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节侠田光
“先生这边请。”
称呼由壮士改成了先生,其中血泪不足为外人道也。
面对着青年汉子的背影,刘羽面目扭曲的无声张合了几句脏话,因为重新撕裂的伤口实在太疼,偏偏就在这个时候,青年汉子忽然转过头来,与正在扭曲五官的刘羽照了个对面。
非静止画面......
两人沉默了片刻,刘羽面色像变魔术似的重新回归平静,然后还是他率先打破了沉寂。
“在下久困于马车之中,面部僵硬,生怕待会面见先生失礼,这才稍做活动,让兄台见笑了。”
“不敢不敢,壮士这边请。”
又一次称呼的转变,其中社死不足为外人道也。
路上,青年汉子开始询问刘羽一些基本的问题,比如多大了,家在哪儿,为何在此等等。
这些问题都是为了待会禀告田光用的,旨在帮助主人家了解客人情况,根据其目的而在会面的时候做出适当的调整。
这边田光在收集他的信息,而刘羽也没闲着,一面回答汉子的发问,一边思维发散的回忆历史上田光的一生。
田光此人,可以说是一个悲剧。
他盛年时恰逢国君无道,一身抱负不得施展,便隐居乡下,因其人勇而有谋,在乡间也是侠名显著,一直到晚年才被举荐给了如今的太子丹。
太子丹对他极尽礼遇,然而那时的田光已经年近七十了,根本无法再为太子丹效力,这才有了后来荆轲刺秦的事。
田光在向太子丹举荐了荆轲之后,因后者还没有下定决心刺秦,于是田光便直接当着荆轲的面拔剑自尽,目的就是激励他去刺秦。
至此,田光受到太子丹重用的时间,前后也不过区区三个月而已。
史书对其记载的不多,但评价不错,称其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才,更甚者还有千里马的美誉。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会客的大堂,只见堂中并没有田光的身影,青年大汉说道:
“主人在内里更衣,马上就到,还请荆先生稍坐。”
说罢,大汉安排好了刘羽先行落座之后,转身大步离去。
田光如今已经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了,尽管这些年靠着收下弟子护持往来商队,挣了不少钱,对身体各方面的保养也不逊色于名门世族,可他毕竟老了,背也驼了,手脚慢了,唯有浑身不时流转的一丝精悍之气,可以证明他当年的勇武。
“右方,此人被那些赵国遗民传的神乎其神,你看是否属实啊?”
田光身前摆着一把造型不同寻常的长剑,赫然便是无名借给刘羽的那一把。
其实对于刘羽的事迹,田光早就派人打听清楚了,如果只是一个行将死去的寻常游侠,那田光有万贯家财也不可能见一个救一个,毕竟钱财事小,但背后牵扯的关系事大,更不可能将其请到家里,摆宴待客。
名为右方的青年汉子略作思考,想起刘羽下车后对着自己的背影做‘鬼脸’的事,有关于他的评价一时间便说不出口了。
索性田光并不指望从右方这里得到真正的答案,不过是随口问一句,答不答得出来他也并不在意。
“市井百姓传言,往往夸大离奇,但此人能从邯郸城杀出来,身负十余处创伤而不死,勇武之处不可小视,而且心怀侠义,明明自己是卫国人,却甘心为赵国遗民拼杀,可见是个对暴秦不满的义士。”
田光将那柄长剑交到右方手中,笑道:“走,去见见那位剑斩秦将,护百姓周全的荆轲去!”
田光的入席,使得宴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推杯换盏,酒过三巡之后,田光请出了那柄佩剑:
“老夫在路上偶得此物,不知与荆先生可有关系?”
右方捧剑而出,将长剑奉于刘羽身前,后者在见到长剑之后,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深吸了一口气道:
“不错,此剑乃故人所借,将来有机会.....算了,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这柄剑叫他一时间在心中想到了许多人。
军官英洪,赵老六,一去不回的无名,殉情而死的残剑飞雪,又大又白的老板娘....
都是赵国的故人。
“这柄剑寒光四溢,铸造技艺不凡,定是名匠大师所做,荆先生好生收着,万万不可再丢了。”
田光待刘羽双手接过无名佩剑之后,他忽然长叹一声。
刘羽心道来了来了,接下来就要进入正题了。
他顿时整个人都正襟危坐,随时准备将他那‘世界和平’的理论,用热血吼出来。
然而诡异的是,田光并未再说话,而是在等刘羽发问,可他等了半天,只见到刘羽全程都在原地正襟危坐,丝毫没有发问的意思。
宴席间的气氛微微有些冷淡,田光咳了两声,又是重重的一声叹息。
信号由始至终都没有和田光对上的刘羽,此时也十分的纳闷。
你有什么话倒是说啊,我这一大泡世界和平的好活儿,都在等着往外喷呢!
最后是右方实在看不下去了,高声在席间问道:
“主人因何叹息?”
上道!
刘羽和田光都十分赞许的看了他一眼,田光怅然道:
“今日适逢荆先生这样的豪杰,当真人生快事,只是这般的良辰美景,往后怕是越来越少了!”
刘羽点头叹道:“天下苦秦久矣,何止先生如此感慨。”
对上了,终于对上了!
田光激动的手都在颤抖,要不是此时他一番心忧天下的表情不合适,现在已经放声大笑了。
“荆先生游历四方,不知对当今天下有何看法?”
来了,这就是考较了。
刘羽在心中暗道,早在来之前的路上,他就已经想好了,自己凭什么能够被田光相中,近而被举荐刺秦呢?
单凭勇武吗?不对吧。
天下战乱已久,有勇力的高手剑客不计其数,纵然荆轲有着自己的独到之处,可燕国人才济济,何必一定要用到他一个外人?
这就需要向田光表现出足够的谋略与胆识了。
“当今秦王,奋六世之余烈,意欲横扫六国一统天下,这些年来他攻韩灭赵,百姓死伤无数,手段可谓暴戾,不为仁主。”
“在下斗胆猜测,秦军在攻赵之后,定会屯兵于易水河畔,寻机与燕国会战!”
秦国灭赵之后屯兵易水,兵锋遥指燕国,这本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刘羽这些天来一直都在马车里昏迷,根本无从得知这个消息,就能够料事如神,足以叫田光眼前一亮了。
同类是欣赏同类的,田光不仅仅是一介武夫,谋略上其实也颇为高明,对于那些自持武力而性格高傲的武夫,其实他心里是非常不屑的,特别是他年纪越长之后,便越是觉得如此。
第十七章:我得先生,如鱼得水
匹夫之勇不足以谋事。
国家命运,生死之担,单单一个匹夫之勇如何扛得起?
此时刘羽的表现无疑是极为优秀的,最重要的是很契合田光的心意,觉得刘羽很有他年轻时的风采。
早已过了花甲之年的田光,斟满了身前酒杯,颤颤悠悠的端杯起身,向着刘羽遥敬:
“荆先生,如今燕国在秦军虎视之下危如累卵,老夫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
刘羽闻言一把摔了手中杯子,吓得堂中所有人都傻住,然后只见刘羽一把抓起桌子上沉重的酒壶,掀掉盖子豪爽的道:
“大家都是江湖中人,请人办事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但是先生与我有活命之恩,我与田先生又是一见如故,就休提什么不情之请!”
“先生但有所求,在下义不容辞!”
“淦!”
刘羽这番峰回路转的言语,就像一个极尽风骚的小娘们,在搔首弄姿了一番后,却告诉你今晚没空。
等到你回房间的时候才恍然发现,原来小娘们已经在被窝里躺着了。
峰回路转,欲擒故纵,撩拨人心啊!
田光双手颤抖的举杯与他的小娘们,哦不,是好朋友荆轲碰了一杯,顿顿吨的就干了这杯中酒,剩下刘羽一个人表情有些凝固。
我刚刚说干了吗?
没有吧?
我说的是淦啊!
手上的酒壶太过实在,少说也有半斤,虽说古时酒水度数不太高,可你就是喝半斤水也撑得慌啊。
可是这个时候不行也得上啊。
刘羽一咬牙,仰脖顿顿吨...咳咳,噗!
“对....咳咳...咳,对不起....”
右方抹了把脸上的酒水,叹道:“荆先生海量。”
会客堂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数日后,一身粗布麻衣,尽皆换成了材质更好的贴身劲装。
刘羽腰佩那柄样式雄奇的无名佩剑,整个人在田府大门口如同标枪一般顶天立地,看着身前街道上来往的燕国百姓,眼前不禁浮现出日前田光对自己说的话。
“我得先生,如鱼得水!”
死死握着刘羽双手不放的田光如是的说道,这叫刘羽一时间倍感欣慰。
记得再往后几百年,有个大耳朵也是拉着他最为倚重的心腹,说出了这么一段话。
君臣两人从此共谱了一段佳话。
而今天,在刘羽听到田光这句话不久,就被为委以重任的排来看守田府的大门。
你特娘的就这么个如鱼得水啊!?
按说以刘羽的级别段位,刚一进府又是如此规格礼遇的客人,就算真的屈身留在田光身边做事,也绝不可能被安排到门房一职上。
事出反常即为妖。
何况田光在历史评价上,是一个有勇有谋的人才,用人绝对不可能这么烂才对。
刘羽很快冷静了下来,开始老老实实的看大门。
别说,一旦认真下来,精心看大门的刘羽很快就发现,街边那姑娘真白.....
后堂书房之中,田光一身宽松的里衣,随意的坐在书案上查看账目明细。
年轻时,他是燕国有名的豪侠,如今年老体弱,身手大不如从前,可他却凭着手下弟子与下人们,组建了一个实力不俗的护卫队。
平日有大商户出行,往往都会慕名前来拜会他,付与银钱买个平安。
一来二去,田府慢慢的也形成了一定规模,核定账目也成为了田光如今的日常。
右方从外面进来,给田光奉上了一碗热粥,田光头也不抬的问起了刘羽的近况。
“荆先生这段时间尽忠职守,而且他为人谦逊,与府中很多人都处的很好。”
“哦?”
田光闻言抬起头:“那他私底下可有什么怨言?”
“这才是令人钦佩的地方,即便是私底下,小人也从未听过他有丝毫抱怨。”
右方汇报完后,小心的道:“荆先生之能,就是放在军中也是勇冠三军的人物,主人如此待他,会不会.....”
田光哈哈一笑:“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既然予以大事托付,总不能看他说的爽快,喝的利索就什么都信吧?自然要以非常之法试之。”
“嗯....如今看来,此人确实可靠,不过就算如此也需要多观察几天,再等等吧。”
右方好奇道:“等什么?”
田光的眼神中有黯然之色一闪而过,望着窗外天空喃喃道:“机遇。”
世间高手,不入士族者,终为匹夫。
这是田光用了一辈子来印证的一句话。
不知觉时间流逝,刘羽在田府看大门已经有七八天了,不得不说古时候看大门和现代的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高门望族大门紧闭,想要敲开见到主人,首先要过的便是门房这一关,也因此能够担当这个位置的,往往都是主人心腹信任之人。
这一点,和后世某种给人开车职位有异曲同工之秒。
当然,这个给人开车不是指写网文。
写网文死路一条。
虽然这个位置很重要,但始终不过是一个下人,要不是刘羽自后世而来,提前知道荆轲的命,换了寻常一般人多半都已经甩手不干了。
临走还要吐一口的那种。
hetui。
通过这几天的看大门,刘羽很快就发现另一件事。
那就是田光似乎,远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风光。
田府占地颇大,往来人手和过府拜见的宾客数不胜数,看似鲜衣怒马的表面之下,其实....
全都是下九流的市井之利。
古人的阶级观念很重,士大夫的读书人,世代簪缨的武将世家,这些都可以说是封建时期的贵族,因其家族的长盛不衰,近而俯视如蝼蚁般的底层百姓。
刘羽在田府看大门的这几天,见那些前来登门拜访的人不少,可都是不入流的,有的甚至连一口饭都吃不上,从未见过有什么士族上流。
这也间接说明了,田光如今的社会地位,其实并不像刘羽想象中的那么高。
虽然明知日后的自己,会被引荐给太子丹,可是按照如今的情况来看,连引荐人都还没摸到上流社会的边呢,举荐自己更是遥遥无期。
自己怕是要在这里,待上好长一段时间了。
漫长的时间,实在让人容易忍不住去想老板娘.....
第十八章:偶遇樊於期
赵国一别之后,也不知那小娘们有没有安全到燕国。
你说要是哪天老子在街上走着走着,然后来一场偶遇,嘿嘿....
正倚着大门晒太阳的刘羽想到各种好处,不禁嘿嘿傻笑了起来。
这段日子的门房生涯,他过得十分坦然自若。平时中午有事没事的地都会搬个板凳坐在门口晒晒太阳,顺道看看路上哪家的小娘子。
越是经历过那种血腥厮杀的人,就越是能接受此时的这种老年人般的安逸生活。
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烘得人连根手指都懒得动。
“早啊荆哥,又在看哪家小娘子呢?”
厨房的秦师傅从外面买菜回来,十分熟络地与刘羽打招呼,田光草根出身,来往收留的也大多都是乡野江湖之人,府中没那么多规矩,人情味十足。
“别给这捣乱,没看我养气呢!”
秦师傅撇撇嘴,忽然道:“孙家媳妇自从生了孩子以后,这腰身是越来越粗了。”
“放屁,那是老王家的,老孙家的今天压根就没出来过!”
秦师傅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刘羽在后面大声叫着:“今天吃啥啊?”
接待通报客人,门口晒太阳看小娘子,和田府里的人吹吹牛,这就是刘羽门房生活的一天了。
要说无聊吧,倒是有一些,不过挺安逸舒服的,比在邯郸城里的时候,天天等着鬼子(秦军)打进来要强多了。
这要是能找到几个老板娘那样的,来上几段孽缘,好像在古代也不错啊。
前世社畜的刘羽,偶尔也会在心头作出此想。
忽然,前方不远处的街道上传来争执吵闹的声音,打人的那个不认识,挨打的那个挺熟悉,是经常在田府附近街道,给人算命的一老头。
刘羽微微皱了下眉,从板凳上站起了身。
平心而论,他觉得算命的确实都是蒙人的,蒙对了被奉为上宾,蒙不对被打一顿也是应该,谁叫你骗钱呢?
这种事以往刘羽就是看到了也当没看到,可是现在不同了。
他需要名声,类似于田光在民间的豪侠之名,借此来成为入士族眼的进身之阶。
那名声怎么来的呢?当然是干这种打抱不平的事了!
“这位客人的掌纹世所罕见,内含大凶之相,凡有此掌纹者,厄运缠身,身边至亲好友都会一一死绝,但偏偏掌纹主人却能屡次逃脱大难而不死,实为....”
相师的话还没说完,仅仅是路过好心帮他捡了个布幡的壮年汉子,已经是听不下去了,狠狠的一拳居然直接将相师身前的卦摊锤塌了,然后一把揪住衣领拖到了眼前。
“老东西,你不想活了吗?”
“不不,小老儿也是照书上所说,也是...也是一番好心的提醒啊!”
头发花白的老相师,在壮汉手里没有半分挣扎的余地,周围围观的人里纵然有相熟的,也摄于壮汉的气势而不敢出手,只是躲在一边说着不痛不痒的话,劝他放手。
“老子不用你来提醒,滚!”
壮汉虽然十分愤怒,可是居然意外地没有动手,怒吼了一声,把相师扔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兴冲冲赶过来的刘羽当场傻眼。
这就完了?
就这?
眼看一场架没能打起来,围观的人群也相继的散开,留下刘羽一个人有点风中凌乱。
“你这老货,总也不省心,净找事!”
刘羽埋怨着将相师从地上扶起,后者苦笑:“混口饭吃而已,谁知那个年轻人的脾气这么暴躁....”
旁边有人插话:“当然火爆了,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
“谁啊?”
刘羽随口问道,后者却给了他一个惊人的答案。
“那人便是秦国叛逃的大将,樊宇期!”
“听说秦王对他叛逃的事情十分震怒,杀了他全家老小,还重金通缉呢!”
他就是樊宇期?
刘羽立刻反应过来,看着那壮汉远去即将没入人流的背影,想了想,还是没有过去结交打扰。
樊宇期叛逃之后全家被杀,他在燕国虽然也备受礼遇,可那也就是权术使然的关系,太子丹想要纵横联合诸国势力,共同对付暴秦,因此对前来投靠的樊宇期可以说是极为恩宠,修府赐宅,厚礼待之,可兵权却一点都不给。
樊宇期手中无权,面对实力强悍又杀他全家的秦王根本无可奈何,在燕国每天都醉生梦死,常常混迹于市井民夫之间。
平日里,别人叫他樊先生,则以好酒待之,要是称他为樊将军,必定拂袖而走。
正准备打道回府,迎面却见到田府大门中走出一个长须飘飘的中年文士,此时正气势汹汹的朝着自己走来。
一见到这个人,刘羽便皱了下眉头。
此人名叫吉峰,乃是田光府上少数的文化人,但是为人刻薄,因为读过些经典,平日对府中三教九流的人都颇为看不起,在府中人缘极差。
十分凑巧,荆轲就在他看不起的人物当中,能够排上前十。
在他眼里,刘羽不过是个犯了事之后,被人砍成重伤的流浪剑客,可偏偏田光先生却对他嘘寒问暖,刚一入府就被分到了门房这个油水多,信任度高的好地方,将来粗鄙的匹夫在府中做大了,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
因此吉峰就特别喜欢有事没事的找刘羽的错处,时常以老前辈自居,倚老卖老。
刘羽自知自身前途与潜力何在,对于吉峰争夺草窝的小格局斗争根本就提不起兴趣,就连生气都很难做到。
因为在他的眼里,整个费尽心思,想着打压和排挤的这个家伙,其实很好笑,也很可悲。
“荆轲,田老爷将一府门房的重任托付于你,你应当尽忠职守才是,如何胆敢这般轻忽散漫?平日无事还好,可要是因为你,家里进了什么歹人.....”
吉峰的长篇大论才刚刚起了个头,便已经有了滔滔不绝,趾高气昂的气势,仿佛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居高临下的审判人间。
刘羽只是看着他,恰到好处的叹了口气,什么都没有说。
虽然没有说话,可是无论神情还是目光,不知为何都格外的刺人心神,就好像拍着吉峰的肩膀在说:
“小老弟,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又是这样,又是这个表情和眼神!
小混账你可千万别落到我的手上!
吉峰气的脸色涨红,浑身都在发抖。
从一个正常人的角度来看,很难理解到他的那种愤怒,可见识过诸多键盘侠喷子的刘羽,就很好揣测了,但他一点也不担心,甚至有些期待这个吉峰会用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来对付自己。
第十九章:与小人斗,其乐无穷
此时距离田光被太子丹赏识,还有挺长的一段时间,更别提还要排在田光之后的荆轲了。
想要尽快的成名上位,踩着人上是最快的方法,可是古人对道德标准的要求挺高,稍有不慎就会落一个张狂跋扈的印象,这样很有可能会失去田光的信任,错失刺秦的机会。
所以刘羽一定不可以主动去踩别人。
刘羽留在田府当中做事,在外人看来,完全就是知恩图报,是条响当当的好汉。
可他一旦起伏或是主动招惹了府中老人,那么在这个愚忠的时代,就很容易被看作是一个没有分寸礼貌的狂徒。
在刺秦这种大事面前,怎么爱惜羽毛都不为过,任何一个负面消息都有可能是左右人选的关键所在。
“吉列先生教训的是,在下日后必定尽忠职守。”
刘羽笑容满面,如沐春风的亲切叫错了吉峰的名字,对方一听果然气的脸色更红,额头上甚至有青筋暴起:
“黄口竖子,粗野匹夫!老夫的名字都记不得了吗?!”
也许是吉峰的言语太过无礼和咄咄逼人,加上刘羽平日与周边的邻里街坊都十分地友善,几乎在吉峰刚刚大吼大叫之时,便已经有许多人窃窃私语,大多都觉得这老头实在是讨厌。
其中被刘羽护着的那个老相师,更是深觉不愤,在他看来,若非刘羽仗义出手,无论如何也不会受这老穷酸的刁难。
当下皱着眉就打算站出来为刘羽美言几句,他常年行走江湖算卦,嘴皮子可比读书人溜多了,也脏的多,真放开了骂,十个吉峰也不是对手。
可是老相师刚有动作,便被刘羽挡了回去,他一向信奉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的道理,口角之争所引发的争端,刘羽固然可以轻易战而胜之,可这样的事情并不足以一劳永逸的打疼这老小子。
反正现在大家的议论和偏好都是向着自己的,将来再抓到他的什么把柄,再一击致命也不迟。
当下受了吉峰喝骂的刘羽,反而笑容满面的上前来,亲切的把吉峰摁在了自己强壮的臂弯中,两人宛如阔别多年的老友,勾肩搭背,亲切无比。
“吉兄不要这么大火气嘛,咱们同府共事,平日低头不见抬头见,就是偶尔有个什么争端,又何必非要在大厅广众之下说呢?走走走,现在府里多半也开饭了,咱们边吃边说。”
刘羽亲切笑脸下的一双臂膀,宛如一台无情挤压的机器,刚一收紧,吉峰甚至都能听到浑身上下骨头都在发出隐约的响动,呼吸艰难的挣扎道:
“你这粗野的...无礼匹夫,放开我!”
刘羽笑容不变,臂膀却在暗自收紧:“大家都是同事,理当多多亲近才是。”
他的一身蛮力,对于吉峰来说实在太过无解,几番挣扎之下不仅没用,呼吸反而越发艰难,于是他干脆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任由这粗野的匹夫和自己勾肩搭背,好的跟亲兄弟似的往田府走。
反正不过就是一段路而已,不信这厮还能当众活活勒死自己?
刘羽发现吉峰不再折腾后,反而有些不甘心。
当然,诚如他所猜想的那样,自己确实不能就这么勒死他,哪怕残了也不行。
于是刘羽用着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微弱声音,在吉峰耳边轻轻道:
“老子入你娘亲!”
“???”
被骂的吉峰先是一愣,然后勃然大怒的又开始了剧烈的挣扎,口中顿时也不要什么读书人的文雅词儿了,直白简单的就是家乡的各种骂人话。
刘羽也不回嘴,只是等他骂一句,手上的力气就加一分,待到三四句之后,吉峰竟然是被勒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荆....荆兄弟,放....放我一马吧,实在是....受不了了.....”
彼此僵持了片刻后,吉峰看着距离大门还有好长一段距离,而自己已经开始眼冒金星了,果断的服软哀求。
这突如其来的服软,叫刘羽有些始料不及,眼中微微一愣,随即试探道:“入你娘?”
“.....”
吉峰眼中有羞愤之色一闪而过,不过就在此时他面对刘羽的这股怪力,自己能不能顺利走到门口,还真的不好说。
如果半路真的一口气上不来死了,恐怕也会被别人认为是心胸狭窄,活活气死的。
毕竟人家刘羽由始至终都没有还过一句嘴,还亲热的拉着自己‘套近乎’,有说有笑的,谁会相信他要活活勒死自己呢?
吉峰实在是有点怕了,闷闷道:
“咱们就算扯平了如何?”
“好啊,先叫一声爸爸来听听。”
刘羽戏谑的话音刚落,便听到吉峰立刻毫不犹豫地立刻道:
“爸爸。”
这下子,换成刘羽傻眼了。
看不出来,这小子还有大将之才,知道忍辱负重?
那就更不能留了!
力道再次加重,可怜的吉峰眼前金光直冒,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他勉强挣扎抵抗着,悲愤道:
“你不守信用!”
废话,信用值几个钱?过两天老子还要拿着地图,跟人家说要进献城池呢。
最后还不是找机会想把人家给捅了?
照样流芳千古!
吉峰就这样,心怀不甘恐惧,以及绝望的昏死了过去。
刘羽也就没有再下杀手。
开什么玩笑,一点口角就动手杀人,那以后田光发现了吉峰身上的伤痕淤青,会怎么想自己?
为了这么一个小人物,而去耽误以后的大好前程,这完全是没有必要的。
“荆大哥,该吃饭了,噫,这不是....”
“记账的文书先生,这不刚刚和我在外头聊了两句。读书人身体弱,一激动就晕过去了,我先把他送到房间,你们记得给我留碗饭就行。”
刘羽扶着昏死过去的吉峰,往房间走去,随口对来人说着话。
“唉,荆大哥放心就是!”
刘羽在府中没什么架子,处处与人为善,而且气力和体能也很强,有事没事的喜欢帮他们搬搬抬抬做些简单的活计,这种扶人回房间的事情做起来,不惹半点怀疑,正符合他在府中的人设行为。
第二十章:老板娘的消息
处理完了吉峰的事情,刘羽再过去厨房的时候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不少人见了他都热情的打招呼,刘羽全都一一应过,然后坐在桌前捧起自己的那碗分量十足的饭碗,大口吃喝。
厨子秦师傅适时凑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同样香气诱人的饭菜:“我就搞不懂了,那个吉峰摆明了对你不善,你还特意给他留饭,图个啥呀!”
因为这样更能衬托我的心胸宽广,也更能显得他小气无能。
“大家都是同事,留碗饭嘛,又没什么。”
刘羽和善又老实的笑了笑,可鬼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
秦师傅摇了摇头,似乎在感慨他的老好人性格,末了从怀里摸出一节竹筒,放到了刘羽的桌子上,神神秘秘地道:
“雅香阁最新上了一种酒,据说很受那些大人物们的欢迎,知道你好这个,特意拿来给你尝尝。”
刘羽闻言却并未直接去拿那个竹筒,而是先看了秦师傅一眼:“老秦,有话就直说嘛,干嘛跟兄弟来这一套?”
秦师傅闻言假怒道:“没事就不能请你喝酒了?”
随即又是不好意思地一笑:“不过还真有个事儿.....”
老秦为人不错,如果真有什么困难,刘羽还是比较乐意伸手的,便点头道:
“说罢,能帮的绝不推辞。”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听说兄弟你武艺不凡对吧?我老家有个侄子,成天的惹事生非,这么混下去以后也没个出息,所以我就想着....能不能送过来给兄弟你当个徒弟,就算是不学本事,凭兄弟你的身手,管教那小子一下也行啊!”
这个倒是不难。
自己原身所学的那些东西都刻在脑子里,教个人也不是不行。
刘羽暗自想道,口中却说:“学武很辛苦的,他受得了吗?”
说到这个,秦师傅哈哈一笑:“那小子别的没有,就是有种!”
“那成,那天带过来我见见,这个就当是拜师礼了。”
刘羽豪爽地答应下来,拿起那个竹筒对秦师傅晃了晃,后者笑得合不拢嘴。
打开竹筒,扑面而来的一阵酒香,勾的人食指大动,但是刘羽却愣在了原地,看着竹筒里略有杂质的酒水,许久没有动作。
“荆兄弟?荆兄弟?”
秦师傅从旁唤了两声,这才终于把他叫醒。
“可是对这酒不太满意?”
“不,没有,只是....忽然想起了一点事情。”
刘羽将手中竹筒放回原处,问道:“不知此酒的出处和名字是?”
“嗨,我当是什么呢!这是雅香阁新上的一种名酒,据说是从赵国那边传过来的,名字也好听,叫醉春风!”
春风酒馆,醉春风。
老板娘......
这一刻,即便是意志坚定如刘羽者,都不得不承认,他有点下贱的趋势了。
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秦老哥,雅香阁怎么走?”
.....
..............
灯火通明的大陆上,两个身材高大的壮汉正在赤膊相斗,兵器交击所溅射的火花,与块块鼓起的肌肉,引得诸多人纷纷叫好喝彩。
然而两人激烈的打斗,很快就被一阵马蹄声打断,拖拽着名贵马车的骏马横冲直撞,仿佛没有看到前方相斗的两个人,野蛮的撞了过去。
一阵惊呼之后,相斗的两人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驾车的下人在这时回头朝着他们狠狠吐了一口吐沫。
即使骂的不干不净,那两个看起来武艺不凡的壮汉却是不敢回嘴,只是等马车走远了才敢狠狠地回了几句,然后失望的回到破酒馆中饮酒,等着下一位有可能赏识自己的贵人出现。
这就是聚集在雅香阁附近,诸多游侠儿的真实情况。
雅香阁位于城中最为繁华的中心地带,自建成之初,便成为了达官显贵们闲暇时游玩的场所,等闲不得入内。
刘羽就坐在这处天上人间最外围的地带,隔远相望。
那时不时回头望一眼的动作神态,像极了一个沦落天涯,望眼欲穿而不可得的失意人。
这里是一处脏乱不堪的小酒馆,十分不可思议地就开在满城闻名的雅香阁附近,生意十分红火。
殿中到处都是手提长剑破刀的游侠儿,他们有的是贪图这里的廉价酒水,有的是因为这里喝酒能够瞅上一眼雅香阁的美人儿们。
不过更多的,还是希望那些进出雅香阁的名贵马车,能够探出个脑袋,说一句恩典,赏他们一个不错的前程或是价钱。
混杂的汗臭与劣质的酒气四处飘散,置身其中的刘羽恍惚中一度以为,自己已经回到了赵国的那间破酒馆。
“兄弟,别伤神了,那里的女人又岂是我等可以高攀的?”
同桌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看起来孔武有力,只是过度的饮酒使得他原本应当顾盼有神的双眼略显浑浊。
“儿女情长,不及这里三碗酒气绵长,喝!”
酒醉后的豪爽汉子大声安慰刘羽。
“儿女情长,不及三碗酒气绵长,这话说的太特娘豪气干云了,不过....”
刘羽头也不抬一下:“兄弟,你要是想把我灌醉了自己逃单,我劝你省省吧。”
这种伎俩,早在赵国那群无所不用其极的酒鬼教导下门儿清了,大汉这点道行想蒙住他,还嫩了点。
大汉闻言果然有些尴尬:“兄弟说的哪里话,咱怎么会是那种人?”
虽然刘羽知道老板娘的踪迹出现在次,要是进去查看多半也查得出来,可他却坐在这里迟迟没有动作。
找人家又能干什么呢?酒馆里那一夜,其实说不上什么两情相悦,那更像是老板娘出钱买自身平安的一种交易。
送出赵国,交易就代表完成了,自己找人家又干什么?给她一个家?
未来要不了两年,自己就要去刺秦了,留下一个人再接着守寡?
那也太不是人了!
刘羽将桌上的酒水一口饮尽,一腔与赵国醉春风截然不同的口感味道,自胸腔嘴巴里弥漫开来,他整个人都随之释然了许多。
老板娘手段不凡,又把酒水卖到了这样的大公司,未来日子一定不会差,何必自己去瞎操心?
再说,就算混的不好,大不了哪天等我成了天子丹的座上宾后,把雅香阁要过来,专门只卖老板娘的酒水!
嗯,我这纯粹是为了照顾她,可不是眼馋那些雅香阁里肤白貌美的小姐姐们。
我叫刘羽,我上贱。
第二十一章:惊怒
将心结解开的刘羽,心境立刻就有所不同。
他将手中钱币放到桌子上,高喊一声结账后便昂然起身,大步离去,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灯火辉煌的雅香阁。
下贱的人才做选择,上贱的全都要!
同桌的大汉看着刘羽放在桌子上的两碗酒钱,嘴角咧的都快要到耳根了,站起身来也不管他看不看得见,连连抱拳称谢。
忽然,走在路上的刘羽听到身后一阵喧哗吵闹,原来又是两个‘卖艺’的游侠儿假装当街械斗,希望得到贵人赏识的戏码。
不过这一次驾车的人有点猛,其中一个没能躲开,活生生被压断的一条腿,正躺在地上嚎着呢。
好好的一出识英雄重英雄的名场面,愣是给整成了后现代碰瓷,你说这事儿弄的.....
这下子一直聚在雅香阁附近的游侠们,算是被捅了一下狠得,很快一大群人就直接拦住了那辆华贵马车的去路,就连本不想多事的刘羽,也被愤怒的人群拥挤着围了上去。
由不得他们不团结,在这里讨生活的游侠儿难免会有个什么意外,今天他的腿断了,明天这个的胳膊折了,总有一天会轮到自己头上。
如果都放任不管,让这些贵人们肆意离去,游侠儿一大家子如何生活下去?
所以他们只有团结起来,求一笔对显贵而言不过九牛一毛,对他们却是活命养家的补偿钱。
此时拿剑的提刀的就是兄弟,是兄弟就来...呃,堵他!
刘羽自然也是跑不掉,他还拿着无名的那把剑呢!
因为围在马车周围的人数众多,吵闹了片刻之后,众人只见一只素白修长,好似女人的手掌缓缓挑起了车帘。
一身华贵丝绸的锦衣年轻男子从中走了出来,他扫了一眼当下场景,不等下面的人在声讨什么,猛地一巴掌抽在了驾车下人的脸上。
下人一边脸迅速红肿,却恍若不绝,冷漠的跪了下去,口中轻轻的话语,使得热闹的场面刹那间一片死寂。
“属下有罪,请公子责罚!”
“早就和你这狗奴才说过,行车于闹市,切记要小心百姓,你居然驾车碾断人家一条腿?!”
年轻公子对着下人拳打脚踢,后者极为硬朗的一声不吭,眼中木然冷漠。
刘羽发现自打这年轻公子现身之后,场面就变得异常安静,显得有些诡异。
来不及细想什么,忽听那揍得气喘吁吁的年轻公子忽然叫道:
“我想到了,既然你撞断了人家一条腿,那就砍下自己一条腿,赔给人家吧!”
那两个受伤的游侠儿仿佛听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连连摇头摆手说不用了。
年轻公子皱起了眉头:“也对,此事既然因我而起,应该是我断一条腿赔给你们才是!”
他娘的,这么公正公道的吗?
刘羽怀疑这位语出惊人的兄弟,是不是脑子有病。
很快他就发现不太对劲,那两个受害者此时都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冲着年轻公子连连磕头,血流满面都顾不上。
“都是我不对,该打,我们该打!”
不能下跪的那个,甚至当众抽起了自己的耳光,一下比一下狠。
年轻公子推辞了半天,好像是对着两个复读机没了什么兴趣,懒洋洋的摆了摆手:
“那就走吧,不如你们留个地址,后续我会让人送钱给你们。”
一场闹剧就这样结束了,围堵的人群也不知何时悄然散去,跟随人流的刘羽,隐约听到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哭声呜咽,就好像被人捂住了嘴巴在哭。
年轻公子回了马车,那个被揍得满脸紫青的下人一声不吭的握起了马车缰绳,临走前他扫了一眼地上大气不敢喘的两个游侠儿,默默驱车前进。
“这位看起来还挺客气的,这事儿就这么了了?”
刘羽始终觉得有些诡异,问向身边的人,为什么大家都一副畏之如虎的样子?
“废话!”
旁人对他纷纷翻了个白眼,但是多余的却不肯再说,好像忌惮这马车不曾走远的关系。
刘羽也明白了,马车里的那个年轻人势力之大,远超旁人想象,身为草根游侠儿的他们,是万万招惹不起的。
这边兴冲冲和人家要赔偿,转眼全家被剁成肉酱喂狗都说不定,谁还敢要?
马车飞速的从刘羽面前经过,风吹帘动,露出其中一角。
刘羽依稀看到半张布满泪痕的小黑脸,记忆刹那间如排山倒海般呼啸充斥脑海,以至于他甚至都来不及思考衡量其中轻重,身体就已经做出了比脑子还要迅速的反应。
他脚步往前一跨,直接朝着远去的马车追了出去。
这一步追出去,平平无奇的刘羽顿时就成了全场最为耀眼的仔。
“他怎么敢追过去?想出头想疯了吗?”
“看样子是个外乡人,真是不知死活,怎么也没人拦一下?”
诸如此等窃窃私语不断传入耳中,可是刘羽现在根本顾不得这些。
那半张布满泪痕的小脸,分明就是赵国破酒馆里的草生丫头!
刘羽前倾狂奔的身影前进极快,眨眼功夫就逼近了马车,他张嘴大声吼道:
“荆轲在此,草生丫头何在?!”
灵敏的双耳中,仅是微微一静,而后马车中果然传出了欣喜的哭声。
就是了,一定在这里!
确认了目标的刘羽顿时再无迟疑,手中那把得自无名之手的长剑苍然出鞘,如一道惊鸿直掠向骏马与马车相连的地方。
“还请。”
“这位公子。”
“留步一叙!”
当世之中,有诸多剑法名家,但纯以剑术功力而论,荆轲乃是当世少有抗手的顶尖存在,尽管人与马车都处于高速移动的状态,可他仍有九成九的把握将马车一斩而断!
可叫刘羽意外的是,这气势如虹的一剑刚刚行至中途,在剑势远远未曾达到巅峰之时,便被驾车的那个不起眼下人随手一鞭给抽的偏离了方向,使得刘羽这一剑只能无功而返。
这个一声不吭的驾车下人,居然有这样的武功水平?
刘羽心中微动,手中长剑刹那间连斩带刺,瞬息连出二十三剑,那驾车的大汉居然全都尽数的接了下来,马鞭宛如一条无形无质的毒蛇活转,抽裂四周空气发出刺耳的音爆。
长剑与马鞭相交,巨大的震荡力,让刘羽有种随时都会握不住手中长剑的错觉。
此人剑术居然与残剑,无名那种等级的剑客相差无几!
刘羽再怎么也没有想到,如此高手居然在那个年轻公子手下,甘心当那样一个任打任骂的下人,简直不可思议。
不过今天别说残剑无名,天王老子过来了,老子也要把他留下来!
与驾车下人的交锋,在第四十八剑的时候方才有了结果。
马鞭被刘羽虚晃一剑引诱了过来,剑光一折再折,用锋利的芒刃,将鞭子从中斩为两段。
看你那什么挡我!
驾车大汉目中寒光一闪,刘羽只觉得丝缕微风如针似线的化为一股凉气,直透脑门,心中警兆大生。
前行奔跑的身子猛地刹住,而后便见到那根马鞭的木杆子如箭一般,直接钻入道刘羽身前的青石板之内!
石屑崩飞溅射,马车丝毫不曾减速的绝尘而去,刘羽握剑的那只手掌,指节捏的发白,面沉如水。
第二十二章:匹夫一怒
后面一大群乌泱泱的游侠儿们匆匆赶到,气喘吁吁的想要劝刘羽别再冲动。
“贵人不与你计较,不要再往前了!”
“惹了那位,死上全街的剑客都不够赔的!”
“快住手吧,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片刻的耽搁,更是叫后面整条街涌来的游侠儿们绊住了手脚。他们一个个死命拉扯着刘羽的衣裳,看似是苦口婆心的劝慰,实则是担心他惹恼了那位马车主人之后,再牵连到自己。
马车眨眼奔行出数十米的距离,这个路程相距得实在有点远。
就算用床弩弓箭,此时都不一定能赶上人家的脚步了。
刘羽目光冷然,低喝道:“撒手!”
在赵国与无名交手之时,当世用剑境界最高的残剑,曾对刘羽做过评价:
身无杀气而杀心四起,天生刺客也。
刘羽这一冷眉冷眼的发起狠,认起死理来,剑心一起便有股难以形容的气势,伴随着他的言行举止,神态眉眼,稍稍显露便镇住了拉架的剑客,他们纷纷如避蛇蝎的松手,好像刘羽的身上藏着看不见的钢针。
说起来可笑,刚刚那一幕众剑客拉拽刘羽的场景,竟然与那种下三等的勾栏揽客的手法极为相似,当真算得上是莫大的讽刺。
马车远去,已非人力所能及,起码在这个武力等级的世界里是这样的。
刘羽是望尘莫及了,他此时无心去迁怒于那些拉扯他的剑客们,而是环目四周打量,寻着渺小的一线生机。
有人见他不肯放弃,忍不住问了一句:“年轻人,你可只马车中的那个人是谁?”
刘羽忽然发现了一处位置,目光徒然一亮,头也不回的道:“那你可知我是谁?”
大刺客,荆轲是也!
问话的那人哑然无语,却见刘羽猛地像只飞纵林间的迅捷猎豹,几个跳跃就攀附上了一处屋檐,毫无轻灵之感,反而力量十足,动作迅猛。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地看着他,刘羽宛如野兽般地在屋檐上伏低身子,疯狂前行,竟是想抄一条近路,去截住那辆马车!
马车中,年轻公子对故意哭的满脸都是鼻涕眼泪的草生丫头,看都不看一眼。
“放心,我还不至于对你这么个黑炭头感兴趣。你家先生的酒方,雅香阁很感兴趣。”、
“外乡人不识好歹,派这么个小东西打发我?”
“念在你们不是燕人,不与你们计较,将酒方交出来就没事了,要不然我对你没兴趣,可马车外面的狗奴才可不挑食。”
草生只是哭也不说话,内心深处却在期盼着刚刚那个在马车之外,高喊荆轲的年轻人,如盖世英雄一般地出现,救她于水火。
年轻公子听她哭的心烦,一脚放在草生的脸上,用鞋底碾着她的嘴,逐渐使力,一脸平淡: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明白告诉你,没用!”
“区区一介匹夫又算个什么东西?”
草生艰难的扭动,可越是这样越能刺激到年轻公子心中的戾气,本来只是想要给她尝点苦头的心思,不知觉已经用上了死力气!
直到殷红的血水从鞋底流出,他方才皱眉好像怕脏了鞋底似的移开。
而下面的草生,口鼻间血水四流,整张脸都不成样子。
“自己滚一边去!”
年轻人嫌恶地将鞋底血迹,在草生身上蹭了蹭,而后就没什么兴趣接着逼问酒方了。
说实话,区区一个酒方而已,年轻人其实根本没有放在眼里。
让他耿耿于怀的,只是在这个地界,居然有人胆敢不听自己的话?
一个外乡人就敢在自己面前摆样子,本公子就算杀了他们也不过分的对吧?
至于绑了草生,也是没有别的办法,那个卖酒人神神秘秘的,往来奔走都是这么个小丫头出面处理,自打抓了她之后,这小娘们就一直哭个不停,问什么也不说,真是该死!
年轻公子百无聊赖,有些一时后悔自己的一时兴起,没有叫上雅香阁的几个头牌红人陪同玩乐,他记得最近好像来了一个叫什么素的姑娘,一直还没什么时间玩呢....
忽然,马车顶上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正坐在主位上思春不已的年轻公子,只觉得整个处身的空间猛地一下子亮堂了许多,止不住的大风吹拂的他衣袖和长发都在向后飘动。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却又异常镇定地缓缓抬头。
视线中,不出意外的出现了一名粗布麻衣的落魄剑客。
身为大燕最为顶尖的公子人物,年轻人一生中见过无数卖命的剑客。
可除了当年燕国剑豪,与马车外驾车的那个下人之外,他再也没有见过如此犀利的一柄剑。
长剑平削掉马车车顶,过程就好像削开了一块豆腐,毫无滞涩。
剑光如一挂长虹,悬停在他的脖颈间。
有一缕长发被剑锋所断,缓缓从肩头飘向地面,正巧落在草生留下的那片血迹上。
“草生,没事吧?”
年轻公子在打量刘羽之时,后者同样也在打量他,刘羽心知自己很有可能惹了一个不得了大人,但是事已至此,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
面对这种事情,让他假装无事发生,那刘羽就不配叫男人。
“我....我没事....”
草生回答的声音有点异样,刘羽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待看到草生那满脸的脏泥血迹之后,心中怒火不由自主的往上蹭蹭直冒。
而这个罪魁祸首,居然还有条不紊的在打量自己,刘羽翻手就一个耳光抽在了他的脸上。
“你个王八蛋是不是人,连小孩子也打?!”
年轻公子被这一巴掌抽的差点没趴在地上,他愕然了一下,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求饶,而是想要扯着刘羽扭打。
这种不知死活的反应,自然被刘羽毫不客气地打翻在地,然后一脚踩着他的脑袋,怒声问道:
“草生,这小王八蛋怎么对你的?今天咱们给他也来一遍!”
“就是像你这样踩着我的嘴巴,差点把我憋死!”
刘羽勃然大怒的质问脚底下的年轻人:
“居然还踩人家的脸?这么没有素质的事情你都干的出来?你踩啊,你再踩一个我看看!”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就你这种草一样轻贱的贱民,我只要一句话....“
公子哥的话没说完,就被刘羽用鞋底堵住了,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似乎不可置信。
在他生活的世界里,居然有这样胆大包天的存在?简直天理不容!
“你一句话固然可以叫我死无葬身之地,可你现在连一句话都讲不出来,你还能做什么?”
“草民?当草没什么不好的,今天你踩我身上,明天我长你坟上。”
“哦不好意思,我现在就踩在你身上了。”
刘羽那双饱含杀意的冰冷双眼中,倒映着的是年轻公子渐渐平静下来的脸,他伏低了身子,盯着年轻人的眼睛,用那种老子教导儿子的语气说道:
“公子啊,我再教你一句。”
“匹夫一怒,血溅五步。近在咫尺,人尽敌国!”
公子果然不再挣扎,开始变得异常平静。
好像是被刘羽的那一句血溅五步给吓住了。
第二十三章:挟持公子,准备跑路
“荆大哥算了吧,我们快走吧,我没事了。”
草生有点后悔告诉刘羽真相,现在的她十分害怕,只想和荆轲早点回家。
草生的懂事更叫刘羽心疼,正准备让脚下这人也见点血时,却听被他踩在家地下的那个人忽然笑了。
这孩子,该不会是脑子被我踩坏了吧?
刘羽若有所思的看着被踩在脚底下,人却在神经质发笑的家伙。
马车也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那个让刘羽颇为忌惮的驾车下人转过身来,看到被踩在脚下的主人时,向来木然的的眼神微微一动,不见有什么情绪流转,直直盯着刘羽。
“放开。”
简单明了,可就像是走过场的公式问候,一点真情实意都没有。
可刘羽却感觉到,四周此起彼伏的杀气。
“可以,但得让我们两个先走。”
虽然这个人的武功很高,可刘羽有剑在手这就是优势,何况还有个人质陪同,说话底气也足,早在动手打人的时候他就想清楚了。
火速和老板娘会合,先逃出城,在外安定了再写封信给田光,说明下原委。
这点小事,自己在外面躲一阵子也就没事了。
开什么玩笑,再过几个月秦军都打过来了,到时候那些王公贵族怕是人人自危,谁还有空计较打架斗殴这么低级的事情?
到时候时机成熟了,自己成为一国太子的座上宾,那就更不惧脚底下这小子的报复了。
当然了,最重要的还是可以离开田府的考验,不用整天和吉峰那种傻逼斗来斗去的,何乐而不为?并且还能留下一个不畏强权的正义形象。
至于找到老板娘之后,每天切磋交流学术这种事,不过是附带的,他刘羽堂堂七尺男儿,才不会专门为了那个就冲冠一怒为红颜。
“放不放你们走,我说了不算,要听主人的。”
驾车的下人回答依旧木讷,目光时不时的看一眼被踩在地上的年轻公子,其中情绪莫名。
刘羽一度觉得他是不是故意拿话刺自己,好一怒之下当场杀了人质?
“放,自然要放!”
脚底下的公子,拍了拍刘羽的小腿示意挪开,后者也不想欺人太甚,就顺势让这个冷静下来的公子从地上起身了。
“不知壮士在何处高就?可愿来我....”
“没兴趣。”
刘羽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的招揽,一剑挑开了绑缚着草生手脚的绳子,看着小丫头狼狈的笑脸,他一把撕了公子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外衣,当毛巾给她细细擦拭。
整个过程里,年轻公子一点反抗都没有,就像个逆来顺受的小媳妇。
人质这么配合自己,让一直想找机会多打两拳的刘羽都没什么借口了。
“寄奴儿,你且回去报我平安,这位壮士乃侠义之士,定然不会加害于我。”
年轻公子此时极为镇定,尽管脸上神情顺从,形容也十分狼狈,可眼神深处的锋芒却与刘羽的杀心,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隐藏至深的东西。
名为寄奴儿的驾车下人,在得到吩咐之后一言不发的就走了,临走还不忘按照礼仪,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的给年轻公子磕了几个响头,整个过程给刘羽的感觉十分怪异,但又说不上来。
“你从何处找来这样的高手,对你这么忠心耿耿?”
从现代而来的刘羽,很难理解这种君臣关系,如果是刘备对孔明那样还好说,但是年轻人刚刚打狗一样地劈头盖脸,随意打骂那个叫寄奴儿的下人,两者关系居然还这么牢靠。
那个下人,有那一身本事天下何处去不得?何必要跟在这么一个喜怒无常的纨绔子弟身边受罪?
“你说寄奴儿啊,他从小就养在府里,是我最忠心的手下,壮士别看我在外人面前那样打骂他,其实私底下我对他好的不得了,要不然他岂能对我如此忠心?”
年轻人笑眯眯的话讲出来,刘羽却一个字都不会多信,因为当他将年轻公子踩在脚下时,分明也看到了寄奴儿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异样情绪。
“忠心?你再这样对他,小心哪天逼急了,直接把你捅了。”
刘羽说完之后停了停,补充道:“我说的是拿刀。”
年轻公子闻言不禁一愣,问道:“不是拿刀,那还能用什么捅呢?”
你不对劲。
草生天真的道:“那位大哥哥是用剑的吧?”
“....”
“.....”
刘羽和那年轻公子都不再说话,默默下了马车步行。
大街上人流众多,刘羽不想明晃晃的拿把剑架在人脖子上,他自持武功,只让年轻人不要离开他身边五步之内,否则必斩之,后者唯唯应是。
三人走在街上,刘羽让草生先行去找老板娘,告诉她自己在城外等她,得罪了身边这个心机深沉的贵公子,她们再住城里早晚被人找出来,不如和他一起到城外躲一段时间。
“想不到酿制醉春风这等好酒的,居然是位女子,真是不可思议。”
不在显露恶行恶迹的时候,年轻人还是很有亲和力的,要不是刘羽发现他虐待过草生,恐怕还真的会被他这副伪善的面孔欺骗。
刘羽不去理他,却见草生站在原地有些犹豫:“荆大哥,咱们不走行不行,我看这位公子也是通情达理的,咱们和他好好说说,不走行不行?”
她与老板娘一介女流之身,在这乱世行走多有不便,更难得安稳下来有一个盼头,小丫头就天真地以为言语一番,此事也就过去了,殊不知人心险恶。
刘羽摸了摸小丫头柔顺的头顶,心中想着该用什么话,能够既不伤害这孩子心中美好的同时,也能教会她人心险恶。
“此事说起来,是在下做的差了,今日有幸结识荆壮士这等豪侠,可谓不打不相识!”
“荆兄,咱们就此握手言和怎么样?在下别的不敢说,这雅香阁日后专卖你们的酒水,保你们顺风顺水!”
年轻公子说完之后,草生就用那双殷勤的小眼睛,眼巴巴的望着刘羽,好像十分希望他就此答应下来。
刘羽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酒方可是老板娘的,就连你也是老板娘养大的,怎么一听说大富大贵的,连老板娘都不问一声,就替她决定了?当心屁股开花!”
第二十四章:你想抽我吗?
草生满脸通红,也不知是不好意思,还是因为刘羽那浑然无忌的言语,不过还是点头认同了他的话。
“那荆大哥,我们待会儿去城外哪个方向找你?”
刘羽对燕国还不如赵国熟悉,他半路过来天天都在马车里过的,如何认得外面哪是哪?
幸好手边有个现成的本地人质可以问问,只是他刚想开口,脸色就变了。
好好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的,怎么忽然间一个人都没了?
刘羽意识到情况不对之时,显然已经有些晚了。
长街上的行人早已走的所剩无几,有将近二三十个面容冷硬,粗布麻衣的平民装剑客,朝着他们三人前后走来。
全部都是高手!
虽不曾达到寄奴儿的那种恐怖实力,可放在六国之中也算得上是难得的好手,何况人数还多,就连刘羽都感到了一丝致命的威胁!
年轻公子依旧面色平静,并未有半点因救兵到来的兴奋和得意,饶有兴趣的看着刘羽:
“荆壮士,现在挟持我还是有很大几率逃走的,不过这个丫头和那个什么老板娘,多半是顾不上了。”
“兄弟既然是要做大事的人,这点小事应该懂得如何取舍吧?”
草生在旁懵懵懂懂的,看着前后朝他们走近的剑客,本能的觉得有些危险,想要朝刘羽靠过去,可听了年轻公子的话,心头又是一惊,既怕荆大哥推开她,也怕成为荆大哥的累赘。
刘羽头也不回的翻手就是一个巴掌,响亮至极的抽在了年轻公子的脸上,后者本以为会亲眼看到一场内心剧烈斗争的戏码,浑然没有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一时间脑子发蒙,目光茫然。
他刚刚干了什么?他抽了我?他凭什么抽我?他凭......
当年轻公子扭曲的脸庞,再次对上刘羽一言不发的冷酷眼神后,他立刻用实力向刘羽诠释了什么叫影帝级别的表演。
一副表情从怒极扭曲,一直到转为平静,全过程都不到三秒钟。
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
公子怒不得啊!
“我让寄奴儿走的时候你也听到了,这些人根本就不是我叫来的,与我无关,你不能迁怒本公子!”
刘羽十分赞同地点头:
“这个我都知道,我也没有丝毫要迁怒你的意思,可我就是想抽你,你想抽我吗?”
公子不说话了。
现在他也明白过来了,这家伙就是个莽夫,你敢给他稍微添点堵,他高低也要啪啪的抽回来,一点也不带吃亏的。
再说话招惹他,我就是傻逼!
公子在心中暗自发誓,冷不防刘羽又是一巴掌抽过来,打得他眼冒金星,耳朵嗡嗡直响。
“你干什么?!”
声音抬高八度。
“我问你想不想抽我,你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默认就是想抽我。”
“你都想抽我了,我抽你又怎么了?”
“.....我,不想,抽你!”
年轻公子咬着后槽牙,心中真的后悔,不该贪图一时之快,说那么一句想看刘羽内心煎熬的话,结果啥都没看成,就看他怎么变着法儿抽自己了。
“啪”的又一声脆响,刘羽又是一下子:“你骗我,你刚刚眼睛都快要冒出火了,还不想抽我?你蒙谁呢!?”
“我....我....”
公子气得胸膛上下起伏,半晌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良久之后他长出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道:
“你再抽我一巴掌吧。”
“啥?”
刘羽不敢相信,这辈子都没有听过这样的要求,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再抽我一巴掌,这件事儿就算过去了,谁也不提。你赶快送我出城,然后各奔东西,老死不相往来!”
公子放下这句狠话后,就不再多言,刘羽敬他是条汉子,盛情难却之下,勉为其难的又抽了一巴掌。
前后围堵他们的二三十个高手剑客面面相觑,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主子被人啪啪的打脸,其中有的气不过,想要开口威胁,却直接被公子那几欲吃人的眼神瞪了回去。
王八蛋,还嫌我被抽得不够是不是?
到了这一步还看不出来,人家根本就不怕你们!
以一番无厘头的嬉笑怒骂,就轻松震慑住了前后包围着他的三十个高手剑客,刘羽云淡风轻,笑容如常的将手放在了草生丫头柔顺的头顶:
“荆大哥也好久没有见过老板娘了,草生不如带着我一起去如何?”
草生看了一眼,一言不发又面色阴沉的年轻公子,又看了眼围拢着他们不敢上前的众多高手剑客。
即便年纪幼小,此时也能够隐约识得其中凶险,乖巧的点了点头。
刘羽随即回过头,看着年轻公子,后者一愣,随后马上对那群剑客吼道:“还不赶快滚开,想要看着我死吗?”
刘羽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样子点了点头,看得公子眼角青筋狂跳,极力克制地低下头去,生怕自己控制不住,冲上去抽死他。
三人就这样走出了异常死寂的长街,身后还跟了一大群尾巴。
闲来无事,刘羽就问起了草生和老板娘的近况,小姑娘刚刚受过惊吓,说话细声细气的,听的人犭、怜心大起。
原来出赵国之后,他们便一直留在残剑飞雪的身边,飞雪乃是军侯世家,父亲战死沙场后方才家道中落,老板娘正是那个时候从府中陪嫁的一个亲信丫头。
后来无名放弃刺秦,甘愿领死,消息传到飞雪这里,两人也如原著的剧情一般,先后而死。
老板娘安葬了他们夫妇之后,想起荆轲的话,于是来到了燕国,也许是内心深处,也想着有朝一日能够再碰见荆轲。
再之后就是老板娘想要做点生意,却被身边那位年轻公子盯上的事情了。
吗的,真不是个东西。
雅香阁这么挣钱的买卖,还贪图这点蝇头小利的....
刘羽目光越发不善,心中又有了抽人的冲动。
“还未请教公子贵姓啊?”
皮笑肉不笑的一句发问,让年轻公子冷汗直冒,头皮发麻。
他明白这货八成又是心里不爽,想要找抽了,可又不敢不回答。
回他一句大概率挨打,不回那铁定要挨一顿结实的。
“本公...我...免贵....姓姬.....”
吞吞吐吐犹犹豫豫的公子哥,实在是被刘羽搞的有点怕了,连回个话都变得不自信起来。
姓姬?
这个姓在古代春秋可是妥妥的贵族啊,姬姓是大周国姓,虽然如今已经名存实亡,可好歹也是个贵族。
看着这位贵族公子,小心翼翼,又红肿无比的脸颊,刘羽一时间还真没好意思再下去手。
“原来是姬兄,不知名讳....”
见刘羽没有动手打人的意思,姬公子笑容就真诚了几分:“在下,单名一个丹字。”
第二十五章:嗨,都是误会
丹字?姬丹?
哈哈,还有人叫鸡蛋的!也不知他老子给他起名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刘羽心里吐槽着姬丹的名字,忽然觉得远方脚步如雷滚动,连同脚下大地都在隐隐发颤。
这种声音和气势,刘羽早在赵国邯郸的时候就已经听过了。
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若有若无的杀气,以及那不曾见面就已经显现出三分霸道的威势,无不在告诉刘羽四个字。
大军出动!
而且还是军中首屈一指的精锐部队!
姬丹同样也听到了这个声音。
换了刚开始的时候,他可能还会兴奋一下,可挨了刘羽一顿毒打之后,他明显成熟了许多,不会再抱有那么天真的幻想了,而是在心中疯狂脑补。
这莽夫不能杀了我吧?要不我自己主动点,先抽自己两个大嘴巴,让他无话可说?
苍天在上,日月可鉴,这两波人手还真不是姬丹施展手段找过来的。
刚开始他还为自己的神通广大而暗自得意,可被刘羽抽了一顿之后,立刻就醒悟了。
自己小命都捏在人家手里,这时候抖得威风越多,不是就越能引起他的不安吗?
万一杀我灭口怎么办?
这边的姬丹公子内心,已经被后悔后怕各种负面情绪缠缚,而那边的刘羽已经有点回过味儿来了。
他拉着草生的小手不再前进,目露几分思索之意。
“等等,姬丹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我记得那个将荆轲奉为上宾的太子丹殿下,好像也是叫丹,该不会....应该不会吧?”
哪有堂堂太子出行,身边只带了一个驾车下人的?
应该不会吧,传闻中的太子丹,据说还是很贤明的,而这小子怎么看都是个凶残的纨绔啊!
有些事情真的是不敢想,越想越来什么。
只见停在他们身前数十步的大燕国精锐部队之中,有一员身材高大的将领越众而出,二话不说便朝着刘羽的方向抱拳下拜。
“末将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姬丹没敢开口说话,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刘羽那边的表情。
而刘羽整个人都傻在了那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姓姬,名字里又有一个丹字,还被眼前的这个将军称为殿下。
那么这个被自己抽的鼻青脸肿的年轻人是谁,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刘羽嘴角抽搐,目光与这位燕国当朝的太子殿下眼神,在空中悄然相遇。
双双对视之后,不等刘羽重新从脸上挤出那份自己最为和善谄媚的笑容来,就见姬丹果断地抬起手,毫不犹豫的对着自己的脸,‘啪啪’就是两巴掌。
“.....”
“......”
前来问安的武将和刘羽都傻了,一种不知所错的感觉渐渐在空气中传递,只有太子丹撕心裂肺的喊声在街道上响彻。
“此事与我无关!”
“你都看到了,我跟在你身边什么都没有做过。”
“就连一句废话都没有多说过一句!”
“你不能无理取闹地冤枉我!”
刘羽看着越说越激动的燕国太子殿下,觉得这世界真特娘的小。
沉默了许久,刘羽强自镇定地对太子丹商量道:
“要不,让他们先退一边去?”
天子丹顿时如受敕令,对着跪在地上的武将狠狠一挥袖子,怒声道:“没听见吗?人家叫你们滚啊,滚呐!”
那名武将神情不善的放下双手,从地上站起来,对着冷酷到面无表情,实则已经失魂落魄的刘羽威胁道:
“小子,你要是敢动殿下一根.....”
太子殿下如同被针扎了似的,双手捂着脸尖叫:“滚呐!!”
“....诺。”
殿下这是怎么了?简直是莫名其妙.....
是挺莫名其妙的,你说随便打个人,怎么就打到太子丹的头上了呢?
系统啊系统,你看这事儿还有回旋的余地吗?
刘羽默默在心中发问,然而并没有叮的一声的系统答复响起,有的只是三人前进的沉重脚步。
既然系统不能救自己,那刘羽就只能自救了。
只见他忽然长叹了一声,双手负后,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低沉道:
“暴秦无道,兵锋所指之处,尽皆丧家灭国,天下之大,竟无一国能够抗衡,奈何奈何!”
“........”
太子丹没有说话,跟在刘羽身后亦步亦趋。
要是换了之前,这厮要敢这么没有眼力界,连个捧哏都不会,刘羽早就一巴掌抽过去了。
可是现在不行了,现在人家摊牌了。
“听闻燕国有位贤人,合连纵横,极力游说各国共抗暴秦,荆某虽然是一介武夫,但是对于这样的人杰亦是心向往之,恨不得亲身前往拜见,供其座下驱使。”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就算是个傻子也知道该怎么接了。
太子丹的脸上先是错愕,随后又是一阵抑制不住的狂喜。
显然是接到了刘羽明显示好的信号,太子丹到底是混迹朝堂的政治人物,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瞬间从一个唯唯诺诺的孙子摇身一变,硬是撑出几分人主之姿。
“实不相瞒,先生所言那位提倡合连纵横之人,正是在下!”
刘羽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后退两步,双手急急忙忙抱拳拱手道:
“可在下听闻,那位贤人出身高贵,乃大燕王室之后,莫非....等等!刚才那位将军好像称您为殿下?!”
太子丹矜持的一笑:“不错,本公子便是大燕国的太子,姬丹!”
说实话,要不是太子丹红肿的脸颊,巴掌印实在也太过明显,此时的他还真有那么一副人主的气度。
刘羽顿时惊讶之色更重,作势就要跪在地上,口中高呼:
“不成想,居然是太子殿下当面,在下孟浪,罪该万死,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贵人,请殿下赐罪!”
太子丹哪里敢眼睁睁看着刘羽跪下,连忙伸手扶住,灿烂的笑容里不知有多少真与假,语气真诚而又热切的道:
“本公子与荆先生正是不打不相识,要说起来还多亏了这顿打,才叫我认识到了先生这样的奇才,有先生在,我大业何愁不成?”
两人这么一唱一和的,吸引了街上不知多少的行人百姓,这也是刘羽的目地,用城中的百姓当成两人冰释前嫌的证人。
第二十六章:斩不得也
这个时代的君主想要招贤纳士,那就要对外展露出足够的心胸气度,以及礼贤下士的态度。
荆轲好歹也是生生从赵国杀出来的高手剑客,不说大名像残剑飞雪那样举世皆知,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太子丹经过这一件事后,如果执意的要为难自己,难免会对贤名有所影响,一旦政治形象不好了,以后想要壮大无疑会多上不少的阻力。
好不容易两人才将这副相见恨晚,冰释前嫌的戏码演完。
刘羽执意要送太子丹回到那位将军身边,因为他不止想要百姓为两人间的友谊做见证,就连三军将士也要挟裹进大势之中。
“这位将军有礼了,荆轲山野粗人,不识礼数,先前多有得罪,如今我们误会消除,握手言和,满街的百姓都可以做我们这段友谊的见证人。”
刘羽笑容满面地对那个领兵救驾的将军说道,后者不作表态,只是看向太子丹。
“不错,我与荆先生确实有些误会,刚刚已经解开了。唔....你是姓李对吧?”
太子丹含笑问道,武将抱拳跪地:“末将张玉,愿听从殿下吩咐。”
“嗯,张玉,从今天起这件事情就算了,你们所有人都不要再去找荆先生的麻烦,明白了吗?”
“末将领命。”
太子丹做事真的是没话说,孩子还是那个很有眼力界的孩子,可惜刘羽已经不是那个说抽他耳光就抽他耳光的刘羽了。
真的回不去了....
刘羽在心中泪流满面的想着,事情到了这一步,好像是在太子的宽宏大量之下解决了,可事实上到底如何,太子丹到底打着什么样的心思,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刘羽和太子丹,就这样站在大军和百姓面前,依依惜别。
期间刘羽一度拉着太子丹的手,连连道歉,脸上赔笑的谄媚表情,活像个侍候太君的二鬼子。
“殿下慢走,殿下慢走!小人就不送了,殿下以后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荆轲万死不辞!”
太子丹步入大军的重重保护之下,脸上的笑容未变,对于刘羽谄媚十足的狗腿话语,也并未显露出丝毫的不耐和轻视,不过也没有回话,只是对着他笑容可掬的挥了挥手,而后便离开了。
刘羽挥手和太子丹作别,直到再也看不见大军踪迹,脸上谄媚十足的笑容方才渐渐淡去,转而化为了一片唏嘘,问道:
“草生,你会不会觉得荆大哥很没有出息?”
“不会不会!”
草生将头摇的像个拨浪鼓,忽然道:“荆大哥,你刚才好像草生的爹爹。”
刘羽微微愕然,脑海中浮现了刚才自己一副十足狗腿,送别太子丹的样子,哑然失笑:
“为什么不是我抽他的时候?”
小姑娘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本能觉得那个霸道威风的荆大哥,固然是厉害了一点,可要说亲近,反而不如刚刚卑躬屈膝的那个样子。
刘羽先是嘲笑着丫头没有见识,可很快想到了什么,陷入到了沉默当中,怜惜的摸了摸小丫头的脑袋。
少年人的江湖,剑出无悔,恨不得一剑斩平天下不平事。
可当少年真的经历过世事变迁之后,明白了这样那样的规矩后,还能再剑出无悔吗?
起码大多数都是不能的,所有才有了卑躬屈膝,巧言讨好。
是剑锋不利吗?是武功不如吗?
都不是。
心中思虑重重,斩不得也。
“好了,咱们也快点去和老板娘会合吧,天黑之前还得出城呢!”
“荆大哥不是和那位殿下都和好了,为什么还要出城?”
“你觉得那是和好了。”
刘羽叹了口气,喃喃自语:“我怎么觉得事情要更糟了。”
车架之上,太子丹一手扶在护栏上,看着大军行进的四周,面带微笑地问道:“李将军,你觉得我应该如何赏赐,那名叫做荆轲的壮士啊?”
早早就申明过自己姓张的将军,冷汗湿了重衣,他低头不敢去看太子丹那只因为用力过猛而折断的指甲,更不敢辩解半句,跪在地上颤声道:
“末将驽钝,还请殿下示下。”
太子丹笑容渐去,面无表情:“千刀万剐,难消我心头之恨!”
.....
.........
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刘羽拿着那柄得自无名的佩剑,默默擦拭着。
距离抽完太子丹的那天,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在这个期间,他带着老板娘和草生,就这么隐居在深山里。
这期间足足有三四波黑衣刺客神出鬼没地找到了他们,但都被刘羽一一斩杀。
可即便如此,刘羽也不轻不重的负了伤,再加上这几天阴雨绵绵,使得奔波在外的他,身上伤口居然开始感染发炎,形势不太乐观。
诚如刘羽猜想的那样,太子丹确实对他心怀杀意,恨不得千刀万剐的那种。
试问,如果这家伙真的好像传闻中那样贤明的话,又怎么会在马车中那样对待一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丫头?
会因为一点面子问题,就强要了老板娘的醉春风配方吗?
答案显然都是否定的。
刘羽觉得如今这个太子丹,和他学过的春秋历史里的那个,完全就是两个人。
说到底,还是因为他的历史观念先入为主了,从一开始就认定了那个家伙是个贤明的君主,以至于他在无意中得罪了个死。
难道自己将来一辈子都要待在这里,陪陈胜吴广他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说起来,自己确实蛮有种的,要不然也不会完全继承荆轲的全部剑心剑胆。
可是再说秦王政如今正处于壮年,想要等到他自己挂了,还得熬多少年?
和老板娘重聚之后,开始在城外山林隐居的刘羽十分忧愁。
本来大好的光明前程,却被自己几个巴掌毁了。
可是同样的,他心中也有所怀疑。
这样的太子丹,真的会像历史上的那个太子丹一样,礼遇极其隆重的对待荆轲吗?
闲暇隐居时,刘羽也四处打听了这位太子爷的事情,发现这位太子丹何止是不似记忆中的那样贤明,甚至就是个心理变态的恶魔。
如果非要说点什么值得称道的,那大概就是他高举抗秦的这面大旗了吧。
这也算是小节处处亏,大节却无损的代表?
可是到了这一步,连历史上贤明显达的太子丹都成了这样,那么号称节侠的田光,还会是好人吗?
刘羽不知道,也不敢去盲目的赌。
他带着老板娘和草生出城隐居以来,一直都没有给田府去过信,怕的就是田光背地里和太子丹串通一气,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第二十七章:转机
山洞外响起急促的喘息与脚步,刘羽不用回头就知道,一定是在外头望风观察的老板娘。
他握紧了手中的剑,做好了迎接任何坏消息的准备。
“我看到一群...太子丹的杀手....”
老板娘气喘不止,刘羽目不斜视的看着某处道:“说快点,再说快点.....”
“????”
良久之后,刘羽方才一挑眉,惊讶道:“你说太子丹的杀手,和外面山路上的商队打了起来?”
“千真万确,死了不少人!”
老板娘说话又急又快,只是叫刘羽有些遗憾的是,不再大喘气了。
堂堂一国太子,门下杀手会被派去劫道吗?
这里面的事情一定不会简单。
伤病之身的刘羽,此时状态不佳,正是养病的时候。
可他还是想出去看看,老板娘和草生都执意不肯。
“他们打他们的就是了,我们斗升小民的自己活命都不容易,你一身伤病的还想去管他们的闲事儿?”
老板娘带着草生和刘羽在城外的这段时间,俨然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女主人的身份,对于刘羽也能毫不留情地呵斥。
“你不准去,你要在外头有个好歹,剩我和草生娘俩可怎么办?”
说着便眼圈红红的,大有眼泪决堤的架势。
“我就是过去看看,打不打得还不一定呢!”
刘羽有些头疼地拄着剑往外走,美人虽好,但有时候非要和你较起真来,还是很难受的。
“怎么不见草生?”
“她去挖野菜了,这会儿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老板娘不在意的说,这几天多亏了草生的勤奋和激灵,要不然他们两个在外头要难过许多,特别是五谷不分的刘羽。
“太子丹的刺客不知何时会出来,千万不要让她走得太远,挖不到没关系,我们还有干粮可以顶。”
老板娘劝不住他,干脆上前扶着他一块走。
“其实说起来,都是我连累你,要不是草生的那件事,凭你的本事,这会儿估计还在城里当你的门客座上宾呢!”
对于刘羽,老板娘其实是充满了感激的,太子丹在民间私底下的传言当中,那有如恶魔一般的存在,自己和草生如果落到他的手上,那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是啊,我挺后悔的,要不然哪天我把你和酒方都送过去得了,还能换取一身富贵。”
刘羽随口一句,没成像老板娘还笑容妩媚的应了一声:
“你武功高强,我一个弱女子当然挡不住你,不过...”
老板娘挨得近了些,吐气如兰地在刘羽耳边轻声道:“在那之前,我整个人不都是你的吗?”
嘶.....
刘羽长吸了口凉气,按压住躁动的心火。
因为幸福来的有点突然,以至于刘羽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接,愣了半天之后,老板娘忽然发怒的将她的手甩到一边,给了他一个白眼。
“姓荆的,你真是不解风情!”
老板娘骂完之后觉得不过瘾,跺了跺脚又加了一句‘特娘的’,多半是在赵国开酒馆的时候学来的脏话,转身就往山洞里走了。
别...别走啊,我刚刚在想词儿呢!
刘羽下意识的伸手去抓,可却捞了一个空,看着佳人渐渐负气远去的婀娜背影,他有种即将逝去几个亿,然后又莫名失而复得的失落感。
“特娘的....”
刘羽不禁也跟着骂了一句,随后就打算回去补救一下,可远方传来的喊杀声,却引得他返程的脚步一滞。
反正都来到这儿了,看一下也没什么。
这几日的隐居躲藏,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要不然正处于发烧状态的刘羽,过的就不像现在这么轻松了。
这几日的平静生活,并没有叫刘羽放松下来,反而隐隐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这股宁静是大战之前的平静。
刘羽寻了处相对隐蔽的地方,望向双方交战的战场,只见到马车队伍,被无数黑衣蒙面的剑手团团包围,周边外界斜插着不少箭杆,倒地的尸体里有官兵也有平民,鲜少有刺客的尸首。
这支马车队伍撑不了多久了。
刘羽只看了一眼,就在心中下了判断,他用微微发抖的手去抚摸身边的那柄长剑,眼神晦涩的进入到一个选择的难题。
救还是不救?
太子丹要杀的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算是刘羽的朋友,就算当不成朋友,有了这一次的救命之恩,想要逃过眼下这劫应该不难。
救有百利,而独有一害。
那就是他如今的状态,如果那群刺客里有驾车下人那等武力的高手,刘羽自忖多半要栽,因此他虽然下定了决心出手,但却并不着急,而是耐心观察着。
这一仔细观察,刘羽又想到了许多事。
他这几天都隐居在深山,与世隔绝,对外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连续数日的安稳,曾经叫他以为太子丹已经失去了对他的追踪,可如今看来并不是如此。
身前不远处的这场围杀里,死的可不止平头百姓,还有随行的精锐官兵。
因此刘羽猜想,这段日子的清静,完全源自于太子丹与政敌之间的攻杀太过频繁,手底下刺客紧张的缘故。
忽然间刘羽在战场上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双眉一挑,讶然道:“田光?”
不错,正是那个在历史上替太子丹引荐荆轲,民间人称节侠的田光!
田光居然也在马车的队伍里被围杀,这样看来他与太子丹并不是一伙的。
同时刘羽也对马车当中坐着的那个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既然有熟人在,那刘羽也不再讲究什么千钧一发之时,再出手相救的戏码了。
掂了掂手中长剑,喃喃道:“最后一哆嗦了!”
.....
........
田光喘息着,再次格开数柄直奔要害的长剑,浑身上下气势惊人,可是握剑的手却一直在颤抖。
他已经不再年轻了,何况此时面对的还是燕国上下闻风丧胆的影子刺客。
“你们可知马车之中,所坐何人?”
田光执剑怒吼,然而众刺客并无一人回应,依旧沉默地出剑。
剑锋从各种诡异的角度掠向田光的要害,气的老人连连怒吼,却无济于事,眼睁睁看着身上的伤口越来越多。
马车中传来一声苍凉的叹息:“田兄勇武,然今日必死之局,不如留待有用之身,无须陪吾同死。”
田光不听:“田某一介武夫,死则死矣,太傅乃国之柱石,焉可轻易放弃?田某只要一息尚存,贼人就伤太傅不得!”
第二十八章:与燕国高层的亲切会谈
太傅叹息一声,干脆伸手挑起车帘从中走出。
他年纪看起来比田光还要大上许多,可精神却很饱满,气度不凡。
他站在车上看了眼战死的众人,面色从镇定渐渐转为苍凉,沉声道:
“姬丹何在?”
此话一出,围攻田光的几名刺客长剑微滞,被田光看准机会,一剑夺去了两人性命,终于赢得了喘息之机。
“太傅速走,我来断后!”
田光杀了两名刺客后精神大振,不顾疲累的身体,剑光一展便将剩下的人手全都卷携入战团当中,竟想以死阻敌。
可惜纵然田光拼了命地阻敌,可敌人并不想与他纠缠,众刺客全力掩护一人前进,把体力即将耗尽的田光拖在远处动弹不得。
被掩护的刺客身法快绝,剑法狠辣,不待堂堂当国太傅再说出什么话来,当头一剑便斩向鞠武的大好头颅!
剑光猛烈,带着强烈的杀气悍然斩下,可剑光刚到中途,便被一股巨力带着飞向了一边。
与剑光一道齐飞的,还有满脸问号的刺客杀手。
什么情况?我怎么就飞出去了?
蒙面刺客感到腰间一股剧痛袭来,一把空档的剑鞘也适时地出现在他的视野中,跟着他重重落地。
我竟然,被一只小小的剑鞘打飞了?
身为让整个燕国上下都闻风丧胆的杀手团成员之一,每个能够进入其中的刺客,都有一番不俗的武功,他也不例外。
只见这名刺客单手撑地,喉间发出一声怪异的吼叫,整个人好像只飞起的大鸟,用一种比之前还要强盛百倍的出剑方式,再次杀向太傅鞠武!
不过是个要死的老头子,看我一剑将你斩成两半!
蒙面黑布缝隙中,显出兴奋难言的戾气目光,带着股病态的狂热,随着剑光狂斩而下!
然而经过他起身再斩的这片刻耽搁,这一次他的刺杀目标身前,居然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
胡子邋里邋遢的,好像已经很久没有打理过,眼袋黑眼圈,以及眼角浓厚的眼屎,都在充分说明着这个人的状态有多差,一身粗布麻衣,更是没有半点高手该有的神采风度。
燕国都城之中,多的是这样的落魄剑客。
一个落魄剑客,却让最精锐杀手的凶戾双眼瞳孔,止不住的一次次收缩惊恐。
是他!
那个躲在深山当中,一人一剑就杀散了无数精锐杀手的那个男人!
自己好不容易方才从他的手上脱逃了两次,他怎么又杀回来了?
凶猛无回的剑光不过斩至中途,就已经因剑手的肝胆丧尽而破绽连连。
刘羽嘿声一笑,手中长剑化为一挂长虹,乍收乍放的一瞬间就已经结束了战斗。
刺客捂着喉咙赫赫的想说什么,指着刘羽:“你....你....”
危机暂去,鞠武好奇又十分感激的对着刘羽行了一礼:
“多谢壮士相救,敢问壮士姓名?”
“荆轲。”
刘羽淡然的挥掉剑锋上的血迹,看着那名刺客猛地扯掉面巾,露出血淋淋的伤口,双唇费力的张合,却没有声音,看口型也是那两个字。
荆轲。
“荆壮士,田兄年老体弱,可否援手一二?老夫感激不尽!”
鞠武对荆轲虽有十分结交之心,可那边老朋友的战斗已经堪称惨烈了,也来不及废话客套,只能略显无礼的厚颜求助。
田光也算的上是刘羽的朋友了,就算鞠武不说,他也没想过坐视不理。
当下提着剑,朝着双方交手的战场就冲了过去。
“田兄撑住,荆轲来也!”
也不知什么原因,上了生死交战的战场之后,刘羽只觉得体内原先那股虚弱之感,反而消退了不少,这一声吼,吼的也是中气十足,使本来在围攻之下的田光双眼随之一亮。
“荆兄弟,没想到是你!”
田光哈哈大笑,看起来豪迈无比,众刺客在见到荆轲提剑杀来的样子后,居然对视一眼,纷纷选择了退走。
一场险象环生的刺杀,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刘羽见此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心知自己的状态,很像是那种肾上腺素分泌过多,从而压过病痛的亢奋状态。
那群刺客个个剑术不凡,想要拿下他们也很困难,双方一旦僵持不下,等刘羽过了这股身体亢奋的劲头,那无异就很麻烦了。
眼下的局势发展可以说是正好,同时他也有些诧异,在他们眼中,自己何时变得这么凶威昭著了?
强敌退去,田光强撑着的身体,立刻变得摇摇欲坠,毕竟他也是六十多岁的老人,能够一人一剑挡住这么多刺客,已经是拼了老命,勉强与刘羽说了几句话后,倒头便晕了过去。
鞠武让出了自己的马车,包扎止血后三人便开始向着都城进发。
.......
...........
树林中,草生背着几乎与她同高的手编草框,看着身前面无表情的男人,双眼惊恐。
这几天风平浪静的生活,让草生一度忘了危险,早慧懂事的她看得出来,刘羽的伤势比较麻烦,因此每天都悄悄的一个人去外头找野味挖野菜,没想到今天碰到了一个大麻烦。
站在草生对面的男人,衣着光鲜,手中长剑精致,从剑鞘到剑柄都镶嵌有华丽的宝石,显得华贵至极。
“你是....那天在马车上的女孩?”
男人面色木然,虽然是在发问,但眼神中已有十分肯定。
“荆轲在哪里?”
草生眼泪汹涌,吓得哇哇大哭,面色木然的男人皱了皱眉:“再哭就杀了你。”
哭声立刻停止,草生瞪圆了那只惊恐的双眼,害怕的看着他。
“敢跑的话也杀了你。”
男人对草生的反应十分满意,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跟上。”
草生背着盛满野菜的草筐,乖乖跟在男人的身后。
“我后面有好多好吃的,我都给你,你放我走好不好?”
“你找荆大哥干什么?是要杀他吗?”
“你为什么要杀荆大哥啊?”
“我叫草生,你呢?”
草生开始还有点畏惧,但很快就发现,这怪人只是话少了一点,好像也没有那么吓人,于是胆子大了许多。
就在草生以为男人依旧不会理她的时候,男人却开口了。
“寄奴儿,再多嘴我就杀了你。”
不同于先前两次的惊恐瞪眼,明显自觉混熟的草生不满的瞪着他。
看来他真是个坏人,动不动就要杀我,我草某人说什么也不能叫他得逞!
寄奴儿带着草生,来到一处大路的正中央,好像在等什么人,半晌之后忽然开口:
“你会做饭吗?”
草生盯着他不开口,寄奴儿沉吟了一下,像是很认真权衡了一番后方才道:
“你可以说话了。”
“当然会了,从小到大我最会做了!”
“做的不好吃,我就.....”
“杀啊,你杀我啊!”
一旦涉及到谋个领域之后,草生忽然变得异常嚣张,寄奴儿用眼睛瞪着她,她也毫不示弱的回瞪。
瞪人怎么了,我最会瞪人了!
咕....
两人间的瞪眼大战,最后由于肚子的抗议而告破,不等草生嘲笑的声音响起,男人已经面无表情地拔出了剑。
他急了。
草生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打个哈哈低头乖巧的摆弄那些能吃的野菜。
寄奴儿沉默的放下剑,大路上不多时,便飘来了一阵菜香。
。。。。。。。。。。。。
。。。。。。。。。。。。。。。。。。。
一场刺杀,鞠武来时还是前呼后拥的,此时已经变成了光杆司令。
这叫老人的神情有些郁郁,不过到底是当朝高官,城府应变都是当世一流,很快就收拾了心情开始和刘羽攀谈。
“老夫曾听闻田兄说过,赵国城破之时,有位侠士仗剑护送百姓出城,斩杀秦军上百人,名震天下,不知....”
“不错,正是在下。”
于是刘羽一手握着缰绳,一面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开始了他‘世界和平’的伟大演讲。
“荆先生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的胸襟,老夫真是白活了这么些年啊!”
燕国当局的文官领导人,对刘羽的这次装逼寄予了十分佩服的肯定,双方就以当今天下暴秦局势问题,进行了十分深刻的会谈。
要不说人家鞠武能当上一国太傅呢,同样一番世界和平的话,刘羽讲给市井匹夫,只能换来一句神经病,但是你要讲给人家鞠武大人听,人家立马就竖起大拇指说,你可真牛(能)皮(吹)。
这就是差距!
商业胡吹过之后,双方之间的距离,无形中又近了一步。
刘羽自觉这会儿差不多了,也该进入到抱大腿的正题了,于是明知故问道:
“大人身为当朝太傅,位高权重,不知何人如此胆大妄为,居然派人行刺大人?”
鞠武长叹道:“应当是我那学生,燕国如今的太子殿下了。”
第二十九章:首战寄奴儿
虽然太傅鞠武的话,完全在刘羽的预料之中,但他还是适当送上了自己的那份震惊:
“太子一力主持抗秦,乃是燕国明主,怎么会行刺大人?”
“抗秦?嘿,你们以为他是真的抗秦吗?”
鞠武说起此事,向来平和的脸色变得有些咬牙切齿。
能叫这个年事已高,涵养极深的老人如此动怒,可想而知姬丹在他心目中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位
姬丹少时曾经做为人质,留在秦国。
历史记载,姬丹几次上书请求回国,但是秦王一直不允,无奈之下才潜逃回来。
其实世人所知,与事实相去甚远。
在鞠武的讲述中,秦国上下的律法何等森严?虎狼之师更是名冠天下。
区区一个手无寸兵的燕国太子,姬丹如何瞒天过海的骗过所有人,顺利潜逃回国,而不被发现拦截的?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因此就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太子丹根本就不是自己逃回来的,而是秦王故意放回来的!
试想,如果太子丹雄才大略,那么秦王势必将其当成眼中钉,宁杀也不放回燕国,可是如果这位太子殿下是条虫呢?
放他回去,不但不会阻止秦国统一的脚步,甚至还会加快。
甚至于鞠武猜想,当初太子丹离开咸阳之时,是否与秦王有过秘密的会谈?
比如进献燕国富饶之地,来换取自身自由的条件。
太子丹在燕国的种种行迹,已经是越演越烈,从一开始的积极响应抗秦,主张合连纵横的有为青年,渐渐成为如今这副亡国之相后,鞠武对这种猜想更加的肯定了。
“合连纵横诸国势力,共抗暴秦,其实是老夫最开始定下的策略。太子丹一开始对这件事表现的也很是积极,联系诸方势力,整合兵马钱粮…………
但是谁也没有想到,那些整合出来的物资人力,最后全都落入到他一个人的手里!”
难怪鞠武一个七老八十的平和老人,在说起太子丹的时候这么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
自己教的熊孩子败家不说,还狼子野心的发展自身势力,换了刘羽当场捅了他的心都有了。
因为鞠武口中的太子丹,与历史上所记载的几乎就是两个人。
刘羽一面四下在心中印证其中真假,最后得出的答案,居然十分的合情合理。
试想一个太子在外多年,猛然回国之后不仅地位稳固,更是迅速的在朝中拉起了一支自己的力量。
太子丹手下的影子刺客,在燕国上下几乎是谈之色变的存在。
多少个忠心耿耿,想要抗衡暴秦的一国大臣,都悄无声息的死在了刺杀之下。
能够在短时间内拉起这么一股强大势力的太子丹,十有八九背后是有人支持的。
如果那个人,真的如鞠武所猜测是秦王所为,那他的心胸城府,当真是叫人悚然。
生平第一次,刘羽对那位将来不久之后要刺杀的目标,多了几分惊异与郑重,仿佛看到一双幽深晦涩的眼睛,在不知名的远方遥望自己。
秦王政,真是一个可怕的人,怪不得历史上的荆轲,最终会以失败告终。
刘羽如果不是有那一招‘荆轲刺秦剑’可用,自忖面对这样的人物,恐怕也是很难得手。
“咦,马车怎么停了?”
鞠武意外的看着无论如何鞭笞,都不肯再往前走的骏马,一旁的刘羽已经悄然将手中的马鞭,换成了长剑。
道路旁边,有袅袅的青烟向上飞起,很奇怪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居然还有人在这里升了一堆火。
马车前,一个神情木讷的年轻人,沉默的驻剑而立。
直到此刻刘羽方才明白,先前那波围攻田光的刺客,根本就不是自己吓走的。
他们之所以退走,是为了减免不必要的牺牲。
让最强的寄奴儿来对付自己!
“太傅大人是吧,荆某不才,有一事相求。”
鞠武不太明白。
能够吓退太子丹无数可怕刺客的荆轲,却在一个年轻人面前如此的如临大敌,不过他还是点头郑重道:
“先生请讲。”
荆轲回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
“咱俩相遇的那个地方,附近有处山洞,在下的家眷就住在那边,本想等解决了大人的事情后,再厚颜谋个安身之处接她们回来,如今却是要麻烦大人了。”
这番好似托孤一般的话,叫老人顿时眼眶微红,他与荆轲虽然相谈很欢,可到底相识不久,这样都能以性命相托,真是....义薄云天!
当然,如果他知道刘羽曾经怎么抽过太子丹,估计就不会这样想了。
“先生放心,老夫在城中静候佳音!”
“先生千万小心,若真不敌,还需以保全性命为紧要,鞠某来日还有大事和先生共处。”
这老头好像有点误会了,自己在太子丹心中的必杀名单上,恐怕还要在他之前。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有机会把太子丹折磨到自抽耳光的。
“鞠武,荆轲。”
寄奴儿的目光从两人的面容上扫过,如鬼差索命,对照手中生死簿。
在确认两人的面容无误之后,他轻轻点头。
刘羽记得,那个陪在太子丹身边,向来寸步不离的高手剑客,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
“你叫寄奴儿?”
寄奴儿没有回应刘羽的问话,利索的抽剑上前,朝着马车不紧不慢的走过去。
“受死。”
刘羽一剑在手,本能的便开始调整自身的状态。
高手对决,最后决定成败关键的因素有很多。
真正的高手在初见之前,往往都会凝神聚气,以一种近乎神妙的气势交锋,近而.…….
挖槽,这B怎么二话不说就砍过来了?!
从拔剑到出剑的寄奴儿,当真是流畅的没有一丝间隙,也不存在寻常剑道里的蓄势一说。
剑锋交斩间火花溅射,震得刘羽手掌发麻!
此人气力之盛,堪称怪物!
你吗的,还遇见个武学奇才!
刘羽在心中怒骂,手中剑势却在寄奴儿远背常理的一通乱斩之下,从中崩散。
脚下步子一退再退,眼看就要溃不成军之际,寄奴儿却返身开始追向鞠武的马车。
这小子是在瞧不起我呀!
刘羽在寄奴儿转身的那一刹那,便嗅到了这股轻视的信息。
他伸出了一只手来抓住不停震颤的长剑,由单手改成双手握剑,气势更盛三分!
喉间发出一声短促的杀声后,一步上前追砍寄奴儿。
几乎在刘羽向前冲进之时,一点寒芒已经在半路上等候多时。
冷冽的锋芒刺得刘羽瞳孔猛然收缩,竭力的调转剑势,截击这已在半路上以逸待劳多时的一剑。
“叮....叮...叮....”
这一次的交锋不再如同刚开始的那样轻灵悦耳,反而一声重一声。
三尺青峰长剑,在这时硬是打出了七尺重刀的感觉。
作者日记
七月九日,晴。
暑天大热。
但我的心却是凉的。
周五的试水推没有,就连读者的推荐票也没有。
气抖冷。
只有上午十点多的一位好兄弟,给我投了三张票。
他叫33ki。
我要记住他,因为是他让我在这个冷漠的网文世界里,感受到一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