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发银,反了
吕毅和黄中原本就不想留在这里,这次圣旨让他们回去,两人兴奋无比:“恭喜丰城侯,以后开疆拓土啦。”
李彬脸色似笑非笑:“嘿嘿,下官也是听西平侯的。”
诸将们在大殿里热闹的打着招呼,黄福被晾在一边。
这时耳边突然有声音传来:“黄大人当尽快组建布政司和按察司。”
他回头,看到却是汉王朱高煦。
“下官明白,等京师的官员到位,立马开始。”
“黄大人带了多少官员过来?”汉王好声问。
“大小官员一百十三名。”
“可都有家眷?”
“都有。”
朱高煦回头道:“盛坚,当尽快腾出些好的住宅,分给各路官员,他们长途跋涉,万里辛苦,一定要给他们找个好屋,好好休息。”
“是大王。”盛坚道。
黄福脸露感动之色,然后回过神来:“汉王何时启程?”
圣旨上让汉王刻日回云南。
朱高煦道:“本王明天就走,黄大人,俺能多待一天不?”
“不敢不敢,汉王随意。”黄福也不是死板的人,不然朱棣岂能放过他。
汉王多待一天,他当然只能当不知道。
现场很多大将,黄福一个文官待着也没意思,他抬头想看马骐,发现马骐已经不在,于是他便向汉王请了个辞,率先离开。
下午,西平侯以新任征夷将军的身份,招见李彬和陈旭。
他下令李彬统领早就准备好的五万明军,十万越兵,往西攻打南掌国,从南掌国穿过之后,再打缅甸木邦等地。
李彬领命而去,不敢迟疑。
无论圣旨是否真假,他是按圣旨行事,当天现场这么多军将,包括文官黄福在内,都没看出来,他李彬当然也装不知道。
不过他心中还是很佩服汉王,不知汉王是如何做到的。
接着西平侯又下令,陈旭领十万兵马往西南方向,去打吴哥王朝。
沐晟给两人的命令都不一样,李彬去打南掌国,主要是尽快通过,然后绕到缅甸后面打木邦。
此去将近二千里,且都在敌国,尽是山路居多,这十五万人能有多少活着回来可是个未知数。
陈旭打吴哥王朝,就和打安南一样,每攻占一地,将田地分给当地底层百姓,宣扬大明仪威,同时派兵掠夺,将所有富人和官员财产没收,运回安南,这些财富,将是朱高煦起兵的军饷和造反的资本。
沐晟最后对陈旭道:“汉王常说,战争除了会制造灾难之外,还能创造财富。”
“云阳伯应该看到了,咱们打下安南和占城,得到了数以千万计的白银。”
“如果能再掠夺更多的财富,并开拓疆土,这就是大明无数侯伯公爵们都没有的功劳。”
“到时,云阳伯你成为云阳公也是可能的。”
陈旭原本不高兴留下,现在听沐晟这一说,立马眼冒金星。
开疆拓土在历代皇朝都是不世之功,那个开国皇帝不想这么干。
朱棣为什么老想着征蒙古,你以为只是想和蒙古人过不去,还不是为了弄个开拓疆土的功劳。
于是陈旭突然觉的留下来也挺好的。
四月,大罗卫。
大罗卫东北方向就是四川,北部是澜沧卫,也是与四川最近的一个卫所。
今天是每月五号的发饷日,朝廷发饷时日不定,但汉王来后,每月固定五日发饷,普通军士发的有点少,开始每月五钱银子,后来改成一两银子。(当时朱高煦已经打进安南,掠夺了大量的钱财)
这是汉王私人补贴,理由也是补贴大伙远镇云南的辛苦费。
所以全卫兄弟上下都感谢汉王。
但没想到的时,从三个月前开始,突然有消息称,有人举报到朝廷,说汉王私发军饷,收买人心,朝廷要降罪汉王,同时考虑,让大伙把多拿钱,给退出来。
汉王到云南已经接近三年,发饷先从集训卫的军官开始,云南普通卫所兵士后面才发,也拿了一年半,特别最近一年里,自从汉王去了安南,手中的钱多了,给他们也每月从五钱涨到一两。
这要退出来,要好几十两银子呢。
这几个月大罗卫里到处都是骂声,骂朝廷,骂云南布政使司,甚至还有暗暗骂皇帝的。
三个月前,有人在大罗卫里提到靖难的事,说汉王当年立下大功,所有胜仗都是汉王打的,然后说燕王在靖难时,动责屠城,打败官军后,还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云南这里天高皇帝远,过去几年从来没有人议论这些事,也没人知道靖难时,大明发生了什么事。
接着还说到燕王扫北,屠灭大明百姓,靖难成功之后,大杀建文官员,其中灭方孝孺十族的事,更是在军营里传的满天飞,有人更是说的绘声绘色,把方孝孺说的大义凛然,朱棣说的极为暴虐和残忍。
这些事开始传开时,有军官大惊,还想阻止,但发现根本阻止不了,人总是喜欢听八卦,以前没人说,大伙也不知道,现在有人讲出来,当然是一传十十传百。
传到后面越来越夸张,说朱棣靖难中动不动杀人,一杀几万,打济南时没打下来,走时杀了山东十几万百姓。
大伙原本对朝廷要他们退钱的消息就不满,现在更乐意说朱棣的坏话。
四月五日当天又是发饷日,指挥使张杰带着几车银子到了操场上。
众将士早就集合在操场上,看到几车银子后,也不知道是谁,突然大叫:“多谢大王,大王英明。”
接着现场群起而呼,多谢大王,大王英明。
张杰脸上挂出一丝笑容,以前大伙拿完银子,才会欢呼,现在情况不一样了。
但他马上脸色一正,板着脸道:“告诉兄弟们一个不好的消息,这个月,可能是汉王最后一次发银,朝廷已经正经下旨,不能再发,还要汉王入京述职,解释为什么发银。”
“汉王会尽量向朝廷求情,不让大伙拿出的钱,又退出来。”
现场顿时一片骂声,军将们纷纷大骂朝廷。
就在现场有点喧闹的时候,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叫:“大王去了京师,还能回来吗?万一被奸人所害,扣压在京师怎么办?”
四周顿时安静下来,很多人紧张的看着张杰。
张杰脸色涨的通红,喃喃道:“汉王没犯什么大事,朝廷应该不会这么绝裂吧?”
那声音又叫:“当年朝廷削藩,对付各路藩王,大王才不得以而起兵,就怕现在,朝廷故技重施,先把大王骗去再下手,岂不是白白送死。”
人群一片压抑,很多人都忍不住。
“大王不能去京师啊。”有人叫了起来。
接着四周都在叫,请大王不要去京师。
张杰急道:“不去京师,是不违抗圣旨,是死罪。”
“再说,大王去京师,也是想为兄弟作主,劝说朝廷不要收银,不然朝廷让兄弟们把银子退出来怎么办?”
下面又是那声音怒吼:“退他娘的,银子老子都花了,哪来的银子退出来。”
就是就是,下面骂声一片。
又有人骂道:“上个月朝廷的饷银,到现在还没发,要不是汉王先发,咱们全家岂不要是饿死。”
人群又是骂声一片。
据说上个月朝廷该发的饷银到现在还没发,都司给的消息是,山路不好走,还在路上。
尼娘的,大伙想到就气,汉王的银子就能从山路走过来,朝廷的就过不来?
现场群情激奋,人情涌动。
混乱中,有人振臂高呼:“朱棣残暴,屠杀我大明百姓,还不让俺们活,不如反了算了。”
接着又有人大叫:“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不慈儿走他乡,狗皇帝凶残恶霸,俺们支持汉王,汉王万岁。”
现场先是一愣,接着是群起而呼,连绵不断:“支持汉王,汉王万岁。”
张杰喜出望外,一脚把身边的车子踢翻了,滚出大量的白银。
“兄弟们,咱们拿汉王的银子,为汉王效命,发银,反了。”
“反了。”现场再次狂吼。
此时人群中肯定还有不少冷静的人,不愿意反,但没办法,大部份人都疯狂而热烈,很快就将这部分冷静的人卷入其中。
与此同时,澜沧卫、蒙化卫,大理卫等云南重要卫所到处都在重演着这幕。
而汉王万岁的声音,像狂涌的潮水,很快席卷到整个云南大地。
云南各地的卫所兵马,开始往三个方向集合。
第256章 十万两黄金
满者伯夷国是十三世纪末(1293年)建立于爪哇岛东部的封建王朝,首都也名满者伯夷,曾经是东南亚历史上最强大的王国之一,也是爪哇岛上最后一个印度教王国。在哈奄·武禄王(1350一1389)统治时期,满者伯夷达国力达到极盛。
1292年(元至元二十九年),元世祖忽必烈命史弼、亦黑迷失、高兴率领一千艘战舰组成的海军,一年军粮从福建泉州渡海,登陆爪哇,和克塔拉亚萨的势力合兵一处打败了贾亚卡特望,斩贾亚卡特望及其党羽。
克塔拉亚萨在利用元军打败贾亚卡特望后,却立即反戈一击,对元军发动突然袭击,打退了元军。至此,克塔拉亚萨成为了整个爪哇地区的统治者,他所建立的王国被称为满者伯夷王国,元史将“满者伯夷”称为“麻偌巴歇”。
满者伯夷国是在利用与反抗元朝的斗争中建立的,所以知道遥远的东方大国无比强盛,建国后对元朝的外交和贸易关系上采取了积极和务实的态度,屡有入贡。
在元朝之后,他们又得知中原王朝更替为大明,但立马向大明表态臣服。
明洪武三年(1370年),满者伯夷国王昔里八达拉遣使奉献金叶表。建立伊始的明朝立即着手与满者伯夷这个当时东南亚地区最强大的政权开展了一系列的邦交和贸易往来。
洪武十四年(1381年),再上金叶表朝贡。
明洪武三十年(1397年),满者伯夷国海军攻占旧港,灭三佛齐。
永乐二年(1404年),满者伯夷王维卡拉玛瓦哈纳遣使朝贡,明成祖遣使赐镀金银印。
永乐四年(1406年)三月,朱高煦正在云南进行全面总动员时,郑和第一次下西洋,经过满者伯夷国。
此时满者伯夷国正在进行内战,有东西两王,西王误杀了郑和船队登陆的人员一百七十多人,得知是大明的使者后,西王十分害怕,请求赔偿六万两黄金。
这事要是朱高煦在场,立马加价到十万两黄金,你们这么有钱,当然多要点,如果没有,哼哼,直接派兵灭攻其国,抢夺所有。
但郑和不敢自作主张,决定遣使回大明向朱棣禀告。
而原历史上,朱棣这货放弃了赔偿,还赦免了西王的罪恶。
这天郑和正安排一艘船回国,沿原路向朱棣禀告。
他们过来时,是从苏州刘家港出发,先到福州,又到了鸡笼(湾湾),然后到占城。
郑和到占城时,朱高煦还没攻打占城,然后又到真腊,接着才到满者伯夷国。
郑和也知道回程去大明,再得到大明皇帝的旨意,回来又差不多大半年,所以也没有在原地等待,决定继续往西,沿着爪哇岛进入马六甲海峡,往撒地港方向去。
回去的宦官叫陈喜,是郑和的心腹,带着满者伯夷国西王赔偿的一艘四百料海船,沿原路返回。
陈喜随郑和过来时还是顺风,现在回程,又是逆风。
满者伯夷国到占城约五千里,他的船开了近两个月后,先来到占城,寻求补给。
占城这里有个后世有名的港口叫岘港,他是占城王国的发祥地,也是当时占城国的中心城市,对外最重要的出海口,此时名称为大河口港。
明军先后攻占安南和占城后,朱高煦把安南的船只,集中到海防港,把占城的船只,集中到大河口港,并在两地,组织当地百姓护建港口,以为备用。
陈喜来的时候,这里还是比较安静,港口船口也不多,这次重回,突然就发现前面船山船海,到处都是船,大量的船只堵在港口四周。
好在占城的船没有安南多,他们的船慢慢吞吞,左挪右移的,终于还是挤到港边,但同样靠不了岸,只能放小船上岸。
陈喜回程走的慢,带的东西不够,所以赶紧上岸寻补给。
不料小船还没靠近,远远看到有明军在岸边巡守。
陈喜摇了摇头,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明军看到他也很奇怪,因为明显也认出这是汉人,而且穿着宫中的宦官衣服。
等他上岸后,说明来意,明军让他稍等。
不一会,一个千户模样的来到现场,他告诉陈喜,他是大河口所千户,张小布。
陈喜后来才知道,明军在这里设了千户所,同时征发了当地数万人进行扩建港口和新建船厂。
这套路和在安南一样,即占城所有的船匠和船厂资源,都集中到这里来。
朱高煦原本想用西贡港,那边比这里更近,但西贡港现在都是小渔村,最少要建两三年才能运用,所以先把大河口港利用起来。
张小布是朱高煦亲兵出身,此次安南和占城归于明军,兴建了很多卫和所,所有卫和所的主官,和中层将领,几乎全是朱高煦和云南沐晟的人担任。
张小布也听明了陈喜的来意,便道:“你稍等,我去禀告西平侯,交趾和占城的事,现在有西平侯全权处理。”
陈喜急了,他急着回大明,只要求补给,但张小布不管,先把他和他的船全扣下了。
占城走海路到清化还是挺近的,几天后,西平侯的命令来到占城。
张小布叫来陈喜:“郑和还在满者伯夷国吗?”
陈喜道,他已经继续往西了,回头再按朝廷的旨意行事。
张小布道,你在这住两个月,回头带我们去满者伯夷国,索要十万两黄金。
“啥?”陈喜目瞪口呆。
西平侯这么做当然也是为了朱高煦的大事。
朱高煦到处派钱,花费巨大,能用同样的借口鼓动云南全省卫所,无非就是因为朱高煦钱多。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朱高煦当初一定要先打安南,因为只有打起来,朱高煦才能称乱掠夺财物。
可以说,此时整个安南和占城两地的财富,在支持着朱高煦进行对大明帝国的战争。
永乐四年五月,朱高煦已经早早回到云南。
整个云南也正在动员,大量卫所的兵马在调动,这么多兵马的调动,当地官员是不可不知道的,不过好在朱高煦有很好的借口,安南战事不利,朝廷需要更多的兵马,所以在郑祥和曹隆的支持下,云南兵马虽然调动频繁,但前期整个云南文官们并不知情。
五月七日,汉王府突然召集云南文武官员议事。
当天云南三司,云南全省各府的官员都来了。
很多官员到了之后才发现,全省各府文官全被汉王和西平侯两人的名义召见。
要知道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召集全省官员到某地开会的先例,因为很多地方太远,官员们不可能没事跑来跑去。
现在全省各府官员都来了,证明汉王已经提前几个月就在召集大伙。
全省府县八品以上几乎到齐,每个县府据说收到通知时,只留一个八品以上的官员,其他人都过来议事。
这一下就是一两百人,然后还有大量卫所指挥级军将,差不多有三百人出头,闹哄哄的齐聚汉王府。
很多文官不明觉厉,但有警觉的人,已经知道大事不妙。
不一会,汉王和西平侯的弟弟沐昕来到现场,布政使曹昱眼尖,一眼看到沐昕身后正是西平侯的母亲耿老夫人。
西平侯在安南,老夫人亲自出场,还加上他弟弟,当然就是代表着西平侯本人的意愿。
大伙注意到汉王朱高煦全副武装,穿着铠甲,表情肃然,很多人也严肃起来。
“肃静。”突然,朱高煦心腹周虎一声大吼。
现场逐渐安静下来。
朱高煦走到前面,神色凝重的缓缓开口:“建文元年八月,燕军与南军大战真定,南军大败。”
四周鸦雀无声,有人感觉到大事不妙,很多人大气都不敢喘,全部看着朱高煦。
“燕军因为之前攻城失利,招降保定府满城县无果,下令再次发兵攻打满城,城破之后,残忍的朱棣悍然下令,屠城三天,鸡犬不留。”
嘶,人群一阵骚动。
许多人此时已经知道朱高煦想干嘛,布政使曹昱目瞪口呆,不敢相信。
接着朱高煦一桩桩把朱棣的恶果说出来,包括居庸关杀降,谭渊沧州杀降数千明军等恶迹都说了出来。
朱高煦跟着朱棣打靖难时就看到朱棣多次发檄文诬陷朱允炆,很多朱允炆没有干的事,也泼到朱允炆身上,甚至还说高祖皇帝朱元璋也是朱允炆杀死的。
所以现在朱高煦有样学样,朱棣干过,没干过的,一通胡说,谭渊杀降的事,也说成是朱棣指使。
更言朱棣在保定府时,曾下令诛杀满府文官,还当着众将面说过,如果建文朝的官员不降,就全杀了,反正天下人很多人想当官儿呢。
场中诸文武听的一言不发,又惊又怕。
朱高煦接着又道,靖难成功后,朱棣更不顾天下读书人,大杀学士们。
方孝孺,练子宁,黄子澄,皆被灭族。
他说到这时,已经有点绘声绘色,说起当时的场景,学着朱棣问方孝孺:信不信我诛伱九族?
然后又学方孝孺大声喝道:诛我十族又如何?
场中文官们听到这里纷纷动容,很多人情不自禁身体都颤抖起来。
就在这时,汉王身后有十几个儿童出现,一边走一边高唱:“上天降下战乱忧患啊,谁知道其中的缘由,奸邪的臣子如了愿啊,求取国柄耍弄计谋。忠正的臣子愤怒悲怨啊,血泪淌流;以此血泪为君殉葬啊,还有什么企求?呜呼哀哉的悲鸣啊,大概不是我的怨尤。”
正是方孝孺临死前的绝笔。
儿童们声音清脆,带着哭腔,唱的数百文官胆颤心碎,才唱到一半,已经有人轻轻哭了起来,接着有文官带头,跟着合唱,很快几乎大部份文官都情不自禁的在唱了起来。
第257章 请天下人立刻诛杀朱棣
当初姚广孝也劝朱棣,不要杀方孝孺,说杀了方孝孺,天下读书人的种子就灭绝了,可见方孝孺在天下文人心中的地位。
靖难之后,地区僻远的云南官场很少在正式场合听到这些事情,很多官员想说也不敢说,如今朱高煦情景还原,把那些发生过的悲惨事情,栩栩如生的重现,实在震憾人心。
歌声刚毕,朱高煦又提到铁铉。
他说朱棣杀铁铉更加的惨无人道,心里黑暗。
朱棣让人割掉铁铉的鼻子、耳朵,煮熟之后塞入他的口中,然后问他濨味如何?
朱高煦这时学着铁铉,厉声道:“忠臣孝子之肉,有何不甘。”
他声音刚落,身后十几个儿童,同时大声唱道:“忠臣孝子之肉,有何不甘。”
“呜哇”人群中有官员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泪流满面。
此时朱高煦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激昂:“自从朱棣上位之后,本性暴露,大开杀戒,动则诛杀前朝学士文臣,要么诛杀满门,要么屠灭九族,更派兵扫北,屠杀河北百姓。”
“在他的残酷的暴政之下,千万大明百姓横遭屠戮,其凶残本性,惨无人道的行人,已经天怒人怨,举国愤慨——”
“我朱高煦,身为皇高祖亲孙,愿遵三纲五常,大义灭亲。”
“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不慈,儿举兵讨逆,为正国风,为民请愿,天下黎民与百官,当共迎之。”
这番话他曾经讲过一遍,又熟背了很多次,此次重讲,他整个人代入其中,说的更加的大义凛然,义愤填膺。
连边上的曹昱等布政使官员们在听看后,都觉的此时的汉王身上,浩然正气,普照八方,简直让人顶礼膜拜。
朱高煦声音刚落,身后沐昕振臂而呼:“君不正,臣投他国,父不慈,儿举兵讨逆。”
“朱棣为君不正,为父不慈,还请汉王大义灭亲,讨逆伐恶-——”
古代人讲话很讲究,这个‘讨逆伐恶’四个字,就是把朱棣钉在罪恶的耻辱柱上。
沐昕话音刚落,现场大部份军将和少量的文官纷纷激昂的大叫:“请汉王大义灭亲,讨逆伐恶。”
“请汉王大义灭亲,讨逆伐恶。”
很快,讨逆伐恶的声音在汉王府各处铺天盖地的回荡起来。
场中人群激愤,少数的人已经无法反对,更不可能反对。
等到群呼的声音稍微小了点,沐昕又大声道:“汉王大义灭亲,为民请命,我沐府愿鼎力支持,绝不退缩,只要能铲除朝廷恶贼,还大明清白江山,沐府上下,不惜一死。”
说到这里,他转身,扑通,跪在朱高煦面前,大声道:“沐昕对天起誓,沐府从今日起效忠大王,讨逆伐恶。”
沐昕带了头,洱海卫指挥使孙霖第一个跪下表态,发誓效忠大王,讨逆伐恶,接着各地卫所指挥级以上军将纷纷表态,发誓。
当然,汉王来到云南近三年,当地卫所该换的早就换了,指挥使级别的要么是沐晟的人,要么是朱高煦的人,所以现场武将们无比喧闹,反响很大。
武将反应这么强烈,文官们没有反应也不行。
但文官们脸皮薄,是不可能跪下的。
很快有西平侯府上一名官员站出来,也大声道支持汉王,愿为汉王效忠。
接着汉王府的一些文官都赶紧出来露个脸,叫几声。
这些文官带了头,也没跪下,其他文官终于纷纷跟着表态,叫着支持汉王,愿为汉王效忠之类的话。
事实上到了这个时候,谁都知道,你要敢说不愿意,下场肯定非常惨。
这一众表态发誓下来,似乎现场没有人反对。
包括云南三司和总兵官郑祥全都发誓了,曹昱以前在北平燕王起兵时,就第一时间投靠,这会也是赶紧跟着表态,不管他心里支持谁,他的经验告诉他,先要活下来。
但朱高煦嘿嘿狞笑,大手一挥。
“末将要举报。”人群中有人站了出来。
众人定睛看去,原来是云南都司都指挥同知刘鉴。
刘鉴是朱能部下,也和朱高煦一起打过仗,和曹隆在燕军时就是同一个百户的同仁。
曹隆一年多前就降了朱高煦,刘鉴当然也不例外。
“刘同知要举报啥?”朱高煦笑道。
“末将举报都司指挥同知王哱、方敬,两人多次向朝廷密报,云南各地卫所调动频繁,似有异象。”
王哱、方敬两人刚刚发完誓,这时脸色大变,王哱指着刘鉴:“刘同知,你,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还想狡辩。
当年朱高煦把各地百户总旗级调出来轮流集训,两人就感觉到异常,还向曹隆和郑祥提过这事,但两人都不以为然,所以他们又偷偷向朝廷举报了。
当时他们还拉了刘鉴,现在看来,刘鉴明显假装答应,背地里早投了汉王。
“来人。”朱高煦一声大喝,有人过来拿出密报,当众念了起来,正是王哱、方敬向朝廷密报的内容。
后面还有四个同知的落款。
此时另一个指挥同知王正颤抖着看了眼刘鉴,王正把密报报出去后,想想不对劲,抢先投降的,没想到刘鉴早就降了,不由心里暗叫侥幸。
“云南通向各地的要道,本王都已经派人把守,只能进不能出,伱们以为你们的密报能离开云南?”朱高煦指着他们大骂:“靖难咱们一起并肩做战,你们都看到本王百战百胜,立下汗马功劳,没有本王,你们靖难早就死了几十次,还有今天,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汉王饶命,俺知错了。”
“末将真的降了,真的降了,汉王饶命。”
王哱、方敬两人吓的魂飞天外,赶紧跪下求饶。
“来人,拿他们祭旗,血誓。”沐昕厉喝道。
当,当,有兵士抱着一堆短匕首扔到地上。
接着左右把王哱、方敬两只手臂分别夹了起来。
两人全身发软,也没劲抵抗,只能拼命哭饶。
“末将先来。”又是孙霖一个箭步起身,从地上拣起一把匕首,冲上去,扑哧一下捅进方敬的肚子上。
接着拔出,当,扔到地上。
“俺来。”又一个指挥使接着从地上拣起来,扑哧,捅在王哱的肚子上。
军将们一个个上前血誓,现场顿时血流如流,惨叫不止,很多人都故意不捅要害,还有往他们手臂和大腿上捅的,就是让两人惨叫连连,震慑那些不安份的人。
这边轮流在捅,边上又开始报名字。
“汉王府仪卫司李继,多次往外泻露汉王府消息,暗中还有锦衣卫的身份-——”
“布政使参议——昆明府同知--”
一个个名字报了出来,不要以为你们之前发誓效忠就有用,被叫到名字的一个人脸色苍白。
当天汉王府有二十几人人头落地,余下的不敢说百分之百,绝大部份都是十分支持汉王。
汉王趁势提拔了一大批文官。
其实现场被杀的文官里,有些并没有干勾通朝廷的事,但朱高煦调查到这些人为官贪婪,又身居高位,正好找个借口铲除,为其他人让出位置。
假设一个四品官被杀,就要用从四品来升补,再用正五品升补从四品,所以杀一个官员,朱高煦能提拔一大把官员。
盟誓之后,朱高煦拿出早准备好的檄文,当众读了遍,檄文就是讨逆伐恶,把朱棣所有干过没干过的恶事,成倍成倍的扩大,尽可能的辱骂,贬损朱棣。
这篇檄文长达数千字,大概是历史上最长的檄文,像网络小说似的,把朱棣罪恶的一生成倍成倍的放大。
以朱高煦穿越者的能力,檄文骂的比朱棣当初贬损朱允炆还要恶毒十分。
现场有心人听了一会更听出几个重要的消息,一,朱棣的皇位是合法的(这样朱高煦继承也就同样合法),有问题的是朱棣的人品,朱高煦替他取了个外号为‘明纣王’,意思是和商纣王一样暴虐残酷。
商纣王时,天下人都反对他,连他儿子也反对他,所以朱高煦现在反对他,也是没有错的。
第二凡是朱棣不允许的,严惩过的事情,朱高煦都反过来干。
比如朱棣给天下所有姓高的人加重税,朱高煦明确反对,要给天下所有姓高的平反,朱棣给江南加重税,朱高煦明确反对,要给江南减税,朱棣于永乐二年禁海,朱高煦明确反对,要支持海外贸易,让大明百姓共同富裕。
第三凡是靖难中被打入反贼的文官武将一系,现在朱高煦都要替他们平反,因为朱高煦认为错的是少许几个人,不能无限扩大报复范围。
布政使曹昱听到这里已经十分震惊,朱高煦这几件事如果干下来,别的不说,江南一带的商人百姓,沿海的商人和百姓们,还有天下大部份文官,都会强烈支持朱高煦,天下最富的地方,都会是朱高煦有力的支持者。
在檄文的最后,朱高煦说要大义灭亲,朱棣已经人神共怒,号召天下人立刻诛杀朱棣,谁杀了朱棣,赏银十万两,良田千倾,世袭国公。
这招简直震惊大明,气死朱棣。
当年朱允炆好歹来一句匆让朕背负杀叔之名,现在朱高煦赤果果诱惑天下人,包括朝廷那边的军将,杀朱棣。
散会之后,文官们各回府地,组织自己的地盘做好屯田备战,募练兵士,武将除了一部份留下来,还一部份回去集合兵马,等待指令。
古人打仗是很有套路和章法的,特别是造反,更需要套路,一般先要发檄文,站在大义的立场上,然后再兴兵。
燕王被逼起兵,也是第一时间先发檄文。
朱高煦的部将们,之前也认为朱高煦会这么干,檄文更是早早的准备好。
但朱高煦今天读了檄文,却不打算立刻这么干。
“兵贵神速,要出其不意,打朝廷一个措手不及,然后再发檄文。”
此时云南汉王府里,朱高煦的所有心腹大将们,除了留守安南和占城的,已经齐聚。
现场千户以上的都来了,计有盛庸、平安、陈文、王斌、李贤、李存、周虎、宋猛、杨云、洪铮、方延平、赵青、严强、郑兴、姚盖、贺如虎、杨平赞,赵贵等。
还有沐昕和一些西平侯的心腹将领在场。
其中盛坚、孙胜、贺二牛、王友四将俱在安南。
另有土司思任法、那荣、侬郎金,陶吉,李峰,刀寻海等,大大小小十几位土司。
朱高煦决定密而发兵,先打明廷一个措手不急,在尽快的时间占据贵州、四川、广西、广东、福建几省,如果打的够快,还有机会占据湖广。
这样几乎就能把半个大明纳入手中,立马就有了和朱棣对抗的资本。
第258章 起兵二十万
此次云南参战七万卫所兵马,俱是在过去近三年里经过队例训练的精锐,最老的一批已经训练了近三年,最新的也训练了三个月以上。
另有汉王三护卫及屯兵,共计三万。
思氏土司五万,那氏两万,其他土司加起来共计三万。
全军合计二十万,兵力相当雄厚,比燕王起兵时,不知强了多少。
而且此时云南三十多个卫所,十几万卫所兵,约有一半没有加入,会驻守各地,并轮流继续强化训练。
云南有的卫兵力非常多,据明史兵志二记载,大理卫有十个千户所,共一万三百多人,洱海卫有六个千户所,七千三百多人。
朱高煦来后曾问过西平侯,为啥你在靖难中,才派了一个卫支持建文帝。
西平侯苦笑,当时他以为明廷可以对付朱棣,想想也是,靖难之初,明廷谁也想不到朱棣会成功。
看着满满一堂的将领,朱高煦还是很高兴。
他看了看兄弟们,大手一挥:“走。”
带着众人进入内堂,一进内堂,众将都是脸露震憾之色。
只见内堂里面家具什么都被清空,四周啥也没有,只有一座巨大的用沙石堆积的山川地图。
上面还有很多小旗插着,云南,广西、贵州、四川附近各省都清楚体现。
盛庸和平安也看呆了。
因为这沙盘非常大,长约三十步,宽约二十步,占据整个内堂大厅。
众人站在外围,都不是很难看清里面有什么。
好在里面还可以行走,朱高煦道:“大伙沿着黑色的官道走,这沙盘里,能走的地方,就是官道。”
官道被抹成黑色,众将可以在其中行走,从而看到沙盘深处。
朱高煦道,这么大的沙盘,其实在后面没啥用,只是让你们看看你们的行军路线,和可能面对的敌人,到了各地之后,大伙可以自己单独制作自己战场附近的沙盘,所有的地图,本王都准备好了。
众将神肃然,一脸佩服之色。
朱高煦这时指着沙盘道,左路陈文、赵贵、曹隆等将率一万步兵,两千骑兵,另有五千土人役夫,从武定府进四川,先攻取四川,对外号称二十万大军。
陈文领命,他这时可以清楚看着沙盘上的官道,和河流,知道自己大概的行军路线,如果边上有明军卫所,都会有标记,一目了然。
四周有些将领脸色古怪,打四川只要一万多兵马就行了?关键还号称二十万,这也太普谱了。
但大伙也没说什么,只觉的汉王套路比朱棣还要强多了。
中路盛庸、平安、王斌、王兴国(顾成之子顾兴国)、孙霖、杨云、思任法、思定法等领思氏土司兵五万,汉军二万(全是骑兵),对外号称三十万大军,从曲靖打贵州。
右路朱高煦领周虎、宋猛、贺如虎等,领其他土司兵五万,汉军近七万,共计十二万,对外号称五万大军,打广西。
其中朱高煦这路也有二万骑兵,从广南府出发,只要过了最难走的一段路,就能进入大明水驿道。
但大伙更奇怪朱高煦对外号称的兵力。
古代打仗,有一万能叫成五万,有五万能叫成二十万,谁都是叫的越多越好。
但朱高煦偏偏反其道而行,左路军只有一万多人,叫二十万,右路军十二万人,称五万。
并且朱高煦不准各路竖自己的旗,像陈文那边,竖王斌,盛庸那路竖韦达,自己那路,竖盛坚,其他军将的旗都不竖,统一竖讨逆大旗。(在檄文里,朱高煦自称为讨逆军,将官军称伪军,朱棣称伪帝明纣王。)
这样官军根本不知道讨逆军各路主将是谁。
什么王斌,韦达,盛坚,官军那边估计听都没听过,也不认识。
朱高煦对着沙盘解说了下,四川方面为左路军,主要的目的是攻占成都和四川,然后聚集中重兵,守在夔州一线,以防湖广的兵马进川。
四川那边,以守为主,当然,如果势态很好,也可以攻进湖广。
四川天府之国,易守难攻,加上瞿能经营十几年,只要瞿能帮朱高煦守住四川,能让朱高煦稳稳的在四川收取赋税,组建听话的布政司,朱高煦的事业,就成功了一半。
当然,如果瞿能能充分发挥实力,进一步攻取湖广,则更好。
贵州这边也是,打败了贵州总兵官薛禄,兵锋立马可以到湖广,到时可以和四川同时出兵,一起杀入湖广。
至于广西那边怎么打,因为朱高煦自己带队,并没有现场解说。
但大伙还是看出朱高煦打仗和朱棣不同。
朱棣靖难之初,就是想着和官军决战,一波波消灭官军有生力量,啥地盘也不占,也占不住,只能牢牢守住自己的永平,北平和保定三个府就算不错。
朱高煦则不同,开始就奔着占地盘去的。
一个省一个省的打下来,然后占据,逐渐蚕食朱棣的地盘,一步步压缩朱棣的空间。
朱棣登基时有多兴奋,到时就会有多绝望。
“大王这打法很稳,咱们打下一省,占据一省,然后调派官员,收取赋税,实力会越打越强,就算陷入长期的拉据战,也能和朱棣分庭抗礼。”盛庸这时道。
朱高煦笑道:“朱棣后期也有二十多万兵马,但不敢占一地,因为他兵少了和南军打没胆量,所以每次都集中二十万大军一起出战。”
但朱高煦不怕,他有信心三路军都是越打越多,自然敢占据地盘。
而且当时朱棣在北方都不得民心,靠屠城才能占据,所以根本无法占有太多的地盘,朱高煦师出有名,肯定还会有大量的官员支持,所以他很有信心能霸占各省。
议过事的第二天,陈文带着左路军先行出发。
接着盛庸的兵马也往曲靖集合。
这时兵马的动向就和去安南不一样了,如果还有锦衣卫在云南肯定会通风报信。
但此时有人想通风报信也没有用,云南向外面所有能行的通道,皆被朱高煦兵马控制,只进不出。
盛庸和陈文先后出发后,朱高煦还在昆明没走,他这路兵马最多,有十二万,集合也慢,所以他还要再待几天。
出兵之前,他也在考虑留守的问题。
当年靖难时,北平留守都是世子,且有一些北军老将和文官帮衬,实际上北平当年压力也不大,主要是防山海关方向的辽东兵,和北平西侧山西的明军。
当时山海关和永平府在前,所以北平更多的支持永平府,而山西的明军,从头到尾只来进攻过北平一次,且半路就被击退。
唯一一次的北平保卫战,也是因为燕王带着大部份兵马去找宁王,造成北平兵力空虚。
现在云南的局面则完全不同,云南北部是四川,四川瞿能是自己人,可以不用防,且朱高煦已经安排妥当,由陈文入川。
另与云南相邻的贵州,广西,由盛庸和朱高煦亲自攻略,他们处于攻势,基本是不可能让官军攻进来,除非他们战败。
云南东南角的安南和广东,现在也全是自己人,且这两路防守比较容易,像安南进云南都只有几条路,他在各条路上修建了墩堡,挖好壕沟,驻以重兵。
所以在没有吃败仗之前,云南基本不可能有被攻打的威胁。
这样朱高煦就能腾出更多的兵力用来进攻。
朱高煦思索再三后,以沐昕、郑祥、韦达,洪铮、方延平,严强等军将留守云南,文官以汉王府典盛、李默、李巽、侯海等辅助。
布政使曹昱虽然降了,但朱高煦不能完全信任,以侯海暂代布政使之职,让曹昱辅助,运转云南布政司。
确定了留守的人员,朱高煦召集这批人,向他们下达了重要的命令。
除了保障屯田和粮食,还要继续在境内训练新兵,募集兵马。
反正从安南那边,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
朱高煦在安南一役,已经掠夺了数千万的财富,足以支撑他几年的开支。
二是加大宣传,在各府各县甚至土司地盘,找人说书,宣传汉王的正义之举,贬斥朱棣的暴虐和残忍,要把他明纣王的称号,死死钉在史书中。
三是严查细作,云南境内肯定还有锦衣卫,一定要想办法,一个个找出来。
四是保障商路,继续赚钱,这几年朱高煦在云南大面积种植甘庶,在占有安南后,又在安南扩种甘蔗,制出的糖经海路,销售到大明和南洋其他国家,这是汉王府重要的收入来源,朱高煦为什么要尽快打安南,也是借安南那片,打通向南洋的商路。
朱高煦一切安排妥协,于五月十一日随前锋大军出发。
永乐四年五月中旬。
贵州永宁州。
除去边锤,大明在西南省卫所最多的地区应该算是贵州了,贵州现在有十九个卫,三十多个所,有的卫和云南的大理卫一样,是万人级的大卫,因为贵州是连接云南地区的重要省份,大明进云南,一般必走贵州,当年朱高煦等入云南,都是从贵州过来的。
今天一大早,薛禄就来到安南卫城墙上,眺望西方。
第259章 出其不意
永宁州安南卫是贵州最大的卫之一,拥兵一万多,扼守在入云南的唯一官道上。
从贵州到云南,或从云南进贵州,这里都是必须经过的地方。
薛禄刚升抚南将军时,就立马把将军衙门搬迁到永宁州,一是出于这里兵马多,二是因为这里距离云南极近。
安南卫往前一百里还有一个普安卫,普安卫有兵马五千多,安南卫往后一百里,还有安庄卫,这样在一百里内,如果有突出事变,薛禄随时可以聚集两万兵马。
此时的薛禄看着西方,脸露忧色,好像在担扰什么。
副将安南卫指挥使王或奇怪的问:“将军好像有什么烦心事?”
薛禄道:“我让薛万每两个月从云南回报一次信息,从去年八月份到现在,都快大半年了,还没回报。”
薛万是他族弟,两年就进入汉王军中,之前每两个月报回信息一次,但从去年八月份后,好像突然消失了一样,再也没有消息通传。
去年十二月和今年二月,薛禄又派了两拨人进云南,两拨人都回应,没有找到薛万。
薛万已经不在以前的营中,他们想方设法,花了好多银子,才勉强打听到薛万好像刚刚被都司抽调,去学习种田之术。
薛禄当时听的一脸懵,关键薛万在哪学,什么时候回来,他到现在还不知道。
薛禄道:“现在只知道云南都司抽调云南各卫所总旗,百户级的去学种田之术,至于在哪学,何时归,都没有消息,这薛万也真不是东西,为何没有消息传回来。”
薛禄感觉有点古怪,甚至怀疑薛万被汉王发现了,但想想也不可能,薛万在京师被分入汉王三所卫,当时汉王三护卫里加了好几千人,汉王怎么知道,哪个是薛禄的人?
王或道:“种田还要学?前所未闻,曹隆在干什么?将军联系过他没有?”
薛禄扰了挠头:“靖难时我与他不算熟,写过信给他,他没有回。”
曹隆在靖难中是朱能的人,所以薛禄与他不熟,关键是,当时曹隆级别比薛禄高,现在薛禄级别比曹隆高,所以曹隆似乎不想搭理他。
“云南有郑祥和曹隆在,应该不会有啥事,等过段时间,将军再试着联系薛万就是。”王或安慰他。
薛禄却道:“这两天我眼皮不停的跳,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
“能有啥事?汉王不是在安南-——交趾吗?”
“算算时间,应该回来了吧,真是希望啊——”薛禄突然叹道。
王或立马明白了薛禄的意思。
听薛禄的语气,居然希望汉王能反?
看来薛将军对汉王意见很大,很想找机会,弄死汉王。
就在薛禄期盼着汉王能反的同时。
距离他们一百里不到,就在云南平夷卫边上的普安卫,发现大量土人进入境内。
平夷卫是云南的卫所,普安卫是贵州的卫所,两个卫相距离不到三十里,非常之近。
其中平夷卫就在云南边境线上,其下有所平夷所,还在贵州地盘内,但属于云南。
普安州是贵州土司地盘,当地土司姓龙,负责普安州的管理。
但普安卫驻扎的全是明军。
卫指挥叫毛杰,靖难时,和薛禄是一个总旗里的,之后随着薛禄屡屡晋升,到贵州后,又任普安卫指挥使,距离云南边境不到三十里。
今天毛杰一大早也来到城头,看向西方。
他和薛禄一样,都在等云南的消息回来。
因为云南好几个月没消息回来,毛杰每天习惯性到城头看一看。
今早大概后世八点左右,毛杰刚到城头,就看到远处人流如织,大量的人影出现。
他不由定睛看了看,发现那些人希希落落的,三五成群,走路慢慢吞吞,很多人背上还背着东西,更远的后面,还有马和骡,似乎拉着东西。
等走近后,发现全是土人,有男有女,还有小孩子。
“侬氏发了。”毛杰身后突然有人发出羡慕的声音。
毛杰回头,发现是当地土司头领,普安州土同知龙升。
“龙大人啥意思?”毛杰奇怪的问。
“那是云南广南府土同知侬氏的族人。”
龙升说着脸上羡慕的表情更明显了:“听说汉王到广南府种甘蔗,制糖赚钱。”
“带着侬氏,侬氏的人跟着汉王的人,一起发财,每年赚的盆满钵满。”
毛杰这下听懂了:“他们这是-——卖糖去?”
此时他已经看的更清楚,有些土人已经走到一百步内,每个土人背上都背着一个大篓框,看起来好像装着满满的东西。
“对,由侬氏的族人把糖运到贵州,一来一回,要两三个月。”
毛杰目瞪口呆看着城外,城外的土人越来越多,很快变的铺天盖地,后面还有马骡,都好像背着东西,看起来最少好几千人。
“他们经常这样?”毛杰问,为啥我以前没发现?
“他们每年要这样去贵阳三四次,毛将军以前你没这么早起来啊,每次都是这个时间。”龙升无奈道。
毛杰隐隐感觉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只好道:“他们年年如此?”
“年年如此,每次最少三四次去贵阳-——嗯,这次好像人特别多,会不会是天气热了,糖怕融化,所以运的多吧。”龙升看着下面,突然笑道:“下官也预定了点,下去拿下。”
“。。”毛杰。
龙升转身就下城了。
毛杰继续盯着下面,发现下面经过的人越来越多,大量的土人来到他们城下,然后继续往东去。
前面很多土人还带着小孩,但后面就没有了,并且出现马和骡,似乎还都驼着东西。
一群土人很快聚集到城门下面,城门口的卫兵还在与他们聊天。
不多时,龙升带着十几个人出现,有土人热情的和龙升打招呼。
那土人向后挥挥手,后面有几十匹马骡开始加速,不一会就来到城门下面,站在城头的毛杰看到马骡上面驼的全是一代代的糖。
龙升也挥挥手,后面有人扛出几包像是白银铜钱的包裹,土人也没数,用手拈了下,估计了重量,大概也是长期交易,比较信任,然后向龙升点点头。
这时土人们正继续把马和骡往城里赶,他们应该到城卸下糖后,再把马骡带走。
那土人站在城门口,和龙升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时不时,双方都在大笑。
毛杰只盯着城下土人和龙升看,不知不觉,抬头一看,嘶,脸色微变,城门外已经聚集了大量的侬氏土人。
之前的侬氏土人们都往东走,现在好多人聚集在城门口。
“龙升应该赚了不少钱,城里的糖铺,都是他家的。”就在这时,毛杰身后有个亲兵百户小声道。
毛杰不可思议看了他一眼:“派人下去问问,他们这么多人聚集在门口干什么?”
这都什么时候,还关心糖和钱?
“喏。”亲兵百户反应过来,赶紧下楼。
也就这时,城里已经进来二十多头马骡,每个马骡后面,跟着两个侬氏的土人。
前面有龙氏的族人在指引他们:“行了行了,你们把货卸在这里就行,后面我们自己运。”
他面前有个看起来才十五六岁的侬氏土人,长的黑黑瘦瘦,这会轻轻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好的。”侬定微微一笑,突然拔出腰间的短匕首。
扑哧,一刀捅进这个龙氏族人的心口处。
“唔”这人连惨叫都没来的及,一声闷哼当场倒下。
铮,铮,铮,侬氏人纷纷拔刀,然后侬定一挥手。
大伙又从后腰拿出一根管子放到嘴里。
就在这时,门楼上下来毛杰的亲兵百户,带着一队人,正好看到他们杀人。
“大胆。”那百户又惊又惧,部下们纷纷拔刀,有人转头就往上跑。
嗖嗖嗖,侬氏们纷纷用力一吹。
啊,现场一片惨叫,城门边和百户身边的明军莫不中镖。
这些镖上都有巨毒,就算没有射中要害,很多人也不能动弹,全身麻弊。
与此同时,城外突然喊杀声震天,侬氏的人把龙升一把按到地上,倒也没有杀他,然后纷纷往里冲。
他们打法都很相似,先拿出吹箭吹一波,近距离莫不倒地,然后拎着刀上来再砍。
城门口的明军根本没想到过去两年多,一直来交易的侬氏族人,突然会翻脸杀进来。
“不好。”城头毛杰,魂飞天外,赶紧下令集合兵马,同时叫来一个亲兵:“你立刻从东门出城,快马飞快薛将军。”
“喏。”那人赶紧下楼。
“从另一边走。”毛杰怒道。
那人反应过来,这边城下全是侬氏的兵,他赶紧绕到另一侧去。
毛杰一面鸣笛召集兵马,一面让城头上的兵马和他一起往下冲。
刚冲到楼阶处,就见下面蹲着一排土兵,土兵人人手上一柄劲弩,正是明军制式装备。
不好,汉王要反了?毛杰猛然醒悟过来。
“后退。”有人狂喝都来不及。
嗖嗖嗖,对面一波劲弩齐射。
现场顿时人仰马翻。
毛杰身上也被射中两箭,好在不是伤在要害。
他们都没有带盾,有人甚至没着甲,毛杰就是,他平时没有着甲习惯,这下被射的哇哇大叫,赶紧后退。
在往后退的同时,他看到土人们正把马骡上一袋袋东西搬到城门下面,他脸色大变,俨然感觉不对劲。
上了城头后,他赶紧下令:“快走,快走。”
带着人绕向另一侧,远离这边城门。
第260章 专杀朱棣的人
就在他们跑出去没多远时,毛杰回头一看,大量的土人正通过城门,纷纷跑到外面。
接着,无比震憾的一幕出现了。
“轰隆”一声巨响,惊天动地。
土人们并不准备死守城门,等待援兵,而是直接用跨时代的黑火药,一把将普安卫的城门炸成粉碎,巨大爆炸几乎掀翻了整个城门,大片城墙被炸塌。
剧烈的爆炸后,足足形成一道十几步宽的巨大缺口。
现场地动山摇好一会,城头无数明军被炸的站不住脚,一屁鼓坐到地上。
等毛杰晕呼呼的站起来,更远的地方,喊杀声震天,像潮水甚至是蚂蚁般的人,蜂涌而到。
“反了,反了,汉王反了。”毛杰想都不用想,能让土兵来打他们官军的,肯定是汉王。
他惊恐失色的同时,知道普安卫守不住,赶紧从另一侧下楼。
带着亲兵队找到一队马:“走,走,走,从东门走。”
普安卫就两个门,东门和西门,毛杰心想赶紧要从东门出去,第一时间向薛禄汇报。
这里爆炸声虽然大,但一百里外的安南卫能不能听见也是个问题。
可他刚刚带着一队兵马穿过城中间,轰隆,不远处似乎又一声爆炸,但这次的爆炸声没刚才的响。
听声音正是东门方向。
不好,毛杰心中更慌。
果不其然,还没到东门,就看到有人迎面跑过来:“将军,东门被堵住了,我们出不去啊。”
正是他刚刚让人立马从东门出去,向安南卫报信的部下。
前面有很多土人直接通过他们城门,往前走,还带着小孩子,后来毛杰才知道他们绕过西门往东门去了。
到了东门他们假装进城,突然发作,拔刀杀了城门口守军,然后在其他守军支援之前,他们自己把东门关了起来。
明军莫名奇妙,谁攻城的,把打开的城门又关起来?这是什么操作?
当时现场的明军指挥也是一脸懵,土人杀了他们的守军,然后把城门关起来,现在土人就在城外。
我们是打开城门和他们对杀,还是等着命令?
那明军犹豫了会,还是决定召集兵马,打开城门杀出去。
等他们打开城门,发现外面堆积着大量的袋子,看起来像是糖,正好堵在城门口。
接着。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把东城门给炸了。
现场被炸出一个大坑。
接着远处更多的土人甚至明军出现,二话不说,大队的兵马把东门方向堵了个严严实实。
毛杰走到城门口,这边炸药比较少,只把大门炸了,城墙损伤不大。
只是地面有个深坑,现在比较难走。
他透过缺口看向外面,只见外面土兵正在集合,他们集合很快,几百人一个方阵,基本站在城门一百步外。
毛杰才看了一会就看的目瞪口呆不敢相信,刚刚走过来乱七八糟,希希落落像叫化子和流民似的土司,就在他眼里以极快的速度集合,然后形成方阵。
每个方阵二十排一人,二十排左右,然后一个,两个,三个,片刻之后,七八个方阵就在东门外飞快聚集,然后所有人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与此同时,从南北两个方向,还有大量的土司往这边飞快跑动,然后原地集合成方阵。
此时城内却是无比慌乱,有人想守,有人想攻,但又没有统一指挥,毛杰原本想逃出去,现在看到逃不出去,赶紧下令组织人马。
等他好不容易组织起两千兵马,突然听到轰轰的铁骑声音。
他跑上城头,只见远处黑压压的一片骑兵出现,首头一人身材有点像汉王,比较壮实,但头上戴着铁盔有面具,看不出是谁。
这骑兵越来越多,越来越多,飞快的把整个普安卫团团包围。
盛庸这边有七万兵马,他让数千土司兵先出发,将普安卫东西两门给堵住,然后后继大量的兵马源源不断的跟上。
此时他已经到了现场,然后立马下令,王斌领五千土司兵先去新兴所,按原定计划做事。
新兴所在普安卫和安南卫中间,如果说安南卫距离普安卫太远,可能听不到刚才的爆炸,那新兴所有可能会听到。
但听到爆炸声,不代表他们会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仅有的两声爆炸,通常不能证明打仗了。
王斌立马带着土司兵先行。
盛庸又下令,孙霖带五千兵马,往东南方向,招降普安卫下属的安南所,新城所,安龙所。
这三所加起来有三四千人,可以招降分派打乱,做为讨逆军所用。
此时用朱高煦的话说,兵贵神奇,云南的檄文都没有发向全国各地,就是先打一个速度,然后再发檄文。
盛庸的兵马将普安卫团团围住后,且两边大门都被打开,并没有立马进攻。
随着平安一声令下,数千骑兵沿着普安卫慢跑起来,大量的骑兵奔腾如海,地动山摇,毛杰看的心神胆颤,没想到汉王出动这么多兵马。
“虎”突然,平安一声大喝。
嗖嗖嗖,密集的箭雨射向城内。
城内纷纷避让。
扑扑扑,箭矢如雨,钉在普安卫各处。
这波箭雨盲射,自然杀伤力不够,但马上有人发现,很多箭上,都绑有文书。
众人打开一看,正是讨逆伐恶的檄文,檄文把朱棣说的一文不值,号召大家起来反抗朱棣。
最后还说杀了朱棣赏银十万两,又提到靖难时,朱棣把贵州都司派去的兵马,一一屠杀,惨无人道,兄弟们都是明人,还请放下兵器出来投降,一起讨逆啊。
卫所里识字的不多,但总有识字的,毛杰气急败坏的下令收缴书信,但根本没有用,还是很快传的到处都是。
他知道不能再等下去,马上召集人手宣布:“事到如今我们只有冲出去,汉王突然造反,而且过来偷袭,安南卫的薛将军肯定不知道,咱们要有人冲出去报信,出城之后,各安天命。”
部将们苦着脸,外面好像十几万大军,且土人阵容形整,一个一个方阵,堵在门口,怎么冲?
这是他们见过阵容最严整的土人,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毛杰还在讨论怎么冲出去,突然有人来报,有批兄弟放下兵器,往城外投降了。
毛杰大怒,却又无可奈何。
五月十四日,盛庸和平安突袭普安卫,一战而下,俘虏明军三千多。
接着又顺利往东南方向,先后招降安南所,新城所,安龙所。
盛庸这会和燕王学,抓到人后,拉到河边,问,降不降,跟不跟汉王干?
当然,比起燕王,汉王套路又多。
跟着汉王,分田分钱,每月银子多五钱。
有人问,什么叫分田?
盛庸军道,以后当地卫所的屯田,都归兄弟们,每人十亩,立功再赏,汉王赋税十抽一,除了汉王的税,再无其他税,且永不加税。
这就比燕王那种更有效了,立马大量的卫所军表态投降,跟着汉王干。
然后盛庸也不杀不跟汉王干的,让跟着汉王干的,去杀不跟汉王干的,以为投名状。
盛庸打下普安卫后,从中挑选精壮一千人随军,其余的原地屯田,分田,先把卫所有的田,按军将大小,分田到户,并再次表示,以后只交汉王的税。
指挥使敢另收税,斩指挥使,千户敢另收税,斩千户。
兄弟们种田所得,除了交汉王,全归自己,有人敢多收钱,可以向都司举报。
当时他召集数千普安卫军所说话,每说一句,人群中各角落都有人复述一遍,传到广场每个地方。
所有话说完后,人群中立马就有人振臂狂吼:“讨逆伐恶,汉王万岁。”
“讨逆伐恶,汉王万岁。”
顿时,全场此起彼伏,群起呼应。
明初的卫所屯田,说是属于军户所囤,其实要交大量的税赋,且上官们还要剥削,真正到手非常之少,最后军户们索性不要田了,纷纷交给上官们,这也是到明末后,田地全集中到当官的手上,军户越来越败坏的原因,还引起大量的军户直接逃了,因为种田还要亏本,都不够交税。
现在朱高煦先每人每月多发银五银,再分田到户,十抽一税。
这税其实很重,但如果没有其他税赋,没有上官的剥削,卫所军户们还是非常支持。
朱棣当年起兵时,想速战速决,因为他拖不起。
但朱高煦则完全相反,每打一块地方,都要先稳固下来。
像他现在这样搞,你让薛禄打回普安卫,普安卫的兄弟们也不高兴了。
汉王给咱们每月多发五钱银,你薛禄和朱棣发不发?
汉王给咱们分田到户,以后只交汉王的税,你薛禄能保证吗?
当然,这招只能对低层的军官和普通的兵士,高级的像毛杰这种,盛庸另有办法。
先把普安卫百户以上都叫来,问,毛杰啥时侯来的?
大伙都说是薛禄来了之后来的,那就不管了,肯定是薛禄或朱棣的人,砍了。
毛杰连降的机会也没有。
然后问卫指挥同知,指挥佥事,这都是什么时候来的?
薛禄之后来的?砍了。
燕王那时抓到南军将军,还送回北平先关着,朱高煦没功夫送他们回云南。
要怪怪伱们来的时间不对,谁让你们在薛禄之后来的。
薛禄之前就在的,那都是建文时代的军将,都是自己人,自己兄弟,建文之后来的,那就是朱棣的人,不好意思,我朱高煦,现在专杀朱棣的人。
第261章 太平关
当然,当天也有人急了,普安卫指挥佥事葛震红着眼道:“俺当年是丘福部下,靖难后跟着汉王打过仗,汉王应该认识俺,后来才被调到这里,俺是支持汉王的。”
盛庸考虑了下,卫指挥以上都被杀光了,留一个也不妨事,行,暂时先不杀。
然后从没杀的千户百户里,提拔了一波充任卫级军将。
再从下面提一波千户百户。
这样整个卫经过杀一批,提一批,又发钱又分田,瞬息全部变成汉王铁杆。
按盛庸的战术,先突袭普安卫,然后让王斌围住新兴所,围而不攻,不让其出来,再派普安卫降了的兵,装败兵退向安南卫,大军紧随其后,看有没有机会打破安南卫,活捉薛禄。
但他们运气不好,王斌在围住新兴所时,新兴所千户很果断,立刻组织全所突围,王斌虽然到处围杀,仍然被逃了一百多人。
五月十五日时,薛禄已经知道汉王反了的事。
这家伙别看之前把将军府迁到安南所,一听汉王反了,立马带着全卫官军往东撤,一路撤一路带走兵马。
经过普定卫,把普定卫兵马全部带走,所有物资焚烧一空。
然后到平坝卫,把平坝卫兵马全部带走,所有物资焚烧一空。
接着到威清卫,也是如此,最后撤入贵阳时,薛禄手上已经有两万多兵马。
此时他和贵州都司都指挥使顾成下令征召全贵州兵马往贵阳集合,贵阳附近有贵州五卫,龙里卫,新添卫,平越卫都在百里之内,快马一天能到。
等盛庸率大军到普定卫时,贵阳城四周已经云集了七万官军,连绵不断的其他卫所兵也正向贵州云集,大战一触即发。
南宁卫广东和广西交界之处,距离安南,和云南也比较近。
靖难后,谭清到广西任总兵官,他和薛禄学,把总兵官衙门搬迁到了南宁卫。
南宁卫是广西最大的一个卫所,兵马过万,参与了整个靖难之战,战后,回到南宁卫的,不到三分之一,可谓损失惨重。
永乐元年和二年,当地指挥使是杨四儿,原南宁卫千户晋升,到永乐三年后,杨四儿调任南丹卫,指挥使换成谭清心腹汪胜侠。
谭清的换人的理由也很正常,当时杨四儿老是收商人好处,放任商人在官方水驿道上,来回运货。
南宁卫扼守广西境内的主要官方水驿道,往东四通八达,可以到大明各地,往西可接近云南和安南。
张辅出征安南,大军和辎重就是从各地一路到南宁卫,非常便捷。
当然,谭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换了杨四儿后,过往的商船就得向他交费。
他这人也是又贪又狠,每船按船大小收费,一百料收十两,二百料收二十两,四百料的商船,要收四十两银子。
谭清以前不过燕王三护卫一个小小百户,经历过靖难之后,一路升到总兵官,可以说靖难之前,他还是比较穷的,为什么拼命打仗,不就是为了现在能过好日子。
其实相比总兵官,他更想干都司都指挥使,总兵官名义上节制两省都司,可都指挥使才是直接的军事长官,可以升迁调动全省各卫所军将,这才可以大捞好处。
但好歹总兵官比都指挥使大点,谭清干就干吧,而且这里的都指挥使韩观也很知趣,有什么人事任免,都会咨询他,通过他的意见。
在去年把杨四儿调走后,谭清又霸占了南宁卫的过往买路钱,顿时日子好过起来,这边因为朱高煦和其他大明商人,都要把货物从这里的水道运到土司地盘,然后再走陆路进云南和安南,所以过往商船不少,一年下来,谭清赚了近两万两,远远超过他的俸禄。
但谭清心里也门儿清,按大明的规矩,地方都指挥使在当地干的时间很少超过五年,除非一些特别的地方,比如瞿能在四川干了十几年,因为那里算是边锤,情况复杂,而且瞿能当时确实干的好,还为明廷种茶换马。
至于像他这种总兵官,在当地更不会干的太长,所以谭清估计再干两三年,就要挪位置换别人来捞好处了。
五月十日,谭清找来心腹,南宁卫指使汪胜侠。
“现在进入春夏,来往船队是不是更多了?”谭清问。
汪胜侠笑道:“回将军,是的呐,昨天上午略少,但下午,又来了十二艘船。”
汪胜侠也是眉开眼笑,以前杨四儿在时,是按人收费,几个老板送给杨四儿,不管老板下面有几艘船。
谭清按船收费,一个老板来了十艘船,就得交十艘船的钱,比杨四儿狠多了。
下面各路老板都有意见,但有意见又怎么样,他们的货物,从大明大江南北运到这里,送进云南或安南后,至少能赚两三倍,甚至更多,所以还不得乖乖的交钱。
特别在明军占有安南之后,大明各地的商人好像闻到金钱的味道,大量的商品从各地往安南运,不过据说安南那边,有明军设了卡口,不让商入进入安南腹地,所有物品,安南(交趾)北面,升龙城内交易。
升龙以南,来自大明的商人不准去,好像被云南西平侯的生意占据了。
谭清笑骂道:“这些贱民,轻易的把货物从江南运到安南--交趾,和云南,转手就卖几倍,数钱数到手抽筋,不能便宜他们。”
汪胜侠笑着迎合,又道:“听说现在交趾境内,大明商人只能在升龙以北做生意,升龙以南,都是西平侯在做,很多人直接就把货卖给西平侯,也能大赚。”
“那西平侯,坐拥云南全省财富不说,做生意还做到交趾去了。”
谭清脸上露出贪婪之色:“听说这西平侯,富可敌国啊。”
“那是,沐家世镇云南,财富当然甲天下。”
谭清脸上露出向往之色,心里想着,要是老子立下大功,皇帝陛下也让老子谭家世袭镇个省,那就发达了。
然后又想,最好汉王能造反,然后老子去平反,嘿嘿,立下这等大功,还不弄个世袭镇广西?呸,广西太穷,镇湖广才好。
谭清还在想入非非,等到汪胜侠叫他,才反应过来。
“咳咳,这样吧。”谭清想起正事:“你待会出去和兄弟说,以后五月到九月,来的船,每船收费翻倍。”
这谭清也狠的,知道五月到九月来的船最多,商品也最多,所以直接加价,每船翻倍。
汪胜侠当然大喜:“这些贱民赚了大钱,孝敬咱们也是正常的,末将领命。”
汪胜侠兴冲冲的离开谭清府上,回到卫里,立马召集亲兵,让人通知八尺寨司。
八尺寨司现在专门负责水道收费,当地巡检也是谭清的亲兵出身。
下午之消息就传到南宁卫上下,很多卫所军将都私下大骂。
杨四儿在时,收到钱后,和兄弟们一共分享,小旗以上军官都有份,部份负责这些事的普通士兵也有份,缝年过节必然还给全卫兄弟加菜。
谭清把杨四儿踢走后,立马就改了,除了自己的心腹部下,原南宁卫的官兵们,只有千户以上才分钱,千户以下都不分,而且分的钱比以前还少。
他赚的比杨四儿多,分的却比以前少,连各所千户都有意见,但大伙当然敢怒不敢言,只能忍着。
至于千户级以下,百户,总旗和小旗们,直接就没收入了,大伙背地里都在暗骂,但又如何,谭清眼里,怎么会有这种低级别的军官们。
当然,他还是比较有信心的,来了南宁卫三年多,各卫所百户以上,基本被他换了个遍,大部份都是他心腹担任,所以少数的百户级以上没分到钱,他根本不在意。
可他不知道的是,虽然这些人占了少数,但有必要的时候,还是能起大作用的。
比如驯象卫,太平关百户钟得全。
驯象卫在横州,与广东灵山县紧邻,原本是广东入广西的重要节点,广东的货从横州入广西,就要在驯象卫上船,往西可到云南,交趾,往东可往大明其他地方。
钟得全以前是南宁卫的,更是杨四儿好兄弟,谭清踢走杨四儿后,又找了个借口,把钟得全调到驯象卫。
驯象卫这边不收费,钟得全立马就少了一笔重要收入,这下把他给气的半死。
但生气归生气,又也没办法,连杨四儿都被调走了,他又能怎么办。
好在当时驯象卫这边的指挥使是胡通,也是原南宁卫的人,参与了靖难之役,钟得全向他请调,要去太平关。
太平关可是个好位置,扼守在广东和广西的要道上,从广东进广西也好,从广西进广东也好,必须要走太平关,然后才能到横州。
胡通答应了他的要求,把他调到太平关任百户,算是做了一把手。
当时谭清也没过问,必竟人家没收入了,换个地方做一把手,好像也能弥补下。
反正太平关也是在山沟沟里,没啥好处。
当然了,没多久,胡通也被调走了,驯象卫指挥使,也变成谭清的人。
也就在谭清决定翻倍收费的前一天,太平关外来了一队商人。
说说以前太平关这里炮都打不到一个人,都没啥人经过。
自从李远到了广东之后,朱高煦在广东的盐和茶、糖等物资,会从太平关入广西,然后往南宁卫运。
所以这几年太平关的商队就越来越多了。
第262章 愿为将军开路
当年李远向驯象卫胡通打过招呼,虽然不是一个省的,都是自己兄弟,所以太平关也从来不收费。
但李远每年到年终会向太平关守将百户给笔银子,五百两,以为通行费。
钟得全到了之后,才发现,这边的百户居然也有收入,但前任百户都分给大伙,不是一个人独占,所以钟得全也只能分,这样他每年也就拿个一百两左右,也算弥补了离开南宁卫的损失。
钟得全心里也有数的,谭清为人贪婪,自己这百户如果有钱,被请清知道,肯定要调走,所以能干一天是一天,对广东过来的商队,非常照顾,心里还想着,将来实在不行,请李远把自己调到广东,不跟谭清干了。
这天钟得全正在太平关里,突然听到亲兵说外面有商人杨老板求见。
这个杨老板钟得全见过面,每年就是他来给钱的,但现在不是年终,他来干什么?
“快请。”钟得全马上道。
不一会,杨立山带着两个跟随进来,三人还都戴着斗笠,遮住了脸,钟得全虽然觉的奇怪,还是热情的把他们请进屋子。
这会五月份,广西有点热,戴斗笠避阳光,似乎也很正常。
等其他人走后,杨立山身后一个跟随缓缓摘下斗笠。
钟得全定睛一看,先是愣了下,接着神色大喜,扑通,当场跪下:“拜见指挥使大人。”
正是南宁卫前前前任指挥使靳荣。
靖难中靳荣带着南宁卫和燕军大战,靖难后就投奔了朱高煦,这会他是重回故地,而钟得全,正是他曾经的部下。
看到钟得全跪在地上,杨立山心中微微舒了口气。
“钟百户快起来,你现在也是百户大人啦。”靳荣哈哈大笑,上前扶起他。
另一人摘下斗笠,赫然又是钟得全的熟人,同乡同村的族人钟十二。
当年靳荣投奔朱高煦,带过去一批人,钟十二就是其中之一。
他和钟得全更是老兄弟,两人多年未见,十分激动。
聊了几句之后,钟得全面露尴尬,表情有点郁闷。
当年和他一样是小旗的钟十二,现在是汉王三护卫的指挥佥事了。(其实之前是千户,朱高煦起兵后立马升为指挥佥事。)
当年钟十二曾叫他们一起投奔汉王,钟得全没答应,现在几年过去,人家都是指挥佥事,自己还是个百户,你说气不气人。
钟得全也是人精,一看靳荣和钟十二悄悄来见面就知道有事。
“将军前来,可是有何差遣?”他干脆直接明说。
靳荣道:“广东李远都司有部兵马要经太平关入关,攻打驯象卫,截断南宁卫的退路,钟复合全,你可愿为我的前锋?”
刷,钟得全脸色通红,他瞪着靳荣和钟十二,一脸不敢相信的神色。
但他几乎只犹豫了三息时间,曾经钟十二让他投靠汉王,他拒绝了,现在不能再犯同样的错误。
再说,他对谭清,真是憎恨,听到可以截断南宁卫的退路,钟得全兴奋的表情都狰狞起来:他大声道:“愿为将军开路。”
“好。”靳荣伸手重重拍了下钟得全:“伱小子可以,此战若是功成,将来必封侯拜伯,是大功一件。”
钟得全被忽悠的脸都扭曲了。
但靳荣可没胡说八道,太平关至关重要,让李远的兵马从这里入关,可以把广西一分为二,切成两断。
关键是能堵住南宁卫的话,把谭清灭在广西以西,广西的官军可能就无法凝聚来对抗朱高煦。
半个时辰后,王忠带着广东都司廉州卫,电城卫,两卫兵马一万一千多人,出现在太平关外面。
两个月前,广东都司卫所官兵突然收不到朝廷饷银,然后有传言说要他们退出晒盐所得,大量的官兵们怒不可竭,连续两个月没收到饷银后,再听到谭清说要严查沿海卫所,让他们退钱,终于决定反了。
关键是,李远已经告诉他们,汉王也反了,并短时间,席卷贵州,四州两省,兵势正盛,现在正在打广西,接着又代表汉王,一次性发了三个月的饷银。
大伙一听有汉王在支持,还打下半个大明西南部,又有钱拿,当然跟着干。
古代人很好忽悠,朱高煦在靖难中已经见证了太多,加上他的套路比朱棣强多了。
先扣压几个月饷银,让兵士们对朝廷有意见,故意挑衅谭清,让谭清发话,逼卫所退钱。
一连窜套路下来,只要有人带头,必然有人敢反。
现在百战百胜的汉王带头,还加发饷银,还不快点反。
太平关守军看到突然前面出现大股的兵马,吓了一跳,有小旗马上回报钟得全,外面出现大股明军,像是广东都司的兵马。
钟得全面不改色:“我已接到上峰的命令,思恩府有土司闹事,借调广东兵马助阵镇压,你们开关放行就是。”
小旗自然没话说。
王忠一进太平关,立马缴了关内官军的械,除了留下钟得全的心腹,其他人押往廉州晒盐,这边也就一百多人,被押走了近八成,每人还发二两银子,官兵们开开心心的离开,也不管发生了什么事。
广东都司的衣服和广西都司的衣服式样是不同的,明初的衣甲并不统一,靖难中燕军就用这个不同,换了南军的衣服打探消息和偷袭。
当年李远以八百骑,千里破三万骑,名震北军时,也全部换的南军衣甲。
现在王忠也是,进关后,立刻抽了一百多精锐换了太平关守军的衣甲。
他们是上午过来的,夺关之后就按兵不动,等待下午。
大概到后世下午两点左右,钟得全带着靳荣,钟十二,和这一百多精锐,立马出发,后面大军徐徐跟进。
太平关二里外就是横州,非常之近,但中间有水驿道拦着,所以他们没直接从太平关过河,太显目了,容易被发现。
他们出关后往左,全军来到南乡司,先缴了南乡巡检司所有人,巡检司只有两条小船,他们近万人过河肯定太慢。
但钟得全这时发现,河边早就八艘商船停在那里。
据说这是从梧州方向过来的。
梧州和广东封川县相邻,想也不用想,李远早就准备好了,从封川县派过来八艘大型商船,表面装着贷物,其实空空如也。
船队过了横州后就慢慢行驶,来到南乡司就暂停不走,找个理由休息下。
他心中非常震惊,李远在靖难中就很出名,现在一样厉害,每步每招都算好时间,他们全军来到南乡司,这八艘商船,也不过早来了半个时辰。
浩浩荡荡的大军,依次乘船过河。
靳荣带第一批一百多骑过河,然后立马将警戒线放远,以防有人查看。
后继大军在天黑之前,全部通过河道,然后王忠让八艘船分成四排横在水道上,暂时堵住水驿道。
所有大军过河之后,钟得全带着靳荣和钟十二和一百多精锐绕向横州北门,然后留了约八十多人在远处,只带二十人上前。
横州城有两个门,南门在水驿道边上,还有吊桥,平时过往的商船可以直接到达门边,驯象卫大营就靠近南门。
北门没有吊桥,距离驯象卫也比较远。
钟得全发现王忠基本都是估算着时间在办事的,他们全军渡过河,他带着人绕到北门时,天色已经开始发暗。
钟得全带人到城下时,北城门已经关闭。
城头守城马上有人探头出来:“那个营的?干什么?”
“是我,太平关钟得全,尼娘的,费月,快开门。”
费月是驯象卫新任指挥使的人,但和钟得全还是比较熟,也是个百户。
这会天气有点黑,他定睛看去,果然是钟得全。
“特娘的,你从哪儿的?怎么到北门来了?”费月不可思议。
按常理来说,钟得全从太平关过来,肯定走南门。
“有好事情,快开门,这下大伙都发财啦。”钟得全大笑道。
费月扰扰头,有啥好事情?简直莫名奇妙。
但下面都是驯象卫的兵马,他打死也想不到钟得全已经反了,更没想到现在大明各地都有人反。
“你——要不,你稍等下,我去问问指挥使大人?”费用还是犹豫了下。
“特娘的,是指挥使让我出去的,联系到大买卖了,你快开门。”
“老子还能害了你不成,你脑子里装什么,快点,渴死老子了,今天又热又闷,赶紧让我进城。”
费月犹豫的看看城下,也就二十多人,都是自己兄弟,这靖难结束都四年了,天下无战事,他被钟得全催了几下,于是转头下令:“开门。”
吱,几乎这边大打开的同时,远处八十多人快步往前奔了起来。
费月看着下面的人进来,猛然感觉不对劲,抬头一看,远处还有好一波人往这里接近,也就几百步,不知从那出来的。
他不知道这些人刚刚都趴伏在地上,借着暮色一动不动,就等他们开门。
这些人冲上来的同时,砰,有人对着远处放了个飞火箭。
约两里外隐藏着的王忠大手一挥:“走。”轰隆隆,仅有的两百骑兵先冲了起来。
因为要赶时间,过河不容易,所以他们带过来两千骑兵的马,暂时都留在河对岸,只过来两百骑。
第263章 拜见汉王去
费月这会有点急了,指着后面叫道:“那些人是什么?钟得全,你等等,关门,先关门。”
但他再说这些根本无用,城下突然喊杀声震天,钟得全和靳荣等人纷纷拔刀,因为天色变暮,大部份守军都回营了,城门口也没多少人,立马被杀的人仰马翻。
钟得全他们一顿砍杀,占了城门,然后就分两边,堵住两边的楼道。
费月已经带人从上面冲下来,源源不断的官军往这边集合。
但城头通常在战时,一个垛口会有一两个人,没战事时,像现在这样,几个垛口才有一个人,短时间他们的人都要从远处跑过来,还得发现这边有情况才是,比城下跑过来慢多了。
费月才集合到三四十人,城外七八十个讨逆军已经冲了进来。
讨逆军在城门口比他们人还多,打的费月节节败退。
费月一看情况不妙,更远处已经听到马蹄声,他都不知道有多少骑兵,调头就往城南跑。
驯象卫大营在城南,距离这里也不到两里。
可讨逆军来的比他们更快,骑兵进来之后,北门处已经没有官军,要么被杀,要么逃了。
钟得全他们立马四处放火,把城门口附近的住宅先点了起来。
一边放火一边大叫:“汉王杀进来了,大伙降了吧。”
驯象卫被破的时间和普安卫差不多,也就相差一两天。
普安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又被盛庸几万大军堵在城里,全军覆没。
驯象卫在城中还抵挡了一段时间,但这时天色已经黑,又知道敌军进来了,关键很多人还不知道敌军是谁,非常混乱,半个时辰不到,指挥使带着残兵败将两千多人从南门逃出去。
其中一部分逃上船,乘船往东,一部分沿陆路往北。
指挥使本想坐船往西,跑向谭清那边,但发现,有船堵在南乡司河道,只能调头往东跑。
王忠占了驯象卫后,一边整顿兵马,一边发出檄文往广西各县府,同时从广东附近,再调动兵马进来。
此战李远共动员了近三万广东都司兵马,也是他能调动的最多兵力。
另有部份广东非沿海地区的卫所兵马,会在后继得到檄文后,绝大部份可能会直接跟随李远,有心想反抗的不会有多少,因为李远在广东三年多,能换的心腹基本都换上了。
南宁府在横州以西,距离大概一百多里。
谭清这会还不知道横州已破,并堵住他东逃的水驿道。
当然,他要不走水路,还有很多道路可以往北逃。
也就在当天下午时,王忠带兵渡河时,一波土人出现在南宁卫四周。
朱高煦打仗都事先和各路军将商量好,几日几时,要出现在什么地方,一定要准时,所以大伙都是算好时间同时开干,就是抢个速度和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王忠那边没遇到困难,进展很顺利,朱高煦这时已经带人穿过云南广南府,进入广西地界。
这里是土司地盘,朝廷几乎不管这里。
这边也是杨立山运货的主要通道,当年平安就是跟着杨立山从这里进云南,这几年当地土司专门拿着朱高煦的盐和糖,茶叶等物帮他运货。
开始只是运货,后来朱高煦要求他们帮忙开砸铺路,把路铺宽,做平点。
杨立山说这样可以行走马车,运更多的货,我们可以给你们更多的盐和糖等物,一直和他们合作的附近几个土司岑氏、黄氏、冯氏欣然同意。
所以过去两年,每次土司们帮忙把货运到广南府后,回头就开始修路,然后朱高煦根据他们修路的长短,给予工钱和盐糖,并非常大方。
此时一直在南宁卫的谭清肯定想不到,原本崎岖难走的山路,在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已经被土司们硬生生弄出一条便捷的道路来。
当然,这会修路极难,又有很多山道,所以整体上也没强多少,但至少两匹马现在是可以并骑通行的,也没以前那么巅波。
当天上午时,朱高煦的前锋新宁州附近。
新宁州在南宁卫南边,也是土司地盘,朝廷在这里管控为零,连卫所都没设,只有三个驿战和巡检司,且都是当地人。
朱高煦大股的兵马突然出现,当地土司黄氏吓了一跳。
前锋大将周虎带着人送了五千两白银和三车盐,三车糖,一车茶叶给黄氏:“汉王借道打南宁卫,你当不知道,旁观就行?”
黄氏这几年也拿杨立山的好远,还和杨立山做生意,用他们的盐和糖,自然没话说。
他默默的收下东西,下令打开州门。
黄氏首领叫黄宗民,今年正值壮年,世镇新宁州。
但广西和云南有点不同,云南当地世袭土司,都会被朝廷封为土同知。
广西这边没有任何土司被封为土同知,至少明初这会没有人担任过。
新宁州说是一个州,其实就是以前一个土寨子改建,比较简陋,像个土墩堡,所以黄氏在当地,也就相于一个土寨主。
此时黄宗民正站在高处看着主城中间的大队兵马。
“哗嚓哗嚓--”最先进城的是四列土兵,土兵们排队的很整齐,全部披甲,虽然甲看起来像是简陋的皮甲,但因为整体着甲,式样也差不多,所以看起来比较壮观。
他们成四列队伍,有序无声的行走在城中,随着哗嚓哗嚓的走动声,扑面给人一种沉重的压抑感。
仅看军容军阵,黄宗民就感觉到他们附近的土司加起来都强。
这支土司兵马,是元江州那氏和广南府侬氏的组合,都随朱高煦参与了一年多的安南战役,所以现在也算纪律严明,训练有素,但比起盛庸在云州训练了三年的思氏土兵,又差了很多。
这波前锋有近万人,走了好一会才从新宁州通过。
接着出现大量的马骡,还有少量马车,都拖装着辎重和物资,这时人群中就出现土人小娘,土司们连成年女子都来帮忙,做为民夫,有时比普通明人男子百姓还能干活。
这批马骡和马车又走了好久,黄宗民看了会,感觉最少有几千头马骡过去了。
好不容易等这批马骡走远,明军主力终于出现。
大股明军成两列纵队,缓缓进入新宁州。
明军们身上都穿着明晃晃的扎甲,很多扎甲看起来比较鲜亮,似乎都是新造,全副扎甲之下,明军看起来非常威武有气势。
他们都牵着马,缓缓步行,大部份都牵着一匹马,有少数人同时牵着两匹马。
马匹上也会有少量物资,大伙都不出声,牵着马,成两列,紧跟在土兵后面。
黄宗民已经知道他们从云南翻山越岭过来的,所以肯定为了节省马力,一路是牵着马步行过来。
马走山路时,最好不要骑行,容易伤着马。
这些明军都是一路牵着马,从云南来到广西境内。
广西西部多山,这部骑兵肯定要到东部才能发挥作用,最好是进入湖广后,接近中原一带,骑兵的威力才能发挥出来。
这波骑兵有两万人,又是走了好半天。
黄宗民从上午站到中午,又站到下午,中间还坐了会,最后站的两眼发昏,只感觉朱高煦的兵马好像无穷无近。
实在是讨逆军都是在走,且要保存体力,所以走的比较慢,所以他看起来,好像就有很多兵马似的,这两万骑兵,加上两万多的马,硬是走出四万骑兵的阵仗。
到下午时,黄宗民好像终于反应过来,问身边的心腹:“上午走过的土司兵马,是那部的?”
心腹道:“好像是元江那氏,和广南府侬氏,还有其他一些小部族,都是云南东南面的。”
云南东南面与汉人较近,所以和明人的关系也向来比较好。
“这些人居然跟着汉王反了?”黄宗民沉声道:“不怕将来汉王失利被清算?”
那人想了下,缓缓道:“听说汉王在靖难中百战百胜,从无败绩,而且这几年带着侬氏,那氏等各族做生意,大伙赚了好多钱。”
“就算他们不跟汉王起兵,汉王若是输了,朝廷估计也要清算。”
接着又道:“好像土司们跟着汉王打仗,每战死一个,有二三十两银子。”
黄宗民听到这里脸色微变,他犹豫了下:“那杨姓老板,不就是汉王的人?”
杨立山从广东把货运到广西,经广西入云南,沿路和各路土司做生意,新宁州当然也加入其中,但最近,杨立山突然对外宣称自己是汉王部下,以后想和大伙加强合作。
这不说还好,这一说,黄宗民立马就慌了。
新宁州也有杨立山合作过,将来朝廷会不会清算?
部下心腹道:“头领今天没有抵抗就让讨逆军通过,就算没和杨老板做生意,恐怕将来朝廷也要清算。”
这人话音刚落,边上又有人叫道:“跟着汉王的各族土司都发了大财,盐糖茶叶都不缺,还有大量的人和汉人联姻,出兵战死,还有赔偿,阿爹,咱们也跟着干吧。”正是他儿子黄猛。
黄宗民脸色变来变去几个回合,再看着下面浩浩荡荡,似乎走也走不尽的汉王兵马。
“听说汉王在广东,福建,贵州,四川四路大军同时发兵,拥兵五十万,成功机率很大。”边上继续有人鼓动。
“汉王说,如果成功,那些支持的土司,都会升格军民府,有完全自治的权力。”
黄宗民心想,现在他们就是明廷管不到的地方,黄氏在当地也有自治权,只是没有级别而已,一旦升军民府,那就是正儿八经的三四品官员,还会有朝廷俸禄。
但这些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天没有抵抗就让路,还没有通风报信,这肯定不行的。
与其将来被朝廷追究,不如支持汉王一波,汉王实力越强,成功性自然越大。
“走。”黄宗民最后一跺脚:“拜见汉王去。”
第264章 瓮中捉鳖
黄宗民带着人走下城头,在这波骑兵的后阵,等了好一会,终于等到汉王朱高煦。
“拜见汉王殿下。”黄宗民带着族人叩头就拜,然后直接表态,想跟着汉王一起讨逆,又说看过檄文了,沉感明纣王朱棣,为君不正,暴虐残忍,毫无仁义道德,咱们壮族人,最看不起这种人。
朱高煦闻言大喜,立即扶他起来,大伙三番两语后,就结成血盟,朱高煦还是老套路,听说黄宗民有个女儿,才十三岁,他转身就把亲兵之一,韦达长子介绍给黄宗民。
说他妹妹是我的王妃,你女儿就嫁给他吧,也不管对方长的好不好看,有什么毛病。
黄宗民大喜,这样就和朱高煦成为姻亲了。
黄宗民说,给他三天时间,能出兵五千,出船一百艘。
新宁州就在大明水驿道边上,所以他们有很多船,只是基本都是小船,一百料以上的船才五艘。
朱高煦则道,不用你们打仗,出人帮我运输东西,从水路,先运到横州(驯象卫),黄宗民一口答应。
拜别了朱高煦,黄宗民组织人手到隆安县附近帮忙。
那边是思恩府的地盘,思恩府现在还没升军民府,那边土司很多,也是多年来一直帮杨立山运货和开路的各路土司。
黄宗民的一直走了两天,终于来到右江以东,只见这边有好多当地土司的船,正从右江边下卸货。
现场有很多讨逆军,汉人和土人都有。
他亲自带队到现场,一看也是大吃一惊。
一门门黑呼呼的大炮,正被人从船上运下来,最大的炮看起来有近一丈多长,通体铁铸,看上去沉重无比。
炮体上面绑了绳子,每两人用一根粗黑的棍子当扁担,每门炮要八个人,费尽力气才从船下抬下。
黄宗民到现场时,河边已经堆积了三十多门大小不同的火炮,陆续还有火炮从船上抬下来。
岸边还有大量马骡在等着,还有一部分汉人正在用木板组装什么。
黄宗民看了会,发现他们把木板组成一个车厢,然后又从船上抬下车轮,接着用四个车轮,加车厢,组成一辆少见的马车。
明初这会都是两轮马车,要么就是独轮车,黄宗民还是第一次看到四轮的车子,这车体看起来就比较大。
接着就是有很多辎重装进车里,似乎还有粮草和火药。
黄宗民带着三千族人一千匹马骡到了现场后,现场负责的一名千户请他们拉炮。
大炮用四匹马骡,中号用两匹,小号一匹就行。
所有炮都有炮架,只要路平整,还是比较好走,如果难走时,就要让人抬起来。
黄宗民看到那大炮比较沉,估计有四五百斤的,如果是山路是很难走,但他咬了咬牙,带领族人帮忙拉炮。
他到现场没多久,就发现四周陆续有土司过来,都是来帮忙的。
有帮运货,有帮拉炮。
如果他们黄氏不参加,其他附近土司也会来帮忙,他不由庆幸,还好自己反应比较快。
五月十日,王忠攻破驯象卫,且是晚上。
官军大部份往东逃,但主将还是派人快马绕向西面,通知谭清。
这种情况,王忠没把对方堵在驯象卫后,到了外面是拦不住的。
所以王忠知道谭清最晚明天,最早今天晚上就会知道。
谭清知道后会有什么反应,李远和他都谋算过。
如果谭清够聪明,像薛禄一样,立马带着南宁卫往桂林向方撤,然后召集全广西各卫集合,与讨逆军决战。
谭清不敢从水路退,只能走陆路,那必须要走宾州过。
南宁卫和宾州的距离,与横州和宾州的距离几乎一模一样。
所以王忠有的是时间去堵截。
当然谭清也肯定会猜到,如果广东来的兵马够多,肯定要去宾州堵他,那他只能绕道,走更远的南丹卫,即通地思恩府境内,往桂林撤。
王忠当时也问李远,谭清会不会带着兵马反扑,来打驯象卫?
李远想了想,觉的有可能。
因为谭清的兄长谭渊在时,就以打仗不怕死出名,谭清当年就跟着谭渊东征西战,向来打仗也不怕死,要不然朱棣也不会把他放到广西来。
而且谭清当年好像对李远千里奔袭那役不服气,私下和人说过,谭渊在的话,他和兄长谭渊都能打出来。
李远果断然没猜错。
当天晚上,大概后世一点多钟,从驯象卫逃出来的败兵来到南宁卫。
谭清白天还在做梦,希望汉王反了才好,到时自己立个大功,弄个永镇湖广。
不料真听到汉王反了,广东李远响应,攻破他身后的驯象卫,直接脸色大变,吓的半死。
“你们怎么被攻破的?太平关毫无反应?”
“太平关守将钟得全也反了,带广东都司兵马进广西,就是他叫破了驯象卫的城门。”败兵哭叫道。
“广东来了多少兵马?是谁领兵。”
“旗帜是李,应该就是李远,当时天都快黑了,到处是黑压城的人群,指挥使带着咱们拼死血战,最后带着两千多兄弟逃了出来,撤向浔州,指挥使说,广东都司,最少来了十万人。”
“放尼娘的屁。”谭清一巴掌把这败兵给掀翻了,广东全都司加起来都不知有没有五万,李远也不可能在短时间,调动全部兵马而没反应。
但广东地方官吃屎的,居然也没消息传出来?
汪胜夹表情紧张,他之前也跟着瞎起哄,现在真听到汉王反了,也开始心慌。
汉王在靖难中百战百胜的名头太大,李远更是以八百骑,破南军三万闻名。
现在李远在广东有数万兵马,这还得了?不得打几十万?
“将军现在怎么办?”汪胜侠赶紧问谭清。
此时谭清的脑子飞快的转动起来。
现在是深夜,他肯定要做出选择,明天天一亮就得做事,要么打,要么跑。
这事要是换成李远,哪怕现在是深更半夜,他都可能立刻集合兵马,布置下步的行动。
但谭清还是老一套,晚上不想动,想等第二天。
当然,他不想动也有原因,生怕天黑被李远伏击。
数息之后,谭清深声道:“广东都司上下也就五六万兵马,打交趾时,朝廷又抽调了一部份,李远还得留人守着广东,所以最多只能调动两三万。”
“咱们南宁卫上下,加起来也一万多人,如果加上北部的武缘所,就有一万二三千人,可以一战。”
武缘所在南宁卫北部,大概距离四十里,是南宁卫最近的所。
这谭清的胆子也大,他要连夜往宾州跑,说不定还有机会抢在王忠前面跑回桂林。
但居然想集合兵马,打回驯象卫。
正如李远所料,谭清真是胆大不怕死,而且对李远不服气。
靖难时燕军那边,有两次战役比较有名,且成为经典,很多军将在事后也常议论这两次。
一次是月漾桥之战,北军口含茭草,躲在水里,等南军过去后,再出来,堵住南军退路,最后逼降了一万多南军,然后又借这部南军降将,骗开了鄚州,又收编了一万多南军。
另一次是李远千里突袭,八百骑破南军三万多。
这两仗都是动脑子的打法,且以弱胜强。
其他靖难的战役里,都是硬碰硬,正面硬刚,只有这两战,显出指挥的艺术。
但谭清也不服李远啊,都说李远靖难比较厉害,老子要是打败他,那老子就牛逼了。
“汪胜侠听令。”
汪胜侠赶紧站直了身体,一本正经的。
谭清让汪胜侠派人,连夜去联系武缘所,然后让武缘所千户明早辰时三刻前,到横山。
他明天也带南宁卫所有兵马去横山,两军汇合后,反攻驯象卫。
同时让驯象卫过来报警的信使连夜回浔州方向,找到驯象卫败兵,那边还有两千多人,约定午时一起合攻驯象卫,这样谭清可以在一天之内,调动近一万六千人回攻李远。
以他的估计,横州驯象卫的李远,也就一万人左右。
谭清估计是没有错,这会王忠进入广东的兵马确实只有一万人左右。
而且他如果当晚就起兵,立刻反扑横州,或许还有一战的机会。
可古代打仗基本不会在晚上干,谭清也想着等天亮再干。
谭清昨晚布置了一番,到很晚才迷迷糊糊的睡着,但等到天刚刚亮时,突然外面有人撞门进来:“不好了,谭将军,咱们被叛军围了。”
“啥。”谭清瞬息惊醒,有点不敢相信,然后赶紧跑到城头。
只见南宁府外黑压压的一大片,到处都是兵马,南宁府三个城门,东,南,北,全被讨逆军堵住。
朱高煦的前锋,两万土司兵,和一万汉军,已经连夜赶到南宁卫,并把南宁卫团团包围,来了个瓮中捉鳖。
谭清一脸不可思议,因为之前完全没有消息。
他看到这么多兵马,就知道他们都是从云南过来的。
但西北方向的隆安县没有消息,西南方向的新宁州也都没有消息,这证明这两地的土司,都投靠了汉王。
“特娘的,都是反贼,都是反贼。”谭清对着隆安县和新宁州方向怒骂。
第265章 如此打仗,毫无武德
其实也不能怪当地土司,因为朱高煦兵贵神速,每到一地,先用骑兵把县州的大门一堵,不让人发出消息,然后再和当地土司商量合作的事。
他恩威并重,又有好处给大伙,大伙自然愿意和汉王合作。
此时天刚刚亮,南宁府三个城门外两百步外,大量的土司兵正在挖土筑墙。
这招朱高煦学自后金,明末后金时期,皇太极打锦州时就学会挖沟筑墙,把锦州围的水泄不通,明军根本出不来,只能守到粮尽投降。
现在攻城的伤亡挺大的,南宁府又有广西最大的南宁卫,一万多兵马驻守,所以朱高煦上来先把门堵上,然后在城外大兴土木,挖沟筑墙,先保证南宁卫一匹马,一个兵也跑不出来。
南宁卫参与整个靖难,很多老兵,肯定想办法收编。
“草”谭清看着忙碌不停的土司兵马,立刻叫道:“不能让他们再挖下去,集合,集合兵马。”
城中飞快的集合兵马。
此时谭清知道,现在已经不是考虑去回击横州驯象卫的事,而是要考虑突围逃命的事。
可他昨晚下了命令,今天一大早,武缘所和驯象卫的兵马,还会回击横州李远,到时肯定更惨。
但他现在也顾不到别人,只想着自己如何逃出去。
南宁府外面就是郁江,江面上这会全是当地土司黄氏的船,正把讨逆军的部份辎重和炮往下卸。
为了出其不意,达到突袭的目的,不让谭清发现。
朱高煦的炮先从田州岑氏土司那上船,到隆安县右江下来,走陆路,靠人马拖拉,然后绕过合江镇。
再重新上船,运到南宁府。
但大部份炮还要沿水路往桂林方向,所以这次只卸十门炮。
此时南宁府里已经在集合兵马。
谭清把所有兵马集合起来,分三个门突袭,城中骑兵只有三千人,他把三千骑兵全集中在北门。
并言,突围后,各部自己往桂林方向退去,到桂林集合。
各将纷纷领命。
但一万多人集合起来也需要时间。
谭清的骑兵还没集合好,突然外面传来轰隆的马蹄声,接着嗖嗖嗖,从南宁城四面八方,有一百多箭往城内射。
谭清已经不打算守城,所以城墙上兵马很少,也没人管,眼睁睁看着讨逆军接近城墙,然后射箭进来。
跟随箭射进来的檄文很快到了谭清手上。
谭清虽然不识字,但部下有识字的,读给他听后,他脸色顿时大变,没一会,城中几乎人人都知道檄文的内容,南宁卫的兵士们也议论纷纷。
朱高煦的檄文基本把朱棣做过的没做过的恶事都写了进去,其中还有真定城下大战南宁卫的战事,说朱棣战后,逼降南宁卫,不降的就杀,直接砍头,很多南宁卫的兄弟都惨死。
谭清脸色铁青,正想说点什么,墙上有人向他呼喊。
等他上墙后,发现原南宁卫指挥使靳荣正骑着马沿着南宁城转圈,一边转一边大喊:“南宁卫的兄弟们,我是靳荣,降了吧,跟着汉王,讨逆伐恶,为南宁卫惨死的兄弟们报仇,杀朱棣——”
“射他,拿箭射他,你们还等什么。”谭清气急败坏的叫道。
身边的将士赶紧拿箭,但靳荣是围着城墙转的,步兵在上面追可不容易,想射中也不容易。
关键是谭清已经准备组织所有兵马突围,这会城墙上没多少人。
嗖嗖嗖,希希落落的箭并没有射中靳荣,很多兵士可能都认识靳荣,那靳荣原本在七八十步,一看箭射的不准,胆子也越来越越大,跑的越来越近,最后几乎跑到城下在叫。
靳荣在南宁卫当指挥使时,名声挺好,真定之战也是拼死断后,城中不少南宁卫旧部都在。
他在城外大喊的事情,马上传到城内,城内到处都在集合兵马,众兵士们的心情更加的复杂。
谭清知道大事不妙,靖难中,燕军用降将叫开城门的事也多呢,不能让靳荣再这么叫下去。
或者说,他不能再等了。
谭清也不管靳荣,匆匆跑下城楼,楼下三千骑兵已经集中了大概两千五百多,还有几百骑还没到。
“不等他们了,走,咱们从北门冲。”
谭清翻身上马,汪胜侠赶紧跟上,他上马后立刻下令,现在不论各部集合了多少步骑,立马冲出去。
说罢也不管他们,轰隆隆,带着两千余骑往外冲。
谭清一走,城内其他人就乱锅了,有人要降,有人要冲,不一会城内三个门全部打开,乱哄哄的官军纷纷往外冲。
谭清领两千余骑从北门冲出来。
他之所以决定突围,是刚才没看到讨逆军有骑兵。
谭清也想,从云南过来,全是山路,非常难走,汉王的兵马步兵从这里过来是正常的,不大可能有骑兵。
可他自己也忘了,打仗是要动脑子的,谁说没看到骑兵就是没有骑兵?
谭清一马当先冲出北门,远远看到土司兵们还在挖坑:“冲,杀光他们。”
他狞笑着厉喝,官军开始提速,飞驰而去。
对面土司兵也就几千人,看到官军冲出来,纷纷后退,避让。
地面上已经有少量的沟和墙,但沟还浅,墙还矮。
谭清跑近之后,明显看到前面有几条约二十寸的浅沟,心想还好我突围的快,这让土兵们再挖上一天半天,骑兵也出不来了。
“冲啊。”谭清也不管地面上的沟,喝令冲锋。
扑通,前锋有直接踩到沟里的,轰然摔倒,接着,砰砰砰,一排排骑兵摔倒在地。
但更多的骑兵还是冲了出来。
这会沟又少又浅,所以大伙看运气,运气不好,正好马蹄踩到沟里就会摔倒,运气好的,正好跨过去,就没事。
谭清的骑兵大概损了上百骑,大部份还是冲了过来。
冲过去后,只见前面左右两边,各是两个方阵。
土司兵密密麻麻的集中在一起,前面全是长枪,枪口四十五度对外,像剌猬似的。
这种步兵长枪阵目前是对付骑兵最好的手段。
汪胜侠马上跟过来:“将军,不要冲,走吧。”
谭清不甘心的抬头看去,更远的地方,土兵一个个方阵正缓缓向这边移动。
如果让更多的土兵枪阵来到现场,他们就真跑不掉了。
对面两方阵中间大概有一百五十步左右的口子。
此时他可以选择不走这中间的口子,从远处绕过步兵方阵。
因为稍微有点脑子的人也会想,对方在左右两侧用两个步兵方阵,正中间留个口子,肯定是有问题的。
但谭清来不及多想,而且他看到远处更多的方阵往这边靠,如果绕远方,很可能被其他方阵堵住。
“走,冲出去。”谭清一咬牙,决定不和这些土兵纠缠,还是先逃命要紧。
他两千余骑像一条巨龙,疯狂往中间那条口子里钻。
但等他越来越近时,突然脸色大变。
只见前面的地面上,一条一条,大量的绊马索横亘在地上。
讨逆军用两根铁棍钉到地上,两头连结绳子。
每二十步一根,纵横交错,密密麻麻,到处都是。
刚刚土司们在前面挖沟,他们距离太远,也看不到后面有人居然在地面上钉了铁棍,用了绊马索。
“吁。”谭清赶紧勒马,降速。
但很多人都来不及降,有人甚至都没看到,轰隆,大量的骑兵冲上去,然后一个个飞了起来。
“嚯”一匹战马发出痛苦的叫声,扑通,连人带马重重着地。
还有人足足飞出去几十步外,摔倒地面上时,已经摔的五脏俱碎。
“无耻。”谭清破口大骂,谁打仗这么没有武德,汉王简直猪狗不如。
这种下三滥的玩意,我大明打仗就没有用过。
“往东北,冲步阵。”谭清赶紧下令,先冲步阵,打破步阵后冲出去。
讨逆军在他们左右各有一个方阵,每个方阵大概一二千人,他选了东北方向的方阵打。
其实如果他不计死伤让骑兵继续往前冲,前面的绊马索很快就会耗尽,因为基本上马匹一撞上,马摔倒了,绊马索也会没用。
这个时代没重要的工具,时间也有限,所以铁棍钉到地面深度有限,不经撞的。
但虽然不经撞,布置到地面上后,很吓人,骑兵看了都身上发毛。
东北方向土兵也就一千多人,领头的是那氏那川。
那川跟着朱高煦打过安南,阵法和打法也是按朱高煦的来。
此时他们全军共有二十排,每排八十人左右。
前面五排全是长枪兵,按朱高煦的方式,打造的比明军长枪还要长二十公分。
骑兵冲这种步阵是很不合理的。
但谭清没的选择,要么走中间,会有绊马索,要么绕向远处,但远处还有更多的方阵。
讨逆军在北城门这边最少上万人,有七八个方阵。
谭清要是拖的时间越长,越容易被这七八个方阵合围,到时就插翅难飞了。
所以他只能硬着头皮,先打眼前这方阵。
对面本来步步往前逼,当看到谭清不走中间往他们冲时,那川立马下令停步。
哗啦啦,这边土兵没经过队列训练,停下来慢慢吞吞,动作不一止,但还是很快停下。
“紧凑点,紧凑点。”那川用傣语大声叫道。
第266章 上马能射,下马能战
每次那川一叫,身边不远处马上有人跟着叫,接着再有人接力,把命令传递到整个方阵。
一排八十人的方阵,大概需要七八个人接力才能清晰的传到整个大阵当中。
当然,前面士兵的行动,也能让后面听不到的看在眼里,知道怎么做。
兵士们纷纷肩靠肩,身体靠身体,密集的团结在一起。
“准备举盾。”那川再叫。
第一排,第三排,第五排,第七排的士兵们,纷纷从背后拿下小圆盾。
朱高煦打造了一批方盾,但在这边的土司兵身上,大部份是他们自己部族的盾,和明军的盾,基本以小圆形为主。
轰隆隆,前面谭清的骑兵越来越近,双方很快接近八十步。
“准备。”谭清举手。
官军纷纷拿弓,其中有一小半能骑射。
数息之后,已经进入六十步,“射。”谭清一挥手。
崩,空中一声爆响,嗖嗖嗖,密密麻麻的箭雨射向土兵们。
“蹲下举盾。”那川都没叫出来,土兵们看到射箭,也立马蹲下,四十五度举起小圆盾在头顶,他们身后的双数排,即二,四,六,八排也纷纷向盾里靠近。
小圆盾是小了点,这会就真是靠运气。
扑哧扑哧,大量的雨箭射进土兵阵中,啊,现场无数惨叫,很多人倒地。
“补上补上。”那川狂叫,有人倒地后,后面的人立马补上,保持阵形的完整。
接着他赶紧回头:“射。”
嗖嗖嗖,土人后面,官军射不到的地方,十排以后,嗖嗖嗖,土兵一波箭雨回射过去。
此时官军已经进入四十步,双方就在等于对射。
嗖嗖嗖,双方都是人仰马翻的,到处惨叫。
谭清没想到这些土兵打仗这么有章法,前面是长枪兵,后面藏着弓兵,而且弓兵非常多。
这套路有点像汉王的打法,汉王在靖难中,部下就以弓兵多出名。
是人是鬼都在骑射,也不管射的准不准。
这一番对射距离极近,自然是骑兵吃大亏。
对面好歹有盾,能护到一点,谭清这边不停有人坠马,好不容易冲到那川他们十步内,已经面对密密麻麻的长枪。
“弃盾,起来。”那川的叫声每次好像慢半拍,因为土兵们已经习惯,看到骑兵冲上来,还不扔盾,拿枪站起来,也不是傻子吗。
看着剌猬般的长枪阵,谭清可没有考虑的时间,他硬着头皮,疯狂大喊:“冲,不冲都要死。”
此时他突然后悔,如果晚一点突围,把一万兵马全部集合,全部从北门冲呢?
但如果他晚点突围,等讨逆军把地沟挖好,矮墙筑好,他想突围,恐怕更难。
就在谭清五味杂阵的心思下,轰隆隆,官军余下的一千余骑狠狠撞上前面密密麻麻的长枪林。
现场顿时宛如地狱,土兵前排的长枪纷纷折断,大量的骑兵飞出去,也有战马似有灵性,看到密集的长枪突然急刹,不敢往前,使的骑兵直接摔倒,后面的骑兵又撞到前面的骑兵。
混乱,惨叫,鲜血充斥在一百多步长的战场上。
双方在交阵的一线都倒下大量的人和马,原本土兵阵容密集,足足有二十排。
但这波土兵毕竟没有经过队列训练,在被骑兵冲倒前几排后,后面的纷纷惊叫,后退,阵容一下子就被拉开。
官军疯狂往前突,哧啦一下,直接把这波土兵撕成两半。
那川根本控制不住,他的大阵轰然崩散,土兵们四下奔逃。
谭清抹了下脸上的血,内心控制不住的兴奋,他其实很想下令追上去,把这些崩溃逃散的土兵杀的一个不留,但四周八方合围过来的其他方阵提醒他,还是要赶紧跑路。
“走。”谭清狂笑:“区区土兵,不堪一击。”
在他的带领下,官军飞快穿过打崩的这个方阵,直接往北逃散。
等谭清冲出去后,他回头看看,赫然发现汪胜侠不在了。
“汪胜侠呢?”谭清问身边的亲兵。
“汪指挥使被他们射下马了。”
“特娘的。”谭清破口大骂,左右看看,神色大变。
他两千余骑冲出来,先和土兵对射,再冲阵,此时跟着他跑出来的,已经一千骑不到。
他边跑边回头,身后还有大量骑兵,有的在和崩散的土兵纠缠,有的匆忙间跑到另一个方向,战场上也到处都是分散的官军骑兵。
此时在他们前面左右方向,土兵又两个步兵方阵正加快跑过来。
但谭清已经不怕,他们速度正在提升,肯定能在土兵步阵堵到他们之前脱离战场。
“等老子回桂林,集合广西所有兵马,狠狠教训汉王和这群土憋。”谭清放大话。
汉王在云南也没兵可用了,居然用这些渣渣土兵,真是不堪一击。
就在谭清洋洋得意,以为逃出生天的时候。
远处的地平线上,突然出现一抹黑色。
嘶,谭清神色微动,下一步,嘴角不由自主的抽搐起来。
那地平线上的黑线越来越清晰,很快就能看到是大片的黑色扎甲。
谭清身后的骑兵都没有做到人人一具扎甲,而对面,居然是成片的扎甲。
“汉王骑兵。”有部下惊叫。
“什么汉王,是反贼。”谭清怒道。
但下一刻,他已经说不出话,前面最少一万骑。
朱高煦这路军有两万骑兵,为了防止谭清从北方逃,其中一万布置在北门。
此时周虎提着斧头,正静静站在大阵最前面,身后一万精骑,鸦雀无声,像一道黑色的城墙,一动不动。
经过靖难几年,再加上云南三年多的训练,朱高煦手中最精锐的,就是他的四万骑兵。
全是下马能步战,上马能骑射精锐。
他的骑兵几乎按照后金巅峰打造,甚至更强,下马就是重装步兵,上马就是蒙古骑兵。
或者单比步战和骑射都不如后金巅峰和蒙古巅峰,但他结合了两部族的优点,同时代的明军已经远远不如他的骑兵。
当然,受限于他的资源和能力,现在他的四万精骑,也只有十分之一,约四千全部着了扎甲。
就这样的阵容,已经差点把谭清吓尿。
刚刚他还庆幸叛军没有骑兵,没想到这么多骑兵突然出现在他们退路的方向,而且看起来全是精锐。
他又惊又惧回头看了眼,刚刚被打散的土兵正在重新集结,更多的土兵步兵大阵也在后面堵拦过来。
回头已经退路,除了拼死一战,冲出重围,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兄们们,跟叛军拼了。”谭清疯狂大喊,示意部下们,现在不一定要往桂林向方撤了,先冲出去再说,四面八方,那儿能走就往那跑,有机会就到桂林集合。
部下官军脸色严肃,很多人已经悄悄放慢速度。
大伙也不傻,眼看着突围没机会,难道不能投降。
“将军,那些人恐怕想要投降。”部下有亲兵这时提醒谭清。
谭清回头再看,果然有近一小半骑兵越跑越慢,故意和他们拉开距离。
“不管他们了,我不能降。”谭清心里有比数的,一咬牙,红着脸看了眼亲兵。
亲兵默不出声,紧紧的跟着他。
“冲。”谭清大吼,鼓舞士气。
“冲。”部下纷纷大喊。
“叛军不堪一击,杀啊。”谭清再喊。
官军骑兵开始加速,对面骑兵依然纹丝不动。
漫长的地平线上,上万骑兵像一堵墙挡在他们北去的道路。
周虎的巨斧横亘在马背上,不时伸手轻轻安抚战马,生怕它被压痛,毕竟这把斧头也挺沉的。
“嚯”此时他的战马也似乎感受到战争的来临,微微抬头发出嘶鸣,接着前蹄高高抬头,又重重落下,像战鼓似的击打大地。
两百步,一百五十步。
谭清骑兵冲锋越来越快,也越来越近。
此时谭清脸上已经露出喜色,叛军骑兵虽然多,但排成长长一条线,差不多有两里长,这意味着,骑兵阵形不厚,他这几百骑有机会冲出去?
而且对面到现在还是一动不动,没有冲锋加速的骑兵是没有灵魂的,如何与我对战?
谭清越冲越来劲,越冲越有信心。
一百步。
九十步。
八十步。
此时他的骑兵已经冲剌到了全速,在这种速度下,基本是不可能用骑射,所有人手持兵器,做好短兵相接的准备。
“虎”就在这时,对面周虎一挥手,讨逆军一声轻吼。
“风”嗖嗖嗖嗖,一波箭雨铺天盖地的射过来。
“顶住,冲过去。”谭清再次狂吼。
密集的箭矢像下雨似的落在他们阵中,扑通扑通,狂奔的战马纷纷倒地,到处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仅这一波箭,射倒了他们几乎一大半。
六十步。
“风”
嗖嗖嗖又是连绵的箭雨,破空而来。
这么近的距离下,谭清终于看清楚,周虎身后有很多骑兵不在马上,而站在地上,正用硬弓射他们。
对方像连珠炮似的,不停的连射。
四十步。
二十步。
谭清的骑兵每冲二十步,就要被射一波。
场面非常壮观,就见他的骑兵一边冲一边坠马,越冲越快,越冲越少。
但冲到二十步内的时候,谭清身插了最少七八根箭,满身是血。
他的战马身上也插了好几箭。
眼前距离周虎也就十步不到的时候,轰隆,他的战马一声悲鸣,再也坚持不住,轰然载倒。
谭清在地上连滚了数圈,一头载在周虎两步外。
第267章 投降要快
谭清身上穿了三层甲,利箭射中的都没有要害。
这下重摔倒是把他摔的头晕晕的,也不知过了多久,谭清缓缓摇了摇头,伸手撑起自己的身体。
抬头看去,几乎泪奔。
战场上到处都是哀嚎声,他身边空无一人,所有冲锋上来的官军骑兵皆被射倒。
从一百步外到他身后,一路上全是受伤倒地的战马和军士们。
更远的远处,约四百多骑已经停止冲锋,在远处静静的看着他,这些人,明显准备投降朱高煦的。
“叛徒--”谭清不甘心的怒吼,如果这四百骑也跟着我一起冲锋,必然可以杀出重围。
他自己已经距离周虎不到二步远。
周虎这时咧嘴一笑,慢慢走到他身前。
“谭清,特娘的,你打仗还用靖难老一套,只知道冲冲冲,有个屁用,时代变了,现在是汉王的天下。”周虎哈哈大笑。
“嫩尼娘的。”谭清破口大骂,正要起身。
周虎一个箭步上去,叭,一脚把他的脸死死踩在地上,重重的巨斧也压在他的背上。
“唔”谭清被周虎踩的一动不能动,冰冷的地面,让他产生了无穷的羞辱感。
但更羞辱的事又来了。
“tui”周虎一口口水吐在他头上,笑道:“什么总兵官,还不是像狗一样,被老子踩在地上,来人,把这狗东西先绑起来,回头杀进京师,把他们谭家,一起砍了。”
“喏。”众军士一拥而上。
永乐四年五月中旬,借着当地土司的掩护,朱高煦全军十二万人马,悄悄包围南宁卫,天亮后谭清才发现,率两千余骑突围,全军覆没,南宁卫都指挥同知以下,约有八千人直接降了。
朱高煦还是老套路,先让靳荣和钟得全区分哪些是谭清之后升任的,凡是这两年新升任的百户以上,皆斩。
原靳荣当指挥使时,就是军将的老人,只要没得到重要升迁的,就可以留下。
他不在乎这些人是好是坏,心向建文还是朱棣,因为他需要腾出更多的官位,从底层提拔更多的人,从而保证这些人对自己的忠心。
所以有时候杀官将,就是为了腾出官位,并不是因为他们是谁的人。
所谓一个萝卜一个坑,通常砍了一个千户,可以依次提拔好几个人。
所以朱高煦这么一砍,至少能提拔上百人,立马可以将这支兵马牢牢控制在手上。
当然,仅靠提拔还是不够的。
他都是老套路,量田分田,把南宁卫四周的军田分田到户,以后只有汉王十抽一的税。
明末一个千户所的田,基本就集中在千户和副千户等重要官将手上,底层军户啥财产都没有,所以毫无战力。
现在朱高煦一边打一边分田,确定了大伙的私有财产。
最后再发一波银子,每月涨薪五钱,虽然比较少,但加上分田,足以便大伙死心踏地为汉王效命。
朱高煦打下南宁卫后也不着急,因为他知道横州那边有人跑出去,很快整个广西就会知道,此时他一边下令到处传檄文,一面在南宁卫整顿兵马,等着广西的官军兵马集合后,一举击破。
同时在各土司的帮助下,大量的物资和辎重,从云南广南府进入广西,再进水道,由船运到南宁卫和横州。
当天战后,那氏那川找到朱高煦,跪下请罪,那氏一战崩逃,方阵被官军骑兵击破,那川也知道打的不好。
朱高煦却好声安慰他:“这些都是卫所精锐,不是安南的山民越军,那谭清更是靖难大将,骑兵比你们步兵还多,那兄弟不用自责,胜败是兵家常事,以后加强纪律方面的训练即可。”
那川立马道:“还请大王为咱们的儿郎们训练一番。”
朱高煦道,我会安排,但那氏有重用,暂时不用。
那川下去后,段关山接到命令,来见朱高煦。
原锦衣卫百户官,段关山,因为投效有功,说出很多军中锦衣卫密探,现在已经是汉王护卫千户段关山。
“拜见大王。”段关山上前拜见。
“你组织一批军将,把南宁卫八千降兵,和广西各土司中抽取五千精壮,在此练兵。”
“末将领命。”段关山一听就乐了,他现在很喜欢练兵。
当年在集训卫,他被苦练了三个月,现在想想还是很辛苦,所以后来在集训卫当教官又干了半年,练别人的时候爽的不得了。
现在朱高煦把南宁卫八千降兵,加各土司中抽取五千精壮,在南宁卫集训练兵,正合段关山心意。
当天下午,王忠派人来报,驯象卫被打败的官军又来攻打驯象卫,被王忠重创,而武缘所的官军没等到谭清的兵马,调头就跑回武缘所,也没呆多久,又收到消息南宁卫被破,立马全所逃向柳州。
十六日,朱高煦来到横州,带部分兵马与王忠合兵一处。
王忠告诉朱高煦,李远在广东,会从封川打梧州,梧州是广东进广西最重要的水驿战,夺取梧州后,他们往东打下浔州,立马就连通了广东广西两地,从广东过来的兵马也好,物资也好,可以源源不断从水驿道进广西,支持他们。
如果广东有变,他们也随时可以从广西进入广东,支持李远。
朱高煦笑道:“这边已经没啥问题,现在就等韩观集合兵马,与咱们决战。”
朱高煦也不急着打桂林,给时间韩观集合兵马,他开始扫荡四周。
浔州,宾州,武宣县,永安县,平南县,来宾县,象州等,各地州县因为看过檄文,大部份都是不战而降。
他的进展比朱棣靖难时容易了很多,当时朱棣就是反贼,天下文官都反对,有些逼于兵势才投降。
而朱棣上台后的所做所为,先后杀方孝孺和黄子澄、练子宁等,早被天下文官记恨在心了。
要知道朱棣杀这么多文官,他们的同窗和好友可以说是遍及天下,只是朱棣当了皇帝,大伙敢怒不敢言。
现在朱高煦起兵,檄文一出,迎合无数。
各地文官几乎都不反抗,立马就降了。
特别这些边远地区,大部份是被朱棣发配的文官。
朱棣的心腹文官们,要么在京师,要么在江南附近一带的富沃所在当官。
所以像朱棣在满城县这样,遇到县令组织百姓拼死抵抗的事,在广西根本没有,大部份县令知州们很爽快的投降朱高煦。
也就在五月下旬,汉王的檄文同时传到福建,福建全省震动,谁也没想到,汉王反了。
此时福建的右政使是张拱辰。
张拱辰原是广西右布政使,永乐元年改升福建右布政使。
按察使为苗微。
苗微原是通政司左参议,永乐元年改升云南按察使,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没成行,又改任福建按察使。
两人于同一天看到了檄文,据说大街上贴的到处都是,官府捕快撕都来的及。
似乎一夜之间,在福建全省都贴满了。
福建各茶楼里更是有说书人一句一句读给老百姓听,简直群起激愤,所有人都没想到朱棣这么混帐。
特别朱高煦在檄文说里说到,因为有个姓高的得罪了朱棣,朱棣让全国姓高的加税,简直丧心病狂,所以讨逆军所至地方,全国姓高的,都不用加税。
这大明全国上下,那里没有姓高的,别的不说,就这招,已经得到所有姓高的支持。
朱高煦还说,今天是姓高的得罪朱棣,以后姓王的,姓李的,姓方的得罪皇帝,是不是都要加税?
百姓们听的感同身受,更觉的朱棣垃圾。
朱高煦的檄文,肯定是历史上最长的檄文,但同样是历史上最好看的,百姓们都喜欢看,喜欢听。
檄文写和小说似的,把朱棣的丑态完全展现,从而引起大伙的同仇敌忾之心。
张拱辰拿到檄文后,第一时间把苗微叫了过来。
两人匆匆在承宣布政使司见面,看到对方时,都觉的对方表情很无奈,两人对视几眼,同时长叹:“现在怎么办?”
福建都指挥使是徐安,徐祥儿子,徐祥当年可是朱高煦心腹,两位三司长官当然知道。
而且福建一夜间贴的满街都是,要没有人组织,怎么可能做到。
苗微苦笑:“前些日子,有人举报福建卫所私下晒盐,要让我们严查,我就知道大事不妙,现在搞出这种事情,恐怕-——”
张拱辰不在意什么大事不妙,他在意的是苗微的态度。
张拱辰在靖难中是广西布政使,靖难后调任福建布政使,没升官,也没贬,那就明显属于中立派。
苗微之前是通政司的,靖难后为按察使,级别也是平调,但从京师调到福建这种地方,肯定属于被贬。
而且之前朱棣想调他去云南更远的地方。
张拱辰也不怕直说:“本官要没猜错,徐安已经动作了,咱们要快。”
“伱”苗微瞪着他,一脸不可思议。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投降要快啊,不然被砍头就来不及了,老张还是很有经验啊。
苗微左右看看,即然你将心比心,我当然也不能客气,他小声道:“张大人认为,汉王成功机率有多少?”
投降是要快,万一汉王失利,咱们全家就完蛋了。
张拱辰也没犹豫,盯着桌上的檄文,沉声道:“汉王占有大义,天下同僚都会支持。”
“而且据说汉王在靖难中,可是百战百胜的。”顿了顿又道:“咱们有的选吗?”
不投降现在就可能死,投降了,汉王能打几年,咱们就多活几年呢。
苗微苦笑的点头:“当是如此。”
两位三司长官,第一时间决定投降。
第268章 四面开花
果不出他们所料,苗微进布政使衙门时,还好好的,等两人商议后,准备出去,赫然发现一队官兵堵在承宣布政使司门口。
守卫军将道,云南出了大事,现在外面有点乱,两位大人不要乱跑,你们的家人,我们也会保护好,都指挥使徐将军,很关心两位呐。
张拱辰脸皮也厚,马上道:“我与苗大人刚刚商议,正要全力支持徐将军。”
他也没说啥,就说全力支持。
军将脸露微笑,两位大人稍等。
不一会,徐安来了。
两人果断投降,表态支持汉王。
徐安笑道多谢两位大人,你们这样,这样,配合咱们一下。
半个时辰不到,福州卫总旗官以上集合到操场上,这么多军将集合引起了轰动,很多兵士也在边上围观,操场上密密麻麻有上千人。
布政使司下面的盐课提举司一名提举到了现场,还有按察使司的校检,司狱也到了。
福建卫指挥使杜淮脸色阴沉的站在边上。
看着这么多的军将们,杜淮缓缓道:“兄弟们,有人举报咱们参与走私盐利,现在承宣布政使司盐课提举司,和提刑按察使司的校检和司狱来了。”
这司狱两个字说出来,现场已经是动容一片,很多人不知道他们干什么的,但听这两个字都不像是好事。
果然,那司狱开口道,福建诸卫参与走私私盐的事,已经被人捅到朝廷,朝廷的意思,可以网开一面,只要大伙,把所有的银子退出来就行。
因为福州卫就在福州中枢,所以这里面的官将们分的最多。
刷,这样他们脸都红了,所有人又惊又怒。
下一刻人群中直接有人大喊:“退尼娘的,这是汉王给的,咱们不如反了,跟汉王干。”
“汉王万岁。”接着好多人在人群中怒吼。
现场很快形成连锁反应,大伙纷纷齐呼,汉王万岁。
朝廷要退钱的事,之前就闹的沸沸扬扬,各地卫所官兵们就不服,现在看到檄文之后,司狱的人还敢过来叫他们退钱,立马群起激愤,引起强烈的反抗。
“你们,伱们不要冲动,造反是杀头的大罪——”那司狱不明觉厉,浑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苗微出卖。
他结结巴巴还想劝现场的军将们,可现在大伙都在火头上,还有人煽风点火。
“罪尼吗的,狗官。”人群中一个百户猛的冲上,手起刀落,扑哧,一刀就把这司狱给砍了,接着振臂大呼:“讨逆伐恶,汉王万岁。”
下一刻,汉王万岁的声音像潮水般的充斥着整个操场上,然后连绵到福建各地。
下午时,一队精骑从福州南门进入。
他们从海上乘船而来,一路来到都指挥使衙门。
徐安看到来人大喜,赶紧拜下:“拜见远叔。”
来人正是广东都指挥使李远。
此时福建广东已经连成一片,徐安毕竟年轻能力有限,朱高煦让李远过来主持局面。
朱高煦已经任命李远为讨逆右路总兵官,节制福建广东两都司。
王忠为广东都指挥使,左副将,徐安为福建都指挥使,右副将。
李远到后,立马召集福建部份军将议事。
福建西南边是广东,不需要防守,主要防守的方向是西面的江西,和东面的浙江。
西面的要点是邵武府,建宁府,汀州府,东面的要点是建宁府,和福宁州。
好在这些地方都有卫所驻守,有邵武卫,建宁二卫,汀州卫,福宁卫。
其中建宁府,即要防江西,又要防浙江,所以明廷以前就驻有两卫,一万多人,是福建第一大卫。
此时广东和福建交结处已经不需要兵马,因为李远抽调广东潮州卫进福建,和福建漳州卫两卫一起进驻汀州府附近的连城县,长汀县,这样汀州卫附近集合了福建广东三卫兵马,一万五千多人,用来防守江西赣州方向来的官军。
江西官军只有在赣州有个赣州卫,附近还有三个所,加起来兵力不到一万,实际上不可能来打福建,李远的意思,将来还要寻机主动出境打赣州方向,假打真拖延,逼迫明廷不敢征调江西兵马。
赣州在广东,福建,江西的三角地带,西南面是广东的南雄府,那边还有广东南雄所,一所的兵马在。
所以赣州方向的明军将领要不是脑子有水,肯定不会主动打过来,一定严防死守。
靖难的经验告诉李远,当时北平身后的山西都司坐拥数万官军,几年间就只敢出来打一次北平,半路上还逃回去了。
所以现在汉王起兵,大部份只会观望,除了明廷征调,很少有人敢主动出来打。
当然了,不排除朱棣派大将过来,征伐福建和广东,到时自有李远亲自去对付。
明廷当年也是在山海关派守了大将,打永平府的,想给朱棣压力。
至于浙江方向,有兴化卫,镇东卫北上支援福支卫,这样浙江方向也有三卫一万五千兵力。
另有福州卫、延卫平居中策应。
泉州卫、镇海卫则在海上截断明廷和安南的联系。
福建的兵马还是不少,另有两个卫,平海卫和永宁卫和好几个所,已经参与了安南之役,现在还留在安南没回。
原历史上朱棣对李远的评论是:“将军以轻骑八百,破敌数万,出奇应变,虽古名将不过也。”
称之为古代名将也不过如此,评价是相当高的。
仅以能力而言,李远绝对在永乐诸将中能冠之第一。
可惜他不是朱棣心腹出生,后来北征蒙古,没当到主将,被丘福害死。
当时他苦谏丘福,丘福不听,以致和王忠等大将一起阵亡。
现在朱高煦知道他的能力,派他过来主持福建和广东的局面,李远来后立刻展现了他的能力。
广东和福建相连,两地兵马资源都可以互助,在打通梧州后,连朱高煦进入广西的兵马,都可以从水路来福建,这样几乎把三地联起一片,对将来直入江南已经打下良好的基础。
当年靖难,朱棣还要考虑怎么找水师,运他的兵马去南京,朱高煦都不需要考虑的,安南,广东,福建三地沿海,他有大把的船和水师可以用。
安排好兵马的防守后,李远又道。
从现在开始,所有广东和福建的普通军士,每月多发五钱银,听起来比较少,但相当于涨了一小半的工资。
就说是汉王发的。
卫所正军准备打仗,军馀继续晒盐和屯田。
泉州卫和镇海卫以水师为主,巡逻福建沿海,广东那边也有两卫干同样的事。
主要是防范从江南过来的朝廷船只。
因为朱高煦和沐晟已经完全封锁了安南和明廷的消息,朱棣知道朱高煦反后,必然想调动安南的三十万明军,攻打云南腹地。
但现在朱棣的人想去安南可不容易。
陆路全部都在打仗,沿路的福建广东是朱高煦地盘,根本走不通,广西也被朱高煦占据一小半。
所以到时朝廷特使只能从海路走。
“战争没结束前,凡是从福建以北来的船只,无论官船民船,全部不能通行,民间做生意的船,只能到福州,凡意图过福州者,直接击沉,大王已经从云南运新式铳炮过来,据说可以装在船上,威力很强。”
李远又道,要组织征召福建渔民,船员,熟悉利用大王从安南抢来下发的船只,将来如果需要,可能运转大军北上。
“诺。”徐安等诸将纷纷领命。
李远来后,福建地方和都司有效率的运转起来,从而在沿海一带,给明廷江南省份造成极大的压力。
四川行都司的办公衙门在建昌卫,距离云南极近。
五月初,陈文率领一万步营,两千骑兵,五千随行民夫,从松坪关进入四川地境。
松坪关以北的会川卫很快得到消息。
会川卫指挥于半年前刚刚被调走,由四川都指挥同知俞通渊兼任。
俞通渊早年就参与了讨伐建昌的叛乱,对建昌这带十分熟悉。
后因其哥俞通源坐胡惟庸案,而罢侯,建文时为豹韬卫指挥使,参与靖难之役,当时一直与瞿能搭档。
原历史他和瞿能一起被朱高煦阵斩了,这次都活了下来。
靖难后,跟着瞿能回到四川,任都指挥同知。
半年前他到会川卫兼任指挥使,从此便坐镇会川卫。
五月初的某天,卫城外突然有哨探疯狂跑回来,说云南方向,有大量兵马,突然从松坪关入境,他们派人前去质问,对方直接射箭。
俞通渊大惊,一面派人通知瞿能,一面调动兵马。
会川卫北部还有个迷易所,俞通渊让迷易所的兵马前来汇合,两军合营后往迷郎关急行。
当时有部下劝他,迷郎关易守难攻,我们如果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赶去,还来的及,现在等迷易所兵马到后,再去,对方应该抢在我们前面先到了,当小心行军,防止中伏。
俞通渊不听,带着六千多兵马一路狂奔,都不带休息的。
结果刚到迷郎关,就好像撞进陈文的口袋,被陈文伏击。
俞通渊大败,带着一百多亲兵仓皇逃向建昌卫,数千兵马被陈文所擒。
第269章 俺的高煦,怎么会反(求月票)
陈文召集降兵,大声读着朱高煦的檄文,号召天下官兵和百姓一起反抗暴君明纣王朱棣,又说大伙很多人参与了靖难之战,好多兄弟被朱棣杀死,不要报仇吗?
一番鼓动,恩威并济,抽取了部份精壮,送回云南一些军将,部队立马扩大了很多,合军变成一万五千人,对外继续称十万。
接着四川都司的兵马节节抵抗,节节败退。
德昌所被下令支援迷易所,走到半路,又接到军令让其回防,来回折腾又累又饿,士气全无,陈文率先一到,所内有人开门,不战而降。
五月中旬,瞿能组织大量兵马在马湖府附近阻击陈文。
这里是四川水驿道最后一个关口,非常重要。
当晚瞿能全军在金沙江以北休营,晚上有将领提议小心夜袭,瞿能嘴上答应,却不安排挖沟设栏,连哨兵也很少。
是夜,陈文突然率军夜袭,瞿能三万多大军惨败,带着一万多人退向重庆。
瞿能败退,陈文沿路追杀,叙州、泸州传檄而降,几乎一个月左右,大半个四川落入陈文手上,很多地方都是传檄而定。
六月时,瞿能在重庆召集四川都司各卫所兵马,同时快马请朝廷湖广支援。
六月的广西下起小雨,朱高煦站在浔州城墙上,眺望着北部的桂林。
广西突然下雨,朱高煦也暂停攻势,一面整合自己在广西的兵马,一面等着韩观集合广西都司的官军。
与其一个卫所一个卫所的去打,不如让韩观集合起来,一战克之。
只要打垮了韩观,广西就能收入囊中。
他在几个战场同时发动进攻,多点开花,但最重要的就是广西。
只要打下广西,整个西南几乎能连成一片,然后再全力对付湖广,加上四川,大明西半部就都到朱高煦手上了。
只要拿下广西,贵州就被四川,云南,广西三面包围,贵州官军再多也没啥用,如果不想被包饺子,只能退出贵州。
从起兵到现在已经一个多月,朱高煦得到的消息各路进展顺利,但他时常提醒自己,历史上吴三桂起兵之初也很顺利,千万不能步吴三桂后尘。
他的兵马不比吴三桂多,真正的精锐也就一半不到。
好在他可以和朱棣一样,越打越多,到处招降。
从刚刚统计到的消息,加上广东和福建都司,还有各地降兵,他手上已经超过三十万大军。
比起靖难初的局面,朱高煦可以说是强了几十倍不止。
“报,大王。”就在朱高煦若有所思时,身后有人过来报告。
王忠,周虎、李贤等各种将领,还有各土司首领都来了。
“走,下去开会。”朱高煦转身带着亲兵队长李泰等人下了城墙。
浔州是广西重要的水驿道之一,往北能一直到桂林,往东可以进广东福建。
浔州卫指挥使衙门已经被朱高煦临时征为指挥部,诸将到时,现场已经弄好了巨大的沙盘。
整个广西北半部比较清晰,南半部因为已经被朱高煦所占,所以比较简单。
靖难中朱高煦从来没搞过沙盘,就是防止被官军学去。
现在大伙起兵之后,跟着朱高煦看了几次沙盘,已经相当熟悉,觉的非常直观,比看地图要清楚多了。
“大王。”诸将看到朱高煦都非常兴奋,各地都是节节胜利,形势一片大好。
大伙跟着汉王,不就是想建功立业,封侯拜相吗。
朱高煦这边挺高兴的,京师有人就不高兴了。
早在五月中旬时,京师皇宫张灯结彩,还是一派喜庆。
皇帝的寿辰是五月初二,皇宫里从初二到初五庆祝了三天,然后挂着的彩灯一直没有取下来,所以看起来到处一片喜庆。
户部尚书夏原吉意见很大,为了给皇帝过生日,花了好几万两。
朱棣原本也不想这么大张旗鼓的,但这会明廷确实还是有点钱的。
因为靖难成功后,他查抄了大量的建文系官将。
加上朝廷也存了点钱,这会明初一年财政收入也不过两千万石左右吧,按当时的粮价,大概一千多万两白银,但老朱有点扣门,官员俸禄都不高,所以这几年还是存了不少钱。
到底现在有多少钱不知道,但洪武时,朝廷对南洋海盗陈祖义赏银是是五十万两,朱棣登基后,去年给加到七百五十万两,可见明廷现在还是有点小钱的。
今年朱棣过生日,太子朱高炽提议要好好庆祝,同时庆祝大明开拓疆土,把安南纳入囊中。
朱高炽这个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开疆拓土的功劳可不是每个皇帝都有的。
当时朱棣就听的美滋滋,感觉是要好好庆祝下,不是为俺朱棣,为开疆拓土都要庆祝。
夏原吉则一口反对,说没钱。
好在四月份时,从安南来了奏折,说汉王和张辅在安南很得民心,老百姓纷纷支持,主动帮忙查抄奸商贪官,弄了价值四千万两白银财富,正准备海船往京师送。
当时把朱棣给美的啊,几乎每天做梦都做醒。
这可是明廷几年的财政收入。
但有文官就弹劾了,是不是汉王和张辅在抢劫啊?这可不是咱们天朝上邦的做风?你查抄什么贪官能查这么多钱?
朱棣自然当没听见,反正只要有钱就好,有钱好办事,心里还把高煦夸了遍。
不过他不知道,张辅早就在安南失踪了,奏折里只字不提。
朱高煦就是想恶心他一下,我在安南弄到四千万,以后就用这钱打你,你气不气?
今天太子一家都在乾清宫里吃饭。
朱棣难得叫他们过来,只因为今年太子这个马屁拍的比较好,加上有点想念皇太孙朱瞻基,所以便把太子全家叫了过来。
朱瞻基已经七岁,因为聪颖,甚得朱棣的喜爱。
原历史还要几年后才册封皇太孙,但这次在去年就已经提前册封为皇太孙。
这样满朝文武就知道,朱高煦完全没戏了,连皇太孙都立了,真要太子出了什么事,接班也是皇太孙,和汉王没啥关系。
今天祖孙三代同堂,朱瞻基乖巧听话,弄的朱棣心情大好,多次夸赞。
宴后,朱棣要考朱瞻基学识,但他自己也没多大学问,随口问了几句后,又问瞻基擅长什么。
小小的朱瞻基道,瞻基现在以学为主,不敢言擅长。
朱棣哈哈大笑,伱到蛮谦虚的。
太子妃张氏道,不如瞻基你给皇爷爷画幅画吧。
朱瞻基原来擅长书图,且极为精致,史称:“点墨写生,遂与宣和(宋徽宗)争胜。”
这个评价还是很高的,宋微宗书画造诣历史有名,用朱瞻基能和宋微宗争胜两个字,证明朱瞻基确实有点水平。
小朱瞻基也不怯场,当场就做起了画。
等画好了,朱棣拿到手上一看,简直赞不绝口,眼都红了。
朱瞻基画了个大明地图,还包括新得到安南,又写了几句诗,反正就是夸朱棣开拓国土,以秦皇汉武都难以比拟。
朱棣兴奋无比,难得的抱起朱瞻基哈哈大笑:“俺的瞻基,真是聪颖可爱。”
“是皇爷爷英明神武呐。”朱瞻基讨好道。
朱棣更高兴了,他将朱瞻基高高举起,正想在他白白嫩嫩的小脸上亲一口。
“陛下-——”就在这时,外面有人连滚带爬往里跑:“汉王反了,汉王反了——”
大殿里突然就安静下来,几秒钟后,扑通,朱瞻基从高处狠狠落下。
扑通一下的声音,把母亲张氏听的差点晕了过去。
片刻之后:“哇”朱瞻基痛的哇哇大哭。
张氏刚想起身过去。
“哭什么?”朱棣一声暴喝。
朱瞻基哭声刹止,小小的脸上憋的通红,惊恐的眼睛,瞪的老大,看着朱棣一声不敢哼。
朱棣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一脸不可思议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宦官侯显。
此时他脑子里也是一片混乱,因为无论如何,朱棣都没有想到,朱高煦敢反。
也就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朱棣的脑海里翻天覆地的变化着,从震惊,到不敢相信,然后愤怒,到最后羞怒。
恼羞成怒的朱棣勃然大怒:“你说什么,狗奴才,你再胡说八道,俺的高煦,怎么会反?”
“陛下,汉王反了,自云南兵进广西,谭清失陷,韩观退守桂林-——”
侯显哭叫着,双手高高举起通政司刚刚急送来的八百里加急信件。
大厅里一片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朱棣的呼吸也沉重起来,徐皇后满眼都是泪,太子朱高炽先是震惊,接着有点窃喜,然后又有点害怕。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只有朱棣站在原地,到现在他还不敢相信,高煦怎么会反?
俺对不你不够好吗?你为啥要反俺呀,朱棣当晚彻夜未眠,不愿相信。
到半夜时分。
乾清宫灯火通明,宫女宦官们来来往往,穿梭不止,所有人走路都很小心,生怕引起朱棣的愤怒。
得知朱高煦起兵反了,徐皇后哭成了泪人,皇帝却是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大殿里。
此时已经是深夜,朱棣还没有睡。
他站在大殿的窗口处,看着外面,脑子里回忆着靖难的点点滴滴,和朱高煦所有说过的话。
大家新年好。祝新的一年,大伙都万事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