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九品之上，还有至高
“清水城？一定要去那里么？”
清水城就是清水郡郡城，比之运城大了不知多少倍，是整个清水郡最为繁华、昌盛的地带。
王安道边吃边说：“清水池才有真正的武道真种，其他地方包括幽县、龙渊，都是彷制品，能够获得的天赋品级有限。
若是寻常的三四十窍穴那种人，还无所谓，我们这种.....当然要去清水城。”
铁棠沉默，知道这种事可不能嫌麻烦。
巫觋秘境，与肉身境相同，共有五大境界。
分别是天授境、龙元境、神通境、灵慧境、天心境。
其中天授境作为巫觋秘境第一个境界，可以说是最为关键的一步。
而天授禀赋，便是重中之重！
换血境圆满之后，若是选择迈入巫觋秘境，第一步就要去接受武道真种，由此可以获得品级不一的天赋。
借助种种天赋之力，才可以继续打磨肉身，修成各种先天巫体。
这些体质有强有弱，可以说决定了大部分巫觋的实力上限。
很多人原本在肉身境资质平平，看不出多少潜力，但因为获得了很好的天赋，因此炼成了种种宝体，从而一举翻身。
这些人当中有人为王为侯，风光无限、富贵无限，笑傲天下。
也有人在肉身境表现出很强的潜力，但因为得到的天赋不佳，炼不出宝体。
或者修成的体质一般，导致无法迈入更高的境界，被卡在某处关卡，痛不欲生，不得寸进。
铁棠撕下一片蛟龙肉，放入口中，略微含湖地问道：“老王，你怕不怕？你觉得自己会获得何等天赋？”
“我应该不会翻车吧？”
“虽然也不是没有过这种先例.....但接受巫道真种，获得天授禀赋，主要还是看你贯通的窍穴数量。
按我如今贯通的窍穴来看......最低也能获得六品天赋。”
王安道多少还是有些担忧的。
他原本的资质和自身修炼的功法，上限也就是一百~一百二十左右的窍穴。
但因为大量的青灵地乳，强行将他推到了如今接近一百六十个窍穴。
按正常来说，他获得的天赋绝对不会太低，可因为借助了外力，他心中也没底。
铁棠好奇道：“六品天赋么.....算高还是低？”
“当官有九品十八级，上至一品大臣，武穆三公，下至九品官员，如你这般的地方总捕头。
而天赋也分九品，不过九品为高，一品最低，跟官职是完全反过来。”
“九品天赋.....封顶了么？”
“不！”
王安道摇了摇头，神色郑重，又带着几丝希冀：“九品之上，还有至高。
我只是听我父亲说过一次。
在超越九品天赋的潜力之上，还能获得名为《神·天禀》、《仙·命箓》两大至高天赋。
这两种至高天赋都是世间极其罕见之物，比之凤毛麟角还要稀缺，几乎不可见、不可闻。
一旦有人获得这两种天赋之一！
只要他不死......
必定能够开宗立派、执掌乾坤，成为寰宇中的霸主，天地间的真主。”
“厉害，厉害，能够修成这种天赋，方才不枉此生！”铁棠心中涌起一股昂扬斗志。
但紧接着他便想起了什么。
“山神曾经说过我修成了无暇金身，不知比之两种天赋如何？”
“无暇金身是金身的一种！”
“而金身只要七品天赋以上，就有可能修炼出来，若是八品、九品天赋，几乎必定可以修成。
所以.....无暇金身虽然算不上顶尖，但也远超大部分人。”
铁棠皱了皱眉：“听你这么说....似乎好像也没什么？”
“？？？”王安道满脸问号。
“的确不算很厉害吧.....”铁棠有些没有底气。
“哎！”
王安道轻叹一口，有些无语，但还是缓缓解释：“真是同人不同命。
别人若是知道自己能够修成金身，怕是晚上睡觉都要笑醒。
只有你还嫌这嫌那！
不过也是。
以你如今贯通的窍穴而言，七品天赋的确难不倒你。
但你要这样想。
别人是以肉体凡胎，得见先天，从而修成的金身。
可你却是以无暇金身，得见先天，到时候会修成什么样的宝体？
我连想，都想不出来！”
食肆中弥漫蛟龙肉香，旁边的五口大锅也开始咕噜咕噜作响，铁棠吞下一口蛟肉，喝上半盅烧酒，缓缓问了一句。
“以前有没有人......在肉身境修成类似的金身？”
“没有！”王安道回答的干脆利落。
“至少在我的认知当中.......一个都没有！”
铁棠点点头：“那我大概明白了！”
这时从食肆外头，飞奔进来一道身影，起落如奔马，又快又急。
“棠哥儿，这煮得什么？好香啊！”
看着比岐进来的身法，铁棠微微眯眼。
比岐的武道天赋.......好像好挺不错的，自己只是稍稍调教了一番，就能有这种长进，有点出乎意料之外。
“想吃吗？”
比岐上下窜跳，来回查看，一脸笑意。
“想！”
“这是蛟龙肉，你敢吃么？”
“有何不敢？”
比岐壮着胆子，伸手接过铁棠递过来的肉块，几次拿起放到嘴边，最终又放了下去。
他毕竟还小，此前都没见过蛟龙，这时让他直接就吃蛟龙肉，还是有点害怕。
王安道在旁边揶揄：“怎么？送到嘴边反倒怂了？”
“有点烫，我待会吃。”比岐说完眼骨碌一转，走到旁边五口大锅，扯开了话题。
“煮这么多粥干嘛？没听过你俩谁爱喝啊？”
铁棠拿起一旁的功法书籍，沉声说道：“不是给我们吃的，是给你们吃。
你去通知下去，让空闲的捕快、捕役全部过来。”
没过多久。
食肆内前前后后，走来了五六十道身影。
铁棠看到其中一道身影，不禁莞尔一笑。
“庆县捕......这大风怎么把你给吹来了。”
在庆丰的认知当中，铁棠还是换血境，他并不知道对方在龙渊所做的事情。
不过即便是换血境，他也不敢小瞧，今时不同往日。
庆丰乖乖出列，毕恭毕敬地回话：“比岐小哥说总捕头您有要事，我不敢耽搁，也赶了过来。”
铁棠在幽县、龙渊走了一转，眼界见识早已拓宽了不知多少，再加上实力飞涨，早就没将庆丰放在眼里。
他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站回队伍当中，随后站起身来，正对眼前这五六十人。
“一人一碗粥，排队领取！”
铁棠话音刚落，队伍马上发生阵阵疑惑，众人小声滴咕，有些不明所以。
“什么？喝粥？”
“总捕头这是何意？”
“这大热天的，要是喝点凉茶清汤倒也爽快，可这热腾腾的粥水.....没那么好喝吧？”
“哪这么多废话？总捕头要我们喝，喝就完事了，他还能害我等不成？”
“倒也是.....听说总捕头去了一趟龙渊，杀了几十条蛟龙，好不威风。”
“几十条？我怎么听说是几百条？好像杀得血流成河，龙渊城外的曲江都被血水染红了。”
众人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排好队，一人上前领了一碗粥，找了个空位慢慢喝了起来。
而对于他们所说的话语，铁棠也是哭笑不得，谣言只会越传越离谱。
王安道对他比了个大拇指：“牛，一口气杀了几百条蛟龙，怕是刀刃都砍卷了吧？”
铁棠乐了，当日王安道可是在现场看着的。
“可不是，换了好几把刀呢。”
两人正在打趣，突然听到旁边传来阵阵惊呼。
“哐当！”
有人碗快落地。
“好热，好热...啊！我....我变怪物了！”
只见那人撸起衣袖，手臂位置长出了一块海碗大小的黒鳞，连脖颈位置也蠢蠢欲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要钻出来。
铁棠一个箭步跃了过去，单手按在他肩膀之上。
“别慌，坐下运转气血，吐息纳气，马上将所有蛟龙之力化作精华底蕴，藏于丹田。”
听到他的话语，那名捕快立刻安定下来，开始搬运周身气血，将一股股蛟龙精气全部吸收。
很快。
他手臂上的黒鳞就慢慢消去，同时周身传来阵阵虎豹雷音。
“我锻骨圆满了！竟然这么快，原本以为还要半年时间。”他欣喜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旋即意识到了不对，转身对铁棠深深一躬。
“谢总捕头相助，这碗粥想必大有来头！”
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非常清楚，能够突然修成锻骨圆满，肯定是拜刚刚那位粥水所赐。
铁棠摆了摆手，环视一圈众人，他们都被先前那人的诡异模样吓到了，一个个端着粥水，想喝又不敢喝。
“只是加了一点蛟龙肉，对你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放心大胆的喝。
当然，有谁要事觉得不妥......也可以放下。”
他话没说完，耳边就听到了一大片咕隆咕隆的声音。
开玩笑，有蛟龙肉还不吃？
前几日铁棠带了几条蛟龙回来，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县衙。
上上下下的捕快，都在暗中商讨蛟龙肉该怎么弄才好吃。
不过谁都没想到，今天自己能够真正吃到蛟龙肉。
轰隆隆！
五六十人包括庆丰，全都一口气将碗中肉粥喝光，接着便是各种筋骨脆鸣、皮肉紧绷的声音。
不少人也如最开始那人一般，周身各处开始长出黑色的蛟龙鳞甲。
但他们按照铁棠吩咐，坐落下来，搬运周身气血，很快就化解了不适，反倒修为精进了许多，有不少人都突破了一个小境界。
“没想到有一天我老李也能吃上蛟龙肉。”
“我感觉自己周身有使不完的力量，这东西太厉害了。”
“那你晚上回去可要悠着点，免得把地耕坏了。”
“从来只有累死的牛，哪有犁坏的地？”
“小陈这你就不懂了吧？牛会累死，但蛟龙可不会。”
有人听不下去，小声呵斥：“都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也不想想东西哪来的，还不快谢过总捕头。”
众人才反应过来，纷纷躬身施礼。
“谢总捕头！”
“谢总捕头！”
.........
铁棠微微一笑，看着先前聊天打屁的几位。
“诸位晚上怕是犁不了地了，待会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跟着我去操练，不把修为提上去，谁都别想走。”
“完了！”
第一百零五章 莲花霸图，绝巅之法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
运城上下，近四百五十位捕快、捕役，全都喝到了蛟龙粥。
每个人的修为都有小幅度进展，突破一个小境界的大有人在，更有不少人直接突破了一个大境界。
让运城捕快的实力上涨了一个层次！
而今天铁棠操练的队伍，与往日却有些不同。
她们.....全都是女子！
眼前这十一位蓝衣捕快、三十六位青衣捕役，一共四十七人，便是整个运城捕快当中，所有的女子。
为首那位拳劲刚勐，英姿飒爽，招式凌厉，赫然是一位洗髓小成的俏佳人。
铁棠坐在烧烤架旁，这两日他几乎没有挪动位置，整日整夜都在这里操练捕快、捕役。
“段捕头，你家相好实力就快追上你了，还要继续努力啊。”
向来沉稳的段景瑞，闻言摆了摆手：“素盺的天赋并不弱于我。
只是以前缺少足够底蕴，如今蒙总捕头馈赠，才有了充足血气提升，我替素盺再次谢过总捕头。”
“诶，她也是我运城捕快，我岂有厚此薄彼的道理，你无需客气。”
“段某一直有个疑惑......不知当讲不当讲。”
比岐在旁边搞怪：“不当讲，不当讲。”
“段捕头但问无妨。”铁棠看着手中书籍，微笑回应。
“大人为何要与众人分食这些蛟龙？”
铁棠放下书籍，认真看着段景瑞：“我出去走了一趟，跳出了运城这方矮井，知晓了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我们运城太弱了......但这里是我等的家乡，大家都没有嫌弃的资格。
唯一能做的。
就是帮助运城发展起来，使得它不弱于其他城池，乃至超过其他城池。
而你们，就是运城崛起的第一步！”
段景瑞认真看着眼前这位少年，内心涌起无限敬佩。
倘若异地自处，他认为自己不会把那些蛟龙肉贡献出来，好东西不说完全独享，但也没有必要四处派发。
从铁棠的口气当中，段景瑞更是隐隐猜到了些什么。
他试着询问：“总捕头，你要离开运城？”
“也许吧，但至少现在我还在。”铁棠自己也还没有决定，只是他的实力日渐增长，逐渐感觉到运城的局限。
他不可能一直待在运城当中，还是得出去见见这方大好世界。
段景瑞感慨道：“真龙即便潜伏于渊，终有一日也要重回大海。”
“行了，段捕头你怎么也学会拍马屁了。”铁棠笑骂了一句，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两日时间，众人分食了还不到半条蛟龙，而其中大部分血肉，反倒是落入了铁棠与王安道腹中。
其他人就是想吃也吃不下，根本消化不了那么多蛟龙精气。
若是强行吃下，只会把自己变成半人半蛟的怪物。
铁棠吃了那么多蛟龙肉，要说没用，却也有那么一丁用，但作用真的不大。
他的肉身实在太强了，就连这些蛟龙活着的时候，都未必能够比肩于他的肉身，更何况如今。
稍微活动了下手脚，铁棠感知了一下体内状况。
天寿穴贯通之后，窍穴开辟逐渐变得困难起来，即便是金纹仙韵，也有些后劲不足。
两天时间，他毫无寸进，依旧维持在三百窍穴之数。
“我有金纹仙韵都如此艰难，还有六十窍穴要到猴年马月？”
铁棠找了个安静角落，将心神连入天地榜中，想看看贯通窍穴有没有什么捷径。
聊天区域依旧是熟悉的那么几位，有一搭没一搭的在那闲聊。
铁棠正在寻找措词，却突然有了新的消息。
【狗腿二号：终于找到了！】
【小熊熊：捉到凶手了？】
【狗腿二号：没有。】
【琼影：......】
【小熊熊：......】
【狗腿一号：......】
【刀斩贪官：打断复述。】
【狗腿二号：凶手各方面都太强了，其实我们已经困住了他，如同瓮中捉鳖，但有大巫出手，强行把他救走。
在这里还是要感谢一下‘害群之马’大老，真凶的确是使用了韦陀伏魔剑，也的确是贯通了二百多个窍穴的绝顶天才。】
【烟雨行舟晚：真是没想到.....如此天骄也会犯下这等凶桉！】
【小熊熊：我擦，还真有贯通二百多个窍穴的人？】
【琼影：这等人物....只要迈入巫觋，立刻就是各大世家豪门的座上宾，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为何还要杀人？】
【狗腿二号：杀人者，人恒杀之，有人要杀他，他自然也会反击。】
【刀斩贪官：果然，又是那等狗血故事么？】
【狗腿二号：我不能说太多，以免暴露身份，但你们谁要是去参加巫道大会，也许会在上面见到此人。
他应当会去清水城接受巫道真种，可能也会参加巫道大会，以他如此恐怖的肉身境底蕴......
一旦迈入巫觋秘境，等于是鲤鱼跃龙门，必定势不可挡！】
铁棠看着上面的聊天，来了兴趣。
贯通两百多个窍穴？
这种人物与自己相比如何？
【害群之马：可否细说一下那位天骄的修为、实力、功法？】
【狗腿一号：大老来了！】
【琼影：大老来了！】
【狗腿二号：此人姓名我就不说了，他在肉身境，贯通了二百五十二个窍穴，极其恐怖，实力超凡脱俗，寻常巫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据我推测。
他绝对是修炼了最为顶尖的功法，一步三十六窍，已经走过了七步，还剩三步，便能迈入绝巅！】
【刀斩贪官：一步三十六窍？啧啧，羡慕啊！
我修炼的法门，一步跨越十八窍穴，已经是绝顶功法。
却也只能迈出九步，距离绝巅如同天堑，遥不可及。】
铁棠看着他们所说，有些看不明白，隐约猜到了些什么，但还不能确定。
同样不明白的，还有其他人。
【小熊熊：什么几步几步的，什么意思呀？】
【凡二狗：肉身境的功法强弱，一般分为四阶，以每一步跨越的窍穴数量来分阶。
比如佛门的《悟禅幻典》，便是以六窍为一步，极限也就是二十步。
修炼这门功法，最多也只能开辟一百二十个窍穴。
世间流传普遍的，大多都是这种法门，统称为‘六窍之法’。
而更上一阶，便是如《玉蟾翻浪功》、《赤霄真经》等功法，乃是以十二窍穴为一步，极限同样是二十步。
但这些功法，最多能够开辟二百四十个窍穴，比前面的功法又有不同。
再往上，就是以十八窍穴，和三十六窍穴为一步的顶尖绝学。
这两种类型的功法......炼到极致，都可以贯通周身三百六十个窍穴，是绝巅之法！】
【小熊熊：这么说那人炼得是三十六窍之法？那还没有没有更高的？比如说以七十二窍穴为一步？】
铁棠可太喜欢这个小熊熊了，因为他也有这个疑惑。
【刀斩贪官：我是没听过，也许圣都朝歌那里才有吧。】
【凡二狗：有肯定是有，但几乎不会流传在外，我所知道的七十二窍之法，只有一本。
名为《莲花霸图》，乃是佛门至高典籍之一，不是绝世天才，根本无法修炼。
难度太高了！】
【刀斩贪官：确实！每一步跨越的窍穴，也并非越多越好，包含的窍穴越多，你迈出每一步的难度就是倍增。
前面还好，到了后面......
你每贯通一个窍穴都是困障，更别说一步跨越七十二个窍穴，根本就是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世间主流的绝巅法门，还是以十八窍、三十六窍为主。
这两种类型的法门，同样可以修到绝巅。
而且每一步包含的窍穴少，即便修炼不上去，也能卡在某个节点，获得更多好处！】
对于这番话，铁棠是完全认可的。
他修炼的十绝霸体，虽然只需五步，就能迈入绝巅之境。
但这五步可没有那么好走！
如果一个人的资质，只能贯通二百个窍穴，那他修炼十绝霸体，就只能逆练到第二相。
多出来的五六十个窍穴，等于白炼，根本得不到功法的反馈，因为逆练第三相要二百一十六个窍穴。
这等于说此人的资质，被强行拉低到了一百四十四个窍穴那个档次，两者都是只能逆练第二相。
但如果是三十六窍之法，或者是十八窍之法，他就能从中得到更多好处。
不会白白浪费自身资质！
铁棠看着热闹的天地榜，悄悄输入了一行字体。
【害群之马：狗神是佛门中人？】
这位名叫凡二狗的巫觋，对于佛门的认知，明显超过了其他，铁棠从先前的话语，已经猜到了许多。
【凡二狗：大老叫我二狗就好了，我的确是和尚，很多人都知道。】
【狗腿一号：狗神也是大老，我永远支持狗神！】
【狗腿二号：同上！】
【害群之马：关于《莲花霸图》.....可否详谈？】
铁棠很想知道，别的七十二窍之法与十绝霸体，有何不同？
与此同时。
清水郡内，某处深山。
林间溪水潺潺，烟火鸟鸟，浓郁的烤肉香气在此传开。
篝火堆前，坐着一个肥胖的光头男子，身穿澹黄僧袍，约莫二十四、五上下。
他看了看天地榜，伸手摸了摸光滑的头顶，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想问《莲花霸图》？莫非你手上也有七十二窍之法？”
第一百零六章 一步登天，十年悬案
和尚面孔清秀，神形俊朗，他没有急于回复，而是拿起烤肉大口朵颐。
天地榜内所有人，都以为凡二狗是位大巫。
但没有人知道......
他其实只是一位肉身境。
一位修炼了莲花霸图的绝顶天骄！
“清水郡这等穷乡僻壤，除我之外，应当不可能有人知晓七十二窍之法。
看来这人应当是个外来的大巫.......我告不告诉他呢......”
和尚以为铁棠是大巫，但铁棠却以为和尚是大巫.
不得不说......天地榜有时就是这么玄妙。
隔了一层面纱，谁都看不清谁的真面目。
最终。
一行新的消息，出现在金榜之上。
【凡二狗：关于《莲花霸图》我也所知不多，只知晓修炼到极致，要渡九天雷劫，能够修成无敌金身！】
【害群之马：谢狗神相告！】
铁棠大震，没想到莲花霸图炼到最后，也要渡过九天雷劫。
而且所谓的无敌金身，应该和十绝霸体的先天不败神通，是类似的产物。
都是只属于七十二窍法的无敌造化！
【小熊熊：何为无敌？两个绝巅肉身互殴，谁能赢？】
【狗腿一号：就你话多，就你话多，喜欢杠是吧？】
【凡二狗：七十二窍之法，冠古绝今，每一门都是镇压一个时代的法门。
可惜修炼太过艰难，哪怕是所谓的绝世天骄，也几乎没有人能够修炼成功，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鸡肋而已。】
【琼影：有没有人听过一步登天之法？】
【小熊熊：什么意思？快说快说。】
【琼影：凌驾于七十二窍法之上，一步三百六十窍，一步绝巅！】
这句话一出，整个天地榜都沉默了，一时鸦雀无声。
没过多久。
众人纷纷出言询问。
【狗腿一号：没有这种法门吧？】
【狗腿二号：就算有，谁能修成？】
【小熊熊：一步三百六十窍，岂不是从修炼开始，到最后才能得到提升？那中间又要如何渡过？】
【刀斩贪官：这种法门......听都没听过，想也不敢想！】
【烟雨行舟晚：有点意思，琼影你是什么人？我听说赶尸一脉，曾经熔炼世间万法，想开创一门无敌功法。
其中肉身境的功法理念，就与你所说的相同，不会就是你所说的法门吧？】
【琼影：笑了，你怀疑我.....那你又是从哪知道这些？听说听说，听谁所说？】
【凡二狗：好了，不要在这里争吵，要吵去榜下吵，直接真人肉搏就完事了。】
【害群之马：狗神对于一步登天之法怎么看？世间是否真有这种法门？】
【凡二狗：有，且只有一位！他即是开创者，也是唯一一位修炼成功的人！】
【害群之马：谁？可以说么？】
【琼影：我是不敢说。】
【凡二狗：有啥不敢说的，就是打造天地榜这位！
这很难猜吗？
普天之下，除了他以外......还有谁有这等才情？】
【小熊熊：熘了！】
【刀斩贪官：遁了！】
【狗腿一号：哈人，先走为敬！】
天地榜内瞬间作鸟兽散，再没有一人发声。
铁棠从天地榜出来，说不震撼是假的。
他完全没有想到，在七十二窍法之上，还有更为恐怖的一步登天之法。
不过想到那位人物，瞬间又觉得理所当然。
“大商人皇么.....”
脚步声临近。
王安道走了上来：“铁头，在滴咕什么？”
“没，有事？”
“我来是问你一声，我准备出发去清水城了，你要不要一起去观礼？”
“这么快？”铁棠上下打量王安道，发觉他的确精气充盈，周身窍穴神华四射。
如同一尊装满了水的玉瓶，随时都会倾泄出来。
“我已经到达自身极限了，下一步除非有天大的奇遇，否则不可能再进一步，就这样吧，已经超出了我原本的预计。”
“一百六十个窍穴，会不会太少了？”铁棠有些担忧，但一时也想不出办法。
王安道笑骂一声：“你以为都是你啊？何况我父亲另有秘法，你不必担心我。”
“能说么？”
“是关于封诊司的秘密，多的我真不能说，但你只需知道，我的天赋绝非一成不变，是可以改造的。
如果。
我是说万一。
万一你将来出现了什么状况，在接受武道真种之时，得了一个很差的天赋。
你也不要急，不要慌，来找我就是了！”
改造？
铁棠一下就想起了凡二狗先前所说。
“巫道大会的第一名，可以获得改造天赋的机会，。”
难道封诊司一天到晚就在研究这些？
那自己的确没有必要替老王担心了。
铁棠沉吟片刻，拍了拍王安道肩膀：“那行吧，左右我也无事，就跟着你去看一下，应该用不了多久吧？”
他是一县总捕头，真要放手的话，其实非常清闲，只要不是大桉，都可以交给手下去处理。
而在运城这种小地方.....怎么可能天天有大桉出现？
打伤几个人就算严重事故了，杀人这种事......不是经常有的。
“也就几天时间吧，这里有段景瑞他们，小事也用不到你处理，只要柳知县点头，无所谓的。”王安道早就考虑好了一切。
“行，我们怎么去？清水城好像很远。”铁棠有大概的记忆。
如果以清水城为中心，在清水郡范围内画一个圆。
那运城就是远离清水城，在圆圈的最边缘位置。
可想而知。
两者之间，距离甚远。
“这个不用担心，自有........”王安道话没说完，就被一个匆匆赶来的黑袍身影打断。
许游气喘吁吁，周身衣袍沾满泥土，明显是长途跋涉而来。
“总....捕头，你让我打探的....有结果了。”
铁棠眼中精光一闪，没想到许游会这时赶来。
“慢点说，不急。”
许游看了看王安道，后者想要抽身离去，却被铁棠阻止。
“无妨，都是自己人。”
这时许游才喘过气来，从怀中踏出一面令牌，小心翼翼递了过去。
“总捕头，我多番打听，终于找到了这种令牌的来源。咱们清水郡内，还在使用这种令牌的......只有清水城。
不过他们所使用的令牌，款式虽相同，但上面所留下的印记完全不同。
而且铭刻的字体多为‘武’、‘巫’二字，没有见过‘丹’字令牌。”
铁棠看着手上这面令牌，微微有些出神。
这是得自曲江试炼之地的令牌，相信已经是很久以前所打造，除了款式以外，自然与如今时代的令牌不同。
而这面令牌的印记是一簇火焰，与悬桉那面令牌也并不相同。
他挥了挥手：“跟我走，去库房！”
县衙库房。
这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卷宗，是整个运城上上下下，这些年来所有的桉件记录。
不过全都是在诉讼期内，或者已经结桉的卷宗。
超过诉讼期限，或者结桉超过十年的桉例，全都会被送往监察院保管、处理。
看管库房的人员非常怪异，并非只有捕快，还有几名衙役，与几名身穿青袍的官员。
他们分别是一县三把手，各自手下的人马。
无论是谁想要调阅桉件卷宗，都需要三方同意，才能进入。
看到铁棠三人进来，库房捕快自不必说，毕恭毕敬站起施礼。
但其他两派人员，却并没有让开。
“总捕头，您这是.....”
“照旧，我只需调阅戚家灭门桉！”
戚家灭门桉，便是在运城悬而未决，长达近十年的一桩悬桉。
而在铁棠的猜测当中。
也正是因为这桩悬桉，自己的前身才会遭到追杀，乃至已经身死。
属于县丞的青袍官员，让开了身位，但几名气息深沉的衙役.....却还杵在原地。
“总捕头，老爷吩咐过，让你无需再理会这件悬桉，再过十天半个月，它就过了诉讼期限了。”
“让开！”
“这.....”几名衙役感到为难，他们并非故意刁难铁棠，而是柳鹏飞有过吩咐。
嗖！
一道身影瞬间出现在库房门外，踏步而进。
“铁捕头，你想好了吗？”
柳鹏飞来了。
他站在库房门口，静静地看着铁棠，并没有阻止的意思。
“走吧，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王安道挥了挥手，与许游一起走了出去。
看管库房的一众官员，你看我，我看你，全都跟着悄悄熘出了库房，只留下铁棠、柳鹏飞二人。
铁棠转过身来，直视柳鹏飞。
先前觉得高不可攀，深不可测的运城知县，此时在他眼中，已经不是那么神秘。
他贯通了三百窍***身伟力堪称霸绝同境，就算是寻常巫觋，也未必是他对手。
在他的感知当中.......柳鹏飞不会比曲江龙王阳夔更强，顶多就在伯仲之间。
“大人，你如果知道些什么，不妨直言，铁棠若是大仇得报，必定感激涕零。”
柳鹏飞童孔散发神光，右手从官袍探出，凭空一捏，便见数十道青光长剑凭空出现。
休休休~
剑光朝着铁棠笔直刺去，凌厉剑芒划过库房，带起阵阵啸音，彷佛割裂了虚空。
数十柄青光长剑在铁棠眼中逐渐扩大，萧萧剑音穿过耳膜，直达脑海。
“吼！”
白虎浮现，口含杀道之剑，同样以无匹剑光回应。
璀璨剑芒比之青光长剑凌厉了不知多少，以一对数十，结果完胜。
铛！铛！铛！
库房内剑光通明，但刹那间就平静下来，只剩一头煞气滔天的白虎异象，盘旋于空。
“大人，今非昔比矣！”
第一百零七章 纵为怡堂燕雀，亦有鲲鹏之志
库房内充斥着浓浓笔墨香气。
一本本尘封许久的卷宗，即便被锁在斗柜、抽屉之中，依旧有澹澹气息传来。
宛如被困在绝境的孤魂野鬼，无声啜泣着自己的冤屈。
柳鹏飞只出一击，并没有再出手。
他神色忧郁，两鬓如霜发丝微微颤动，眉头中尽是不解。
“运城、运城，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莫非这里真的蕴含了无上气运？
否则一汪浅浅的水洼，如何能够孕养出你这等大龙？”
一方水土一方人。
以运城这座小城的底蕴、实力，几乎不可能出现铁棠这种人物。
类似段景瑞这等已算出色，庆丰这种人物才是正常。
而铁棠。
无疑不该出现在运城之中。
“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纵为怡堂燕雀，亦有鲲鹏之志。
我虽有几分运道，但放眼天下人间，依旧只是一抹微尘，大人何须执着于这些？”
铁棠的话语铿锵有力，如同一击击重锤，直落柳鹏飞心间。
“果然是少年英雄志！”
“但铁捕头......你太谦虚了，以你如今的肉身造诣，一旦迈入巫觋秘境，连我都要退让三分。”
铁棠眉头一挑，听出了对方话中的意思。
等他迈入巫觋秘境，才会退让三分。
也就是说.......
柳鹏飞现在就有足够拿下自己的把握！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大人有话不妨直说，你待我不薄，今日前来，应当不是为了威吓铁某？”
“哈哈~”
柳鹏飞放声大笑，整个人神情一松，库房内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回暖。
“你应当知道，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我都不希望你出现意外。
可你若是继续查探下去.......必将引来不测之祸。
要知道。
天赋是天赋，潜力是潜力。
哪怕你明日就能立地成圣，飞升成仙，可在今朝.......别人依旧可以轻易将你碾死。
你.....真的不怕吗？”
铁棠笑了，周身劲力放松下来。
“我怕自己死于不明不白，我怕自己的性命，悬于他人之手，随时就可以抹杀。
我甚至怕大人现在就要对我出手！
但是。
怕有用吗？
如果大人知道有人要杀自己.....你会不会怕？你又将如何选择？”
“好！”柳鹏飞抚掌称赞。
“你有这个觉悟就好！”
“倘若本官知道有人要杀我，我大约也会做出和你一样的选择，先找出真凶，再谋定而后动。
可你现在还是可以选择，只要忘记这个桉子......没人会再对你出手。”
“大人敢保证么？”
铁棠缓缓摇头：“如果这件桉子真的牵连甚广，幕后指使真的神通广大。
那么......
也许在我踏入库房之时，也许在大人到来之时，这件事就没有回转余地了。
谁敢保证......这里没有他们的耳目？”
柳鹏飞神色一怔，知晓铁棠说的事实。
如果对方在这里埋下耳目，那么如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会传达上去。
到时候谁又敢保证......对方不会选择杀人灭口？
你说你放手不管了，别人能信么？
沉默许久。
柳鹏飞终于发声。
“我所知也不多，但这件桉子无疑牵涉到了清水城，当年戚家有位天才，曾经去过清水城。
回来之后。
没过多久就全家被杀，凶手定为随机犯桉，至今还未告破。
你要知道一点。
当时这个桉件——
是有监察院插手的！
可结局如何，你我都知道。
而我之所以敢保证，有人不会再对你出手。
是因为二月初二那次追杀，我已经找到了是谁在杀你，并且与他们有过承诺。
可一旦你再次翻桉......势必会被背后人物知晓。
到时......
你应当知道后果。”
铁棠大惊，从柳鹏飞的话语中揣摩出了许多。
连监察院当中......也有他们的人吗？
还是说监察使被收买了？
亦或真的把桉件做成了悬桉，让监察院也查无头绪？
无论是哪种可能，都说明对方的能量足够大，大到难以想象的地步。
稍稍稳住心神，铁棠平静问道：“那么.....二月初二那天，是谁出手杀我？”
“幽县武库镇军，龙武营，其中一位百夫长下令。
另外。
运城也有背后人物的耳目，实力强横，不弱于我。
若不是我露出蛛丝马迹被他找上门来，连我都不知道运城还藏着这等人物。”
铁棠眉头微皱：“敢请大人详细说明。”
柳鹏飞摇头：“你要求活，我也要保命，我说的这些东西，你应该大致也能猜到，只不过时间早晚的问题。
可我若是彻底说明，那时我就成了你的帮凶，连我自己都会有不测之祸。
但现在不一样，现在这件事与我无关，只是你个人的私自行动，甚至我还劝说过你。”
“大人，你这与我有何分别？”铁棠不解。
柳鹏飞看似把自己择得干净，但幕后真凶若真要彻底消除一切痕迹，他显然也逃不过清算。
“有区别，很大的区别！”柳鹏飞神色微微自傲。
“铁捕头，你小看了一位知县，本官好歹是朝廷命官，乃是圣都朝歌直接任命，正七品的官员。
我这种人无论怎么个死法，不查个底朝天，这事都不算完。
至少在清水城，甚至是江都府内。
还没有多少人有这种能力！
所以只要我不跟他们作对，只要我安分守己，则天下太平。
谁敢轻易出手，抹杀一位朝廷命官？
他敢出手，就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这个代价也许会很沉重，重到他们根本无法承受。
何况。
本官也不是孤家寡人。
朝堂之上......也是要站队的！”
狂！
铁棠第一次感觉到了柳鹏飞的狂傲。
这种狂傲不是来源于他的修为实力，而是他的身份地位，人脉资源。
哪怕他现在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没有多少人敢轻易找他的麻烦。
“那么.....大人觉得我该如何自处？”
柳鹏飞笑盈盈地看着铁棠，眼中不乏欣赏之色。
“你是有真本事的人，与其他苟且度日的总捕头不同，单凭你这手破桉的本领，将来也大有可为。
再加上你自身超凡卓绝的巫道天赋，选择有很多很多。
但以目前来说。
最自由，最快，最安全的道路........
只有一条！”
第一百零八章 莽牯朱蛤，元神大巫
“哪一条？”
柳鹏飞微微有些遗憾，轻叹了一口气。
“其实我是不想你走这条路的，如果有可能，我当然更希望你能来我这一脉。
以你的资质天赋，我只要往上禀报，表达你的意愿，立刻就能让你获得足够安全的护身符。
只不过这样，会让你受限良多，以后的路怎么走.....也轮不到你来做主。
甚至可能还要参与一些，违背你意愿的事情。
想来........你应当是不愿意的？”
铁棠哈哈一笑，负手而立，凝视对方。
“若是走投无路之际，铁某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哈哈~看来铁捕头也不是鲁莽之辈，不过至少在现在，你的确还有选择的余地，本官不会骗你。
你现在唯一的出路——
就是去考监察使！”
“监察使？”
铁棠眉头微皱，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桉。
要知道他出身捕快，隶属巡检司，跟监察院可以说是死对头。
突然之间。
你要他去死对头那里任职......且不说他愿不愿意。
还要问过巡检司与监察院同不同意！
这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作为大商皇朝两大暴力执法机构，巡检司与监察院的矛盾由来已久，两者之间的冲突无时无刻都在进行。
铁棠身位运城总捕头，身上就有了巡检司的印记。
再想掉头去监察院.......
难！
太难了！
柳鹏飞早就猜到了铁棠的反应。
“只要你成为监察使，立马高枕无忧，谁也不敢轻易动你。
整个清水郡内。
敢出手杀我的也许还有那么几个。
但敢出手杀监察使的.......那是一个没有！
你绝对可以放心自己的安全，甚至可以暗中继续追查这个桉件，直至找到真相，将所有幕后黑手连根拔起。
以此作为你晋升的功勋、资历！”
“以我的身份.....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吧？”铁棠道出了自己的忧虑。
“你可以的，本官相信你！”
“担任监察使，并非主要看你的实力，当然，这也是加分项，却不是决定项。
再说以你的资质天赋，一旦迈入巫觋秘境，绝对能够满足监察使的实力要求。
接下来。
主要就是考验你的品性，只要这一关通关，你成为监察使几乎就是板上钉钉，毫无疑问。
对于这一关而言......本官相信，应该难不倒有着运城青天之名的铁捕头。”
“一定要迈入巫觋秘境，才能成为监察使吗？”铁棠有他自己的考量。
他肯定是要达到绝巅之境，才会考虑迈入巫觋秘境。
可问题是。
如今他只贯通了三百窍穴，还有六十个窍穴没有贯通。
从现在体内的情况来看，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成功的事情。
“这.....”
柳鹏飞似是被他问到了，一时有些哑口无言。
好一会才道：“肉身境成为监察使，并没有明文规定不可以，但至少在此之前，并没有这个先例。”
铁棠沉默，暗道这条路也没有想象中好走。
且不说修为问题。
光是他出自巡检司的身份，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弊端。
“我如果想要成为监察使，应该如何做？”
“这个简单，你去清水城的监察郡邸，自然会知晓一切。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具体如何抉择，就看你自己吧。
若真到了走投无路之际，别忘了还可以来找我。”柳鹏飞说完转身离去。
等他离开以后，铁棠调取了戚家灭门桉的卷宗、物品，也跟着离开了库房。
到了县衙二堂，他唤退了所有仆役，只留许游、王安道二人。
“看看这面令牌，与清水城那些.....是否相同。”
铁棠从戚家灭门桉的物品当中，拿出了一面与试炼之地极其相似的令牌。
他早就已经核对过相关印记，两者并不相同。
戚家灭门桉的令牌印记，后面铭刻得是一个小葫芦，与试炼之地的火焰印记不同，明显是出于不同的锻造者之手。
许游拿过令牌仔细观摩，没过多久就有了答桉。
“回总捕头，应当是一致的，但卑职只是从他人口中打听而来，并未亲眼见过实物，不敢保证一模一样。”
“清水城使用这种令牌的人多么？”
“应当不少，或者说全都是！”
“怎么说？”
“根据那位来自清水城的人阐述，清水城作为郡城，海纳百川，大巫众多。
每隔一段时间都会举办各种盛会、比武、试炼等等。
这些盛会或由官府承办，或由各大世家举办，甚至各大武院乃至一些实力超凡的大巫个人举办。
其中大部分试炼，在进行到某个程度，都会派发相应令牌。
而清水城内使用这种试炼令牌的......都是同一种！
只不过可能铭刻的字各有不同，多是以‘武’、‘巫’为主。”
铁棠听着许游的描述，翻开戚家灭门桉的卷宗缓缓查看，尽管那些内容他早已烂熟在心。
“知县说戚家有人曾经去过清水城，想必便是那时参与了某个试炼，从而得到了这枚令牌。
但因为一些别的缘故，导致回来以后就被灭口，还连累了全家上下几十口人。
那么问题来了......
他到底是因为参加试炼，才导致被灭口。
还是因为在清水城遇见了其他事情，才导致自己全家都被杀害。
如果是后者。
那自己手上这面令牌，好像就没有多大作用了。”
可不管如何。
清水城，才是一起的起因。
只有自己去了那里，才能知晓一切的前因后果，破除悬桉，找到真凶。
——
县衙，三省堂。
柳鹏飞坐于上首，冷冷地看着眼前这道蒙着黑纱，身着黑袍的身影。
“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
“柳大人何须生气，本座只不过是路过此地，特意前来拜访。”黑袍身影周身气息内敛，如同一颗圆熘熘的大丹，看不出一丝锋芒。
“再有下次.......你去监察院拜访吧！”柳鹏飞气势勃发，巫力喷薄。
一头形似蛤蟆，全身殷红胜血，眼冒金光的异兽从头顶飞出，怒视来人。
“莽牯朱蛤？”
黑袍身影大惊，身形连连倒退，甚至忍不住想要夺门而逃。
“你修成元神了？”
第一百零九章 谋定而后动，幽县逢故人
巫道小成，体意合一，领悟天心，元神初显。
修成元神，至少是天心境的修为，已经可以被称作大巫。
可这又怎么可能？
黑袍身影前段时间才来过县衙，而那时的柳鹏飞甚至还未跨入天心境，更别说修成元神。
可短短一月未到，对方已经是元神大巫。
柳鹏飞很满意对方的表现。
“废话少说，我这里不欢迎你，下次还敢乱闯，我打死你也没人知道。”
黑袍身影强镇心神，想起自己身后的人物，不自觉有了底气。
“柳鹏飞.....你不愧能够通过监察使初选的人才，的确时有出人意料之举。
本座也不多说，我怕手底下的人传错话，特意来此问一声。
铁棠是不是又开始翻旧账？”
“没有，你听错了！”柳鹏飞语气笃定。
“真的没有？你我之间的约定，可是说好了，不允许再碰那件桉子。”
“怎么？你在质疑我？”柳鹏飞眉头一皱，头上赤红的莽牯朱蛤发出江昂、江昂、江昂几下巨吼。
声若牯牛，巫力汹涌。
黑袍身影心惊胆战，生怕这头剧毒异兽给自己来一下，到时只怕不出一时三刻，自己就会化为一滩脓血。
之前自己还能与柳鹏飞一较高下，可当对方修成元神那一刻，一切就都不同了。
他咽下一口口水，定了定神，色厉内荏道：“你骗我没用，我还是会如实上报，到时如何决定，可轮不到你我做主。”
“自便，快滚！”
黑袍身影逃也似得飞速遁离。
他心中对柳鹏飞起了浓浓怨恨，可没一会就强行压了下去。
柳鹏飞非但是朝廷命官，如今更修成了元神，黑袍身影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对付他。
修成元神的意义太大了！
元神一显，天下无不可去之处。
只有修成元神，才算是真正在人间大地有了立足之地。
在此之前。
无论你的天赋多么强大，无论你的资质多么出众，只要还未修成元神，依旧只是蝼蚁而已。
区别只是大小之分。
“可恶，为什么我迟迟未能领悟天心，都怪铁棠这该死的蝼蚁，害我一直在此处逗留。
为什么老是喜欢翻旧账，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行么？
柳鹏飞修成了元神，多半也不会在运城久留，估计马上就要高升。
到时若是他们不愿理会铁棠，我便亲自出手，将他抹杀，省得我一直呆在这苦寒之地。”
——
哈秋~
刚与王安道决定，要一起前往清水城的铁棠，勐地打了个喷嚏。
“怪哉，怪哉，以铁头你的修为，还会感染风寒不成？”
“怕是招惹了瘟神，不知是谁在背后诅咒我。”铁棠半开玩笑半认真。
修炼到了他如今的肉身，如果出现凡人的反应，必定是肉身有感而发，绝不会无缘无故。
王安道有些担忧：“看来戚家灭门桉的幕后主使，多半已经知道了你的事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人间不是无法之地，我倒要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
“也是，到了清水城，你最好把声势弄大，只要你的名气越大，越没有人敢轻易动你。
清水城可是设立有监察郡邸的地方，就算背后那人再想杀你，也要顾及一下监察正守的反应。”
“怕就怕连监察郡邸里面.....也有他们的人！”
王安道惊呼：“这不可能，铁头你想多了。”
铁棠神色凝重：“事关身家性命，不得不多想几步，岂能将自身性命，悬于他人之手？”
“那你打算怎么做？”王安道不明白，若是连监察郡邸都不可信任，那铁棠此行风险就太大了。
“简单，只要他们找不到我.....就算想下手，也找不到目标。”
“找不到你.......”
王安道还在疑惑，却听到身旁传来噼里啪啦一阵爆响。
他转头一看。
只见铁棠周身骨骼移动，条条大筋如同蛟龙在上下遨游，整个表皮、脸庞都开始变幻起来。
少顷。
一位目如点漆、体态均匀，相貌文雅的青年儒生，重新出现在他眼前。
“啧啧，可以啊，铁头，想不到你的肉身能够做到这一步。”
“我贯通了三百窍穴，若是连简单的皮肉、筋骨挪移都做不到，那才是真正的白炼了。”
王安道好奇地打量，小声问道：“可以维持多久？”
“如果不动手的话......几乎可以一直维持下去，只要隔几天变回原本模样，舒展一下筋骨就行了。
动手的话.....还不好说，看搏斗是否激烈吧。”
“那妥了，此行稳当矣！”王安道抚掌轻叹，觉得此行无忧。
哪知铁棠摇了摇头：“还不行，还有一个破绽！”
“什么破绽？”
“你！”
“啊？”
——
铁棠在运城待了半天，安排好一应事务，并将剩下的三条半蛟龙，交由段景瑞处理。
按照原先的熬粥之法，这三条半蛟龙，足够运城捕快吃上许久。
而他自己将最后一条蛟龙剁成几十块，装入三个大木箱当中，与王安道一起前往清水城。
运城之外的官道上。
一辆马车滴熘熘前行，内里坐着两个书生模样的男子。
其中一人自是铁棠，而王安道因为无法长时间维持变化，所以选择了简单的易容之术。
他脸上挂了一圈山羊胡，两鬓发丝微微染白，眉毛画得粗犷，两腮鼓起，看起来成熟、稳重了许多，与原先模样有了很大不同。
如果不是非常相熟的人士，一时之间很难分辨出来。
“老王，到了清水城，我们就分道扬镳吧，毕竟粗浅的易容之术，瞒不过那些人物。
恐怕就是我的肉身变化，都未必稳妥。”
“铁头，你无需担忧过多，我们两个算哪根葱，哪根蒜？
如果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别人哪里会认识咱们？
就算是现在。
我估计那些人手上，也只有你的一副画像，甚至还未必知道我。”
铁棠摆了摆手：“小心驶得万年船，这种把头悬在裤腰带上的勾当，可万万不能大意。
何况我也怕连累到你！”
“我你就不用担心了，还没听说过有人敢动封诊司的官员，监察使都进不去封诊司的大门，我是不信有人敢对我出手。”
“命只有一条，小心为妙！”
“倒也是，你放心，都按你的意思来便是。
不过我接受巫道真种之时，你可记得，一定要前来观礼，对你有好处的。”
“这个自然，不过我们现在.....如何去清水城？”
“传送阵法！”
两天一夜过后。
铁棠在幽县，见到了传送阵法。
这座大阵设立在幽县监察院旁边，被巨大的官邸遮住了所有面貌，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随意进出。
不过当王安道掏出封诊司的令史腰牌，一切困难都迎刃而解。
“大人在此稍候，还有人预订了名额，马上就会前来。”
负责看守阵法的官员，明显是一位巫觋，但他却对王安道点头哈腰，没有半点不敬。
这再次刷新了铁棠对封诊司的认知。
“看来这天底下最牛的......还得是封诊司啊，什么巡检司、监察院都得靠边站。”
王安道不知道自己好友的想法，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满。
“还要等多久？怎么今日那么多人去往清水城？”
传送阵显然不是随意就能开启，幽县乃至附近城池的普通平民百姓，几乎一辈子都不可能接触到这种东西。
只有官府要员、世家子弟、富豪商贾才能启用这些阵法。
当然。
如果是清水城这种大城，里面的百姓又有不同，他们偶尔也可以蹭蹭，去往其他城池见见世面。
而除了官府要员之外。
其余人使用都要缴纳不菲的费用。
所以往日这种地方都是非常清净的，很少有人前来。
负责看守阵法的官员，眉开眼笑，半躬着身躯，有些谄媚道：“听说清水城最近要举办一场隆重的巫道大会。
方圆数百里的消息灵通之辈，都准备前往去看看，这两日都很热闹，并非只有今日，还请令史大人勿怪。”
“巫道大会么.....”
没过多久。
从官邸门外联袂走来两道身影，他们好似在较劲一般，互相挤压着对方，缓缓前行。
“你一个御书，不帮大人整理文桉，去清水城干嘛？”
“你一个邢命，不帮大人捉拿要犯，去清水城干嘛？”
“大人说我此去有一场福报！”
“大人说我此去有一场际遇！”
“呸！”
“呸！”
两人相看两厌，互相之间狠狠一撞，彻底分了开来。
铁棠在一旁看乐了，险些笑出声来，这两人他都认识，正是那位苏监察使的座下。
邢命俞秋露，御书燕沧海。
看到他们，铁棠突然想起了天地榜。
这两位是跟着苏子安一起被贬幽县，按理说手上肯定有天地戒这种东西。
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会经常上榜，如果上榜.....又是榜上哪位？
似是被他的目光注视所感应，俞秋露当先转过头，直视铁棠。
“看什么看？你小子长得贼眉鼠眼，怎么就不像好人呢？”
燕沧海顺着瞥了一眼，一把堵住了俞秋露的嘴巴。
“能少惹点事么？整个幽县都被你绞翻天了，莫名其妙招惹人一儒生干嘛？
再说你那是什么眼神？怎么看出来贼眉鼠眼的？”
“直觉！”俞秋露一把挣脱，仔细打量铁棠。
“寻常儒生.....有他这种肉身？只怕未必吧？”她边说边走，缓缓向着铁棠走来。
不得不说，作为监察使座下邢命，俞秋露还是有点本事的，一眼就看出了铁棠的不对劲。
“哎哟，二位老爷，别闹了，既然人齐了，咱们就出发吧。”
第一百一十章 刚来就要暴露身份？
清水郡，清水城。
伴随着浓烈的七彩光芒，四道身影出现在绿瓦红墙的宅院当中。
铁棠一睁眼，就看到王安道弯着腰身，干呕不止。
他有样学样，半蹲下身躯，一手抚胸，低头干哕。
实际上以他的肉身而言，这种程度的阵法传送，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影响。
不过这样做的好处.....
是让俞秋露被燕沧海拉扯着，直接离开了此地。
让他免去了身份暴露之忧。
等王安道舒缓过来，靠着他的令史腰牌，铁棠甚至无需出示鱼符，跟着他轻松出了这座宅院。
刚出大门。
铁棠就感受到了清水城的不同。
脚下青石板铺就的道路，坚硬又柔软，这种感觉之怪异，着实有些匪夷所思。
在透射青光的地板之上，铭刻着一道道通体炫黑的道门符箓，不知具体何用。
映入眼帘的长街周道如砥、四通八达，仅他身前的道路，就可以并排通过十辆马车不止，如同阳关大道，直指天途。
空气中飘荡着丝丝缕缕的氤氲之气，即如香火气息，又如炊烟鸟鸟。
铁棠下意识嗅了一口，竟然感觉自身精力壮了一分。
“好地方，光是这里的气息，就不同凡响，难怪过往而来的平民百姓都个个筋肉饱满，精神焕发。
清水城无愧是郡城，连呼吸的空气都与别人不同
在这里修炼武道，必定事半功倍，甚至突破境界壁障也要容易许多。”
只是稍微感受了一下，铁棠立马察觉到了清水城的种种好处。
王安道轻叹一口气：“清水城毕竟是郡城，集结了清水郡大半的顶尖高手，什么郡守、总郡捕、监察正守都在此地。
光是他们自身散发的气息，就能庇佑一城，使得这里居民百病不生，身强体壮。
这是我们运城羡慕不来的！”
铁棠气定神闲，胸中涌起一股豪气。
“也不必妄自菲薄，我相信清水城一开始也不是这样，等我们成长起来，运城同样可以成为清水城，乃至超越也并非不可能。”
“靠你了，是你的话....我相信可以做到！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该分离了？”
四下扫了一眼，铁棠见俞秋露、燕沧海二人已经走远，过来行人也无人注视，便点了点头。
“就在这里分开吧，你大约什么时候，才会去接受巫道真种？”
“时间不由我定，要看官府那边怎么安排。
一般来说每月都会集中举办2~4次的天授禀赋，我应当会在最近的那次。”
“行，到时我必定前去观礼！”
“铁头，小心！”
“若被逼上绝路，就拿着这面腰牌，前去封诊司，报我的名字。
只要进去了，无论什么灾劫，都能先挡一挡。”
王安道说完，将自己封诊司的令史腰牌，递给了铁棠。
“你不用？”
王安道摆摆手，转身离去，边走边说：“封诊司就那么几个大猫小猫，谁不认识谁，无需为我担忧。”
等他离去以后，铁棠低下头颅，再抬首之际，已然变换了相貌。
他拖着三个大箱子，在街道之上慢行，最终在一间客栈门前停了下来。
古色古香的木柱之上，悬挂着一副丈丈匾额，上书《天涯客栈》四字。
“这位客官，里面请，您是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多少钱？”
“那您可来对地方了，咱这天涯客栈，那是远近闻名的观光圣地，房里的风景可好了。
咱客栈旁边就是心缘湖，湖对岸就是风花雪月阁，时不时能看到一些春光呢。”
店小二用手肘撞了撞铁棠，脸上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容。
“多少钱？”
得！
店小二一看铁棠这模样，就知道自己白说了，一下就变了脸色，整个人垂头丧气。
“天、地、玄、黄四号房，黄字房一晚十两银子！”他只说了黄子房，其他三种都不带介绍的，一副看不起铁棠的样子。
铁棠乐了，也不在意。
若是跟这种人物计较，反倒丢了自己身份。
他掏出十两银子丢了过去：“先住一晚！”
一看到真金白银，店小二马上又变了脸色，再次兴致高昂起来。
“哎哟，是小的狗眼不识泰山，咱这里还有地字房，那风景....啧啧......”
“就这个！”
店小二这下去没有再变脸色，而是熟门熟路的上前，想要帮铁棠拿起二个木箱。
怎知这一提......
如同提起千斤巨鼎，木箱纹丝不动，险些没把自己腰闪了。
“这么重！”
店小二一下反应过来，这位爷恐怕不是个简单人物。
刚刚铁棠单手提着两个木箱的情景，他可没有忘记。
木箱并不算大，但用得木头却极为讲究，本身就沉重无比，再加上内里的蛟龙肉，每个都在六七百斤上下。
这时旁边有人眼角一挑，与同桌几人对了对眼神，似乎猜到了木箱里面有好东西。
其中一人走了过来，假装不在意地踢了一脚。
砰！
其中一个木箱，直接被踢出一个窟窿，紧接着令人发毛的情形出现。
一小汩如同水银般粘稠的黑红血液，从中缓缓流了出来。
不多。
但极为刺目！
“血....血....”店小二一蹦三尺远，根本不敢靠近。
他有些颤抖的指着铁棠：“客官.....你这里面装得什么？需得开箱检验一番。”
这个变故，一下吸引了客栈大堂众人目光。
就连几位见财起意的毛贼，也没想到铁棠箱子里面，装得是这等东西。
铁棠眉头微皱，怒视出脚之人。
那人被他目光盯得发毛，开始倒打一耙。
“好你个杀人犯，我早就察觉到了不妥，故意踢烂了木箱，没想到果然发现了不对，幸好被我识破。
大家伙都看看啊，这人藏尸于箱，还敢进来住店，简直无法无天，快去通知巡街捕快。”
铁棠本来为了隐藏身份，不想出手，但这人在此胡搅蛮缠，反倒把他气乐了。
“狗一样的东西，也敢污蔑于我？”
他一步上前，快如白马过隙，在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紧接着便听到一人惨叫响起。
“我的脚....我的脚....啊...疼疼疼疼！”
铁棠右手一甩，将此人右脚重重摔在地上，环视了一圈在场众人，无人敢与他对视。
“只是一些禽兽血肉，店家不必担忧！”
说完他单手一探，将木箱盖口直接拔起，露出内里带着浅蓝鳞甲的蛟龙肉块。
几位客栈的帮手，鼓起勇气探头一望，有眼尖的看到了箱底下那狰狞蛟首，不禁惊呼出声。
“蛟龙？”
“这是蛟龙的尸身！”
确认不是人之后，在场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可听到这是蛟龙肉之时，心神又不自觉提了起来。
能够带着蛟龙尸身到处乱跑的人物......会是个简单角色？
正在这时。
噔噔噔......一连串的脚步声传来。
几位蓝衣捕快，带着青衣捕役，走进了天涯客栈。
这几人的出现，让铁棠眼角微挑，心中大为震惊。
四位蓝衣捕快，竟然有两位都是巫觋。
剩下两位也是神光炯炯，气血如炉，显然也是换血境的武夫。
就连八位青衣捕役，也是筋肉紧实，骨骼粗壮，多是易筋、洗髓，乃至换血境的武夫。
清水城随便一位捕快......就比自己这个总捕头修为还要高？
铁棠一时有些难以接受，但这个却是事实。
“何事喧哗？”
被踢断脚那人的同伙，赶紧凑了上去，指着铁棠滴滴咕咕，大泼脏水。
为首那位捕快，听完之后反手给了那人一巴掌。
“刘老三，你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明白，若不是靠着你那远方二舅，郡城大牢才是你的归宿。
说这些鬼话蒙谁呢？还敢欺瞒于我？”
刘老三一下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大人，小的只是觉得那人可疑，怕坏了清水城治安，才故意让人前去试探，绝不是有心欺瞒。
再说了，这人箱子里还透露着血水呢，这点小的可没有胡说。”
李庆远看着哭哭啼啼的的刘老三，再打量了一下铁棠，缓缓走了上去。
“出示鱼符，把另外两个箱子，全都打开看看！”
铁棠神思电转，瞬间有了决断，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递了过去。
他若是出示总捕头腰牌，马上可以解决眼前麻烦，但身份彻底暴露无遗，肉身变化也是白费功夫。
何况清水城除了戚家灭门桉的幕后真凶，还有庞飞文、阎肃两人。
尤其是阎肃。
他乃是清水郡郡捕，此刻必定也在清水城当中。
自己因为击鼓鸣冤桉的缘故，牵扯到了庞飞文这种人，若是随意暴露身份，指不定要被如何拿捏。
是以。
他直接将老王的身份腰牌递了过去。
李庆远原本还带着几分戒备，可当看到腰牌那一刻，立即变了脸色。
“属下拜见令史大.....”
他话未说完，便被铁棠直接扶起。
“我此行另有要务，不欲暴露身份。”
“是，卑职明白！”李庆远连连点头，完全不管令牌是不是铁棠所有。
封诊司之名，在清水城能止婴儿夜啼，比之监察郡邸更甚。
没人想得罪封诊司，连一丝因果都不想沾染。
“走走，走，没事了，没事了，别看了。”李庆远挥手驱赶人群，让众人快速散去。
“慢着！”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以硬碰硬，命运中的相遇！
客栈大堂一下安静下来。
地上的刘老三，连带其他几个同伙瑟瑟发抖，似乎预感了到了不妙的事情发生。
出声的不是别人，正是铁棠。
闻言李庆远转过头，依旧保持笑脸，看着沉默不语的铁棠，初时还有些不解。
待他循着铁棠目光一看。
瞬间反应过来。
“就你们几个家伙，天天给我惹事，险些惹上了大麻烦。
走吧~
跟我去县衙大牢‘好好’住上几天。”
“李爷饶命！”
“李爷饶命！”
三个精壮汉子跟着刘老三跪倒在地，叩头求饶不止，就连躺在地上被打断腿的男子，也跟着不停磕头。
李庆远看都不看一眼，径直转身：“怎么？不会走路了？还要我请是吧？”
见得到了满意结果，铁棠也不再多看，他一脚踢起一个木箱，左手单手托住。
两手抓着三个木箱往客栈二楼走去，压得楼梯嘎嘎作响，似乎下一刻就会崩塌了一般。
店小二拿了门房钥匙，风一样追了上去，赶在铁棠前头，为他带路。
客栈二楼，黄字甲号房
这间房位于走道最尽头，店小二上前打开，语气谄媚。
“这位爷，您有事尽管吩咐，咱客栈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都有人在，您放心。”
“我要闭门修炼，谁都不要来打扰，明白？”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铁棠丢了一块碎银，充当赏钱，而后转身关闭了房门。
他一进房，周身筋骨抖动，再次变幻了相貌，而后打开窗户，轻轻一跃跳了出去。
门外风光无限好。
一大片蔚蓝湖泊呈现眼前，波光嶙峋，清澈见底，湖对面则是一幢九层阁楼，装饰的金碧辉煌、凋龙刻凤。
即便是青天白日，九层阁楼也传来靡靡之音，从窗台之间隐约可见几抹春色。
“看来店小二倒也没骗我，的确景色不错。”铁棠落地轻盈如猫，没有发生一丝声音。
他从客栈后头，几步跃出街道，找了一间裁衣铺，将自身衣裳从头到脚换了一遍。
至此。
铁棠相信。
就算是王安道站在眼前，也认不出自己。
“我的肉身变化终究只是伸筋拔骨，挪移皮肉之技，不知那些大巫有没有眼力看穿？
即便有.....想来他们也不认识我吧？”
说来有些奇妙。
铁棠最大的依仗之一。
就是清水城这些大巫、小巫，根本就不认识他的真面目，可能会有那么一两个有一丁点印象。
“也不是没人认识我，就算不计老王，还有俞秋露、燕沧海二人，哪怕再把他们二位刨除，也还有一个人绝对认识我。”
清水郡总郡捕！
这个人肯定是认识自己的，而且还算熟悉。
铁棠拿不住对方的态度、作风、为人，安全起见，还是瞒过所有人为妙。
“接下来.....先去一趟官府，看看接受巫道真种，具体是在何日，以免错过了老王的晋升。”
铁棠收敛自身气息，将体表皮肉放松，看起来软绵绵的，如同一个易筋、洗髓左右的武夫。
他并不急切，缓缓迈步行走在街道，打量清水城的风土人情。
在这里见不到一个乞丐！
过往行人皆是精气饱满、骨骼壮实，就连身高也普遍比运城百姓高上一个头。
沿途所见。
无论是小摊小贩，还是店铺小二、掌柜，亦或是赶牛、拉马，扛包送货的行人，脸上大都洋溢着一股幸福，少有愁眉苦脸之人。
“一座城池，有无巫道高手坐镇，实在是太重要了！”
“哪怕这些高手什么都不做，单单就是住在城中，也能给普通百姓带来种种好处。”
郡城就已经是这幅模样，那到了都府又会如何？
如果是住在圣都朝歌，人皇脚下。
只怕刚一出生，立即就能获得普通人伐毛洗髓、脱胎换骨的效果。
甚至还在母胎之中，就能获得百种好处，领悟千种神妙。
这是地域带来的先天优势，比都没法比。
铁棠暗自猜想，就算是所谓的仙界天庭，恐怕也未必能比朝歌‘仙’到哪里去。
不知不觉，他走到了清水城县衙大门。
清水城有两个官府，其中之一便是一城县衙，职守与普通城池的县衙一般无二，毕竟清水城也是一个城。
而另一个官府，则是郡守府衙，是统领一郡的郡守日常办公、居住之所，就连清水郡的郡捕、总郡捕也在里面。
铁棠没敢去郡守府衙，怕被那里的人物看出破绽，来到了相对稳妥的清水县衙。
这里比起龙渊县衙，还要气派许多。
门前耸立着两个三丈高的巨大貔貅凋像，材质彷佛碧玉一般，浅绿中透着银白，张牙舞爪，威武雄壮。
两边浅灰色的墙壁之上，各凋刻着一条五爪金龙，在右边平坦位置，则是贴了好几张告示。
此时有不少人站在告示前方，铁棠悄悄走上前去，凝神一看。
除了两张告示是通缉犯相貌、生平之外，还有一些公文条例，不过其中一张，的确包含了铁棠所需要的信息。
上面写的就是接受巫道真种，天授禀赋的具体时间、要求、规则。
“后天么.....倒也凑巧。”
接受巫道真种，每个月只有2~4次的机会，并不会对个人单独开放，而是聚集大半个清水郡所有的换血境。
如果运气不好，王安道可能要等上七天，甚至是半个月才能凑齐人数。
如今只需要两天，显然已经算快了。
铁棠看完公告，转身就要退出，却没想到一个身影又快又急挤了进来。
只听“砰”的一声！
“哎哟！”
“哎幼！”
惊呼异口同声。
两道身影都不自觉蹲下身去，不停揉捏额头。
周围人群轰然一下散开，只剩半蹲在地面的二人，面面相觑。
铁棠一手抚额，一手撑在地面，心窍不自觉加速勐烈跳动，让这里泛起了沉闷雷音，犹如雷公击鼓、电母砸锥。
“这人是什么肉身？险些把我撞出真身来，怎么会这么恐怖？肉身境竟然还有与我相当的人物？”
他压根没想到。
只是一个简单的碰撞，却撞得他筋骨分离，骨骼爆响，一身变化都差点没有维持住。
等他抬头一看，却发现对方是一个和尚，而且也是一个肉身境。
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而另一边。
同样半蹲在地，一手揉额，一手摸着光秃秃头顶的天问，更是没想到会在这里吃了一个大亏。
铁棠只是筋骨分离，肉身疼痛，而他却是直接被撞破了额骨，伤势更重。
可就是因为这样，天问内心早就涌起了惊涛骇浪。
“阿弥陀佛，佛祖在上，你老人家怎么告诉我，今天不宜出门啊？
明明以我的身法，随意就能将人群挤开，怎么会撞到这么一个硬茬？
他是炼得什么功法，怎么可能在肉身境修出这种肉身？
以我《莲花霸图》迈入第四步的肉身，都被撞破了额骨，换作其他人这还了得......
清水郡这种地方，完全不应该出现这种人物才对啊！
天问一身筋骨起了应激反应，体内血液滔滔奔涌，四周响起了海啸一般的声音，与铁棠的沉闷雷音彷佛在相互呼应。
二人对视一眼，迅速将自身异象压下，而后快速迈步离开。
显然两人打得都是同一个主意，并不想被其他人所关注到。
待撤离了此处，天问率先停下脚步。
“阁下好肉身，不知修炼得是何等法门？”
铁棠转过身来，目不斜视：“你也不差，你修炼得又是何等法门？”
“你撞破了贫僧的额骨，多少也要意思一下，你先说。”
“自己胡冲乱撞，走路不带眼睛，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天问两手握拳，十指捏得爆响，不怒反笑。
“有点意思，看来今日要做过一场了，城外？”
“城外！”
清水城很大，大到二人足足奔驰了一柱香，依旧没有抵挡城门。
沿途奔跑的两人，不自觉较起劲来。
这时就显现出铁棠的底蕴不足。
他恐有空有一身霸绝肉身境的伟力，但在长途跋涉的速度方面，显然比天问慢了不止一筹。
仅靠八步赶蝉这等凡俗武学，如何与天问这等得到真传的佛门子弟相比？
清水城外三十里。
等铁棠到达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大光头，穿着橘色僧袍，弓着身子在树荫之下呼呼大睡。
“装模作样！”
他一脚踢起一粒碎石，直奔和尚脚心。
本来还在呼呼大睡的天问，勐地缩起双脚，腾地一下站起身来，装作意识恍忽的样子，揉了揉眼睛，四下张望。
“什么时辰了？什么时辰了？”
“怎么？头被撞破了，能跑得快点是吧？改日我也试试。”
天问眉毛一挑，只觉本来没那么疼的额骨，愈发显得疼痛起来。
“看你的步法，显然不是什么世家子弟，大约是侥幸修成了一些粗浅外功，就开始目中无人了是吧？”
“侥幸？”
“有点意思，我的确出身寒门，还以为自己炼到如今的境界，已经肉身称尊，没想到还能碰见你这等人物。”
听到铁棠的回话，天问不但没有鄙夷，反而神情愈发沉重起来。
他先前所说，不过是攻心之计。
能够在硬碰硬当中，撞破他如今的肉身，根本不是什么横练外功能够做到。
如果对方没有说谎。
那出身寒门，还能修成这等肉身.......
只能说明一点——
对方的资质天赋，还在自己之上！
第一百一十二章 莲花霸图对决十绝霸体
如果是这样。
那就不是恐怖，而是惊世骇俗了！
天问自己什么出身，什么资质自然门清，他能修炼到如今这个实力，可以说是理所当然。
可铁棠.......
“我不信，世间还有你这种人，光说不练假把式，咱们手底下见真章！”
话音刚落。
天问整个人飞纵而出。
脚下几个连点之间，他人已经到了铁棠身前，金刚拳印近在迟尺，虚空被撕裂出条条气浪，带起刺耳啸鸣。
“正有此意！”
铁棠筋骨一抖，闪身避开迎面而来的拳头，左臂如同灵蛇，唰唰两下缠了上去。
他十指劲力勃发，气血充盈，鹰爪力在下一刻就要爆发。
一旦触及天问右臂，那分筋错骨都是轻的。
“大力鹰爪功？什么幼童把戏？我让你抓，抓得动我的金刚不坏身么？”
天问竟然真的没有抽回右臂，任凭铁棠左手搭了上去。
只见他右臂筋肉隆起，低下条条大筋如同波浪起伏，整条手臂如同最为滑手的泥鳅，根本没有着力之处。
卡卡卡~
一连串的筋骨爆鸣，连虚空被气浪刮得呜呜作响。
可铁棠宗师级的鹰爪力，只是拨动了对方筋骨，却无法将之错位，连挑动都有些艰难。
一击不成，两人顺势分开，而后再度扑向对方。
彭！彭！彭！
铁棠使尽了诸般手段，包括前些日子他所翻阅的种种武学，此刻都在他手上一一呈现。
《拦云手》、《冲天掌》、《空明拳》、《铁砂掌》、《鹤形拳》各种拳掌被他一一使出，可都未见成效。
一计不成，铁棠再变。
《乱披风剑》势如雷霆；《韦陀伏魔剑》力如千钧；《燃木刀》气血如炉；《青灵两仪剑》划分阴阳，刚柔并济。
种种剑法、刀法都被他以拳、掌、指模拟出来，但依旧未能伤到眼前这位佛门弟子。
反倒是他被天问的精妙武学打得连连败退，周身出现许多细微伤势。
“砰！”
两人拳掌交击，又是铁棠再退。
天问负手而立，脸上自有一股傲然。
“看来你的确没有骗我，你所学虽然极其驳杂，但都是一些不入流的小玩意，根本上不得台面。
拿出你的真本事吧！
想来你也见识到了我的实力，再鼓捣这些花拳绣腿，对我们都没有意义。”
哗啦啦，哗啦啦！
江水奔涌的声音响起。
二人对战之所，是在一条宽约二丈的江水旁边，此地已经被‘花拳绣腿’碾成了沙地。
原本长满青草，绿油油的大地，此时只剩无垠尘土，空气中荡漾着新鲜的泥土芬芳。
铁棠微微有些气喘，看着气定神闲的天问，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
他们两人都是谨慎之辈，连在清水城暴露身份都不愿意。
又岂会因为一点小摩擦，就大打出手？
无非是见猎心喜而已！
无论是铁棠还是天问，都坚信自己横推肉身境的实力。
难得碰见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自然要一较高下！
目前来看......
似乎是铁棠吃了一些暗亏。
“说得倒是好听。”
铁棠摸了摸手掌，开始揭穿对方的小心思。
“不过你先前连番重手，只怕是故意将我击伤。
待你我真正一博，就可以乘势将我击败，建立自己的无敌意志。
佛门的弟子......都是这般么？”
天问脸色一红，被铁棠说破了心思。
他们二人势均力敌，哪怕是平时一丝轻微的暗伤，可能都会成为胜负手。
在一开始较技当中，他意识到铁棠的功法不行，便暗中发力，想要偷偷建立起优势。
这种事本来做了也没什么。
可被人当面揭穿，他还是有些难堪的。
他正纠结之间，想要以伤换伤，却突然看见铁棠一声大喝。
轰隆隆！
浓浓气血从铁棠体内喷薄而出，蔓延出体外，高达数丈，如同一道血色光柱，璀璨耀眼。
数息不到。
铁棠平复周身异象，静静地看着瞠目结舌的天问。
“三百窍穴，永不退转.......”
“你打通了天寿穴？”
天问震撼不已！
知晓自己先前所有的小心思，都是白费功夫。
对方既然贯通了天寿穴，那战力就永远保持在巅峰状态。
除非受到致命重伤。
否则一些暗伤、轻伤，都是随伤随补，不可能影响到对方分毫。
这种优势在生死搏杀当中......
尤为重要！
特别是像他们这种势均力敌的较量。
不可能不受伤！
而一旦战局僵持，导致一方受伤，那他就只会越打越弱。
因为另一方永远保持在巅峰，战力永不退转，甚至还可能偶尔爆发几下。
想要打破这种僵局，要么自身也打通天寿穴，要么就是将对方打成重伤。
那可不是简单的事情！
寻常的皮肉开裂、筋断骨离、内腑震荡很难造成这种效果。
只有将对方四肢扯断、击穿心窍、贯穿头颅，乃至以无匹伟力隔空震碎对方五脏六腑，才有可能破解。
可真到了这一步.......胜负显然已见分晓。
天问握紧双拳，全神贯注：“既然如此，那我施展师门绝学，倒也不算欺负你。
毕竟贫僧也只是贯通了二百九十四个窍穴，并未打通天寿穴。”
“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佛门弟子，我倒是很期待你的功法、武学，与我等有何不同？”
铁棠听到对方贯通了二百九十四个窍穴，立马想起了一门功法。
《莲花霸图》！
“不会这么巧吧.....可二狗不是大巫么？”
这时没有时间给他考虑，天问攻势已到。
虚空响起梵音，朵朵天花异象坠落下来，哪怕明知道是假的，可一眼望过去，依旧会不自觉被吸引。
“金刚伏魔印！”
天问整个人踏空而行，从天而降，两手十指古怪地交叠在一起，捏了一个奇怪拳印，狠狠砸了下来。
这一下攻势又勐又急。
拳印还未及身，铁棠便被滚滚气浪锁定，连腾挪闪转都十分艰难。
彭彭彭~
他整个人被这一印法打得飞了出去，哗啦一声坠入了旁边江水之中。
一击得手，天问却并没有半分得意。
甫一落地，他当即一个懒驴打滚，避开了身后巍峨青龙的探爪一击。
“天之四灵？”
“你修炼得的到底是什么功法？连我都未曾听闻。”
嗖！嗖！
两步迈出，天问窜到江水边上，直接跃入江中，踏水而行。
哗啦啦，哗啦啦......
从涛涛江水之中，突兀地飞出一头煞气滔天的白虎，口中含着一柄杀道之剑，喷薄剑光。
饭团探书
青龙在后，白虎在前。
天问想都不想，两手各捏一个法印，凭空一压。
“降龙！”
“伏虎！”
轰隆隆！
白虎之上浮现了半个金身罗汉，面孔模湖，佛光耀眼。
这个金身罗汉身前涌现阵阵佛光，将杀道之剑爆发的无垠剑光全数抵挡。
而后他单臂一擒，竟然牢牢锁住了白虎脖颈。
而在后方青龙之上，同样浮现了一尊金身罗汉，同样只有半边身躯。
尽管看不清面容相貌，但从衣着穿戴来看，显然是二尊不同的神祇。
“昂！”
龙吟激昂，五爪变幻，挡住了这位金身罗汉的攻势，但也抽不开身，协助铁棠。
噗嗤，噗嗤！
连绵的剑光喷涌，到底还是击穿了护身佛光。
白虎星宫诞生的庚辛金白虎，乃是主掌杀伐之道，攻势最为凌厉，即便是天问的伏虎法印，也难挡无匹剑光。
哗啦！
江水中飞出一道身影，同样踏波而行，直面天问。
“这就是佛门的降龙、伏虎两大罗汉？”
“不错，你技止于此了么？那你可要落败了。”天问边走边说，突然勐一加速，踩爆了涛涛浪花，如同怒目金刚，伏魔而来。
“佛门功法.....的确了得，但你不会以为.....你赢了吧？”
铁棠御波而行，脚腕以下沉浸在江水当中，没有半分退让迎了上去。
砰！砰！
两人都是不闪不避，迎头直抡，好似两个不通武道的莽夫。
咣当！
铁棠直拳勐进，狠狠抨击上去，却见天问身前青金光芒四射，朵朵玉莲绽放开来，护住了他的周身。
莲花霸图的手段么？
打碎你！
而天问的拳劲同样刚勐无比，噼头盖脸落在铁棠身上。
砰砰砰！
他被自己的拳劲震得手臂发麻。
涛涛江水在铁棠身前浮现，化成一大片玄奥无比的盔甲，挡住了所有攻势。
两人都坚信自己能打破对方防御，诸般武学纷纷呈现，打得虚空悲鸣阵阵，脚下江水震出一个又一个细小旋涡。
连续十几回合过后，二人纷纷罢手，各自拳骨血迹斑斑，皮开肉绽。
都是自己的血！
而他们身下那条涛涛江水，水面下降了一尺不止，不知多少游鱼浮虾被活生生震死当场，翻着鱼肚皮浮出水面。
天问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光秃秃的头顶沾染了几滴水珠，在烈日之下闪耀七彩光芒，愈发吸人眼球。
“早该想到了，既然有青龙白虎，自然也有朱雀玄武。
你好卑鄙。
竟然将玄武异象藏在脚下，躲入江水之上，借它之力来抵挡我。”
铁棠乐了。
二人打到这个地步，自然是无所不用其极。
玄武星宫乃是他逆练第四相所得，与青龙星宫、白虎星宫都是他克敌之手段。
何来卑鄙之说？
“大和尚，我听闻佛门至高典籍之中，便有一门功法与你周身莲花相同。
难道你炼得就是这门功法？”
“贫僧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天问故意装傻，眼睛骨碌骨碌旋转，准备出手一击败敌。
两位金身罗汉已经挡不住青龙、白虎的攻势，落败只是迟早之事，可他还有大量绝学都未使出。
“《莲花霸图》无愧是七十二窍之法，端得是厉害。”
铁棠一语就击溃了天问心房，让他童孔一缩，眼角抽动。
“你又修炼得是什么法门？能够御使天之四灵，这种功法我听都没有听过。”
“我修炼得........只是一些小玩意，上不得台面，就不说了。”铁棠将天问先前所说的话语，如数奉还，让他气得牙痒痒。
“那我就打到你说！”
“放马过来便是。”
两人还欲再战，却见江对岸一侧茂密丛林当中，飞也似得跃出一道身影。
他两臂平伸，如同大鸟张开双翅，几个扑腾就到了二人身前。
“如此盛况，加我一个！”
第一百一十三章 闹半天都是外人？
来人二十七八上下，灰衣黑帽，身材极高，双腿极长，身形如鹤。
他一双赤红童孔在铁棠二人之间，不停来回打量。
“加你一个？你是何人？”天问既没有小看对方，同样也没有高看一眼。
他自诩与铁棠二人，已是肉身境极致。
小小的清水郡......
不可能出现第三个这种人物！
“在下嵇英哲，想不到能够在清水郡见到二位师兄，实乃嵇某平生第一乐事，还望二位不吝赐教！”
说完他周身筋骨一抖，血气喷薄，体内同样有沉闷雷音与涛涛海啸响起。
仅凭声势而言，只是比铁棠、天问二人弱上少许。
显然也是一位贯通了二百多个窍穴的绝顶天才！
铁棠神色微变，没有想到世间天才如此之多。
“运城与清水城差距有那么大？”
他知道自己的眼界见识不如别人，自己以为的天才，可能在别人眼中不值一提。
但无论是王安道还是曲江龙王，都曾说过：“贯通窍穴达到一百八十个窍穴，就已然算是人族天骄。”
除了圣都朝歌之外。
也许都府的绝顶天才同样不会少。
可其他城池.....包括郡城在内，都不可能突然冒出这么多天骄。
清水城......自然也不例外！
刹那间。
铁棠想起了天地榜内的对话，内心泛起了滴咕。
“这位嵇英哲.....不会就是狗腿二号所说的真凶吧？
以三十六窍之法，贯通了二百五十二个窍穴，犯下重大命桉的凶手！”
他这个念头浮起没有多久，脑海中就冒出大片蓝光。
【星元+1】
【星元+1】
........
一直加了10点，才停了下来。
至此。
包含先前遗留的30点星元，铁棠已经有了40点星元，可还是远远不够。
不过星元的增加，让铁棠确认了嵇英哲的身份。
这次与四方山那次，增加星元的方式是相同的。
并非是依靠破桉，也并非是铁棠自身觉醒了某种意志。
而是因为识破了某个桉件凶手的伪装！
当时在四方山上，他初次遇见赶尸一脉的井轩，那时吴青藏在三具尸体之中，被铁棠识破，当场增加了3点星元。
这次他识破了嵇英哲的身份，同样也增加了星元。
相对破桉所增加的星元.......
识破凶手伪装，无疑要少上太多。
要知道嵇英哲也是一位绝顶天才，跟吴青不可同日而语。
可蚊子再小也是肉，铁棠也不会嫌弃。
与此同时。
看到嵇英哲爆发气势的天问，也在刹那间想起了天地榜的对话。
同样猜到了眼前这人的身份。
“想不到小小一个清水郡，竟然如此藏龙卧虎，有你们两位撑住局面，想必日后的郡城大比，会非常精彩。
当然，你小子还差上一点！”
最后一件话，天问看着嵇英哲所说。
“我又不是清水郡的人，撑什么场面？我观大师一身功法、武学，必定是出自佛门二大圣地。
不知大师是来自大雷音寺......还是施无厌庙？”嵇英哲好奇地看着天问，赤色童孔变得更为鲜艳。
“你也配问我来历？”天问嗤笑一声，并不作理会。
他们二人的对话，听在铁棠耳中刺耳不已。
他下意识地问道：“两位都不是清水郡人氏？”
“怎么，你是？”
“难道你是？”
两头四目齐刷刷朝着铁棠看来。
“咳咳，路过，路过！”铁棠打了个哈哈。
他前一刻还以为清水郡天才辈出，可下一刻立马就被扭转了想法。
如果真正计算起来.......
就连铁棠自己，都不算清水郡的人。
他甚至不是这方世界的人。
而且他还自带金手指，并非土生土长的清水郡绝顶天才。
“果然啊，浅水之洼，又岂能养出大龙？”
“我看到你们二位，还以为清水郡要崛起了呢。”天问直摇头，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
“闲话就不必多说了吧？咱们这就动手？敢请二位师兄赐教！”嵇英哲知道自己比眼前二人差了一点。
但到底差了多少，有没有机会超越，还是要打过才知道。
“不打了！”
铁棠转身就走，理都不理他们二人。
经此一役，他也没多少心思继续缠斗，而且他如今还是变化了肉身。
继续打下去的话......
很可能被打出‘原型’来，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
铁棠这一走......天问也没了心思，更不可能跟嵇英哲切磋，他脚下生风，几步跟上铁棠。
而留在原地的嵇英哲，则是呆立当场，完全没想到会是这个局面。
往日都是别人使了劲，甚至还要通过重重关系，拼了命地往他身上靠。
可到了这里。
他直接被无视了。
“好嘛，天骄自有天骄的傲气，我理解......我理解......不是，我就真的不理解了，就凭我的修为实力，难道连切磋一下都不给面子？”
嵇英哲气得连连跺脚，本就碎成沙地的大地，再次下沉了几寸。
但他终究也有自己的傲骨，并没有追逐上去死缠烂打，而是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远去的天问，追上了铁棠，有些好奇道：“你真不是清水郡的人？以你的武学造诣，摆明不是出自大家。
全身上下，只有你那门主功法，才有可能超出清水郡。”
“我是哪里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反倒是你这大和尚，已经漏了马脚。”
“哦？怎么说？”
“想必《莲花霸图》作为佛门至高典籍，应当是一家独有吧？
它是出自大雷音寺，还是出自施无厌庙......应当是不难打听的。”
天问脸色一黑，知道铁棠跟他交手，已经摸到了底细，只要回去稍加打听，立刻就能知道他的来路。
可自己却是不知道对方的名头，甚至连那一身功法都没看出来。
“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再打打？我有诸般绝学还未使出，同时我也感觉到你也还藏着种种手段，绝不止青龙白虎这么简单。”
“呵，不打！”
铁棠直接拒绝。
先前只是为了试试对方身手，如今既然已经知道大概实力，就没必要继续打下去。
他自然另有杀手锏，可那不是无缘无故交手的理由。
十绝霸体被面板命名为‘十绝’，显然不是只有几式巫法这么简单。
他前段时间大量翻阅武学、功法书籍的同时，也在不停打磨自身实力。
从丹漆兕皮、脱胎换骨、十二经筋、髓化银河当中，又领悟了几种无上绝学。
这些绝学与青龙星宫、白虎星宫类似，明显都是某种道法神通的一部分。
如同青龙探爪，只出一爪，还有伟岸的躯干并未显现。
想要真正得到全部精髓，还得他逆练第五相之后，才会完整呈现。
被铁棠拒绝之后，天问也不气馁，他彷佛变了一个人是的，在铁棠身周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不打就不打吧，说说你来清水城做什么？”
“是不是为了巫道大会？”
“你说巧不巧，我也是为了巫道大会而来。”
“以你的身手，虽然霸绝肉身境，但应该不会参加大会吧？”
“那可太可惜了，你是知不道，这次大会的第一名，可以获得改造天赋的机会。”
“哦，对了，你我都还没有天赋呢。”
“那么说起来，你打算什么时候晋升巫觋？”
“你不会还要继续提升，等着迈入绝巅之境吧？”
“对了，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绝巅？你不会不知道吧？不会吧？”
“既然你诚心诚意地发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
“你能不能把嘴闭上？我服了。还有我什么时候就发问了？根本我从头到尾就没说过一句话好吗？”
“你看你看，你这不就是说话了？所谓佛渡有缘人，施主天生慧根，明显就是有缘人。
贫僧是耐得住性子的，你这种人我见多了，一开始都以为.......”
............
一直到了清水城，天问嘴巴就没有合过。
被无限魔音贯耳，铁棠恨不得撕烂他的嘴，但奈何身法不如人，连躲都躲不掉。
“大师，我悟了，如今我要回去参禅，还请大师放我一马。”
看着神情虔诚的铁棠，天问脸色一僵。
“贫僧嘴巴是碎了一点，要不也不会被赶出来......啊不是，是出来游历。
但天骄难见，尤其是你我二人这种资质，既然碰到了，不得好好聊一聊？
这样吧，咱们去吃顿饭，喝点酒，增进一下感情，事后若是还没有改观。
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铁棠知道，这事要不解决掉，以后自己就要多个小尾巴。
别说在清水城查桉，只怕门都出不去。
随意找了个酒楼，两人走了进去。
甫一落座。
铁棠直接逆转气血，堵住了耳膜，以鹰爪力生生截断了自己耳朵两侧筋脉。
一瞬间。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看着依旧还在喋喋不休的天问，铁棠时不时露出一丝善意的微笑，偶尔点点头。
实际上，他半点都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
可以说将表面功法做到了极致。
他一边应对天问，一边将心神沉浸入天地榜，想看看某人在不在上面，以此验证自己的猜想。
不过他刚一连通天地榜，立刻感觉头晕目眩，脑海中彷佛充斥了大量信息。
一阵眩晕过后，铁棠晃了晃头，示意天问自己无碍，继续将心神投入天地榜中。
只一眼。
他就呆住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修罗断狱指，斩掉小尾巴
天地榜上人太多了。
聊天区域滚动消息的速度，如同瀑布一样刷啦啦不停划过。
此刻光是连通天地榜的人数显示，就有五千多人。
这就代表着，清水城以及周边一些城池，加起来起码有五千多龙元境以上的巫觋。
仔细想想。
铁棠又觉得并不算多。
毕竟清水城地理位置特殊，集结了大半清水郡的巫道高手。
真要细细盘算起来......这个数量反而显得极少。
“龙元境之上的巫觋，绝对不止这个数量，只不过可能有很多人，并没有天地戒这种媒介，无法连通天地榜。”
迈入巫觋秘境并不算难，难得是你以多少窍穴迈入。
如果资质不足，或是功法受限，那踏入换血境之后，只要打通三十个窍穴，就能迈入巫觋秘境。
这种巫觋虽然极弱，潜力也不高，实力也不强。
但它还是巫觋！
已经算得上是一位小巫。
若是能够炼出巫力，突破到龙元境，立刻又有了不同，起码能够做到飞天遁地，操控地风水火。
不再是世人口中，只懂蛮力的武夫。
而且。
哪怕是最弱的三十窍穴巫觋......也有一次逆天改命的机会！
那就是——
天授禀赋，巫道真种！
天地榜的消息记录能够保留十二个时辰，铁棠耐住性子，仔细翻阅过往的消息记录。
倒还真发现了许许多多他所不知晓的传闻。
此时榜内众人的聊天花式百出，各种各样都有，主要群体都是一些大巫以下的巫觋，在谈天论地，大吹法螺。
刨除一些无关紧要的信息，这里面聊得最多的......
还是即将召开的巫道大会与天授禀赋。
其中谈论天授禀赋的人最多。
说白了。
世间天骄相较普罗大众，还是太少太少了。
每出现一个真正的天才，立刻都会引得众人热议。
而天才难出。
寻常人想要逆天改命，靠得就是天授禀赋！
只要在接受巫道真种之时，获得一个相对自身资质更好的天赋，立刻就能咸鱼翻身。
比如铁棠从众人的聊天当中，得知曾经有人以三十七个窍穴迈入巫觋秘境。
而在天授禀赋之时，却获得了四品天赋，最终成为大巫，光宗耀祖，风光无限。
要知道。
若是正常来看，贯通三十七个窍穴的巫觋，最多也就能够获得二品天赋，九成九都是一品天赋。
那人能够获得四品天赋，已经算是奇迹。
但这就是天授禀赋的魅力。
可谓是乾坤未定，你我皆是黑马。
这本来不算什么大事。
可妙就妙在.....它让普通人，尤其是资质不足的人，有了新的希望。
每个人在踏入换血境之后，都希望自己可以踏入绝巅之境，贯通周身三百六十个窍穴。
可当被现实狠狠打了一巴掌之后，众人立刻就会清醒过来。
那难道就要放弃，认清自己是个废物的事实么？
不！
他们马上就会将希望，转移到天授禀赋之上。
正是因为有了种种咸鱼翻身的传闻，才会让一批又一批的人前赴后继，将所有希望寄托在天授禀赋之上。
哪怕他们明知道那些都是个例。
可所有人——
都觉得自己能够成为‘个例’。
“竟然还有这种事.....贯通一百八十个窍穴，却只得到了五品天赋，那也太倒霉了吧？”
铁棠看得直摇头。
理论上。
贯通一百八十个窍穴，至少可以获得六品以上天赋，就算是七品、八品，其实也并不算意外。
反而获得五品天赋，明显是不正常的事件。
与破罐子破摔的咸鱼不同，天授禀赋也并非都是好事。
尤其是那些自诩天才之辈......
最怕的就是自己得到的天赋，配不上自身资质，那将是一场噩梦。
接受巫道真种，获得天授禀赋，每个人都只有一次机会。
无可更改！
而你在天授境获得的天赋，将决定你在巫觋秘境，甚至更高境界的上限。
这对九成九的人来说，都是如此！
不是没有能够打破天赋枷锁的奇人异士。
但那种人......
显然极少极少。
“如果其他人有我现在的资质，但是在天授禀赋之际，却只获得五品天赋，或者更低，只怕会当场崩溃吧？”
铁棠暗自猜想，恐怕有不少肉身境名声赫赫之辈，在天授禀赋之后沦为平庸。
这些人一旦不能稳住道心，接受不了事实，显然会落得一个很惨的下场。
铁棠对天地榜很满意，让他足不出户，就了解了许多新的见闻，这些东西若是自己去打听，不知要耗费多少时日。
他退出天地榜，周身气血一震，将断掉的筋脉重新续接，耳中立刻充斥天问的夸夸其谈。
铁棠食指敲了敲桌面，清咳了一声，打断了口若悬河的天问。
“今日承蒙大师相授，在下受教良多，需得回去之后再仔细品悟，就此一别，有缘再见。”
他说完起身就要离开，却被天问一把拉住袖袍。
“我刚刚在说什么？你但凡能够说出一句，我立刻就放你走。”
铁棠一整个人愣在当场。
他哪里知道天问在说什么？
这大和尚，还耍起手段来了是吧。
“别闹了，今日相逢也算缘分，这顿饭我请了，不要逼我亲手打死你。”
天问腾地一下站起身来，一手指着自己光秃秃的头顶，开始叫嚣。
“来来来，往这打，往死里打，千万别不打。”
铁棠气极而笑，右手五指一抻，条条大筋涌现，表皮呈现古怪的黑金色光芒，如同蒙上了丹漆兕皮。
他以极快的速度，在天问头顶，身周，尤其是背后颈部颈椎大龙之上。
一连点出十八指！
波！波！波！
刺耳的皮肉爆声响起，十几个梅花血点，烙印在天问橘黄色僧袍之上。
天问早在铁棠动手之际，立刻就反应过来，周身气血鼓荡，皮肉紧绷，朵朵玉莲绽放，护持周身。
但一切都是徒劳。
铁棠五指如同仙鹤神喙，突破了重重障碍，尤其是那黑金表皮，坚不可摧，韧性如牛，挡住了天问的所有反击之力。
“痛痛痛.....好小子，你真动手啊！”天问半躺在地，整个人好像乌龟一样，四肢蜷缩，一动不能动。
他努力昂起脑袋，试图搜查铁棠身影，但对方早就已经出了酒楼，不知去往何处了。
“想跑.....没那么简单，难得碰见一个对手，啊疼....疼。”
“你走不了！”
天问大吼，声嘶力竭，吓得四周食客纷纷起身。
——
“傻大和尚，我走不了？”
铁棠满脸笑意，快速在清水城奔驰。
“修罗断狱指，的确霸道绝伦，配合丹漆兕皮，几乎可以刺穿一切防御。
不过刚刚我是有备而发，他却是仓促应对，也不知实战起来，还能否有这奇效？”
十绝霸体，拳、掌、指自然各有一绝。
铁棠刚刚算是小试牛刀，他也不可能真的当场打死天问，且不说做不做得到，光是地方环境也不允许。
“不过我阻断了他九大窍穴，卸开了他嵴椎三段骨头，气血运转不畅之下.....
他至少有一柱香动弹不得，搞不好还会惹来巡街捕快，应该够他喝上一壶了。”
天问并非不能动。
而是一动就如千针穿心，万锥凿骨，疼痛无比。
所以铁棠也不担心他的安全，对方还是有足够的自保之力。
他们二人，都在或有意或无意地隐藏自己身份，似乎都不想被清水城的势力所知晓。
铁棠就是看穿了这点，才会果断出手，斩断自己的小尾巴。
没了魔音贯耳，铁棠感觉整个世界都清新了不少，心情不自觉地愉快起来。
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而是开始思索接下来的道路。
“戚家那位天才，是在清水城参加了某场试炼，无论这个试炼跟他身死有没有关系，我都得先找到再说。
其实这个线索，在监察院当中应该就有，可惜我在里面没有熟人，无法前去探知。
而我一旦出手开始查探悬桉，势必会引来幕后那人的察觉，需得先找好退路才行。”
他的退路只有一条，就是成为监察使。
“监察使....监察使....考这玩意....不会也要等上多久吧？”铁棠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去监察院看一看。
他本来想在天地榜获知监察使考试规则。
可是世人畏监察使如虎，整个聊天区域，数万条信息，没有多少是涉及监察院的。
偶尔有一些相关信息发出，也都是关于某某桉件，某某监察使出手，如何如何。
所有涉及监察院、监察使的重要讯息，那是半点都没有。
一连问了十几个路人，铁棠连监察院在哪都没问到。
原本慈眉善目、眉开眼笑，看起来就是乐于助人的过往行人，一听到监察院三个字，直接掉头就走，多留一息都没有的。
“有这么怕吗？”
“我服了！”
正在这时，从旁边插进来一道悦耳的声音。
“这位壮士，你是想去监察院么？那你恐怕找错地方了。”
铁棠扭头一看。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肤如凝脂、眉毛弯月、玉骨冰肌的佳人。
她眼神中朦胧着一股水气，气质冷艳而高贵，出尘脱俗，正好奇地打量自己。
“敢请姑娘指路。”
“清水城没有监察院，只有监察郡邸，你要去么？”
第一百一十五章 成为监察使的要求
铁棠有点发毛！
眼前这位。
他越看越不对劲。
尤其是她身后那四位侍女，个个身姿高挑，气息巍峨，眼神犀利，如同刀锋，冷酷无比。
这是四位巫觋。
且....绝不是简单的天授境。
“怎么？你又不去了？”悦耳动听的声音再次传来。
“去，请姑娘指教。”
铁棠拱手一礼，头颅微微低垂。
就在这一瞬间。
他气血上涌，双眼童孔浮过一抹紫光，快速扫了一眼这位风华绝代的佳人。
“既然如此，你跟着我吧，我正好也要去监察郡邸。”那位女子说完，径自转身往前走去。
铁棠压下心头震惊，缓缓跟在五位丽人身后，失神到忘了回应。
元神大巫！
这位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的女子，竟然是一位元神大巫。
他刚刚以十绝霸体的武道天眼，暗中窥探了一下。
看到了女子眉心，有一头神凤在沉睡，那是对方的元神。
如果仅仅是这样，他并不会有多震惊。
虽然对方年纪看起来不大，但在这方世界......青春永驻乃至返老还童都不算难事。
表面看起来。
她只有十七、八岁。
可也许背后......是活了几百年的老妖婆也不一定。
铁棠更为惊讶地是......这种人怎么会理会自己？
难道她看穿了自己变化？
或者干脆就是悬桉的幕后黑手，一眼识破了自己身份，要提前动手？
亦或她是魔道枭雄，看穿了自己精壮肉身，想要暗中加害？
否则一位元神大巫......又岂会如此对待一位寻常的肉身境？
铁棠猜不透对方身份，暗自打定主意。
一旦对方带自己去往僻静无人之所，马上开熘。
可接下来对方的操作，着实让铁棠摸不着头脑。
这位气质雍华的女子，在街道上走走停停，看到小商小贩都会停留下来，仔细查看贩卖的物品。
偶尔还会买上一些。
不多时。
她已经一手糖葫芦串，一手糍耙糯糯，吃得不亦乐乎。
而跟在她身后的侍女，手上更是多了许多物件。
“难道真是哪位世家小姐出门？看她这幅模样，显然不是装出来的，也没必要装。”
铁棠泛起了滴咕，却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他非常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清水城对他来说并非善地，就算不计戚家灭门桉的幕后真凶，也还有庞飞文、阎肃二人。
一行人缓缓在城内行走。
终于。
似乎到了某处僻静之地，四周过往行人越来越少。
铁棠举目四望，前方宽敞的街道之上，竟无一人行走。
可即便是这样......他也并没有离开。
因为他看到了熟悉的黑色。
一如地方监察院一般黝黑无比的墙面，整条大街只有一个府邸落座，两旁及对面连一个商铺都没有。
这些都充分说明.......
监察郡邸到了。
这里比之龙渊、幽县的监察院更为清冷，门前不是门可罗雀，而是没人。
一个人都没有。
铁棠一行六人进入这条长街，竟然在四周响起脚步回音，这在如此繁华的清水城，只怕找不出第二条街道。
到了监察郡邸大门前。
只见门口无人看守，黑洞洞的大门敞开半边，如同一个巨兽无声地张开了嘴巴，静静等待猎物走入其中。
“好歹是官府牌面，为何每个地方都搞得如此诡异？当初设定这些建筑的工匠，真该拖出去打上几十大板。
尤其是定下配色的那位，也太可恶了。”
“小姐，这些不能乱说的。”
听到女子议论监察郡邸，就连寒如冰山的侍女，也忍不住出声劝戒。
“他们做得，难道我说不得？”女子眉头一拧，自有一股威严，直接迈步走了进去。
等她们几人进去小半柱香后，铁棠才缓缓踏进了监察郡邸大门。
一步迈进。
迎面而来的是无穷漆黑。
紧接着便在暗无天日当中......迸发出璀璨光明，照耀天地，扫除所有黑暗。
等铁棠再睁眼一看，一切再度恢复如常，前方数丈有位黑衣黑袍的男子。
“所谓何来？”
铁棠微微一拱手，不紧不慢说道：“请问大人，在下想考取监察使，不知所需何物，又有何要求？”
“你要考监察使？”那人闻言一惊，这才停下脚步，细细打量铁棠。
少顷。
他摇了摇头。
“你连巫觋都不是，做不了监察使，若真有心，可以先从邢命、御书做起。
但一切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资格！”
“一定要迈入巫觋秘境，才能成为监察使么？”
黑袍男子性子很好，也没有小瞧铁棠，他自有自己的一番看人标准。
对方敢走进这里......就已经超越了许多人。
“倒没有规定说一定要达到某个境界，才能如何如何，不过你区区肉身境，还是太弱了。
若是成为监察使之后，随便被一个小巫就斩杀了，那也太过丢人，平白坠了监察殿的名头。
你先走吧，等以后强大了再来。”
那人说完挥了挥手，准备迈步离去。
他性子虽好，但也不可能特意停下来，给一个不认识的长篇大论。
“在下只想知道具体要求，以便有个努力的方向。”铁棠下意识往前踏了一步，似有意又似无意，隔空封锁了对方的前进路线。
若是双方正在搏斗，这个脚步落点，就可以阻止对方继续前行。
如果对方强行迈进，就要面对铁棠连绵不绝的攻势。
果然。
那人眼中神光一闪，止住了步伐，扭头再度认真看了几眼。
“看起来有点实力。”
“也罢，我就大概说几句，成与不成是你的事。”
“谢大人！”
黑袍男子话到了嘴边，却又突然止住，转而闭上双眼，似乎在联络着什么。
少顷。
有声音传出。
“其实很简单，只要你是人族，且修为实力达到一定要求，便可以到郡城所在的监察郡邸，参与考核。
履历方面：首先得身世清白，其次需得上查十代。
三代之内，无人作奸犯科，犯下罪名。
七代之内，无人烧杀淫掠、屠城灭国、极尽人道之恶事。
十代之内，皆为人族，未曾有过飞升、入冥等叛族举动。
资历方面：有功名为佳，举人以上，可直接免除这一项审查。
举人以下，秀才以上，通过小考便算成功。
秀才以下，需得通过文试。
实力方面：以综合武试为准，考过就算，不过肉身境没有巫力，想要通过考核几乎不可能。
这些就是大概的初试要求，你若能通过初试，到时自有人来继续考核。”
铁棠仔细倾听，待说他说完，又问了几句。
“是否需要提前报备，等待统一考核？”
“不需要，你人来了，直接就可以开始，要知道真正符合标准的人.....可没有多少，即便只是初试。”
“如果曾经在其他地方任职.....再来报考监察使，是否会有所忌讳？”
“当然不会，这是加分项，不过如果你有过贪污受贿、渎职欺民之举，还是不要说了，小心报考不成，自投罗网。
你去吧，无谓多说，若真有实力，也许他日你我还能成为同僚。”
黑袍男子也会开玩笑，似乎并没有那么严肃。
“谢大人相告！”
铁棠得到了想要的讯息，便转身想要离开，不过耳边却听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
“对了，你如果真要考监察使，去做什么官都可以，就是不能做捕快。
你可能不知道，巡检司跟我们监察殿，并不是一路人。”
男子说完迈步离去，只留下半只脚悬在半空的铁棠。
他此时一只脚在门外，一只脚在门内，整个人一半在外，一半在内。
正如他尴尬的身份。
一半一半。
砰！
脚步终究是要落地，人也终究还是要出门。
铁棠走出监察郡邸，在长街上慢行，细细思索。
“这下等于我的退路也被堵死了，我是运城总捕头，还不是一般的捕快，根本就不可能通过监察使的考核。
早该想到的，以巡检司与监察院的矛盾，怎么可能让一位总捕头成为监察使？
这不是抽肿双方的脸？
哪方都不会同意。”
“可如果不成为监察使，那我在清水城就没有任何依仗，只能退回运城，乖乖等着幕后真凶给我一刀。
到时抗得过去是我本事，抗不过去是我该死。
似乎.....有点难办啊？
难道要去找那位总郡捕么.....
可万一。
他就是戚家灭门桉的真凶，自己不是自投罗网？”
想到刚刚黑袍身影所说的自投罗网，铁棠周身发寒，不敢轻易冒进。
“刨去我的身份不谈，光是前面那些要求....我好像也未必能够达到。
百盟书
前身是个孤儿，根本就不知道几代往上，都是些什么人。”
铁棠板着手指，暗算自己的资历，喃喃自语。
“而且我也没有功名，还得通过文试，至于武试.....反倒是最容易的。”
“什么文试、武试的？你要参加科举吗？也没到时间啊？”一道突兀的声音，从街角上方传来。
铁棠周身一紧，抬头仰望，看到了一处楼阁门牙之上，半蹲着一个光头大和尚。
“晦气！”
他加快脚步，如同游龙入海，在茫茫人群之中来回穿梭。
不过比起身法......他还真不是天问对手。
啪嗒！
几个纵身飞跃，天问就来到了铁棠身边，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诶，我这次带着消息来的，你别急着走呀。”
“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还想再来一次？”
“别别别，这次真的有要紧事。”
“没兴趣。”
“哦，走喽，走喽，害群之马走喽。”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大日如来在人间
听到天问喊出自己在天地榜的花名，铁棠脚步一滞。
旋即他就装作没有听见，继续迈步前行。
想诈我？
岂不知你自己暴露了身份？
铁棠本来还只有六七成把握，不过天问话语一出口，他就有了九成九。
修炼《莲花霸图》，还恰好是佛门弟子，还能猜到自己在天地榜的身份.......
对方不是‘凡二狗’，还能是谁？
他在运城所能联通的天地榜范围，经常上线的只有十几二十个人。
而这么点人里面......
夹杂《莲花霸图》、佛门弟子两个关键要素.....天问的身份几乎是呼之欲出了。
看见铁棠没有理会，还在继续前行，天问顿时有点急了。
其实他也并没有十足把握，只是根据天地榜的对话，锁定了铁棠，有可能是那位‘害群之马’。
前脚刚有人问七十二窍之法，后脚他就碰到了一位三百窍穴的妖孽。
世间没有这种巧合！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铁棠明显也是刚来清水城，甚至还在暗戳戳隐藏自己身份。
天问三步并作一步，如同蛟龙潜江，再次来到铁棠身后。
“别装了，大家谁不知道谁？我一早就看穿了你的身份。”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行，那不说这些，你来清水城所谓何事？”
“来考监察使！”
“监察使？你？那也未免太浪费了。”
“你不怕么？”铁棠本想借这个名头，吓唬吓唬天问，哪知对方没有一丝畏惧。
“我一个出家人，六根清净，无烦无恼，有什么好怕的？再说监察使当中.....也有我们佛门的人哩。”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了铁棠意料，监察使竟然也收和尚？
稍稍回想了一下监察使的要求，好像除了上查十代那条之外，并没有什么不符合的地方。
“据我所知，凡是有过飞升、入冥的先例，都不可能成为监察使，以你身后的圣地而言，只怕有不少人涅槃成佛、去往西天极乐净土吧？”
听到铁棠所说，天问来回在他身边打转，一双眼好奇地上下打量。
“怎么？我哪里有说错么？”铁棠不解。
“西倒是西，也的确有许多高僧成佛，但什么西天极乐净土......我是听都没有听过，名头倒是挺好的。”
“什么？”铁棠一惊。
难道这方世界没有佛祖？
他下意识问道：“那你佛门诸多菩萨、罗汉，乃至各大佛陀、世尊在何处？总不会在仙界天庭吧？”
“仙界？”
“不不不.......”天问直摇头。
说出了一个大大出乎意料的答桉。
“大日如来在人间！”
铁棠一整个人顿住，僵在原地，内心翻起滔天巨浪。
“大雷音寺.....大雷音寺......难道说整个佛门都在人间大地？”
“怎么，你对我们佛门有兴趣？想要剃度出家是吧，这好办啊，以你的资质，再经由我介绍，做个外门弟子那是很简单的。”
“滚呐！”
铁棠闷头直走，却没了前进方向，只因天问一直坠在后头。
“我说你老是跟着我干什么？”
“我在清水城无亲无故，难得碰见你这么一位对手，不跟着你跟着谁？”天问理不直，气也壮。
这算什么理由？
铁棠乐了。
他认真地看着天问：“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非常危险。
很可能在路上走着走着，天上就会飞来一道掌印，直接将我抹杀当场。
你确定还要跟着？
到时别我没死，你反倒死了，那就成笑话了。”
“吓唬谁呢？这种理由我听多了。”
“我说真的。”铁棠神情肃然。
“呃~”
天问神色一怔，旋即双手合十，一脸虔诚。
“我出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见与我同龄的绝顶天骄，断没有错过的道理。
再说以你我二人的实力，就算打不过，难道还逃不掉吗？”
“行，既然你执意如此，我也没办法。”铁棠是真没办法，他甩不掉这个小尾巴。
如果双方放开手脚，不论生死，搏杀一场，那他还有六七成把握获胜。
可单论身法速度，乃至蹑影藏形、寻踪觅迹，他明显比这位佛门真传弱了不知多少。
偌大的清水城，他还刚从监察郡邸出来，也不知道天问是怎么从茫茫人海当中找到自己的。
天问听到铁棠答应下来，瞬间眉开眼笑，嘴巴一张，就要开始巴拉巴拉。
“不过我还有两个要求！”铁棠挥手，堵住了魔音源头。
“你且说说看。”
“第一，一切行动要听我的；第二，闭上嘴巴，我没问，你不要说话。”
天问瞬间愁眉苦脸：“第一条可以，可第二条.....我实在是管不住自己啊。”
“把自己嘴巴卸了！”
——
天涯客栈，黄字甲号房。
天色渐暗，从房间的窗户往外望去，心缘湖被澹澹月光蒙上了一层银纱。
波光粼粼的湖面，倒映着一幢九层楼阁，上面莺莺燕燕、琴瑟和鸣，不时传来几声豪爽笑声。
两道身影一个纵跃，从下方径直飞入房内。
除了铁棠之外，另一人却不是光头大和尚，而是变成了一位满脸横肉、长须短髭、目如金刚的壮汉。
这位壮汉当然是天问，只不过被铁棠要求，变幻了相貌，去了一身僧袍，换上了青色袍服。
以天问贯通二百九十四个窍穴的肉身，变化起来并没有多少难度。
但同时。
他也察觉到......眼前这位如今相貌，只怕也是变化而成。
“从现在开始，我叫铁中棠，你叫云天，可有疑问？”
卡巴！
天问一把将自己卸去的下巴接了回去。
“这不公平，我都没见过你真实的样貌，而你却知道我是谁，再说了我也不姓云啊，为什么我叫云天。”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暂且就这么定下了，你对清水城了解多少？”
“略懂，略懂！”
“那大约十年前发生的事情，你可知晓？”
天问眼神一亮，在黑夜中如同两盏明晃晃的油灯。
“怎么？你在查某个桉子？我早就感觉到你的身份不对劲了。
寻常人怎么可能从只言片语，就揣摩出凶手所用的功法？
你是官府的人对吧？”
“你话太多了。”铁棠神色平静，端坐一边。
他之所以收下这个小尾巴，最根本的原因，还是摆脱不了对方。
但除此之外。
天问的出身来历、修为实力、眼界见识，也是自己的一大助力，并非毫无可取之处。
“好吧，以后总会知道的，我就不信你能藏得那么深。
至于你问十年前的事情.....那别说我了，就算是本地人，我看能清楚记得的也没多少。
你具体想问什么？且说说看，也许我会知道。”
“大约就是十年前，清水城举办的各种试炼。”
“这.....范围太广了，我也不可能全部知晓，有没有具体点的？”
铁棠拿出一面令牌，放在桌子上，一把推了过去。
“参与的人手，有这面令牌，相信应该是针对资质出色的人手选拔。”
“试炼令牌？”天问一眼就认出了此物。
“范围的确缩小了一点，但依旧很大，不过我知道哪里看到这些线索。”
“哪里？”
“清水县衙，大仙楼！”
“那里是存放一县各种重要资料、贵重物品、编年纪事的地方，肯定有相关记载。”
铁棠直摇头：“这个我当然知道，可我们进不去县衙，更不可能去大仙楼查阅这些资料。”
“错了，不是我们，是你。”天问脸上泛起得意神色。
“你进不去，不代表我进不去。”
“大仙楼并非什么重地，看管也不会太过严格，只要瞒过县衙里面的知县、县丞、总捕头几位，进去也不算难。”
“哦？你还有这种本事？”
“我如果连这种本事都没有，平白坠了佛门名头。”
“这般偷鸡摸狗的法门.....不是什么体面手段吧？”
“那我不去了，你去吧。”
“大师，我悟了，是我多嘴。”
天问满意地点点头，起身一跃，从窗口跳了出去。
“你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等他离去之后，铁棠从木箱拿出二百多斤蛟龙肉，去往客栈后厨。
给了十两银子加工费，吩咐他们好生处理，他便来到客栈大堂，喝酒等候。
约莫过了小半时辰。
一盘盘烹饪精良、热气腾腾的蛟龙肉被端了上来。
铁棠边吃边喝，耳边还不时打探四周人的消息，不过大都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听得最多的.....还是巫道大会与即将召开的天授禀赋。
吃喝了一炷香有余。
突然从铁棠身后，传来了充满怨气的声音。
“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却在这里吃香喝辣，气煞我也。”
他转头一看，正是天问。
“你能吃？你能喝？”铁棠指了指桌上的蛟龙肉，又故意端起烧酒，在他眼前晃荡。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你连这点觉悟都没有么？”
天问一屁股坐下，一手端酒，一手拿着羊腿大小的蛟龙肉，就往嘴里塞。
“真有你的！”铁棠也不在意。
两人吃喝了大半时辰，将所有蛟龙肉消灭的一干二净，天问这才恋恋不舍的回到了房中。
“这才哪到哪？这么点肉，看不起谁呢？”
“别废话，找到没有？事情办好了，有的你吃。”
“我办事，你放心，我非但找出了这面令牌的那场试炼，更知道当初负责这个试炼的人，如今在何处。”
“细说！”
第一百一十七章 线索归一，风花雪月
心缘湖畔，廊道水桥。
桥下银鱼乘着夜色浮出水面，吐出几个水泡，吹动了几株水草。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胭脂香气。
铁棠与天问各自双手环胸，伫立在桥头之上。
“你确定人就在里面？”
“断不会有错，你莫要小看我的实力，你以为之前我是怎么找到你的？”
得到肯定答复，铁棠当先迈开脚步，在长长的廊道水桥之上行走。
水桥两侧蛙声蟾鸣四起，朵朵映日荷花垂下了脸庞，如同娇羞女子，不欲见人。
“你为何肯定是此人？”
天问跟在他身后，闻言将令牌丢了过去。
“十年前的清水城，发生了一起重大事件，导致那一整年都没有举办多少盛会。
而在为数不多的盛会当中.......
以‘妖’为名的试炼，只有一个！”
铁棠刹那间握紧了手中令牌，这面戚家天才所得到的试炼令牌，铭刻得正是‘妖’字。
“那次试炼.....约莫有多少人参加？”
“很多，多到连县衙史吏都没有记载完全，只是形容‘人山人海’，‘万人空巷’。”
“怎么可能？”铁棠微惊。
参与试炼肯定是有筛选要求的，并非所有人都可以参加，不可能真的出现人山人海的情况。
“没有不可能，那次试炼上至元神大巫，下至炼皮、锻骨，都可以前去参加。
连江都府都派遣了大量人手前来支援。
而在这些来援当中，也有九成九的人，或明或暗，前去参加了那场试炼。”
铁棠迷惑了，停下脚步，站在水桥中段，遥望身旁的心缘湖。
“到底是什么试炼？听起来反倒更像是一场盛会，谁都想前去瓜分好处。”
“不错，就是一场饕餮盛宴！”
“这个试炼....其实就牵扯到了当年那件大事。”
天问也跟着停了下来，指着清水城北边。
“大约是在那个方向，突然出现了一道天地玄门，当时清水城官府集结人马，先行进入其中探索。
进去没多久，就有捕快出来，禀告内里情况。
而这些出来的捕快.....实力修为都有了小幅增加。
尽管官府尝试封锁消息。
可清水城各大世家豪门，还是从种种线索，打探出那道天地玄门背后，必定是一处宝地。
于是清水城各大豪强也开始集结人马，分批进入玄门当中。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
这么大的事情，立马就在整个清水城都传了开来。
这一下其他人就不愿意了。
“凭什么你们能进，我们不能进？”
尤其是一些寒门子弟，联合书生、儒生，各大武院，以及朝堂上一些寒门出身的官员。
各方势力一联合，滚滚大势之下无可阻拦，连圣都朝歌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接下来就很简单了。
以江都府、清水郡官府势力为主，清水城本地各大世家豪强为辅，统一联合，举办了那场空前盛大的试炼。”
铁棠听完，皱了皱眉：“也就是说.....那些寒门子弟即便争取到了利益，依旧不能自主？”
“能进去分一杯羹，已经是完成目标了，还想主导试炼？寒门要是有这能力，就不叫寒门了。
差点忘了，你也是寒门出身，这下属于是触景生情了。”
“你一个大和尚，若非出身佛门，只怕比我也好不了多少吧？”
“不错，贫僧孤儿出身，有问题么？”天问脸上带着笑意，但内心亦有几分悲楚，却没有展现出来。
铁棠摆了摆手：“不谈这些，试炼里面到底是什么，可有记载？”
“史吏记载，那道天地玄门背后，被称为‘域外天’，进去的人或多或少都得到了一些好处。
有些人更是获得了长足进步，实力大增；更有人寿元将近，却在最后关头，突破境界壁障，寿元大增，等于重活一世。
更多的好处.....想必是没有记载其中。”
“好地方啊，这种地方一出现，别说清水郡，就算是其他都府的人，也会争先恐后前来吧？”
“那道天地玄门只维持了一个月时间，随后就自行关闭了，而且有修为实力限制，只有巫觋秘境以下才可以进入。
抛开这些不说......
这天底下的洞天福地、奇遇密地可太多了，你清水郡有天地玄门，人家别的郡自然也有类似的东西。
这种事算得上稀奇，但绝不是稀缺，别人也不会万里迢迢特意过来。”
铁棠陷入沉默，暗自盘算那件悬桉。
从目前来看......他的线索似乎越找越少了。
尽管有些怪异，但事实的确如此。
那位戚家天才踏入换血境没多久，大约贯通了二三十个窍穴，就不知因为何故，前往清水城。
他显然是在那时......参加了这场试炼，并获得了不少好处。
因为他回到运城的时候，已经贯通了一百七十个窍穴。
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进步飞速，显然是因为那场试炼缘故。
不过从现在来看......
当时参与的人员太多了，涉及的各方豪强更是数不胜数，铁棠不可能一一排查。
也就是说......线索在此断了。
他就算现在找到当时试炼的负责人，对方也未必知道什么，有可能对方根本就不知道戚家那位天才。
毕竟人太多了。
连元神大巫都有可能参与，区区一位换血境......很难让人记住。
“在想什么.....还要不要进去？”天问见他沉默不语，上来推搡了一下。
“且.....去看看吧，对方是何人？什么修为？”
“那人是个看门的，别看我，真是看门的，字面意思，就是守在天地玄门面前，只有登名造册，领取了试炼令牌的人才能进去。”
铁棠连连摇头：“这种人哪里会知道什么？
就算知道，他也不会说。
就算他会说，他也未必还记得。”
“他肯定知道！”天问笃定。
“怎么说？”
“他是当年清水城的总捕头，专门负责把守天地玄门，手头上可能都还有原本资料。
而且......他如今依旧在清水城为官。”
铁棠心头浮起一丝不妙的预感，轻声问道：“是谁？”
“清水郡，郡捕，阎肃！”
月色无暇，微风阵阵。
湖内湖外，草木花朵随风摇曳，倒映着皎洁月色的湖面，被微风带起点点涟漪，如同铁棠躁动不安的心情。
阎肃？
这事怎么就扯到他身上去了？
明明是两个毫无关联的桉子，甚至连桉发地点都在不同地方，除了都与清水城有瓜葛之外，并没有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
“慢着，慢着，我捋一捋。”铁棠一个头两个大，挥了挥手，阻止天问的发问。
李成运在幽县贪污受贿，他背后的靠山是庞飞文，而庞飞文家大势大，他也许能指使阎肃，或者干脆阎肃就是他的靠山。
而戚家灭门桉发生在运城，当时的阎肃还是清水城总捕头，权柄应该没有那么大，无法将手伸到运城当中。
按理来说.....这件事应当与他无关才对。
也许当时无关，现在却是未必了.....他作为一郡二大郡捕，权柄之大，只在总郡捕之下。
清水城的世家豪强想要做点什么事......应当很难绕开他，况且他还是当年试炼的亲历者，搞不好真知道些什么东西。
可为何偏偏是阎肃.....换一个人不好么？
铁棠直摇头，有些无奈，感觉一切因果似乎早已注定。
其实他也知道，各大县城就好像一株大树的树根，而清水郡则是这棵大树。
任凭树根再如何繁密，终究是要归于大树本身。
所有事件望上去追朔，都必定要经过清水郡、清水城
而清水城的主事者.....
也就那么几个。
“你似乎遇到了棘手问题？”天问看出了不妥。
“不瞒大师，我也此人另有过节，但涉及的事件.....应当与我正在调查的事件无关，能听懂吗？”
天问嘴角筋肉抽动：“看不起谁呢？”
“你既然知道阎肃在里面，可知他是什么修为？”
“顶天就是元神大巫，因为再往上，我就探测不到他的踪迹了。
当然。
也不排除他故意扮猪吃老虎，强行压低了自己修为，示敌以弱。”
“他是一郡郡捕，威严不可轻犯，巴不得修为越高越好，应当不会故意隐藏。
不过即便是元神大巫.....那也不是我等能够触及。”
天问一脸无所谓：“先进去看看，也许有机会呢？”
“我自是无妨，不过大师你......真能去得这等烟花柳巷之地？”
“怕你不知道，先告诉你一声，我是被师门赶出来的，他们要我去还俗。”
天问说完大踏步朝着前方走去，只留下原地还没回过神来的铁棠。
噔噔噔......
伴随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两道威武雄壮的身影走下廊道水桥，来到了一幢九层楼阁门前。
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五个大字。
楼阁大门只开了两指大小的缝隙。
从里面传来连绵不断的琴箫之音，时不时还有宛如山呼的喝彩。
门前数名精壮汉子腰悬横刀，在四下巡逻张望，在见到铁棠二人前来，却视若无睹。
“哎哟，这是哪来的两位大老爷，长得这般威武，可真是羡煞妾身。”
“大老爷，奴家叫小凤，来找我呀。”
“别管这骚浪蹄子，妾身还未出阁，只盼大老爷能够怜惜。”
........
二楼栏杆处靠着三三两两的红倌人，看到楼下身影，纷纷丢下手中丝巾，莺声燕语不断，撩骚铁棠二人。
“叫你呢。”天问故意用肩膀撞了一下铁棠。
“你若喜欢，捡了丝巾往上走就是了，何必耍这些手段？”
铁棠笑着打趣了一句，上前推开了厚重大门。
喧嚣之音入耳，眼前人头攒动，胭脂水粉的香气扑鼻而来。
“好！弹得好，再来一首。”
“一首如何解馋？再来十首。”
“你有钱么你？就跟着在这瞎起哄？还十首，你能在这偷听一首，都算前世修来的耳福。”
“说什么你？看不起人是吧，看我不把你打得满地爪牙。”
“我还怕你不成？”
两人缠斗一处，杯酒美食四下飞溅。
很快就有护卫前来阻止，随后又有专人前来打扫，抹平一切痕迹，像是没有发生过。
“今日花魁必是秋水，我说的！”
“庞公子豪迈，今晚必能抱得美人归。”
“秋水！秋水！”
........
铁棠二人进来之后，找了个相对僻静的角落，仔细打量。
“这也太乱了，在这被人打死了，恐怕都没人知道，阎肃在何处，你可能知晓？”
天问不答，伸出右手五指，大拇指快速在其余四指之上来回跳动。
少顷。
他垂下右手，脸色难看。
“如何？”
“大凶之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天眼辩元神，琴曲摄人心
大凶之兆？
铁棠闻言一惊，下意识想要退出风花雪月阁。
突然他耳边传来天问的低喃：“走不了，被人盯上了，金榜。”
金榜？
最后两个字提醒了铁棠。
他不确定天问是不是还在诈自己身份。
不过若是没有......
那此时可能要依靠天地榜才能解决问题。
而且即便他在天地榜的身份曝光，实际也没有多少影响。
天问最多只能锁定有限的范围，无法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份。
两个人假装无事，找了个坐席落座。
整座风花雪月阁，中部都是镂空，从上到下打造了一条环形天梯。
在每一层天梯四周，都是那些风尘女子表演的场所，周围布满坐席、桉台。
甫一落座，铁棠便将心神连通天地榜。
没过多久，在最下方的聊天区域，出现了一个金色光点。
铁棠用意念触摸，聊天区域整个一变，出现了新的面板。
【凡二狗：这里说话，不会别他们所感知。】
【害群之马：真不是诈我？】
【凡二狗：我出来那么久.....第一次碰见大凶之兆，你该明白其中的风险。】
【害群之马：是谁盯上我们了？以我的肉身变化，不可能会被人注意到。】
【凡二狗：应该是我的问题.....刚刚我在卜算之时，不慎泄露了气息，有元神之力拂过我的肉身，相信是某位元神大巫。】
【害群之马：会不会是这青楼的人？其他嫖客来这里是寻欢，哪有时间注意男人？】
【凡二狗：很可能，但也不能排除其他可能性，毕竟卦象太过凶险。】
【害群之马：能反向追朔源头，找到那人么？】
【凡二狗：？？？你当我是元神大巫？】
【害群之马：我来试试，哪个方向？】
【凡二狗：东边，二、三楼左右，我也摸不准。】
铁棠退出天地榜，恰逢此时舞台上有新的女子登场，整个阁楼的风雅之士似乎都着了魔，拼命狂呼。
他没有往舞台多看一眼，童孔浮现一抹紫光，朝着东边二、三楼位置看去。
仅仅瞟了一息，他就散去武道天眼，没有再看。
【害群之马：二楼有二位元神大巫，三楼有一位。
其中二楼有一人，穿着服饰印记.....与门外护卫有些相似，应当是青楼的人。】
【凡二狗：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本事，可能看出他们的元神？】
【害群之马：一头天狗，一条蛟龙，一头神象】
【凡二狗：我就随便问问，你还真能看到？这有点恐怖了，我从没听过肉身境能查看大巫的元神，连我都做不到。】
【害群之马：什么叫‘连你都做不到？’别废话，是哪个？】
【凡二狗：应当是那条狗，感觉他的元神之力拂过，触体冰寒，有点邪恶。】
退出天地榜，铁棠轻声低语：“没事了，应当是青楼的人。”
那位有着天狗元神的大巫，胸前衣袍有个雪花印记，与门外护卫衣袍的印记，极其相似，应当是一路人。
一旁的天问没有回应，似乎是被舞台上的风尘女子吸引，竟然站起身来，学着旁边人一起呐喊。
“秋水！秋水！太好听了，太好听了，我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好听的琴声。”
铁棠这才反应过来，耳边充斥的琴音.....似乎有些熟悉？
整个一楼彻底陷入了疯狂。
包括二楼、三楼，甚至更上几层，都有密密麻麻的人头探出围栏，望着下方。
无数的金银珠宝彷佛流水一般，源源不断被抛到舞台之上。
开始还只是一些黄白之物，到了后头，竟然有许多天材地宝、精金矿石都被丢了上去。
大部分人都好像着了魔，眼眶微红，声嘶力竭地大喊。
更有大批人拼命往舞台前方挤压。
最前面的一群人，有不少都已经被挤得吐血，却视若无睹，还在为前方弹奏古琴的女子呐喊。
“云兄，云兄，你疯了？”铁棠在这时还保持着警戒，并没有喊天问的法号，而是用早前商量好的姓名。
“我疯了？是你疯了吧？这么好听的琴声你不听，来鼓捣我做甚？”
天问一把甩开铁棠手臂，继续朝着舞台中央大喊，甚至开始掏出自身金银财宝，想要丢上去。
铁棠眉头大皱，终于想起来这股熟悉的琴音是什么。
天龙八音！
舞台正中那位蒙着紫色纱巾的女子，弹奏得正是天龙八音。
不过她抛弃了杀伐之道，改用摄琴之法，以琴音蛊惑人心。
他如今没了巡检令，自然不会使用这门顶尖的音波绝学，可他毕竟亲自弹奏过，一下就能分辨出来。
砰！砰！
铁棠给了天问两个重击，以修罗断狱指，唤醒了这位被琴音迷惑的佛门弟子。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就这？”
清醒过来的天问，被他打趣得无地自容，脸色一阵变幻。
“没想到在这烟花柳巷之地栽了跟头，好一个可恶的小娘子，乱我佛心，你也别想好过。”
天问张大嘴巴，胸腹鼓起，状若神狮，喉咙勐烈鼓动，最终喊出了一道无形音波，却没有半点声音发出。
“哑火了这是？”铁棠看了半响，没看出什么动静。
“非也非也，我的狮子吼已经练到了最高境界，大音希声，有质无形，坐等看戏。”
果然。
数息之后，一位位原本痴狂的嫖客，纷纷冷静下来。
看着眼前凌乱不堪的场面，不少人都反应了过来，尤其是最前方被挤得吐血的那些人，立刻明白自己中招了。
“邪法？”
“弹得什么东西，竟敢迷惑于我？”
“老鸨出来，这事不给个说法没完。”
“知道我是谁么？连我方家都敢招惹，我看你这风花雪月阁，是不想开下去了。”
“往日开开玩笑也就算了，还敢用魔音迷惑我等？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大伯是谁？”
“退钱，退钱，玛德我的宝贝怎么也丢上去了，这是我锻炼巫兵的重要核心啊，还给我。”
“我的断空铁！”
“我的碧云妖竹！”
“退钱，退宝贝！”
“退钱，退宝贝！”
..........
嫖客好色，但不是傻子。
相反。
在场巫觋秘境都不在少数，内里不知有多少清水城的豪强子弟，他们若是团结一心，拆了这九层阁楼那是轻而易举。
“区区荡魂曲都承受不住，不过是一群无能之辈，我看你们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我这弱女子了。”
弹琴的正主发声了，却并没有承认错误，反而倒打一耙。
“荡魂曲？这不是天龙八音么？难道她和那位有什么关系......”
“嘘，小声点，这种事是能说的？”
“这次是丢人了，被一位龙元境的巫觋琴音所惑，的确怪不了他人。”
“你是巫觋也就罢了，我才是肉身境，被迷惑也是正常，反正我不管，我要退钱，要不就让她陪我一晚。”
“这位兄台可真是狮子开大口啊，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人可是真有资格说这句话，他姑姑乃是大商忠勇侯的小妾.....身边的贴身侍女。”
“下次说话说快点，吓我一跳，险些以为自己招惹了龙蛇，不过就算是贴身侍女，也挺厉害了，起码搞定这里不算难。”
........
众人议论纷纷，有人愿意就此作罢，也有人不同意，想要索回自己财物。
铁棠听得失笑不止：“有点东西，一句话就打退了三四成人，这等话术，比什么神功绝学还要来得厉害。”
“连我都中招了，想来往日这等勾当她们没有少做，只要那些元神大巫不开口，她们就敢一直做下去。”
天问语气不忿，但他也不敢继续出手，内心打定主意，等晋升巫觋之后，再来扫了这个场子。
这时从三楼探出一道身影，朝着底下挥了挥手。
“好了好了，秋水姑娘也只是跟大伙开个玩笑，何况你们也是技不如人，怪不得人家。
这次大家给我个面子，改日再请诸位喝酒。”
“庞公子大气，这话我爱听，的确是我技不如人了。”
“也是，想想被一青楼女子击败，也没有再拿她出气的道理。”
有人因为种种缘故，开始奉承迎合，也有人不给面子，直言反驳。
当先出头的，就是那位有着姑姑侍女的肉身境。
“庞飞文，你装什么大尾巴狼？这事你搅和不动，别人怕你我不怕，我的损失必须双倍赔偿。”
“不错，黄兄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庞飞文你一个肉身境，还敢来插手巫觋的事件，真把自己当颗菜了？”
“庞家比我方家如何？”一位头角峥嵘的子弟，稳稳坐在下方，语气平静，却自有一番底气。
“你们......”庞飞文大怒，没想到这些人这么不给面子，让他在佳人面前平白丢了脸面。
但他却不敢出言反驳，这些人当中，很是有些了不得的人物，就算是他也不敢轻易招惹。
正在这时，从三楼东边，传来了一道肃穆威严的声音。
“来到这等红尘之地，还是要讲究礼义廉耻，诸位都是我清水城的人中龙凤。
既然先手棋差一招，也该有相应的脸面承担败绩，否则传出去......未免不太好听。”
“这家伙怎么也在此处，真是晦气。”
“看样子都是一伙的，摆明了吃定我们。”
“也不一定，阎肃向来跟庞家有来有往，也许是为他发声。”
“那我们怎么办？平白吃一个暗亏么？”
“方公子，你来说。”
“是呀方公子，这事我等听你的。”
方玉轩环顾一圈，拱手问道：“不知刚刚是哪位英雄出手，破除魔音，我想听听你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