天下百姓和官员都会站在汉王这边,还请爷爷三思,弃暗投明,对抗伪帝,明纣王。”
顾成瞪着他,心想,我不愿意又能怎么办,你特娘在汉王那边,我难道把你抓起来?
顾兴国老婆儿子又没来,肯定在汉王那边。
“西平侯助汉王起兵,汉王答应他什么了?”顾成这时问。
“封王,云南王。”顾兴国道。
顾成嘴角微抽,朱高煦真是舍得啊,只要支持他,啥都敢开口。
大明还没有异姓王的先例。
“你呢,劝说成功,有啥好处?”顾成笑问。
“最低也是个侯爵。”顾兴国道。
顾成在朱棣手上就封了侯爵,朱高煦上位,顾成的侯爵肯定要取消掉。
等于是一换一,顾家没啥好处啊?
“爷爷的侯爵也留着,只不过要换个称号。”顾兴国赶紧道:“以后由长子长孙世袭。”
大明的爵位,通常是长子长孙世袭,当然也要看情况,如果没儿子的时候,也会换人。
比如沐晟西平侯之前,就由他哥哥沐春世袭,沐春因为死的早,没有儿子,这才传给弟弟沐晟。
听汉王这意思,顾家以后一门双侯,顾成长子一系有侯爵,顾兴国这系又可以有侯爵。
听起来似乎也不错。
顾成笑道:“汉王真是舍得,不要钱的大饼,画的一个又一个,大明的规矩,全被他破坏。”
大明没有异姓王,更没有一门双爵,朱高煦全给创新了。
顾兴国道:“爷爷相信兴国,汉王在下一盘大棋,成功之后,爷爷必然能感受到汉王的英明,兴国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历古以来,中华史上,唯有汉王,可称颂千古。”
顾兴国现在好像非常崇拜汉王,赞不绝口,称颂千古都说了出来,更说冠绝历古。
顾成有点动容,汉王似乎在孙子身上施了术法,把他忽悠成这样。
他想了想,缓缓道:“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没有用,一将功成万古枯,历古以来的王朝大业,通常都要在战场上见真章,当今陛下靖难之战是,汉王的讨逆之战也是。”
“如果他在贵州战场上打败薛禄,我自然双手赞成,如果他输了,当然什么也不用说,好孙子,你以后,就安心做个普通百姓算了。”
“爷爷有这句话就够。”顾兴国大喜,似乎对大败薛禄很有信心。
顾成神色一动,脱口问:“对面主将是谁?”
顾兴国脸色古怪,想了下:“陈将军和高将军,都是汉王亲信,兴国也不熟。”
说罢低头,眼神躲闪,有点不好意思。
特娘的,顾成就知道孙子在骗自己,肯定知道对面主将是谁的。
但没想到孙子居然连自己也不信任,不由暗暗苦笑。
六月二十日,薛禄不等湖广的援军,召集兵马出城迎战讨逆军。
他留顾成及一万兵马守城,带出去八万三千官军步骑,其中步军七万,骑步一万三。
贵州多山,所以骑兵不多,主要以步营为主。
贵阳与永宁州不过三百里,薛禄的兵马出城没多久,盛庸就接到消息,立马也整顿兵马,往东迎战。
薛禄肯出来野战,盛庸大为意外,原本他就没打算攻城,因为他带了五万土司兵,汉军两万(全是骑兵),都不是攻城的料。
盛庸在永宁呆这么久,主要是为了从云南运送物资,和整顿四周投靠过来的土人,原本计划六月底东进,以绕过贵阳去打镇远府,引诱薛禄出来野战。
现在薛禄主动出击,正合他意。
双方似乎有有灵犀,不约而同的来到思腊河边。
古代打仗都是这套,驻军一定要有水源,安顺州西北方向,就是思腊河。
后世天启时,明军讨伐水西罗氏,就是渡思腊河往西北方向去。
思腊河北段三岔河在贵阳西,西段一直连结到四川,东西连绵上千里。
薛禄从贵阳出来还是比较方便,步骑走陆路,很多辎重走水路,在平坝卫以西下岸,大量的物资,粮草被集中到平坝卫,全军八万多人,号称十五万,也驻守在平坝卫四周,思腊河南岸。
薛禄的兵马先到,两天后,盛庸好像和他约好一样,也带着七万兵马来到普定县。
盛庸一共七万兵马,另有一万土司仆从跟随运输辎重,普定县东南就是普定卫,里面的卫所官兵早就和薛禄一起跑到贵阳,现在就在平坝卫。
所以盛庸占了普定卫,把物资粮草放在普定卫,七万兵马驻在普定卫以西,同样是思腊河以南。
此时双方后勤大本营距离仅八十里,两方前锋军营距离约六十里。
大战一触即发,贵州省内各大土司都瞪着双眼看着双方,很多土司还派暗哨到现场查看双方交战。
这段时间,为了了解讨逆的兵力分布,薛禄再次派了大量的哨骑,但盛庸这边哨骑更精锐,层层布置,把薛禄的哨骑赶在三十里外,根本进不来。
第277章 好好教训这些狗东西
官军哨骑屡战屡败,损失惨重后,后继哨骑已经不敢靠近,每天在外面转几圈,回去乱说一气,根本没有真实情报报回去。
这会大明朝没有人比朱高煦更看重哨骑,从他在靖难时就成立了第一支两百人的专业哨骑队。
哨骑要骑射精绝,后期还有部份学画地图,每到一处,先了解当地地形地貌,打仗时,驱赶对方哨骑,不让他们靠近已方大军。
在朱高煦精心的训练和安排下,讨逆军哨骑大占上风,并且专门针对了明军十人到十二人一队的哨骑队,安排了二十人一队,无论能力人数,都全面占优。
六月二十三日,盛庸和平安骑着马,带着一队亲随来到思腊河南岸,普定县以东。
普定县以东大片平原,沿着河岸有几十里的空间,很适合骑兵运动。
薛禄选这里,大概以为他们骑兵多,可以有优势。
“你特娘的,盛庸你和汉王一样打仗太阴-——不过——俺喜欢,哈哈哈。”平安这时哈哈大笑,表情振奋。
盛庸很有心机,所以平时看上去就有点阴阴的,平安在靖难时很不喜欢他,后来一起打仗,慢慢有了感情。
盛庸这次让平安的骑兵大部卸甲下马步行,跟着大军一路来到普定县,当时又让数千土司仆从跟随着骑兵当中,如果有人远远看去,好像看到一大波运输的辎重部队,根本不像顿正规骑兵。
另让五千骑兵在外护行,所以到现在为止,薛禄别说哨骑没有贴近讨逆军,就算贴近了,可能觉的讨逆军只有五千骑兵。
“战场上的阴谋诡计不一定有用,最后还是要以真正的实力一决胜负。”盛庸笑道:“薛禄是个聪明人,他也一定明白这个道理,就算知道我们有两万骑兵,他一定也敢上前决战。”
薛禄的胆子本身就大,然后又肯定盛庸这边有一大半是土司兵,所以他相当有信心。
平安看着涛涛的河水,突然叹道:“靖难之后,咱俩好久没有联手了。”
“这次必然与以前不同,史书和汉王,会为我们证明一切。”盛庸道。
平安闻言,脸上的表情也变的狰狞起来:“好好教训这些狗东西。”
“走。”盛庸一挥手,表情信心十足。
二十四日清晨,天刚刚亮。
呜,随着官军的一声号角声,薛禄的大军前锋已经缓缓逼近普定县。
薛禄用兵也很谨慎,全军沿着思腊河南岸走,这样大军北侧是不需要防守的,也没有人能渡河来袭。
他的兵马于二十三日出发,中间休息了一晚,二十四日到普定县东二十里处,这是属于主动进攻,跑到盛庸家门口来了。
于此同时,盛庸的兵马也缓缓出阵,五万土司兵分成三大块,五小块。
靠河的左侧和最外围的右侧是没有经过队列训练的两万土司兵,中间和后方两块是经过近三年训练的思氏土司兵。
两万骑兵中有五千骑在最右侧外围,护步营,另有五千骑在普定县城没出来。
还有一万由平安带着,于昨晚就离开营地,在外游动。
平安将绕到普定卫,经旧安顺城,绕行百里,到薛禄军屁鼓后面去。
这招绕后打屁鼓,靖难中燕王常用,平安现在以牙还牙。
此时薛禄正在中军高塔上面,观看讨逆军阵营。
你还别说今天有点巧,薛禄让部下用木头做了个高塔,然后他登上高塔,登高望远。
这招是当年平安用过的,平安在靖难中就弄了个高塔,然后登高,指挥火器轰打燕军密集处。
当时打的燕军惨败。
薛禄这家伙居然学了过来,先登在高处看看讨逆军阵形。
不看还好,一看就咧着嘴笑了。
讨逆军正面和后面似乎全是土司兵,因为土司们衣服不一样,五颜六色,各种各样,只有最外围有五千骑兵是云南明军卫所制式衣甲。
他粗看了下,毛估估对面最多六万多人,之前哨骑们回来一个传的比一个夸张,有说十万的,有说二十万的,现在看看,也不过六七万,且以土司兵为主。
“看来这边不是叛军主力,全是土司兵,对面肯定不是朱高煦。”薛禄兴奋道。
汉王百战百胜,他心里虽然不服,但总归有点忌惮,不过这话说完后,又马上道:“可惜不能决战朱高煦,看来还要等入四川和广西才行。”
部下赶紧道:“阳武侯功勋卓著,所向披靡,就是朱高煦来了,也是不堪一击。”
薛禄一脸得意,片刻后,马上挥手:“叛军以土司为兵,传令前锋赵凯,直击对方中军,左路向诚先打叛军右路,杨天宝,伱的骑兵看住对方的骑兵,咱们打夸了他们的步营,叛军就没啥用了。”
薛禄一一布置,部下纷纷领命,很快各路大将离开大营。
大队大队的官军随着各种命令开始移动,数万官军缓缓展开,阵形越来越大,甚是壮观。
“呜”现场的号角声连绵不断的响起。
此时从高空中看,两方步营都在靠近,漫长的思腊河南岸,两军铺天盖地的旗帜和兵力排列的密密麻麻。
官军通常老套路,一个卫所的在一起。
一个卫五千多人,基本就在一个范围内,五千多人的阵形,看起来还是比较厚重。
盛庸这边是几百人一个方阵,一个方阵并排前行,两侧外围是零散的土司兵马,没啥纪律的。
但行进到一半时,盛庸军令一动。
外围两侧的土司兵纷纷往里跑,内部的方阵往外扩散。
突然间。
哗察,哗察,哗察,现场传起整齐而划一的脚步声,这声音开始很小,然后变大,越来越大。
最后,满天都是脚步声,三万思氏土司兵整齐的动作和声音,引起现场巨大的震憾,对面很多官军都看傻了。
其实思氏这三万人并没有经过队列训练,用的是盛庸自己的练兵方式,关键他们前后训练了近三年。
而同时期的明军精锐也是三天一小练,五天一大练。
思氏的土人肯吃苦,又能训,被盛庸三年训练下来,相当于明军训练时间的几十年,已经非常有纪律性。
他们一个个方阵平齐严整,虽然远不如后世的阅兵军展,但相比这个时代,已经非常让人震憾。
“特娘的。”站在高路看到的薛禄脸色微变,土司兵如此精锐,实在让他大出意料。
但他现在也不可能下令退兵。
他兵马比土司多,进攻的命令也下去了,现在再下令后退,立马就会变成惨败。
“传令,叛军中间比较精锐,右路军助赵凯,一起打叛军中路。”
“诺。”
薛禄赶紧调兵遣将,往前增兵。
他的军令还在路上,前锋赵凯的兵马距离讨逆军前锋已经不足一里。
巨大的战场上,双方越来越近,相互能看到对方无边无际的人头。
土司兵们面无表情,前排扛着长枪,正缓缓往前。
阵中军官们正在叫:“不要慌,保持阵形,遇到火器,更不能乱,只要阵形密集,他们骑兵来了也没有用,大伙要被冲散了,都要倒霉。”
现场到处都是叫声,平时军官们也在叫,现在不过重复听了一遍又一遍,像洗脑似的。
所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步兵阵形一定不能被冲散,不能乱,越密集越好,必竟这个时侯没有明末时的火炮,有的,也在朱高煦自己这边。
思沧木在第一排最中间方阵,他是思氏族人,目前充为百户,每月领汉王十两银饷,还有盐糖,生活是有滋有味,远超其他思氏土人。
刚开始训练的时候他还有点不习惯,差点想逃回来,前三个月坚持过来后,他才慢慢适应,到现在,他已经变的无比精锐,还能训练族人。
他这排方阵四百多人,共二十排,每排二十二人,中间夹有一些小头目,如小旗,总旗,还有试百户(百户副职)。
思沧木手持一把硬弓,背后腰间有两个箭袋,他走在大阵最左边,最右边是一名试百户,每次他叫一句,试百户也会重覆一句,接着前后都有总旗复述,包证全方阵都能听到。
开始时他们走的比较散,队形有点宽,随着后面越来越近,上头要求阵形压缩,但走到与对方还有两百步时,方阵里人人并肩,已经非常密集。
此时第一排方阵与方阵之间的距离大概为二十步左右。
但你要是从两个方阵中间过去,后面一排方阵并不是和前面平齐的,所以面对的,会是又一个方阵,无法通行。
对面赵凯也看到土司兵方阵与方阵间有空隙:“哈哈,这些土司还学我们汉人布阵,这算什么阵,兄弟们,打进去,给点厉害他们看看。”
诸军将哈哈大笑,根本没把土司方阵放在眼里。
“击鼓,进攻。”
此时大阵后方,官军的大鼓已经轰隆隆的敲了起来,官军踩着鼓点,士气大增,开始提速。
双方距离越来越近,很快进入百步之内。
思沧木抬眼看去,官军兵力比他们多,正面方阵是一个卫五千多人。
第278章 对面更像官军
官军布阵和他们不一样,前排全是长枪兵,中间是刀盾兵,后面有些弓手,但大明卫所编制差不多,五千多人的卫,也就两三百弓箭手。
盛庸这边一个方阵四百多人,有四分之一是弓箭手,十三个方阵相当于明军一个卫的兵力,加起来有一千多弓箭手,完全是碾压状态。
盛庸在土兵中安排了大量的弓手,就是因为他们平时都会打猎,天生的射手。
现在用硬弓代替了土兵们自己简陋的弓,这威力就大幅提升。
当然,打仗不是看谁弓箭多,遇到大风和逆风的时候,弓手越多,越没用。
不过盛庸这边的土兵,原本肉搏就比较厉害,论单兵能力,和身体素质,其实土司兵比明军精悍,他们在山地能健步如飞,纵横跳跃,只身搏狼,身手相当敏捷,但之前没啥纪律,兵器又差,又没大量装备火器,所以老是败给明军。
现在被盛庸集训了三年,实力截然不同。
思沧木一个方阵四百多人,对比明军一个卫五千多人的阵容,就看起来比较渺小,而且明军阵容不够严密,五千多人拉拉垮夸分散而行,占了很大的地方。
这时,思沧木身后有声音响起,都是他们自己土人的鸣笛声,接着四周大量的方阵向他靠拢。
以四百多人打五千多人是不可能的,所以按盛庸的布置,如果明军是一个卫所五千多人在一起,这边最少要整个八个方阵,以三千多人来应战。
说时迟那时快,四周方阵以思沧木为中心,都在聚集到他们方阵边上,此时双方距离已经接近六十步。
思沧木眼疾手快,抽箭上弓,崩,对着前面就是一箭。
扑哧,对方阵中一声惨叫,有人应声而倒。
但在五千多人的大阵中,一个人的倒地,简直毫无影响。
“差不多了。”思沧木又在心里数了几息,估计着距离。
他左右看看,猛的一举手:“弓手准备。”
他的方阵立马止步。
接着四周跟着他的节拍的方阵也纷纷止步,中间的弓手们开始拿箭上弓。
对面这会应该进入五十步内。
“射。”思沧木大吼。
射,射,射,场中到处都有军将在叫。
崩,空中崩崩崩,一连串的响声,八百多箭手先后发射,铺天盖地的箭雨飞了过去。
赵凯正瞪着眼看着双方要接阵,没想到讨逆军突然停下,然后就射箭。
而且这箭也太多了。
他们一个卫五千多人也就两三百弓,对面三千多人的阵容里有八百多箭手。
而且思沧木他们射的就是明军后排,明军的火器兵和弓箭手都在后排,且几乎都没有盾牌。
扑哧扑哧,箭雨纷纷落下,官军后排到处惨叫。
思沧木目不转睛,看着前面,阵中弓手已经再次拿箭。
按盛庸的战术,第一轮是齐射,后面四轮自由射击,大伙评估着自己第一箭的距离,调整着射明军后排。
“崩”
“噼里叭拉”空中各种声音,是因为土人的弓,质地各有不同。
弓手太多,朱高煦短时间也造不出这么多弓,有他们替土兵造的,有土兵原先自己的,还有从云南卫所匀来的。
各种弓弦声连绵不绝,土兵们原地五连射。
箭矢密集如雨,绝大部份射入明军后排。
明军这时也想射他们,但土人先射,而且是停步齐射,明军在行走中被射了个壁头盖脸。
这五轮射完,四千多箭落入明军阵中,明军是死伤惨重,后排倒了一大片。
赵凯看的眼珠子都要暴出来,差不多五分之一,近千明军或死或伤,地面上到处都是明军的伤员。
但好在前排明军已经接近三十步内,并开始提速冲锋。
“冲啊。”战场上打仗就看谁叫的响。
官军疯狂大吼,纷纷往前冲,啥队形都没有了。
靖难中除了纪律极强的明军外,大部份明军打仗就是这样,前面可能阵形保持的比较好,最后两军交接冲锋时,都会混乱。
思沧木的方阵还是不动,因为不动可以保持体力。
明军从一百步外走过来,最后几十步还要冲锋,这就消耗了一部份体力。
“准备。”前排长枪兵纷纷提枪。
二十五步。
二十步。
“扔。”
嗖嗖嗖,从土人阵中,无数标枪般的东西飞出来。
土人常用飞枪来打猎,现在的这些飞枪都很简陋,大部份都是用竹子削尖而已,也有部份用木头打制,加个枪头,因为有弓箭,所以标枪只有一米长,土兵们战前背在背后几支,标枪比较短,投的距离也比较短才会有杀伤力。
这些玩意投到有扎甲的官军身上几乎都不能洞甲,但关键官军普通兵士几乎都没啥扎甲。
于是,扑哧扑扑哧,这波标枪扔进官军群中。
官军被扎到身上可能伤势不重,要是扎到脸上,顿时就是一声惨叫倒地。
二十步到三十步内的官军又倒地一片,惨叫连连。
“特娘的。”赵凯在后面看的瞪目瞠舌,破口大骂。
官军还在往前冲。
但喊杀叫突然小了很多,就好像想说话的人,被人一巴掌直接打断。
很多官军已经脸露恐惧之色,两军还没交接,官军已经死伤一大片。
但更可怕的是,前面出现了密密麻麻像剌猬一样的长枪林。
“杀啊。”有官军奋力大喊。
十步。
五步。
轰隆,两军正式撞到一起。
双方前面都是长枪兵,但官军阵形不严密,又乱哄哄的冲锋。
土司兵保持着整体,阵形严紧浑然不动。
而且朱高煦打造长枪时,让讨逆军的长枪比明军的长二十公分。
现在这二十公分就发挥了作用。
两边一比,高下立判。
扑哧扑哧,官军被对面的长枪捅的人仰马翻,土司兵也有大量倒地。
双方立刻陷入混战,前面密密庥麻全是双方的兵马,大家相互用长枪捅来捅去,不时有人被捅倒,惨叫,倒地。
生命在这里不值一提,所有人都是为了活下去而拼命。
这会连摔倒都不可以,一定要站稳身体,谁要是不小心被地上的尸体拌倒,自己也可能永远起不来。
思沧木并没有加入前面惨烈的肉搏战,他手持着硬弓,看着官军,每当看谁比较勇猛,举手弓来,扑哧,对着他就是一箭。
他近距离用硬弓,几乎每箭都要把对方头颅射穿。
但现场前面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射了几箭后,前面全是人群,他已经无法再射,因为有可能误伤自己人。
思沧木只能往后抛射,射向明军后排。
此时原本属于他方阵的弓箭兵开始后退,后面方阵的长枪兵往前,两个方阵的弓兵与长枪兵互换位置。
弓兵们退到后面,重新组织起来。
前面长枪兵与官军激战,后排弓兵们正在集合。
经过三年的集训,他们集合速度非常快,一会功夫,八个方阵八百多弓箭后汇成一团。
那边另有一个百户指挥,看了看明军阵形,那边比较厚实,就用手一点:“射那边。”
崩,一片箭雨飞了过去。
休息片刻,百户一挥手:“那边。”
“崩”又是一片箭雨飞过去。
土兵不停的对官军后排进行抛射,整个战场基本都是这种打法,前面用长枪兵和官军硬抗,后面组织大量弓兵对官军进行抛射。
赵凯组织的前锋一个卫,五千多人率先顶不住。
土兵们先在远距离进行了五轮自由射击,接着又是一波标枪,近距离长枪兵又捅不过他们。
再被土兵们抛射。
两刻钟不到,前锋这个卫已经死伤过半,且列阵在他们身后的另一个大方阵都被土兵的弓兵射伤很多。
终于,有人在一声惨叫中,率先掉头。
接着立马引起连锁反应,官军们纷纷扭头就跑,土兵们也不追击,弓箭手继续抛射,然后汇合兵马,收紧阵形。
赵凯看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半个时辰不到,他一个卫五千多兵马就被打崩,而对面三千多人的大阵,死伤应该不到五百。
但他不得不承认,土兵纪律严明,阵形严整,打崩官军后,并没有追击离阵,反而收紧阵形,重新排列。
两边一比,对面更像官军,他们却像乡下土司。
此时的战争已经进入白热化,思腊河南岸的战场连绵数里,双方十几万大军交错纵横,明军仗着兵多,很多地方已经打穿进土兵的阵内。
官军局部崩溃的这个卫,暂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变化。
因为盛庸的兵马没有追击,反而收扰阵形,保证他们整体阵容的严整形。
薛禄高高的在站在楼塔上,眺望整个战场,当然,现在没有望远镜,他其实无法看到更远处,不过近距离内的各个方向还是尽收眼底。
他发现土兵的阵形真的很完整,每个小方阵几百人,近百个方阵密密麻麻,紧紧相邻,每个方阵里有长枪兵和弓兵,在打起来之后,方阵与方阵之间的兵马还会随时换位。
这打法太熟悉了,他就知道朱高煦喜欢用弓来射,靖难中也是,当时朱高煦部下弓最多,每次打完仗,朱高煦都派人收集战场上遗落的弓。
“汉王部下的将领和他一样,打仗只会投机取巧,毫无武德。”薛禄心中暗暗骂着。
第279章 不一样的大象兵
土兵打法他已经看出端倪,一般上来就先用大量的弓兵射几轮,给官军后排造成大量伤亡,目的就是射伤官兵火器兵和弓手,然后给官军造成压迫感,接着用长枪兵顶在前面,和官军肉搏,后排继续对着官军抛射。
这种打法的确是挺麻烦的,官军后排伤亡太大后,无法对前排形成有力的支持,那么官军前排也顶不住。
当然,整个战场上,也有官军打的比较好,直接突破了对方的长枪兵方阵,杀到里面。
但那些后排土兵弓箭手和官军的弓箭手不同,他们扔掉弓箭,拔刀就上,同样能和官军打起来。
土兵们身上的武器也层出不穷,有的还有短斧,骨锥,吹箭,打着打着,突然就飞个东西出来,非常恶心。
“来人。”薛禄这时叫来传令兵:“叛军南侧后方有部土司兵比较涣散,让向杰带领他和李楠的人,往南打那部土司兵。”
薛禄看出南部外围和叛军骑兵在一起的数千土兵比较没涣散,好像没啥纪律。
这部分土兵没被盛庸训过,刚开始在外围,打起来后收到里面,缩在骑兵后面。
但骑兵这会在前面游动,防着官军骑兵,这部土兵缩在后方,看起来挺好打的。
薛禄这次调动两个卫,共一万多人,绕南侧后方攻叛军,当然,他还要防备着叛军骑兵,所以又调了五千骑上去策应。
官军大规模调动兵马,后面的盛庸当然看在眼里。
此时他旁观整个战场,他实际参战兵力大概只有五万五千多,对面官军八万多几乎都在现场,当然还有很多兵力没有投入。
正面双方投入接触的,大概都是两三万,官军稍多,但官军形势落于下风。
他训练了三年的土兵能打成这样,算是相当不错。
“来了,薛禄就是不怕死的,打仗和谭渊一样,不要命。”盛庸对身边王斌笑道。
王斌咧嘴大笑:“这是送菜上门呢,看咱们这边好欺负。”
“还请王将军主持。”
“末将领命。”王斌哈哈大笑,转身拍马而去。
双方又和约好了似的,同时有兵马脱离本阵,往东南方向汇合。
双方的骑兵都在外面游动,讨逆军的骑兵在左,官军在右,双方步营在中间。
骑兵们很快在外围西侧交接处遇到,嗖嗖嗖,顿时双方箭如雨下,破空之声不绝于耳,接着就是大量的人马坠地,崩倒。
但双方都没有冲锋,主要盛庸这边不想与他们缠纠,要护卫步阵。
普定县西南方向很快尘土飞扬,喊杀声震天,双方骑兵来回对射,箭矢密集不息,但这番对射官军又是吃大亏。
朱高煦在靖难时就练的骑射,骑射功夫在明军中冠绝一方,官军骑兵统领见射不过他们,就想追上去肉搏,但讨逆军立刻后退,边退边射。
官军大急,又转身,想去攻讨逆军出来的步营,但讨逆军骑兵又贴上来。
敌进我退,敌退我扰,朱高煦把这战术运用的炉火纯青,这是他靖难几年里打出来的经验。
官军骑兵见干不过叛军骑兵,只能退回本阵后方。
叛军骑兵这时也不追,于是双方目视两方的步营开始新的接阵。
从叛军传来的消息,似乎想让大伙步营对步营,骑兵不要上去帮忙的意思。
薛禄看在眼里,冷然道:“朱高煦应该不在,不然不会这么干。”
他认识的朱高煦阴狠奸诈,刚刚骑兵得利,肯定要冲上去,射一波官军步营,占点便宜再退。
现在对方好像有点武德,有意让大伙步营对步营,薛禄不信了,我两个卫一万多人,打不掉你五六千的土兵?
“呜”随着沉重的号角声,向杰和李楠的兵马成群结队往西逼近,西侧的讨逆军也慢慢吞吞往前。
双方距离也在贴近。
远处巨大的战场,似乎与他们无关,两支偏军在西南方展开了决战。
这时薛禄叫来一个骑兵统领,密语道,一会叛军那支步营崩败,必然往后退却,到时你们所有骑兵一涌而上,称势冲上去,不管对方骑兵,打穿他们的步营再说。
最后薛禄厉声道:“我知道对方骑射厉害,但再厉害,射箭也有限,你们要顶住伤亡,不计一切冲上去,打穿他们的步营。”
“喏”将领领命而去,在后面集合所有骑兵。
薛禄已经打算,那怕牺牲大部份骑兵,只要趁乱打穿对方步营,基本就赢了。
前面的向杰和李楠也是这么认为,只要打穿这部步营,杀入叛军中部,把叛军一切为二,基本也就赢了。
两人的兵马绕了圈来到西南侧,这边大量的土兵方阵已经严阵以待,在双方的角号声中,两军缓缓交接。
从天空看去,巨大浩翰的战场上,两方兵马徐徐接近。
但这部土兵没有经过盛庸训练,看起来希希拉拉,连向杰和李楠都一脸鄙视。
“我以两部兵力,若不能击破,岂有脸见阳武侯?”向杰大声道。
“一举破之。”李楠在另一倾呼应,纵手而挥,官军率先像潮水般的压上。
几乎和之前一样,在双方进入到六十步后,土人的弓手先射了起来,然后官军立马反射过去,但这边土人弓手不多,双方对付了几轮,前锋终于相接。
“杀”现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两军进入惨酷的肉搏,官军势众,且土人没有严密的阵形,一刻钟不以,土兵似乎崩溃的痕迹。
向杰和李楠看的大喜,拼命在后面下令强攻。
突然。
轰隆隆,现场一片地动山摇,整个大地好像震动起来,不远处尘土飞扬,黄沙满天,似乎有庞然大物奔腾而出。
“象兵来了。”官军知道土们有象兵,大量的火器兵往前冲去,前面的步营则往两边分散,让出通道。
明军与土司们打过几次,已经有了经验,用火器就可以大破象兵。
向杰看向李楠方向,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冷笑,这些土兵还是老套路,象兵现在已经不堪一击了。
在两人鄙夷的目光中,一波大象,约一百多头,缓缓出现在土司兵阵后,并摇摇晃晃的往前走来。
土兵们开始分散,让出退道,一百多头大象的场面还是比较壮观的,到少在这个时代的战场上,还是比较少见。
等大象兵近后,官军才发现这些象兵与以前的有所不同。
大象们的身上居然还披着皮甲类的护甲,上面有个巨大的木竹制的坐台,四周像个木箱,象兵坐在木箱当中,一拿着弓箭,一手拿着盾牌。
每当有明军抛射象兵时,象兵举起盾牌,挡在头顶,几乎正好当这箱子的盖子用,完全遮挡住,等箭射过后,象兵放下盾牌,对着下面反射回来,且专门射明军的弓箭手和火器兵。
这一大群象兵出来,前锋官军被打的节节败退,好在他们身后大量的火器兵已经严阵以待,他们从阵容缝隙中退到后阵。
火器兵们拿着火器等着象兵靠近。
思任法这时就在象兵身后,他神情自若,表情很有信心,看着自己的象兵步步往前。
身边思定法这时问:“陈将军(盛庸)怎么做到的,让象兵不怕火器?”
盛庸知道大象怕爆炸和火焰,因为当年沐晟就这么击败土司的,所以他聚集大象练兵时,在大象群中多次引爆,开始象群很慌乱,但每天炸几次,长时期炸下来后,大象们就慢慢适应了。
现在两三年练了下来,普通的爆炸和火器,已经无法影响到大象,基本他们都习惯了。
为防误炸大象,盛庸又在大象身上和腿上,包裹了牛皮,牛皮外面还有一厚薄薄的铁皮。
等于大象装上了护甲,不但防火器,还能防箭。
可对面的官军并不知道眼前的象兵已经和以前不同。
官军还是老一套,按排了火器兵对付大象。
但就在这时,思任法挥手一扬,土司兵中大量的弓箭手从后面往前而去,他们跟着大象屁鼓往前跑,官军阵前全是火器兵,火器射程不远。
崩,土司兵跑进五十步内,对着官军就射。
前方立马惨叫连连,向杰和李楠看的大惊失色,这才发现好像被土司兵拖着鼻子走,两人赶紧下令官军弓箭手上去对射。
但对方都缩在大象身后,利用大象皮燥肉厚来抵挡,而所有大象都罩着皮甲,远距离箭矢射上去,基本无用。
大象步步逼近,土司兵不断抛射,双方伱来我往,官军被射倒的更多,很多火器兵因为顶在前面,死伤惨重。
眼看着进入二十步内,明军顶着巨大的伤亡,一声令下,噼里叭啦,现场像爆竹似的,各种火器疯狂乱飞。
以往象兵被这火器一打,立刻吓的惊慌失措,甚至掉头就跑。
不料这些大象居然全无反应,有的稍微混乱了一下,很快就被象兵安抚。
盛庸训练他们三年,三头两头炮轰铳炸的,耳朵里现在还塞着棉花,大象们早就习以为常,声音已经吓恐不了他们,只有打到他们身上,才让他们产生痛苦和混乱。
有了皮甲的防护,第一波受到伤害的大象很少,反而激起了他们的凶性。
第280章 无法逾越(求月票)
“呜”此时有象兵吹起号角,接着他们催动象兵,开始提速,疯狂往前奔跑。
在每只大象后面,有土兵叭叭叭,拿出东西抽打大象的屁鼓,尾巴处。
大象疯狂提速,整个大地都似乎沸腾起来。
对面官军目瞪口呆,从来没看到有不怕火器的大象兵。
在官军的惊恐中,大象兵率先冲进官军阵中。
轰隆隆,现场简直像推土机似的,一路横推。
大象们甩起鼻子,提起巨蹄,还有强硬的身体,横冲直撞,官军被撞的鬼哭狼嚎,到处崩散。
王斌见势大喜,立马号令土司兵们一拥而上,趁乱攻击。
官军右路顿时告急,节节败退,很快满山遍野全是官军后退的身影。
右路突然惨败,薛禄不敢相信。
官军以两倍兵马打涣散没有纪律的土司兵,居然被大象兵打崩了?
但他不敢相信也没办法,薛禄必竟是跟过燕王和谭渊的,他脑子里疯狂转动,如何扳回一局。
右路的崩败暂时还影响不到全局,因为大象兵速度比较慢,所以官军虽然败退,但仍可以安然撤退回来。
如果对面是骑兵,趁势掩杀,那右路的崩败可能引起全盘溃败。
薛禄一边下令在右路重新集合,稳住败退的兵马,一边疯狂想着如何反败为胜。
无论如何不能影响到双方中军的恶战,此战双方在中路投入大量的步营,这才是决定胜负的一役。
他思来想去,燕王在的时候,会怎么干?
冲?冲冲冲?
他想到燕王和南军打几次,眼看形势不利,都是集中精锐直冲南军中军大阵,有一次正好冲阵时,官军李景隆帅旗倒了,立马从优势变成惨败。
孤注一掷?
薛禄深深吸了口气,脸上出现赌徒般的狰狞。
此时他手上还所有骑兵和两万预备队没动,加起来三万多人。
“传令,所有骑兵和其余后阵兵马,从西南方再攻,冲对方中军大阵。”
他决定从对方腰部杀进去,不从正面走。
因为正面双方正在交着,缠斗,难分胜负。
西南方再攻的位置,就是刚刚象兵和向杰他们大战的位置,官军新败,但讨逆军兵少,也不敢追太远,追了一阵后立马退回去。
这轮官军虽然惨败,但主力尚存,讨逆军损失也不少,大象兵几乎少了一半。
集结待命的骑兵和大量的步营往西南方集合,对面看到之后,马上调兵遣将,似乎要讨逆军左边调批兵马过来。
薛禄一看大喜,下令立刻攻击。
‘呜’随着冲锋的号角,他手上的骑兵蜂涌而出,上万余骑像潮水般的冲向讨逆军腰部。
讨逆军的兵马开始回缩,往后急退,阵容往内压紧,骑兵们也纷纷后退。
薛禄不管,已经下了命令,各部不计死伤,往前猛突。
讨逆军一共也就五万多人在现场,打到现在估计还有四万不得了。
薛禄三万多新力军加进去,不出意外的话,还是有成功的希望。
官军疯狂冲锋,讨逆军却步步后退,连骑兵也退向远方,似乎害怕他们的兵锋。
狂冲的骑兵正士气高昂,突然。
前面的土司兵纷纷后退,接着一辆一辆,又一辆,一辆辆奇怪的马车被推到前面。
这是盛庸根据朱高煦的注意,打造类似后金攻城的盾车。
车上堆了泥土和沙袋,别说弓箭,就是火炮打上去都没用。
现在这盾车还比较高大,约有两米左右。
土司兵从后阵推出一辆辆盾车,然后并排列在一起。
几乎一会功夫,形成一道低墙,接着有人把木枪排上去,都是临时采用细小木头削制而成简单却有效果,顿时前面密密麻麻都是削尖的木头棍。
“特娘的。”正在冲锋的官军骑兵纷纷大骂。
有人想减途,但后面传来命令,小小的马车挡不住他们,往前冲,打破这堵木墙,叛军就完蛋了。
前面的人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因为这个时代的马车,都很薄弱,没有谁会在里面放置装满泥的沙袋。
马车看起来高大,在骑兵眼里,还是一冲就能冲散。
现场和之前差不多,明军冲到六十步内对方就开始抛射,好在骑兵速度够快,对方也抛射不了几轮。
在损失了部兵精锐骑兵后,轰隆,大股的骑兵硬着头皮冲了上去,也有骑兵冲到最后紧张刹车。
场面各不相同,但现场相同的惨叫却连绵不绝。
这些马车都装着沉重的泥沙,后续有很多泥袋是临时扔上去,现在推都很难推动,别说骑兵撞上去,简直就是撞到铜墙铁壁上。
前面大量战马倒地,后面继续往前,然后发现前面此路不通。
无数骑兵被堵在马车前。
战马,明军,交错纵横,到处都是惨叫和怒吼。
前面的人让后面不要再冲,后面的人让前面的面赶紧把马车弄开。
现场像挤饼子似的挤了大量的骑兵,而土司兵们则抛射不断,也有土司兵从缝隙中伸枪就捅。
明军感觉到不妙,好像被堵在墙下一样,有人试图爬上马车,刚站上去,扑哧扑哧,身上就中了箭,更有三杆长枪捅到他身上。
当然明军也有弓箭,后排有人跳下马,对着里面抛射,土司兵们也损失惨重,接着有人一声令下,哗啦啦,大股的土司兵继续往后退。
此时如果有心人会发现,土司兵们后退时,最前面有人举着红色旗帜,所有人跟在旗帜后面走,他们一列一列的往后退,每列都很整齐。
土司兵一退,官军士气大震,奋力推开马车。
刚刚被马车这么一堵,一轮下来,官军精锐骑兵最少损失上千人。
他们气急败坏往前冲,试图趁土兵后退的时候,冲破土兵中军大阵。
此时土兵中军大阵的腰部,距离他们已经不足三百步。
“冲啊,杀啊。”官军纷纷往前冲。
突然。
轰隆,地面响起惊天爆炸。
然后,轰,轰,爆炸连绵不断。
现场官军骑兵被炸的人仰马翻。
这是南军在靖难中用过的地雷(揣马丹),当时燕军就吃了大亏,没想到现在反过来被土司兵用。
而且这地雷的火药经过改良,威力更甚。
这揣马丹一炸起来有无数细小的铁弹和石子,噼里叭拉落到骑兵群中,中者无不落马,惨叫。
官军擅用火器,没想到也有被火器伏击的一刻,这会明军知道,刚刚他们前面大仗时,这里已经有人在埋这些东西。
平时冲锋时,骑兵还会小心点,但刚刚土兵用马车挡着,他们费尽力气才杀进来,立马迫不急待的追杀,根本不看地面,看到也来不及减速。
这波狂轰乱炸,也不过掀翻几百骑,但官军骑兵士气大弱,如同被当头一击。
可后面的上官还让往前冲,此时距离讨逆军中军大阵只有两百多步了。
好不容易损失数百骑兵冲过这片临时的雷区,前面突然又出现大量的马车,每量马车上面,并排平放着两个圆柱形的长方桶。
众人定睛一看,倒吸口冷气,居然是明军常用的一窝蜂。
一窝锋号称:“人马具穿”、“一箭可穿数人”。
每个桶大概三十二枚火箭。
靖难中南军用过,但数量不多,必竟这会大伙还是注重冷兵器。
可现在土司兵阵前,密密麻麻最少几百具,比靖难时所有一窝蜂加起来还多。
现场官军骑兵将领看的头皮发麻,即然当年靖难中南军五十万大军云集,也没有同时见过这么多一窝蜂。
南军火器并不是主要武器,只起到辅助作用,但眼前的土人,俨然把火器当成了主要的武器。
现场又是一百多辆马车,每辆车上两部并排,足足三四百具,排成一条数里长的长线。
官军上马精骑正向着对面狂奔而去。
但官军骑兵并没有排出数里长,所以对面也正在调整,先是中间一辆辆马车被推到前面,然后左右两边的往中间压缩,形成第二轮,第三轮。
很显然,讨逆军在针对性的布置,尽可能把一窝蜂威力发挥到极致。
“冲”官军骑兵统领没办法,身后是官军冲锋的号角,他得不到任何后退的命令,只能咬牙,一声令下。
轰隆隆,大股的官军骑兵继续往前冲。
此时在一窝蜂身后,讨逆军大量弓箭手再次集合,对着他们就是一顿猛射。
从三十步到六十步内,简直是箭如雨下,无穷无尽。
官军骑兵顶着铺天盖地的箭雨和死伤,好不容易冲进三十步内。
嗖嗖嗖,讨逆军一窝锋,真的是一窝蜂的冲了过来。
上百只一窝蜂飞起来,数万火箭密集如雨。
现场顿时宛如人间地狱,官军人马皆穿,成片成片的战马轰然倒地,惨叫声,痛苦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但这还没有完,紧接着第二波,第三波。
连续三波一窝蜂,持续的打击官军骑兵,中间土兵们的箭手更是没有停过,一直在抛射。
这些一窝蜂被射完后,马车还留在原地,又变成了障碍物。
明明官军骑兵距离讨逆军中军大阵不到一百步,但这一百步好像是鸿沟天险,无法逾越。
第281章 都和朱高煦学的这么奸诈
这三轮一窝锋加连绵不断的箭雨,让官军骑兵受到惨重的打击,最少两千骑以上永远的倒在地上。
因为倒在地上的战马和人太多,后继骑兵冲上来时,已经无法顺利通过,加上前面还有马车阻挡,现场变的更加的混乱。
前面的冲不上,后续的更上不来,还要不停的被讨逆军的弓箭远程打击。
但这波官军的冲锋足足有三万多人,除了一万多骑兵外,还有两万步营在后面。
虽然经过数轮沉重的打击,但总体主力还在,损失约三四千左右,如果还有士气,能冲上去,未尝不能反败为胜。
薛禄也是这么想的,只要兄弟们不怕死,继续往前冲,叛军肯定抵挡不住。
但就在这时。
“呜”突然在他身后,一声沉重的号角声,响破天际。
薛禄不可思议的转过身,只见遥远的地平线上,一波黑影缓缓出现,接着那黑影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平安带着一万骑兵绕到他后面。
之前薛禄手上有一万多骑兵加两万步营为机动预备,所以平安也按兵不动。
等薛禄孤独一掷,全部派出去后,突然率骑兵出现。
与此同时,盛庸手里的另一万骑,包括一直隐藏在普定县里的五千骑和外面的五千骑也同时往阵外集合。
薛禄一直以为对面只有五千骑兵,没想到盛庸这么鸡贼,还藏了五千骑在县城里。
他更没想到身后会突然出现一万骑。
又惊又怒的薛禄回头厉声对心腹道:“这么多骑兵哪来的?咱们的哨骑呢?”
心腹部将结结巴巴:“并没有收-——到哨骑-——任何消息啊-——”
战场上如此的混乱,很多时候,消息并不能准确的传到,靖难中燕军和南军相互打对方屁鼓的事情太多了,燕军被打过措手不及,南军也有。
只是通常大伙手上都有预备部队,哪怕突然背后有敌军出现,也能分出一批兵马来应对。
薛禄第一次统领大军,没想到就遇到这样的事。
此时他已经知道大事不妙。
前面冲击对方中军大阵无果,对方突然在后面出现这么多骑兵,并且前面右翼,还有骑兵出来列阵。
这是大决战的时刻,也可能是官军大败的时刻。
薛禄这人聪明的时候就是该跑的时候,一定会跑。
靖难中他被南军抓过一次,然后立马认怂,表示投降,先活了下来,然后寻到机会,就跑回燕军那边。
所以薛禄一看大事不可为,立马道:“传令前面,后阵变前阵,前阵负责断后,全军撤回平坝卫。”
“周天根,你立刻快马回贵州,请顾将军坚守贵州,等朝廷湖广的援兵到了,再来求援。”
“喏。”
薛禄立马做出一系列的安排。
先是让仅余的骑兵负责断后,阻挡叛军骑兵,然后召集所有步营回防平坝卫。
就在他下令的同时,讨逆军已经开始发动全面反攻,平安的骑兵从后翼冲上,盛庸那边的土兵,则推着盾车缓缓前行。
薛禄还没见过打仗推着盾车前行的,后发现对方这么干很稳。
如果官军现在再反击,土兵们立刻倚盾车为障碍,原地防守,如果官军还是退,他们就推着盾车步步压迫官军的空间。
盛庸现在打仗就是稳,因为他知道,不可能和靖难一样,再输一次了,他和平安,都输不起。
所以官军溃败时,他并不急着掩上去,而步步为营,一步步压迫。
此时的战场上开始越来越混乱,巨大的战场上,官军各部正在有序后退,各部前营在断后,后营疯狂往平坝卫退去。
平安的骑兵从侧后方绕过来,然后像蒙古骑兵一样,沿着外围,一边跑一边射,并没有强攻官军步营。
靠近思腊河南岸的一队官军正在小跑集合,这队官军大概有两三千人,原本五千多人的方阵,打到现在只余下一半左右。
他们刚刚从前方撤下,迎面看到平安的骑兵冲了过来,领兵大将立马大呼小叫:“稳住,稳住,集合,不要跑散——”
众官军刚刚站稳,前锋骑兵已经冲进五十步内。
接着“射。”
双方几乎同时射箭。
官军这波步营中也就一两百箭手,但对面呼啦啦的一下,铺天盖地,最少两千箭支射了过来。
“特娘的。”领兵大将看到满天箭雨,眼前一黑,差点吐血。
这就是靖难中朱高煦的老套路,他的兵马永远人人都带着弓和箭。
下一刻,叮叮当当,和下雨似的,箭矢纷纷落在官军阵中。
现场又是一片各种惨叫声,大量的官军被射倒在地,有人身上在刹那间被射中五六只箭。
这波两三千人的官军退兵,刚刚退下来集合起来,就被平安一波齐射,损失过半。
很多人其实伤的并不重,如果穿着扎甲,有时身上中十几支箭也都没事,靖难中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但关键太损士气。
这部步营直接被这一轮掠射,射的士气大丧。
而且这还没有完,平安可是有一万骑兵在手上的,前锋过后,后继骑兵相继掠过。
铮,铮,铮,空中是连绵不断的箭雨投向这波步营。
每名骑兵掠过时就射一箭,然后往官军下一个方阵向方去。
“啊”思腊河边突然传来一阵惨叫声,有股官军直接被射崩了,人群突然像炸了锅似的四下逃散,有人直接跳进思腊河里,还有人往土兵方向跑,完全失去了方向。
战败是像瘟疫一样容易传染的,一股兵马崩溃,马上其他地方的官军也开始出现混乱。
薛禄此时有点绝望的看着现场。
官军这时最少还有三四万人的主力保持的比较好,在庞大的战场上,很多方阵俨然没啥变化,还在徐徐后退,保持着阵容的完整。
可是从整个场面上,平安骑兵从侧后方攻上,靠近思腊河的方阵已经开始崩溃,对方的右翼,另有一万骑兵到外围重新聚集,官军的左翼也开始涣散,负责断后的骑兵正在大面积往回逃。
等官军左右两翼都崩溃后,中间那些保持完整的方阵,肯定也要混乱。
大败,已经再所难免。
“阳武侯,败了,走吧。”此时有部将上前,紧张的提醒薛禄。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薛禄咬牙切齿,十分不服。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手是谁。
就这么莫名奇妙的输了?
但他现在肯定的一点时,对方虽然土兵居多,但主将肯定是汉人。
用了这么火器,比明军还多,这是不可能是土人为主将。
”后面叛军骑兵统领是谁?“薛禄这时问道。
”看不清,对方主将混在一般军将中,根本看不清主将是谁,不过阳武侯你看,那边应该就有-——“
顺着部下手指方向,薛禄看到一面巨大的讨逆军旗下,几十名军将狂涌而行,大旗后面跟着大量的骑兵,这旗往那,骑兵们跟着往那。
如果没有猜错,对方主将应该就在这旗下。
可旗下的几十名军将,都穿着扎甲,每个人好像穿的一模一样,完全分不清谁是主将。
”都和朱高煦学的这么奸诈,见不得人。走。“薛禄破口大骂,赶紧准备跑路。
官军和讨逆军不同,他是有薛禄的帅旗的,帅旗一退,官军士气更是跌落三分。
很多官军大阵本来徐徐后退,保持着阵形完整,但看到薛禄的帅旗不停的往后退,终于有人忍不住,跑啊,大伙不管三七二十一,纷纷掉头就跑。
撤退很快变成了惨败,数万官军在十几里的战场上到处崩逃。
此时变成了骑兵的主战场,讨逆军的骑兵紧追不舍,一边保持距离,一边不停的掠射,官军死伤无数,尸体和伤员遍及思腊河的南岸。
半个时辰不到,平安已经确认官军完全崩溃,无法组织有效的反抗,则下令收起弓箭,挥刀追斩。
铁骑轰隆而过,遍地都是讨逆军的大喊声:“投降不杀,跪下不杀——”
天黑之前,薛禄部下最后一支残兵退进平坝卫,盛庸的兵马则团团包围,把平坝卫整个包围起来。
薛禄原本是想往贵州跑的,但生怕半路上被讨逆军截住,毕竟败退的军队更容易半路中伏,思来想去,他还是果断的退往平坝卫,至少暂时是安全的。
果不出他所料,有些骑兵直接往贵州方向逃,刚过平坝卫的和平桥,就被讨逆军堵住。
平安刚刚绕过来时,就已经派了五百骑到这边占据了和平桥驿。
堵的兵马不多,但官军骑兵无心恋战,一哄而散,有人逃向其他地方,从其他地方绕,也有人直接降了,还有人再逃回平坝卫。
平安带领骑兵从后面追杀,一路追到威清卫,已经接近贵阳不到十里路。
此时天色已黑,平安这才带兵返回。
平坝卫四周现在十分壮观,大量的盾车马车把平坝卫团团包围。
盛庸先用马车和盾车把平坝卫包围起来,然后挖土筑墙,沿着外围一百步外,层层筑墙。
挖出的土直接堆到马车和盾车中间,效率非常快,天黑前开始挖,天黑时,第一道墙已经筑了起来,把平坝卫严实的包围了一圈。
然后立马在第一道墙后铺设地雷,踹马丹,明天一大早,接着挖第二道。
今天三更,感谢大伙的投票和打赏。
第282章 薛禄的惨败
盛庸最终的目的是逼降大股官军,保证官军为汉王所用,所以尽量要避免强攻各城,减少双方的伤亡。
因为这是大明内战,靖难中也是如此,靖难中双方打输的一方投降都很容易,保证了最少的伤亡。
等平安回来时,已经接近后世晚上八点多钟,盛庸中军大营灯火通明。
王斌、孙霖、杨云、思任法等大将都聚集在这里。
平安人还没到中军大帐,那笑声已经远远的传进来:“哈哈哈,真是痛快啊。”
他掀开营帐,大步走了进去,一边走一边脱下身上的扎甲,四周有亲兵上前,赶紧接下。
他的扎甲上好多血渍,应该在追击中,斩杀了好些明军。
哪怕在靖难中,平安也没有打的这么轻松随意过,一路追杀官军几十里。
盛庸也是满脸喜色,正看着大营中间的沙盘。
沙盘是平坝卫附近的地图,战争并没有结束,贵阳还有大量的官军,所以他们在商讨后面的战事。
“贵阳方面有消息。”盛庸看到平安,马上道:“朝廷从湖广支援的兵马,很快会进入贵阳,如果再把这股兵马打崩了,贵州就没什么问题了。”
“顾成会派过来吗?”平安也站到沙盘前。
盛庸想了想:“那要看顾兴国的本事了。”
说罢伸手招呼了一下,他身后不远处有个军士上前:“湖广方向大概会有十到二十万兵马正在聚集,先锋五万已经进入贵州境内,几天后会到贵阳。”
“如果顾成再等等,可以等到十万兵马。”
平安问:“盛兄打算先灭了薛禄,还是围点打援?先破援兵?”
盛庸立马道:“咱们兵太少,可做两手准备。”
“顾成来的慢,就先灭薛禄,如果来的快,先围点打援。”
顾成来的快,那肯定只带五万兵马过来,如果他胆小,要再等等,必然又要等好几天,来的就慢。
所以盛庸做了两手准备。
“那就这么干。”当下盛庸与诸将商定,做两手准备。
明天一大早,杨云带三千骑去威清卫一线,负责查探贵阳军情,只要发现顾成大军过来,立马回来飞报。
其余的兵马,先攻灭薛禄为主。
这边在商量攻灭薛禄,平坝卫里,薛禄也是焦头烂额。
今天突然惨败,薛禄紧急之下,先逃回平坝卫,当时兵慌马乱的,薛禄也想过直接往贵阳跑。
但靖难中他看过太多这样的画面,一旦主将也这么跑,全军都可能这么跑,然后一路上会被追杀不止,尸体连绵上百里。
为了保存他的兵马,薛禄最终还是选择了退回平坝卫。
不过等他退回来后,派人一清点,几乎吐血而亡。
他带出贵阳八万多兵马,经过白天一战,机动性最高的骑兵几乎损失殆尽(因为大部份都跑散了),只有一千余骑逃回平坝卫,步营还余下四万多。
也就是说,今天一战,他损失了近一半兵力。
其实官军今天战死受伤大概也就一万多人,被抓了一万多,另有一两万人被打乱了,四下逃散,一部份最终会逃回贵阳和威清卫,一部份可能逃到贵州其他地方,当时还有很多人跳进思腊河,游到了河对岸。
但真实的伤亡并不重要,仅看现在纸面数字。薛禄是遭遇了惨败,受损严重。
关键是,从白天的战局来看,叛军伤亡非常之轻。
因为大部份时间,叛军都在用弓箭和火器,在不停的射射射,真正短兵相接的肉搏战只占少数。
这个结果是薛禄绝对不能接受的。
平坝卫本来只是一个五千多人的小卫所,现在突然挤进四万多人,相当拥挤。
还好骑兵少,不然根本住不了这么多人。
就现在,连城墙上也全是人,到了晚上后,很多人和衣躺在城墙上就睡,因为实在没地方可以容身。
还好现在算是夏天,这要换成冬天,不用讨逆军来打,一大半人要活活冻死。
可盛庸也只给薛禄好过了一个晚上。
第一个晚上,因为讨逆军要收容战俘,清点救治伤员,挖掘工事,所以也没功夫管到薛禄。
第二天天刚亮,薛禄来到城墙上,一眼看过去,就是倒吸了口冷气。
讨逆军简直目中无人,在一百步外开始筑墙,这才一晚上的功夫,外围已经有一道低土墙把整个平坝卫团团包围起来,并且第二道墙已经开始在挖。
此时城外密密麻麻全是土司兵,到处都在挖沟筑墙。
对着平坝卫两个城门的地方,更是每隔五步放着一具一窝蜂。
薛禄都不用想,就知道这些地方的地面上,现在肯定还被布置了踹马丹。
“叛军想困死我们,知道我们人多粮少。”薛禄怒道。
身边诸将面面相觑。
平坝卫里当然有不少粮食,之前他们随军带过来的,但四万多人守在这里,也坚持不了多久,毕竟当时也没打算打持久战。
有个部将马上道:“阳武侯,咱们的粮食,只能吃五天。”
薛禄不动声色,缓缓道:“五天时间足够,顾成会派兵来救援我们。”
“叛军也就六七万人,昨天也损失惨重,朝廷在湖广集结了三十万大军,到时大军一到,叛军立马灰飞烟灭。”
他倒是学朱棣学的来劲,强装镇定,安抚大家。
众将不置可否。
薛禄看讨逆军拼命挖沟,也以为讨逆军不会强攻。
不料,刚到中午时分,突然前面传来一阵骚动。
薛禄被部下再次叫到城墙上。
只见平坝卫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出现大量的土人,扛着各种东西。
然后这些土人开始搭建什么。
薛禄瞪着他们,对方距离他们不远,也就一百多步,但他们的弓箭射不到,平坝卫城上面又没有火炮。
明军在贵州,只有贵阳城头有火炮,现在也够不上啊。
“他们在搭塔楼?”开始有人以为讨逆军在弄塔楼,箭塔什么的。
看了一会后发现不是的。
“回回炮?好像是回回炮?”有人明将惊叫。
盛庸这边正在装配的,正是沈氏兄弟根据梦溪笔谈里的经验,打造的元时回回炮。
不过这玩意经过改良,用朱高煦的话说,现在更适时叫配重式投石机。
蒙古人当年打襄阳时,能把几百斤的石头和成年人的尸体投进襄阳城,所以这配重式投石机的威力还是挺强的。
现在盛庸仗着对方城上没有火炮,光明正大在一百多步外装配起来。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每个方向装配了四部。
平安这时也没事干,正近距离看这玩意。
他觉的挺稀奇的,因为元末时,似乎就很少看到,攻城战也很少用到。
没想到汉王居然又用起这玩意。
这玩意能比火炮有用?
投石机最不方便的地方,就是要准备大量的石头弹。
如果要事先准备,再运输过来,会非常麻烦。
但平安现在发现他们是怎么用的了。
首先附近所有能用的大石头都被直接拿过来用,然后昨晚的降兵被派去拆普定卫城。
建筑卫城的一块块大青石,也被直接搬过来当炮弹。
还有一部份是从安顺城旧址拆过来的石头。
贵州这里的地形条件,很好的为盛庸准备了大量的石头。
投石机的石弹不需要像火炮炮弹一样,打磨成圆形,无论什么形状和大小,都可以直接放进去。
有的石头太小,可以一次性放多块在一起。
平安就看到他身前的这部投石机装好之后,土兵搬了三块大石头放到里面。
平安估计着每块也就几十斤重,不由嚷道:“有没有大点的?这么小砸的怎么过瘾?”
那土兵应该没听懂,不过边上有个汉军总旗在。
马上道:“都是就地取材,先扔小的。”
平安转过身,后面正有人源源不断的把各种石头推上来。
那些重的难运,所以都是小的石头先到,他们也先用小的。
他嘴巴搭了下:“给俺看看厉害不?”
总旗笑了笑,低头和土兵们说了点什么,片刻之后。
一个土兵拎起大铁锤,猛的一挥手,砰。
轰隆,沉重的配重箱轰然着地。
嗖,嗖,嗖,那三块大石头直接飞出去。
平坝卫城墙上全是人,突然看到石头飞过来,现场一片混乱,好在这石头飞的够远,直接掠过城墙,扑通扑通,全砸到城内。
但城内也全是人啊,里面马上有人发出惨叫声,应该是被砸了个正着。
接下来官军就倒霉了,四个向方十六台投石机,嗖嗖嗖,连绵不断的往里扔石头。
开始的石头还小,后面是越来越大。
讨逆军的石头规模不一,所以也不调整距离,扔到哪算哪,这导致城内没有一处地方是安全的。
你站在城头会被砸到,站在城中间也可能被砸到。
很多人躲在房间里,也会祸从天降,突然掉下一块大石头。
才扔了半个时辰,官军已然受不了。
连薛禄也好几次差点被砸中,他很快找到个安全地方,贴身背着城墙,躲在墙角下,这样才有安全感。
可城中位置有限,很多人是无法躲到墙角下,眼看着城里越来越乱,士气也涣散不堪,这时有人提议,冲出城去,破坏叛军投石机。
第283章 老子就值这么点钱(加更)
薛禄被砸的没办法,只能组织兵马冲出城。
但外面讨逆军早就准备好沟墙,他们又没多少骑兵,兵马刚出城,讨逆军铺天盖地的箭就射过来,等近了之后,又是一顿一窝蜂,好不容易冲过第一道墙,轰轰轰,地上全是踹马丹,然后还要面对第二道墙。
官军原本没士气,被劈头盖脸一顿胖揍,又是个死伤惨重,赶紧扭头跑回城内。
薛禄组织了几次冲击无果,脸色也越发的凝重起来。
就在当天天黑之前,讨逆军从各个方向往城里射劝降箭。
“活捉薛禄或杀薛禄者,官升三级,赏银千两,田地一百亩。”
薛禄拿到劝降箭大怒,老子就值这么点钱?——
火真摸了摸肚子,这才永乐四年,他已经感觉自己胖了很多。
靖难之后,火真没再带过兵,天天养尊处优,朱棣还给他换了大房子,最近这几年,他发福越来越严重。
原以为以后不会再有带兵的机会,没想到汉王反了。
朝廷让朱能为平汉中路将军,在湖广集合三十五万大军,对外宣称五十万。
朱棣让朱能自己看情况派兵支援四川和贵州两线。
朱能知道贵州比较吃力,先往贵州派了五万,由火真、陈志两人领兵。
两人都是靖难大将,陈志在靖难中主要和世子一起参与北平防守,很少出来打仗,但因此和世子关系不错,所以火真这种世子系,自然带陈志一起出来。
此时陈志正站在他身后,火真摸完肚子后,回头看看陈志:“现在咱们在哪?”
“前面是龙耸关。”陈志道:“过了龙耸关就是龙里卫,距离贵阳最多还有五十里。”
顿了顿道:“今晚在龙耸关休息下,后天上午能到贵阳。”
火真想了想:“兵贵神速,今晚多走一点,到龙里卫休息,明天天黑前,要到贵阳,咱们进贵阳城,好好休息。“
陈志脸色微变:”恐怕大军辎重跟不上。“
火真道:”叛军从云南深入贵州境内,难道辎重比咱们带的带轻松?顾成老当稳重,定然早就替咱们在贵阳城里准备好了。“
陈志这才不说什么,毕竟他在守北平时,和顾成搭档,顾成调配有方,的确干的不错。
”今天初几了?“火真又问。
”后天七月初一了。“陈志沉声道。
原来已经是六月底。
原本按照陈志的想法,他们于天黑前可到龙耸关,然后在龙耸关休息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往贵阳方向去,中间还能在龙里卫补充午饭。
但火真要求兵贵神速,所以决定全军趁黑行军,继续多赶十里路。
火真之所以这么干,因为他们的确比约定的时间来晚了。
但这不能怪他们。
他们这五万兵马从湖广沿水驿道,坐船进入贵州镇远府,当时还是十天前的事。
但在下船卸货的时候,不知出了什么差错,正在后面等待的船队中,突然有艘船装的火药起火,然后发生了爆炸,接着一连点燃两艘相邻的船。
当时那两艘船就在镇江阳最窄的一截上面,突然起火,立马封锁了江面。
火真连忙派人救援,但那两艘船上全是火器火药,完全控制不住,眼睁睁看着他们烧完后沉船。
残船接着堵住这段江面,火真又组织人马进行了疏通,一顿操作下来,足足拖延了两天。
从镇阳江过来后,他们又在偏桥卫遇到了倒霉事。
偏桥卫南方有座偏桥,这桥当初造的时候有点偏,所以叫偏桥,但这几十年都没事,这次突然在官军行进到一半时,轰隆一下,桥崩塌了。
火真找随行工匠询问,工匠们说,大军连续的过桥,桥可能承受不住,因为毕竟年旧失修。
这两件事先后拖延了火真好几天时间,火真已经感觉有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因为前面通迅都很正常,从贵阳方向不时有人过来催促他们,请他们加快支援。
此时火真一边走一边对陈志道:”沉船和断桥的事,我感觉有点奇怪,可能有人在故意拖延咱们,所以咱们要尽快的行军。“
薛禄之前召集全贵州各地卫所兵马,除了少数重要的地方,比如他们下船的镇远府镇远卫还有兵马驻守,像偏桥卫的兵马已经被抽调光了,所以他们去的时候,除了军馀和家属,都不见军人。
这样就给了别人动手脚的机会。
陈志则道:”贵州境内多土司,听说现在土司们都支持汉王,派人动手脚,也是可能的。“
”所以要加快,不能让他们得逞,走。“火真一拍战马,加快的速度,陈志则赶紧跟上。
天黑之前,他们终于来到龙耸关。
这边原本也有明军驻守,现在只余下一个百户队,守兵把火真等人放了进来,火真问他们最近附近有没有异动,守军百户自然说没有。
事实上,他们紧闭关门,那也不敢去,就算外面有大军经过,他们也不知道。
火真也不多说,下令升火造饭,全军吃过饭后,立马再起身,继续往西,前往龙里卫。
如果是白天,他们是不需要走龙里卫的,因为龙里卫位置有点偏下。
但他们晚上要住下,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
所以全军往龙里卫出发。
此时天色渐渐变黑,等他们看到龙里卫时,已经相当于后世晚上八点多。
火真骑着马上,借着月光小心的赶路,他不时的抬头,身后左右,是长龙一样的火把。
他已经问了亲兵几次,还有多久到。
从刚刚得到的消息,前锋距离龙里卫,还有两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前面又有哨骑回来报告。
前锋已经到了龙里卫,卫里只有几十个官军驻守,其余的都被抽调到了贵阳参与叛军大战。
火真当即破口大骂,几十个有屁用,还不如全部抽调,这薛禄也真是胆子小,打个叛军,抽这么多卫所兵马。
等火真赶到后,发现龙里卫人特别少。
其他卫所兵马被抽走后,好歹还有大量的家属和军馀在,但这龙里卫全卫上下才一百多人,一问之下才知道,大部份家属和军馀都被征招到贵阳去协助守城了。
龙里卫距离贵阳近,所以顾成召集大量的民夫家属去帮忙守城。
火真也不管,当即下令全军休息一晚,明天天一亮出发,上午应该能到贵阳城。
安排好一切后,火真便回到自己住处休息,此时陈志正奇怪的在卫城里到处转看。
陈志参与过北平守城大战,当时为了守城,什么猛火油,各种瓶瓶罐罐,弓箭,擂木,啥没用过,很多东西他都亲自上阵。
今天他正要休息,却发现有点不对劲,院子里好像堆了很多干柴和杂草,现在正是六七月份,天干物燥的,一不小心,很容易起火。
陈志叫来亲兵,把院子里这些东西都搬到外面,然后回到屋里,呆了一会也没什么睡意,他又走出院子,来到外面,到处逛了逛,想着贵州的对手韦达。
贵州盛庸竖旗为韦达,官军那边对韦达仅有的印象就是知道他是朱高煦最早的高阳郡王三个百户之一,后来成了朱高煦的岳父,此人在靖难中没啥露面的机会,也不出名。
当然了,靖难中跟着朱高煦的,没一个出名,因为所有人的光芒都被朱高煦掩盖了。
朝廷在出兵前研究了一番,大部份人都以为是韦达领兵,且此人水平一般。
因为在靖难前,韦达和薛禄等人一样只是个百户,而靖难中薛禄好歹也单独领过兵,打过仗,韦达他们是一点机会也没有,都在朱高煦的带领下打的,所以能力有限。
但也有少数人,比如陈志,就觉的,韦达为主将,真假可不一定。
因为朱高煦的套路,比朱棣还多。
来之前,他还提醒了火真,火真不以为然。
因为在火真眼里,不管对手是谁,遇到他火真,必然是死路一条。
陈志一边想韦达的事,一边想着对手还可能是谁?
能当起一路主将,必然要有很强的实力,得到朱高煦的认可,很显然,朱高煦那边,没几个这样的人。
李远可算一个,但肯定在广东福建一带。
徐祥原本也算一个,但已经死了。
难道是西平侯?
朱高煦在云南起兵,肯定要得到西平侯支持,没有西平侯,朱高煦连云南都出不了。
这么想想,陈志感觉可能对手是西平侯。
也只有西平侯,才能得到土司的支持,统领这么多土司兵马。
就在陈志感觉自己猜对的同时,他突然又看到屋子边上堆放了一些干柴和杂草。
”来人。“陈志左右看看,这边距离他的住所有几十步,但没想到也堆了杂木等物。
不一会,有兵士靠近。
”为啥这里也堆着杂草木柴?赶紧搬走。“陈志厉声道。
”诺。“部下领命而去。
陈志感觉有点不对,继续往四周走去,边走边看,不一会,他就发现好多屋子边上都堆着干柴和杂草,不由匪夷所思。
“你,你,去把那姓杨的百户叫来。”陈志叫来留守的原龙里卫一个百户。
第284章 朱棣这人丧心病狂的
那百户都睡觉了,被人拖到陈志面前。
他一脸懵逼的看着陈志,陈志问,为啥卫城里,堆着这么多杂草,还有干柴,并且到处都是。
百户愣了下,道:“两天前都司派人下的命令,说把囤积的干柴和杂草,分堆到卫所各处易燃的地方,如果接到命令,到时一把火点了卫城,决不能留给叛军。”
“。。”陈志更觉的匪夷所思。
他当即下令:“马上收集起来,然后堆到空旷处去。”
“这么晚了?”百户挠头:“明天起早吧。”
“混账,现在就干。”
陈志话音刚落。
嗖,就看到夜色下的天空当中,一道道流星破空而起,像箭一样划入龙里卫的上空。
嘶,陈志眼珠子瞪的老大,看着一支支火箭,像流星般从外面飞入龙里卫。
“特娘的,顾成反了?”陈志大骂。
“轰隆”那火箭落地后居然还引起爆炸声,
接着一声巨响后,卫城里到处都是火焰。
嗖,嗖,夜空中,一道又一道的火箭,继续从外面飞了进来,与此同时,城里面也到处燃起了火焰。
火真被陈志从床上拉起来的时候,同样一脸懵。
他今晚自己喝了点酒,睡的正爽,没想到被陈志半路拉醒了。
“干啥呢?”火真还问发生了什么事。
“顾成反了,他故意下命令让龙里卫的人在城中各处摆放易燃的干柴和杂草,然后借着天黑到处放火,快起来,咱们先冲出去。”陈志长话短说,飞快的道。
“顾成怎么会反?”火真一脸不相信之色。
但等他走到外面,外面喊杀声震天,似乎有千军万马已经杀了进来。
其实这会都没有讨逆军进城,但他们正在外面到处放火,城外还有火箭不停的射进来。
里面的兵马大乱,救火的救火,逃命的逃命,所以起来非常混乱,好像有千军万马杀进城似的。
“咱们来晚了,前面肯定有变故,薛禄可能全军覆没,不然顾成不会反。”陈志还是很会判断,飞快的道:“趁现在天黑,赶紧跑。”
“跑?”火真不可思议瞪着他。
“不跑被包饺子?”陈志跺脚道:“逃回湖广,还有机会卷土重来。”
火真闻言鼻子都要气歪,叛军还见到,五万大军还没开打,就要跑?
火真倒是想不跑呢,还想集合兵马冲出城,看看有没有机会和叛军打一场。
但城内实在太乱,到处被点燃,五万官军被烧的焦头烂额,火真见势不妙,立马组织亲兵心腹,从东门突围。
他们冲出城外时,在外面遇到大股的骑兵,双方箭来箭往互射了一阵,因为天黑,大伙都是在瞎射,伤害不大。
半个时辰不到,火真和陈志带着一股残兵突围离开,往镇远府方向逃了。
一天后他们骑兵先逃回镇远府,几天后陆续有步营逃回来。
到七月初五时,陆续回来的兵马接近四万多,看起来损失也不是很大。
这时他们才收到消息,当天突袭他们的只有叛军三千骑兵。
据说叛军只是想骚扰他们一下,没想到把他们全军吓的连夜逃跑。
火真又羞又怒,但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只能全力整军在镇远府。
可镇远府在贵州的最东面,与湖广相邻,可以说,官军退到镇远府,代表着贵州全境,已经快全部丢失。
他和陈志考虑再三,怕被叛军四面包围,最终沿水路退回湖广,至此,整个贵州,落入汉王的手上。
但火真和陈志在退回湖广的时候,贵阳城还没有丢失。
顾成答应孙子的是,薛禄败了,他才会考虑帮汉王。
而薛禄在平坝卫硬是坚持了很多天,他们的粮食本来只能支持五天,但薛禄消减每天补给,然后又杀了所有的战马,足足支持了十几天。
顾成一直没看到薛禄战败,也一直没等到官军援兵到来。
只到七月初的时候,有外面的传来消息。
火真在龙里卫大败,已退回湖广。
顾成当明莫名奇妙啊,汉王的兵马,越过贵阳到了龙里卫?还打了一战?我怎么不知道?
此时龙里卫一战的经过,才缓缓出现在顾成脑子里。
汉王部下杨云带领三千骑兵在外巡防官军援兵,这杨云也是个猛将,以前名不经传,应该是没机会带兵,这次他终于可以带兵,于是带着三千骑在转面转了几天后,总想着立功,当天他带兵从瓮首河绕向镇远府,当时杨云只是想看看官军援兵上岸没有,有没有进入贵州境内,大概有多少兵力。
不过他经过龙里卫、新添卫等发现,当地没啥兵力,全是军属和军馀,特别是龙里卫,因为距离贵阳很近,连军馀家属,也被抽走了很多。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杨云脑子里。
因为他估计路程,官军进入贵州后,最后到贵阳的前一晚,必然要在某个地方休息下。
考虑到官军兵马众多,肯定要选个卫所比较安全妥当。
那么龙里卫和新添卫中间的龙耸关是唯二的选择。
龙耸关小了点,所以很大的可能,在龙里卫。
杨云立马带人突袭了龙里卫,然后把里面的人统统带走,派了一百多人假扮官军和军馀。
所以火真和陈志再也没想到,当天面对他们的百户官,居然是汉王的部下。
他们事先把大量的杂草和干柴堆积在龙里卫各处,然后准备等晚上四处放火,外面再同时放火箭进来,引起大乱,看有没有机会再突袭。
不料陈志比较警觉,当时把那百户官叫了过去,里面的人没来的及点火,好在外面火箭第一时间飞了进来。
火真和陈志还算反应快,匆匆集合了兵马,连夜逃出龙里卫,损失不算大。
杨云当晚看没什么机会,也没敢拦他们,稍微打了一波,就放他们离开。
朝廷五万援军就这么半路跑回去了,但关键时,现在外面都在传,顾成也反了。
“啥?”顾成这会还没反呢,闻言顿时瞪着眼睛,满脸通红。
传话的亲信苦笑:“他们说是顾将军下令,把干柴和杂草堆到龙里卫各处,所以火真那边,现在认定是顾将军也反了。”
火真到现在也不知道龙里卫的人是汉王的人,所以顾成这个黑锅是背定了。
顾成郁闷无比,心中大骂,这汉王比燕王当年还要奸诈,阴谋诡计层出不穷,老子不反都要被他逼反了。
“你去把兴国叫来。”顾成只好道。
亲信领命而去,不一会,孙子顾兴国来了。
顾兴国进门时满脸笑脸,居然一脸幸灾乐祸。
顾成脸色却有点难看,看到孙子这表情,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爷爷,反了吧,火真和陈志,都以为你反了。”顾兴国笑道。
“你笑个屁,伱以为我不想反,你爹大难临头了。”顾成怒道。
“。。”顾兴国。
顾成道,当年他败给燕王,立马降了,因为他知道建文帝还算讲道理,祸不及家人,不会拿顾家的人出气,事实证明,整个靖难打完,顾成在京师的家人,都没有受到波及。
“但朱棣这人丧心病狂的。”顾成沉声道:“我现在降了,你在京师的老爹老妈,搞不好都被砍掉。”
顾兴国顿时脸色也拉垮下来,笑不出了。
顾成道:“当年盛庸和平安先后消失不见,朱棣疑心大起,外派大将,都不许把所有的家属带走,并派人监视,你让我现在怎么反?”
顾兴国无奈道:“那怎么办?”
顾成长叹:“我是不能直接反的,但是你们要是用薛禄的名义,骗开城门,突然攻进贵阳,那就和我无关了。”
顾兴国瞪着顾成,心想,没想到我爷爷也是个狠人。
第二天晚上,有波败兵靠近贵阳城,败兵自称薛禄,在前方大败回来,请快开门。
城头一个千户不信,让下面点起火把,请薛禄将军出来说话。
不料身后有个指挥同知怒道:“特娘的,我都看到薛将军了,快开门。”
七月五日,贵阳城破,顾成以下,一万多官军被俘。
贵阳城破的时候,平坝卫已经坚持了十几天。
薛禄指望着顾成会带朝廷援兵来救,所以前段时间消减口粮,并把战马杀的只留下一百匹,好不容易坚持到现在,但援兵遥遥无期不说,城外叛军筑的围墙一道又一道,已经有五道在外面围着。
这还是盛庸知道薛禄逃不掉了,要不然还能再筑几道墙出来。
这天平坝卫里刚分完口粮,兵士们又在纷纷吵闹,低级兵士分的少,有些军官分的多,大伙自然都不满意。
薛禄派人杀了几个不听话的,勉强压制住,然后又大声忽悠众人,援兵快到了,最晚明天就到。
明天又明天,众人听多了这样话,纷纷低头不语。
薛禄走到城墙上,看向四周,城中一片混乱,到处都是石头。
讨逆军用投石机狂轰滥炸了好几天,城里几乎没有一幢完整的房子,好在石头有限,在坚持了几天后,讨逆军现在变阴险了,白天不扔,到了晚上他们睡觉时,才开始投城里扔。
官军被扔的苦不堪言,每天都有人逃跑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