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64章：辽国长公主
新年里给各路神仙拜年，这是新年必备节目。
陈琦要去拍顶头上司郑知府的马屁，早早就去郑府拜年。
陈嘉则要去福王府拜年，这是早就与赵琳说好的，赵琳怕他忘记，昨天还派人来确认。
赵琳在门口等了好久，见人迟迟不来，心里的邪火便压不住，吩咐家丁准备一根胳膊粗的棍子藏在门背后。气死本郡主了，让你早点来早点来，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天亮好一会了好么，见面就打断你的狗腿！
遥遥看见陈嘉几人骑马行来，马屁股上全是大包小包，开心得直接跑去迎接，晴雅晴月撩着裙摆都追不上。
“别跑别跑，别摔着，小心孩子。”陈嘉着急道
马后几人面面相觑，郡主有孩子了？晴雅晴月也是一个踉跄。
赵琳一把把他从马背上扯下来，搂着他的胳膊催促道：“少胡说八道，赶紧闭嘴，快点走，父王等半天了。”
“不是吧，这天才刚亮没多久呢，你父王啥时候天不亮就起床了？”
“啊呀，少说话迈开腿，快点快点。”
两人拉拉扯扯走到大门口，家丁捧着棍子递上来道：“郡主，棍子。”
陈嘉：“......”
赵琳还真没有说谎，福王一大早就在书房里等着了，听说那小子要送他十把短铳，老头可高兴了，对于枪支这种东西，男人真的没有抵抗力，福王这样的老男人一样没有。
陈嘉是被郡主扯着耳朵进来的，待陈嘉施礼完毕，恭恭敬敬垂手站在一边的时候，老头子看着他空空如也的双手，心里就不高兴了，说好的枪呢？
老爷子也不说话，就看着陈嘉的双手运气，陈嘉莫名其妙抬起手检查了一下，没问题吧？昨晚刚剪的指甲。
“咳咳，陈嘉啊，你说你好赖也是个进士，知县，读书也是勤勉的，怎么就礼数缺缺呢？”老头好心提醒。
礼数？不是给您拜过年问过好了？难道皇家规矩严，一遍不行要三遍？想想也是，清朝时候见皇帝要三呼万岁的，现在没那么讲究，可还是有讲究的，于是横跨一步，朝着老头重新施礼拜年。
老头那是真的不高兴了，按说你是聪明人，怎么这么拎不清呢？莫不是在消遣老夫？
“女儿啊，你手里的棍子借为父一用。”
陈嘉“......这王府的规矩有点奇特啊，怎么见面都要拿棍子抽我？”
胡铁城和两个侍卫拿着大包小包进了书房。
老头，你不是说我礼数不到，讨要礼物么？你可以放下棍子了，且让我敬献礼物可好？
“福王，这是南城狮子楼最出名的点心，云片糕。”看看老头脸色依旧铁青，赶紧下一个。
“福王，这是我设计的公文包，里面可以装文件啊书籍啊，使用方便又不失大方。”看看老头，脸色居然发黑了，老头毛病吧，送你东西还气成这样？礼物不值钱，心意是无价的啊。
“福王，这是我妹妹亲手缝制的手套。”一瞧脸色，红了，糟糕！
心里忐忑不安，将礼物一件件送出后，老头似乎已经处在爆发边缘了。
“福王，这.......这是十把短铳，十步之内天下无敌。”卧槽，老头笑得眼睛都没了。郡主啊，你差点害死我了，谁说大过年不能送枪的？
老头兴致奇高，拉着陈嘉就到了花园旁边的练武场，这是侍卫们平时练武的地方。
让侍卫竖起几个箭靶，陈嘉手把手教他如何装弹，如何瞄准。
“撕开纸包，将火药装进去，枪口朝上，对对对，免得火药撒出去，”
“这是压紧棒，把这棍子塞进去，对对对，用点力压，别太用力，好就这样。”
“这铅弹放进去，再用棍子压紧，对对对。”
“三点一线，侧身，手伸出去，不要那么直，收回来一点，好！你左眼闭，右眼看这里，不对，不是都闭上。不会？那就双手持枪，瞄准前方的靶子，扣动扳机，fire！”
“福王你没事吧，我扶你起来。”
“脚步前后，这样就能抵消后坐力了。”
“哎呦，怎么又坐下了？要不您坐在椅子上？”
“哎呦，怎么又倒了，来人啊，换张床。”
......
一群男人在靶场上就开始轰轰轰地开枪，玩得不亦乐乎。福王的手都抬不起来了，躺在胡塌上看侍卫们练枪。
“陈嘉啊，你这短铳厉害啊，就是装填太慢了，这时间人家能捅你三刀了。”躺在床上的福王痛并快乐着。
“殿下，一对一谁厉害？”
“短铳厉害。”
“我拿两把短铳，对付两个谁厉害？”
“你厉害。”
“我拿两把短铳对付三个人，谁厉害？”
“人家厉害。”
“所以啊，以多打少是很不要脸的，那么我们两个人对三个人谁厉害？”
“我们厉害。”
“假如二十个人，分成四排，第一排两枪打完换子弹，第二排上来打，等第四排打完第一排的人已经装好了，你说谁厉害？”
“假如厉害。”
......福王你调皮了啊！
福王很开心，礼物这东西不在贵重，而是在合意
“陈嘉，你很不错。一年时间让江宁县大变样，可以说安土息民，路不拾遗。今年你的评级是特级，大宋第一。”
陈嘉也暗自高兴，甲级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何况特级？！
“还不是托您的福，若不是福王您定海神针，下官怎么可能做到现在的样子。”
福王点点头，老实不客气说陈嘉的话是对的，若不是他在背后撑腰，陈嘉要做到现在的政绩真的不容易。
“今年有什么打算啊？”
“县里几个工程四月左右完工，作坊数量争取翻番，规模再扩大一倍。”
“嗯，你那个军铺做得很好，听说你半年多没有接过一个案子，这很好。朝堂前一阵子也在讨论江宁县的变化，给了你很高的评价。这次特级评价是周相一力主张，他对你很是欣赏啊。”
“另外有件事情和你说一下，这是朝堂发来的信件，你看看。”
陈嘉结果信件，打开后仔细看起来。
“辽国长公主？她来做甚？”
陈嘉很是疑惑，这年代外交使臣来往都是去对方国都的，哪有来地方上的？指名点姓要见陈嘉，这一点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疑惑的眼神看向福王，福王双手一摊：“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这长公主在襁褓的时候我见过一次，还送了她一块玉佩。此次她南来的目的我们也不是很清楚，既然她要来见你，你就做好准备吧。官家也会派一位公主前来，江宁府上下为此都忙得脚不沾地。”
陈嘉突然觉得手臂一痛，转头一看，确是赵琳咬牙切齿在拧他。
“干嘛拧我？”
“你是不是在京都省试的时候惹谁了？否则人家指名道姓要见你？”
“讲道理，我能惹谁啊？”
福王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干咳了一声，端起茶碗喝茶。
赵琳这才气咻咻放下手，“我警告你啊，那什么长公主来了，你老实点。”
陈嘉看看上面尴尬的福王，又看看气势汹汹的赵琳，心里的委屈没地说啊？这傻妞二个月不见，越来越暴力了啊，福王这老东西居然还视而不见，什么家教？
“郡主，我就是个芝麻绿豆小知县，能不老实到啥程度？我倒是想，人家也未必肯啊。”
“啊？啊呦，果然天底下男人就没一个好东西，你居然还敢想？打不死你。”
“啊呦，别打，疼啊！福王，救救我……”
福王在椅子上睡着了……
第0065章：新的作坊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动物们开始了新一轮的躁动。
产业园又增加了一个制糖作坊，是陈嘉和赵琳合开的。
此时的糖大多数都是红糖，极少数从印度来的白砂糖，那颜色也是白中带一点黄。制糖作坊出来的那是真正的白砂糖，洁白如雪。特殊的工艺以及水力设备的加入，让白砂糖的制造简单了许多。
白砂糖一经问世，便饱受市场追捧，远在汴梁的商人都闻风而动，跑来江宁买货。
因为陈嘉用白砂糖做出了奶油蛋糕，几个女人吃得眉开眼笑。
章丽莺看看蛋糕，眼神里面便有种说不出的意味，陈嘉见了直摇手，“别打蛋糕的主意，郡主已经把配方要了去，她准备在整个江南东路推广蛋糕坊。”
章丽莺看看朝她示威的赵琳，无奈叹了一口气，这女人好命，独家经营白砂糖不说，还垄断了蛋糕作坊。
见章丽莺一付落寞的样子，陈嘉心有不忍，出言劝解，“还有别的东西可以做啊，比如……”
王薇插言，“等一下，我们家帮了你不少忙了，怎么没见你给我一个独家秘方？”
陈嘉一脑门子官司，“这位姑娘，你家走教育路线的，给你的铅字印刷技术已经可以让你吃遍天了好不好？你看看你家出版的书籍，成本低，印刷质量好，书籍供不应求，还要哪样？”
章丽莺一抬胸，眼睛瞪着王薇，“薇薇啊，你家赚读书人的钱还不够啊？京都书店都在卖你家书，你还要怎样？”
铅字印刷术的出现，让原来一直使用泥活字印刷术的印刷成本又降低了一大截，而且印刷品质远远好于泥字印刷。
陈嘉的造纸作坊几经扩张，将纸张的成本大幅度降低后，配合铅字印刷技术，书籍的成本直接被打到了三十多文，市场售价一百文已经算是暴利了。此时的市场书籍价格，贵的要几贯钱，最便宜的也要几百文，更奇葩的是这时候谁写的书想要出版，是要自己花钱的。
结果陈嘉出了个主意，免费出版！而且书籍销量好的话还给作者提成，一时间王家收到要出版的书籍海了去，谁不想青史留名啊？！这一下对书籍市场的冲击非常大，王家几乎将江南东西路，京畿路的书店一网打尽，全部都在卖他们印刷的书籍。
好在王璞的脚跟硬气，没人敢来找麻烦，所以也就眼睁睁看着王家将印刷业慢慢垄断，其他印刷作坊要么被王家收购，要么退出市场另谋出路。这就等于王家已经在文化业上处于一个巨无霸的状态。
王薇却有些担心，垄断文化业在她看来并不是什么好事。凡事都要有个度，等官家忌惮的时候就晚了。所以王家的文化产业在垄断江南东西路，京畿路以后就停止了扩张。
对于王薇的警醒，陈嘉是赞扬有嘉的。懂得适合而止的人，才能走得更远，更长久。
娇娇跑过来拉着陈嘉的手摇起来，“哥，我也要做生意，黑子有香水作坊，紫薇姐有叫花鸡作坊，郡主有蛋糕作坊，我啥都没有。不行，你也给我一个作坊，求求你了。”
陈嘉被她摇得头晕，连忙举手投降，“行行行，别摇了，哥给你一个。”
娇娇放开手，满目惊喜，其他女人也都瞪大眼睛，就看陈嘉能出什么好主意。
“娇娇啊，火锅好吃么？”
“好吃啊，我最喜欢吃了。”
陈嘉的火锅底料虽然缺少了辣椒，可还是有茱萸和芥末啊，只要调配得当，味道还是非常鲜美的。
陈嘉眼睛盯着娇娇不说话，娇娇一脸懵逼，“接下去呢？”
章丽媛忍不住埋怨，“娇娇，他的意思不就是让你开火锅铺么。”
真的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娇娇醒悟过来后也是大喜。
“火锅的底料配方，蘸料配方我都给你，怎么经营我会写个章程。先在江宁县开一家试试水，生意好就开到江宁府，杭州，苏州，汴梁。每个城市里面开十家，保证你财源滚滚。”
娇娇此刻的眼睛里面已经有铜钱在转动了。
章丽莺朝自己妹妹使了个眼色，章丽媛多拎得清的人，立马大眼睛朝陈嘉看看，不但看，还使劲。
其他几人看着她的样子都笑场，难得看到一天到晚大大咧咧的章丽媛有这种举动的。说来也是，章家已经是巨贾，钱多得用不完。作为富二代的她来说，平时负责玩就好了。
陈嘉摸了摸鼻子，仔细想了想，试探问：“要不你造房子？”
章丽媛一听脸就黑了，造啥房子？这是女孩子该做的？
“那装修？”
章丽媛的脸更黑了。
陈嘉看她要爆发的边缘，不能再逗她了。
“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陈嘉从柜子里拿出几个皮包，居然有红色，绿色，粉红色等好几种颜色。皮包也有轻巧的单肩包，有陈嘉经常背的双肩包。
几个女人的眼睛顿时都瞪了起来。
陈嘉挑出一个红色的包，让王薇背上，她一直是素色衣服，背了红色小包后显出不一样的气质。
“这些都是牛皮包，不过分过层，所以摸上去薄了一些，也柔软许多。上面的这些装饰是真金，还有铁。你们看，只要这么一放，包盖就吸住了。包里面分了好几层，这是放零钱的，这里可以放金叶子，这里可以放小铜镜，香水，胭脂，手帕，总之你们平时出门需要带的东西都可以放。”
几个女人都被这些包吸引了，赵琳拿起一个绿色的包爱不释手，王薇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况，居然摸索着包忍不住得笑。章丽莺拿着粉红小包翻看着，眼睛里面全是喜悦。娇娇更不堪，拿着一个背包就往自己身上背，我的天，那是男式的好不好。
“怎么做出来的？”章丽媛的眼神就没有离开这些包，看着另外几个拿着包不放，眼睛里面全是警惕。
陈嘉拿出一个册子递给章丽媛，“从选皮，硝皮，染色，制作，整个流程都在这个册子里。老规矩，我不出钱拿一半股份，你同意么？”
章丽媛一把抢过册子，“同意，同意。天啊，太好了。”
赵琳一把拉住陈嘉，指着这小册子委屈巴巴地说：“我要和她换。”
陈嘉拍拍她的手，“还有好多东西呢，慢慢来。”
“不要，我就要这个。”
章丽莺拉住陈嘉另一只手，“郡主，你可想好了，真的拿制糖作坊和蛋糕作坊换？”
赵琳的大眼睛扑闪扑闪了好多下，突然展颜一笑，“呸，才不上你的当。不换！”
………
辽国长公主的船队南下的消息传到了江宁府，从江南东路安抚使苏秉承，郑知府，到下面一众官员都忙活起来。
长公主住宿的地方定在章家的一个别院里，那院子够大，够豪华，最重要的是安全。四周都是江宁府的官员住宅，与普通百姓的住宅距离远。
大宋公主不知道是谁，但是肯定住在福王府的。
江宁县同样也要准备住宅，因为长公主要来视察产业园，一天时间肯定不够的。
陈嘉打出旗号，拍卖江宁县二套豪华的住宅，这是准备给长公主和大宋公主住宿的。一时间众多商贾都疯了一样出价，从三千贯直接炒到了五万贯，最终被汴梁沈家和杭州朱家拿下。
两位公主住过的宅子，身价完全不同的，以后这两个宅子将是江宁县最贵的宅子。
第0066章：茂德帝姬赵福金
清晨，江宁城如往日一样从沉睡中慢慢醒来，人们开始一如既往的忙碌，忙碌到无暇顾及那一行插着辽国王旗的马车。
当马车行驶到城门口的时候，几十个官员便迎了上去。
“恭迎圣使。”
中间最高大华丽的马车车帘被慢慢掀开，一张足以惊艳世界的脸露了出来。
………
福王府，福王看着跪在面前的赵琳，只是问了一句：“决定了？”
“决定了。”
“不后悔？”
“不后悔。”
福王清癯的脸上闪现了一丝不舍，便不再说话，转身离开。
福王妃远远看着他们，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赵琳那决绝而平静的脸，她知道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直到福王离去，她才最后下定决心似的也离开了，只有赵琳还安静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辽国圣使的到来，终于还是打乱了江宁城的平静。因为圣使是个女人，年轻美丽的女人，美丽到无以复加的女人，身份贵到极点的女人，她就是辽国当朝大公主萧蔷。
更让人震惊的是，陪同萧蔷一起来的是大宋五公主，茂德帝姬赵福金。
陈嘉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当时他也呆住了，陪同萧蔷的居然是赵福金。二年前在京都见过一面，惊为天人，没想到居然还有再见的一天。
赵琳看着陈嘉呆滞的样子，一股怒意上冲，还说没有惹人家，好么，都追到江宁来了。
福王认识这个长公主，那已经是十七年前的事情了，那一年他奉命出使大辽，到达辽国中京的那一天，恰好这个长公主出生，为此还被邀请到皇宫参加喜庆酒宴。
江宁城最好的厨子也入驻章家别院，专门为长公主做膳。武威军派出最精锐的部队驻扎在章府旁边，全城捕快取消休假，全力清剿城内所有不安定因素。
可以这么说，江宁城所有国家机器都紧急动员起来，只为全力确保长公主和德茂帝姬的安全。
陈嘉正在午睡，赵琳一头就撞了进来，一拳打在他胸上，带着哭腔说：“骗子，还说没有惹人家，你倒是说清楚，那赵福金来干嘛？”
“我怎么知道？不是说陪同长公主的么？我就见过德茂帝姬一次，还是王希志的酒宴上，怎么就惹到人家了？”
“骗子，那她来干嘛？大宋几十个帝姬呢，怎么偏偏是她？”
陈嘉一时间被赵琳的胡搅蛮缠搞得头大。特么也不管了，女人么，哄不住就用强。一把拉住赵琳的手，“相信我，要不你去问王薇，她一直都在的。”
失去理智的赵琳终于恢复清醒，这才觉得自己有点太过敏，突然发现手被陈嘉捉着，本能想抽回来，结果没抽掉。想了想，咬咬牙慢慢倒在陈嘉的怀里。
好半天发现陈嘉没有动静，抬头一看，小贼居然睡着了。
想着上次守了自己一晚，让自己睡了有记忆以来最是安心的一觉，没梦，没有惊醒，就是踏踏实实睡了一觉。心里一种说不清的东西充盈了整个身体，让她感觉浑身暖暖的。于是她放松身体，静静伏在他的胸膛上，听见他的心脏嘭嘭嘭跳，慢慢地与自己心跳也融合在了一起。
江南东路经略安抚使苏秉承带着一众大小官员对着面前这个美到不像话的长公主施礼。
三十年的官场风风雨雨，苏秉承也算见多识广，他也第一次见到辽国公主。虽然辽国和宋朝边境多少年来从未停止过纷争，经常有几十甚至上千规模的战争，彼此军队也会深入对方国境烧杀辱掠，但百年前的檀渊之盟让两国从此再未有过明确意义的或者大规模的战争，两国圣君也已兄弟相称，现在的辽国皇帝甚至于称呼大宋朝皇帝为叔叔。
百年的和平也让两国得以修生养息，经济发展迅猛，国民安居乐业。
“苏经略受累，免礼平身。受我父皇所托，让我代表大辽出使江宁探望福王殿下，非常感谢苏经略的盛情招待，只是时间有限，不日就要返回，所以就不再惊扰地方啦。”一个有一些稚嫩，又不失圆润的声音在大堂中响起。
“长公主殿下，既然贵使事务繁忙，那苏某等人也不便打扰，如此便告退，若有差遣必当效劳。”说完这些套话，苏秉承与一众官员退出大厅。
当先一老者带着两个小姑娘迎了上来，朝苏秉承等人施礼道：“苏经略辛苦了，章某在旁边备有水酒，还望诸位大人赏光。”
苏秉承回礼后笑道：“谢谢章兄盛情，我们还有诸多杂事要忙，章兄还要照顾长公主起居，就不打扰了。来日你我再痛饮三大杯如何？”
他们都是老熟人，所以也不用过于客套，章炳辰见状也不挽留，只是让身后的章丽莺姐妹上前见礼。
等官员们离去，章老爷对姐妹两吩咐道：“丽莺啊，这里就交给你们了，不管长公主有什么要求，尽量满足，千万不要大意啊。”
“父亲放心，今天我们就守在这里哪里也不去，若是有为难的事情再去找父亲说话。”章炳辰对自家大女的能力还是认可的，所以也就放心离去。
“姐姐，那长公主要见陈嘉做什么？难道那小贼又做了什么坏事？”章丽媛满脸好奇问道。
章丽莺爱怜地看着妹妹，无忧无虑，骄横跋扈的妹妹，虽然表面上看还是那么活泼好动，但是还是能感觉到她身上有了明显变化，比如忽然开始化妆了。
这种变化让她很担心，却又不晓得如何去开解。
见姐姐只是愣愣望着自己，章丽媛便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道：“醒醒姐，想什么呢？”
章丽莺忽地清醒，拨开妹妹乱舞的手掌，正色道：“丽媛，以后你离他远一点，孤男寡女的传出去不好。”
章丽媛知道姐姐说什么，没来由地心一痛，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赶紧转过身去，嘴里挣扎着：“姐姐瞎说什么，我......我回去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应该承认，陈嘉身上有着一种说不清楚的魔力，会吸引人想去接近，想去了解。长相算不得有多英俊，口才也算不得有多好，文采也不能说出类拔萃，总之任何一面都有很多强者超越他，可就是他经常露出的那种痞痞的微笑，就是他随和的性子，就是他眼神中无所谓的态度，让诸多人在他面前失了颜色。借用一句浑沦话，你不觉得他哪里好，可就觉得他好。
心乱了啊！
章丽莺走进房间，萧蔷正坐在椅子上朝她微笑，“丽莺，这次来希望不会让我失望。”
章丽莺美眸忽闪忽闪，接口回答：“等你看了江宁县以后，也许你会觉得不虚此行的。”
萧蔷鼻子里哼了一声，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说起来他还是我们大辽的仇人，如果……，也莫怪我手黑。”
章丽莺闻言，不由打了一个冷颤。
福王府书房，福王将赵福金搀起来，“莫要多礼，一晃好多年没见你了，现在长成大姑娘了啊。唉，老了老了。”
赵福金眼波流转，“琳姐姐哪里去了？我好想她的。”
福王脸色一滞，回头看看王妃。
王妃飘然过来拉住赵福金的手，“看看，我家福金真是漂亮，不愧是大宋第一美女。”
赵福金红着脸娇羞道：“娘姨说哪里话，最漂亮的就是娘姨了。”
第0067章：天下第一鸡
萧蔷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知县官服的年轻人，身材瘦高，眼睛很有神。谈不上英俊潇洒，总给人一种非常平和的感觉。没有那些官员的唯唯诺诺，仿佛他和她这个辽国长公主是平等对话一样。
赵福金在掩嘴偷笑，第二次见到这个家伙，还是那么惫懒。人家长公主问一句，他就答一句，完全没有其他人的热情洋溢。
赵琳的眼睛一直在警惕地看着赵福金，这个堂妹是她在汴梁时候儿时玩伴，十年过去了，居然出落得如此美丽。小贼今天的应对让她很满意，好像他说得是真的，他们只是一面之缘。
“陈知县，我听闻你对商贾之事非常了解，江宁县在你的治下飞速发展，可有此事？”
“回长公主话，如果说造点房子算商贾之事的话，我应该还可以，这几栋宅子都是我设计的。”
赵福金有些吃惊，她刚进这小院的时候就感觉到特别舒服，建筑和装修风格非常奇特，原来是出自陈嘉之手。
萧蔷四处打量了一下宅院，很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很新奇。听说精盐，芙蓉纸，香水，还有化妆品都是出自你手？你那个护手霜非常不错，辽国很多人用了冻疮都好了。”
“是吗？那以后多用用，一年不用还是会复发的。”
萧蔷转身看看他，嘴角勾起一丝冷笑：“我听说我们辽国有几个谍子也是栽在你手里？”
那妈则哚（江南粗语，不明者不解释），终于说到软肋了。劳资能告诉你这知县就是靠你家几个谍子换来的？
“大宋皇城司威武。”
萧蔷一愣，这家伙居然也不辩解显然没有将自己放在眼里啊，不由得朝章丽莺望去，见章丽莺微微摇头，于是银牙暗咬，“哼哼哼，陈知县谦逊了。今日本公主乏了，明日去你那个什么产业园看看，不知可否？”
陈嘉点点头，“可以，如果公主不怕脏的话。”
萧蔷豁然转身，眼睛盯着陈嘉，“看来陈知县很不欢迎本公主啊，怎么？有很多秘密么？”
陈嘉拱拱手笑道：“很多作坊都有其独家秘方，平时都秘不示人的。公主去看其实也看不到什么，而且工坊里面环境很不好。我建议就在外面看看就好，蓝天白云的，看看风景，领略一下江南风情多好？”
陈嘉这句话就很毒，他不回答萧蔷的前半句，言下之意就是不欢迎的意思。
这一下把萧蔷气到了，她从辽国南下千里，一路上哪一个官员不恭恭敬敬的？宋国天家甚至派了帝姬陪同，没想到这小小知县如此狂妄。
不过她也不能因为陈嘉几句话就怪罪于他，有宋以来就没有因言获罪的，更何况她还不是宋国帝姬。
萧蔷拿眼睛斜昵了赵福金一眼，意思是让她出面说话。
赵福金干咳一声，“陈嘉，自矾楼一别已经二载了，你这性子还是没啥改变啊。”
陈嘉恭恭敬敬行礼，“帝姬言重了，在帝姬面前哪里敢有自己的性子。适才我说得是真话，那工坊里环境很是脏乱差，二位天骄贵胄，踏入那种地方有辱天颜。”
见陈嘉满脸诚恳，说明他说得应该是真话，一下便没有了主意，又打眼看向萧蔷。
萧蔷冷哼一声，“如果我一定要看呢？”
陈嘉拱手笑道：“那便看。”
………
令陈嘉意外的是，萧蔷居然真的一家家看过去，一天时间居然只参观了六家作坊，特别是胡三的制铁作坊，她足足花了一个上午时间参观，浑然不顾环境的恶劣。
更有甚者，陪同的赵福金居然也兴致勃勃陪着参观，完全没有那种嫌弃的样子。
晚饭是陈嘉亲自下厨的，按照北方人的口味烧了几个口味比较重的菜，两位公主吃得很高兴，萧蔷终于对陈嘉有了一点笑意。
送走两位公主，陈嘉心里有点沉重，他想不通这位长公主到底来干嘛的。此次来江宁，很显然是冲着他来的，福王府她们不过去拜见了一下，就再也没有去过。章家别院也就住了一个晚上，马上就住进江宁县为他们准备的宅子。
赵琳挽着他的胳膊，头枕在他的胸前，两人安静坐在院子里的长椅上。
“你的心不静，是不是累了？”赵琳抬起头，看看眼前这个男人，心里如同吃了蜜糖一样甜蜜。暧昧了那么久，终于在这两天有了质的突破，两个人开始有了亲密的肢体接触，这让赵琳兴奋之余总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陈嘉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轻轻叹了一口气，“来者不善啊，我想不通她这次千里迢迢跑来的目的。总不至于为了我那几把短铳吧？或者是制铁的秘方？就是给他们看他们也学不会的啊？还有什么他们辽国觊觎的呢？难道是我的美色？”
“啪”
胸脯被赵琳打了一巴掌，“不要脸，你哪来的美色？你这样的，大宋随手一把抓，个个都比你帅。”
“我也没有你说得这么不堪吧？好坏我也是江宁玉面小飞龙，气质这方面还是杠杠的。”
“江宁流氓你第一，你个花痴。说，是不是看上赵福金了？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
又想了一会，突然泣声道：“我不管你喜欢多少女人，不准你抛弃我，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说话间小手抓着陈嘉的衣襟更紧了。
陈嘉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发髻，突然笑出声，“多久没洗头了？”
赵琳猛得抬头，“瞎说，我今早刚洗的。”
“哈哈哈，怪不得一股香气。是不是洗发水里放玫瑰露了？”
赵琳重新趴下，“嗯，不是你说的么，清水里面滴几滴。啊呀陈嘉，你说她会不会看上香水了，所以想来偷香水秘方？”
“堂堂长公主，偷啥也不会偷香水。这女人，有点诡异，不多想了，见招拆招吧。”
院门外，一个倩影抖动着肩膀，转身跑了开去。碧月站在廊下，看着那消失的背影叹了一口气。
胡铁城见碧月叹气，凑到陈三耳边问：“碧月为啥叹气？”
陈三把玩着手里的短铳，头也不抬回答：“春天到了呗。”
胡铁城瞪大了眼睛，“卧槽，发情了啊？”
………
第二天的行程节奏很快，除了在香水作坊停留了一会，其他作坊都走马看花一般转了一圈。你说她不认真吧，连酱油作坊都去看了，你说认真吧，这么转一圈她能看到啥？
江宁县的百姓都轰动了，远处田埂上，路边，围墙上，都挤满了人。若不是军队拦着，估计他们早就挤到眼前了。
黑子兴奋到发抖，他终于看见了宋辽两国的第一美女，的确是美若天仙。江宁四大美女也很美，但是总感觉比她们两个稍许差了那么一点点，至于郡主，嘿嘿，其实单独看郡主还是很美的。
两位公主第一次吃了张紫薇做的叫花鸡，都赞不绝口，萧蔷甚至还题了词：天下第一鸡。
一时间江宁叫花鸡的名气迅速传播开去，远在汴梁的人都听说了叫花鸡的美誉。至于叫花鸡名字的来由，陈嘉编了一个凄美的故事，提出要想有情人终成眷属，就要学会给情人烧制叫花鸡的口号。
赵琳开的蛋糕铺她们也去光顾了，这时候才能感觉到这两个不苟言笑的公主，其实还是个女孩子，和其他女孩子其实没啥两样，甜品吃得眉开眼笑。
最让她们难以忘怀的还是娇娇的火锅铺，吃了一顿不够，第二天又去吃了一顿，大呼小叫好吃，赵福金也给娇娇题了字：美味居。
陈嘉陪同在一边的时候，萧蔷的一个侍卫一直拿眼瞅他，这人的眼神非常不善，让胡铁城和陈三有些紧张，因为他是个高手。
第0068章：蒙面刺客
萧蔷的那个侍卫其实是辽国间谍机构青目司的高手马珠格勒，他自请来江宁的目的就是要查清偷盗火药技术失败的真正原因。
皇城司对使团的监视非常严密，马珠格勒几次想出去与潜伏在江宁的谍子接头都没有得逞。
从汴梁的谍子处得知陈嘉在这个案件里面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于是他便将目光盯上了陈嘉，从他嘴里获得的情报应该更真实，更全面吧。
“公主，我想趁夜去一趟县衙，看看有没有机会查清火药配方案的消息。”
萧蔷犹豫了很久，“外面有他们的军队巡逻，暗中还有他们皇城司的人，那陈嘉身边的护卫看上去也不是善茬，你有把握么？”
马珠格勒摇摇头，“没有。所以想请公主弄一点动静，吸引他们注意力。这里离县衙不过一里路，只要引开旁边巷子里的巡逻队，我就有把握过去。今晚我便留在外面，公主明日出城的时候我再混进队伍。”
萧蔷犹豫半晌，终于点点头，“你小心些。”
………
陈嘉和赵琳晚饭后在花园里散步，花园里各种含苞待放的花朵开始沁出淡淡花香，空气清冽幽香，煞是舒服。
二人的手紧紧相握，陈嘉时不时还用手指抠一下她的掌心，惹得郡主格格低笑。
恋爱中的男女都是幸福的，幸福到空气里都散发着荷尔蒙。
远处胡铁城环抱着胳膊靠在廊柱上，百无聊赖地与碧月聊天。
“碧月，你说长公主好看还是茂德帝姬漂亮？”
碧月歪头想想，“应该是茂德帝姬。长公主太高傲了，我不喜欢。”
胡铁城挠挠头，“我怎么感觉长公主更漂亮呢？而且长公主个子那么高，看起来就威风。”
碧月噗呲笑出声，“小城，你眼里个子越高的越漂亮是吧。”
“也不是，大概是因为长公主会武吧，武人之间总是感觉亲切些。”
“长公主会武？你怎么知道的？”碧月很吃惊。
“看出来的啊，走路很稳，后腿跟进的时候比一般人快那么一点，夸张一点就这种走法。”边说边示范给碧月看，“这样走路脚下有根，容易发力，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
“哦？原来是这样，那她的武功比少爷高么？”
“少爷？不知道。少爷的路子有点怪，与一般武艺有很大差别。不过他不时常打架，武艺进步有限。”
胡铁城经常和陈三打架，陈三的武艺是战场上磨练出来的，招式很简单很直接的杀人技，与通常的武艺也有区别。胡铁城是家传功夫，所谓一力降十会，不较生死的前提下，陈三不是他对手。战场上遇见就不好说了，谁经验丰富可能生还的几率大一些。
陈嘉的路子就是八极拳和太极拳，自从有了秀霸剑，陈嘉在陈三的指导下练习了一套剑法，简朴而凶狠的剑法，一点美感都没有，纯粹的杀人剑法。
当了知县后，他也没有间断出门跑步的习惯。随着身体慢慢长开，少年青涩逐渐褪去，身体也开始强壮起来。胸大肌和腰腹的四块肌肉非常明显了，肩膀也在加宽。在院子里洗澡的时候，他的身材让一旁伺候的碧月也感觉到了口干舌燥，女人一样也是好色的。
深夜，所有人都陷入了梦乡，一个黑影猿猴般翻进县衙后院，在草丛中耐心观察许久，这才慢慢往小楼摸去。
陈嘉睡得很沉很熟，年轻人啊，嗜睡是天性，梦里还在与郡主在花的海洋里漫步，阳光下赵琳白皙的鼻子上的汗珠透着晶亮，发散着五彩慢慢滴落。
黑影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出手将他摇醒，陈嘉睁眼看见黑影，方要挣扎，却见一把刀，长刀，月光洒在刀面上，发出清冷刺眼的光。
一个蒙面人正拿着它压在陈嘉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陈嘉眨眨眼，低声问：“劫财还是劫色？”
黑影一愣，随即压着嗓子回答，“今日就问你几个问题，说明白了就饶你不死，说谎的话就割断你的喉咙。”
尽管长刀距离喉咙还有一段距离，可陈嘉的咽喉依旧泛起鸡皮疙瘩。
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陈嘉勉强露出笑容，也不晓得对方是否看得见。
“你问我答，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我问你，江宁武备作坊失窃案是不是你破的？”
陈嘉眨眨眼，老老实实回答：“不是。”
胸前的刀明显用力，一个低沉声音威胁道：“老实点，敢说谎立刻取你项上人头。”
陈嘉慌忙点头，“好汉，我说得句句属实。”
“不是你是谁？”
“是顾言，江宁皇城司指挥使。”
“据我所知是你破的，给朝堂的奏报上写得很清楚。”
“我……你的刀远一点，我害怕。对对对，这样好多了。我花钱买的，你也知道，我岳父……那个准岳父，福王，福王你知道吧？他想为我弄点功劳，讨个出身，所以，所以出钱买的，三千贯买的。”
陈嘉吓得不轻，说话也开始有点语无伦次。
“买的？这么大的功劳顾言肯让？”
“不肯也不行啊，这功劳不足以让他升官，分一点给我，他也损失不了多少，毕竟还是在他手下侦破的。我就不一样了啊，有了这功劳我就能特奏名了。”
黑暗中那个黑影沉默了一会，似乎在消化他的话。
“那个谁，你的刀再让开点好不好，我害怕。”陈嘉颤抖着声音哀求，身体犹如筛糠般微微颤抖。
黑影忽然笑出声，声音如夜宵般难听。
“你居然骗我，这点功劳能让你特奏名？”
陈嘉抖动得更厉害，“当……当然不……不成，福王，福王还花了二万贯，我出了一万，一万。”
黑影低声骂了一句，又问：“这江宁县你搞得不错啊，看起来是个人才。”
陈嘉颤抖着朝旁边的柜子摆摆头，“那里有钱，好多钱，好汉自行拿去。”
黑影朝柜子看了一眼，突然手上一轻，一团巨大的黑影向他扑来。
黑影本能跃起闪开，方要将手中的长刀砍出去，却感觉到了不妙，疾步后退，黑影中突然出现了一点亮光，这亮光朝着他的咽喉奔来。
举刀封去，身形往旁边一滚，只听见当啷一声金铁交鸣，手中长刀便被砍做两截，刀头落到地板上，发出当的声音。
长刀回身护体，眼眸全是惊讶之色，“你居然会武功？”
陈嘉手中秀霸剑的剑芒在月光下伸伸吐吐，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把怪模怪样的东西对准了蒙面人。
“我不会武功，因为有了它就不需要武功。你可以动手，不过它肯定比你动作快，不相信你试试。”
蒙面人看向那怪模怪样的东西，“这是什么？”
“火铳，只要我扣动扳机，它就会射出铅弹，在你身上打出一个洞。不要怀疑，十步之内能打穿三副铠甲。”
陈嘉慢慢向外移了几步，到了更加空旷处才停下。“坐下聊一会？你问了我几个问题，我也要问问你。你可以选择不回答的，放心，我不会杀你，破坏两国关系的事情我不会做，不过你不老实我不介意打断你一条腿。”
那黑影忽然蹲下，猛地朝陈嘉扑来，断刀如匹练般在室内画出一道银光。
“当”
一声巨响，短铳发出的火光中，那黑影如同被打了一拳倒飞出去，跌落在地板上。
断刃也飞了出去，那黑影卷缩成团，发出一阵阵呻吟。
陈嘉扔掉短铳，顺手从枕头下又掏出一把对着黑影，嘿嘿冷笑道：“劳资一直担心枕头下的短铳会走火，今日看来值得了。”
第0069章：武将约战文官
那蒙面人缩在角落里，身子一直在抖，显然伤势不轻。
“碧月，点灯。”陈嘉看着那个家伙，短铳一直对准他不敢大意，开玩笑，刚才自己也是假装害怕发抖，才让这家伙丧失警惕的。
碧月点亮灯火，她的脸色一片苍白，脸上全是泪水，嘴唇上隐隐有牙痕，显然她早就醒了。少爷说过，越危险的时候越不能慌乱，乱叫乱动只会坏事，于是她就拼命克制自己内心的恐惧，直到少爷出声。
陈三从窗口跳了进来，碧月打开门又将胡铁城放了进来。他二人的脸色极其难看，少爷被人袭击，就是他们护卫不力。若是少爷有个闪失，他们死的心都有了。
灯光照耀下，那人的胸口在咕咕流着鲜血，眼睛也开始失神，嗯，活不成了。
………
“我把被子往他那里一掀，秀霸剑照着他的位置就劈了过去，没想到这秀霸剑真的厉害，一剑就砍断了他的刀。想想看，剑砍断刀，我靠，真的厉害。”
陈嘉吹牛时刻，绝对不会含糊的。自己也是有武功的好不好，平时一直被陈三胡铁城看不起，今日扬眉吐气了。
陈三阴着脸，“他的武功远远高过我们，你这次真的是侥幸，要不是他大意，这结局谁都不好说。”
“切，武功再好也怕菜刀，人不是说乱刀砍死老师傅么，何况我手里还有火铳。不是我吹牛，火铳之前无高手，盖世绝顶的高手也经不住我这一枪。”
“拉倒吧少爷，人家是没有防备，身法快的你这枪未必打的中。”
胡铁城是有发言权的，开废了两把枪的他，当然最清楚短铳的优劣。
“你这把剑立功了，秀霸剑，的确是一把好剑。”陈三抚摸着手里的秀霸剑，眼里全是羡慕。
下人们将地板上的血都收拾干净后都退了出去。
“少爷，那人怎么办？”
“扔到长公主门口，让巡逻的人去和萧蔷说一声，就说此人行刺本官，罪大恶极，希望她给我一个说法。”
陈三起身，“还是我去吧，他们说不清楚。”
………
萧蔷看着厅堂里的尸体，心中满是愤怒，怒而不得发，这难受劲就别提了。
“我家少爷说了，这事情是要有个说法的。如若不然，我们朝堂上见。”陈三抱抱拳，转身大步离去。
刺杀朝廷命官是非常恶劣的事情，尽管萧蔷知道马珠格勒不可能杀陈嘉，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如何说的清楚。
厅外一个高大汉子走进来看了看尸体，拱手道：“公主，宋人欺人太甚，户里麻喀愿意出手，帮马珠格勒报仇。”
这家伙是长公主护卫队的第一高手，是六十万辽军里面挑选出来的。武艺之高应该在江宁府没有对手。
萧蔷也冷笑，吩咐一旁的一个小吏，“你写一封约战书给陈嘉送去，就说我的侍卫将军户里麻喀要与他约战，生死不论。”
………
陈嘉坐在大堂上，手里拿着约战书运气，长公主这娘们是要闹哪样？武将和文官约战，特么怎么不自己来和我战个三百回合？老子不弄死她跟她姓。
“陈知县，你已经接受了战书，三天后我们南城门外见。”
那辽国小吏一甩袖袍，仰天大笑着走了出去。
靠，这袖袍甩得太难看，要不要老子教教你？
“少爷，您不能和他约战，哪有武将约战文官的？要去我替你去。”
胡铁城站了出来，一米九的个子，昂首挺胸的，甚是豪勇的样子。
陈三在旁边撇撇嘴，“小城你退下，这是生死战，你不是他对手。还是我去吧，老子手上不管怎么说都有十几条辽狗的性命。”
胡铁城不服气，“我不是对手你是吗？”
“我也不是，这人的名字我听说过，辽国第一流的大将，勇冠三军，江宁府估计找不出一个是他的对手。”
陈三脑子很清楚，自我定位也清晰。他的武艺了不起也就是个营将的水准，和户里麻喀差得不是一点二点。
“我拿火铳对付他不行么？”
“不行，如果他带上盾牌，火铳伤不伤得了他两说，即便轻伤你也就完了。”
陈三对火铳的了解也很深刻，这子弹只要不打中要害，后果是很严重的。
陈嘉想想也是，前世的手枪如果打不中要害，一般也不会迅速失去战斗力。除非是步枪，一枪一个大洞。
不接受约战别人也说不上什么，本来就是啊，一个将军殴打知县，说到天边去也是不公平的。可是缩头容易，大宋的面子也就没了。
陈嘉不是一个容易退缩的人，更不是个鲁莽的人。现在这个约战书怎么解决？这是个难题。
福王府书房，福王气得眼睛都红了，“约战陈嘉？这萧蔷小丫头怎么想的？疯了么？你去和陈嘉说，别理他们就是。”
赵琳坐在椅子上垂泪，“父王，陈嘉说这次退让了，辽国人的气焰就更嚣张了。我们府里不也有高手么？找一个最好的去打。”
“丫头啊，不是父王不愿意。那户里麻喀据说是六十万辽军里面选出来的，这武力……唉，哪怕是江宁厢军里也找不出一个来。”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陈嘉去送死吧？我不管，父王你想个办法。”
福王的脑子也是晕乎乎的，想遍江宁府武艺高超的也想不出哪一个来。厢军里武功最好的是李明觉和冉聪，不过他们比起户里麻喀来还是差了。
赵福金去找萧蔷，“姐姐怎么想的？陈嘉是个文官，你让你的将军去约战，这不是欺负人么？”
萧蔷冷冷道：“他把人扔在我门口，就是对我的宣战。”
“是你派人去刺杀他，难道他还不能反抗了？”
萧蔷站起身，看看天色，哈哈笑道：“既然他有胆和我宣战，那就要承受大辽的怒火。你们大宋不是也有很多武人么？可以找一个出来帮他啊！哈哈哈哈，我倒是要看看他怎么逃过这一战。还有一天，与其你在我这里磨叽，不如帮他找找高手。”
赵福金的脸涨的通红，却又敢怒不敢言。辽人在宋国嚣张跋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武力不如人，奈何哉！
顾言看看老朋友陈琦一脸沮丧，心里也不是个滋味。他手下高手不少，包括他本人也是高手中的佼佼者，可是与那辽狗相比，还是差了许多。
江宁城但凡晓得这消息的，无不忧心忡忡，独独瞒过了陈柳氏，这几天她还拿着陈嘉发明的麻将，到处普及麻将知识，乐不思蜀。
赵琳，王薇，章丽莺姐妹都在书房里看着陈嘉吃面，眼神里面全是哀伤，这小贼，居然还能吃得下去？
“你们饿不饿？我下面给你们吃。”
四女相互看看，怎么感觉这话有歧义呢。
“我下面很好吃的，真的，保证你们吃到爽。”
赵琳不太懂这个，没啥反应。
王薇隐隐觉得哪里有问题，却也想不出。
章丽媛看着她们一脸懵逼的样子，低着头暗自好笑。
章丽莺却羞红了脸，气得不晓得说什么。
屋外胡铁城抬着一个巨大的铁罐子进来，“少爷，您要的东西做好了。我家老爷子亲自做的。”
陈嘉赶紧呼啦几口吃完，擦擦嘴道：“嗯，这乌龟壳不错，你说我躲在里面他是不是就伤不到我了？”
赵琳长大嘴巴，“你，你，你就躲这里面任由那家伙杀？”
第0070章：陌刀
陈嘉抚摸着这铁罐子，嘿嘿冷笑，“老子武力是不行，可是老子有科技力啊。千年的科技力量的加持，老子弄不死他。”
一旁陈三上来和胡铁城将铁罐子解开，铺在地板上后，大家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两付铁甲。
“全身一体式钢甲，内有软衬可防止重武器敲击，表面淬火坚硬无比，即便是秀霸剑也难伤分毫。小城，你穿起来。”
胡铁城将甲胄穿起来以后，众人面前便出现了一尊巨型铁塔。
“陈三，将武器拿进来。”
陈三跑出去提进来一把外形奇特的长柄大刀。
“陌刀？”
陈嘉嘿嘿冷笑，“没错，就是陌刀。而且这把陌刀应该比以前的陌刀都要好，因为劳资会表面渗碳处理，比唐朝的夹钢工艺好太多啦。”
赵琳吃惊问，“这些东西是你这几天做好的？”
陈嘉摇摇头，“这两套盔甲和陌刀，早在半年前就研究试制，整整做了三个多月才完成。”
陈嘉将两把短铳绑在两腿外侧，手垂下就能够着，也不影响他行动。
章丽莺指着眼睛部位惊讶问：“那是什么？水晶？”
正在绑短铳的陈嘉头也不回，“是的，一般刀剑上去更本就伤不到眼睛。”
陈嘉在陈三的的帮助下开始披挂铁甲，一会儿，一大一小两座铁塔出现在大家面前。
赵琳上去敲敲，指节敲击的地方发出笃笃地沉闷金属声，“重么？”
陈嘉伸出手臂转了个圈，闷罐里里发出哈哈大笑声，“这套甲全重三十斤，会影响行动，不过手臂还是很灵活的。小城那一套重一些，大概四十斤。”
铁甲是用腰托加上肩托的形式固定在身体上的，所以整个重量压在双腿上，三十斤的份量都不那么重了。
陈嘉接过秀霸剑，插在剑鞘里绑在背上，双腿也绑上了两把短铳。
“怎么样？任他高手，只要伤不到我，他也只有干瞪眼的份。”
四个女人面面相觑，钻进乌龟壳就能保证不失败？四个人没有一个会武的，眼见两个铁塔，心里大概是放心了。
其实陈嘉心里一点底气都没有，钢板的表面硬度足够，一般刀枪上去就一个白点，可是斧头等重型武器就不行了，特别是头部，虽然一次撞击不会伤到人，可是铁盔里面的人却会产生晕厥，二次撞击就会休克，希望那个家伙不是用重武器的吧。
约战的日子，江宁县南城门外的空地上，站满了观战的人群，当辽人出现的时候，人群中开始各种谩骂，不骂不爽啊，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辽狗，我们和你比诗词好不好？”
“辽国欺负人，我们一起上去揍他们。”
“辽狗……”
维持秩序的士兵拼命拦住汹涌的人群，其实他们也觉得扯淡，要打架也要找武将吧。
萧蔷听见旁边的人谩骂也不理会，嘴上带着微笑，宋狗骂得越厉害，说明越没办法，等陈嘉输了的时候看他们怎么说。不过这家伙的命还是要留着的，羞辱一下就好了。
当陈嘉等人出现的时候，场面一下安静了，有大着胆子的忽然喊了一声：“陈知县，莫要和他们打，跟他们比诗词。”
陈嘉忽然停步，展颜大笑，“啊呀，这主意不错。长公主，要不我们改改规矩？不要武斗，我们文斗？”
萧蔷坐在那里不吭声，只是轻蔑地看着他表演，死到临头了倒是话多了，平时问一句答一句地装死。
陈嘉丝毫不在意萧蔷的态度，见赵福金坐在萧蔷旁边，于是行礼，“见过帝姬。”
陈嘉的举动显然惹怒了萧蔷，他给茂德帝姬行礼，把她这个长公主晾在一边假装不见，简直是失礼至极。
赵福金眼圈都红了，站起身关心问：“你可找到帮手了？”
陈嘉摇摇头，“据说这户里麻喀是六十万辽军里面挑选出来的，我实在找不到人帮忙。”
话音未落，却有一人接口，“嘉哥儿，这种好事怎么能让哥哥几个错过。”
众人闻言望去，确是杨武带着李明觉几个人走了过来，后面居然还有一个全副武装的女子，定睛一看，居然是杨婧。
众人给帝姬行礼后，李明觉走到陈嘉面前，低着头看看他，突然笑道：“治理地方我不行，打架你不行。你旁边呆着去，这架我来打。”
冉聪也走过来，低头看看陈嘉，“你个文官凑啥热闹？一边休息，看我们怎么打辽狗。”
陈嘉的自尊心很受伤，特么都比我高大半个头，低头看我那是藐视我啊。
杨婧也走过来，平视陈嘉，“有些事不要瞎掺和，打架的事情我们来。”
陈嘉彻底崩溃，特么被一高挑女子蔑视了啊。
杨武走过来，拍了拍陈嘉肩膀，低头朝他笑笑，“准备点好吃的，打完架我们肚子会比较饿。”
瞿五几个人走过来，拉着陈嘉就往旁边走，没想到那户里麻喀站了起来，“陈知县，你害怕了？”
杨武大声笑道：“户里麻喀将军，你也知道他是知县？江宁武道有我们在，你这是找错人了。”
萧蔷看着眼前这几个军官，突然朝旁边一个侍卫吩咐了几句。
几个辽国军官站了出来，领头的一个军官拱手道：“杨厢都指挥使，我们几个来陪你们玩玩，就不要打扰陈知县和户里麻喀将军的决斗了。”
一旁的百姓又哄了起来，大骂辽人不要脸，骂归骂，却没啥杀伤力。辽国人说几句宋国话都勉强，何况江宁地方土著话。
陈嘉摆手挣脱瞿五，慢慢走到萧蔷面前，“萧蔷，既然约战，总要有点彩头吧。没有彩头这架打起来也不过瘾，你家老爷我一不高兴就不打了，你说是吧？”
萧蔷大怒，噌地站了起来，指着陈嘉怒斥：“陈知县，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不分尊卑了？我堂堂大辽……”
“打住啊，现在是约战，跟你身份有啥关系？我约战你行不行萧蔷？我们两个打一架？”
萧蔷刚想说话，忽然笑了，缓缓坐下，“陈嘉，你先和户里将军打过再说。”
陈嘉点点头，“弄点彩头吧？”
“行，户里将军赢了，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如果你赢了，马珠将军的死就此作罢。”
“哟，左右都是你萧蔷占便宜啊。这架我不打了，回见吧。”
“你可以提出你的条件啊。”
“我要燕云十六州。”
萧蔷的脸就黑了，故意找事么？
“陈嘉你听好了，马珠将军的死我可以上报我皇兄，说不定就是大军压境的局面。你给我放聪明点。”
陈嘉转过身看看这张无比俏丽的脸，心里暗叹，俏颜如花，心如毒蝎啊。
“我赢了，你们立马收拾东西滚蛋。我输了，就答应你一个条件，这样如何？”
旁边的辽将大怒，冲出来刀枪出鞘，将陈嘉围了起来。
一旁的杨武等人也都拿起武器对着这帮辽将，一时间空气仿佛都凝固了。特别是李明觉和冉聪，居然举弓引箭对准了萧蔷。
萧蔷见陈嘉面不改色的样子，心里暗暗称奇，难道他居然不怕？
“陈嘉，那就说定了。”
“我还有一个要求，大家都很忙，打架这种事情已经很无聊了，总要限定一个时间对吧？半柱香如何？”
“同意。”
陈嘉推开指着自己的刀枪，朝四周的百姓抱拳感谢，“多谢父老乡亲来助战。”
说罢转身朝户里麻喀拱手道：“明人不做暗事，我的武器除了一把剑以外还有这个。”
抽出腿上的短铳，朝着户里麻喀射去。
第0071章：比武
一声枪响，让在场所有人都闷了，他们从未听过如此动静，也没有见过陈嘉手里的短铳。
陈嘉潇洒地吹散枪管冒出的白烟，随手将短铳插入枪套。
户里麻喀感觉一股热风从耳边擦过，正在惊疑不定间，陈嘉过来指指他身后，示意他看一看。
身后的水泥墙壁上出现了一个缺口，陈嘉从一个辽兵腰里抽出腰刀，一刀劈在墙壁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印子。
“户里将军，看到了么？不要怪我没有提醒你，我的腿上各有一把，随时可以发射，人肉是挡不住的。马珠格勒怎么死的？就是被这家伙打死的。”
户里的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陈嘉又问一个辽兵借了一个盾牌，朝着盾牌又是一枪。
“当”
盾牌被打穿了一个洞。
“盾牌也挡不住哦，哈哈哈哈。”
陈嘉大笑着转着看看阴沉着脸的萧蔷，“是不是有点后悔？嗯，是我我也后悔，可惜，晚了。”
大笑声中，陈嘉长袖一甩，潇洒往胡铁城所在的地方走去。
“户里，你有没有把握？他的暗器太厉害了。”萧蔷实在是不晓得什么滋味，百分百掌控的局面居然失控了。
四周的百姓终于轰动了，天啊，原来陈知县是暗器高手啊。
这是啥东西？唐门掌*雷啊，原来陈知县出自唐门。
屁，唐门的掌*雷才没有这么厉害，看见知县背的剑么？飞剑啊？远遁千里取人项上人头。
众人开始发挥各自想象，胡说八道起来。
杨武等人也都惊呆了，围过来问：“嘉哥儿，这是啥暗器？”
还是杨武见识多，“嘉哥儿，是火器么？”
陈嘉点点头，“对，是火器，我叫它短铳。十步之内无人能敌。”
众人相顾骇然，他们都见识过突火枪的，这短铳明显威力比突火枪厉害多了。
陈嘉在陈三和碧月的帮助下，穿上了铁甲，胡铁城则在另外两个下人帮助下同样穿上了铁甲。
穿戴停当，陈三将两把短铳插进陈嘉腿上的枪套里，“少爷，都安装好的。”
陈嘉点点头，吩咐道：“让小城开始表演。”
所有围观的人都惊呆了，他们眼睁睁看着陈嘉和胡铁城变成了两个铁甲怪物。
胡铁城走到场地中央，四个陈府下人抬着一个粗壮的木桩上来，待胡铁城站定，一声呐喊，便抬着木桩冲过去。
“咣当”一声巨响，木桩撞在胡铁城的胸甲上，只见铁甲巨人后退两步站定，那四个下人却都跌倒在地上。
四周响起一阵“哦哦哦”的惊呼声。
四个下人爬起来，又去拿了武器，两杆枪，两把刀，抬手就噼里啪啦又刺又砍的，折腾了好一会，铁甲人纹丝不动，铁甲毫发无伤。
四周又响起“啊啊啊”的惊呼声。
最后四人将木桩抬起，铁甲人举刀便砍，只听咔嚓一声，粗大的木桩被一断两截。
四周终于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
陈嘉见状晓得时候到了，吩咐点香，便一步步走到场地中央。
两个铁甲人站在一起，一股冲天杀意突显，四周顿时一片寂静。
“户里将军，香已经点燃，你可以上来了。我的伙伴帮我掠阵，并不参加比试。”
户里见陈嘉手上并无武器，两只手却一直垂在大腿部位，晓得他要用那暗器。一时间眉头紧皱，不晓得如何是好。
他的武器是一柄长柄铁蒺藜，是重型武器，但是见到如此粗壮的木桩撞上去都没事，就晓得这铁蒺藜没啥用。
一旁一个辽将低声建议，“用腰刀吧，他行动缓慢，用身法躲避暗器，寻机找他的弱点。”
户里想了想，也只能如此了。
陈嘉见户里提着腰刀，连甲胄都没有穿，乐得差点笑出猪叫声，傻逼，饶是你奸似鬼，也要喝少爷我的洗脚水。
现在他已经处于不败之地，心下大定，两只手自然垂在大腿边，随时准备拔枪。
户里过来见陈嘉并未拔枪，立马长刀一立，身形一矮，准备冲上去时，却见陈嘉的双手闪电般将短铳拔了出来对准了他。
心中惊骇，立刻往左游走，陈嘉只是微微侧身，便将枪指向了他。
户里无奈继续游走，陈嘉却突然不管不顾往前疾走。虽然有三十多斤的铁甲负重，因为支撑点被腰部和肩部分担，并不影响多少灵活。
让大家还没有搞清状况，陈嘉已经走到了城墙下，转身背对着城墙，甚至将身体靠在城墙上。
杨武等人恍然大悟，天啊，这陈嘉的脑子怎么长的？背靠城墙后，他唯一的弱点也没有了，只要等着户里冲上去就是一枪。
户里也呆住，心里那个后悔，刚才陈嘉往城墙走的时候就应该发起突袭的。
旁观的百姓没人看出来，见陈嘉很悠哉地靠在城墙上，一付等你来的架势，顿时哄笑起来。
“你，来啊！”
陈嘉怒吼！
“你，来啊！”
百姓们怒吼。
“你，来啊！”
江宁县上空回荡，久久不息。
户里呆立当场，空有一身武艺，却奈何不了陈嘉。这王八蛋不但把自己装进了一个乌龟壳里，还有十步无地的大杀器，这架还怎么打？
半只香很快燃尽，四周百姓轰然叫好，更有甚者朝着辽国人开始谩骂，羞辱。
萧蔷的脸色难看到极点，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靠在城墙上还在不断抖腿的铁甲人，眼睛里的火直欲将其烧死。
杨武哈哈大笑，走到场地中央，举手示意大家安静。
“我宣布，户里将军和陈知县的约战到此结束，不分胜负。”
四周百姓顿时欢呼起来，陈三等人跑到陈嘉身边，将铁甲一一卸下，只见陈嘉已经后背已经湿透了。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对方什么人？一招就能置于他死地的高手。
陈嘉换上官服，走到快乐得如同一只小鸟的赵金福面前，拱手道：“幸不辱命。”
又朝脸色阴沉如水的萧蔷道：“萧蔷，打平了。气不气？生气也没用。以后呢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要再麻烦谁。如果你还不依不饶，我不介意再让马珠格勒死几次。”
说罢长袖一甩，转身就入城去了，这动作，这背影，潇洒！
城楼上的四个大美女也都笑逐颜开，章丽媛朝楼下正在耍酷的陈嘉大喊：“陈嘉，说好的请客呢。”
陈嘉转身朝杨武他们喊：“你们不饿么？还不赶紧跟我喝酒去。”
陈嘉与户里打平的消息如风一样传遍了整个江宁，很多人都不相信，怎么可能？一个文官和一个高手打平了？你是不是把头困扁了？
酒过三巡，在大家强烈建议下，陈嘉与大家解释了这场战斗。
“铁甲的出现让他们大吃一惊，又看见胡铁城的表演，巨木撞击无果，浑身刀枪不入，又看见我短铳的威力，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放弃使用铁蒺藜，就是为了让他心有余悸。虽然说我并不怕那铁蒺藜，但是还是很危险。只要不用铁蒺藜，我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杨婧的脸已经喝得通红，眼波流转中问：“那你为啥不开枪打他？”
陈嘉摇摇头，“打死他容易，收场不容易啊。还是给那个萧蔷一个面子，别真的搞成死对头了。”
其实他心里真正的想法是：一共两枪，打不死他劳资就要死，核武器啥时候威慑力最大？就是不用的时候。只要吓得他不敢出手，劳资就算赢了。
册那，今天总算扬眉吐气一回了，看以后谁还敢小看我！
第0072章：蛰伏
赵琳躺在陈嘉怀里，脸红扑扑的，小嘴呼吸的时候一股浓密酒味扑鼻而来。
“琳琳啊，让你少喝点就是不听。你看你，脸红成啥样了？”
赵琳扭了扭身体，让自己躺得更舒服些，“陈嘉，到底怎么赢的？你说老实话。”
“我没赢，打平了。”
“你就是赢了，所有人都认为你赢了。你为啥不打死那个辽狗？反正有生死状，打死也无碍的。”
陈嘉想了想，还是说老实话吧。
“我没有把握打死他，如果我开枪，大概率我会死。”
赵琳吃惊地抬起头，嘴巴做出O形状，一付不可思议的样子。
“真的，铁甲的弱点是怕重武器击打，如果他使用铁蒺藜，我就死定了。所以我派小城上去表演，就是想让他以为铁蒺藜没有用。再用短铳吓唬他，让他认为只有迅捷躲闪才能和我对战。其实木桩撞击小城是事先演练好的，小城后退那两步非常重要，把木桩的撞击力给消减掉了。”
赵琳的眼神里满是钦佩，“小贼，你好坏。半柱香也是你事先想好的对吧？”
“嗯，三十斤重量呢，时间长了我可吃不消。不过今天站了半柱香，我觉得半个时辰我也能挺过来的。还有啊，短铳未必立刻打死他，如果他移动速度够快，我最多只是打伤他，结局我就很倒霉了，铁甲毕竟也不是没有弱点的。总之他们这次输在太得意，所谓得意忘形便是如此。”
赵琳安静地躺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一丝爱恋早就化作了绕指柔。
杨武他们今天都喝醉了，陈三安排住处。这帮家伙第一次看到如此精美的房子，当场就石化了。
“三哥，这是给我们住的？我们衣服脏，怕……”
陈三也有几分醉意了闻言哈哈大笑，拉开衣橱指着里面的白色袍子，“这是睡衣，每个房间都有的。楼下有洗浴的房间，你们的衣服我会叫人帮你们洗干净的，成衣店明天一早就会送新衣服来，你穿新衣服回去。还有啊，少爷非常感谢诸位哥哥鼎力相助，这柜子里有个皮包，你们看看，喜欢的话明天就带走。”
瞿五拉开柜子一看，里面果然有一个双肩包。这种包陈嘉一直背的，所以他们也看见过。
打开包一看，我靠，里面居然是两把短铳，还有子弹包和枪套。
瞿五大喜，立马抱住包不肯撒手了。
陈三拍拍他肩膀，“每个房间的柜子都有的。”
杨武等人的眼睛里满是喜悦，对于武者，强大的武器就是保命的手段，如何不让他们喜欢。
杨武突然想起女儿，于是问：“杨婧她……”
“哦，杨小娘子今晚和王薇小娘子一起住，她也有礼物，除了两把短铳，还有其他的，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杨武很满意，这陈嘉，想得太周到了。
………
约战的风波很快就过去了，江宁县依旧每天忙忙碌碌的，几个大工程也快要进入尾声，特别是新造的码头，船只都挤满了，大多都是来提货的。也有一些是运送原材料的。
萧蔷很长时间没有出现，一直呆在院子里不出来。辽人使团的成员，除了外出采买，也都老老实实呆在院子里。
赵福金倒是异常活跃，和赵琳几个到处乱窜，几乎将江宁县好吃的好玩的都走了个遍。别看她是个公主，平时月钱也不多的，在汴梁也没有那么随意出来玩。
陈嘉大手一挥，给了她一万贯，让她在江宁府随便玩，随便花，不够再拿。这让这妞花钱的天赋彻底释放出来，吃的用的，啥都买，甚至连家具也要买。好在这些东西也花不了几个钱，看着屋子里面小山一样的铜钱，赵福金第一次为了花钱烦恼了，这天赋有限啊，居然花不完。
小岚知道哥哥给了赵福金一万贯以后，撅着嘴也来讨要，“哥哥，我的家还缺好多东西呢，小岚想买，没钱。”
陈嘉被她逗笑了，这多久了，居然还在布置她的家？于是让张有泉在账房里给她备了三千贯，有啥要买的自己去账房领。
娇娇的火锅店已经开了六家了，生意据说都好到爆。好吃又便宜，生意不好才见鬼了。
赵琳的蛋糕铺也是生意火爆，天天排队都买不到。制糖作坊的白砂糖一半被汴梁的商家买走，据说汴梁的价格是江宁的三倍。
章丽莺忙着化妆品作坊和肥皂作坊，产品供不应求，扩大规模迫在眼前。
章丽媛的皮具作坊刚成立，试制的产品已经受到江宁府有钱人的追捧。
学校现在进入正轨，王薇平时也都比较关注，所以操心的事情少。
可几个作坊就很麻烦，规模一再扩大，人员招募培训，资金调配，厂房建设等等，事情多得忙不过来。张有泉频于应付，忙得脚不沾地。陈嘉便将陈三调拨给他，这才好了许多。
造纸作坊规模一再扩大，依旧供不应求。特别是芙蓉纸，已经远销汴梁。
小黑的香水作坊事情多，这家伙技术上没啥问题，可是管理就跟不上，于是还要帮他专门配了一个助手帮他管理。
胡三的制铁作坊，规模也是一再扩大，江南东西路的制铁额度几乎让他给包了。周洞写信给自家爷爷当朝宰相周炯，把当涂的南山，江宁府大大小小几个煤矿，锰矿都买了下来。特别是南山，只是一片荒山，这让陈嘉占了大便宜，这里地下可是超大型铁矿啊。
县衙这里也是忙得热火朝天。
仇俊要管理整个县城，包括招商引资等工作。
夏玉龙负责县城的治安保卫工作，特别是城里还住着两个公主，这保全工作更是马虎不得。
周洞负责产业园和农村的管理，好在各里里长，各村的族长都比较支持他的工作，所以春耕啥的进行得非常顺利，麻烦在于产业园，各种矛盾问题层出不穷，于是专门成立了产业园管理署，这才理顺了不少。
颜魁的农村和产业园的治安保卫工作很顺利，现在每个村都成立了安保队，农闲时候训练，农忙时务农。
最闲的就是陈嘉，这小贼号称因为各位工作能力强，才把他给闲着了。
因为有上次马珠格勒的刺杀，陈三又被调去做张有泉的助手，陈嘉就在厢军和禁军中挑选了五十个武艺高强的，组成贴身护卫队。
训练大纲是将前世一些特种作战的理念揉进现在的技能训练中，让胡铁城带着他们按照大纲训练，包括陈嘉自己也经常加入训练，希望能打造出一支当世最强军出来。
奇怪的是萧蔷居然一个月了，偃旗息鼓蛰伏，这让陈嘉的感觉非常不好。总觉得身边有一只毒蛇正躲在暗处，随时准备冲上来咬一口。
于是顾言将裴长清派过来，由他带队监视辽国使团，这才让陈嘉稍微放心些。但是那种被人暗中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也不晓得问题出在哪里。
每天晚上睡觉时候，胡铁城就带着二十名护卫在县衙巡逻，人手两只短铳，身上还披挂简化版铁甲。
陈嘉自己在枕头下面放两把短铳，门窗也都加固。为了安全，甚至给床做了机关，可以瞬间翻到床底下，床下有个小洞联通隔壁。
俗语说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让他身心俱疲，恨不能提枪上马，与贼子一拼高下。
第0073章：野蛮人
都说女人第六感很强，其实男人的第六感也很强。比如说陈嘉，他总感觉萧蔷会出什么幺蛾子，真相便是，嗯，蛇蝎美人就是在出幺蛾子。
萧蔷所住的院子里面有一座假山，假山上有一架微型水车，将池塘里的水提上来，然后从假山上顺着几道纹路流下来。这几道纹路就是一个字，福。
水塘蜿蜿蜒蜒组成了另一个字，寿。
假山和池塘组合的美景，寓意福山寿海。
旁边的亭子叫观海亭，亭子里面坐着两位美艳到极点的女子。
萧蔷缓缓饮尽茶杯里的茶，慢慢放下杯子，美眸看着假山轻声笑起来，“丽莺，你说得对，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人能帮到我，那人就一定是陈嘉。不过他现在对我们辽国可是有敌意得很，让他帮忙可不容易。”
微风拂过，遮阳帘也在轻轻摇动，阳光在章丽莺那雪白的肌肤上画出一道道暗影。
“长公主也许误会了，据我所知，陈嘉对辽国并没有多少敌意。他这人性子惫懒，不太愿意多事。这次出手也是你逼迫下的反抗，代表不了什么。”
“不逼他出手，我怎么会知道他有多大的本事呢？我很想和他谈谈，不知道现在是不是时机呢？”
章丽莺沉默了一会，苦笑道：“也许他还在怨恨你吧。”
萧蔷回眸看看章丽莺，莞尔一笑，“你与他接触了那么长时间，却并不了解他。性子惫懒的人一般也不会计较小事，严格来说我并没有得罪他，反而是他让我下不来台。如果我现在去找他，你猜会有什么反应？”
章丽莺突然笑出声，“他会让你更下不来台。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我猜也是，真是个奇怪的家伙。马上二十了吧，嗯，应该是有点雄心的年纪了。”
章丽莺白了她一眼，“说得好像你很老似的，你今年才十七，他可比你大了二岁呢。”
“唉，十七。应该在宫里无忧无虑快活生活的年龄，可惜我那几个哥哥，就没有一个能为父皇分忧的。”萧蔷收回目光，轻轻叹息，“你帮我促成此事，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陈嘉，我志在必得，假如为此和宋国开战也在所不惜。”
章丽莺没有接话，只是脸色微微有点苍白。
………
“阿嚏。”陈嘉鼻子突然好痒，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少爷，郡主想你了。”碧月一边磨墨，一边调笑。
“屁！这娘们一去就好久没来看我，怎么会想我？”
“呀，少爷你说话好粗鲁。琳姐姐对你那么好，你还这样说她。”
“这叫打是亲骂是爱，你不懂不要乱说话。对了，昨晚我画的图纸你帮我拿过来。”
“那个什么堡的图纸？”
“棱堡。”
碧月将图纸找出来交给陈嘉，嘴里还唠叨：“少爷，这个棱堡好奇怪，比咱们的城墙复杂好多，造起来不是很麻烦？”
陈嘉摇摇头，“有了水泥，这样的城堡造起来就容易多了。你不知道吧，这城堡五千人守卫，十万人都很难拿下来的，超级厉害。”
“那以后我们江宁县也造成这样的？”
“不用，只要在原有基础上修改一下就好了。太厉害的城堡也不能造，万一自己是攻城一方呢？”
“留个地道呗。”
陈嘉猛地抬头，眼睛里面闪过一丝惊讶，“碧月，你这主意太好了。”
碧月脸一红，背过身去擦拭家具，嘴角勾起露出了小小得意的笑容。
胡铁城从外面跑进来，“少爷，那娘们来了。”
陈嘉一皱眉，不满道：“粗鲁。说清楚到底谁来了？”
胡铁城混不在意陈嘉的不满，“萧蔷。”
“卧槽，这娘们来干嘛？小城，准备抄家伙。”
………
“陈嘉，今天我是来道歉的，为我前些日子的行为向你道歉。”
萧蔷的美艳，让陈嘉的书房顿时亮堂了好多，甚至有一些刺眼。
对于萧蔷的道歉，陈嘉内心警铃大作，这张美丽的脸下面，不晓得有多少坏水冒出来。
“嗯，说你的来意吧，我再考虑是否接受你的道歉。”
前世上海有句俗语，叫上海滩老卵死不完。说的就是现在的陈嘉，你一个芝麻小知县，居然敢对一国长公主如此说话，真是嫌死得不够快。
萧蔷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好。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我们大辽朝堂岁入大概在七百多万贯，宋国大概在六千万到七千万之间。我想问问你，如何提高我朝岁入？”
“简单啊，抢啊！把大宋岁入抢个千万贯的，不就提高了？”
萧蔷脸色一正，严肃道：“如果我采纳你的建议，就问你后不后悔？”
陈嘉冷笑不已，身子往椅子上一靠，“有什么后悔的？我说不说重要么？你辽国年年打草谷，岁岁入侵我大宋。我叔叔与你们在边疆打了二十年仗，我婶娘为了救我，冒着生命危险背着我夜行十几里山路寻医，就是为了避开你们辽国骑兵。叔叔婶娘的第一个家就是被你们辽人烧毁的，若不是我婶娘带着我们躲在地窖里，也早和那些乡亲一样死于非命了。抢劫不是你们擅长的么？怎么？嫌弃抢劫太费劲，要找一个省事的法子？”
萧蔷倒是被陈嘉一番言论说愣了，半晌才悠悠道：“辽国贫穷，每年冬天都会冻死很多牛羊，若不打草谷，他们的家人就会饿死。如果是你，为了家人你会去拼命么？”
卧槽，这是什么理论？强盗抢占道德制高点？
“嗯，说得好有道理。我第一次领教一个强盗居然把自己做的恶事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如此心安理得。”
陈嘉讥讽般鼓掌的动作并没有激怒萧蔷，她反而微笑看着陈嘉，仿佛在欣赏他的表演。
陈嘉心里实在是意难平于是起身准备结束对话，萧蔷伸手阻止了他。
“陈嘉，国家之间的是与非也不是我们在这里三言两语说得清楚的。你很有才能，江宁县一年里的变化我看得明白，江宁县的缴纳税赋提高了几倍我也知晓。今日我是来请教你的，怎么让辽国的岁入提高？辽国百姓富裕了，打草谷的现象自然也会减少，不是么？为了大宋，你也应该帮我出出这个主意。”
陈嘉点点头，又摇摇头，“萧蔷，你在意的不是岁入多少。辽国建国以来，岁入就没有多少变化。你这次着急忙慌跑来，无非是因为白山黑水的崛起，你们需要更多的钱武装军队，去剿灭他们。你难道没有听说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么？我今年才十九，虚岁不过二十，你问计于我简直是问道于盲。早点回去吧，实在要帮助辽国，你不是身怀武艺么？你不是有户里将军么？带着军队去和那些野蛮人战斗去吧也许还能挽救一二。”
萧蔷的眼睛睁得如铜铃一般，心中的惊起滔天巨浪。她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居然被眼前这个人看穿了，他居然知道那些野蛮人，也一定知道辽国已经输了好几仗的事情。怪不得他不肯出手，怪不得他不怕辽宋翻脸，怪不得他敢无礼对待自己，皆是因为他早已心如明镜。
回到住所的萧蔷依旧不能平复自己的心，她第一次感觉到一种无力感，第一次感觉到裸体般呈现在一个人面前的羞辱，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最后那根救命稻草的存在。
陈嘉，咱们等着瞧。
第0074章：刺杀案
完颜阿骨打，你现在在哪里？还在与辽人拼杀么？
陈嘉内心是极其矛盾的，他非常清楚历史走向，他也知道再过一百年自己和家人也是安全的，他知道完颜阿骨打不是最后那个人，他知道最残暴的是弯弓射大雕的那一位。
辽国，其实与宋国总体上来说是和善的，不管两国平时如何龃龉，战略层面上两国还是和平的，甚至是少有的百年和平。
大宋也是因为承平百年，才让这个奇葩政权延续至今，才让这个政权在中国历史上写下了浓重一笔
这个奇葩政权随后带给人民的，便是无尽的耻辱和悲剧，所以陈嘉对这个政权从来没有什么认同感。
赵福金，嗯，这个号称大宋第一美人，最后的结局有多凄惨？被金人掳掠去，任人蹂躏，最后肛裂而死。
陈嘉不会幼稚认为自己能力挽狂澜，挽救社稷于摇摇欲坠，挽救大宋百姓于水深火热。特么的他能让自己家人过上好日子已经很满足了。
想要力挽狂澜？想想岳飞的下场吧。
他连对付一个辽国将领都费劲巴拉的，还动用了千年科技的力量。
睡吧，别自找烦恼，好好过好每一天，江宁，嗯，至少自己和家人百年无忧。
睡吧，明日还要早起晨跑呢！
睡吧，居然自己梦遗好多次了，是不是晚上做梦想娘们了？
哦哦哦，赵琳这傻妞最近干嘛去了？好多天没有见到她了，难道陪那赵福金就那么乐不思蜀？
他打破头也想不到，赵琳拖着赵福金四处游玩，就是不想再给他们两个再接触的机会，这叫防患于未然。
赵福金已经快乐到想飞起来，她从来不晓得生活本来的样子原来是这样的。她现在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她现在才体会到活着的快乐多么美好。
几个好姐妹轮着陪她四处游玩，尽管把保护她的护卫力量都累得哭爹喊娘，只要她不想知道，叫破喉咙也没用。
这几天她甚至跑到了杭州。堂姐赵琳已经陪着她游玩了苏州，现在又来杭州。
到处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漫山遍野的野花盛开着，林间的各种小鸟自由飞翔着。
对了，还有各种美食，各种漂亮的丝绸，让她简直忘记了她来江南的本来目的。
对了，堂姐又给了她一万贯，天啊，一万贯呢，怎么花的完。
入夏，江宁县几大工程全部完成，陈嘉为此还召开了庆祝大会。四万大宋军人满含眼泪不舍得离开，这半年多他们就像生活在天堂里，虽然劳作辛苦，可家人都有吃有穿，恍惚间他们以为会永远摆脱饥饿的威胁。
梦总有醒的那一天，王庆为此喝得酩酊大醉，他痛恨醒来，他痛恨梦断。
杨武看着手下的痛苦表情，心里也是很无奈。陈嘉已经做到最好了，原本工程应该在上个月就结束的，生生拖了一个月，就是为了给大家伙多发一份钱粮。
朝堂拖欠的军饷遥遥无期，拖欠的理由更是让他无语。你们有了额外收入，其他军队还在嗷嗷待哺，所以先满足他们。
以后军队怎么办？杨武心里也没底。女儿杨婧又去找陈嘉拼酒，唉，有郡主在前，你再努力又能怎样？
正当大家或者欢乐，或者忧愁的时候，一则消息传来，将江宁府上下震得里焦外嫩，长公主遇刺了，重伤。
这是个大事件，一个处理不好那就会引发两国战争的。长公主是谁？大辽天祚帝唯一册封的公主，可见她地位的尊崇，可见她多么受宠。
陈嘉也是被惊到了，特么谁干的？重重保护下居然会被人刺杀？大夫去看过了，结果被赶了出来，辽国使团有自己的大夫。
陈嘉送去的疗伤药收下了，特别是酒精。
陈嘉为自己疗伤的事情整个江宁城都知道，酒精已经成了江宁府医馆消毒必需品，远在汴梁的医馆也开始大量使用。兵部也派人来大量采购，为此，江南东路经略安抚使苏秉承特准香水作坊又开了一个酿酒作坊。
陈嘉乘机推出了一个白酒品牌，名叫一江春水。白酒度数很高，宋人很多人是喝不惯的，但是西北人却超级喜欢喝，远在永安军路和秦凤路的西军也派人来采买。
裴长清为此受到了训斥，杨武也被牵连，陈嘉，嘿嘿，就在江宁县发生的事情，这个知县也逃脱不了干系。
最倒霉的是陈琦，作为江宁府总捕头，捉拿凶手是分内之事，郑知府只给了十天期限。十天之后陈琦，陈嘉，郑知府，顾言，裴长清，苏秉承，杨武这些人没有一个能逃脱朝堂的惩罚，最惨的就是顾言，杨武，裴长清，陈嘉，夏玉龙，他们几个是直接责任人。
江宁县衙后宅的书房里，大员们都到齐了，牵涉到各自的身家性命，谁能不紧张？
陈嘉作为有名的神探，此刻便成了大家的救命稻草。
“贤侄，当时巡逻的士兵挡不住刺客，被刺客杀伤多人后逃逸，皇城司潜伏的人手听到动静出去追捕也是无果。第二天一早，我们封锁了县城，到处搜捕可疑人员，至今整整一天了毫无收获。唉，哪来的刺客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长公主侍卫里面那么多高手也没有一个能拦住他。”
顾言边说便长吁短叹的，实在是没招了啊。
“江宁县城总共不过三千多户二万多人，军队差一点就掘地三尺了，所有的井，地窖，房梁屋顶，沟沟坎坎，所有能藏人的地方都找遍了，就是没有什么发现。”杨武心情也很郁闷，刚太平几天，又出了这档子事情。
“没有遗漏的？所有地方都检查了？”
苏秉承胆子小，战战兢兢走到现在，眼看再有几年就可以致仕了，以后就过过含饴弄孙的潇洒生活，此生无憾亦。可现在？
杨武看看一旁的陈嘉，居然发现他还在笑。
“应该没有，我们连县衙都搜查过了。”
陈琦也发现了陈嘉的异样，朝他使使眼色，意思让他正经点，危难关头，居然还这么不着调。
渐渐的众人都发现了陈嘉的异样，郑知府忍不住问：“陈知县啊，你有什么发现么？”
陈嘉弹弹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尘，冷笑回问：“我有几个疑点，刺杀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除了一个侍卫来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话，长公主还有其他动静么？我们的搜查应该是非常及时的，城墙上巡夜的人也没有发现有人翻越的迹象，这人哪里去了？变成空气了？江宁府最有名的陆神医上门看病，却被拒之门外，那辽国的大夫的医术就这么高？”
陈嘉犹豫了一下，咬咬牙继续说：“前几日那萧蔷……”
苏秉承突然插嘴，“陈嘉，注意言辞。”
陈嘉无奈看看他，拱手道：“下官无壮。”
“那……长公主前几日来找过我，说是要我出主意，增加辽国岁入，被我……咳咳，拒绝了。”
众人忽然明白了什么，这特么就是个局？
“她用这种方法强迫你？”郑知府又忍不住问。
陈嘉摇摇头，“不知道，我只是猜测。搜捕刺客不能停，夏县尉这些日子户籍工作做得很彻底，如果真有凶手应该藏不了多久。这样吧，我明日去找一趟长公主，如果她真的用此事威胁我就范，明日就会跟我说这事。”
说着话突然忍不住笑出来，“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啊。我倒是要看看她有什么花样。”
陈嘉的自言自语，突然给了众人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不就是出出主意么？用得着这么大动静？简直是不知所谓。
第0075章：冲突
太阳还未露出真容，人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街道上那个清瘦的身影还在顽强奔跑。
远处街角有一辆马车静静停在那里。
“他每天都这么跑步么？”萧蔷透过窗帘望着远处的身影。
“是的，几乎每天如此，风雨无阻。”章丽莺也望着那熟悉的身影。
萧蔷回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章丽莺的脸突然就红了，收回眼神强自稳住心神，“我认识他这么久了，他的习惯我还是知道一些的。”
“你说这一计能让他就范么？呵呵呵，他的弱点就是家人，估计他不敢付出这个代价吧。”萧蔷眼睛掠过一丝得色。
“也未必吧。你还不了解他，与他接触时间久了就知道了，这个人的想法往往出人意表，平时总说一些奇怪的话。但是就我知道，他所说的话，所做的事，到现在没有失败过。”章丽莺眼中有一些奇怪的光芒，“你们辽国有两个探子被抓了你知道么？”
“不知道，这种事情不归我管。”萧蔷回答。
章丽莺转眸看着她一字一句道：“他说了几句话，皇城司当天就把那二人抓了。”
“也许是运气呢。”
“呵呵，没有人每一次都有他这样的运气。”章丽莺沉默了一会继续道：“你们辽国户部空虚，已经要动摇根本了，若这次你们找不到好的解决办法，恐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了啊。”
萧蔷眼波流转笑道：“所以我来找你了啊。外面的人都以为章家是你父亲一手做到现在规模，有几个人知道你才是那个真正的掌控人。论做生意赚钱，辽国没有人能超过我，我想在大宋，也没有哪个人能超越你，到了这里我才知道他才是真正的高手。”
微微叹气继续道：“大宋的财政如今也是摇摇欲坠，比辽国也好不到哪里去，北方蛮族势力越来越强大，如果不能及时消灭他们，大辽就危险了。一旦大辽完蛋了，他们会放过大宋么？战争啊，呵呵，那就是个无底洞，没钱的话就只能等死了。”
“这次茂德帝姬来江宁，应该是官家也觉察到了危险了吧。”
“危险？呵呵呵，你们这个皇帝啊，危险他是察觉不到的，没钱他才会着急。茂德帝姬就是个样子货，她来谈能谈出个什么？”萧蔷不屑地冷笑。
“丽莺姐，这个事情还是要你帮我，这男人不信任我，我从他这里恐怕很难有收获。辽国市场加上大宋市场，可以做的文章很多，关键要找出一团乱麻中的那根线头。我父皇已经同意大辽市场全部向章家开放，前提就是抓出这根线头。”
“我当然想与大辽做生意，可是我没有这个能力。在我所认识的人里面，只有他也许可以，如果他也不行......”章丽媛没有说下去，眼睛里全是迷惘。
萧蔷看看她，也没有做声，转眼望着那个身影问道：“他要跑很多圈么？不是说他身体不好么？如今十圈应该有了吧，这种体力可不是一般人有的。”
“我没数，按时间算应该超过十圈了。”章丽莺望着那身影突然笑道：“他和郡主赵琳关系不一般，你怎么不去找赵琳？”
“找过了，那赵琳也是个蠢的，眼睛里只有这个男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章丽莺笑得前仰后合。
萧蔷不满道：“你笑什么？我说话有这么好笑么？”
“不不不，不是笑你，而是他。”章丽莺指指窗外的那个男人。“有一次他请王薇和我吃烧烤，说过一句话，恋爱中的女人智商都是零的。”
“不就是蠢么？还蠢得不可救药。”
“哈哈哈哈哈，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要他全心全意出力恐怕不容易，要不你嫁给他，也许就有机会让他效命了。”
“嘿嘿，一个商人，他也配？”萧蔷不会仅仅满足赚点钱，她的目标是星辰大海。不过她也猛然醒悟过来，眼前的这位闺中好友也是商人，不由得有一丝尴尬。
章丽莺却毫不在意道：“自己说的啊。我妹妹对他可上心了，也许将来会是我章家女婿呢。”
“赵琳挡在前面呢。”
“男人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何况他这样的。好了他已经跑完了，一会就按计划行事吧。”
………
一群由渔民，农民，猎户组成的队伍打出了替天行道的旗号攻占了水泊梁山。
水泊梁山义军的核心是以宋江为首的三十六个头领，合称三十六友。他们占领水泊梁山后与官府打了几场，互有胜负。
鉴于水泊梁山地形所限，没有发展前途，于是他们决定率领千余名义军攻打县城，不日攻克，开仓放粮，招兵买马，队伍迅速扩大。
义军攻占县城的消息被有心人隐瞒了下来，朝堂除了少数人知晓，连官家也瞒住了。
陈嘉当然也不知道前世赫赫有名的梁山好汉起义的事情。他现在正站在长公主宅院前打量站岗的几个辽兵。
不错，人高马大，气定神闲的，还敢用不善的眼光扫视自己，特么的萧蔷如果被刺他们能如此淡定？长公主遇刺，这些人都是要受处罚的，搞不好就是个人头落地的下场，惶惶不安才是他们应该有的表现吧。
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
户里麻喀出来，看着陈嘉满是不屑，“身上兵刃留下，等你走的时候再还给你。”
陈嘉身后胡铁城大怒，手中朴刀一举就要发话，被陈嘉一把拦住，“我身上没有带武器。”
“你说了不算要搜身。”
陈嘉哈哈一笑，“别搜了。劳资不进去了。你跟那个萧蔷说一声，我来过了。如果要和我说话，到县衙来找我，我那里不用搜身。”
说罢挥挥手，带着护卫转身就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户里麻喀愣住，他没想到前面还笑态可掬的，瞬间就翻脸了，属狗的么？！
一名小吏提着袍襟奔了出来，“陈知县且慢，长公主让您进见。”
陈嘉头也不回，“有公务在身，改日再聊。”
户里麻喀大怒，指挥士兵：“把他们围起来，若有反抗者……”
话音未落，砰地一声，脚下尘土飞扬，却见那陈嘉举枪瞄准了他。
“户里麻喀，这里是大宋，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清楚。惹劳资发怒，我让萧蔷假被刺变成真被刺。”
陈嘉身后的护卫队也都拔出短铳，指向了围拢过来的辽兵。不远处正在巡逻的禁军也都跑了过来，将辽兵围了起来。
那小吏见此情景，吓得转身就往里面跑。
冉聪走到陈嘉身边低声问：“嘉哥儿，怎么回事？”
陈嘉用嘴朝户里麻喀努了努，“有条狗要咬人，我正准备让他见见血。”
冉聪转眼看看已经在暴走边缘的户里麻喀，森然一笑，“各军听令，马上将此地包围起来，若是哪个辽狗不开眼，格杀勿论。”
远处更多的军队正在开过来，在院里也奔出一百多个辽兵，人人都挺着兵器杀气腾腾。
“冉大哥，若是真的冲突了你怎么办？”
冉聪撇撇嘴，“大不了劳资上山做山大王去。”
“哈哈哈，好的，你若占山为王，小弟就投奔你，大家一起搏个前程。”
“这话说的，山大王也是你来坐，我给你当前锋。”
“嗯，你的武功能抗住官军围剿么？”
“来一双杀一对。”
刚跑来的左联听得直皱眉，“你们两个可以了啊，啥时候了还在这里拌嘴玩？”
冉聪看看他，“你这家伙真无趣，看不出嘉哥儿在等人么？”
左联猛地醒悟，嘉哥儿这是准备打狗撵出主人来啊。于是指挥手下将辽军层层包围，更夸张的是外围还调来了弓弩手。
那小吏又跑了出来，“陈知县，长公主有伤在身，请移步进见。”
陈嘉冷笑，“她假装遇刺，陷害我等，用心何其险恶。你去和长公主说，如果逼人太甚，大宋未必不可以和那些野蛮人联手，让辽国尝尝南北夹击的滋味。”
话音刚落，萧蔷已经出现在大门口，“陈嘉，我忍你很久了，我什么时候陷害你们了？”
陈嘉见她出来，脸色就白了，萧蔷，劳资和你拼了。
第0076章：榷场
陈嘉走进客堂的时候，居然发现章丽莺静静坐在里面，眼神不由一缩，“呦，章小娘子也在啊，真的好巧。”
章丽莺脸色一红，不安地看看陈嘉，勉强露出笑容，“陈嘉，长公主是我好友，她受伤了我来看望她。”
陈嘉微笑点点头，“嗯，这倒是没有想到，原来你们是好朋友。长公主，胳膊吊着不难受么？”
萧蔷没有理会他，只是在侍女的帮助下将纱布都撤了去。
“陈嘉，今年十九岁，叔叔陈琦，婶娘陈柳氏，有两个妹妹。破了两个案子，抓了我大辽五名谍子，也因此功去年特奏名成了进士，被委任知江宁县。听说赵琳郡主和你关系匪浅，章家，王家，杨武，都你与关系密切。你很不错，短短三年里面，从一个普通的贡生做到现在这一切，非常了不起。”
陈嘉面无表情，只是一付倾听状，完全没有刚才那种嚣张的样子。
“最让我意外的是，你居然知道白山黑水的那些野蛮人？我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的？”
陈嘉抬头看看萧蔷，微笑道：“辽国在北方输了好几仗，这事情不是秘密，如果我想知道，并不难。”
“嗯，所以大辽现在财政情况非常困难，我希望你能帮帮我们。辽宋两国和平相处百年，如果让那些野蛮人做大，你猜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
“辽国亡，宋国剩下半壁江山。”
陈嘉此语一出，房中的人皆是一惊。
章丽莺眼里满是不可思议，她也是第一次听陈嘉说。
萧蔷却是脸色苍白，没想到陈嘉也预测辽国会亡，这与她的想法不谋而合。宋国半壁江山怎么回事？难道长江真的能阻止野蛮人的铁骑？
“萧蔷，原名耶律余里衍，十七岁，天祚帝唯一授封的公主，母亲文妃萧氏。建立辽国第一支女子骑军，借名萧蔷出任统帅。可惜大辽连输三仗，女子骑军在最后一仗损失惨重。辽国三仗下来，国库空虚，加上国内贵族贪得无厌，让军队重组陷入停滞。”
萧蔷的脸色很不好看，虽然她的身世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是被陈嘉这么直白说出来，她依旧很是不爽，特别是她倾心打造的女子骑军，一仗下来五千人只剩二千，可谓损失惨重。
“给你三千万贯钱，你就能打赢了？萧蔷，不是我小看你，打仗如果依靠兵多钱多就能赢的话，大宋早就把辽国灭了。”
章丽莺见萧蔷的脸色已经阴沉如水，慌忙打圆场，“陈嘉，有钱才能打仗不是吗？”
陈嘉点点头，“没错，没钱也一样打仗。军队不是谁有钱谁装备好就能赢的，关键是士气，有敢死之将才会有敢死之兵。那野蛮人为啥能这么能打？因为穷，因为没有活路，因为没有退路。所以他们愿意去死战，愿意团结在一面旗帜下。”
“所谓上兵伐谋，又谓攻心为上。战争终究不是左右国运的唯一方式。与野蛮人和平相处，让他们有饭吃，有衣穿，他们的军心自然就慢慢垮了。”
萧蔷眼神慢慢亮起来，“你的意思是只要他们能吃饱穿暖，就不会拼命？”
“你愿意和我同归于尽么？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我家有吃有喝，家财万贯，为啥要和你拼命呢？是不是这个道理？”
萧蔷缓缓点头，口中喃喃自语，“没错，没错。”猛然又道：“不对，前两年我们已经减轻了他们的赋税，他们不是一样造反？”
陈嘉被气乐了，“你们那叫减税？本来人家一家全部都要饿死，减税以后少饿死几个，这与饿死全家有什么区别？更何况你们那些所谓贵族，压迫人家丝毫不手软，关键还出尔反尔。”
陈嘉突然起身，“这屋子有点气闷，花园里说话如何？”
章丽莺呆住，萧蔷却满含深意点点头，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福山寿海，我设计这个假山的时候，是我家小妹出的主意。她希望父母亲可以享福长寿，这是女儿对父母的最大心愿。”陈嘉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萧蔷。
“我也害怕野蛮人，因为这世上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辽宋两国承平已久，军队已经不会打仗了。而他们却都是百战精兵，以一当十，甚至当百。我对你的努力不是很看好，辽国的现状不是你我几个人努力就能挽回的。”
萧蔷沉默了，本来她以为陈嘉会有什么机密话要说，没想到居然是给辽国宣判死刑。
“陈嘉，你认为辽国没有救了？”
“根子都烂了，怎么救？”
“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陈嘉晒然一笑，“长公主，我不是神仙，我只有十九岁，还是个睁眼看世界的年纪。能把江宁县搞好，不代表我能搞好江宁府，更别说两个国家的命运了。”
“陈琦在辽国有个爱人，叫辛二娘，如果没有意外，她应该是你的婶娘，而不是现在的陈柳氏。”
萧蔷突然说出一句让陈嘉莫名其妙的话。
“我出生的时候她就伺候我，一直到现在。我可以把她还给你家。”
陈嘉木然看着萧蔷，没有半点反应。
“辽国将会全力以赴配合你，只要你能帮我们赚钱，不要多，每年五百万就行。这对你应该不难，江宁县的赋税今年也要百万贯了吧。宋皇那里我去说，也会全力配合你，给你加官进爵，你如果还有其他要求，我也可以答应你，甚至，甚至……”
她看看旁边目瞪口呆的章丽莺一咬牙，“甚至我嫁给你也行。只要你开口，我无不应允。”
章丽莺的嘴巴已经被惊讶的能塞进一个鸡蛋。
陈嘉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轻叩桌面，发出笃笃笃的节奏声。
“如果这样你还不答应，那我只有和我父皇说我在江宁被刺杀，你们疏于职守……”
陈嘉手指一停，不耐烦道：“少说这些没用的。劳资最恨人家威胁我。”
“要赚钱其实很容易，不过你们要开放一些领域，比如牛马羊，你先听我说完。开放牛马羊交易，你们也同样可以提一些条件，比如铁，盐……”说到这陈嘉忽然扫了章丽莺一眼，特么的，原来这臭娘们为了盐的生意，当了卖国贼。
这一眼将章丽莺看得面红耳赤，不由得低下了头。
“比如铁，盐等物资。其实你们辽国有很多我们需要的东西，而你们自己却不知道。比如木材，白山黑水有的是造船的好木材，还有很多名贵的药材。”
说着用手指沾着水在石板上划了一个地图，“幽州靠海的地方，这里是个天然良港，在这里建造一个榷场，大宋用船运输，会大大减少运输成本，北方的物资同样也会减少运输成本，这比其他路的榷场更容易形成大规模交易。如果顺利，辽宋两国每年都增加一千万贯不成问题。顺便说一句，白山黑水的木材顺着鸭绿江漂下来，这就给那些野蛮人有了活计，就有了生路，你们只要压榨不厉害，等他们富裕了自然战斗力就下来了，这一点你要明白。”
用手指点了点那个位置，“辽宋两国朝堂的态度很重要，做好了两国每年都有千万贯的岁入，野蛮人的生活彻底改善，削弱他们的战斗力。”
“嗯，就是这样了，派个得力的人管理，加上两国皇帝的支持，这事情应该很容易做到。”
“榷场的方式我们早就想过，光幽云十六州就有三处，可是每年的岁入并不高啊。”萧蔷很是疑惑，榷场这东西并不稀奇，不就是边境贸易点么？
第0077章：辛二娘
“同样的榷场，不同的地方，不同的经营，就会有不同的结果。就好比江宁县，历任知县也都勤勤恳恳，却没有什么起色，城墙依旧破破烂烂，每年的赋税也就十几万贯。换一种思路，立刻就盘活了。我可以给你写策划书，按照策划书做，根据实际情况做修正，要实现千万贯的岁入很容易。”
陈嘉眼睛里面满是信心，千万贯的税收很多么？只要海运发展起来，光船只税一年几千万贯就不成问题，加上货物交易税，商业税，盐税，铁税等，少说能实现三千万到六千万贯的岁入。
这些东西在漫长的历史上都是被证明过的。所以不存在意淫，只要措施得当，不存在任何风险的。
“可是为啥其他榷场的岁入就那么低呢？”
“交通。要致富先修路，只有好的运输通道，才能将商业带动起来。商业同样会带动其他行业，这就是良性循环。”
陈嘉拍拍手，“好了，我的主意已经说完了，策划书我会尽快拿出来。你前面说的那谁？辛二娘是吧，我要带走。另外遇刺的这种把戏以后少来，不要以为我没有办法对付你，好好用心拯救你的大辽才是正经事情。对了，你那女子骑军以后就别搞了，打仗这活能适应的女人毕竟是少数，应该让她们做自己擅长的事情。还有还有，什么嫁不嫁的话以后不要说，我有赵琳了。天下帅哥多的是，介绍你两个，沈家的沈良，王家的王希志，啧啧啧，要才有才，要相貌堪比潘安，你们可以去找找他们。”
陈嘉絮絮叨叨说半天，见萧蔷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却舒爽到不行。
一个中年女子提着一个包袱从院子里面战战兢兢走出来。面貌倒是蛮不错的，年轻时候应该也算秀丽。最大特点就是皮肤白皙，眼睛略小，身材略高，走路是左腿似乎不太自然，不仔细看却是看不太出的。
“这个……是辛二娘？”
那妇人忙施礼，“正是奴婢。”
卧槽，如果萧蔷说得是真的，她就是前任婶娘，这礼怎么受得？
安排好辛二娘的住处，吩咐碧月去帮她买一些衣服之类的日用品，汉人总要穿汉服，辽国人的服装，啧啧啧，一个字，难看。
胡铁城被派去给陈琦报信，事先打个招呼，如果……那就要另外安排了。
……
江宁县衙门口，陈琦定定看着里面走出来的女子一动不动，那女子径直走到他面前，方才哭出声来，“陈大哥，是你么？呜呜呜呜。”
转头看去，陈琦此时早已泪横满面，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只是伸出手扶住那女子的肩。
看来老情人是不错的了。
陈嘉想起婶娘怒发冲冠的样子就不寒而栗，我特么带回来一颗定时炸弹啊。
“二娘，你还活着？”
“活着。”
“这些年你去哪里了？当年我知道你被掳走，就带着人追上去，你们全村的人都救下来，独独找不见你。我们几百号人啊，整整找了两天，就是找不到你，你去哪里了啊”
陈琦嚎啕大哭，仿佛一辈子的委屈就在这一刻彻底释放出来了。
四十岁的人，哭得跟小孩一样，辛二娘也投入他的怀中放声大哭。
围观的人都默默看着他们，有心软的，也在偷偷抹眼泪。
在大宋北境，这样的生离死别几乎天天发生。
陈嘉脑子飞转，回去怎么交待？婶娘不会拿菜刀出来拼命吧？
旁边章丽媛走了出来，白了一眼陈嘉，对陈琦和辛二娘施礼道：“见过二叔，小婶娘。”
陈嘉有些尴尬，特么旁边娇娇和小岚都还没有开口，你倒是起劲。啥时候成你二叔了？小娘？叫早了吧，婶娘同不同意还两说呢。
辛二娘则羞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地看向陈琦，不晓得怎么应对了。
胡铁城准备了两辆马车静静停在门口，于是陈嘉让辛二娘一辆，娇娇和小岚一辆，其他人都骑马。
陈琦将辛二娘扶上马车，还没有转身，一个身影便窜了进去，定睛一看，章丽媛。
“二叔，我跟小婶娘说说话。”章丽媛瞪着无辜的大眼睛。
“额，好好好。”
“好个屁，你下来，凑什么热闹。”陈嘉不乐意了，什么情况？去看戏的么？瓜子带了没？
“就不，二叔已经同意了。”
“我还没同意呢。”
“就去。”
“哎？过分了啊。”
“让不让我去？”
“去去去，服了你了。”
跟在马车后面，叔侄二人将头凑在一起。
“怎么办？你帮我想个办法？二娘这一去，你婶非闹起来不可。”
“你先说小婶娘怎么回事？”
“我刚去北境的时候就认识二娘了，本来他父亲已经同意将她许配给我，谁知道还没有下聘礼呢，他们村就被辽狗袭击了，我们追了五十多里地，才追上那群辽狗救下百姓，谁知道就是没有二娘，我们后来又找了两天，也没有找到。”
“这么说婶娘才是小的？”
“哎，陈嘉你怎么说话的？”
“呸，说出溜嘴了。这事婶娘知道么？”
“知道。我们成婚的时候就与她说过的。”
“这事吧说起来也简单，负荆请罪知道不？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找根鞭子。”
“太疼了吧，还有别的招没？”
“门口跪三天？”
“街坊邻居看见还不把我笑话死？”
“你让我想想，想想。对了，要不再买个宅子？让二娘住那里，你两头跑。”
“没钱。再说你这啥馊主意？两头跑算怎么回事？”
“不行啊？别急，一定有办法的。”
“快着点，马上要到家了。”
“行了，逗你的，你是我亲叔，能不帮你么，我早就想好了。一会二娘先不要进去，你和我先进去，进去后你先把事情说一遍，后面你就不要说话了，看我的。”
“你行么？”
“那你换个行的？”
“算了，死就死吧，就你了。”
“哎？怎么说话的？有本事别找我啊。”
“怎么废话那么多，赶紧走。”
......
倒了陈府，进了堂屋，见婶娘不在，拉过一个下人一问，好么，搓麻将去了。
陈嘉将原来自己住院子收拾出来给辛二娘住。
“小婶娘，家里小，您先将就在这院子住。”
“那这么行，嘉哥儿你住哪里？”
“我难得回来，后院有间大屋子，收拾一下，我和碧月住足够了。”
“还是我住后院吧。”
“不行，您是长辈，我年纪小，哪里都能住。哎，小婶娘您别哭啊。”
陈琦赶紧掏出手帕递给辛二娘。
辛二娘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笑道：“嘉哥儿，不知道怎么谢你呢。”
“您别这么说，我叔跟我亲爹一样，照顾您是应该的。您先委屈一阵，过些日子我们买个大宅子，这样就够住了。”
陈琦也在一边劝道：“嘉哥儿一片孝心，你就安心住吧。”
章丽媛鬼鬼祟祟走了进来，悄悄问道：“婶娘不在啊？”
“出去搓麻将了。”
“小婶娘的事情怎么办？”
“不知道啊，你说怎么办？”
章丽媛左右看看，悄悄道：“让二叔跪搓衣板，连跪三天，什么事都没了。”
“太狠了吧？这不要把人干废了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不下点本钱怎么行。”
“这事看来你有经验啊。”
“呸，你才有经验。晚上吃火锅么？”
“嘴馋了？”
“嗯。”
“现在才中午，吃火锅是不是太早了？”
“那我先去找娇娇玩。”
“行，去吧。”
看着章丽媛离去的背影，摇摇头苦笑。
第0078章：夜宴
该来的还是来了，婶娘坐在厅堂里抹眼泪，下人都躲得远远的。不正常啊，母老虎抹眼泪，说出去谁信？
陈琦尴尬地坐在一旁，辛二娘也是胆战心惊地躲在他后面。
陈琦时不时冲着陈嘉使眼色，你小子答应的事，该你上场了啊，特么还冲我笑，哎呦，气死老夫了。
陈嘉好整以暇地放下茶杯，轻咳一声道：“既然婶娘心里有气，要不还是将二娘送回去吧。那.......”
话还没有说完，婶娘却怒道：“她已经回到家了，怎么还能回去？那辽国是人呆的地方么？”
说罢，擦干眼泪，起身走到辛二娘身前，拉着她的手，“你一个人在辽国，天天被人欺负，还有生命危险，如今回家了就好好生活。老爷是个长情的，这么些年从未忘记过你。在北境的时候，还带我去给你的衣冠冢烧过纸上过香。老天爷有眼，今日你能活着回来，你放心，这个家就是我们的家，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转头看看陈嘉，又道：“嘉哥儿孝顺，将小院让于你住，那你便住下。找个良辰吉日，让老爷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眼镜碎一地，陈嘉完全看不懂了。不要说陈嘉，旁边的人也都听傻了，这还是那个平日里凶悍，唠叨，不讲道理，跋扈的婶娘么？
陈嘉突然感觉鼻子有点酸，也许他就从未真正认识过婶娘。
辛二娘已经哭成泪人，她在辽国战战兢兢生活了将近二十年，回大宋的时候其实她心里是非常害怕的，人对未知的恐惧曾经让她有种想逃回辽国的想法。陈大哥还是那个满眼都是她的那个陈大哥么？陈大哥的家人将会怎样对待她？只不过对陈琦的那一份眷恋一直支撑着她来到大宋，来到这个陌生的家，只是在这一刻，她紧绷的身体才真正放松下来。
陈大哥还是爱她的，陈柳氏和陈嘉也接受了她，那就意味着三十多年的人生，她再一次有了正直意义上的家。
陈琦也哭了，这一次是被和自己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的枕边人感动哭了，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红盖头下的娇艳女子，仿佛又看见了担心他的安危一直坐在窗前，直到他满身鲜血回家，抱着他痛哭的那个女子，仿佛又看见了为了给嘉哥儿治病，一个人夜里背着孩子独自走了十几里山路的那个女子。
娇娇和小岚也在哭，她们也都曾经在北境生活过，看到过被辽国人凌辱后抛下的尸体，听说过整个村屠戮一空的消息，眼前这个女子的遭遇她们也都是非常同情的。
章丽媛也在哭，被二叔和小婶娘之间的爱情感动，一个女人在辽国孤零零挣扎求活，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再回到爱郎的身边。
一场痛哭之后，欢喜的气氛便笼罩了整个陈府。
陈柳氏拿出自己最漂亮的衣服给辛二娘换上，娇娇拿了一个头钗送给了二娘，小岚一如既往分了半个糖糕给二娘。
章丽媛提议去逛街，给二娘购置新衣，陈嘉拿出了二百贯作为她们逛街的购物资金，陈琦则掏出了私房钱添砖加瓦，辛二娘第一次被一种幸福感支配，第一次被人细心呵护，第一次作为人堂堂正正在街上逛街。
胡铁城则搬出了三个巨大的圆桌，准备晚上的火锅宴，陈嘉去厨房做蘸料，厨娘则在水井旁清洗食材。
夜幕将临的时候，出去购物的女人们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与之同来的还有赵琳和赵福金，原来她们恰好今天回江宁，居然在街上遇到婶娘她们。
赵琳和赵福金已经听说了陈琦和辛二娘的爱情故事，也是被感动得稀里哗啦。
人太多，于是临时决定将晚宴现场搬到后院，三个大圆桌都坐得满满当当。厨娘和隔壁几个娘子忙着端食材，孩子们则趴在桌子便冲着食材咽口水，
辛二娘穿着簇新的衣服陪着婶娘说小话，陈琦不敢插嘴，只是在旁边陪笑。
赵福金，章丽媛，娇娇和小岚凑在一起不晓得在说些什么，时不时咯咯咯大笑。
陈嘉和赵琳躲在房间里纯洁聊天。
“手注意点，别动。”
“你看，我没动。”
“说你那只手，再瞎摸我打你哦，你自己说二十岁之前做那事不好的。”
“我去，你知道啥叫那事？我们现在就是熟悉情况，和那事差了十万八千里。”
“呀，看来你经验丰富啊，懂得那么多。”
“冤枉啊，我还是处男呢。”
“谁知道你和碧月整天在家做什么。”
窗外碧月说道：“琳姐姐，我和少爷啥都没做啊。”
卧槽，居然在窗外偷听，“碧月，离远点。”
“陈嘉，碧月过分了啊，平时要管教，该揍揍，该打打。”
院子里碧月道：“琳姐姐，我以后不偷听了还不行么。”
“陈嘉，你不要拦我，我打死这个臭丫头，放开我！抢我扫帚干嘛？啊？换棍子啊，这主意好。”
......
火锅宴开始！
天虽然热，架不住吃火锅的热情，特别是孩子们，那不叫吃，叫抢。
“我提议啊，今天是我小婶娘回家的大日子，我们都敬小婶娘一杯，祝小婶娘从今日起，天天开心，岁岁健康，小屁孩喝水，我喝茶，其他的人喝酒，都举起杯来，干杯！”
“干杯！”
“干杯！”
“我也提议一个，希望我们陈府上下，岁岁有今日，年年有今朝。干杯！”
“干杯！”
“干杯！”
“我也提议一个，祝愿少爷和郡主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胡铁城，你不会说话不要乱说，少爷和郡主还没有成婚呢，这是大礼的时候才说的话，罚酒一杯。”
“罚！”
“罚！”
“大家静一静，静一静，哎哎哎，那几个小屁孩，不要说话了。咳咳，我张有泉做咱陈府的管家已经四年整了，眼瞅着咱陈府日子一天比一天好，我提议啊，希望我们陈府风光胜旧，岁序更新，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干！”
“干！”
“干！”
“陈大哥，我好开心，这么些年来，从未有今天这么开心。”望着篝火下孩子们来回追逐嬉闹，火光映照着辛二娘幸福的脸庞。
“以后你会天天开心的。相信我。”陈琦大手伸过去，握住她些许冰凉的手，另一只手握住了陈柳氏的手，然后腰部传来微微刺痛，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陈嘉，你说我们会不会永远这样过下去？”赵琳的手也被陈嘉紧紧握住。
“当然会，而且会一天比一天好，”陈嘉的眼眸中的篝火在熊熊燃烧。
“我好喜欢现在的样子，希望能一辈子就这样过下去。”赵琳第一次感受到幸福是什么样子。
幸福是什么？
幸福就是辛二娘被自己所爱的人呵护的样子；
幸福就是陈柳氏依靠在丈夫坚实的臂膀上的样子；
幸福就是孩子们玩耍嬉戏的样子；
幸福就是男人们说着粗俗的话哈哈大笑的样子；
幸福就是女人们窃窃私语满怀憧憬的样子；
幸福就是自己感觉到身边人体温的样子。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