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盛世将启，悲从何来？
自己人？
那再好不过了！
不单是铁棠这么想，风冰瑶也是这么觉得。
与广传天下的正统相反。
旁门道统想要寻觅一个传人，太难，太难。
哪怕出现了一个传承者，也没人希望是一位为非作歹之辈。
天赋资质尚且不论，至少品性道德要过关。
风冰瑶展开因果网，仔细推算那人的具***置，铁棠紧随其后。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桃园北侧。
这里。
是清水城郡衙所在之地。
还未进去。
便见一位身着艳红百褶裙的女子推门而出。
“吾道……不孤！”
风冰瑶一步迈出，来到了女子身前。
“想不到，竟然会是李大人参悟了《造化仙经》。”铁棠哈哈一笑，拱手道贺。
李清婉！
这位原本的清水郡守，在看到武典之后，毫不犹豫舍弃了巫神境修为，转修当世正统。
等她开辟三大秘藏，破开神阙玄关之后，隐隐感觉到武典功法，在这里有了明显不同。
有两个她不认识的字体，出现在了此处。
圣都上空的仙武长河，关于这两个字的解释，只有‘造化"二字。
她自然知晓这是风冰瑶的道统，本着尝试一二的心态，选择了参悟。
没想到一举功成，迈入了造化大道。
风冰瑶感应了一番李清婉的状况，柔声道：“你放心，入我道统，绝不会让你吃亏。
别看如今正统称霸天下，可入此道者何其多也，他能顾得了几个？
我却不同。
你是在我之后第一位迈入此道者，我若得造化，你也兼得福泽。”
铁棠失笑；“小家子气……”
无论如何，造化仙经有了传承，三人都心满意足，一起回到聚仙庭，互相讲***道。
大泽安静地趴在铁棠身边，看着身边周围人时不时的欢呼呐喊，偶尔也会甩动粗壮的金黄尾巴。
煌煌盛世，就从这座名不经传的桃园开始。
又是一月过去。
深冬来临，鹅毛大雪让整个圣都穿上了一层银纱。
刺骨的冰寒，冻不住此地百姓沸腾的心。
朝廷将整部《武典》，一字不漏地在各地衙门、监察殿、武院张贴、告示。
这期间不知有多少人踏入了现在正统。
铁棠的修为早已攀升至掌道四重关，且已经逼近四重关大圆满，即将晋升神皇之位。
风冰瑶也不甘落后，借助诸世录的另一门造化道统，修为飞速攀升。
且得益于《武典》之功，这一个多月，陆陆续续也有八人踏入了造化大道。
包括李清婉在内，已经有了九位后来者。
这放在其他旁门道统之上，几乎很难想象，已然算是‘旁门盛世"。
不过很显然。
有铁棠这位正统分润，后续迈入造化大道的人还会有更多。
《造化仙经》这个旁门道统，也许会到达一个难以想象的巅峰。
这天。
聚仙庭内人声鼎沸，铁棠坐在高处，观摩其他人在自身大道上的造诣。
他过往一众亲友，所有人都修炼了武典，成功走入正统大道。
每个人都如初升的骄阳一般，生机勃勃，充满希望。
孱弱如沈思莹、山素昕等女流之辈，此刻也精气神充盈，行止坐卧皆有武道真意。
铁棠俯瞰眼前一切，见微知着，犹如巡视天下。
“修炼之盛世，不在一人，不在一地，而在千人！万人！万万人！”
他已经能够预见十年、百年之后的繁华。
可饶是如此。
在他心中依旧有一根尖刺横生，永远也无法化去。
“《太巫寂灭典》……人皇的正统之法，需求资质高到离谱，真的有这样的正统大道么？”
其实铁棠心里明白，且早有猜想。
人皇的正统之法，非绝巅、极境之姿，根本没有一丝入门的可能性。
而这样的时代……显然是不存在的。
哪怕回到远古时期，那些远古人祖，也不是人人都是燧人氏，人人都是大尊王。
他们的资质，也只有少数一部分，能够满足太巫寂灭典的修炼要求。
而这样一个畸形又强大的正统，理应不该出现。
但它还是出现了。
存在既是合理！
铁棠结合当初参悟正统的感应，想到了一个极为残酷的未来。
人族……
在那时候大抵是所剩不多了。
甚至是万族生灵，也不见得能有多少。
只有在这种极端情况下——
太巫寂灭典才能成为正统！
因为总体的数量太少，只需十出一，乃至二十、五十出一，太巫寂灭典也能成为正统。
可那种画面，得有多凄凉，多惨烈？
“人皇之法，在我之后。”
“也就是说……即便是我，也没能护住这煌煌盛世，才会让后世出现那等惨状。”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连我也已经死了吗？”
铁棠眼见盛世将启，却依旧难掩心中悲伤。
他不知为何，却知道这是必然。
是连自己也无法改变，甚至都无法躲过的未来。
人皇已经出现。
他在未来等着自己！
一切。
终将降临。
风冰瑶察觉到了铁棠心境的变化，转身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没什么。”
铁棠拂去心中悲伤，眼神再度变得坚毅。
“我……会改变一切！一定！”
忽然。
静坐在地的大泽起身，朝着桃园上空大声嘶吼。
“汪！汪！”
低沉的声音，以及那根根倒竖的毛发，让铁棠意识到似乎有强敌前来。
“铁棠，你这条狗厉害啊，连我都能感应到。”
虚空出现一道身影，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眼眸却无比沧桑。
铁棠看到此人，当即安抚大泽：“没事，认识的。”
来人是玄都风家的老祖，风邈。
一位活了三十万年的超脱至尊，也是葛雍好友。
“前辈大驾光临，何不通知我一声，也好出去迎接。”
“行了，你我之间，不谈这些。”
风邈并不在意，落地先与葛雍谈了几句，随后才走到铁棠身旁，与他分立而坐。
“前辈此番到来……莫不是为我之事？”
之前铁棠曾让葛雍去信，商量界碑真身一事。
一直过了这么久，风邈也没有回信，他以为是对方不同意，也没有再问。
毕竟风家也家大业大，风邈虽是超脱至尊，也要为后辈子孙考虑。
“一半一半吧！”
风邈端起滚烫的茶水，浅酌了一口，看着庭院外的飘雪，感叹道：“又是一年雪落，昔年初见人皇，也是大雪纷飞。
谁能想到……
那等无敌天下的霸主，存世不过千载，就已消失。”
铁棠眼眸一闪，猜到了他的来意：“前辈，你也是为了新皇之事而来？”
“不错！”
“前辈意下如何？”
风邈摇头：“狗屁不通！”
旋即又补充道：“你没见过商凪，不知晓他的人格魅力，可以说这个大商少了任何人都行，就是不能少了他！
哪怕是薛莱朱，位列天尊。
你问他能不能让天下人心服？”
“可是……大商，乃至人间，乃至天下苍生，真的需要一位新的主宰者出现！”
“唉，我又岂能不知。”风邈叹了口气：“但事事又岂能尽如人心？这新皇之位，该由何人来继承？
选不出来的！
当今天下，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让所有势力心悦诚服。
真要选。
也只能把仲虺推上去，其他人就算不服，也得先憋着。
可这样并不能长久。
心中积攒的怨气越久，将来爆发的时候就越猛。
大商不是没有外敌，人族不是没有对手。
此举。
无非饮鸩止渴！”
铁棠试着问道：“其他人且不论，前辈是否有心中人选？”
“没有！”风邈毫不犹豫说出了答案。
也就意味着。
即便是右相，也难以让他心服。
这更让铁棠明白了推选新皇之难。
“好了，不说这些！”风邈摆摆手，看向了头顶的仙武长河。
“还是你厉害啊，《武典》一出，将来必定会诞生修炼盛世，你若是超脱之境，你来做这个人皇倒是可以。”
“我？”
“太久了！”铁棠摇摇头，知道迈入超脱，不是十年八载之功。
倘若真碰见棘手的困障、桎梏，几千几万年不得寸进，也不是不可能。
风邈笑笑，也知此事之艰：“葛老弟的来信，我早就看过了，你真的那么想要那座豪杰殿？”
铁棠拨开自己右边头发，露出半截一寸界碑。
“前辈，这便是斗战界真身，它原名《镇域界碑》，乃是我师尊联合上古奇人联手打造而成，绝无虚假。”
“是我，是我，你这老头，还不快将我还给我！”界碑长出莲藕般的小腿，一跃跳到了风邈肩膀，叽叽呱呱说个不停。
“这小家伙……”风邈被逗笑了。
界碑急了：“我小？你这小老头才活了多久？论辈分，我是你祖宗的祖宗！”
“欸，不可无礼，前辈已入超脱之境，岂可以年龄论尊卑。”
听到铁棠话语，界碑才闭上了嘴巴，只是走来走去的双腿，显得有些不服气。
“无妨，这都是小事，真按你的说法，它的来历也的确足够古老。”
风邈摆摆手手，随后郑重道：“其实我一看到葛老弟的来信，便尝试将豪杰殿搬出。
只是……
我做不到！”
第六百四十一章 再会武侯，大泽离去
风邈无法撼动界碑真身，没有出乎铁棠预料。
毕竟人皇曾在内里布下了禁制，除了防备其他人，也在警惕风家。
风家只是这座豪杰殿的看守者。
并非拥有者！
凭借斗战界、天骄印记的神异，收些‘门票费"，已经是天大的好处。
想要占据界碑，亦或打开里面的宝库，显然不可能。
因为在界碑的最深处，还有大尊王昔年留下的手段，即便是人皇当年……也不见得就可以轻易破除。
而当世能够同时沟通这两位之人，只有铁棠！
不过他并没有太过心急，只是淡淡问了一句：“我若是拿走界碑，风家……意下如何？”
“风家根基在我，而我已经押在了你身上。”
“明白！”
“看来我得出去一趟。”铁棠起身，大泽也顺势站立，尾巴轻轻摆动。
风邈诧异道：“你不修炼么？实力才是根本，外物无需强求。”
头顶的仙武长河，很明显能让铁棠得到极大助益，若是此时离开圣都，未免太过吃亏。
“我时刻都在修炼！”铁棠话语掷地有声。
在风邈无法察觉的丹田之中，有一株郁郁葱葱的古树伫立。
几个月时间过去。
东海荒神木早就脱胎换骨。
有混沌阴阳土的滋润，这株先天神木，已经从三尺小树，变成了十丈高低，且还在飞速生长。
每一枚树叶时不时晃动一二，虚空泛起涟漪，一缕缕先天纹理漂浮，随后便如同如酥春雨，悄然融入铁棠丹田。
除此之外。
在他的正统大道之上，每时每刻都有新的人影出现。
每多一人，大道增涨一分。
如此一来。
可以说铁棠的实力无时无刻不在提升。
否则他也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就从掌道三重关，晋升至四重关大圆满。
神皇之境，就在眼前。
“走！”
“现在？”
“现在！”
风邈没料到铁棠如此果决。
“走咯，走咯，去找我啦~”界碑最是开心。
一行人说走就走，铁棠交待一二，随后将大泽与风邈都收入紫府，立刻便身化罡风，疾驰而出。
大泽实力霸道，却难以自控，只认铁棠，留在桃园可能会引起祸端。
而风邈来得并非真身，因超脱至尊，从不妄动。
论起长途奔袭，速度自是不如铁棠这个真人。
玄都城距离圣都朝歌极为遥远，但具体路径铁棠早已熟悉，几个月前他才刚从玄都过来。
此时原路返回，轻车熟路。
九天之上，罡风凌冽。
铁棠一路奔袭，也能察觉下方偶尔露头的妖魔、鬼神气息。
显然如今的人间大地，已不复十年前安稳。
哪怕仙庭、地府没有了大动作，可人心已乱，大商动荡。
即便是朝廷……
也再无力兼顾整个人间，总有力所不能及的地域。
斜阳西坠，黑夜如同洪水淹了过来。
嗖！
一团罡风顿住，旋即化作人形，驻足于空。
“走啊铁子，啥情况？我要去找我~我要去找我~”界碑坐在铁棠左耳之上，两脚不停踢动耳廓。
“别急！”
铁棠俯瞰下方，远处有漫漫黄沙。
黄沙郡，瀚海城。
此地乃是铁家祖地，却因五百年前的屠城悬案，再难现旧日荣光。
十年前。
邪教发兵此处，欲要一举摧毁瀚海城。
虽然事发时铁棠就在城中，却依旧被屠戮了不少百姓，事后阙元泽、武安侯赶来，逼退了邪教教众。
可此城百姓如同惊弓之鸟，又思及五百年前的屠城一事，纷纷举家搬离。
最后留在瀚海城的百姓大幅减少，只剩一些思乡之辈，亦或没有能力离开的百姓。
紧接着又是十年动乱爆发。
这座偏远小城，尽管也有衙门、军伍驻扎，最终也如同清水郡其他城池一般，被屠戮殆尽，化作荒城。
铁棠五指一收，此城过往发生的大半因果，都被他洞悉。
“唉~”
“可怜！可叹！”
任何动乱一起，最先受苦的必是底层苍生。
这是铁棠目前也改变不了的局面。
他神思一动，又化作罡风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铁棠……”
路错了，风邈知道。
“前辈，既已路过此地，晚辈要去拜访一位故人。”
“原来如此。”
……
玄天府，玄天城。
此地戒备森严，天上地下都有军士巡守，瀚海城、黄沙郡便是隶属玄天府。
铁棠此行自然不是前来兴师问罪，他知道玄天府主是谁，也明白个中难处。
便是自己的清水郡，昔日江都府府主，也没有能力护持。
亮明身份之后，很快便有人带着铁棠来到了府衙。
“铁郡守，府主大人已经闭关一年有余，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出关相见。”
玄天府主，便是开朝科举第一位状元，人皇亲赐的武安侯，武谪仙，妣辛！
当初英姿飒爽、顶天立地的那副姿态，至今还深深刻在铁棠脑海。
而且在天道碑、永恒殿内。
铁棠还曾经见到过妣辛陨落的画面。
那时他心中便有个直觉萌生。
倘若要改变未来……
救活妣辛，也许是一种办法！
除此之外。
妣辛也的确对他有恩。
铁棠在永恒殿待了十日，外界却已过去十年。
这期间一直都是风成道抵挡四面八方的攻势，但他毕竟只是天巫境，终有力不能及的时候。
太保曾经明言，朝廷想要派遣仙神霸主去清水城护持，但没有人率先点头。
还是武安侯妣辛***，十年间默默在清水城外护持。
铁棠路过瀚海城，便想起了她。
此刻听到妣辛在闭关，且已经有了一年时间，显然不好轻易打扰。
不过铁棠还是想见上一面，查看妣辛到底是有何因果，才会引来陨落之祸。
“有没有办法……通知武安侯一声，便说铁某有要事求见。”
“这……”管家显得很为难。
一方面他知道铁棠最近的名头越来越大，尤其是《武典》一出，彻底坐实了正统之名。
论起当今在天下百姓心中的声望，铁棠已经隐隐有了第一人的趋势。
但另一方面。
闭关就是闭关，他也没有办法。
沉吟片刻，管家说道：“铁郡守，府主大人并没有留下联络之法。不如这样……我带你过去，看看府主是否能够感应到你前来。”
“好，劳烦阁下。”
“不敢。”
两人穿堂过院，来到了一处重兵把守之地。
前方一座青白相间的诺大宫殿，就是武安侯闭关之所。
到了这里。
铁棠立即感应到虚空中流动的气息……似乎有些熟悉。
“汪！汪！汪！”
大泽在紫府中大喊，尾巴飞速摇个不停。
“小狗儿，不得惊扰此地。”铁棠将大泽放了出来，却一掌按住，没让它跑出去。
“武侯，铁棠求见！”
……
三层青白宫殿，尽显王侯之尊，但此时并没有丝毫动静。
“她好像睡着了。”风邈小声说了一句。
“嗯？”
铁棠探手一抓，从虚空中抽出了几缕杂乱的信息。
“竟有此事……”
“武侯，入了十三哥道统！”
原来在十年前，铁棠与妣辛相会之后，曾经畅言天下局势，讨论过新老势力，对于朝廷与对于人族不同的意义。
临走之际。
铁棠将《回梦心经》赠予了妣辛。
本意是希望她借助此法，能有所感悟，尽早成为神皇乃至仙皇，为新时达的势力添砖加瓦。
没想到这次再会。
却发现妣辛已经转修了《回梦心经》这个旁门道统。
铁棠又惊又喜。
喜得是十三哥的道统，总算有了传承者。
惊得是《回梦心经》太过不寻常，修炼这门道统，到底会引来什么，完全不可知。
甚至。
自己之所以会看到妣辛陨落之景，很可能就是因为她修炼了这门道统的缘故。
倘若十年前他有如今的眼界见识，或许就不会传授妣辛《回梦心经》。
“汪！汪！”
大泽显得非常急切，恨不得立刻从铁棠手下遁走，跑进宫殿里面去。
“她不是十三哥，小狗儿你认错人了。”
“汪！”大泽不听，第一次违背了铁棠意愿，乃至周身浩瀚伟力都开始聚集。
正在这时。
从宫殿内响起了那道穿金裂石的声音。
一如过往，铿锵有力，有股唯我独尊的韵味。
“铁郡守，别来无恙！”
“承蒙武侯护我十年，铁棠拜谢！”他抱拳拱手，深深一躬。
“不必如此，你赠我道统，本侯同样大恩未报！”
铁棠刚欲开口，宫殿里又传出声音：“我时间不多，无法出关相见，还请铁郡守勿怪。
大泽若是愿意，就让它留在此地，与我相伴吧。”
言毕。
任凭铁棠如何再问，宫殿内再无任何回应。
“大泽……”
“武侯竟然知道你的名字，看来她或许见到了十三哥，甚至可能见过了你。”
“汪！”大泽抬头，那双沧桑的眼眸看着铁棠，无悲无喜。
铁棠不舍得摸了摸它的毛发，半弯下身躯，与大泽瞳孔对视。
“你要留在这里么？”
“汪！”
“好，你去吧，有缘再见。”
铁棠松手，大泽却没有立刻飞扑过去。
它一步三回头，显得犹豫不决。
最终。
似乎还是宫殿内的某股气息，让它彻底着迷，甩着尾巴跑了过去。
见不到武安侯，铁棠也不在此地停留。
这一切出乎了他的意料。
冥冥中……
似乎又有天定。
早在十年前他将《回梦心经》送出，或许就已结出今日之果。
“武安侯也是奇人，千年以来降诞的绝顶人物，她起码在前十之列。”
“前辈此言不差，我亦极为欣赏武侯。”
“那条狗……它似乎走得古神皇之路，体内有先天神魔的道与理，到底是何来历？”
之前在桃园，风邈化身前来，连铁棠都未能察觉，还是大泽率先感应。
他早就好奇万分！
“豪杰殿，五十层，这条狗就是他养的。”
风邈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位……”
经此一役。
铁棠再不停留，全力奔袭，不消两日时间，就来到了玄都城。
风家祖宅。
围观的人并不多，皆是风家仙神霸主以上的修为。
今时不同往日。
若说之前的圣尊，还有人有几丝疑惑，可当《武典》现世，连这些仙神霸主也为之折服。
他们自己的亲属、手下，也有许多人转修了武典，效果斐然。
“圣尊！”
“圣尊！”
……
连绵不断的敬称，便是此地众人所想最好的写照。
谢涿、王玉成也来了！
他们的好友风浩歌则已习练武典，分身乏术。
两人都没有多说，各自点头示意，是特意赶过来，看看能否有帮忙的地方。
铁棠来到豪杰殿门前，耳边的界碑早就迫不及待，恨不得立刻飞到那座断裂的高山之上。
“你别急，那里可不算安全。”
他一把将界碑抓了回来，随后走了进去。
“师尊，人皇，铁棠前来，为界碑恢复真身，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铁棠左右手，各自按在了山脚处，感应其中的禁制变化。
三道禁制防线。
风邈设下的禁制已经被剥离，只留下大尊王、人皇的禁制。
“起……”
陡然间。
铁棠显现千丈肉身，两臂各自抓住高山两角，虬龙青筋跳动，浩瀚血气喷薄，恐怖的肉身伟力迸发。
轰隆隆！轰隆隆！
界碑真身被撼动，无数碎石、断木从山顶、山间滚落，却并没有被一下拔出地面。
“你有那么重么？”铁棠惊疑。
“没，没，我不可能这么重，我吃很少的。”界碑虽然还在打趣，但说得也是实话。
它深深知道铁棠如今的实力。
别说是眼前的百丈界碑，就算是它自己巅峰时的极道之威，也不可能让如今的铁棠举不起来。
“下面有东西！”
风邈一指点出，界碑四周的泥土开裂，碎石纷飞，很快就显现出了埋在地底的真实模样。
“你若解去了大尊王与人皇的禁制，这几根毛发，我可以出手。”
呈现在铁棠眼前的界碑真身，被八根坚韧有力的白发牢牢锁在原地，动弹不得分毫。
在界碑的下半部分，也是坑坑洼洼，布满裂纹，有些地方更是已经残缺破损。
看来就算让两个界碑合体，也还有缺失部位。
“我好惨啊，谁把我打得这么惨，呜呜~”界碑坐在铁棠肩膀大哭。
“这是……”
铁棠看到了百丈界碑下方的一些掌印，历经百万年，依旧残留。
那是旱魃留下的印记，甚至还有淡淡尸气存在。
过往的一幕幕浮现，让他不禁有瞬间失神。
“禁制可还在？”风邈不敢轻易出手。
铁棠回过神来，将目光放在那八根白头发上面。
他踏前一步，一把握住其中一根白发。
“何须前辈出手……”
“嗯？”
第六百四十三章 真经总纲，九华仙域
当日灵山一别。
天问、柳香香并没有跟随铁棠一起出发，应柔瑾身为万华功德莲转世身，与大雷音寺因果更深，轻易离开不得。
九大佛子加上天问与一众菩萨、金刚，都踏上了寻觅真经总纲的道路。
大日如来真经，乃是佛门至高绝学，是大雷音寺第一位大日如来所创，包含佛门至高经意，无上神通。
大约六十万年前。
大雷音寺内乱，分裂出当世另一个佛门圣地，施无厌庙。
也正因此。
大日如来真经被分成了三卷。
其中上卷《大日经》在施无厌庙手中。
下卷《如来法》在大雷音寺。
唯独《总纲》丢失，以至于这门道统彻底失传。
灵山修罗场之际。
左相拿出人皇令，现任大日如来，拘那含佛与施无厌庙的苦度圣尊联手对付皇天仙帝。
生死血战，性命相托。
两位佛门至高世尊，也借此化解了部分仇怨。
苦度圣尊承诺，只要大雷音寺找到《真经总纲》，便拿出上卷《大日经》，让佛门至高道统再现于世。
只是《真经总纲》丢失了几十万年，又岂是想找就能找到？
两大佛门圣地，对此都并未放在心上。
不想仅仅过了一年不到，就传来了总纲的消息。
“大人！”
“大人……得去打听一二吧？”
铁龙、铁虎都焦急的不行，毕竟他们与天问交情也极深。
反倒是铁棠并不慌张：“总纲几十万年没有现世，也许可能早就被毁了，也许确实被谁隐藏了起来。
此时突然出世……
要么是有人设下的陷阱埋伏。
要么。
就是缘分到了，总纲确实是到了出世时间。
无论如何，都急不来。
且让我看看具体何事。”
他一边说，一边展现因果网，推算天问、柳香香、应柔瑾三人下落。
同时两耳抖动，瞳孔清澈，像是能看穿天地万物。
沙沙沙……
桃园附近，乃至半个圣都的声音，都被他尽收耳中。
“总纲…真经总纲…失陷…大日如来…大雷音寺…无双秘藏…仙庭、地府…朝廷…世尊…九华山……”
半柱香不到。
铁棠便掌握了这条传闻的大半真相与由来。
原来在幽都府、千楼城外一千里，有一座九华山。
此山略有薄名。
常以云雾、花台、雪景、莲池、睡佛等景观在坊间流传，甚至在千楼城内，有着‘小仙域"的名号。
是许多巫觋、神巫采风、悟道、炼心，乃至举家出游的必经之地。
只可惜九华山并没有太多元气汇聚，更没有洞天福地亦或仙韵、道韵留存。
几乎是世俗凡山一般的存在，加之此地离千楼城有千里之遥，寻常百姓难以涉足，名气只在小范围传播。
世间多数人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座山。
七日之前。
大雷音寺一众神佛，与九大佛子降临此地，引来了许多人围观。
不过这些神圣到达此山没多久，就全部消失不见。
自此。
九华山不时便会有梵音传出，山间佛光阵阵，甚至偶尔还能听到许多佛经在山间回荡。
此一异象立刻引来千楼城的仙神注意。
许多人一打听，便有了诸多猜测，再联系灵山选拨九大佛子的举动……
很多人便凭空添加了许多猜测，其中便有《大日如来真经总纲》出世这条传闻。
一传十，十传百。
这个传闻便传得神乎其神，煞有介事。
到了圣都这里。
已经变成佛门发现一处至圣之地，里面不单有真经总纲，还是成佛之地，只要进去就能成仙成佛，等同白日飞升。
似铁棠这等仙神霸主，自是能够分清真伪，且成仙成佛对他们也没有丝毫诱惑力。
可对于其他人，甚至是部分神巫、巫觋来说，那就完全不同了。
“大和尚他们至今没有出来，里面到底是福是祸，我也拿捏不准，看来得亲身走上一趟。”
“大人，大师不会有危险吧？”
铁棠想起当日灵山之景，微微摇头：“他们随行之中，还有应姑娘在。
她掌控着万华功德莲这件极道佛兵，便是有些困难，想来也不至必死之境。”
李庚、比岐、嵇英哲等人，纷纷围了上来，得知缘由之后，皆担忧不止。
“铁头，小心为上！”王安道没有劝阻。
天问与铁棠交情极深，柳香香更算是与他师出同门，是窍穴大道的送葬者，也是大尊王最后的传承者。
即便是应柔瑾，也有不俗交情。
这些人受困一域，生死不知，铁棠自是要前去相助。
“铁兄，我与你一同前去吧？”李庚走上前来，眉目难掩忧色。
铁棠摆摆手：“道兄留在此地，你转修《太初玄经》时日尚短，若有不明之处，可以先问成道，亦或等我回来。”
李庚嘴唇阖动，最终吐出两个字：“小心！”
“无妨！”
铁棠笑道，一摊左手，露出掌心深处景色。
在一滴血之中，正有一个怪模怪样，长着小脑袋的界碑在呼呼大睡。
“我已迈入神皇之境，但它……比我还厉害！足以应对世间九成危机。”
“我要去，我要去，带我！带我！”
焦急的语气，不是界碑醒了。
而是另一人——
文觉浅！
……
幽都府，九华山。
此山有千仞，极尽雄伟、巍峨，是附近山脉最显眼的一座。
山间处云雾激荡，云深处缥缈虚幻，至顶峰山岳，天绽神光，好似梦幻天台。
铁棠站在百里之外，遥遥观望九华之景。
每过一刻，山上便有梵音传出。
细细听闻，好似真经入耳，却仅有只言片语，断断续续，不得齐全。
除此之外。
九华山此时好似天地奇珍，被各方势力团团围困，剑拔弩张的气氛时刻萦绕。
仙庭、地府、朝廷、两大佛门、道门、妖盟、世家……诸多势力亲至，泾渭分明。
且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新的势力前来。
这里俨然成了旧日灵山，几缕火星就可能引发滔天大乱。
铁棠扫了一眼，没有看到神尊宫来人。
这倒也符合神尊宫一直以来的秉性。
它们虽然偶尔破例，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会遵循那古怪无比的规矩。
“九华山内，连我如今都看不穿，必定是一处惊世密地，很可能是超脱至尊遗留。
这些人似乎都已知晓，并没有派人进去。”
观摩了半个时辰。
铁棠也大抵品出了此地的异样。
所有势力只是在对峙，打嘴仗，却并没有人强行出手，试图打破九华山，进入那处宝地之中。
“大雷音寺……”
两大佛门，显然是此地最为焦急之人，从各尊佛陀、菩萨的神色，就不难推断一二。
不过铁棠并没有贸然上前询问。
他知道在大雷音寺之中，有一位极为厉害的佛陀，一直还惦记着自己。
那手掌中佛国，记忆犹新。
在灵山血战之中，这位还曾出手偷袭铁棠，最终被他以元神自燃之法，通过不死印记躲避了灾劫。
尽管一切是在铁棠算计之中。
但不得不说，这位佛陀，是给他造成最大伤害的一人。
没有之一！
“五万年了……你破了我留下的心魔没有？”铁棠想到此处，嘴角微微一笑。
“不是，哥们啥情况啊？别站在这里发呆啊，走啊！”文觉浅等的不耐烦了。
铁棠不急：“你真身在那边吗？”
“什么阿猫阿狗也配让我真身出动，看不起谁呢？”文觉浅不乐意的撇撇嘴。
文觉浅修炼的《生生不死经》，也是天地间一门绝顶厉害的奇功。
以至于文觉浅这个‘人"，本质上都可以说是一个化身，并不算真正的人。
“难怪你这么嚣张，原来是真身不在，也是……这种局面，还轮不到超脱下场，至少不会是现在。”
文觉浅眼珠骨碌一转：“你说什么？别套我话了，我可没说我真身是超脱。”
铁棠笑笑，并不辩解。
大雷音寺，乃至佛门、人间的超脱至尊，都是有数的。
一旦确认文觉浅的真身是超脱至尊，那瞬间就可以锁定极少数的几人身上。
“唉，走吧走吧，你怕什么，过去就是了，谁还敢对你出手？”文觉浅又开始催促，实则是避开之前话题。
“天下间想我死的人，的确不多了。”
“可偏偏……”
“仅有的那些人，都是这世间最为厉害的存在！丝毫大意不得。”
“借你身份一用！”
铁棠一把将文觉浅抓入紫府，随后摇身一变，化作他的模样，又掏出一个碧玉鬼面，轻轻套在了脸上。
“听说你真身到处化身玉面鼠这个名号，有没有神皇境在其中？”
文觉浅气急败坏：“不告诉你！”
“也难不住我。”铁棠肉身一抖，气息飞速下降，丹田中的东海荒神木收纳海量气血，片片绿叶化作了血玉。
“你不要打着我的名号做坏事啊喂！”文觉浅在紫府中气得跳脚。
“你的名头……还能更坏？”
“啊啊啊啊！！！”
……
铁棠带着碧玉鬼面，施展大虚空术，几步就混入了九华山外围的‘中立阵营"。
“该说不说，天道盟的这个碧玉鬼面，的确是一等一的手段。”铁棠对这个面具遮掩真容的效果很满意。
“恐怕超脱之下，都难以察觉，也不知是谁打造。”
中立阵营人数并不少，来得最大的便是天道盟。
他这个碧玉鬼面一入场，就引来了大部分注意。
“我就说嘛，这种场面，玉面鼠怎么可能不来？”
“他这个搅屎棍，人间但凡有点事，必能看到他的身影。”
“嘘，小声点，好歹是天道盟的人。”
……
“真的很难再坏了。”
铁棠的声音在紫府响起，文觉浅七窍生烟，浑身颤抖，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在这里听了一阵，没什么有用消息，他便学着文觉浅往日模样，暗戳戳施展大虚空术来到两大佛门附近。
甫一靠近。
便有真佛侧目，旋即不为所动。
以铁棠的造诣，大虚空术一旦真正展开，在场能发现他的人，不出十指之数。
不过此时他将修为降到了掌道一重关，大虚空术也模拟的仅是娴熟阶段。
完全就是文觉浅应有的水平，无形中在打造自己身份。
真佛颂音：“此处有六耳。”
“不是什么隐秘，听听无妨。”
“内里有应世尊在，理应不至于遭难，却不知他们何时能出来。”
“总纲……会不会在里面？”
“观此境之禁，极为古老，还在六十万年之上，除非有人在六十万年内进去过，否则……”
铁棠听到这里，干脆露出一个脑袋：“诸位世尊……尔等为何不进去？”
金刚手菩萨轻笑一声:“你这玉鼠，为何盗听我佛门隐秘？”
“我就是看看，路过，给我讲讲呗，此番有事耽搁，来晚了。”铁棠在外装模作样。
紫府内的文觉浅却坐不住了：“我是这样的吗？语气不对，神态错了错了，该死啊，你快放我出去！”
铁棠充耳不闻。
金刚手菩萨倒是好脾气：“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你也看到此山之禁制，乃是超脱遗留，非有缘者，根本无法进入。”
“这么多人，一人一拳，天都打烂了，何况这等禁制？”
“内里是我佛门隐秘，其他人进去了，不见得能够得到缘法。况且我等在此，便是为了阻止他人强行破禁。”
“原来如此……不知可否容我一试？”
“早听说老鼠爱打洞，天下各大秘境、奇遇，哪都有你的身影，不过此番却容不得你胡来。”
四面八臂的不动明王发声，身后熊熊燃烧的大智慧烈焰，沿着虚空，将铁棠逼了出来。
“小气，佛门也拦不住我！”铁棠说罢再度遁走。
“这厮……”
“算了，我等只需顾好此山，他无处下手。”
铁棠在大雷音寺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那位想要杀自己的佛陀。
只要让他亲眼见到那人，立刻就能认出。
但这里，显然没有。
“也不排除他隐匿在某处，毕竟这等好事，还是佛门秘境，他理应不会放弃。”
正思索间。
一个宽大的手掌搭在他肩膀：“你小子，最近跑哪去了，盟主召集也不来。”
铁棠回身一看，赫然又一副碧玉鬼面出现在身前。
只不过他的面具微微有些不同，气势也更为强大，约莫在掌道三、四重关上下。
“这人是谁？”
玉面鼠讥笑：“你的运道来了，这是我生死之交的兄弟。”
第六百四十五章 无量梵音，悬崖面壁
苍穹如金漆，雍华明亮。
一睁眼。
铁棠便看到了那金黄璀璨的天色，周围一株株古树横七竖八地插在地上，好似人间万鬼伏藏。
古铜色枝条垂落，随风摇摆，犹如睡罗汉，醉金刚。
“看来此地的确是佛门超脱打造！”
浓浓花香飘来……
初嗅如梨花之清香，细品又像桂花天香，令人心旷神怡。
“好地方！”
“不过还是得先找到大和尚他们……”
铁棠心念一动，地上无数金黄落叶立刻飞起，每一片落叶，都如金色蝴蝶，振翅高飞。
须弥间就消失在视野之中。
“佛有拈花意，我有化蝶心。”处在这等佛门秘藏之中，铁棠不敢轻举妄动，怕引来莫名阵法、禁制的反制之力。
毕竟。
他不是佛门中人。
细细打量了片刻，还不等铁棠彻底探明此地情况，便有十几片金黄落叶，交叉螺旋地飞了回来。
“哦？看来此地不算太大。”
铁棠伸出右掌，金色蝴蝶飞落掌心，也带来了许多新的信息。
西边，七十九里之外。
“大和尚……你可别死了……”轻喃一声，铁棠没有施展神通，纯以肉身之力稳步前进。
数十息后。
前方出现了一处断崖，对岸已是虚无，只有无边深渊，圈地为牢。
哗啦啦~哗啦啦~
金色瀑布，好似天河倒灌，涌入下方那仿佛无止境的葬狱。
铁棠几步迈到悬崖边，居高临下，俯视崖底。
此崖不算深，约莫千丈高低。
最下方有阵法符文闪现，遮蔽了所有光景。
而在八百丈深的悬崖峭壁……
有一座十八品莲台漂浮，其上约有数十人影，昏迷了九成九，仅剩一人盘膝而坐，苦苦坚持。
“万华功德莲，乃是第一任如来点化，自身也是位列佛门世尊，莫非此地竟然无法识别它的气息？”
铁棠心中还在想，人却已经纵身一跃，跳入悬崖。
嘭！
他刚一落下，应柔瑾立刻睁开双眼，想要催动莲台御敌。
“是我。”
“铁…棠…”应柔瑾不敢置信，心神激动之下，莲台猛然又下坠了百丈。
再下面……
便是让铁棠都头皮发麻的阵法之力。
“我先带你们上去！”铁棠显现丈六金身，两臂拖住莲台下方，双臂如龙，悍然爆发。
轰！
万华功德莲没有上升一寸。
这一番催动血气，铁棠立刻感受到眼、耳、口、鼻，乃至意识海，都被阵阵梵音侵袭。
“有些困了……”铁棠摇摇欲坠。
正在这时。
一只柔软的玉手伸了过来，将险些坠崖的铁棠拉入莲台之上。
“铁棠……醒醒！”
那无数入脑梵音，有不可想象的伟力，让铁棠仿若真的坠入深渊，想要无止境的沉沦下去。
“好厉害的魔音，这又是何等大道，闻所未闻。”
一瞬间。
铁棠意识海深处飞出五条黑灰不一的气流，如同混沌开天，破开了重重魔障，让他刹那间清醒过来。
“仅凭声音，就可让人束手就擒，这就是超脱的伟力么？啧啧……”
“铁棠，你没事了？”应柔瑾大喜，她看到了一双重新明亮的眼眸。
旋即仿佛怕他重新昏迷，应柔瑾又道：“这里只能下不能上，你别再出去了。”
说完她便眼皮打架，整个人软了下去。
连番折腾，哪怕是万华功德莲，也无法挡下所有梵音，只要有一丝侵入，她立即就会长睡不起。
铁棠伸手一揽，右手五指飞出五条黑灰蛟龙，涌入应柔瑾紫府。
三息过后。
她便彻底清醒过来：“你不怕这些梵音么？”
“旁门外道，不及我之正统！”铁棠摇摇头，站起身来，先天五太之力，化作五条蛟龙，不断涌入其他昏迷的人体内。
“嘤~”
“啊！”
“我没死……”
“什么情况？”
……
陆续有人醒转，很快所有人都彻底清醒过来。
铁棠大踏步来到天问身边：“睡得可舒服了？”
“啊？”
天问睁大眼珠，完全想不到第一眼会看到铁棠。
“不是……铁头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等等，对白不要这么例牌。”铁棠打趣一句，又走到了柳香香身边。
“没事吧？”
“大哥哥，是你救了我们么？”柳香香眉开眼笑，一把抱住铁棠右臂，圆圆的脸蛋显得极为可爱，丝毫没有十绝霸体的勇武。
铁棠揉了揉她的脑袋，就三千青丝拨乱：“还好我来了！”
“圣尊，你怎会在此处？”
“见过圣尊！”
“见过圣尊！”
……
其余的佛子与罗汉、菩萨，尽管还不清楚情况，也都纷纷起身施礼。
唯独有一人，站在角落处，跟随众人施礼，却不发一言，似乎在极力隐藏自己。
江映雪！
大雷音寺不知出于何等考虑，最终将她也选为了九大佛子之一。
铁棠并没有与她说话，而是盘坐下来，询问众人到底发生了何事。
原来他们根据古法线索，找到了幽都府、九华山。
内里到底有什么，有没有真经总纲，他们也并不清楚，纯粹是前来试一试缘法。
没想到登山不久后。
不知是万华功德莲的气息，还是某位罗汉、菩萨的功法神通，引动了山内秘藏禁制。
瞬息间就将所有人都吸了进去。
甫一进入此地。
众人都以为来到了一处佛门秘藏，每个人都兴奋无比。
真经总纲早已失传，按照门内推测，十有八九是进入了某处隐秘之地，否则不可能不现世。
这里绝对是最符合条件的地域之一。
初入宝地，有大雷音寺的菩萨在场，众人也没有因贪婪私欲分开，而是安全起见，聚在一起行动。
简单摸索了一阵之后……并没有太大发现。
此时便有菩萨打算施展佛法，看看能否感应到真经总纲所在。
按照感应。
他们来到了悬崖边，第一位菩萨试图飞下去搜寻。
可他刚迈出几步，整个人立刻昏昏沉沉，直勾勾地往下坠。
立即便有人使出神通搭救，却发现所有佛法一触及菩萨身躯，立即便化作虚无。
情急之下。
应柔瑾便催动万华功德莲，身入悬崖，将菩萨救起。
原本打算离开的她，却发现崖壁上刻有古老的梵文，眼见自身无碍，又有万华功德莲随身。
她便招呼几人落下，一起查看崖壁梵文。
可这些梵文太过古老、玄奥，无人能看懂所有，于是众人都落了下来。
期间不断有人昏迷，众人也总结出了一个大致规律。
只要不在这里运转气血、催动佛力，就不会昏过去。
众人看了许久，没有收获，便打算先记下，出去回到门中再询问。
可就在这时……
他们发现自己上不去了。
头顶十丈区域，犹如铜墙铁壁，牢牢将所有人都堵在了这处深渊之中。
不断有人施展武学、神通、佛法，试图打破屏障。
可结果就是陷入昏迷。
最终。
只剩应柔瑾借助万华功德莲苦苦支撑。
这时铁棠也注意到了旁边崖壁上，有一个个拳头大小的佛文，似乎是被人以指力刻下。
经文繁多，从上到下约有三百丈之距。
一眼望去。
每一个字体，就好像有一位佛陀藏在其中，讲经论法。
再一细看。
又变成无数微尘世界，演尽沧海桑田。
可真正靠近……
却会发现那个字没有丝毫变化。
极尽神妙！
与其他人不同。
他一眼就认出了所有字体，没有超出眼界之外的古老文字。
“这是……”
“完整的《大日如来真经》！”
“不止总纲！”
铁棠这句话，犹如掷山入海，立刻就在莲台上引起滔天巨浪。
“完整的功法……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有菩萨大惊，根本不敢相信。
“这是谁刻下的经文？”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圣尊你能认出所有古文？”
……
铁棠也不废话，右手连点，一道道金光射入众人紫府，即便有人想要躲避，也难以闪开。
嗖！嗖！嗖！
每个人脑海都多出了一篇繁杂、冗长的经文。
包括江映雪在内！
《大日如来真经》作为佛门至高典籍，的确宝贵无比。
不过对于如今的铁棠来说……
任何功法、道统，对他都只有参考价值，也再没有任何道统，可以让他产生质的变化。
除非。
世间出现了第二个他，开辟了第二个极境之道。
这样。
他也可以如同风冰瑶一样，参照相似的道统，查缺补漏，飞速精进。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事。
众人得了传法，立刻就深陷其中，试图悟出如来真意。
只有天问、应柔瑾、柳香香围在铁棠身边，七嘴八舌说个不停。
“铁头，你吃了什么仙丹妙药？神皇？武典这么厉害吗，出去我就转修……”
“大哥哥，听说你养了一条狗，可爱吗……”
正在这时。
从铁棠紫府传出来一道声音：“铁棠，送佛送到西，干脆把这崖壁切下来，直接送给大雷音寺。”
“谁？”天问惊疑，四处打量。
在铁棠的许可下，文觉浅突破限制，从紫府飞了出来。
“大光头，是你文爷爷我。”
天问笑了：“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头小老鼠，不过你这次没说错，铁头，切了它！”
铁棠负手而立，仔细端倪崖壁。
少顷。
他微微摇头：“恐怕不行，这座悬崖，乃至这个秘境……很可能都与崖底的阵法相连。
以我如今的实力，贸然触动，难以全身而退。”
应柔瑾叹了一口气；“那就有点可惜了，不过事无十全，既然经文已经得到，倒也不好多求。”
“切不了就不切，这地方怪得很，咱们还是想办法出去再说。”天问有点着急。
铁棠抬头看了一眼：“出去……倒是不难，但我还有要事，你们先出去吧。”
这话一出，天问眼睛立刻放光。
“有好事不带着我？”
“也没什么，是外面惹来的因果……”铁棠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天问连连点头，不断嘲笑文觉浅。
他这手鱼目混珠，无形中救了众人。
“大哥哥，外面那巅峰仙皇还在等你，你有把握么？”柳香香反倒有些担忧。
“不至超脱，已经很难杀死我了。”
应柔瑾沉思片刻：“那我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先出去。”
很显然。
三人想要跟着铁棠一起探索。
“也可以！”
“不过还得多留一人。”铁棠扫了一眼，随后让应柔瑾催动万华功德莲。
“顶上屏障，乃是此地阵法幻化，不过不算强大，此处应当是类似佛门面壁之所。
需得参悟到一定条件，或者满足一定时间，才能离开。
上面的限制，多半是因此设下。”
天问一拍大光头，恍然大悟：“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也反应过来了，这里真像是面壁之地。”
此刻应柔瑾已经传音其他佛子、罗汉、菩萨，尽管很多人有意见，却没有反驳。
无论是铁棠这位圣尊，还是应柔瑾这位世尊，都身份尊贵，在里面外面，都有举足轻重的份量。
“应世尊……此地毕竟是我佛门重地，还请世尊……多加注意！”
“本座自有计较！”
“如此甚好。”
……
轰隆！
铁棠一手提着莲台，展开大虚空术，以修罗断狱指破开屏障，眨眼便回到了悬崖边上。
“外面可不太平，人很多！非常多！你们出去的时候要小心，尽可能隐匿气息，往东南方向赶去。
那里是大雷音寺与施无厌庙聚集之所，自有真佛护持。”
“圣尊放心，我等也有几分降魔手段。”有菩萨开口，佛光涌动，赫然也是神皇境修为。
“好，我来送你们一程！”
铁棠右掌飞速化成撑天巨手，将一众佛子、菩萨抓在掌心，送至苍穹边缘处，再度破禁而出。
咻！咻！咻！
一道道身影出现在九华山上，立刻被人发现。
“有人出来了！”
“不能让总纲出世，得让两大佛门圣地继续对立。”
“我等不需理会什么狗屁总纲，他们身上必有如来秘藏的至宝。”
“大加涅佛的极道佛兵，必须得落在我手上。”
“动手！”
“救人！”不动明王展现真身，四面八臂的万丈身躯挡下大半攻势，身后大智慧烈焰熊熊燃烧。
许多古妖、妖仙，还未上前便被烈焰烧成了灰烬。
……
秘藏内，还有五人停留。
除了应柔瑾、天问、柳香香之外，江映雪又被留了下来。
“夏九鼎此人……你知道多少？”
第六百四十六章 荒谷埋尘，鼎镇神州
江映雪单独站在一旁，此刻处境与悬崖相仿。
倘若可能。
她真的想一头坠入悬崖，也不愿面临如今的铁棠。
过往的一幕幕呈现。
短短十来年。
两人身份地位、修为实力，都彻底逆转，且一方再无追赶的可能。
内里苦楚，不足为外人道。
“夏九鼎……不是他的真名，我只听师尊说过，他改这个名字，就是为了找回夏家九鼎，心志高远。
此人是夏家嫡传，修炼得也是夏家独门道统《鼎镇神州诀》，实力极其强大。
我师尊曾经评价过：“他们这三位教主，实力以夏九鼎为尊，他也是最有可能，成为下一个超脱的巅峰仙皇之一！”
铁棠思索片刻，问道：“他的实力我看过一眼，肉身还算强大，勉强能够跻身第一流的巅峰仙皇行列。
但要说最为顶尖……似乎还差了不少。”
“你没跟他交过手吧？”
“没有。”
江映雪点点头：“那就对了。他体内有九大仙兵镇压己身，也就是九鼎仿品。
真正动起来手来，威势惊天动地，三五位巅峰仙皇也不是他的对手。
倘若他找到真正的九鼎……
或许已经可以比肩超脱至尊！”
借助仙兵宝器镇压己身，变相提升自己实力，这种手段不算多见，但铁棠也有所耳闻。
可通常都只是一两件仙兵，三件都已经多了。
夏九鼎一下就是九尊大鼎入体，且不说仙兵等阶如何，这股威势的确可以想象。
“他一个仙皇巅峰，就敢亮明旗号祸乱天下，听你刚刚所说，似乎其他两教教主，也不过是巅峰仙皇的境界。
你们怎么敢的？”
江映雪叹然：“圣尊……仙皇巅峰……很弱么？”
一个问题。
让铁棠也反正过来。
他的实力精进极快，往来结交也有许多人间霸主，乃至不乏超脱存在。
便是同龄人中，也有风冰瑶这个无双女子，牢牢在追赶自己。
此一来。
无形中便让他眼界飞速攀升，颇有些小觑天下英雄的味道。
可此时认真细想，才能真正品味‘仙皇巅峰"四个字，到底代表了什么。
超脱，不过百余数。
超脱之下——
便以仙皇巅峰为尊！
强如谢涿、王玉成，威如武穆三公，也都是此境而已。
真要是彻底厮杀起来……
即便所有超脱至尊下场，也必定会有仙皇巅峰的立足之地。
到了这个境界。
已然是天地间真正的霸主，除了那百余位至尊之外，他们便是最强者。
“想要谋夺大宝，没有超脱是不可能的事，他们背后的人是谁？仙庭？地府？”
“圣尊高看我了，这些事，我岂能知？”江映雪没有准确答复。
她可能真的不知道，也可能是不想说，不敢说，乃至……不能说！
铁棠笑笑，没有计较，让她把知道的所有夏九鼎线索说出。
几人边走边聊，在这金黄的秘藏之中探寻。
“夏九鼎应该不会骗我，他给我的九鼎诀，多半能感应到。”铁棠两手交叠，不断施展法印。
“铁头，万一九鼎来了，直接把我们砸死了怎么办？”天问惊恐地四下张望。
生怕突然从哪里飞出一个大鼎，将自己砸成肉酱。
铁棠笑道：“夏家九鼎，比之万华功德莲如何？你怕什么！”
天问头摇得跟泼浪鼓一样：“不不不，不一样的，应姑娘可无法时刻催动世尊躯壳。
等九鼎砸下来，咱们都死了，便是莲台反击，也是无用。”
“你放心，你还有个爷，它也能护持你。”铁棠摊开左掌，放出了睡醒的界碑。
“啊？”天问瞠目结舌。
“好可爱啊~”柳香香两眼放光，很想伸手去触摸界碑。
“你这小女娃，眼神不好就去治，小爷这副模样……哪里可爱了？”
界碑两手叉腰，故意目露凶光，就是头上的两个羊角辫，让它很难显得凶相。
“更可爱了……大哥哥，我能摸摸它吗？”
铁棠笑呵呵道：“论辈分，它勉强算是你师叔，但论身份，我都不如你，它应该称你为主。
主人摸一下自己的兵器，自是理所应当之事。”
“好耶！”
柳香香跳了起来，随后一把将界碑抱起，嘴上还在喊着：“变小一点！”
界碑大怒！
刚要挣脱束缚，陡然间偃旗息鼓，乖乖变小。
“终于找到治你的人了。”铁棠哈哈大笑。
界碑是大尊王亲手打造，柳香香却是大尊王当世唯一的弟子，同时也是窍穴大道的送葬者。
她身上的气息，与大尊王有九成相同，界碑哪里敢反抗。
铁棠虽然也认大尊王为师，但毕竟已经舍去了十绝霸体的道统，论起身份地位……的确不如柳香香这位真传！
“铁小子，也别说我欺负你，等你到了超脱，我高低戳你几个窟窿！”界碑阴恻恻道。
柳香香一听，连连拍打界碑脑袋：“不准打大哥哥！”
界碑又气又急，却无力反驳。
“造孽啊！！！”
“哈哈哈哈~”铁棠、天问皆是开怀大笑。
几人谈笑间。
已经走过了不少地域，看到的景色皆是千篇一律，并无奇特之处。
“古怪，此处也不知是我门中哪位师尊遗留……”饶是天问进来许久，依旧摸不着头脑。
应柔瑾也不解：“以万华功德莲的气息，无论此地是谁，也应有所异样才对。”
她的辈分高到离谱，仅次于第一位大日如来之后。
此地的佛门世尊，再如何也不可能高过她。
两位佛门中人都不知，其余几人更是不懂。
少顷。
铁棠停下脚步，闭上双眼，仔细感应。
“夏家九鼎，竟然真的在佛门秘藏之中，未免有些怪异了。大和尚，你门中有相关记载么？”
“不相干，你懂吧？”天问想都不想。
夏家与佛门，历来没什么交际，便是大夏皇朝时期，佛门也只是比大商时代好上一些。
要说入主朝堂，乃至主宰朝政什么的，那也没有。
“这就怪了，先去看看那九鼎是何模样。”铁棠引路，几人紧随其后。
不多时。
便来到了一处郁郁葱葱，小溪潺潺的山谷。
谷内幽暗无比，仅有不时闪动一二的仙光。
“不会错了，就在此地。”
“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界碑，过来！”铁棠招了招手。
“不去！”界碑高傲抬头。
“你去，帮助大哥哥。”
界碑垂下头颅，极为不情愿地走了过去。
“九品仙兵还杀不了我，就算九鼎合一，也只是死物，我叫你过来，是让你帮我辨别一下。”
界碑挥了挥小手：“知道了，知道了，不用解释你害怕的原因，小爷为你撑腰，你大胆往前走。”
铁棠失笑，却也不与它争辩。
他左掌托着界碑，不急不徐地走入山谷，阴暗扑面而来，还有淡淡血腥之气。
“是件厉害的仙兵，恐怕杀了不少人，汇成了血煞残留。”
“小孩子玩意！”界碑不屑一顾。
入谷三百丈，前方陡然明亮，像是一个葫芦被打破了壳，金黄光芒从上方照射下来。
一尊百丈高低，正中央刻着一个【土】字的大鼎，斜着插入地底。
“这应当就是九鼎之中的土鼎了！”
夏家九鼎——
分别以【天】、【地】、【风】、【雷】、【金】、【木】、【水】、【火】、【土】命名，各有各的神异。
九鼎合一，更有极道之威！
此时呈现在眼前的【土】鼎……有两立耳，深圆腹，三蹄足，器口下雕刻三层海云纹。
鼎身铭刻真龙、神凤、鲲鹏、麒麟、饕餮、霸下、玄武、朱雀、青龙等等神兽、凶兽、四灵。
这些纹理一层交叠一层，至少有数百上千种族之多，光是看上去，都有一种大恐怖、大威严袭来。
上方斜露出来的内壁，同样密密麻麻刻着一个个玄奥古文，不少古文凹陷处，还有黑色血印。
“看来我要是带着九鼎出去了……夏九鼎势必是要杀我的，就算我逃了。
他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斩尽杀绝。
可惜啊。
我不是文觉浅！”
粗粗瞄了几眼，铁棠便知道了内壁刻的是什么。
夏家的独门道统——
《鼎镇神州诀》！
这是一门从未在世间流传的旁门道统。
铁棠大拇指、中指相触，食指搭在中指之上，其余两指弯曲，两手相合，结了一个奇特手印。
“他给我的收鼎诀不会作假，否则我死在这里，他也拿不到九鼎。”
没有多想。
铁棠开始尝试收取眼前的【土】鼎。
他一印结出，体内仙力涌动，虚空中多出了一股莫名仙韵，化作一圈又一圈的云雾缠绕在大鼎之上。
“起！”
【土】鼎纹丝不动。
哪怕摇晃一下都没有，甚至连地上尘土都没有掀起。
“这家伙……坑我？”铁棠已经按照夏九鼎传授的收鼎诀，却并没有成功。
……
九华山外。
血战没有开启，朝堂、世家、道门，联合两大佛门，救出了众人。
铁棠交代过不要泄露自己身份，所以出来的人也是支支吾吾，所说不多。
但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
里面还有人！
如此一来，局势又回到了之前。
苍穹上观望的夏九鼎，此时丹田突然颤动了一下，他脸上立即露出滔天喜色。
转瞬间就被他强行压抑下去，可心窍还是快速跳动不止。
哪怕是他这等修为，这等心境。
在知晓内里真的存在九鼎之后，也有些按捺不住心中的狂喜了。
“糟了！”
“他的实力太弱，不知道能不能收起九鼎。”
“唉，早知道该把真正的收鼎诀交给他，反正他出来也要死。”
夏九鼎暗自恼怒，又心生期待，希冀‘玉面鼠"有实力收起九鼎。
……
秘藏，谷内。
铁棠施展收鼎诀失败，也不敢立刻确定，是夏九鼎在哄骗自己。
毕竟这样似乎没有太大意义。
也可能是九鼎受损，导致法诀失败。
无论如何。
这该收的……还是得收！
至于最后落到谁手中……那就看大家各自的本事了。
“夏家九鼎——比我如何？”
铁棠一抖筋骨，显现法天象地，肉身节节攀升，脊椎有三十六节骨头凸起，整个人伟岸雄壮、威武凶悍，比之神魔还要摄人心魄。
他两臂抓住左右鼎耳，立刻如遭雷击，有一股股反击大力通达全身。
鼎内聚起云雾，厚重的土腥味扑鼻，一尊帝皇虚影冲出。
“你理应也是我人族先祖，不过这等仙兵，埋尘荒谷，未免可惜，得罪了！”
铁棠声如雷动，口含天音，一道道雷霆自他口中吐出。
帝皇虚影被劈散，大鼎也被他一把提了起来。
“这便是九鼎么……”
仔细一打量。
铁棠便将鼎内功法尽收眼底。
不出意料。
这只是《鼎镇神州诀》的九分之一，理应还有八篇经文，刻在其余八鼎之内。
“这等道统……惊艳绝伦，只可惜生不逢时，碰见了我师尊，否则正统之位，你或许也有机会坐上一坐。”
铁棠这句话，立刻引得【土鼎】大震。
仿佛触及了什么关键词，它震动片刻之后，便乖巧地化作三寸大小，安安静静躺在掌心不动。
收了土鼎之后，铁棠脑海立即浮现了八个光点。
它们距离此地都不算太远，有些大鼎还聚在一处，并没有分开。
“夏九鼎又怎会想到……他的先祖气魄、胸襟何等之大，眼光何等之长远。
九鼎——
不是夏家之物，而是人族之宝！”
第六百四十七章 以吾血吾躯，镇邪魔于此！
凭借【土】鼎的感应，铁棠轻松收走了其余六鼎，只剩【天】、【地】二鼎还在它处。
不过此时他没有丝毫欣喜，反而越走越是心惊。
只因一路过来收取的金、木、水、火四鼎，皆是有了残缺。
或是少了一个立耳，或是少了一个蹄足，完好如初的只有一个【土】鼎。
而他刚刚收取的【风】、【雷】二鼎，更是鼎身布满裂纹，至今还有恐怖的大道伟力残留。
“夏家先祖……是在和谁血战？”
从各鼎的破损程度，以及上面留下的各种大道印记判断。
铁棠很确定——
这绝不是切磋，也不是寻常厮杀，而是真正不死不休的血战！
九鼎齐聚，已是极道仙兵，夏家先祖哪怕不是超脱，也可匹敌超脱。
倘若他自身也是超脱，再加上九鼎齐聚……这等伟力，屠神弑仙只若等闲。
怎么会连九鼎都被人打坏了？
“铁头，感觉有点不对劲，这夏家先祖……不会是在和我佛门世尊交手吧？”
天问等人也看出了不妥，眼前的景象实在太过怪异。
“去下一个地方看看，天鼎、地鼎都在一处，也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铁棠的脑海中，出现了最后两个光点。
汇聚一处，距离最远。
“我在门中，没听过与夏家有什么人恩怨啊……”天问挠挠头，极为疑惑。
应柔瑾猜测：“看此地痕迹，起码也是数十万年前了，时间太过久远，门内没有流传也不是不可能。”
“这倒也是……”
铁棠边走边问：“文鼠，你真身也是大雷音寺的世尊，可曾想起有关传闻？”
“你们放心，此事与大雷音寺无关。”文觉浅显得胸有成竹。
“哦？说说看。”
“此地名为佛诞光明之境，乃是上古佛门的修行密地，等于是自家道场一样的存在。
这种修行古法，我…呃…大雷音寺早在三四十万年前，就已经抛弃了。
反倒是施无厌庙那边……至今还有流传。
你们懂了吧？”
天问恍然大悟：“你是说，此地是施无厌庙的世尊？”
“八九成！”
“那倒无所谓了，巴不得夏家与它狠狠干起来。”
大雷音寺与施无厌庙的宿怨，绵延数十万年之久，新仇旧恨不知有多少，不是一两个人可以化解。
天问耳濡目染，自然也恨屋及乌。
随着行进的路途越来越远，四周景色也在悄然变化，不再是金黄璀璨，而是沾染了一丝血红。
“此非善地！”铁棠随手一抓，除了应柔瑾之外，天问、柳香香、文觉浅、江映雪都被扔进了紫府。
又走了数十里。
周围出现的佛树东倒西歪，有些近乎贴地而生，仿佛遭遇过什么巨大风暴。
“嗯？”
铁棠两耳一抖，眼放清光：“此地竟有妖邪？”
话音未落。
一头浑身通红，长着两首三足五手的怪物冲了出来。
声势凶猛，血腥味扑面。
“世尊道场，怎会诞生如此邪物？”铁棠单手压下，好似掌握乾坤的造物主，一巴掌便盖住了邪物脑袋。
咔巴！
铁棠一发力，将这头近乎合道境仙神的妖物，直接捏得爆碎。
古怪的是。
这妖物身死之后，并没有尸骸、血液纷飞，而是化成了一滴黑血落在地上。
“超脱至尊的鲜血……”铁棠喃喃道。
文觉浅极其惊讶：“怎么可能？此地至少存在了数十万年，就算是超脱至尊，也不可能让出体血液保持灵性这么久。”
“只要足够强大，一切皆有可能！”铁棠想起了王亥。
当日在玄都城，化身神使的王亥，拿出了一滴大尊王的血液。
那等伟力，让当时的铁棠都难以取胜。
只不过大尊王的那滴血，是他自愿拿出封印，与此地鲜血又有不同。
“刚刚那滴血，像是在激烈厮杀之中，沾染了某种气息，才会变得如此怪异。”
柳香香担忧道：“大哥哥，类似之物也许还有，要小心呀！”
铁棠点点头，展开天视地听，监察附近、远处所有动静。
果不其然。
在他前方……犹如蚁群汇聚，站着一尊尊‘雕像"，静止不动。
这些雕像至少有三种截然不同的气息，每一个都如之前的妖物那般，形态各异，奇形怪状，且充满怨恨、暴戾、恶毒等等负面情绪。
铁棠越看越是心惊，脑海涌现了一个恐怖猜想。
他展开大虚空术，沿途过境之所，皆有道道神罚拳印落下，将一个个妖邪都打回原形，化作黑血落地。
倏地。
脚步停止，前方豁然开朗。
大地好似琉璃镜开裂，密密麻麻遍布不知多少缝隙、裂痕，乃至露出了最下方的阵法符文。
山峦崩塌，大道混乱。
入目处是无边的暗红，清香的血腥味飘来，不知多少神通、仙法印记充斥虚空，条条大道好似斩断的龙躯，静静浮在半空。
前方一座碎裂的大鼎鼎身，如同半截山峰耸立。
其上写着一行血红大字：
“夏渊、大加涅，镇杀域外邪魔于此！”
铁棠一眼扫过，只觉无限悲壮迎面而来。
【天】鼎、【地】鼎碎了，到处都是鼎身碎片，纵为极道仙兵，也被打得四分五裂。
更为惨烈的……
是远处那抱着一个头颅的佛陀尸身。
祂仅剩半截上半身，左臂齐肩而断，神色坦然，嘴角露出一丝如获释重的微笑。
任凭数十万年的时光冲刷，依旧保留了这丝笑意。
在他怀中的一个头颅，双眼已经闭合，七窍皆有暗红血痕，脸庞刚毅、坚韧，却已经彻底死去。
这等凄惨状况，让铁棠以及紫府众人，都久久沉默不语。
他们已经可以想象……
这必定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恐怖生死血战。
“大加…涅佛…是我佛门六十万前，那场动乱的主导者之一，他已超脱！”
天问简单的几句话，让此地悲壮再添一分。
超脱至尊都血战至死了……这一战到底有多惨烈？
他们的对手，又到底是何人？
“呼~”
铁棠吐出一口气，平复心境：“夏家这位先祖，多半也是超脱！”
他细细打量，不敢轻易迈动一步。
这里简直就是仙神禁区，到处都充斥着极为恐怖的道印、仙法，哪怕几十万年过去，依旧没有消散。
贸然触动这些印记，很可能会引动所有大道、神通、仙法。
连锁反应之下……
巅峰仙皇都可能被斩杀当场！
“什么域外邪魔，有这么厉害，需要两位超脱联手？”文觉浅感觉不可思议。
天问肃穆道：“浩瀚星海，皆以我等为尊，其他星辰大日，顶多有些朝生暮死的浮游生灵。
除了他们，就只有那无尽的虚无之地，莫非是那些地方诞生的魔神？”
“嗯？”
此时铁棠目光一扫，看到了几截残留的指骨。
这些指骨没有一丝血肉，连筋络都不曾残留丝毫。
但它们全都粗大无比，每一小截，都有数十丈长短，倘若真正组合起来……至少也是百丈大小的手掌。
“气息不同……”
铁棠反复观察，确认了这些指骨，与大加涅佛和夏渊的气息，都明显不一样。
“难道这就是域外邪魔？似乎有一丝熟悉，我在哪里见过？”
他闭上双眼，将前方所有指骨在脑海组合起来。
少顷。
一个森然白骨巨掌浮现，那等气息……即便是一个白骨手掌，也有滔天威势。
“我在哪里见过！”铁棠越看越是熟悉。
意识海涌起一丝波浪，往过记忆被翻阅。
只顷刻间。
铁棠就停了下来，目露惊骇。
“这个白骨掌……是先天之初，摄取了降世赤莲九成本源的那只手！”
“不是，铁头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了？”天问能够理解话语的意思。
可是……
先天之初的场景，铁棠又怎会看到？
铁棠将赤霄白鹤一族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着重提起了自己从降世赤莲那里看到的光景。
“卧槽，那不是说这个域外邪魔，在天地未成之际，就已经存在了？”天问震惊无比。
应柔瑾不解：“可是…可是天地未形，万物未诞，哪来的邪魔啊？”
“先天神魔！”
“先天神魔！”
铁棠和江映雪异口同声，前者扫了后者一眼，继续道：
“唯有先天地而生的先天神魔，才可能诞生于混沌虚无之中，可还是有些地方说不通。
这个骨掌，先天而生，怎会在数十万年前，被大加涅佛与夏渊联手镇杀在此处？”
天地形成至今，能够大概探知的，就至少有两百多万年。
有明确经文、道藏记载的，也至少有一百多万年。
最早起码能够追溯到远古时期，燧人氏时代！
这是毋庸置疑的。
天地存在的真正时间，或许会更长。
毕竟天地孕育万物生灵诞生……同样也需要很长时间。
骨掌先天而生，哪怕受到了无法痊愈的重伤，在如此漫长的时间下，也足够它恢复大半。
可如今铁棠看到的指骨，与记忆中几乎没有太大分别。
“不管它，也许它被其他的先天神魔，封印、困住了，可能刚刚脱困，然后就被这两位看见。”
天问的猜测，有很大的可能性。
铁棠也暂时放下这个问题，继续察看战场痕迹。
不一会。
他也看出了新的端倪：“这里绝不是一开始的战场，痕迹不够多，对于两位，乃至三位超脱来说……
能将此地打得彻底湮灭，哪怕是底下大阵，也绝不可能挡住他们的攻势。”
前方残留的各色大道、仙法虽然猛烈，可相比三位超脱的生死血战来说，还是远远不足。
“这里只是大加涅佛与夏渊镇杀邪魔之地，他们一开始应该是在其他地域，乃至星空宇宙搏杀。
随后……”
铁棠看得越仔细，越发察觉到古掌的恐怖。
“随后怎么了，你倒是说啊！”文觉浅急得抓耳挠腮。
“随后……应当是大加涅佛与夏渊，发现两人联手，都不敌古掌，或是没有十成把握将它杀死。
最终才引到此地，配合其他手段，将古掌真正灭杀。
毕竟此地乃是大加涅佛的道场，想必有我等不知道的手段。”
文觉浅双手抓住嘴巴，有些难以想象：“我的妈呀，两位超脱至尊，再加上九鼎这等极道仙兵。
还要付出两位超脱的性命，才能堪堪镇杀一个残缺的骨掌？
这这这……
先天神魔有如此厉害么？”
“你少说了一件事！”飞到半空的铁棠，看到了新的景色。
“什么？”
铁棠一指右下方，那里有断去五指的掌骨，以及一整根完整的大拇指。
它们分别被断裂的两根降魔杵，牢牢钉死在地上。
“大加涅佛……也有极道佛兵，这根降魔杵，便是他的兵器，可惜也已经打到崩碎了。”
看起来只是断成两截的降魔杵，实际早已千疮百孔，裂纹密布。
“夏家九鼎，只怕是被夏渊镇压已身，到死才破体而出，所以天鼎地鼎才会彻底瓦解。
反倒是其他七鼎，尽管有所损伤，还算完整。”
江映雪也作出了自己的推断，她熟悉夏九鼎，也知道部分九鼎秘密。
九鼎之中，无疑是以【天】、【地】二鼎最为强大。
一旦到了九鼎都无法镇压己身的地步，先碎的也必定是这两个鼎。
柳香香感到不可思议：“两位超脱，两大极道仙兵，这已经接近当日灵山，左相等人围杀皇天仙帝的阵势了。
一道骨掌，能比得上仙庭主宰？
这传出去……
只怕连世间各大超脱都要诚惶诚恐！”
“铁头，你怎么说？”天问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扫了一眼江映雪。
在场之中。
都是自己人，哪怕是文觉浅，也算有多次交情。
唯独江映雪，本来就是仇敌。
“我不会说出去！”江映雪连退几步。
可她如今就在铁棠紫府之中，又能退到哪去？
铁棠皱眉，沉默不语。
他自然不是为了杀不杀江映雪烦恼。
比起天问等人。
他知道的事情更多，甚至勉强能够串联起如今的情况。
无论是天道碑、永恒殿透露的怪异，还是诸世录上那些不曾出现的道统，亦或是十三哥那诡异的处境。
包括右相透露的只言片语，似乎也符合如今的情况。
“当世之中，莫非存在一个……只有先天神魔才能去到，亦或生存的虚无之地？”
第六百四十八章 你也过来跪下！
“不太可能！”
“即便真有这种地方……也不过是另一个神尊宫罢了，瞒不过右相、皇天仙帝、酆都大帝那等人物才对。”
铁棠正沉思间，被天问打破。
“不杀她也行，抓回我大雷音寺，或者扔去监察殿，困个万八年的……”
几句话落下，江映雪已经直冒冷汗。
她知道，铁棠可能不会这么做，可这个大光头就不一定了。
“你在胡说什么……”铁棠轻笑。
天问诧异：“你真不怕她出去乱说啊，这事可不小。倘若要是真的……超脱至尊都得抖一抖。”
“那你——就真的是小看超脱了！”
铁棠轻叹一声：“超脱至尊，又岂是那么简单！”
什么是超脱？
那是真正霸绝天地人间的至强者！
权势、地位、实力……无论是哪方面，他们皆是最为强大的一批人。
没有比他们更强的存在了！
即便超脱之中有些软弱之辈，但你一刻不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就永远不可能低头。
至于那些佼佼者……
便是天塌地陷，也只若等闲，就算有杀死他们的实力，也很难很难让他们低头。
“可这毕竟是一桩大事啊……”天问还是有些担忧。
“没什么！”
铁棠摆摆手：“出去之后，我会告诉左相、右相等人，你也可以通知大雷音寺。
这是迟早要公开的事情！
无论这两位过往为人如何，仅从这里的情况来看……他们也算是为我等人族战死。
这等英烈。
已然埋尘此地数十万年，莫非还要让他们继续默默无名？”
天问点头：“好吧，你拳头大，听你的。”
“走，我带你们一去出去！”
铁棠戴上碧玉鬼面，将应柔瑾、柳香香、天问、江映雪四人托在掌心。
“求你了，别戴我的面具。”文觉浅很急，他还在紫府之中。
没有答复。
佛门禁制近在眼前，十个青黑手指浮现，即将破禁而出。
文觉浅疯狂跳脚：“喂喂喂……听到没有？回我啊喂……”
轰隆隆！
回应他的，只有外面涌来的一道道神通。
铁棠甫一出现。
立刻就感觉到无数攻势来袭！
他展开大虚空术，轻易就躲了过去。
九华山外。
夏九鼎一看玉面鼠出来了，心中又喜又急。
在场这么多人，恐怕唯有他的心境是最为迫切，也是最想‘救下"铁棠之人。
“他拿到九鼎没有？”
心中刚浮现这个念头，夏九鼎已经极速落下，肉身内绽放九道通天神光。
“镇！”
伴随夏九鼎的怒喝，九华山上空出现了九个大字。
天！地！风！雷！金！木！水！火！土！
这九个大字伴随古朴大鼎化形而出，顷刻间便就外围九成攻势全部压散，巅峰仙皇的实力展露无遗。
“霸下教的教主如此厉害？”
“是夏家九鼎！”
“他莫非是要独食么？那可是大雷音寺的人。”
“不止，天道盟的那头老鼠也在。”
……
众人被九鼎气势压迫，一时竟没有再出手。
唰！
夏九鼎最先落下，站在铁棠面前：“将九鼎交给我，快！”
“没找到！”
“不可能！”夏九鼎大怒。
之前铁棠施展收鼎诀，他可是明确感应到了一丝土鼎气机。
这本来就是他埋伏的暗手，为的是探测内里到底有没有九鼎。
“大鼎被打碎了，我也拿不出来。”铁棠话语半真半假。
夏九鼎略一思忖，再不犹豫：“也罢，懒得跟你废话了！”
他悍然出手。
再不拿下铁棠，那可就真的来不及了。
佛门两大圣地，加上朝廷的霸主，就在身后不远处。
铁棠刚欲施展大虚空术遁走，可他却发现附近虚空如钢似铁，九鼎之力，无愧鼎镇神州之名。
即便只是夏九鼎仿造的先祖之物，配合独门道统，也足以短暂镇压这片虚空。
“你走不了，交出九鼎，饶你一命！”
五指如狱，化作天地人间、山川河流，将铁棠等人牢牢锁困其中。
铁棠哈哈一笑：“邪教教主，就这等气量？”
走不了。
那就不走！
面对那恐怖的五指山，他反手拿出一杆萦绕龙躯的长枪，狠狠朝着掌心捅了过去。
七品仙兵，蟠龙枪！
此物还是夏九鼎之前赠予，此时却被拿来对付他。
铛！铛！铛！
枪尖刺到掌心，发出连绵的炸响，就好像两件仙兵在疯狂撞击。
蟠龙枪身被滔天大力压到弯起，呈现一个巨大弧度，仿佛下一刻就要断裂。
如此巨力，连七品仙兵都难以承受，铁棠却始终一步未退！
噗哧～
到底还是仙兵胜过了血肉之躯！
枪尖入肉，捅出一个血洞，带出一滴滴温润如玉的血珠，像是颗颗圆滚滚玉珠坠落虚空，瞬息之间又逆流而回。
夏九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难以置信。
七品仙兵，的确有伤到他的能力，可那也要看在谁手上啊！
“你……”
话未说完，夏九鼎不得不先退一步。
各方势力的霸主，尤其是大雷音寺的诸多佛尊，都来了。
“玉面鼠，将我门中弟子与应世尊放出来。”
不动明王开口了，目光紧盯铁棠掌心。
祂也有些疑惑，万华功德莲掌控在应世尊手中，这玉面鼠真就不怕死？
还有刚刚那匆匆一瞥。
没看错的话，霸下教这位……受伤了？
被这头玉鼠打伤了？
一位仙庭霸主喝道：“不动明王，你要回弟子，我等不管，但如来秘藏里面的宝物，恐怕尔等不好独吞了！”
“你们也别藏着掖着了，诸位，九华山内，乃是昔日超脱至尊，大加涅佛的道场，内里必是有无数宝物。”
“不错，尤其是大加涅佛的极道佛兵，必须得交出来！”还有人躲在暗处发声。
“我门中之物，谁敢染指？”施无厌庙的真佛也动起了真火。
尽管如此，却依旧没有多少人退却。
敢上来的人物，至少都是仙神霸主的存在，神皇、仙皇也不在少数。
他们岂会畏惧一句口头话语？
放在十几年前，施无厌庙的话或许还有威慑力，因为那时候朝廷的统治力还在。
有朝廷镇压天下，妖魔鬼怪都不敢露头，没有靠山的势力，哪里敢招惹施无厌庙这等存在。
可如今真的不同了！
大商朝廷不复过往荣光，仙庭、地府暗手叠出，明里暗里撑腰，这天下早就乱了。
铁棠扫了一眼，看到朝廷来的人手，是两位自己不认识官员，一位是神皇境，一位是仙皇，带着十余位仙神霸主。
这样的势力，在场中无疑显得有些薄弱。
至少。
不符合大商皇朝的身份。
他环顾一圈，好整以暇整理了脸上面具，这才轻声说道：
“诸位！”
“内里的确是大加涅佛的道场，但并没有什么宝物，反倒是充满邪祟。
你们若是想谋求私利……只怕是来错地方了！”
铁棠并没有欺瞒。
大加涅佛为了镇杀那道骨掌，只怕早已将道场内一应神物都消贻殆尽。
留下的都是一些边角料，对仙神作用都有限，何况是这些仙神霸主。
不过有时候。
哪怕你说的是真话，也没用。
“玉面鼠，今日你就是说到天花乱坠，看看会不会有人相信？”
“玉面鼠，你手上那些佛门弟子也许可以走，但你是不可能走了。”
“我要是你，就把他们当作人质，要挟佛门救你出去。”有人阴恻恻地拱火。
“交出大加涅佛的极道佛兵，仙庭保你无忧！”
“交出大加涅佛的极道佛兵，我地府保你不死！”
“天道盟可保不住你，不如来我们万妖盟，许你长老之位。”
……
夏九鼎隐匿在虚空，不断摩挲刚刚受伤的掌心，眼中流过千百思绪。
诸多势力咄咄逼人，显然是拿捏了‘玉面鼠"没有身份背景。
铁棠不急不徐，反手将天问等人送入紫府，看得两大佛门的眼睛一跳。
不知他意欲何为。
“诸位佛尊……内里是绝杀之地，超脱陨落之所，大加涅佛与夏渊，都埋骨其中！”
“什么？大加涅世尊死了？”施无厌庙的诸佛不敢相信。
他们一直以为这位世尊，是为了更进一步，去往了虚无之地探索大道隐秘。
而夏九鼎在听到夏渊这个名字之后，更是激动无比，转瞬却又变得惊讶、质疑。
“都说你油嘴滑舌，看来的确如此，故事编得不错，但没用！交出宝……”
一头鳄首人身的妖仙霸主，话没说完，便感觉天色一暗。
它刚一抬头。
就看到红彤彤的五根手指压了下来。
“还在宝物！真当我说的话是放屁么？”
轰隆！
鳄妖被铁棠一掌擒拿，强行抓了过来，按在虚空跪着。
这一幕技惊四座。
根本没有人想到，传闻中只会跑来跑去的玉面鼠，竟有这等恐怖实力。
尤其是众多神皇、仙皇，眼力更为高明。
一眼就看出铁棠刚刚出手，依旧是掌道境的实力，与那头鳄妖修为相当。
“他藏得这么深？”最先腿软的，是早前出手擒拿铁棠的宫荣。
万妖盟的鳄妖他也认识，号称鹏池妖尊，据说是在鲲鹏修炼过的天池中诞生，实力最多自己弱一分。
可却被‘玉面鼠"轻松擒拿。
“要是之前他想杀我……”宫荣大汗淋漓，双手都在发抖。
天道盟盟主沉默不语，好似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铁棠负手而立：“还有谁要宝物？”
“我！”
又一头妖中霸主站了出来。
“那你也一起过来跪着吧！”
“笑话，你安知……”
铁棠根本不跟他废话，一掌盖下，如法炮制。
噗通！
号称鹏池妖尊的鳄妖，多了一位‘邻居"。
两头妖仙霸主皆是脸色涨红，脖颈梗得笔直，充满怨毒的看着铁棠，恨不得立刻脱困而出，将他生吃活吞。
在这么多势力，这么多霸主围观之下，自己竟然当场跪下了！！！
这等羞辱……
即便事后脱困，再杀了铁棠，也是一辈子的印记。
抹都抹不掉！
“还有谁？”铁棠目光如炬。
“我！”
“我！”
“交出宝物！”
一连七道声音发出，来自不同势力，显然许多人都认为，铁棠不可能挡下所有人。
但这个玉面鼠，真的不简单啊！
砰砰砰砰砰……
铁棠以一对七，同时出手，瞬间鹏池妖尊又多了六位共苦好友。
唯独剩下的那位仙庭中人，乃是神皇境霸主。
“你倒是与传闻不符，不过修为太低，再怎么隐藏，也只是掌道者罢了。”
这位神皇轻松挡下了一掌，显得游刃有余。
铁棠眉头一挑：“你是什么名号？”
“好说，本尊乃是九天监生大神，也许你所说不假，但不经我等查验，一切都是空谈。
你丢出所有储物戒，让我仙庭搜查一番，担保你……”
“话太多了，你也过来跪下！”铁棠这次不再是一只手，而是双手齐出。
他丹田内的东海荒神木摇曳，一片片血红树叶开始退转，重新变得碧绿。
“竖子，岂敢目中无人！”九天监生大神，正要好好治一治铁棠，却感觉紫府眉心、丹田、心窍，乃至四肢都无法动弹。
一双无可匹敌的大手，镇压了他体内大道。
眼前景色一花，天旋地转。
侧身一望……
旁边已然有八位‘同袍"。
这位仙庭正神，意识到了什么，顿时怒气攻心，又急又恼
，险些晕倒过去。
铁棠垂下双手，淡然道：“问你名号，是看在你神皇的修为上，不是想听你罗里吧嗦。”
这一次。
再没有出头鸟了。
哪怕是各方势力，也不会再轻易派人试探。
前方那一排九人，齐刷刷跪在一起的场面，何等之壮观？
那可都是称尊一域，掌道一方的仙神霸主啊……此时却如犯人一样跪在那里。
恐怖！惊骇！不可思议！
而‘玉面鼠"的真实修为，也暴露无遗。
神皇境！
仅仅一重天的神皇境，却好似抓鸡拿狗一样，轻松擒拿了九位仙神霸主。
连同为神皇境的仙庭正神，也没能逃过去。
场中的局势变得分外诡异。
即便是朝廷、两大佛门，此刻也拿不住铁棠到底是什么来路，有何目的。
“你不可能是玉面鼠，他根本没有这种实力，你到底是谁？”万妖盟的一头蟠龙发话了。
它身上片片暗红鳞甲，就好似刀阵剑轮，光是看一眼，都仿佛会被割伤眼睛。
凌厉无比！
“嗯？你也想过来跪着？”
铁棠目光一扫，蟠龙立即皱眉，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不敢与他对视。
滔天威势，霸道绝伦！
第六百四十九章 名镇四方！
“有意思，有意思，这天地间何时诞生了你这么一位神皇？还是说……你是以前的古神皇，在年轻时就将自己封印了？”
万妖盟退避，仙庭却有仙神站了出来。
神皇境，七重天！
这等实力，距离仙皇也已不远，无论放在哪方势力，都算得上是核心骨干。
便是在这煌煌天地，亦是跻身第一流的存在。
铁棠踏前一步，俯视前方：“你又是谁？”
“都彦是皇天仙帝的亲信，执掌仙庭九司五雷，许多雷部将领都听他的调遣。”
出乎意外，竟然是夏九鼎传音，铁棠眨眨眼，没有回复。
都彦越众而出，神色不悲不喜：“怎么？你也想让我跪下？似乎你的实力不够。”
“是吗？”铁棠直接出手。
这一次，他不再是隔空发力，而是整个人都来到了都彦上空。
“好大的胆子！”
都彦真是又气又服，气得是对方真敢对手，佩服的是他完全不顾自己身后仙庭势力。
这种胆魄，真没几个人能做到。
“来了就别想走！”连续几位仙庭正神齐齐出手。
嗖！嗖！嗖！
苍蛟、雷龙、神火剑、碧水刀从四面八方扑去，尤其是都彦，更是十指弥漫雷霆之力，道道黑雷在他掌心酝酿。
但铁棠的身形怪异无比。
明明他就在都彦上方，所有攻势却透体而过，仿佛那只是一道虚影。
“怎么回事？”都彦心中刚浮现这个疑问，突然察觉脖颈一紧，有一只手将他举了起来。
“玄雷遁！”
唰~
都彦身躯化作黑色雷霆，于须弥间躲开了铁棠手掌。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脖颈，刚刚那孔武有力的大手，就放在上面。
“大虚空术……”
天下间只有大虚空术，才能做到在茫茫攻势中游刃有余，好似孤舟泛海，任凭惊涛骇浪，我自岿然不动。
一击失败，铁棠也并不意外。
神皇境七重天，实力绝非弱者，而且到了这个境界，往日都是天骄中的天骄。
再想如过去那般越阶而战，已经是很难很难，甚至是不可能做到的事。
“慢着！慢着！我不是要做出头鸟，不过你一人独享秘藏宝物，就算能胜我，你能胜过在场所有人吗？”
都彦躲到了仙庭势力深处，不敢再轻易冒头。
而他的话语……也的确引来了在场不少人的点头赞同。
神皇，并非此地最强者！
来得诸多势力，不乏有仙皇境存在，这么多仙神霸主一拥而上，超脱至尊都要败退，别说这位冒名顶替的玉面鼠了。
“朋友，你的实力不错，有资格分宝，但你若想要独吞，只怕今日走不出九华山！”
“你交出大加涅佛的极道佛兵，我们就让你离去。”
“我等已经一退再退，希望阁下不要不知好歹！”
连续几位仙皇开口，承认了铁棠实力，可依旧不愿罢休。
毕竟大加涅佛的极道佛兵，等于是半个超脱，若是落在巅峰仙皇手中，几乎就与真正的超脱至尊无异。
这等足以改变天下格局的佛兵……没有人不想要！
铁棠环顾四周，厉声喝道：“我要是有佛兵在手，高低先捅死一两个仙皇立立威。
有不怕死的，就出来吧！”
虚空沉默。
别的不说，这件事的确有可能发生。
正在这时。
在一个角落里发出鬼魅般的声音：“大加涅佛的九龙降魔杵乃是佛门神兵。
他不是佛门弟子，又没深度炼化，此时能催动几分威能？”
此言一出，顿时又激起了众人贪婪目光。
“藏头露尾之辈！”
铁棠法眼一扫，一眼就看穿了说话之人躲在何处。
此人竟然还处在人族阵营！
只不过……
是天戮教的霸主。
当年霸下、天戮、红颜三大邪教为躲避朝廷追杀，核心骨干都躲到了仙庭之中。
这次有仙庭势力护持，他们也跟着下来打秋风。
“给我出来。”
铁棠悍然出手，却发现对方不惊不慌，好整以暇地在原地等着自己。
“骗过来了，动手！”
砰砰砰砰……
连续十八座大山落下，是真正的山峰，每一座都有四五千丈大小，此时被人炼成了阵眼。
“起！”
诸多天戮教的霸主，联手布下大阵，为的就是将铁棠一举擒拿，独吞极道佛兵。
轰隆隆！轰隆隆！
山峦交叠，巨石纷飞，完全看不到铁棠的身影。
“走！”
众人得手之后，来不及查看具体情况，立即便要先离开此地，否则他们也逃不过这么多仙神霸主追杀。
但就在这时。
崩！
一座神山炸裂。
从中伸出一条千丈长短的巨大手臂，其上青筋凸起，鲜血好似大江大河在内里疯狂流淌。
“救我！”之前说话那人大惊失色，他看到了这条手臂朝着自己而来。
“老猿！”
“猿兄！”
还不等其他人出手，那条千丈巨臂已经将那人捏在手中，且一下就捏出了原形。
竟是一头修炼了不知多少年的四臂白猿。
“叽叽叽叽……”四臂白猿疯狂呐喊，声音却变得尖细无比。
“在我大商境内，还敢作乱！”
嘎嘣~
铁棠五指一握，如同寰宇塌陷，直接将那头四臂白猿捏爆。
涛涛血水从他掌心飞落，夹杂着无数碎骨、烂肉，妖艳而又血腥。
“十八天山阵都压不住他，怎么可能？”
以一座阵法之力，再加上天戮教十几位仙神霸主联合出手，就算是一位仙皇，短时间都不可能出来。
“等等，那层光……”
“好熟悉，好像在哪见过。”
“嗯？这是正统之法的那个手段……”
“罗天界域！”
嘭！嘭！嘭！
神山接连崩碎，铁棠从中走了出来，体外笼罩着一层半透明的流光。
刚刚天戮教设伏，以大阵相困，连大虚空术都无法遁逃，逼出了他真正的手段。
“阁下莫非是铁棠？”
“必是他！其他人就算是仙皇转修，也得等到正统开辟者达到神皇，他们才能提升。”
这也是许多仙神霸主还在观望，没有转修正统的原因之一。
无论是正统还是旁门，后来者最终也只能到达，与正统开辟者同等的境界。
铁棠如果还是掌道境，其他人转修以后，最多也只能到达掌道境，不可能成为神皇、仙皇一流。
“天下间能够有这种实力的神皇，还掌控了罗天界域，只能是他了。”
“他的实力提升这么快？已经是神皇了？”
众人惊叹不已，再无人敢轻举妄动。
大雷音寺与施无厌庙的诸佛尊，也在不断暗中传音，此时看到铁棠身份暴露，立即就有人前来。
“圣尊，我等会护持你，一切无忧！”不动明王走了出来。
朝廷的那位仙皇、神皇，也带着下属走了过来。
“原来是铁大人，我说天底下，哪里还有这等无双人物？既是铁郡守，那一切都在情理之中了。”
铁棠转身：“二位是……”
“在下卜元武，忝为幽都府府主，这是府丞马大人！”
九华山的事这么大，身为地主的幽都府自然要派人前来。
“铁圣尊，数月前一别，没想到这里又再相逢！”太一道的门人，也走了过来。
连带一些中立世家，此时也纷纷派人前来混个脸熟。
场上局势瞬间有了巨大变化。
本来各家势力分散，朝廷势弱，似仙庭、地府这般心怀鬼胎之辈，真正要对付的人，只有大雷音寺与施无厌庙。
可是铁棠一出现，立即将人间各大势力都集合了起来。
便是其余对立势力……
也有许多人畏惧这位‘圣尊"的名头，不想轻易与他结下因果。
这时躲在仙庭阵营深处的都彦，眼珠通红，说不清有几分嫉妒，几分后怕。
他只是极为不甘地说了一句：“极道佛兵，哪怕落到地府手中，也不能交给人间。
否则我等回去之后，如何向仙帝交代？”
都彦是皇天仙帝的亲信，此次前来，有那么点监军的味道，此言也让其他神皇、仙皇皱起了眉头。
铁棠可不是易与之辈。
即便抛去他的重重身份，就光是他自身实力，也有正统开辟者这个名头顶着。
而且他的名头，日渐声隆。
尤其是《武典》现世之后，他这位圣尊，已然隐隐有了昔日人皇商凪的影子。
这等威望，真的能够无视吗？
最终。
一位五重天的仙皇，与地府的一位六重天仙皇相商之后，两人齐齐出面。
“既是圣尊当面，之前所说，不过是误会罢了。”
“只是……”
这两位代表了仙庭、地府，让铁棠这方也安静下来，许多仙神霸主都目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有话就说！”不动明王身后的大智慧烈焰轰然高涨。
但仙庭的仙皇也不是被吓大的，他不急不徐道：“只是如来秘藏之事，还得有个说法。”
“你要什么说法？”铁棠越众而出：“莫非以为……铁某之前所说是妄语不成？”
“敢请圣尊明言！”
铁棠肃穆道：“大加涅佛与夏渊前辈联手镇杀域外邪魔，两人流干了体内最后一滴血，连极道仙兵都打碎了两件。
在付出极为沉重的代价之后，才勉强将那邪魔镇杀。
你们以为里面有什么宝物，简直是玷污了他们二人。
谁还想进去寻宝……
先得过了我铁某人这一关！”
他的话语极为骇人，透露的信息也让许多人大吃一惊。
什么样的域外邪魔，如此厉害？
两位超脱至尊，各自手持极道仙兵，也要付出生命的代价才能镇杀此魔。
简直无法想象！
场中神色最为复杂的，当属大雷音寺、施无厌庙与夏九鼎，他们皆与里面的两位超脱有关系。
即便是大雷音寺诸佛，此时心中也是百感交集。
大加涅佛是六十万年前动乱的主宰者，对于大雷音寺来说，自是分疆裂土的叛徒。
可此是听到祂如此战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仙庭、地府的仙皇你望我，我看你，一时有些没了主意。
他们无法确定铁棠说得是真是假。
倘若为真。
那这一场仗就算打赢了，也得不到任何好处。
“怎么？还不走？想重现灵山之景？铁某可以成全你们！”
铁棠筋骨一抖，如龙气血飞腾而出，在他掌心多了一杆银白色的神枪。
不是夏九鼎给予的蟠龙枪。
而是……
界碑真身！
这件由大尊王亲手炼制的极道神兵，哪怕过去了百万年之久，依旧在弥漫属于自身的独特威严。
“极道神兵？”
“他手上怎么会有极道神兵？”
“还说被打碎了，我看他是在放屁，明明是自己独吞了！”
众人察觉到界碑气息，又惊又喜，既恐惧其势，又贪婪其威。
不过诸多神皇、仙皇，却是冷静无比，不单没有丝毫贪欲，反而冷汗淋漓。
“我等告辞！”
“今日得见圣尊英姿，此行不亏，告辞！”
仙庭、地府的主事者，二话不说，掉头就走。
再不走……
可真就走不了了。
以铁棠的实力，再加上极道神兵的威势……天都能捅个窟窿，他们这些人不知要死上多少，才能去博那微渺的获胜希望。
万妖盟盟主见机极快，立即带着属下同时撤走。
有大妖不服：“盟主，鹏池妖尊还在那跪着呢，不管它？还有那个神兵……分明是铁棠从里面得到……”
“废话！”
“大加涅佛的佛兵，乃是九龙降魔杵，而那个夏渊……是夏家先祖，他的极道仙兵是夏家九鼎！”
“盟主的意思是……”
“铁棠他……真有一件极道神兵啊！留在那不
死也残，得不到好处的。”
……
这些势力散得极快，只因为首的两大巨头，仙庭、地府都已经走了。
他们剩下这些人，难以抗衡铁棠这方。
不多时。
场中只剩两大佛门中人，朝廷、太一道与各大世家也纷纷离去，没再停留。
虚空跪着的一排九人，脸色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鹏池妖尊第一个服软：“小妖不识泰山，冒犯了圣尊威严，请圣尊大人有大量，放过小妖一马。”
铁棠一枪挥下，剖开了这头鳄妖的背部。
“哦？你竟然没吃过人？这倒是少见。”
鹏池妖尊连连叩首：“小妖是胎里素，自幼沾了鲲鹏气息，碰不得人间荤腥。”
铁棠点点头，没有多说，又划开了其他妖仙肉身，但凡有吃过人的，全被他一枪捅了个稀巴烂，连不死印记都被隔空震碎。
最后只剩了个神皇境的仙庭正神，此时也在求饶不断。
“圣尊，仙庭之仙，留着也是祸害，不如由我来出手！”不动明王见铁棠不动，以为他是怕沾染因果，便提出代劳。
“明王不急，此人我也有些用处，暂且留他一命。”铁棠点出数指，封禁修为之后，随手将他丢入了右手的一滴血中。
“请诸位佛尊，派人前去通知门中，让超脱前来，一起取出如来秘藏！”
“好！”
铁棠交代完，最终目光落到了鹏池妖尊身上。
“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看你答不答应！”
“任凭圣尊吩咐，以后圣尊一句话，小妖风里来雨里去，刀山火海，绝不皱一下眉头。”
第六百五十章 各方震动，天大来历
仙庭，紫薇天殿。
“铁棠已经晋升神皇境，又手持极道神兵，再加上人间各大势力，皆以他为主，一时威势无二。
我等只能被迫退回，让九龙降魔杵落于人间之手，请仙帝降罪！”
先前在九华山的仙庭霸主，此时齐齐跪倒在地，向前方那位仙庭主宰禀告。
皇天仙帝以手托腮，身躯微微前倾，座下紫金神矿打造的真龙座椅华美尊贵，但终究落了一丝庸俗。
“神皇境么……他这位正统开辟者……莫非还赶得上最后一艘船不成？”
这般恐怖的修炼速度，让皇天仙帝也意识到……事情似乎超出了掌控。
一旁的紫薇天君站了出来，他也是超脱至尊，当日曾经率领仙庭大军，与太莘人王一起攻打圣都朝歌。
而且他与其他仙庭超脱不同，是坚定站在皇天仙帝这边，且能执行命令的超脱。
“仙帝，神皇境之下，以他道统开辟者的身份，有这种速度也不足为奇。
哪怕是当朝太保姬东舒，昔日在神皇境下，也不会比他慢多少。
不过到了神皇境，往后还有十八重天，一步一坎！
任凭他何等资质，何等身份，也绝不是短时间能够迈过。
哪怕到了仙皇巅峰，想要迈入超脱，也绝非易事！
他的时代来得太晚了，何惧之有？
反倒是九龙降魔杵与夏家九鼎……这两件极道仙兵，若是同时落到人间手上，可能会引起一些波澜。”
皇天仙帝听罢，嗤笑一声：“大加涅……他跟夏渊，多半是真死了。”
“仙帝能看穿如来秘藏真伪？”
“那倒不是，只是我已察觉……仲虺那家伙，离开了圣都朝歌！”
……
地府，冥司。
断裂的真龙之躯，依旧环绕冥司之外，比起皇天仙帝的紫薇天殿更显霸道、高贵。
太阴法曹拱手站在一旁，将自己之前所见一一告知。
“铁棠似乎无需修炼，时刻都能提升修为，他的进度委实不可测，也许用不了多久就会迈入超脱。
大帝，此人已有大商人皇之姿！”
他一直在暗中观察铁棠，此时自问有了充足把握，才敢回来禀报。
不过他的话语落到酆都大帝耳中，似乎听出了不同的味道。
“太阴，你若是这么想……那你可就太小看商凪了！
他的来历，超乎你的想象，且有大伟力相助，连天道都给予了他超乎规则之外的助力。
几百年就能修成天尊之位，实力？资质？运气？无论是哪个，都很难做到。
如今的铁棠，的确有了正统之姿，但他也不可能在几百年内，坐上天尊之位。
时光长河松动了，他未必能够成长到那时候。”
尽管太阴法曹也是一位超脱至尊，此时额头却冒出一连串冷汗，知道自己揣测错了圣意。
“那大帝的意思是……”
“你去让王亥来见我，我想听听他的看法。”
“大帝，王亥乃是神尊宫之人，与他接触，是否会引来神尊宫不满？
而且传闻他还与道尊殿那位……”
酆都大帝不在意地挥挥手，神色漠然：“无妨，商凪已经离开这个时代，此间我称无敌！”
“谨遵大帝法旨！”太阴法曹心中一喜，再没多问，躬身低头，倒退而出。
一直等到出了冥司大殿，他才直起腰身，背脊挺立，意气风华。
……
幽都府，九华山。
铁棠坐在山巅，与诸佛、诸菩萨谈论神皇、仙皇之妙，引得此地天花乱坠、地涌金莲。
“圣尊，那位还不离开，不如让我等出手……”
铁棠沉思片刻：“看在他先祖份上，我去与他分说一二。”
鹏池妖尊闻言，立即五体伏地，现出真身，赫然是一条好神鳄。
只见他变化成三丈大小，浑身鳞甲反射寒光，呈现紫、褐、轻三种颜色，肉身有丝丝云雾透体而出，夹杂着一分极为高贵的远古气息。
他自幼在天池长大，而天池曾有鲲鹏一族居住其中，久而久之便得了几丝鲲鹏神异。
见他如此，铁棠笑道：“你倒是个机灵的，不过想要做我的坐骑，却还差点意思。”
说罢铁棠直接展开大虚空术离开，只留下失望的鳄妖，讪讪地变回鳄首人身。
距离九华山三百里外，夏九鼎始终在这里等候。
此时他见到虚空颤抖，知道对方终于来了，连忙架起云雾迎了上去。
“夏某恭迎圣尊法驾！”
“你还不走……莫非以为我等拿不下你？”铁棠上来就开门见山。
夏九鼎显得很谦卑：“圣尊伟力无穷，夏某并无此意。”
“有话就说，若非看在你夏家先祖份上……待会你想走都走不了。”
“九鼎，乃是我夏家之物……”夏九鼎露出了真实目的。
铁棠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对方一直留在此地为何。
“夏前辈为了天下苍生，以身镇魔！若是他还活着，在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之后，恐怕不打死你，都算他脾气好。
你安敢与我讨要九鼎？”
夏九鼎脸色微红，但九鼎的确是他夏家祖传，也是他心心念念了一辈子的宝物，不愿轻易舍去。
“圣尊若是看上九鼎，只需尊口一开，夏某便当九鼎从未现世。”
“好，那我要了，你走吧！”铁棠丝毫不中他的激将之法，直接厚着脸皮应下。
果然。
这个举动完全出乎了夏九鼎的预料。
他的神色霎那间有了千百种变化，甚至转过了一丝杀人夺宝的念头。
不过理智最终还是战胜了情感。
夏九鼎压下所有情绪：“还请圣尊……高抬贵手！”
铁棠冷笑一声：“我自有极道神兵在手，莫说你夏家九鼎已残缺，就算是完美无损，也难入铁某法眼。
【天】、【地】二鼎，已经彻底破碎，再无修复可能。
其余七鼎，除了【土】鼎之外，也多有损伤，少了最强大的两鼎，其实九鼎已算不上极道仙兵一列。
给你……
也不是不可能！”
夏九鼎心中一动，知晓对方肯定没有那么简单同意，但他为了祖宗之物，还是硬着头皮应下。
“请圣尊明言！”
“你举教为乱，害得天下百姓苦不堪言，我若是把九鼎还你，岂不是负了夏渊之意，寒了天下苍生之心？”
“我会解散霸下教，再不敢举旗生事！”夏九鼎立即表明心意。
不想铁棠却是缓缓摇头：“你没这个能力！”
“请圣尊放心，夏某在教中，还是有几分……”
铁棠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你真没这个本事！”
“邪教之火，已然烧至人间各地，尔等三教合二为一，开创了所谓的大夏神朝，很是吸纳了一些好手。
我也曾见过‘箭神"、‘霸刀"二人，他们天纵之资，福泽深厚，又得了神凤九秘。
他们这些人，想必你们‘朝中"……还有不少吧？
这等人物愿意出山相助，莫非都是看你夏九鼎脸面？
只怕未必！
就算你夏九鼎愿意退出，你的属下都未必同意，更何况是其他两教。
我不觉得你有这种脸面、实力！”
这连番说辞，好似源源不断的耳光，打得夏九鼎脸色涨红，失声不语。
三大邪教，不是他一人做主。
大夏神朝，更不是一教而成。
为了区区九鼎，就要散去这诺大基业，仅凭夏九鼎一人不可能做到。
哪怕是三教教主一齐点头，都不可能让乱世归于平静。
火，已经烧起来了。
浪，已经开始翻滚。
天下大势，风起云涌，不是一人一方能够平息。
少顷。
夏九鼎拱手问道：“不知夏某要如何作为，才能让圣尊满意？”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们三人背后……是谁在撑腰？仙庭的皇天仙帝？”
夏九鼎沉默良久。
铁棠也不焦急，此地随时可能有超脱降临，拖得越久，对夏九鼎越不利。
这种事，对方不敢轻易吐露，也在情理之中。
毕竟说了，势必会得罪背后之人，可能就要死。
生死之事，自当慎重。
片刻之后。
夏九鼎竖起一根手指，凌空写了三个虚无大字。
铁棠看得瞳孔一缩。
天！地！神！
这三个字不难明白其意。
三大邪教背后，竟然有仙庭、地府、神尊宫三方势力联合推动。
莫非是他们联手了？
铁棠与朝廷，一直都认为三大邪教，只是仙庭推出来的旗子。
不想事实却更为骇人。
唰！唰！唰！
铁棠一挥手，七尊煞气凌厉的大鼎出现在空中，夏九鼎看得蠢蠢欲动，但始终不敢出手。
“回去之后，若是再让我得知你为非作歹，祸乱人间，便是与我铁棠结下因果！
你怕它们，也得想想为何不怕我？”
夏九鼎心中一震，默默点头，伸手将七鼎全部收走。
“谢圣尊成全！”
“夏渊前辈奋战至死，惨烈壮举埋藏世间数十万年，无人得知！你若是还欲重蹈覆辙，不妨问问自己，是否对得起先祖。”
话语落下，铁棠消失。
夏九鼎托着七尊大鼎，眼眸闪过道道流光，不知其所想，悄然遁走。
……
刚回到九华山不久，铁棠便感觉到附近虚空抖动，一只黑色官靴破空而出。
诸佛尊当即起身施礼：“恭迎右相！”
天尊境的右相仲虺，是人间明面上最为强大的超脱至尊，无人不知，无人不敬。
“竟是右相亲至，我还以为会是左相前来。”铁棠也迎了上去。
右相神色不变：“大加涅佛尊与夏家夏渊，联手对付的域外邪魔，我也不敢轻视！”
众人没有急于进入如来秘藏，等候了片刻，直到拘那含佛与苦度圣佛到来，方才联手打开了此地禁制。
“就由我等四人进去，你们在外等候！”右相取了一丝禁制气息，立即做了决断。
“任凭右相吩咐！”苦度圣佛点头，没有意见。
他们三位超脱，加上铁棠，四人进入如来秘藏，几个呼吸便来到了那处惨烈战场边缘。
苦度见到门中前辈如此惨烈状况，连道了几声佛号，平去了心中波动。
铁棠指着那几截断裂的指骨，道：“一道重伤的骨掌，便杀死了两大超脱，先天神魔，有这等伟力么？”
“它不是先天神魔！”右相语出惊人。
嗖！
右相直接探出右手，越过无尽神通、仙法印记，穿过连绵碎裂大道，将一截白苍苍的指骨取了出来。
“先天神魔的骨骼，有神纹遍布，是自混沌虚无中诞生的大道纹理，如同大阵覆身，有种种神妙。
这截指骨虽强，却不是先天神魔之物。”
拘那含与苦度，此时也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各自展开佛眼端倪，片刻后也得出了同样结论。
这就轮到铁棠疑惑了：“此物在天地之前，我在天地未形之际，看到过它。”
三人闻言都转头看了他一眼，但他们都没有多问。
右相徐徐说道：“之前我跟你说过，当世之中……没有真正完美的先天神魔。
所以隶属它们的大道神异，只能看到几分光景，无法窥得全貌。
你既然说此物在先天之前……那就很难推断它的来历。”
铁棠不解：“天地未形之际，除了先天神魔，还有何物能够诞生？”
拘那含佛笑着解释道：“混沌虚无广袤无垠，正如时光长河也有伴生生灵，先天神魔便是混沌虚无的伴生生灵。
在此之外。
我等猜测，可能还会有一些强大个体，借助偶然的混沌之力，在极为恰当、微妙的时机诞生。
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比如？”
“比如某些先天灵宝、先天灵植，甚至可能是一块石头，一滴血！倘若它们得了气运造化，未必不可能提前诞生灵智。
随后自我顿悟，蕴养大道，到达一个极高的境界！”
“这倒是闻所未闻。”铁棠点点头，知晓自己的眼界见识，比起这些老古董超脱，还是差了不少。
三人观摩了小半时辰，便将此地战场的经过大致复原了出来。
与铁棠之前猜测相同。
这里是大加涅佛与夏渊，特意引动骨掌进来的最终杀局战场。
在此之前。
他们不知在何处搏杀，难以追寻。
“骨掌也在躲避什么事物，想必它在外面，也受到了很大压制，或者是某种压力。
被迫进入大加涅佛的道场，也是绝地求生。
只要胜了他们二人，维持一丝生机不死，借助两大超脱的力量，它也可以快速恢复。
但最终还是大加涅佛与夏渊技高一筹。
不过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惨重，以至于大加涅佛得胜之后，只来及修补此地大阵。
最后的死局……
双方其实都无力动手，是各自僵持，活生生耗死在此地。
骨掌先撑不住，然后才是大加涅佛。
可惜啊，可惜！
但凡大加涅佛不那么拼命，至少还有一个寂灭的机会。”
右相下了定论。
他位列天尊，不难推断战斗过程。
听到大加涅佛真正的死法，苦度圣佛不禁潸然泪下。
活生生耗死在此地！
也就意味着大加涅佛若是想要求存，还是有那么一丝机会的。
可这位佛尊，最终还是竭尽了全力，为这场惨烈厮杀，再添一分悲壮。
最终。
在经过商议之后。
拘那含佛收走了如来秘藏，核心便是崖壁那篇完整的《大日如来真经》。
这本就是雷音寺之物，当年是被大加涅佛取走。
苦度圣佛则是收走了大加涅佛尸身，还有破碎的九龙降魔杵。
右相也带走了夏渊头颅，以及残破的九鼎碎片，而那道骨掌，则被右相挫骨扬灰，只剩了一小截断骨，保存研究。
出了九华山后，三方各自分别，天问、柳香香、应柔瑾、江映雪也被放出，跟着大雷音寺离开，回去参悟真经。
铁棠跟着右相，一起回返圣都朝歌。
薛府。
“天鼎、地鼎我已复原，虽失了仙兵之利，但能窥见打造九鼎之秘，内里的两篇经文，也足够你凑足那门道统。”
“谢右相相助！”铁棠接过没有神异的两鼎，随手放进体内。
它们最大的作用……就是拿来钳制夏九鼎，其他地方对于他来说，用处不大。
说完这些，铁棠本欲告辞离去，却见右相脸色泛起了一丝忧愁。
“右相……莫非那骨掌未死？”
“骨掌倒是死透了，但骨掌的主人……多半还活着。”右相话语极为矛盾，同时分外惊人。
“这……”铁棠也没想到这个结果：“倘若骨掌主人还活着，为何那时不出手相助？”
“自然是它做不到！”
右相起身，在宽敞的大厅内踱步：“刚刚我还有一件事，没有跟两位世尊明言。
这道骨掌……绝不是什么混沌中诞生的生灵，也不是先天神魔。
它有‘修炼"的痕迹！
你可能不明白，无论是先天神魔，还是那些机缘巧合诞生的强大个体。它们是不会修炼的！
或者说。
它们不需要修炼。
但这道骨掌不同……它内里其实和我等并没有区别，也有明显的‘修炼"痕迹。
绝不是天生地养之物！”
铁棠明白了右相的意思，也知道了他在担忧什么。
“天地间，还有如我们这般的生灵，而且它们诞生在先天之前，这该如何做到？
倘若他们出现在当世……”
“正是如此！”
右相轻叹一声：“这道骨掌的主人，绝对是比我还要强大的存在，它或许……
已经超越了天尊！”
第六百五十一章 见俗世百态，炼红尘道心
回到桃园之后，铁棠试图串联起所有线索。
修炼真龙之法的神秘女子，阵祭数十万巫觋，为的只是躲避天罚。
她的天罚由何而来？
十三哥所在的梦境，是真实存在的地域，还是梦境演化？
若是真实存在，又在何处？
骨掌，主人强大到难以想象，甚至可能是超越天尊的存在。
这样的不可知存在，又是被谁斩去了手掌？
那道手掌又是如何从远古时期，一直存活到六十万年前？
人皇是如何来到大商时代？
大尊王到底是死了，还是去往了某个地方？
太多的问题，以至于铁棠始终感觉缺少了什么。
“一定存在某个关键，能够将一切都联系起来。”
“超越天尊的存在……难道骨掌是背影的手掌？”铁棠仰头望天，目光仿佛能看到时光长河。
背影的强大，同样难以想象，且是大尊王、右相都亲口承认的无敌存在。
骨掌的主人，极有可能是背影！
“背影的身份，连右相都无从猜测，师尊也曾说过，此人甚至可能还未诞生。
唯独神尊宫可能知晓一些线索！”
“若要去神尊宫，我现在的实力还不够，需要超脱！”
“最终，还是要依靠实力啊……”
铁棠拂去杂乱心思，身后浮现巨大因果网，体内东海荒神木现出虚幻景象，滴滴真血流淌，每一滴都如小世界。
他甚至有种奇妙的感觉——
如果修为继续提升下去，自己的每一滴血都会演化成真实，内里世界可能会诞生生灵。
“这种境界，还很远，可能需要超脱之后。”
“不过……”
“以我如今的修炼速度，不出三年，就可以突破至神皇二重天！”
“倘若转修我道统的那些人，实力突飞猛进，也会让我的大道飞速扩张，我的修炼速度也会更快。
迈过神皇九重天，晋升至仙皇境，要不了百年时光！”
百年时间，从神皇一重天晋升仙皇，这种话只有铁棠能说出来，连同为道统开辟者的风冰瑶，都没有这种速度。
与人皇同为时代双星的太保，也花费了近千年时光，才走完这段路程。
而铁棠只需要百年，也许还会更短！
这等修炼速度，已经不是资质可以形容，而是正统大道的天地助势。
“可即便仙皇……也还是不够啊~”铁棠轻叹一声，知晓无法谋求更多。
仙皇境。
已经足够强大，是超脱之下的最强者，天地人间的巅峰。
可在日后的局面，仙皇也不会是决定性的实力，至少无法成为扭转局势的关键。
一切的一切，都归咎到那两个字之上。
超！脱！
尽管迫切提升实力，铁棠也并没有失了理智。
他留下真身在桃园修炼，随后以先天五太之力，化生五道分身。
其中一道化身留在桃园，指点众多亲友，处理日常事务。
剩余四道化身，则是离开圣都，去往各府、各郡、各城。
他来到这个世界，时间已经不短了。
哪怕不计算在天道碑、永恒殿的十年，也差不多有了近两年。
在这段时间，他从来没有好好看过这片天地，看过这方人间。
临行前。
他去拜访了右相、左相、商岳，询问他们是否听过一个名为"天道碑"的事物。
但即便是活了最久的右相，也不曾听闻此物。
连天道碑都不知晓。
那关于永恒殿，乃至那至高无上的永恒气息，更是无从谈起。
永恒气息，是铁棠见过最为高等的"力量"。
哪怕是体内的深蓝光芒，也逊色一筹。
而这种气息，这种力量，与永生有关！
倘若能够找到足够多的永恒气息……也许迈入超脱的时间，并不需要那么久。
带着那么一丝希望，铁棠的四个化身，分别去往了四个不同的都府。
幽都府，幽都城。
九华山的如来秘藏，吸引了许多人前来寻宝，哪怕最后一无所得，也有很多人留在了此地。
铁棠凭着心中感应，在街头巷尾随意闲逛。
都城的治安未曾受到干扰，即便是最为动荡的时期，这里依旧保持着繁华。
唯一的缺陷。
或许是虚空中无时无刻弥漫的阴死之气。
这是地利之缺，非人力可补。
“你这么快就转修武典了？感受如何？”
“与窍穴大道截然不同，也难说谁更强，但我感觉……我若是能够破开朝仙玄关，会变得更为"暴力"！”
一男一女的声音传来，在前方十里之外。
哪怕铁棠都无法看到那两个人，他也下意识听取了二人对话。
“原来是你们……”
铁棠笑笑，依旧不急不徐地往前走去。
恰在此时。
前方又传来了骚乱。
“俞秋露，我们公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你竟敢一而再而三的拒绝公子，简直不知死活。”
“李三，别那么大声，吓到俞姑娘就不好了。”
“是，公子！”
铁棠身形一闪，来到了逐渐聚集的人群之中。
一位贵公子，带着几位家将，围住了一男一女。
那男子怒喝道：“李华忠，你好歹也是王侯子弟，做这种事，传出去不怕丢人么？”
“我做什么了？我是光明正大上门提亲，俞老爷子也亲口答应，我说燕沧海……
你好歹也是监察使身边的御书，莫非连朝廷律法都不懂了？”
啪！
李华忠展开折扇，显得风度翩翩，游刃有余。
“我是不会嫁给你的，死心吧！沧海，我们走。”俞秋露什么脾气？她哪里会惯着此人。
此时没有动手，只是单纯的因为打不过而已。
并非畏惧对方的王侯子弟身份。
“诶，慢着，秋露，你爹可是答应我的，连聘金都已收下，你这样对我……不太好吧？”
俞秋露又气又急：“聘金我早晚会还给你！”
“还？你拿什么还？”李华忠哈哈大笑，旋即又道：“仙兵一件，太清玉露丹一枚，再加上九枚九转金丹，你还得起么？
就算是苏子安在场，他都不敢说这句话！
不要以为苏家能帮你，今时不同往日，他们也自顾不暇。
你只是苏子安的邢命，不是他的夫人！”
俞秋露的眼泪唰一下就掉下来了，一半是因为对方咄咄逼人，但更多的是憎恨自己贪婪的父亲。
“秋露，我们杀出去，只要到了大人府前，李华忠不敢强迫你。”
“沧海……没用的，我是什么身份，哪里配李家这样算计？”
“你是说……”
“也罢，我舍了此身，也要还大人恩情。”
俞秋露抬手一掌，准备自杀，免得李家借自己之手，来对付苏子安。
但就在这时。
铁棠出现，捏住了她的手腕：“生死事大，岂可轻舍？”
随后他转过身来，看向李华忠：“她的聘金多少钱，我替她还了。”
李华忠使了个眼色，李三立即站了出来：“你说还就还？我把你头砍下来再还你行不行？”
“嗯？”铁棠只是看了他一眼，后者当场跪下，浑身发抖，眼中出现了无数恐怖幻境。
“阁下是什么人？敢插手我镇西侯府之事？”李华忠已经成仙，不死境修为，能够察觉到厉害。
但他看不穿铁棠修为，此时便打算搬出背景，以势压人。
俞秋露与燕沧海看了几眼，没有认出长满髯须的铁棠，见起了冲突，赶紧传音劝和。
“谢过前辈好意，不过此人身份尊贵，你还是尽早离开为好。”
铁棠微微一笑：“俞姑娘、燕兄弟，少时不见，就认不出铁某了么？”
“啊？”
“铁…铁棠？”
俞秋露、燕沧海长大了嘴巴，完全不敢相信听到的声音。
之前的种种情绪，此刻都完全消失，心中只剩激动。
一旁的李华忠见三人不语，以为铁棠怕了自己。
“你滚吧，再敢插手我侯府之事，绝不轻饶。”他多少也有点眼力见，看不穿铁棠实力，就没敢得寸进尺。
嘭！
铁棠反手一掌，将他以及其他家将打得肉身炸裂，只剩元神、魂魄悬浮虚空。
“天底下……还没有人敢让我滚！”
“镇西侯若有什么问题，让他去朝歌桃园找我。”
仅剩元神的李华忠又惊又骇，下意识便往自己府宅遁逃，不敢在原地停留。
等回到家中，怒火又不自觉高涨。
“公子，你被谁打伤了？”一连串侯府护卫走了出来，不乏仙神之辈。
李华忠怒极生恨：“立刻召集人手，出去绞杀恶贼。”
“在幽都城还有人敢动小侯爷，简直不知死活。”众家将顷刻间集合，甚至引动了镇西侯手下的一位霸主前来。
“何叔，你要为我做主啊！”看到这位霸主前来，李华忠立刻开始添油加醋的告状。
一直说到最后，脸色先变的却是那位仙神霸主。
“朝歌桃园？”
“糟了，这下祸事了，需得立刻通知侯爷，你们看住他，别让他跑了！”
众家将得令，立即就要出府。
“我让你们看着李华忠！”
“……”
苏府。
铁棠与俞秋露、燕沧海一路闲聊过来，也摸清了大半脉络。
“大人自此被撤职之后，便回到了此处，潜心摸索《太初玄经》，如今应当还在修炼当中。”
“没有，我并未察觉苏兄气息。”铁棠感应大道，在无数人影中，并没有苏子安。
没过多久。
一脸惫色的苏子安笑吟吟走了出来：“我说今天怎么喜鹊一直在叫，原来是有贵客上门。”
铁棠迎上去前去，开怀大笑：“苏兄，这可不像你的脾气啊，莫非被官场降住了？”
“官场虽女干、虽恨、虽毒，却还降不住我，倒是你的道统……”苏子安不停摇头。
“太初玄经只是我的第一门正统之法，苏兄陷入执念了。”铁棠一眼就看穿了他的状况。
苏子安一惊，旋即又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倒的确瞒不过你，既然你来了，可有教我？”
十一年前。
铁棠第一次见他之时，他是巫神境。
十一年后。
苏子安还是巫神境。
时光流转。
带给绝世天骄无与伦比的修为，却也带给寻常天才数不尽的烦恼。
“苏兄，你的资质与李清婉李大人相当，你应当还记得她吧？”
“这是自然，不过这有何干？”
“李大人修炼武典，从中悟出我道之外的造化大道，已然步入新的正统。
苏兄若是不及时转变，以后只怕要被她远远甩在身后了。”
苏子安微微皱眉，欲言又止。
“你我二人，何话不可说？”
“我听闻……武典是寒门子弟修习，不适合我等？”
铁棠哈哈大笑，但片刻后又止住笑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苏兄，武典与太初玄经，皆为我道，区别只在入门之处的简易之分。
不过连你都信了这等传闻，说明的确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看来这是有人要坏我，乃至断我道统！”
“既然你这么说，那肯定是他人在暗中谋划。”苏子安也立即明悟过来。
铁棠五指抖动，掐算一番，随后不再提及此事，而是将俞秋露、燕沧海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欺人太甚！”苏子安一掌拍碎了座椅。
“秋露、沧海，为何不早来寻我？”
俞秋露红着眼睛，低下头去，燕沧海也是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铁棠摆摆手：“苏兄，难道威武候与安远侯出问题了？镇西侯府那位世子，明显是针对你，或者你们苏家而来。”
苏子安略一沉思，当即有了结论：“应当是推选人皇之事，遭到了朝堂上一些势力的暗算，连我也大受波及。
家兄只让我在府中静心修炼，轻易不要出门，我却没想到他们会冲着秋露下手。”
“这样么……”铁棠大马金刀坐着
，很快便作出决定。
“看来我虽然处在朝堂之外，却还是无法真正抽身，既然退而不得，那就只能进去走一遭了。”
铁棠起身：“苏兄，你收拾一下，带着所需人手，随我一起返回圣都。
我会向商殿主举荐你，联合太保，乃至左相、右相，重新恢复监察殿威严。
到时这头一把铡刀，或许还需得你来开锋！”
苏子安又惊又喜，但又怕因为自己连累了铁棠：“若是因我之故……”
“苏兄安心，此举也并非全是为了你，不瞒你说，我如今只是一具化身，真身还在朝歌。
未来将有大变，或许是好，或许是坏。
我需得尽快提升实力，无力他顾，只能依靠你们来维持稳定。
恢复监察殿之名，也能让宵小畏首畏尾，不敢轻举妄动。”
“好！”
“到了圣都，修炼上若是有什么问题，大可以去桃园找我，便是我的真身不在，也有化身在那，无惧打扰。”
……
幽都府这边，是分身有感，因缘际会。
但铁棠的另外三个化身，却并没有什么感应。
他们或是行于街头闹市，或是垂怜废墟荒城，或是漫步山野，或是下海潜游。
一路所见，但有不平事，铁棠化身都会出手。
可他一人之力，救得了十人、百人，却救不了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亿万百姓。
苍生之难，俗世百态，天地风光，万物灵静，让铁棠的心境不断打磨。
时间在流逝。
一个月。
两个月。
……
铁棠的太初化身长出了数寸胡须，头发在经历风霜雨露之后，也变得繁长冗杂。
他并没有去改变，而是用肉体凡胎去体会最原始、真实的变化。
这一日。
飞凤郡，碧波城。
太初化身腰间挂着酒葫芦，穿着草鞋，披头散发，随意走动。
酒楼外人来人往。
不过太初化身所到之处，众人立即作鸟兽散。
只因那股味道，实在难闻。
“店家，打满，再温两斤酒，两斤熟牛肉来。”铁棠随手将酒葫芦、一块金饼丢了过去，随后找了个桌子坐下。
店小二也是个有眼力见的，知道这种怪人要么是泼皮无赖，要么就是性情怪异的高人，反正不好招惹。
而且钱已到位，那一切都好说。
等待期间。
酒楼二层传来了二胡与琵琶音，以及一位女子的唱曲声。
“生者常戚戚，逝者长已矣……”
才刚一开口，立即就被人打断。
“唱得什么鸟曲，晦气晦气，快滚滚滚……”
紧接着便是老人、女子的赔罪声。
少顷。
一位背着二胡，抱着琵琶，须发皆白的老人家，带着一位年轻女子慢慢走了下来。
走得很慢。
因为那年轻女子没有双腿，只能靠双手撑着楼梯，一阶一阶往下走。
“玛德，走快点！”身后传来一道粗壮的怒吼。
老人家与年轻女子慌忙让路，神色畏惧，极为胆怯。
紧接着一位恶汉带着两位随从出现，走到女子身边之时，恰好又被另一侧的老人琵琶挡了路。
恶汉当即连踢两脚：“好狗不挡道，狗都不如，没点眼力见。”
噗通！噗通！
老人家又背又抱，身弱体微，直接从楼梯外侧摔了下去，而那年轻女子更为凄惨。
本来就没了双腿，被恶汉一踢，像是滚瓜葫芦一样滚了下来，脸上、手上都是鲜血。
可她根本来不及顾得疼痛，刚一缓过来，立即双手撑地，朝着前方爬去。
“爷爷，爷爷，你不要死……”这老人从高处落下，摔在地上，一条命去了九成，只见出气不见进气。
铁棠眉头一皱，暗道自己不该封印修为，他起身大踏步前进，准备出手营救。
走没几步。
他脚步一顿。
胸口嘭嘭跳动，将他胸前筋肉撑得凸起，一股股黑煞之气弥漫，透体而出。
里面。
似乎有一头盖世魔神要破体而出！
第六百五十二章 百万年未尽的遗憾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铁棠微微吃惊。
他没想到会是此物异动！
“在我体内还敢作乱？”太初化身心念一动，滴血演化先天八卦，随后更多鲜血涌来，将滚滚黑煞魔气压回体内。
“爷爷……爷爷……”少女的啼哭宛如杜鹃泣血，让周围食客都心生怜悯。
可没有人敢上前援助，只因那位恶汉是碧波城地头蛇，出了名的恶霸。
有心善眼尖之辈，立刻出门去寻找捕快。
只要有官府的人在场，至少恶汉不敢当面肆意妄为。
但他们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
噔！噔！
沉重的脚步声落下。
那粗壮恶汉走了过来，一脸猥亵地看着少女：“长得倒是不错，可惜没了双腿，终究是个残废。
你这样的***，留在世上无非害人害己。
是你害死这老头，我要是你，不如当场撞死算了！”
世人常以蛇蝎来描述阴狠毒辣。
然。
人心之歹毒，犹胜蛇蝎万千倍。
这地痞恶霸杀人还要诛心，试图以言语逼迫少女自杀，手段不可谓不阴狠。
铁棠刚要上前，胸膛处又再次爆发异动，连刚刚布下的种种禁制都被突破。
浓浓的黑煞魔气萦绕周身，将他肌肤都染成了墨黑色。
“嘶~这等手段？”
“永恒印·解！”铁棠一指点在眉心，一条条金色道纹从紫府蔓延，化身的所有实力都被彻底解封。
前方那失去双腿的少女，泪水冲刷血迹，露出两道雪白泪痕，无尽的痛苦与自责充斥眼眸。
“我…也许…真的该死……要是我死在那时候……今天爷爷就不会死了……”
她这么想着，便有了自我了断的念头。
噗通！
就在这时。
巨大的响动让女子下意识抬头。
只见先前那无比嚣张、阴毒的恶汉，此时跪在自己前方，脸上皆是惊恐。
铁棠走到这断腿女子身旁，双眼冒出清光。
他微微散发生机，女子全身伤势便立刻痊愈。
这种生死人、肉白骨的奇景，立即让她意识到铁棠的神异与不凡。
砰！砰！砰！
断腿少女双手撑地，接连叩首不止：“请仙人救救我爷爷！”
“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叶秋霜，请仙人救我爷爷，往后做牛做马，任凭仙人驱使。”她还想磕头，却发现磕不下去了。
有股神奇的力量，将她托了起来。
另一旁跪着的恶汉，脸色涨红，脖子上的青筋凸现，使劲扭头吩咐手下。
“叫…叫人……杀了…这狗贼！！！”两名随从早就吓得腿软，此时趁机一溜烟逃出了酒馆。
铁棠视若无睹，任凭他们去喊人，只是挥手斩出一道刀罡，将那恶汉的双腿当场斩断。
随后他张口便念出一串咒语。
“人间溟溟，阴敕阳封；四方鬼卒，八方阴兵。”
“左驱日游，右役夜神；真诀到处，听吾号令。”
只顷刻间。
酒馆内阴风阵阵，仿佛打到了地府大门，引得诸多酒客大为慌乱，尤其一些有修为在身的人，更是能察觉不凡。
“何方人士，敢乱我阴司朝纲？”碧波城下的判官，带着一众阴兵鬼将出现在酒楼一层。
铁棠平静道：“把这老人家的魂魄带回来！”
判官见到他之后，黑白相间的瞳孔一转，立即挥手，示意属下去找人。
“大人，生死有定……”
“生死薄注凡人生死，他却能注我等生死，轻重之分，你可明白？”
鬼将闻言，头皮发麻，二话不说，转身就去追缉魂鬼差。
铁棠脸色依旧不好看，因为体内的邪物还在不停作祟，即便他这道化身的完整实力，也有些难以降伏。
“怎会如此厉害？”
当日铁棠以先天五太之力，分出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极，五道化身。
其中太易分身留在桃园，代他真身处理其他事务。
剩余四道化身，则是各自带着一些物品出门，游历天下。
太始带走了界碑，太素带走了诸世录，太极带走了完整玉佩。
而太初……
则带走了青霞子身死后，留下来的七世不死骨！
本来按照铁棠原本的想法，是让太初化身找个足够隐秘、安全，风水又好的地方，将这具七世不死骨安葬。
没想到会在这间酒楼，突然引发了不死骨异动。
此刻在他体内的七世不死骨，就好像活过来一般，异常凶猛，让这具太初化身都难以招架。
眼下这种情况，简直有些不可思议了！
太初乃是先天五太之一，即便是铁棠化身，也足有掌道境，仙神霸主的修为实力。
而七世不死骨，哪怕是青霞子活着的时候，都不是铁棠对手，死在了他手上。
如今死后，反而有了更大威能。
不多时。
鬼将便带着一具懵懵懂懂的魂魄飞了回来，送入了地上那具逐渐冰冷的肉身之中。
“大人，我等告辞！”判官低头拱手，根本连铁棠身份都不敢问。
“嗯。”
仅过了数十息，地上躺着的老人便醒转过来，他身上的伤势也被铁棠生机治愈。
此时真正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显得有些迷茫、无助。
“爷爷！”
叶秋霜大喜，抱住了老人双臂，泪流不止。
酒楼内不乏一些碧波城的世家子弟，见到眼前这个情况，纷纷惊呆了双眼。
从地府手中，抢夺死人魂魄，甚至都没有出手。
这等经历，说出去都是一桩奇闻。
铁棠久久压不下不死骨，心中也有了一些猜想。
他五指一抓，按在叶秋霜肩膀，直接将她提了起来。
“仙人，我愿赴死！”叶秋霜看到爷爷活了过来，仿佛了了一桩心事，闭上双眼，睫毛微微抖动。
“你祖上可还有其他人？”
听到他的问话，叶秋霜睁开双眼，一脸茫然。
“别怕！”
铁棠见她不知，伸出左手食指，朝着她心窍位置轻轻一插，随后立即抽手。
在他指甲尖上，多了一滴心头精血。
这滴精血出体，叶秋霜立即脸色煞白，本就瘦小的身躯更显孱弱。
铁棠打出一道生机，随后大拇指、食指、中指摩挲，将那滴精血磨成肉眼难见的微尘颗粒，
一缕缕因果从精血中飞出，落到铁棠背后接天连地的因果网上。
这一刻。
连远在圣都朝歌的真身，也有了一丝感应。
无数残缺的景象出现，仿佛断裂的时光长河，映照出一张张陌生面孔。
最终。
铁棠眼中出现了一副定格画面。
年轻的道人，扎着歪歪斜斜的道髻，伸手抚摸身旁不足大腿高的小女孩。
小女孩泪眼婆娑，稚嫩的手臂紧紧抱着道人小腿，生怕他离去。
“原来如此……”铁棠恍然大悟。
通过血脉的因果追溯，他找到了叶秋霜的来历。
她是青霞子第一世的……女儿！
纵使六道不断轮转，魂魄不断转生，那曾经留在心中的遗憾，依旧牢牢刻在青霞子的心间。
身虽死，骨不灭。
缘已尽，情未断。
七世不死骨感应到了血脉魂魄的悸动，要弥补过往那份遗憾。
这股冲天意愿，任何人都无法压制下去。
知晓了来龙去脉，铁棠掌心吞吐仙韵，浓浓生机被打入叶秋霜丹田。
那早已残缺的双腿，长出了一截白骨，随后骨髓涌动，经络构筑，皮肉生长。
只片刻之间。
叶秋霜就重新长出了双腿。
铁棠撕下自身衣袍，围在她腰间，指着一旁惨叫连连的恶汉。
“你敢杀他么？”
此时叶秋霜连遭巨变，心中有千百情愫充盈，根本反应不过来。
她看着新生的双腿，还来不及道谢，又听到了那骇人提问。
噔！噔！
叶秋霜连退两步，歪过头颅，不敢去看恶汉那凄惨的状况。
铁棠轻轻挑眉，并没有责怪。
毕竟。
她之前只不过是一位饱受欺凌的弱女子，还是残缺之躯，贸然要她动手杀人，实在有违常理。
噗哧~
铁棠一指点出，将恶汉头颅点成齑粉，随后带着老人与叶秋霜一齐离去。
七世不死骨，在察觉到之前一幕幕后，此刻总算安定了几分。
但还是蠢蠢欲动，想要冲破阻碍出来。
这让铁棠有些纠结。
“仙人，我们……这是要去哪？”叶秋霜扶着老人，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铁棠。
三人在岸边漫步，前方大河滔滔，身旁柳树随风摇摆，淡淡花香扑鼻，嫩草冲破大地阻碍，肆意生长。
铁棠驻足不语。
七世不死骨，有着极为诡异的来历，其威能连他如今都不能彻底看穿。
这副骨骼，让太一道掌教都感到棘手。
昔日青霞子更是凭此，反杀了太一道上任掌教。
如果把这副骨骼给了叶秋霜，那根本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
可若是不给……
七世不死骨绝不会罢休！
叶秋霜是它的第一世身，也是不死骨真正的原主……是他苦苦追求了一辈子的遗憾。
良久。
铁棠转过来身，直视叶秋霜双眸：“你想长生么？”
“长生？”
叶秋霜思索片刻，缓缓摇头：“人间太苦，我只希望陪着爷爷。”
“傻孩子，这是你的仙缘，快去吧，不用管我这个糟老头子。”老人爱怜地抚摸孙女头发。
两人虽然都是凡人，可并非什么都不知道，修炼在这方世界也不是什么隐秘。
“不！”
“我要陪着爷爷你。”叶秋霜眼眶通红，死死抱住老人手臂。
这一幕。
让铁棠将之前看到的画面重合起来。
哪怕过了近百万年之久……
一切——
似乎从未有过改变！
……
此时此刻。
远在圣都朝歌的太易化身，突然走到李庚身前。
“道兄，你有一份因果，但你如今承受不起，便让我来替你承担。”
“铁兄这是何意？”李庚不懂。
“将来你会明白。”
……
岸边，杨柳依依。
铁棠淡然道：“你爷爷阳寿已尽，是我让地府回魂，但人之生死，命中注定！
便是我……
如今都难以违抗命运大道。
我可以替你蒙蔽命运三年，这段时间，我不会走，你也不用走。”
叶秋霜又想跪下磕头，却被阻止。
她看了看老人，又看了看铁棠，嘴唇阖动：“仙人，你要奴婢做什么？”
“我名铁棠，你跪下，拜我为师！”
叶秋霜一惊，身旁老人连忙轻拍，提醒她赶紧跪下。
噗通！
叶秋霜双膝跪地，重重叩首：“秋霜拜见恩师！”
“以后，你不要用贱称了，你是我铁棠的弟子，天下无人可让你卑微。”
“是，师父！”
这一跪，定下因果。
铁棠轻轻拍打胸膛，低声自语：“她已拜我为师，等她成仙，我让你出去。”
七世不死骨，平复了所有动静，再度变成死物。
咕噜咕噜……
叶秋霜肚子传来饥饿声，让她脸色微红。
“跟我进城！”
“师父，我不想进城，城里很多坏人。”
“那你住哪里？”
“这里就挺好。”
“好！”
铁棠一掌按下，一株树苗从地面破土而出，随后飞快长大，虬龙般的树枝舞动，搭建出了一间间房屋。
“你们是肉体凡胎，还需血肉之食，你随我去打猎觅食，由你出手。”
“可…可是……”
“没有可是，做我铁棠的弟子，若是连山野猛兽都不敢捕杀，传出去都让人笑话。”
“是……师父！”
太初化身不再游历尘世，在此地住了下来，传道授艺。
其余三道化身却依旧不曾停歇，他们用脚步丈量着这片大地，让时光之轮静静转动。
一月过去。
圣都朝歌成为了人间最热闹的地方。
各地人士都抵达圣都，观摩武典的大道长河，试图转修现在正统。
又三月。
朝堂上传出惊人诏令。
各地监察殿重启，陆续将会有监察使重新上任，苏子安被任命为三品监察都使，代替监察殿殿主巡视诸地。
大商朝廷的力量，在试图恢复旧日霸权，收复丢失的疆域。
但所有人都知道……
这件事太难！
如今的平静，是灵山修罗场造就的局面。
而破局之法。
或许就在下一个超脱出现之后。
这个时间。
也许只要三五载，也许要几十上百年。
谁也猜不到。
……
千楼城。
太素化身已经走过九华山，一无所获。
此时距离如来秘藏现世，已经过去了大半年，此地只剩寥寥无几，想要捡漏的巫觋。
城内。
铁棠在观赏这座万楼伫立的城池。
“此地……倒是与龙渊城有异曲同工之妙，可惜了龙渊……”
清水郡龙渊城，已经埋葬在十年动荡期间。
他随意行走，漫无目的，路过一处深宅大院时，见高墙伫立，大门前却是有源源不断的人流。
“今日是程府少爷百日宴，咱得沾沾这个喜气。”
“程老爷乐善好施，咱们就算不带礼钱，也能混上一顿饭。”
“走走走，同去同去。”
……
铁棠本不欲参与。
可当他路过程府之际，冥冥中察觉到了一丝感应。
“这里……与我有缘。”
第六百五十三章 积善之家，第一家主
灯笼若星，彩带如虹。
百步庭院，宾客满堂。
一碟碟美味佳肴流水般源源不断，光是往来送菜、运酒的下人，就足有数十、上百之多。
千楼城程家，人脉驳杂，势力广博，积九世余善，方有今日之景。
太素化身一路行进，无人阻拦，今日流水宴，似是来者不拒。
他随手丢了一座金珊瑚，不等收书、记账之人询问，在院内找了个席位坐下。
“此地……何物与我有缘？”
不明。
也不急。
铁棠拿过一樽美酒，倒入口中，感受味蕾传来的苦涩、辛辣，待咽入喉中，又有余香上涌。
天上银盘皎洁，洒下点点光辉，照尽此地美好。
酒过三巡。
主家出现。
程老爷今日一身锦黄绸缎，满脸喜色，一路招呼宾客，礼数周到。
神巫秘境，天巫境修为，在千楼城足以占据一方。
瞥了程老爷一眼，铁棠默默饮酒。
“不是他。”
再过三巡。
闲杂人迹渐散，剩下宾客，多是与程府真正有交情之人。
一位美艳妇人，怀中抱着婴儿，轻移莲步，缓缓走内院走出。
“来了。”
铁棠起身，目放神光。
“是你！”
细细看了几眼，铁棠再度坐下，等候程老爷招呼亲友前去照见幼儿。
明月半隐，飞鸟回巢。
满堂宾客归去大半，孤零零独坐一席的铁棠，也引来了程老爷注意。
“这位贵客，府内倒也还有上房，是否需要方便一晚？”他上来并没有赶人，反而以为铁棠有什么难处，出言请他住下。
由此可见，乐善好施之名，并非虚传。
“贵府的酒不错，铁某想再喝几盅，程老爷自便。”
“好！”
“多给贵客上酒。”
一直等到众客皆散。
铁棠饮尽最后一口酒，起身一步，就消失在庭院之中，来到了程老爷厢房。
“谁？”
“打扰了。”
“是你？阁下似乎有些冒昧了。”饶是程老爷再好脾气，此时被人闯入房中，也难免生疑。
铁棠开门见山：“你这位幼儿，乃是大雷音寺大力佛尊转世，他于灵山一役，战死当场。
大力佛尊上一世法号天弘，乃是铁某故交，也是铁某故友师兄。”
“你…你…你所言可为真？”程老爷大吃一惊，但也信了几分。
只因自己夫人分娩当日，天有佛光涌动，房中降下天花、涌出金莲，天生异象。
“不假。”
程老爷沉默片刻，显得担忧无比：“竟是佛门转世……大力佛尊……我儿啊！
阁下前来，意欲何为？”
“你放心，你有善德在身，铁某不会让你与幼子分离。天弘大师前世已死，种种因果，皆付流水。
但他与我等之情谊，却不可轻散。
千楼城不是安全之地，你举家迁离，随我去圣都定居。
到了那里，一应如常。”
程老爷在房内缓缓踱步，他家业都在千楼城，去了圣都，就要舍弃许多。
何况……
谁知此人说得几分真，几分假？
“敢问阁下，可有名姓流传于世？若无大名，便让程某修书大雷音寺，确认之后，再做定夺。”
“本官，铁棠！千楼城县令，当知我名讳。”
“铁棠？哪个铁棠？”
“清水，铁棠。”
“这这这这……你岂敢冒充圣尊之名……”程老爷又喜又慌，一时真假难辨。
铁棠气息外放，如渊如狱，天巫境的程老爷，一瞬间被压成了豆丁大小。
他眼中仿佛出现了一尊法天象地，伟岸无比。
“我若是要杀你，只在念动之间，何须冒认？”
说罢，铁棠收回所有动静，让他恢复了真身。
“请圣尊恕罪！”程老爷躬身弯腰，被一只大手扶起。
“去准备吧。”
“敢不从命。”
……
圣都，朝歌。
闭关修炼的铁棠真身，缓缓睁开了双眼。
“竟然找到了天弘大师的转世身，也不枉我化身走一遭，果然还是要出去走动，才能遇见各种机缘巧合。
我若是一直呆在圣都，一辈子也见不到他，也见不到叶秋霜这种人物。
快了。
二重天，再有两三月，我便能迈入。
比起原先预计的两年时间，足足快了一倍有余。
这株神树，助我良多啊……”
在铁棠丹田之内的东海荒神木，已经有了数十丈高低，条条树枝刚劲如虬龙，一片片树叶蒲扇大小，其上密布纹理，品相不凡。
“可惜……混沌阴阳土少了很多，想要它继续长大，还得找到更多土壤。”
从界碑宝库拿出的阴阳土，已经消耗了九成，剩下一成也要维持东海荒神木不死，不能肆无忌惮汲取养分。
“这种土壤，也不知朝歌这些人手上，有没有留存？”
铁棠心念一动，聚仙庭的太易化身立即起身。
他先找到风成道：“你去一趟大雷音寺，看看天问大师是否身在其中。
若是在。
便当面告知他天弘大师已经转世，他的转世身在我们这里。
若是不在。
你便立即回转，不要透露任何消息。”
风成道点头：“徒儿明白！”
“你的实力……还不足以行走天下，早去早回，注意安全。”
“师尊放心。”
等他离开之后，太易化身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最终选定了一个方向。
朝歌乃是大商圣都，也是世家扎根之所。
各大世家的主家，基本都在朝歌。
铁棠化身此时便站在一座庞大‘宫殿"之前。
圣都的亭台楼阁、府院宅邸，可不是想建多高就建多高，想占多大，就占多大。
这里可以说是人间等阶最为森严之地。
没有足够的实力、势力支撑，连家中府邸都不能修得太高、太大。
而圣都最为尊贵的……便是漂浮半空的殷商宫阙。
那里是人皇所居，也是朝歌顶点！
接下来便是朝堂所在的紫垣殿、监察殿、巡检司等几大重要机构。
随后才是各大世家、官员、王侯等人的府邸。
此刻在铁棠眼前的宫殿，几乎不弱于监察殿多少。
比之低调的左相、右相家宅，还要广大。
府门上笔走龙蛇的两个字，道尽了缘由。
作为人间大地，甚至可能是天地间最强大的世家，方家有着极为深厚的底蕴与实力。
守门的八位家将，个个貌相非凡，气息深厚，虽然不是仙神，也有地巫、天巫境的修为。
而仙神中人，已经得了逍遥，得了自在，再强大的世家，也无法让这等人物为其守门。
“烦请入门通报一声，便说铁棠来访！”
一句话。
引来八道目光。
“见过圣尊！”
“见过圣尊！”
“请圣尊稍候，我等立刻禀报。”当即就有人急得门都不开，直接破开阵法禁制，从空中飞了进去。
只十数息之后。
大门轰隆隆作响，方府中门大开。
一道敞亮的笑声传出。
“圣尊到访，宗孝有失远迎，还请圣尊恕罪。”
来人便是方家家主，方宗孝！
天下第一，不是那么好当的。
天下第一世家的家主，同样也很难做。
连权操天下的巡检司长方猗，也只是方家一员。
可想而知这位方家主的权柄，终究到了何等地步。甚至可以说方宗孝坐的这个位置，不会比两相差了。
他是真正的权势滔天，财贯天下，手眼通天之辈。
但这样的人，却并不是超脱。
铁棠微微打量了一眼，便知方宗孝的修为，连仙皇都没有大圆满，约莫在五~八重天左右。
“铁某何德何能，敢让方家主亲自相迎，实在叨扰万分。”
“圣尊休要折煞方某，快快里面请。”
“方家主先请！”
“万万不可，若是传出去了，其他人都要来取笑方某，还请圣尊赏脸。”
“同进同进……”
两人并肩而行，沿途廊道、拱桥、青石路上，左右皆站满了方家中人，一路高呼圣尊不断。
这等待遇，若是除去超脱至尊，已经不弱于当日太一道迎接铁棠。
而且他这次是突然来访。
方宗孝能够在这么短时间内，就组织起家中这么多人出来相迎，可见他在方家的威信权势。
方府很大，且招待铁棠的位置不能差了，所以一行人走了挺长一段路，方才抵达迎客殿。
“铁兄！”
“铁棠！”
还未进门。
铁棠便看到方乐贤与方鹏翼二人出来迎接。
他暗道一声厉害，随后立即走上前去，与两人浅谈了片刻。
方乐贤不必多说，时常在桃园厮混，跟铁棠经常见面。
但方鹏翼却不同。
他是方家的阵法大师，是特殊人才，尽管只有合道境修为，在方家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轻易不会走动。
当年清水城要布下阵法之时，便是方乐贤请动了方鹏翼。
在铁棠经过开石考验之后，最终布下了大阵，帮他节省了很多花费。
“能与你铁棠同生一个时代，我方鹏翼胜过多少天骄豪杰？哈哈哈哈……”
“前辈客气了，昔日布阵之恩不敢忘，但有所求，铁某绝无二话。”
“这可是你说的！”
方乐贤赶紧拉了一下方鹏翼，怕他说错话，毕竟铁棠今时不同往日，连他都不敢嬉皮笑脸。
铁棠却是无妨，如同君子坦荡荡：“前辈尽管直言。”
“鹏翼，这岂是待客之道？还不退下！”方宗孝开口，怕这位真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不想方鹏翼这次，连家主的面子都没给，他先给方宗孝施了一礼，随后对铁棠说道：
“我别无他求，只求你能帮我找一位真正的阵法传人！”
早年方鹏翼曾经想收铁棠为弟子。
当初就被拒绝了。
如今以铁棠的身份地位，就算他答应，方鹏翼都不敢答应。
所以只能换个思路，毕竟阵法一道的传人，真的很不好找，不会比旁门道统简单了。
“胡闹，你摆了八百年的门槛，都没有人迈进，岂不是为难圣尊？此事休得再谈！”
方宗孝起身，挥手示意方鹏翼离开，随后又请铁棠落座。
“阵法传人么……我倒是有一位人选，不过她的身份地位也很高，是我师尊真正的传人，我也不敢替她做主。”
铁棠沉吟片刻，决定还是推荐柳香香。
柳香香习练十绝霸体，炼就一双阳瞳月目，又有修罗断狱指在身，比起当年的自己还要厉害十倍。
自己能做到的事，她必定也可以。
听到他的话语，在场众人都沉默了。
铁棠的师尊是谁，真正知道的人没多少，但以方乐贤的交情，自然知道是大尊王。
大尊王乃是上古人族共尊的无敌人物，比之如今铁棠的身份地位还要高，还要尊崇。
他的窍穴大道……更是称霸天地百万载，至今都还有大量人士修炼。
甚至世间大部分超脱至尊，也都是借助窍穴之道超脱。
这种无双人物的真传弟子……
铁棠说那人的身份地位很高，可真是没有掺杂半点水分，货真价实。
“那算了，有缘再寻吧。”方鹏翼不敢强求。
“我找时间告知一下师妹，她若是愿意，便让她跟你学阵，至于拜师之事……”
“无妨，只要能将我道延传，名分什么的无所谓。”
“好，那便这样定下。”
见尘埃落定。
方宗孝赶紧将方鹏翼拉开：“你啊你，险些坏我方家万载之名，来来来，圣尊快请坐。”
铁棠便顺势落座，与几人聊了一会坊间趣闻，浅谈了几桩朝堂之事。
最终。
还是他先开口，毕竟今日是有求于人。
“实不相瞒，铁某今日冒昧登门造访，乃是追寻一物前来。”
方宗孝笑脸不改：“不知圣尊所求何物？”
“久闻方家珍宝阁搜罗天地万物，应有尽有，阁中可有‘混沌阴阳土"？
若有些许存量，还请方家主割爱，铁某可拿此物交换。”
铁棠随手一拿，便是一杆周身萦绕龙躯的蟠龙枪，七品仙兵！
七品仙兵出现，方宗孝眼皮都没眨一下，陷入了沉思。
少顷。
他轻声说道：“圣尊见谅，方某确实未曾听闻混沌阴阳土之名，但不代表我方家没有。”
“哦，此是何意？”
“圣尊不知，许多天材地宝，在远古时代和在如今，可能样貌、性质都截然不同。
因为地理环境的变化，许多宝物都应天而变。
越是珍奇的天才地宝，名字可能变化越大，它们每一次在世间出现，或许都是完全不同的名字。”
“我明白了！”
铁棠点点头，直接拿出一小抹混沌阴阳土。
“此物便是，不知方家主可曾见过类似之物？”
第六百五十四章 逆天改命的可能
方宗孝目露精光，气势骤然高涨。
“混沌灵壤！”
“此物可了不得，虽不是先天之物，但我等曾经猜测，这是混沌虚无中才会诞生的少量奇珍，极难寻觅。”
一旁的方鹏翼也点点头：“家主所说的确没错，混沌灵壤这种天材地宝，可以说用一点少一点。
再想获得，非得仙神霸主、乃至神皇、仙皇亲入那无尽虚无之地，花费漫漫时间去搜寻。”
两人的话语，并没有让铁棠太过惊讶。
他是从神尊宫超脱口中，得知世间有混沌阴阳土这种奇珍，也只有这种奇珍，才能供给东海荒神木足够养分。
东海荒神木的来历极为惊人。
传闻是天地间诞生的第一株神树，生长在东海尽头，根须蔓延地府，树干连接仙庭、人间，是通天彻地之树。
这株树见证了天地开辟、诞生，周身铭刻了许多大道纹理，可惜在远古时代就已经被摧毁。
那等莽荒时代，遍地是宝，而作为宝物中的宝物……东海荒神木也没能逃脱各大强横种族的索取。
你砍一截，我斩一段。
最终让这株神树消失在天地间。
铁棠拍了拍蟠龙枪，试着问道：“不知这杆仙兵，能换多少灵壤？”
“实不相瞒，此物我家中也尚有一些，约莫万两之重，寻常只拿来锻造仙兵，亦或布阵之用。
圣尊若是所求，大可相赠与你，休要谈钱财之事。”
方宗孝很好说话，开口就要将所有混沌灵壤都送给铁棠。
不过铁棠也早不是什么愣头青了，深知无功不受禄之理。
倘若这番话是方乐贤所说……
倘若如今方家家主是方鹏翼……
那他会毫不犹豫答应。
“哒！哒！”
铁棠食指轻叩桌面：“方家主，明人不说暗话，灵壤对我的确有大用。
但并非必需之物！
方家主不妨把话说明白一些。”
方宗孝一滞，神色有了变化。
如果是其他人这么对他说话，无论他心中有什么谋算，立刻就会放弃，将对方赶走。
毕竟他代表的是整个方家！
而方家，是天地人间最为强大的世家，他们的脸面、尊严，有时候比任何事物都要重要。
不过……
铁棠的确不同，无论是他个人实力，还是声望威严，都足够方宗孝重视。
迎客殿沉默片刻后。
方宗旭缓缓开口：“既然圣尊不愿受我方家之礼……也罢，方某倒还真有一事相求。”
这次轮到铁棠沉默了。
方家手眼通天，朝堂上明里暗里，都不知道有多少属于方家的势力，他们的财力更是霸绝人间，没有什么是买不到，买不起的。
甚至在实力方面，方家也拥有天地间最强的力量，超脱至尊！
玉婉婉曾经对自己说过：“人间的各大世家，有超脱至尊存在的……只有风家、方家、玉家、李家，其中方家可能存在不止一位超脱。”
这种人间巨无霸，所求之事绝不是什么易事，恐怕是连超脱都感觉为难，甚至做不到的事情。
铁棠在衡量，万两混沌阴阳土的价值，是否够自己答应这件事。
少顷。
许是见他没有说话，方宗孝赶忙开口，怕他误会。
“圣尊，方某所求之事，三成是家族之责，但七成属于我个人私事。
我不敢奢求太多，只求圣尊前去看一眼。
若是无能为力，此事就当方某没有提过。
万两混沌灵壤分毫不少，如数奉上，若是圣尊不愿平白收下，也可出相应价值之物换取即可。”
铁棠听到这里，知道对方并没有算计自己的意思，只是单纯想让自己帮个忙。
这件事必定是棘手无比。
方宗孝的请求，更多的……还是一种死马当活马医的情况。
“既是如此，方家主但说无妨，铁某若是无力而为，愿以高出市价三成，买下万两混沌灵壤。”
“好说好说，请圣尊随我前来。”方宗孝连忙起身，先走一步，带领铁棠方府深处走去。
方乐贤跟在后边，暗中传音：“家主……理应是为了他父亲之事，你不要误会。”
“方大哥放心，无论方家如何，你我之间的交情永不坏！”铁棠笑着回应。
约莫走出数十里之距，方宗孝终于忍不住开口：“圣尊，我所求之事……便是希望可以让我父再活一世！”
“再活一世？莫非他阳寿已尽？”铁棠猜测道。
方宗孝重重点了点头：“寿乃天定！我父即将耗尽所有寿元，无***回转世。
世间任何天材地宝，都无法逆改死局。
就连族中超脱……也无能为力！”
“方家主，超脱也有强弱之分，当然，我不是诋毁方家，只是……你若是请动右相出手，此局或可解。”
其实再活一世，难也不难。
似当日在玄都风家，谢涿与王玉成的同代好友风浩歌，也即将耗尽寿元。
谢涿曾经冒出抢夺东海荒神木的念头，为的就是让风浩歌再活一世。
包括风家老祖风邈，也想让自己好友葛雍，再活一世。
而且在铁棠的相助下，还成功了！
虽然。
那次碰到了命运大道的阻碍，让葛雍的性命与铁棠捆绑到了一起。
但是葛雍还是活了下来，成功活出第二世，还转修了现在正统。
这些方法，也许难得住寂灭境的超脱，可对于位列天尊的右相而言，理应不是什么难事。
不想方宗孝闻言，还是摇了摇头：“我的确曾经请动右相，他老人家亲自前来查看，最终没有出手。
直言命运之力，非他能改！”
“什么？”铁棠这下是真的吃惊了。
原本他还想着，实在不行，将自己体内的东海荒神木，砍掉一小截，拿来做再活一世之用。
“不止右相，我曾经花费巨大代价，去往仙庭、地府，让皇天仙帝、酆都大帝出手，都没有成功。
甚至在七百年前，我也曾请动人皇查看。”
“人皇也无能为力？”铁棠疑惑。
方宗孝沉吟：“人皇那时要戒备天上地下的大敌，轻易不能受创，他告知了我理由，并告诉我日后也许有转机。”
说到此处，方宗孝神情激动起来。
“圣尊，我父亲仅剩三年之寿，若是人皇所言不差……当世之中，唯你有这等逆天改命的伟力！
还请圣尊出手相助，若能救得我父，我方宗孝日后任凭差遣。”
铁棠听出了他话语里的诚恳。
因为他承诺的是他一人，而非整个方家，这反倒显得更为真诚、可信。
不过……这件事连人皇、右相都无能为力，显然是一件难到不能再难的事。
铁棠根本一丝把握都没有。
“方家主，难怪你至今不曾迈入仙皇大圆满，想必便是被此事堵在了心间，一口气无法散去，成为了心头魔障，阻碍修为提升。”
“圣尊法眼无双。”
“我先看看吧，这种事，其实方家主你心里应该早有答案了。”
方宗孝沉默。
他再怎么看好铁棠，也不认为这位圣尊……能够与那些坐上天尊之位的超脱比较。
或许，自己早就知道了真相，只是一直不肯承认罢了。
不多时。
铁棠跟随方宗孝脚步，来到了一处仙气飘飘，四处种满灵植、灵根的花园。
饶是以他的定力，也被眼前诸多天地灵根震住了。
这里面甚至还有貔貅一族专属的蟠桃树！
花园之中，有一位白发苍苍，消瘦清癯的老者，他半躺在摇椅上，红光满面，气血充盈，根本不像将死之人。
铁棠乍一看，还以为方宗孝之前所说是妄言。
可等他细细一打量……果然察觉到了老人体内深厚的暮气、死气。
只是这些气息，都被周围种植的灵植、灵根无形中消融了。
当然。
这都不是关键。
一直等真正看到此人，铁棠才明白。
为何明明不算太难的再活一世，却让方宗孝求遍天下，都未能为自己父亲求得一线生机。
只因——
这老人修为太低了！
他甚至都还不是仙神，仅仅只是天巫境。
且因为年老衰弱，气血不断下滑，很快就会跌至地巫、祝巫，最终彻底变成一个凡人老死。
“宗孝怎么来了，嗯？又带了人来？你不用多费心了。”老人躺在摇椅上，半撑着扶手坐了起来。
方宗孝站在原地，点出一道化身，走上前将父亲扶起。
他的修为实力太高，一举一动，甚至可能一丝气息爆发，都能让老人重创。
以至于他人已经来到了花园，却连亲身上前都不敢，只能以化身与老父相见。
这何尝……
又不是一种悲哀？
“圣尊……就在这里吧。”方宗孝止住了所有人的脚步。
铁棠看了几眼，开口却说了另一件事：“方家主年轻时……想必也是绝顶天骄。”
方宗孝的父亲，仅是天巫境，尽管是因为寿元将尽，修为大降。
可充其量，巅峰时期也就是巫神境罢了。
而巫神境——
寿元不过万载！
也就是说。
刨去种种因素影响，如今仙皇境的方宗孝，可能只有六七千岁，甚至更低。
六七千年，能够从一位肉体凡胎，修成仙皇五~八重天左右，已经是绝世之姿。
“我资质的确不差，可那又如何，还不如分一点给我父亲。”方宗孝显得苦涩无比。
方乐贤感叹道：“家主三千年就修成了仙皇，当世能超过的他，寥寥无几。”
“哦？如此了得？看来方家主若非这块心病，也许有望超脱。”铁棠也倍感惋惜。
方宗孝连连摆手：“言我无益，还请圣尊出手，看看有何为我父再活一世之法。”
“好！”铁棠说罢，就要上前，却被方宗孝拉住。
“圣尊……”
“你放心，我这也是化身，而且……你没有自封之法，我却有自封之印！”
铁棠心念一动，一指点在丹田，便见周身气血、仙力开始回溯各大窍穴，藏进了洞天之中。
“这等神通……”方宗孝目光灼灼，当下又觉得希望大了几分。
他也不是没有类似的封印之法，不过施展起来太麻烦，而且不好控制，轻易不会乱用。
哪里有这般轻松如意？
铁棠走到老人身前，能看到对方眼眸沧桑，体内被各种仙珍灵物调养得极好。
约莫端倪了一柱香。
他走回方宗孝身边，问道：“方家主可曾试过东海荒神木？”
“试过，无用！”
“可曾试过先天灵植？”
“这……”方宗孝摇头苦笑：“莫说没有，便是真寻到这等绝世奇珍，族内也不可能让我浪费在我父身上。”
先天之物，无比稀少，且大多强大无比，而先天灵植这等奇物，铁棠也只知道两个。
那两个一个是超脱肉身，极道佛兵，一个也即将成熟，蕴生道果。
都不可能拿来救这寿尽之人。
倒是降世赤莲蕴养的两枚道果……可能真有起死回生，逆改天命之功。
“看来我若是不知晓此事，而降世赤莲又在三年内成熟的话……方家也会出手抢夺。”
一想到那种情况，铁棠都有些头皮发麻。
方家若是出手，甚至可能说动左相、右相、商岳，让他们作壁上观，乃至直接出手相助。
毕竟以方家的底蕴，积攒了不知多少交情，得到了不知多少豪杰天骄的承诺。
谁敢说里面没有左相、右相这等超脱？
铁棠盘算片刻，决定要尽可能出手一试，否则面对方家这等庞然大物，他真的很难保住赤霄白鹤一族的道果。
“既然东海荒神木无用，不妨让老爷子转修我道，或许可得再活一世的契机。”
“我父气血滑落，只怕难以精准操控自身实力，一旦出了差错……可还有它法？”方宗孝拒绝了这个提议。
“你放心，我以《混沌玄胎诀》助他涅盘，绝无意外，只是怕他资质不够……”
方宗孝一喜：“神凤一族的涅盘之法，方某当然信得过，自《武典》问世，我父也常研习，可以一试。”
难得找到一种办法，不管有没有用，总归是有了一丝希望。
“武典有可能不行！”
“我这条路，多半得修我道第一门功法《太初玄经》，以老爷子的资质，几乎不可能入门。”
铁棠仔细分析利弊，此时连他也有些束手无策了。
其实在他心中，还有一种办法，有九成把握可以让老人再活一世。
那便是将青霞子的七世不死骨拿回来，融入到此人体内，到时再辅佐涅盘之法，转修自身道统，九成可以复制葛雍之路。
可七世不死骨找到了原身女儿，已经有了归路，而且这副骨骼放到任何人身上，都可能引起诡异不测。
铁棠连叶秋霜都不放心，又怎敢让其他人尝试。
“唉……还是不行么……”方宗孝要说不失望，那是假的，不过他也习惯了，甚至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倒也未至绝路！”
铁棠走动几步，想到了一个可能。
方宗孝眼神一亮：“圣尊不妨明言，若有任何所需，哪怕是极道仙兵，方某也可设法弄来。”
“那个东西我的确没有，如果你能够找到，我有很大把握，可以一试。”
“是何物？”
“天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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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五章 太极身死，命运转动
没有意外。
连左相、右相等超脱至尊都不知晓的事物，方宗孝也不曾听闻。
但他还不死心：“圣尊，天道碑具体是何模样？有何特征？是先天之物还是极道仙兵？何人打造……”
一连串问题丢过来，铁棠直接摊开掌心，其上浮现一副残缺不全的画面。
高山之上，一座千丈巨碑耸立，其上篆刻着三个如真龙蛰伏般的字体。
极为古老，不在方宗孝眼界见识之中。
这座巨碑碑身，理应还有许多其他神异，但此时并没有呈现出来，能看清的仅有那三个大字。
“这理应便是天道碑的真实模样，铁某也不敢确认，至于其他……连我也不知。”
关于天道碑的模样，铁棠也只是匆匆一瞥。
找到这座碑，就能进入永恒殿，那里若是还有永恒气息残留……再活一世不过翻掌之间。
方宗孝认真记下每一个细节，郑重点头：“好！”
“只要此物还在天地之间，我方家搜遍天下，也会找出它的真身所在。”
“方老爷子仅剩三年之寿，这样……一年吧，方家搜寻一年，若没有线索，我再前来，另想他法。”
铁棠这番话，让方宗孝瞳孔一缩。
他意识到……
似乎铁棠还有第二种、甚至是第三、四种手段。
为何如今不明说……恐怕也是另有其他顾忌。
“来人，去将族内库存的混沌灵壤，悉数取来。”方宗孝岔开了话题，没有明问，反而招呼铁棠返回迎客殿。
不多时。
沉重脚步声响起。
有仙神霸主前来，衣袂飘飘，手中拿着一方流光碧玉盒。
“圣尊，万望不要推辞！”
铁棠这次没有拒绝：“那铁某就却之不恭了。”
他收起玉盒，告辞离去，让方宗孝若是找到天道碑的线索，可以立刻通知他。
天道碑极为神秘！
当年铁棠误入其中，还不明白自己遇见的到底是什么人，修为几何。
如今回头再看……却已能揣测大半。
永恒殿内八人。
盘轩、莫心香、大鸿、元庚、花惜玉、柳清涵、鲁修真，其中莫心香乃是远古人祖，是与燧人氏同时代的人物。
后来在远古末期、上古开端之际，也曾以古之尸祖，旱魃的身份出现。
莫心香曾在永恒殿内豪言，‘天道都杀不死她"。
这句话铁棠一直记忆犹新。
因为哪怕是他现在——
开辟了现在正统，修为即将迈入神皇二重天，可也没有丝毫把握说出这种话。
除了她之外，当初还有盘轩、大鸿二人，也对这句话显得风轻云淡，仿佛他们也能做到。
这三人。
在那时候……就已经被铁棠标记为八人之中的最强者。
如今再看。
有底气说出这种话语的人……打底都是巅峰仙皇，甚至都还不够！
可能。
最少也得是超脱！
“天道碑若是能让三位超脱都身入其中，其本身的诡异已经超乎想象。”
“连极道神兵都难以形容！”
“方家想要找到天道碑，多半也是不可能，但有他们为我尝试一二，也省去了我一番功夫。”
铁棠这么想着，人已经回到了桃园。
太易化身将万两混沌灵壤交给了真身，用以培育东海荒神木。
万两……并非万斤。
听起来不少，实际真的不多。
这些混沌灵壤，约莫等于界碑宝库取出的三分之一，可以维持一段时间。
但对于铁棠来说，还是远远不够。
“远古时代，东海荒神木接天连地，那等规模比我如今要大了不知多少倍。
那种伟岸无比的苍天神树，得需要多少混沌灵壤才能培育？
只怕一个清水郡的疆域，都不足以供给。
至少得有整个江都府大小的灵壤，才可以维持东海荒神木的存在。
可那时候……
真有那么多混沌灵壤么？”
铁棠沉思片刻，暗道：“不可能！”
“维持东海荒神木的……必定另有其物。”
一念至此。
他心意一动，以因果网传递意念，让太极化身去往东海尽头，看看能否找到远古时代遗留的踪迹。
随后铁棠又陷入了修炼。
只是在他脑海，始终萦绕一篇黑白相间的玄奥经文。
这篇经文，不是出自莫名玉佩，而是得自永恒殿，是胖子元庚与他交换的一门功法。
不是道统！
就是一门功法！
因为按照元庚当时的说法：‘在他那个时代，并没有所谓的正统之说！"
而这门功法。
也是铁棠至今都无法参悟的存在！
“《元始道经》……这真的是修炼之法么？为何我看不穿一丝修炼痕迹？”
他真身一边修炼，一边推衍元始道经，太易化身却在桃园指教弟子。
“谢飞，你的修为进境倒也不差，只是空有实力，却无技击之能，犹如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让你二师兄与你切磋一下！”
谢飞是谢涿的私生子，资质极为出色，但修炼时日尚短，没有与人生死搏杀的经验。
往日与人切磋，众人知道他是铁棠弟子，哪敢出全力，打起来自是诸多留手。
就连两位师兄，也念及谢飞年幼，待他温和，处处礼让。
所以谢飞也一直以为自己练得不错。
实际上。
比起两位杀手出身的师兄，他的厮杀经验，简直稚嫩的跟出壳鸡仔没有区别。
此时听到铁棠开口，还不知真实情况的谢飞，兴致高昂，一跃飞入场中，准备让师父看看自己的进展。
“二师兄，请指教！”
都咏歌却是皱起眉头，知道铁棠当面，那是放水不了一点。
他右手摊开，五指掌心飞出五道黑灰气流，随即演化了一个分身。
与谢飞的修为相当，皆是神巫秘境第一境，古巫！
“师弟，打起十分精神，想好了再出手。”都咏歌试图点醒谢飞。
虽然谢飞不可能胜过自己，可至少……不要输得那么难看。
“师兄可不要大意，我洞穿神阙、朝仙两大玄关，在胎藏秘境修成极境。
巫觋秘境也已圆满，距离极境一步之遥。
一不小心，师兄你可能要输哦！”
听见这话。
铁棠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都咏歌更是直呼糟糕。
“师兄，看你我之极，有何分别！”谢飞神态肃穆，脚踏奔雷，身如游龙升天，须弥间就来到了都咏歌身前。
“唉~师兄也帮不了你了。”
这一声轻叹，让谢飞头皮发麻。
只见前方的都咏歌身形消失，一缕缕刀气如同海啸卷起，劈头盖脸宣泄下来。
哧啦~哧啦！
无数凌厉刀气将谢飞周身划破无数伤口，他还欲反击，却发现九道碧绿刀罡，早已架在自身各处要穴。
若是在生死搏杀之中……
自己不死也已重伤！
照面之间，顷刻落败。
让谢飞真正明白了自己师兄的实力，两人都是古巫境，修为上并没有谁占一分便宜。
他根本不敢相信，近来内心升起的一丝高傲，也被击得粉碎，仿佛重新回到了那个登山少年。
“听说你最近以弱胜强，胜过了何长生大人，为师还以为你真是天纵奇才，原来不过如此。”
铁棠双手怀胸，冷笑不止。
“是何大人给我穿小鞋？”谢飞立即明白了缘由。
“别别别……可不是我。”观战的何长生立即出来，连连摆手。
铁棠当即怒喝：“到了此时此刻，你还在怪别人？你以为自己资质有多高？
是高得过你二师兄，还是高得过你大师兄？
简直不知所谓！”
噗通。
谢飞当即跪倒在地，不敢反驳。
“师尊，他少年愁苦，一朝脱困，难免得志，以后我必多加监督，绝不再犯类似之事。”都咏歌连忙求情。
“不用说了！”
铁棠冷漠道：“你说他苦，那你做杀手的时候苦不苦？成道为了五千寿元，就敢接下刺杀我的买卖，他当年苦不苦？
十年动乱，多少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背井离乡，四处逃亡，他们苦不苦？”
“师尊，徒儿错了！”谢飞连连叩首。
“你是我的弟子，你有错，就说明我管教无方。”
铁棠一指点出，身前多了一道古巫境的分身。
“什么时候，你能摸到我的衣角，你才能出来！”
说罢他抓起分身与谢飞，随手丢到了旁边的荷花池中。
一片翠绿荷叶托起，化作荷叶世界，将一切动静都裹在其中，外面的人能看见里面，里面的人却看不到外头。
这一番处置惊了不少人，尤其是以铁龙、铁牛为首的几位，心中立刻打定主意，回去要多多管教子弟。
“师尊，你的化身修炼青冥幻影步，又兼修大虚空术……师弟只怕老死在里头，也不可能出来了。”
都咏歌极其担忧。
别说是谢飞，就算是他自己来，也没有多大把握。
青冥幻影步也就罢了，他也会，可大虚空术就真正是神鬼莫测，来去无踪。
以谢飞如今的手段，不可能碰到铁棠一根头发。
“无妨，磨一磨他的性子，他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否则这样下去……他以后连他师妹都打不过。”
都咏歌眼神一亮：“师妹？师尊何时又收了一个弟子？”
“此事再议，我今日便将大虚空术传授于你，若有不明之处，随时来问我。”
“啊？”
都咏歌一惊，旋即拜谢：“谢师尊赐法。”
……
半月过去。
去往大雷音寺的风成道复返，身边还跟着一头鳄首人身的妖仙霸主。
原来之前铁棠还是怕他受到袭杀，便让鹏池妖尊沿途护送。
这头鳄妖倒也识趣，之前想做铁棠坐骑不成，便改投了风成道座下。
一人一妖这一趟走下来，交情倒的确深了不少。
“师尊，我去到大雷音寺后，得知天问大师已经闭关，似乎他已经参悟了《大日如来真经》。
柳姑娘则是离开了大雷音寺，浪迹天涯，行踪不定，徒儿也不知。”
听到天问闭关，铁棠没有多问，反倒是听到柳香香离开大雷音寺，立即让真身都醒了过来。
他推算因果，感应柳香香的安危，待确认无误后，方才稍稍放心。
柳香香是大尊王的唯一真传，铁棠这位‘师兄"，自然不能让她出现问题。
“香香应当是回家，找她母亲与奶奶了，得把她们接过来才保安全”
他心念一动，太始化身便沿着因果线，去追溯云田瑶、孟颖儿所在。
恰在这时。
太素化身也带着程老爷一家，熙熙攘攘上千号人，从碧波城赶到了圣都桃园。
铁棠安排好他们一家老小，并给众人讲了天弘之事，又引来阵阵称奇。
数日之后。
正在闭关的铁棠真身，隐隐找到了元始道经的缺口，正要尝试感悟，却陡然眉心一震。
庞大的元神出体，化作万丈法相虚影，显现在朝歌之中。
“嗯？”
“太极化身竟然死了！”
这一下不但打断了铁棠感悟，也让他从闭关状态彻底苏醒过来。
太极化身乃是先天五太之一，此时突然暴毙，让他也失去了部分五太之力，实力陡然下降了一成有余。
二十多日前。
他让太极化身前往东海尽头，搜寻东海荒神木在远古时代的痕迹。
没想到这一去竟然再无回头日。
五太化身，皆有仙神霸主的实力，等闲之辈想要杀他，根本没有这个可能。
“看来我得出去一趟了。”铁棠起身，推开了沉重的殿门。
太极化身死了，对他虽然有影响，但并不算太大。
只是——
当日为了感应永恒气息，铁棠还让四位出游的化身，都携带了不同物品。
太初带走了七世不死骨，此时在九华山附近教导叶秋霜，轻易不会走动。
太始化身则带走了诸世录，此刻正在外游离，安全无比，因为诸世录太过强大，连谢涿、风冰瑶都因此受创，不怕丢失或他人抢夺。
太素已经回转，且他带走的是界碑，这位干脆有自己的灵智，哪怕太素化身死了，自己都能杀回来。
唯独太极化身不同。
他带走的是那枚组合完整的玉佩，内里蕴含了一篇诸多道统来源的神秘经文。
这枚玉佩并没有什么神异，旁人就算获得，也无法观摩内里的经文，需得有大机缘、大智慧、大运气的人，才可能窥见。
“玉佩的另一半，是‘我"让人皇转交给我的，里面的经文……就算不是我写的，多半也与我有很大关系。
难道玉佩之所以碎成两半丢失，就是在此时？”
铁棠察觉到了命运之力的奇妙，可还是不得不前去搜寻。
因为玉佩对他来说也很重要。
他刚刚显露元神法相，光耀朝歌，此时真身出关，气机引动之下，连左相、右相都派人前来相询。
简单打发走了来人之后，铁棠也没隐瞒众人，告知他们自己将要出门一趟。
这段时间不要轻易离开桃园，若是赤霄白鹤一族有问题，就去找闭关的风冰瑶。
旋即铁棠不做停留，径直往东海尽头赶去。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太极化身，不像是被人为杀害。”
“东海尽头，到底有什么事物存在，竟能抹杀仙神霸主？”
他前脚刚离开一个时辰，桃园便迎来了一位新客人。
“成道，我找你师父，铁棠可在？”
风成道见到此人，立即拱手回礼：“风府主，你来得倒是不凑巧，师尊刚刚离开！”
“哦？”
“若是铁棠回返，还请你通知一声，我有要事找他。”风毅说完便走，不急不徐。
距离自己与神尊宫约定的时间……
还有三年多。
不急，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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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五十六章 不可见，不可闻，真龙一族的来源！
东海。
碧蓝海水无边无际，如同一面水镜倒映苍天，偶有海鲨、裂齿鲸、蛟龙等妖兽跃出海面。
嗡~
虚空微颤。
一只脚破空而出，紧接着便是一道八尺身影，昂藏巍峨，好似神剑直插东海。
铁棠眼皮一抖，前方青黑蛟龙立刻不由自主地飞了过来。
“上仙饶命，老妖偏居一偶，从未害人！”蛟龙四爪伏空求饶。
它的确很老了，两条青黑蛟须也已发白，周身鳞甲不在光鲜，有些地方还脱落了几块。
“简单问你几个问题，这段时日……可曾在附近见过我？”
老蛟胡须一颤，点了点头：“约莫两日前，的确见过上仙路过，只是……有些不同。”
“我往哪走了？”
“归墟！往归墟方向去了，那里可是大凶之地，上仙小心。”
听到这里。
铁棠有了眉目，但还不确定：“归墟有何传闻，敢称大凶？”
“上仙，东海连绵不知几亿万里，海水流入归墟不曾见满，自远古至今，早已无法斗量。
传说归墟里面有个无底之谷，吞噬了所有海水。
仙庭、地府、人间的各大势力，都不曾蔓延至此处，其因便是归墟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爆发极强的吞噬力，将四周一切全部吞入其中。
进去的人不曾见出来过。
当然。
也有人称里面是成仙、成道之域，所以我等才会出现在此处，看看是否能够遇见归墟***，搏一搏仙缘。”
老蛟言辞诚恳，不似谎言。
铁棠四下一扫，发现聚集在附近的妖兽，皆是垂垂老矣之辈，当下便信了几分。
他又捉拿虚空散乱的因果碎片，捕捉过往、近来发生的部分事物，验证了老蛟话语。
“你们若是要死了，便会去闯一闯归墟？”这是铁棠从散乱因果看到的一幕幕。
老蛟点头如捣蒜：“老死也是死，总归要试一试。”
“有道理！”
铁棠手指一勾，将老蛟拿在手中：“你为我解惑，也算与我有缘，可要与我一同去往归墟一探？也许我可以带你进去。”
沉默片刻。
这条青黑老蛟摆动沉重蛟首：“谢上仙好意！老妖还有一百余载寿元。
待寿尽之日，再自行前往！”
不是真到了绝路，归墟这种地方谁想进去？
可这条青黑蛟龙不知，自己终究是错过了一桩仙缘。
“随你。”
铁棠放下老蛟，展开大虚空术再度离开。
复行万里之余，他遁出虚空，遥望前方。
轰隆隆！轰隆隆！
本来还算平静的海面，此刻像是出现了一个大裂缝，狂暴地将附近海水全部吞入其中。
在裂缝上空还卷起了龙吸水，内里黑雾充盈，电闪雷鸣不断。
“这就是归墟？”
铁棠法眼洞彻，却只看到了下方数十里光景，就被一团幽黑挡住。
他抓拿散乱因果，看到了大量太极化身留下的痕迹。
“我来看看你有多深！”铁棠拔下一根头发，右手一抖，那根青丝立即化作磨盘粗细，千丈长短，犹如撑天之柱。
他一手将发丝插入归墟之中，口中大喊：“长！长！长！”
以他如今的实力，便是一根头发，也有了极为不俗的威能，不会比七、八品的巫兵弱了。
尤其在他气血、大道、仙力支持之下，几乎等同寻常一二品的仙兵。
发丝神柱不断变高，又不断深入归墟，光是露出来的部分，就已有了万丈长短。
但就在这时。
崩！
一声炸响。
神柱崩碎，发丝化作飞灰。
一股异样的伟力顺着末端蔓延而上，直到触及铁棠真身，才被他的霸道气血震散。
“这股力量……”铁棠眼皮抖动，想起了在那里见过类似的东西。
唰！
记忆画面定格在茫茫星空，有一道白骨巨掌出现，在那白骨飞纵而来的后方，弥漫着道道恐怖力量。
“骨掌？”
铁棠惊了，没想到归墟里面，会出现这等毁灭之力。
“不对，这种力量虽然极尽毁灭之道，但要说能伤到骨掌……也是有些可笑了。
大约……也就是神皇境左右的实力。”
尽管刚刚只是匆匆一瞥，铁棠也能准确判断。
“玉佩会在归墟之中么？”
这个念头一经浮现，立刻让铁棠有了警觉。
“我竟然产生了一丝胆怯之心？”
“哈哈哈哈~”
铁棠双手一握，拳风鼓动，掌心闷雷阵阵。
“我辟正统，秉承天地大势，超脱都杀不了我，东海归墟有何神异，敢让我畏惧、退却？”
他迈出一步，周身十二万九千六百窍穴绽放神光，如神人般坠入归墟之中。
无尽的海水涌来，像是无数大手在反复推搡，一道道诡异力量充斥其中，想将铁棠撕成无数块。
但他修炼至今，肉身早已今非昔比，已经是实实在在的神皇之躯，极尽强大。
“不够！”
“这样的力量，根本不可能杀死太极化身。”
“倒是那些老妖……的确不可能进入归墟之中。”
铁棠身入归墟，立刻察觉到了这股力量的强大，也明白不会有人真正能够抵达归墟内部。
光是四周海水以及那股恐怖吸力，就能粉碎所有仙神霸主以下的生灵。
青黑老蛟没有跟随自己进来，等到寿尽之时，跳入归墟，也难逃死劫。
他真身疯狂下坠，随着海水不断被吸入更深地带。
四周幽黑一片，诡异骇人，狂暴海水淹没了所有场景，看不到其他任何风光。
也不知过了多久。
铁棠察觉至少已经下落了万丈之距，也是刚刚发丝被震碎的地段。
前方出现了亮光。
七彩炫目，犹如星空璀璨，无数混乱的大道之力交汇，组成了一副绝杀之画。
“原来……太极死在此处！”
狂暴的大道之力涌来，便是铁棠也无法抵挡，或者说超脱之下都不可能抵挡。
至于超脱之上？
铁棠并没有达到那等境界，难以揣摩具体实力。
眼前神光弥漫，他化作白骨的双手开始结印，丹田中的东海荒神木也开始爆发无数纹理，试图抵御最终死亡。
嘭嘭嘭……嘭嘭……
大道伟力湮灭了一切！
待所有波动平息之后，此地又恢复了平静，依旧美得像一副绝世之画。
……
赤红大殿，万丈之高，不知其深几何，一眼望不到头。
入目皆为血红之景，偶有金黄点缀其中。
一道百丈宽大的水幕垂下，内里倒映出一个巨大的眼珠，周围还站着古书、木桩、八角兽、铁锤等等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物。
而在水幕前方，则是静静站着一位青年，看起来二十七八左右，一身素青书袍，显得丰神俊朗，儒雅随和。
唯独他一双赤红瞳孔，威严、霸道，有着与生俱来的高贵气息。
水幕晃动，内里有声音传出。
“三月之期已到，众神殿可有决议？”
青年微微颔首：“有了。”
“如何？”
“不如何，时机未到。”
水幕中的巨眼一眨，凌厉煞气仿佛能够穿透水幕：“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你父之意？”
“我！”
巨眼震怒：“始祖龙皇何在？让他来见我！”
青年依旧不急不徐：“圣母见谅，我父还在沉睡，神殿之事，由本尊执掌。”
他一边说，一边还把玩着一枚玉佩，时不时将它抛了起来。
如此举动，终于引来了巨眼注意。
“这东西……怎会落入你手中？”
“缘分…缘分。”
这时在巨眼后面的铁锤发声了，冷漠无情：“龙镇，你想执掌神殿，还差了几分。
当然。
如果这真的是你们众神殿合议的结果……
那也没什么好谈的。
圣母来时便已定下，若‘神殿不应，则神殿不存"。
你等自行抉择！”
听到铁锤话语，龙镇脸色终于变了几分。
他拿起手中玉佩，仰首对空望了片刻。
少顷。
他脸色一喜。
“圣母，既然你们觉得龙某做不了主，那就让此地能做主的来跟你们谈。”
水幕后面的诡异生灵，皆露出淡淡不解，一时也看不穿对方在耍什么花招。
不过一切都没有意义。
到了他们这种境界，阴谋诡计如掌上观纹，唯有堂堂正正的阳谋才不可破。
“龙镇，你若是想拖延时间……我们最多给你三日……”
水幕里的声音还未说完，便见龙镇大手一招。
赤红大殿内出现了一个新的事物。
一颗遍布幽黑纹路，体表还在闪烁电弧的黑蛋。
“神凤？祂能替众神殿做……”
咔嚓！咔嚓！
只见黑蛋抖动，无数缝隙出现。
嘭！
一条没有丝毫血肉的森森白骨臂，捅破了幽黑玄胎。
紧接着完整躯壳破胎而出。
是一具八尺高低的骷髅。
丹田位置还有一株仅剩枝条的小树，根须扎在骨骼之上，摇摇欲坠。
“人？”
“人族！”
“神皇境……这等蝼蚁，龙镇你什么意思？”
水幕里的生灵变现的极为不满，似乎认为青年在戏耍他们。
“呼~”
白骨上下阖动，丝丝缕缕的毁灭之力被从骨架上飞出。
随后便见血肉萌发，转瞬就恢复了完整肉身，只是显得极为虚弱。
铁棠看了一眼水幕，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青年。
“这种气息……必是超脱无疑了！”
“我的不死印记在冰瑶手上，冰瑶在圣都之中，有左相、右相等人护持。
若是我死在此地……也可安全复活！”
一瞬间。
他就做好了最坏打算。
旋即。
铁棠目光落到了青年右手，那里正躺着自己丢失的玉佩。
咻~
只见龙镇一抬手，玉佩便直接朝着铁棠飞了过去。
“还你！”
“多谢。”
铁棠一手接下，将玉佩塞入心窍血液之中，这才认认真真打量起四周。
至少——
这位青年对自己没有恶意，看起来也不像要对付自己。
“请问兄台……此地是何处？”
龙镇正欲开口，水幕里已经吵翻了天。
有人看到龙镇将玉佩丢给了铁棠，意识到有问题，但具体问题在哪，却又看不出来。
“这里嘛……这样，你先过来，跟这些‘人"聊几句。”
铁棠也不担忧，径直走向水幕前方。
这位超脱若是要杀自己，逃脱的机率很小，唯一的后手便是不死印记。
或者遁入时光长河，借助背影之力。
“诸位是……”铁棠走到近前，朝着水幕中奇形怪状的一众生灵拱了拱手，算是见礼。
“龙镇，你搞什么花样？本尊耐心不多了。”巨大的眼眸眨动，弥漫厚重杀机。
青年笑盈盈走到铁棠身旁，指着他说道：“好叫各位得知，我旁边这位……便是现在正统之主，姓铁名棠。
我说他能做主，没骗你们吧？”
水幕沉默了。
铁棠侧身：“哦，兄台认识我？”
“大尊易位，天道起势，龙某岂会不知，久仰久仰！”龙镇显得很客气。
“这些人是……”
“坏人，很坏很坏的那种。”
“明白了。”
铁棠点点头，看向水幕中出现的每一位生灵，尽可能要记下他们的模样。
“现在正统之主？啧啧啧……真是弱小的可怜呀。”
“小娃娃，你看那么多，小心脑袋炸了。”
水幕中传来讥讽。
下一息。
铁棠的脑袋竟然真的嘭一声炸裂开来。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
“龙镇，就凭你弄来了这个，我们再给你缓半月时间。”
片刻之后。
无头身躯再次长出了一个新的脑袋。
铁棠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只是表面不动声色。
刚刚那一瞬间。
自己仅仅是试图记住这些人的面孔，就仿佛触及了某种禁忌之力，直接就被崩碎了头颅。
这到底是一批什么存在？
“嘶~”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目光坚定不移，继续紧盯水幕。
这一次。
时间过去了十息左右，头颅再次炸飞。
“哈哈哈哈~幽默正统。”
“太弱了。”
“我现在很想知道，他的正统之秘，到底会是什么。”
……
铁棠继续长出头颅，继续观察，龙镇双手抱胸，站在一旁，不发一言。
“想不到，想不到，仅仅只是看到他们的长相，就能溶解深蓝光芒，这简直堪比永恒气息！”
嘭~
铁棠心中刚浮起这些念头，他的头颅就第三次被崩碎。
也就在这一瞬间。
意识海那宛如万古不变的一片深蓝，也被敲碎了几分，融入到铁棠周身。
“这样的正统之主，还没资格做主，让始祖龙皇出来！”
龙镇平静道：“别急，忘了跟你们说，他是大尊王的弟子，起初是以十绝霸体起家。”
一旁的铁棠头颅在不停炸裂，又不断复原，每一次能坚持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那又如何？”
“别说他是大尊的弟子，就算是大尊亲生女儿，也无法成为第二个大尊。”
嘭！
又一次崩碎。
数息过后，头颅重新生长。
“我开始明白，为何他说你们是坏人了。
诸位。
我就是我，无需成为第二个师尊。”
铁棠目光炯炯，紧盯水幕中的众生灵，这一次再也没有被炸飞。
他的气息在飞速攀升。
以无法想象的速度！
神皇二重天。
三重天！
四重天！
一直到了五重天，才慢慢降了下来。
水幕中的笑声戛然而止。
巨眼心中了然，能够杀死自己化身的……九成九便是眼前这位正统了。
这种恐怖的晋升速度，完全超越了她的所见所闻。
什么样的绝世天骄，什么样的无敌正统……都不应该，也不可能在须弥间连破神皇四重天。
“龙镇，他就是那个变数么？”
“现在，他能做主了么？”龙镇不答反问。
“苟延残喘！”
巨眼丢下这句话，水幕中的光影开始消散，一切都归于平静，再无丝毫波动。
赤红大殿之内，只剩二人。
铁棠环顾四周，最终将目光落在龙镇身上，一道道神光在他眼眸流转。
龙镇在他眼中的模样，也开始有了新的变化。
不再是人形。
“兄台是……”
“真龙一族？”
龙镇摸了摸下巴，眼神恍惚，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真龙一族么……这么说也没错，我记得……好像是燧人氏那个小鬼给我取得名字。”
“但我不是太喜欢。”
“因为我叫龙镇，不是真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