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五十一章 古往今来，谁称无敌？
“你想跟人皇比试吗？”
谢涿的答复很简单，却石破天惊，如同一记天罚神拳，重重打在铁棠身上。
“府主……”
“莫不是在跟铁某开玩笑？”
略微思索之后，铁棠提出了合理的质疑。
不过谢涿却并没有生气，更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模样，反倒是严肃无比。
“只要你跟我交易，你就可以见到古往今来的无数天骄！”
“一千年内修炼速度最快的妖孽，二千年内打遍同境无敌的天骄，三千年内最惊才艳艳的豪杰。
五千年……
一万年……
十万年……
百万年……
遍数时间长河，绝世的天才层出不穷，他们有些人达成了前无古人的成就，有些人完成了后来者再也做不到的事。
有些人称霸了三五千年，有些人睥睨了一个时代，更甚者……是他们定鼎了天下格局，主宰了未来大势。
即便在当世！
你也可以与三公交手，也可以与武穆论武，与人王切磋，与左相、右相分个高下。
当然。
你也可以跟我、跟他、跟太一道、跟两大佛门，只要是足够惊艳的天才，你都有可能遇见，甚至可以挑选。
包括——
人皇！”
“嘶~”
铁棠深吸一口气，胸中战意勃发，被谢涿说得蠢蠢欲动，恨不得下一息就马上交手。
但他还是保留了一丝理智，缓缓问道：“合道境？”
“合道境！”
“如果你觉得他们不够打，还有掌道一重关、二重关……
在那里。
你可以真正看到自己的极限，可以真正与古往今来最厉害的人物比个高低。”
“好，我答应你！”
铁棠再不犹豫，斩钉截铁。
谢涿试探道：“你不问问，代价是什么？”
“总不会让我去死吧？府主不妨直言。”
“两个条件！”
谢涿伸出两根手指头，徐徐说道：“第一个条件很简单，无论你在里面是胜是负，离开之时，也要留下相应的印记。
等你迈入掌道境之后，也要回来，且最低烙下一重关印记，如果你晋升较慢，那依次烙下四重关最好。”
“这么说……后来者，也会遇到我？”
“不错，也许你会成为后世天骄的踏脚石，但我更希望……你可以成为后世人无法超越的烙印。”
谢涿说得诱人无比，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调侃，似乎他不认为铁棠能够做到。
“上面那些人的印记……都是这么来的吧？”
“大多都是，但有些，我也说不准，毕竟有些印记的年头……比我还大！”
铁棠颔首：“好，那第二个条件是什么？”
谢涿起身，在宴客厅内缓缓踱步：“第二个条件，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你待会要去的地方，那里如今是我夫人娘家，也就是风氏的地域。
原本那里……
其实是他，玄都王氏的故土。
不过自那夜过后，王氏的大半产业都被风氏接受了。
我虽然是一府之主，还是风氏族人姑爷，但也不可能胡乱插手他人事务。
这第二个条件，其实是为你能进去所设。
日后若玄都风氏有所求，你需得为他们做一件事。”
“听起来倒不难，只是具体要我做什么事……似乎牵连因果不小。”
铁棠下意识展开了自身因果网，试图以寰宇八卦图来推算答应这件事可能产生的因果。
“这只是一个保障罢了，类似的交易风氏做了很多，你放心，至少以你现在的实力，还不值得风氏消耗这个人情。
说句不好听的，万一你没几年就死了，他们可能还要亏本。”
谢涿的话语很直接，也多少有些伤人，但说得都是实情。
玄都风氏家大业大，抛开自身族内势力不谈，光是谢涿这个姑爷就已经非常恐怖。
如果有什么是玄都风氏都无法解决的事，那此时的铁棠只会更加无能为力。
他们看重的……
是铁棠如今的潜力，日后的成就！
“好，我答应了，但风氏以后若是提出什么诸如‘让我自杀、自残之类的奇葩要求，我可不会同意。”
“当然，这只是人情，只是一份口头上的承诺，并没有什么契约制衡，他们不会乱来。
甚至。
如果到时候你要反悔都可以，毕竟没有约束。”
“好了，少废话，直接走吧！”王玉成猛然站起身来。
谢涿疑惑道：“你……也要去？”
王玉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谢涿：“我不去，你把他带到一个地方随便杀了怎么办？
何况。
那里原本就是我的地盘，就算是现在，我也有份额！”
“呵~”
谢涿毫不掩饰地笑出声：“人皇当年救下你，只是提及你以及你的后辈可以进入，可没说你有份额。
那里如今是风氏做主，他们不会愿意想看到你的，我自己带他去就好了。”
王玉成还欲辩驳，却被铁棠打断：“无妨，我相信谢府主，若真要我死一遭……那便死一遭！”
他的话语充满自信，让二人都为之一怔。
铁棠敢来这里，自然是做好了万全准备。
除开不死印记之外，他手上还有一枚‘渡厄金丹，这枚丹药乃是人皇借助赤霄白鹤一族的降世赤莲莲子所炼。
号称能躲避万劫，渡尽一切灾厄，等于是另一条命。
再加上大虚空术、混沌玄胎诀等等手段，铁棠不但很难死，他也不怕死。
想要彻底灭杀他这种人……
实力并非是关键，关键的是线索，是对铁棠所有手段的情报。
只有完全掌握了所有信息，才能布下天罗地网，一举将他真正灭杀。
“走吧！”
谢涿起身，伸手在宴客厅内直接画出了一个大圆，虚空破开，现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他当先一迈步，直接走了进去。
场中只剩铁棠与王玉成。
“王叔……”
“你放心，只要在玄都城内，我都有把握救你。”王玉成以为铁棠是在担忧，出言劝诫。
实则不然。
铁棠要问的是另一个问题，也是他来到玄都城的主要目的之一。
“王叔，我听闻你在地府交游广阔，连大雷音寺下方的阴司判官也对你赞誉有加，似乎交情不菲。”
“这没什么，我只是去得多了，为了方便，自然认识了不少鬼神。”
铁棠摊开掌心，仙力涌出，构建出一个悬浮的铜台。
“轮回殿，奈何桥尽头，有一座望乡台，王叔可知晓？”
王玉成脸色微变，一把掀起盖在头顶的黑袍，露出一副干尸般的枯槁容颜，神色惊讶不定。
“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
正在这时。
身后洞口又探出谢涿的脑袋：“怎么？怕我这里面有陷阱，不敢进来？”
“等你回来再说！”王玉成传音，然后轻轻一掌，将铁棠送进了洞口之中。
七彩光芒闪耀，四周虚空仿佛漏斗一般天旋地转，铁棠轻松稳住身形，一脚迈出洞口。
前方景色豁然开朗，厚重的仙韵化成真龙盘踞在虚空，元气结成了大山，高高耸立。
这里简直就是修炼圣地，哪怕放一头猪在这里，用不了多久也能修成元神大巫。
但铁棠却并没有多少欣喜，他感受到了许多打量的目光，有强有弱，想必都是风家之人。
他眼中赤芒闪烁，看穿了部分虚实，有些地方还有大阵禁制护守，连他也无法看透。
“到别人家，别东张西望，跟我走！”谢涿招了招手，闲庭信步往前迈去。
铁棠跟在身后，沿途屋舍算不上高大，最多也有三层，看起来无比低调。
在来到玄都城之前。
他对风氏的印象都很好，不过他此时却在这里感受到了诸多异样目光，夹杂着一些仇恨、嫉妒、羡慕。
“谢府主……这里似乎不欢迎我？”
谢涿笑笑，毫不客气：“你在我城里打死了我的亲生儿子，他的朋友、亲眷，又怎会对你有好印象？”
铁棠点头，深以为然：“这倒是，不过哪怕再来一次，我也会打死那位三公子。”
暗中的诸多气息陡然高涨，显然被他这句话刺激到了。
但或是因为谢涿的缘故，竟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呵斥。
这一点被铁棠所察觉，能够看出谢涿的身份地位，并不像寻常世家的姑爷一般。
“你啊~换作我年轻时的脾气，早就一巴掌拍死你了。”
铁棠不以为意：“府主在年轻时……决计不是我的对手！”
谢涿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气到无言，可一时竟也反驳不了。
以他在各阶段的修为，至少要到一千多岁，才有可能抗衡铁棠。
“你嘴巴上的功夫我认可了，却不知你手底下具体如何，待会应该能看见。
我希望你进去以后……先找我的印记‘切磋一二！”谢涿咬着牙，冷声道。
“也好，权当热热身了。”
“哈哈哈哈~”
谢涿气极反笑，换作其他人来说这种话，以他的心境修为，根本不会计较。
可偏偏这个人是铁棠，那就让人有些抓狂了。
这时虚空降落一道身影，鸡皮鹤发，笑容满面。
“难得，难得你谢涿也有吃瘪的时候，看来天下间也不是没人可以治你。”
铁棠一抬头，看到了一位六七十岁的老者。
他真的很老了，连萦绕周身的大道都开始散乱，气血下滑得厉害，说明他已经维持不住自己的修为，时日无多了。
“浩歌……你有空不去休憩，来这做什么。”
谢涿上前，像是老兄弟一般，拍了拍那位老者的肩膀。
就这两下。
铁棠都怕谢涿将对方拍死了。
察觉到他的目光，风浩歌笑吟吟地解释：“我与他是同时代的人物。
当然，我没有他这般的本事，行将就木了，小兄弟无需担忧。”
谢涿声音沙哑了一分：“你说这些做甚，死就死了，大不了转世投胎，以后再做兄弟。”
风浩歌极为坦然：“我活得够久了，仙神之躯，元神魂魄都要老死，哪还能转世，这辈子无悔矣。”
“我有办法的，我总能想出办法，不是么？”谢涿背脊佝偻了几分，像是一瞬间老了十万年。
像他这样的人物，就靠着同时代的一些人互相扶持，哪怕过往是仇敌，也被漫长的时间冲淡了一切。
每一位同代中人的死去，都如过往时光在飞速消逝。
一去，不回头。
“让小兄弟见笑了，他这人就这样，走，我带你去豪杰殿！”风浩歌一挥手，一朵彩云托起铁棠，两人在风氏府邸半空飞行，沿途无人相阻。
少顷。
身下彩云缓了下来，铁棠看到前方有一座高耸的大殿。
这算是风氏家中最为高大的建筑了，却极为怪异。
说是殿，却中间露天，四面环墙，正中有一座百丈高低的山峰，最上方像是被人毁坏，少了一大截。
铁棠感到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类似的东西，但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咻~
谢涿飞速赶来，与二人并肩站立，落在豪杰殿门前。
整个豪杰殿被一座大阵环绕，没有开启阵法的手段，就不可能进入其中。
风浩歌转过身来看向铁棠：“他应该与你说过相关规矩了吧？”
“府主已经告知！”
“那我就不赘叙了，你进去吧，尽可能赢多一些，只有赢！才会有足够丰厚的赠礼。
倘若你一直输，也会损耗你的寿元，等你坚持不住了，就出来吧。”
铁棠感到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向着二人施了一礼，然后夸过阵法界壁，走到了豪杰殿门前。
轰隆隆！
他一把推开了大门，毫无顾忌地走了进去，随后沉重的大门又徐徐关闭，只留下两道身影在原地。
“浩歌，你觉得他能打通几关？”
风浩歌一捋身前发白长须，悠然道：“如果他的实力符合他的名气，那他应该就能一直赢下去。
但是无论如何，面对前十那几位存在，估计他也不是对手，不过这也足够让他迈入掌道境了！”
“他晋升所需恐怖无比，只怕还远超我当年，你不能把他当作寻常合道。
他想要迈入掌道境，不见得有那么容易。
至于前十……他的确没有胜算。
不过这样也好。
起码能够让他意识到……古往今来那么多天骄，他也不是最无敌的那个。”
……
轰隆！
大门合拢之后，加上阵法相阻，铁棠并没有听到门外二人的话语。
他走过长廊，来到了露天大殿的中央，见到了那座断裂的高峰。
这座百丈高峰整体呈现青黑色，像是青铜混合神铁打造，有着极为明显的人为痕迹。
周边铭刻万兽图腾，云水相间，好似画卷，唯独在最中央，有两个古朴、苍劲的字体。
这不是大商时代的文字，铁棠却一眼认出。
“战……界！”
其中战字已经少了一部分，却依旧非常明显。
到了这里。
铁棠彻底明悟过来，知道了眼前到底是何物。
“斗战界？”
“原来你的真身大半都在这里……”
“我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能够铭刻那么多天骄印记的地方，搞半天是你啊！”
这座百丈高峰，其实就是斗战界碑的主体所在，比起铁棠当年所见，大了不知多少。
可惜。
铁棠所掌控的小半截斗战界，早在十年前闭关之前，就已经交了出去，此时它还在江都城中。
“要是让小斗看见了，岂不是死活都要我把它带走？”
收起杂乱的念头，铁棠走到近前，伸手敲了敲山脚：“喂，有人吗？”
断裂的界碑射出一道紫光，将他整个人吸入碑内。
噗通！
铁棠坠入到一片巨大的阴暗大殿之中。
他刚想说点什么，却感觉有无数人影在打量自己。
“还有人？”
凤眼闪动，将四下场景尽收眼底。
“嘶~”
铁棠深吸一口气。
周围的确有许多‘人影，但他们全都一动不动，就像是一道道鬼魅一般，围着铁棠站了一圈又一圈，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这么多……”
毫无疑问。
他眼前看到的这些人影，就是过往百万年来积攒的大部分天骄印记。
铁棠还看到在远处，有许多人影被结界笼罩，看不清晰。
越是远处，影子的气息越是强大，那些印记他现在无法选择，或者说是没有这个资格。
他得先证明自己的实力！
无数紫光在铁棠身上来回扫荡，最终界碑像是确认了什么，再度爆发神力，将他送到了一座古塔面前。
斗战塔！
铁棠看着前方这座琉璃塔，他其实很熟悉了，只是眼前的微微有亿点不同。
过往的九层琉璃塔，此时变成了足足有九十九层。
“这座界碑，虽然是主体，但它没有小斗的灵智，等于是死物，看来我得一层层打上去了。”
铁棠看到了第一层门户洞开，像是一个穷凶极恶的远古巨凶，张开嘴巴静静等着自己。
“来来来，看看我与你们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铁棠浑身颤抖，气血疯狂涌动，那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前所未有的兴奋。
他像是回到了肉身秘境之时，终于碰见了势均力敌的对手。
嘭！
伴随脚步声的落下，铁棠第一关的对手缓缓浮现。
这不像是任何一位天骄的印记，仅仅只是一头守门蛇妖的影子。
塔内光滑的墙壁浮现了一连串古老文字，大意是想要闯塔，先得经历三关考验，评判有没有资格。
如果连这三关都过不去，那连见到印记的资格都没有。
最后面就是介绍这条蛇妖虚影的来历，这是一种名为青炎蛇的古老妖族。
当世还有没有存活，铁棠不知晓，反正他没见过。
约莫一柱香后。
塔内响起了一道巨大的钟声。
前方的蛇妖变得真实起来，瞳孔像是逐渐有了灵慧。
三息过后，便是死斗。
但铁棠却显得极为不满，站在塔中央喃喃自语，距离青炎蛇只有一丈不到。
“你给我搞这些……看不起谁呢？”
嘶！嘶！嘶！
三息已过，大蛇弥漫青炎，同样合道境的修为，张开血盆大口，不费吹灰之力，就咬到了近在咫尺的铁棠，将他整个人都吞入腹中。
“吼~”
从蛇腹内传来巨大的吼声，接着蛇躯彻底炸裂，化作满天残影飘荡在塔内。
铁棠甚至都没有出手，只一声怒吼就震死了这头蛇仙。
斗战塔颤动，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实力，连续三道紫光闪烁。
等铁棠再度打量，前方墙壁已经出现了第四关的字眼以及其他介绍。
显然。
他的实力得到了斗战塔认可，直接越过了三关考验，有了正面选择天骄印记的机会。
第四层出现了零星几道印记，松松散散，像是马上要消失一般。
“让我一层层往上打，打到何年何月？”
“让他们一起上！”
铁棠挥动手臂，接连敲碎了四个印记的紫色壁障，静静等候它们复苏。
……
豪杰殿外。
此时除了谢涿与风浩歌，还来了许多风氏族人，大多都是年轻的仙神一辈。
在他们前方有一道水镜，里面正映射着斗战塔内的情景。
铁棠还没有做出选择的时候，谢涿便笑道：“他肯定与我一样，嫌弃九十九层太多，想要一口气打完。
多半会选择四个印记一起上，到时候就有他苦头吃了。”
风浩歌惊讶无比：“你没告诉他豪杰殿的规则？”
谢涿努了努嘴：“墙上不有字么？他自己不会看？”
“你……”风浩歌无语，也习惯了这位挚友的脾性。
“你啊，生怕他比过你，万一他不认识墙上的字呢，你想过没有？”
“他还年轻，吃点苦没什么，看，来了，果然与我想得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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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二章 地风水火，太一天功
塔内淡紫神光激荡，四个紫茧就如不死印记一般，徐徐长出肉身，变得真实无比。
这种手段对铁棠来说，已经不算新奇。
他更好奇地是……
斗战塔，或者说斗战界，到底是如何维持这些印记，又如何保持这么大的消耗？
铁棠并没有急于动手，等待印记复苏到巅峰状态。
他来这里是为了提高自身实力，不是为了博取名利，自然也不会为了过关取巧，乃至不择手段。
没必要。
他要赢，就要赢得堂堂正正，以绝对实力碾压。
这样才能查缺补漏，找到自身的缺陷，全方位提高自身。
四个印记复苏得极快，仅仅十数息时间，铁棠就察觉到了四道冷酷的眼眸扫来。
咚！
钟声一响，塔内似乎开启了某种阵法结界，四周环境一下变成了星辰苍穹，浩瀚宇宙。
壮丽的美景，熟悉而又陌生的景象，让铁棠一瞬间失神，呆愣在原地。
宇宙幽暗而又明亮，星罗棋布，广袤无垠，是世间最美丽的画卷。
嗖！
一道身影飞速跃来，照着铁棠劈头盖脸挥出无数拳印。
攻势来袭。
铁棠下意识反手还击，一瞬间同样打出无数拳影，随后他身影一花，踩踏青冥幻影步来到那人身前。
抬手就是一掌按下！
这一掌如同神王降世，降妖伏魔，又快又狠，别说对手只是一位合道境，就算是一位仙神霸主也要受创。
嘭！
掌印打在虚空星空，金色仙力四射，但铁棠却眉头紧皱。
没有打中。
对方在掌印临体的一瞬，竟然全身化作罡风四散，在百丈处汇聚成型。
“这种手段……”
铁棠还来不及诧异，脚下突然长出黑色沼泽将他吞噬，紧接着是大海潮汐垂天而降，深蓝海水荡漾在宇宙星空，有一种令人惊艳的绝美。
可身陷攻势重围的铁棠却不这么想。
轰！
烈焰焚天，将沼泽泥土烧得坚硬无比，铁棠甚至都无法破开遁走，深蓝大海也被煮沸。
嗡！
狂风呼啸，风助火势，越烧越旺，罡风卷动海水，化作龙卷水，将沼泽大火卷起，烧成了一个千丈大小的泥壳黑蛋。
而铁棠已经彻底被锁困其中，动弹不得。
豪杰殿外。
诸多观战的风氏族人，尤其是一些同为合道境的仙神，看到这个状况并没有丝毫取笑的意思，反而冷汗淋漓。
换作他们上场，在不知道对手底细的情况下，不会比铁棠做得更好。
甚至他们如果进入殿内，面对这种攻势，一个照面就会被击杀。
要知道。
铁棠可不是什么分身、化身，亦或元神、意识之类的进入其中。
他是货真价实的真身入殿。
若是被印记打死，那就是死了，和在外面战死没有两样。
可以说进入豪杰殿，就是一场场血淋淋的生死搏杀，优胜劣汰。
而每一位进入豪杰殿的人，要面对的都是过往极为出色的天骄，没有一定实力，进入就是送死。
当然。
许多仙神，包括此地一部分风氏族人在内，可能连前三关考验关卡都过不去，更别谈后面了。
风浩歌察觉到族人心境波动，徐徐解释道：“这四关，其实算是第一关。
如果只挑选一个对手，那其实不算难，你们在场许多人，都有获胜的实力。
但是一起选择四个印记，那就截然不同了。
这四位都是极为古老的存在了，想必在过往应当也曾名噪一时。
他们师出同门，四个人分别单独修炼了‘地、‘风、‘水、‘火四种大道。
配合门中功法，能够联手布下大阵，以天地未形的混沌时期为阵盘，重演地风水火，拥有开天辟地的意境。
当初谢涿这家伙进去，趾高气扬，却被打得头破血流，差点没被混沌之力活活压死。”
原风氏族人自然不敢取笑谢涿，有什么想法也只能压在心底，倒是对于铁棠，他们就没有那么多顾忌了。
“按老祖这么说……这铁棠不死也要重伤了，恐怕打完就要退出来修养。
那看起来，他也没有传闻中那么厉害啊！”
“不错，生死榜第二吹得那么凶，到头来也就这样，不过寻常的霸主之姿罢了。”
风浩歌缓缓摇头：“不能这么说，以一人之力，对抗四人，对手还布下了大阵，这里面的差距很大。
就看他能否挡住重演地风水火的混沌之力了。”
斗战塔内。
铁棠只出了一掌，随后便被连番的手段压制，连他的青冥幻影步在这种情况下，都无法脱离出来。
此时他身陷地风水火的恐怖压制，同时双眼、双耳还受到了巨大压力，仿佛有一股大力将要来袭，彻底将他撕裂。
“这四个人，如果是单对单，每一个人在我手上走不出五个回合。
但他们似乎修炼了同一种功法，还修炼了不同大道，竟然能够联手布下大阵……有点意思。”
罡风、天火、弱水、重土，四种奇异大道像是天劫弥漫铁棠周身。
他却并不急于破局，反倒闭上双眼仔细品味。
“我的肉身贯通十二万九千六百窍穴，达到完美之境，但他们四个合道境联手，就能轻松伤到我，乃至毁去我的肉身。
这是因为……
我构建肉身的底蕴，来源于十绝霸体，或者说是来源于窍穴之法的手段，终究与我的道统不同。
看来我是时候做出改变了，的确该一点点抛去其他人的东西。”
铁棠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混沌之力不断撕扯他的肉身，手臂、大腿的关节处都出现了明显裂痕，已见森森白骨。
这也是他有意为之，借助四人之力，彻底看清自己的肉身极限。
原本铁棠很满意自己的完美肉身。
可是在见过《神凰断龙功》之后，他就已经有了一点新的想法。
紧接着在灵山搏杀，他被佛门世尊以掌中佛国偷袭，连遁逃都做不到，只能自毁元神。
那时铁棠真正意识到了自己实力的部分缺陷。
接下来灵山血战之后，又接连遇见玉曼香、神三、神四两大神使。
从他们身上。
铁棠再度窥见了自己的缺点。
那原本完美无瑕的肉身之力，此时在铁棠眼中，已经如同千疮百孔的破布袋。
不是他不够强，而是他窥见了更高的上限。
“我的道统，不能存留他人的东西，包括十绝霸体，乃至凤眼、凰力，最后统统都要舍去。”
混沌幽暗之中，铁棠猛然睁开双眼。
“在此之前，谢过四位助我明悟！”
他催动体内浩瀚无垠的海量生机，全身伤势飞速愈合。
轰隆~
寰宇星空中，一颗千丈大小的泥沼黑蛋彻底炸裂，铁棠破壳而出，宛如新生。
他再不留手，以粗浅的大虚空术穿梭在四人之中，仅仅数息便将四人全部打成黑影，重新化成印记。
斗战塔颤动，紫光闪烁不止。
片刻之后。
一朵青白色的奇花飞出，落在铁棠身前滴溜溜旋转。
花瓣正面娇翠欲滴，背面却是如同龙鳞，长了一层层鳞甲，通体散发清光，神异无比。
“掩月龙花？也算好东西，但对我作用不大了。”
铁棠一把收起，然后静静等待斗战塔传送。
十息过后。
接连五道紫光闪烁，铁棠来到了新地方，等看清所处的位置之后，他非常满意。
第十关！
这一层的天骄印记暴涨了百倍不止，密密麻麻，如同一颗颗紫色虫茧依次叠放在八面墙壁之下。
铁棠随意一扫，确认这里至少有七八百个天骄印记。
“我要是把他们全打碎……”
“那我就死定了！”
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哪怕是七八百位普通合道境，都够他喝上一大壶。
更别说这些人每一位都是过往的天骄，是在时光长河上也能成为浪花的存在。
没有人可以同时对付这么多天才，谁都不可能。
铁棠没有急于做出选择，他在塔内缓缓踱步，想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熟悉的人。
每个紫茧印记背后的墙面上，都会大概描述此人的来历生平。
有一些人物，铁棠在生死榜的榜单上也看过同样的名字，具体是不是一个人，他就不知道了。
“可惜，这里怎么没有谢府主，他不会在下面几层吧？”
铁棠虽然是自言自语，却被殿外的所有人，包括谢涿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的脸色一下就垮了下来，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
“这小子……还真是半点都没把我放在眼里啊。”
风浩歌打趣道：“其实你在合道境，还真的不算什么，你若与他碰见，难有胜理。”
谢涿的底细，风浩歌再清楚不过。
合道境之时的谢涿与王玉成，虽然当时也名震天下，可他们的名头比起如今的铁棠，还是差距不小。
更关键的是……
这两位都是在进入掌道境，潜力才彻底激发，在与神使、神狩的斗智斗勇，苦难遭遇之后，两人才终于大成。
如果是在掌道境乃至神皇境，风浩歌不敢妄言。
可是在合道境……
他很确信，谢涿不是铁棠的对手！
不过谢涿却是冷笑连连：“浩歌，你却是不知，我早就预料到了可能会有类似今日的状况。
所以。
我在成为府主之后，就已经偷偷进过豪杰殿，将我的印记重新烙印了。
他如果碰见我……嘿嘿！”
风浩歌惊愕。
半响才道：“你有点不要脸了！”
谢涿不以为意：“合道境也是我，掌道境也是我，怎么就不要脸了。
何况你以为我想这么做？
其实是王老狗怕丢了颜面，先去修改了自身印记。
他都这么做了，那我肯定不能落后，否则碰见了铁棠这种人，我岂不是要丢脸？
不可能。
输给谁，我都不会输给王玉成！”
正在这时。
地上有一只蚂蚁抬头，轻声说道：“明明是你想先进去改，现在却变成我了，真有意思。
再说了，你又不是没输给我过！”
“王！玉！成！”
谢涿大怒，一掌将那只蚂蚁拍得粉身碎骨。
“王兄的手段，倒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风浩歌叹息一声，显得有些落寞。
“这狗东西，整天在封诊司不知道鼓捣些什么歪门邪道，我都怀疑整座玄都城都是他的耳目。”
谢涿气愤的，不是王玉成说得话语，而是他随随便便就闯入了风氏地界，这种行为自然不算好。
倒是风浩歌比较坦然，他与王玉成也是老朋友了，交情极深，只不过这些年对方变化太大。
一旁的风氏族人都有些恼怒，可他们也没有办法。
王玉成的名声虽臭，可实力却是实打实的强横，连谢涿都拿他没办法，更别说其他人。
“看，铁棠选人了！”有人指向水镜，扯开了这个尴尬话题。
斗战塔内。
铁棠其实看到了不少熟悉名字，许多都是古籍上记载的人物，偶尔还有当世他见过，甚至认识的人。
博文侯燕飞宇，方家的方星海，这两位都在此留下过印记。
从这两人身上，铁棠大约估摸出了第十层的战力，他打算一口气敲碎十个印记，同时迎战。
而人选也不难。
噼啪噼啪……
铁棠接连敲碎了十个紫茧，等候印记复苏。
在这期间。
外面彻底掀起了轩然大波。
“他疯了？故意寻死？”
“以一对十？”
“他还故意挑选了同一门派的天骄，都是太一道的人！”有仙神看出了端倪。
“豪杰殿内的规则，三人以上必成阵，十人……还是同出一门，这是何等惊天大阵啊？”
这一次。
就连谢涿也没有调侃，风浩歌也没有评价，两人都是安静地看着水镜。
真正的强者，绝不会以欺凌弱小为快。
铁棠的选择，表明了他的真心。
这一趟。
他不是来游玩，也不是为了名利，更不是为了爬塔，他想要的是势均力敌，酣畅淋漓的生死较量。
面对这种人，无论他是谁，都该给予充分的尊重。
十位身穿青色云纹道袍的道人出现。
可接下来的变化……
却让铁棠触手不及。
“小友，贫道青霞子，我若是死了，麻烦去我坟头烧几柱香。”
“不管你是谁，敢选我，你就死定了，劝你乖乖投降。”
“那谁，有本事出了此地，来太一道永极山找我。”
“无量天尊，贫道有礼了！”
“今夕是何年？”
……
十位道人，除了三位或冷漠或平静，其余七位道人，都说出了各种乱七八糟的话语，听得铁棠一愣一愣的。
但很显然。
他们并没有灵智，只是在烙下印记之时，特意留下的话语。
有些人只说了一遍，有些人重复了两三遍。
光是从能留言这点来看……
显然第十关的天骄印记，比下面要强了不少。
“青霞子是吧？永极山是吧？铁某记住了。”
铁棠拱手一礼，也不管他们是不是死物，权当表示自己的敬意。
咚~
钟声响起。
十位道人神色骤变，不再絮絮叨叨，而是一个接一个，走入了最开始说话的那位道人体内。
每融入一位道人，青霞子的实力就暴涨一分。
九人过后，堪比霸主。
天骄级别的仙神霸主！
“这就是太一道的《太一天功》么？”
铁棠全神贯注，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的确没想到十位太一道的道人，会有这种融合一体的结阵方法。
太一天功铁棠在李庚身上见过。
但那时他与李庚都不算强大，根本无法展现这门太一道至高功法的威力。
眼下。
或许能窥见一二了。
融入十人之后的青霞子，身形没有半分臃肿，一如之前。
他赤手空拳，五指虚空一抓，便有五道雷霆化作‘黑、白、青、紫、蓝五色雷索将铁棠团团束缚。
大五行御雷真诀！
“这么快？”
铁棠大吃一惊，立即施展大虚空术遁逃。
嗖！
他刚进入虚空，便觉得周身五行雷索传来一股大力，将他身形直接拉扯了出去。
轰隆隆！轰隆隆！
天雷激荡，宇宙星空被‘黑、白、青、紫、蓝五色雷光遮蔽，滚滚雷瀑布如雨落下，刹那间将铁棠劈得骨肉分离。
真正的骨肉分离！
血肉蒸发，金玉骨架横空。
铁棠愕然。
太一天功，御雷真诀，纵横古今的道门，展现了与它名气所匹配，乃至于超越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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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三章 囚龙墓冢，等死之人
太一道。
素来有一峰二府三十三山，七十二洞天福地之美名。
不过很少有世人知道，太一道门中还有‘天地塔殿的说法。
天是苦寒天，地是囚龙地，塔是镇妖塔，殿是伏魔殿。
这四个地方……几乎都是禁地一般的存在，既是镇压邪祟之所，也是流放犯了门规的弟子之处。
囚龙地，斩龙崖。
这里草木稀疏，少有参天大树，取而代之的是林林总总，密密麻麻的小土包，以及东倒西歪的三尺墓碑。
刻在碑体上的字体大都歪斜不止，且入骨三分，一眼望上去，皆有无穷悔意、恨意。
一个年轻道人腰悬道剑，行于墓碑林中，他走得不急不缓，看到墓碑歪斜，也没有去扶正，神色极为复杂。
陡然间。
前方一处土包剧烈颤动，泥土哗啦啦朝两边倾泄，紧接着一条干瘪、瘦弱，近乎皮包骨的手臂从泥土里探了出来。
年轻道人似乎习以为常，并没有吃惊，而是静静停下脚步。
黑灰、干瘦的头颅，继手臂之后，从土包里钻出，他美美地深吸一口气，感叹无比。
“舒服，又多活了一天！”
这是一位老得不像话的老人，头上残留着七八根白到透明的头发，每一根都有属于它自己的姓名。
仅从这点来说，这些头发已经超越了大部分同类。
老人身着残破、发黄、发黑的道袍，款式与年轻道人截然不同，满腔牙齿只剩了上腔孤零零的一个门牙，看起来凄惨无比。
不过这位老人的眼睛却是极为明亮，有如星辰大海，让普通人看见了，立即就会沉浸其中。
“青霞老祖，我还以为你今天已经死了，正准备要来挖你呢。”
“你小子，就惦记着我这点身家。”
“可别，是你说死了以后送给我的，我最多只能算是遵循你的遗嘱罢了。”
“别跟我扯犊子了，老道非但没死，还感觉到了新鲜、好玩的事物。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有人在与我交战！”
“老祖说得话，弟子自然是信的。”年轻道人嘴上说着相信，脸上神情却出卖了他的心思。
“你不信是吧？来来来……道爷给你看看！”
那老头伸出十根枯瘦的手指，指甲布满黑泥，不知道多久没洗了。
他两手结印，紧接着嘴巴一张，吐出一口清澈无比的口水，化作一面水镜显现。
刚出现的水镜波纹抖动，紧接着徐徐恢复平静，内里出现了一位丰神俊朗的道人，正在与一具金玉骨架搏杀。
“看到没，道爷与九位牛鼻子合体了，打得这姓铁的臭小子嗷嗷乱叫。”
“姓铁的？”年轻道人凝神一看，只看到了没有血肉的金玉骨架。
青霞子笑嘻嘻道：“别看了，这小子的修为实力，超过你不知几何，你俩根本不可能认识。”
年轻道人，自然就是李庚，他听完青霞子所说，愈发肯定了心中猜想。
正在这时。
镜内的金玉骨架退入虚空，片刻之后再度出现之际，已经长出一身血肉，恢复了真容。
李庚一眼认出，惊呼不已：“真是铁兄？”
青霞子诧异道：“你真的认识他？没道理啊，他已经是合道境的仙神了，实力更是强大无比。
你这天巫境的小娃娃，怎么会认识此人？”
“老祖不知，我十年前在外游历之时与铁兄结交，他的资质胜我百倍。
只是十年前他在闭关，没想到如今出关后，竟然已经是合道境的仙神了，恐怖！恐怖！”
李庚感慨不已，对于铁棠能有如今的成就，既在他意料之中，也在他意料之外。
成仙成道，对于他们来说都是必然之事。
可这时间……
实在是太短太短了！
青霞子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目瞪口呆：“你已是绝巅之姿，世间怎会有人还胜你百倍？”
“不然呢？”
李庚指着水镜说道：“铁兄的年纪，比我还要小几岁，其他人……不不不，就算是其他绝巅，谁有这种修炼速度？”
“如此厉害？”
“那我得好好会一会他！”青霞子本来松散的神情，一瞬间肃穆起来。
轰隆隆！
像是有大海潮汐在喷涌，像是有滚滚天雷在降诞，巨大的响动响彻整座墓碑林。
李庚头发被吹得笔直，双眼微眯，不可思议地看着前方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老头。
他的气血滚动如海，每一下心跳都如天雷阵阵，几乎是十息不到，青霞子就从行将就木的老头，变成了三四十岁的道人。
满头黑发重新长出，浑身干净无比，再不见一丝污垢。
“老祖……切勿伤他！”李庚生怕铁棠受创，焦急无比。
青霞子神情无比严肃，一指水镜：：“你眼睛要是有病，就快点去治。
道爷合体都快被这小子打死了，还在让我别伤他？
我再不亲自出手，得丢大脸！”
……
斗战塔内。
铁棠在一开始，虽然被突如其来的大五行御雷真诀打了个措手不及，但他炼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也绝不是徒有虚名之辈。
很快。
他便依仗十绝霸体的血字诀与大虚空术挣脱束缚，重新长出肉身，并使出浑身解数，将眼前的青霞子打得几近崩溃。
但就在这时。
前方青霞子原本无神、冷漠的双眼，突然间滴溜溜转动起来，像是有了十足的灵慧。
他身形暴起，速度一瞬间快了数倍，广袤无垠的浩瀚宇宙到处都充斥着青霞子的幻影。
铁棠凤眸脸闪，瞳孔中再度浮现神凤双眼，在重瞳凤眸的观察下，终于看清了对方的真身所在。
“好快！”
速度，向来是铁棠的短板，这一点似乎从他刚开始修炼时已经注定。
“但快没用，要精，要强，要有力！”铁棠身形飞去，身后出现无量佛光，大悲哀意境笼罩星海。
恐怖佛掌怀着大慈悲，以救世之心，打出灭世之威。
但青霞子丝毫不惧，双手宛如飞花，口颂仙决，几乎没有停过。
一道道五色神雷劈向天人大悲掌，且雷霆越来越大，越来越粗，到最后甚至开始长出龙角、龙鳞，龙爪、龙尾。
直到龙首浮现，五条颜色不一的天罡雷龙横贯星辰之间。
它们何其伟岸，长近数万丈，如同垂天之龙，几个甩尾就将佛掌剩余攻势彻底湮灭。
“怎么强了这么多？”
铁棠惊讶无比，仔细观察之后，终于意识到了不妥。
“不对，不是他变强了，而是他似乎有了灵智！”
天骄印记极其强大，但也不是没有缺点。
它最大的缺点之一。
就是没有原主人自身的战斗意识，没有战场灵智，不能随机应变，一切都是靠印记的战斗本能来搏杀。
这对于其他想要闯关的天骄来说，绝对是好事一桩。
因为他们可以凭借印记的这个缺陷，在适当的时机找到破绽，一举击溃对方。
但铁棠从来没有这么做过。
他并不是单纯地为了求胜，不但不会针对印记的漏洞，甚至还要想方设法，尽可能让印记发挥出原主自身的威势。
“好，来得好，我大约也能猜到，是你们十位之中，有哪位没有死，借助印记威能，亲自操控化身与我交战是吧？正嫌你不够打呢！”
铁棠仰天大笑，一脚迈入虚空，随后从黑龙头顶出现，狠狠一脚踩踏而下，将粗大的龙首捅了个对穿。
两人在广袤的星海奋力厮杀，接连交手舒适上百回合，只打得仙力激荡，鲜血横溢。
十位道人合体，霸主级的实力，再加上一个活了不知多久的老古董亲自出手操控印记化身。
面对这种顶级压力，铁棠也未能快速获胜。
太一道的道人，无论是功法、神通，还是仙法、秘技，都是世间最为顶尖的存在。
如果只是寻常一重关的霸主，铁棠还能依靠其他手段快速斩杀。
可青霞子显然不同。
他操控的化身修为境界不算离谱，可他真身的实力，却过于强大了。
眼界见识自然是超过了铁棠不知凡几！
铁棠所使用的任何手段，无论是青霞子见过的天人大悲掌、摩诃洞劫指、大虚空术、真龙拳、修罗断狱指，还是他没有见过的青冥幻影步、罗天界域等其他手段。
青霞子都能迅速找到神通、武学的薄弱处，快速击破。
这就让铁棠极为难受，有种十分力打出去，却只有两三分效果的感觉。
反观青霞子，大多时候只以大五行御雷真诀应对，偶尔使出一些印法、仙法，也都是铁棠从未见过的手段。
双方搏杀，对于对手功法神通的了解，无疑对获胜有极大的帮助。
铁棠早年在莫名雷劫空间，盗天之功，看过了世间九成的功法、神通。
那时候积攒的底蕴，也让他一直以来，无论面对何等对手，何等手段，在大多时候都能充分应对。
这是他眼界见识的优势！
可奈何那时候的铁棠，还极为弱小，受限于修为实力，有一些至强手段，是他从没在雷劫之中见过的。
其中。
就包括仙神才能使用的仙法、仙术。
所以自迈入仙神秘境之后，铁棠面对实力相对较弱的不死境、合道境，依旧可以碾压。
可面对掌道者，这种仙神中的霸主，随便一人，都需要他极为小心地应对。
霸主所掌控的各大仙神法门，大多于依赖各自大道，即便是同一门仙法，在不同人使出，可能都会有不同的效果。
而大五行御雷真诀，便是这种仙神手段之一。
囚龙地，斩龙崖上，青霞子脸上大汗淋漓，神色却极为舒畅，他已经不知多久没有这样全力以赴的与人交手了。
“小庚子，你这朋友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道爷临死前，还能与这种绝世天才交手，此生无悔！”
李庚在一旁看得头皮发麻，即便远离万万里，也能看出战场上的凶险。
他即为铁棠捏一把汗，也没想到这位门中老祖，半只脚，不，都不是半只脚，而是黄土都埋到头发丝了。
就这种人，既然还有如此恐怖的实力。
“青霞老祖，您老人家悠着点，别把他打死了。”
“你这话我爱听，可惜你的眼力是真的不行，得去治治了，唉~可惜啊，如果我年轻时碰见他就好了。”
青霞子极为落寞地叹息一声，而后垂下了双手。
这时。
水镜中的青霞子突然身形一晃，化作十团黑影，然后徐徐散去，变回了各自的不死印记。
最后的一个画面，只剩铁棠呆呆站在星空之中，似乎有些不明所以。
啵~
水镜消失。
李庚不解道：“老祖，我让你别杀他，不是让你直接认输啊！”
青霞子微微摇头：“我已经尽全力了。”
“啊？”李庚满脸不解，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
刚刚两人根本就没有分出胜负，局势还非常僵持，可能再打个三天三夜都不成问题。
“刚刚并非是我在掌道境的印记，而是与九位门人依靠太一天功布下的联手之阵。
换句话说。
这种实力属于外物，不可能坚持那么久的。
就算到了真实世界，十人齐心合力，在那种剧烈攻势下，最多也就多坚持半个时辰，想要获胜，几乎没有可能。
那小子则完全不同，他依靠的纯粹是自身实力，只要不受到真正的重伤，跟你打到天荒地老都可以。
我们的联手大阵不行，本来就是以弱胜强之法，终归有个极限。”
李庚这才明白过来，感叹道：“难怪老祖刚刚说可惜了，不过我也没想到，铁兄的实力……竟然一路突飞猛进，到了这种地步。”
“小庚子啊，道爷临死前还有个愿望，你要是有机会出去，让他来找我，我当面再跟他打一次！”
“这……”
“怎么？你不是说他是你挚友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到？你放心，我绝不会打死他！”
李庚苦笑地摇摇头：“老祖误会了，铁兄何等气量，我若是提起，他绝不会拒绝。
只是……
只是你我受困于囚龙地，老祖你都出不去，甚至要在这里老死了。
那就更别说弟子我，只怕也要赴老祖后尘！”
青霞子一怔，随后噗通一声，又躺进了自己给自己挖好的墓穴之中。
“这狗地方，说起来你可能不信，当年道爷也曾经出手修缮此地，没想到最后成了自己的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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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 东海荒神木，大夏神箭手
斗战塔，第十层。
铁棠刚打到痛快处，逐渐有诸多感悟涌上心头之际，就看见青霞子解体，重新变回了十大印记。
这让他极为难受的同时，也有些疑惑不解。
不过稍稍一思量，他大约也猜到了真相：“看来太一天功也非绝对完美。
毕竟是十人联手，维持霸主实力确实不可能持续太久。
可惜了。
要是多打上几个时辰，我的功法、神通都能得到极大精进。”
以他目前的实力，除了压箱底的杀手锏，以及凰力化作的左臂之外，想要击杀刚刚的青霞子，绝没有那么简单。
恰当的实力，顶尖的战斗意识，青霞子绝对是一个好对手。
“唉~”
铁棠幽幽叹了一声：“说了快没用，你还不持久，简直是在犯罪，太不过瘾了！”
斗战塔内泛起波动，似乎有什么事物将要出现。
尽管从实际情况来说，铁棠与青霞子之间并没有真正分出胜负。
可按照此地的规矩而言，的确是铁棠获胜了。
毕竟他抗衡了十位印记联手之力那么久，是印记先行不支，后继乏力，非他之过。
嗡~
虚空微微颤抖，斗战塔第十层内突然掉出一块二尺长短的枯木。
铁棠随手握住，拿在手上仔细打量，却一时半会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暗道：“虽然我赢得不彻底，但好歹也算赢了，获胜了就给块破木头敷衍我？”
斗战塔内并非没有惩罚，也不是没有弊端。
第一个弊端就是可能会死！
因为是真身下场，如果在与天骄印记比斗中输了……那后果自不用多说，不死也是重伤。
除此之外。
塔内自身也有相应惩罚，每一位战败者，都会根据自身的修为境界，抽取不同的寿元。
以铁棠如今合道境的修为……
输一场，最少要抽取千年以上的寿元。
反之。
赢一场，同样也会有不同的奖赏出现，且大多都是远古、上古时期的产物。
关于这一点。
其实铁棠早早就知道了，而且在进来之前，风浩歌也对他解释过。
可以说进入斗战塔，是另一场以小博大的赌局。
前提是……你得拥有远超常人，乃至超越天骄的实力！
如今铁棠手中的这截枯木，长不过二尺，切口也非是拦腰斩断的圆形面，反倒像是古树枝条分叉被人打碎后的模样。
通体黝黑，没有火烧、雷劈的痕迹，树纹斑驳，极其浓密，如同一条条符文道箓篆刻其上。
“会是什么东西？”铁棠尝试注入仙力，但这截枯木丝毫不为所动，任凭海量仙力浇灌，依旧没有一点动静。
“古怪，确实不凡！”
能够承受自己这么多仙力，换作其他凡木早就炸裂了。
“难道是在斗战界存放了太久，已经腐朽了？”
铁棠是知道斗战界来历的。
它前身是大尊王打造的镇域神兵，后来镇守太久，破损严重，又被大尊王联合其他古人联手改造，成为了远古时期极富盛名的一个斗战场所。
当时的许多种族、各大天骄，都以能够进入斗战界比斗而为荣。
而进入斗战界不算简单，哪怕你想进去观战，也要付出不菲的代价。
相应的。
大尊王也在斗战界放入了许多天材地宝、精金神矿作为奖励。
在回到过去的时光中，铁棠甚至短暂见过斗战界的繁荣。
不过那毕竟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距离至今的年限，至少以数十万年、上百万年起步。
早年大尊王放入斗战界的一些奖励，有部分事物损坏，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并非所有天材地宝，都能历尽沧桑，永恒不变。
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极限所在。
再度打量了片刻，铁棠还是没看穿枯木的底细，便将它打上破损的标签，随手放入了储物戒中。
此时，豪杰殿外。
在枯木出现的一刹那，谢涿与风浩歌都认出了那是何物，他们非常激动！
尤其是谢涿。
他眉毛竖起，眼神发亮，神态焦急，看样子恨不得立刻冲进塔内，将那块枯木取出。
风浩歌瞥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你可别起邪念，以你的心境……不会这点欲望都压不住吧？”
“浩歌，那可是东海荒神木，世间早已绝迹！上面铭刻了天地间诞生之时的道与理，若是我取来……也许可以让你再活一世。”
风浩歌心生感动。
他本以为谢涿起了欲念，是为了借助神木之力突破，没想到竟然是为了自己。
即便如此。
风浩歌也不愿自己好友去夺取铁棠这种人的机缘，那很可能招惹来巨大因果。
活了那么久，他早就看淡了生死，活着不一定是好事，死了也不一定是坏事。
就好像煎蛋一样。
时间短了，不熟；时间长了，太焦；火候恰当，时间合适，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谢涿乃是即将超脱之人，难道连生离死别都看不破吗？勿强求，强求终不得，反惹灾劫。”
谢涿沉默了很久。
久到铁棠已经连过三关，来到了第三十层。
“浩歌，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什么吗？”
风浩歌雪白的长眉微微颤动，如同裹了寒霜的柳条，身为至交，他岂会不止谢涿心意？
“那件事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但你还过不去。”
谢涿苦笑：“那是我的亲生父母，那是我的第一个爱妻，那是我的龙凤胎儿女。
我怎么可能遗忘？
弘儿这么乖巧，紫儿那么可爱，他们才五岁啊！
我本以为可以亲眼看着他们长大，没想到却连他们的魂魄都无法保留。
从那以后，我就决定。
不能再让我惦记的人，死在我之前！”
风浩歌叹息一声：“等他出来再说吧，我会先与他商谈。”
“你放心！”谢涿眼眸坚定，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会给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斗战塔内。
铁棠自打通第十关之后，直接被送到了十五层，跳了足足有五关之多。
这显然还不是他的极限。
且因为刚刚和青霞子的交锋，铁棠还处在兴头上，热血沸腾，接连横扫十五层、二十层、二十五层的三十个天骄印记。
他每获胜一次，都会得到一截同样的枯木，大小略有差异，但总得来说不算大。
而且斗战塔会让他直接跳跃五关，如今他已经来到了三十层。
之前的三场激战，铁棠每一层都选择了十个印记，想要重现之前第十关的势均力敌。
可他还是失望了。
尽管随着斗战塔层数的上升，天骄印记的实力也越来越强，可类似于青霞子这种顶尖战斗意识，再没有出现过。
没有他人以自身意识降临，单纯依靠印记自身的搏杀本能，很难给予铁棠太大的压力。
此时被送到第三十层后，他并没有立刻选择对手，而是在原地反思。
“我的实力原本就极强，寻常合道境根本不是我的对手，只有霸主才能与我交锋。
这些天骄印记，也没有我想象中的厉害。
我是否……
需要直接选择挑战掌道一重关？”
不能带给自己生死压力的比斗，充其量只能算是比武较艺，不是生死搏杀。
两者之差，天渊之别。
铁棠并不缺与人交手的经验，他缺的是势均力敌，实力强大，却并非碾压自身的对手。
只有这种人，才能让自己短时间突飞猛进。
不过铁棠还是有所考虑。
他之所以没有在一开始就选择掌道一重关的对手，是因为他自认没有达到合道境的极限。
与在祝巫境时不同，仙神秘境更为广袤、深远。
铁棠知道自己在合道境，绝对算不上横扫古今的无敌。
至少有些人。
有几位他认识的人，倘若在合道境遇见，对方一定可以与自己抗衡。
这种人不需要多，也许只要一个，就能让自己大有所获。
思虑良久。
铁棠回过神来，打算先看看三十层都有谁，再做决定。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斗战塔的菱形墙面，逐一查看那些紫茧身后的文字，没有疏漏一个。
如今看似简单刻在墙上的一两句话，背后却是一位位让史书都掀起波澜的天骄豪杰。
面对这些人……铁棠会给予充分的尊重。
“能够出现在以十位数的关卡，这些人应该比其他层数的天骄，都要厉害一些。
或者说，至少有某方面达到了其他人难以企及的成就。”
斗战塔共有九十九层，具体如何辨别天骄印记的强弱，铁棠不得而知。
但他知道几点。
越往上，印记毫无疑问会越强。
除此之外。
每过九关，第十关的印记都会相对更难。
如今他在第三十层，这里的天骄印记，也许不会弱于三十往上，四十以下的部分印记。
验证铁棠这个想法的，是接下来他所看到的两个名字。
熟悉而又陌生，甚至距离自己不算太远的风云人物。
嵇仲康！嵇少康！
这两位的名字，可以说是铁棠来到这方世界最早听过的神话人物之一。
他们的声名鼎盛在大夏古朝时期。
而即便大夏古朝早已覆灭，这两位闻名天下的神箭手，依旧流传了下来。
铁棠记下了这两位，不可能错过与他们交手，但他认为还不够。
今时今日。
他已经不是那个茫然无知，在雨夜亡命奔波，在四方山被人追杀的总捕头。
而是举世皆闻的绝世天骄，是能弑神屠仙，与霸主抗衡的生死榜第二。
纵使是两位大名鼎鼎的神箭手，铁棠也不认为他们是自己对手。
还需要……
更多的对手，更大的压力！
选择并不会太难，甚至不用太久，只因铁棠看到了一个出乎意料的名字。
‘飘渺仙子，玉玲珑！
“她怎么会出现在三十层？”铁棠感到疑惑。
按照他对玉玲珑的了解，对方至少是神皇境的无双霸主，资质天赋更不用说，能够迈入这个境界的没有弱者。
从之前对手的了解，铁棠认为玉玲珑这种人物，至少得在五十层以上，才有可能窥见。
“玉曼香若是没有骗我，那麒麟诅咒也不是谁想得，就能得的东西。
相反。
玉家血脉里的麒麟诅咒，只有在真正绝世无双的天才体内，才可能复苏。
换言之。
玉玲珑的实力，很可能不会弱于玉曼香多少，再加上她有可能陷入魔麒麟状态，实力更加恐怖，也更为契合斗战塔！”
入魔之后，本来就会失去灵智，与斗战塔的天骄印记没有区别。
且铁棠见识过玉曼香的魔麒麟化，比起此地印记……只能说更加完美，如同天道出手，一招一式都毫无破绽。
“玉玲珑不该出现在三十层，内里肯定有什么缘故。”
不说玉玲珑自身的资质天赋，光是魔麒麟这个变化，就足以让她位列更高层级。
“好，那就让我提前掂量掂量你的斤两！”
铁棠抬手打出三道神光，击碎了三个紫茧。
这一次。
他没有再选择十人。
嵇仲康与嵇少康是否还活着，他不知晓，但他知道一件事……玉玲珑一定还活着！
而且她如果有所感应，必定会亲自降下意识，与自己搏杀。
“就是不知道……她如今的状态与实力，能否支持她隔空施法？”
铁棠静静等待。
三个印记飞速复苏，同时塔内还落下两副弓箭，一柄四尺青锋，俱是虚影，不知原身到底是何等阶的仙兵。
“看来这三人无法成阵，所以斗战塔赐予了他们兵器么？”
一兵在手，十倍于前。
兵器等阶若是能够跟上修为实力，那毫无疑问是远远强于赤手空拳。
尤其是两位大夏神箭手，得了两副神弓仙箭，何止是如虎添翼这么简单？
但最能吸引铁棠注意的……
还是玉玲珑！
他一直紧紧盯着玉玲珑印记的双眸，试图看到对方真身意识降临的模样。
如果没有远超合道境的顶尖战斗意识降临，仅凭这三个印记的战斗本能……铁棠不认为他们是自己对手。
此时在遥远的圣都朝歌。
玉家府宅，一座幽暗的大殿之中，不见灯火，毫无光亮。
陡然间。
一双赤红的闪亮眼眸睁开。
“我想起来了……原来我早就见过你，难怪听到你的名字，我就那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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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五章 九星连珠，苍茫断魂曲
三大印记复苏，各有各的巍峨气势，像是三座神山拔地而起，山上的秀丽风光却又截然不同。
嵇仲康看起来四十上下，气质儒雅随和，如同文质彬彬的读书人，唯独他一双八角菱形星眸，与常人迥异。
嵇少康乃是仲康后辈，一双神眼凌厉无比，显然他也遗传了嵇家奇特的眼眸。
只是相比温和的仲康而言，少康看起来就像二十出头的年轻人，正是锋芒毕露的年纪，他也没有丝毫遮掩，即便是留下的印记，同样高傲无比。
而最让铁棠关注的玉玲珑，无愧飘渺仙子之名。
合道境的玉玲珑，显然还处在人生最鼎盛的时期，肤凝雪，黛若烟，一双灵瞳，如玉如珠。
她像是倾城逐浪花，翠柳拂春风，风华正茂，飘渺似仙。
“原来这就是你在画卷上的模样……怪不得十三哥当年会跟你走！”
铁棠分外感慨！
他终于看到了。
眼前的玉玲珑，连裳裙都与那副南海十三郎留下的画卷一模一样，而那些因为时光流逝所缺失的画面，此时已经浮现在铁棠眼前。
可惜。
玉玲珑似乎并没有降下自身意识，她的印记化身与仲康、少康二人一致，除了冷漠再无其他。
“弓虽强，箭虽利，白羽如霜，难追前事。”嵇仲康幽幽一叹，似有千百感怀。
自他之后，嵇少康也冷言道：“见我之人，可观神箭之威，怀此恨，寄残醉。”
玉玲珑则没有留下话语，寒如雪山之巅。
铁棠朝着三人拱手一礼，既有对三人身为对手的敬意，也有对过往天骄豪杰的缅怀。
咚~
古钟悠扬，战塔化寰宇，星辰布四方。
搏杀一开始，三人便化作三才之阵，从不同方向将铁棠包围，三人都没有使用仙兵虚影，只以自身功法、神通打出滔天攻势。
“你怎么不来？”
铁棠多少感到有些后悔。
他之所以只选择了三个印记，就是以为玉玲珑会降下意识。
但她若是不来，或者干脆就是实力不足，无法做到，那这一场比斗就太无趣了。
面对三人的连绵攻势，铁棠挡都不挡，以攻对攻，怒斥这些印记化身。
“为何弃弓？”
“仙剑不出，谈何与我争锋？”
砰砰砰砰……
他无匹的肉身伟力，只凭拳脚便将三人震伤，丝丝黑烟从各自体内冒出，成三角状散开。
这三人无法成阵，实力还不如刚刚十层、二十层的天骄印记，根本无法给他造成多大压力。
合道境之内……
哪怕是仲康、少康这等神话人物，也与如今的铁棠差距太大了。
不过被铁棠逼退之后，三人的眼眸刹那间都亮了起来。
这并非是他们复苏了灵智，而是印记本身的机制。
嵇仲康、嵇少康各自抬手一招，悬在半空的两幅弓与箭便落入他们手中。
玉玲珑更是如同飞仙一般，凌渡虚空寰宇，一手按在剑柄。
苍啷！
仙剑出鞘之声回荡星海，肉眼可见一道道透明涟漪泛起，可见这柄仙剑之威，绝非普通仙兵这么简单。
“好！”
“后生晚辈铁棠，领教三位高招！”
这一次他再不敢有丝毫大意，三人仙兵在手之后，气势变化与之前简直就是一个天一个地。
尤其是仲康、少康二人！
光是他们的八角星眸扫过，铁棠就觉得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栗，像是被无数银针刺入皮囊，竟有丝丝阵痛之意。
合道境的修为实力。
能够给到自己这种生死压力……
大夏神箭手，果真是盛名之下无虚士。
铮！铮！
嵇仲康左手持弓，右手空拉弓弦，像是弹奏乐曲，千百道透明箭浪带着璀璨星辉激射而来。
铁棠双手抱在胸前，如同环绕神山，两掌之间有仙力滚荡，打算硬接箭浪之威。
噗嗤！噗哧！
素来以御守着称的抱山印，没能挡住透明箭浪，铁棠右臂千疮百孔，从伤口处流出滴滴弥漫芬芳的鲜血。
只有他以凰力化作的左臂方能无恙。
顷刻间。
之前没有出手的嵇少康，借助这个瞬间已然遁入虚空。
不等铁棠寻到他的踪迹，从前方飞射而出一道惊天神箭。
此箭如同真龙出巡，在星海之中肆意遨游，无量金光充斥箭首，像是在这寰宇苍穹硬生生造出了一个新的太阳。
箭破苍穹，势不可挡！
“这种攻势……”
铁棠拉开一个大大的弓步，体内气血沸腾，接连打出三重拳浪，一重高过一重，拳锋化成了一条披鳞戴甲，栩栩如生的真龙之影。
真龙拳！
此拳有九重拳浪，但铁棠最多只能打出三重便已是极限。
并非他的实力不够，而是他走得道路，早已与十绝霸体相差甚远，再也不可能把这门拳法炼到高深处。
不过哪怕是只有三重拳浪的真龙拳，也足够镇杀九成九的合道境仙神。
嘭！
宇宙深空好似开了一场盛大的烟火晚会。
无尽幽暗间，真龙拳锋与神箭碰撞，炸裂出五彩斑斓的各色神光，荡漾虚空寰宇。
凭这一拳，绝不是嵇少康一箭能够拦下。
但嵇少康……
不是一个人！
嗖~
先是从拳锋一侧，有三道仙箭隔着千丈之外射来。
这三箭丝毫不弱于少康之箭，正是嵇仲康找到了机会，挽弓搭箭。
砰！砰！砰！
三道仙箭死死钉住了真龙拳影的七寸逆鳞之处，使得它威势大减。
紧接着便见一道道颜色各异的箭光从前方射出。
‘赤、黄、蓝、绿、青、蓝、紫、黑、白
一连九支神箭出自嵇少康之手，正是嵇家神箭手的绝学秘技——九星连珠！
嘣~
赤黄蓝三道箭光穿透了真龙拳影，将它彻底解体，余威不减，带着身后六大神箭，转瞬便命中了铁棠肉身。
这一切说来长，实则不过都是瞬息之事。
而速度……
向来是铁棠的弱项。
他没能躲过嵇家两位神箭手毫无间隙的攻势，只能展开罗天界域，尽可能缓解一二。
饶是如此。
铁棠依旧被射退万丈之远，浑身上下多了九个血窟窿，尤以紫府眉心的伤势看起来最恐怖。
寻常人被洞穿眉心，看起来似乎就已经身死。
不过铁棠恰恰相反。
他的元神同样强大，在紫府深处出手，挡下了那只通体幽黑的神箭。
铁棠遥遥望着二人，赞许不已：“合道境的实力，你们能够将我逼到这个地步，无愧神箭之名。”
说罢他猛一转身，伸出左手的食指与中指，夹住了在身后袭来的剑锋。
“至于你……未免让我有些失望了！”
印记化身不会说话，也没有意识，所以玉玲珑不会答复。
她见攻势被阻，立即手腕一转，想要凭借仙剑之利，活活削掉铁棠两根手指。
只是铁棠这条左臂，通体都是由凰力化作的微尘神凤构成，轻易间怎么可能如此被毁去。
铁棠及时抽手，不退反进，贴身猛打，狂暴的攻势只须弥间便将玉玲珑打得节节败退，重伤吐出黑烟。
“你太令我失望了！”
相比仲康、少康两位，显然玉玲珑给得压力太少太少。
即便是在此时。
也是因为身后神箭、仙箭齐齐来袭，铁棠被迫转身应对，否则玉玲珑当下就要‘死在他手上。
他回身与仲康、少康二人搏杀，将战场扩大到了万丈方圆，三人一追二走。
铁棠猛追，两位神箭手自是不会轻易让他近身，不断弯弓射箭，同时拉开距离。
只这般斗了数十回合，铁棠也察觉到了二人极限。
“终究是合道境，箭技再高，也受限于实力，可惜啊~你们要是掌道境就好了！”
追逐期间。
铁棠多次以肉身试箭，无论是仲康还是少康，最多也只能重伤他。
想杀他，几乎没有这个可能。
至此。
搏杀下去已经再无意义，铁棠准备结束这场比斗。
他身形遁入虚空，施展出了不算娴熟的大虚空术。
这门得自文觉浅的无上大神通，算是勉强弥补了铁棠在速度方面的弱势。
等他再度出现，已经来到了嵇仲康身后。
“前辈，你若还在世，他日自会相见！”
嘎嘣！
铁棠双手化作修罗断狱指，径直插入嵇仲康脑后，扭断了他的脖颈，将他打成漫天黑影，重新变回了印记模样。
仲康一死，少康也难逃死劫。
二人至少在合道境，还看不出各自大道有何太大区别。
连斩两大神箭手之后，铁棠转身，环视茫茫宇宙。
那个女人还在。
她是重伤不治，亦或在休养生息，准备提剑再战？
凤眸闪动，破除一切虚妄。
铁棠看到了遁入虚空的玉玲珑，她的眼眸依旧冷漠，却夹杂了一丝寒意。
这……
不是天骄印记该出现的眼神。
“终于来了，不枉费我留你到最后！”铁棠浅笑，闲庭信步地走了过去。
玉玲珑从虚空走出，仙剑已经被她丢回了剑鞘。
铁棠走到她百丈之前，停下脚步：“你弃剑不用，如何是我对手？”
后者不答，也许也无法答复。
她只是伸出双手，轻轻一压，宛如身前摆着一架古琴，葱葱玉指曼妙起舞，弹奏古曲。
“弹琴？”
“我也会！”
铁棠虚空盘坐，如她一般，以宇宙为琴架，以虚空为琴弦，奏起了能置人于死地的天龙八音。
淙！淙！淙！
两人的琴音对抗，碰撞出无穷涟漪，掀起惊艳神光。
玉玲珑明显不是铁棠对手。
哪怕她真身意识降临，以神皇境的理解来与铁棠对攻。
可奈何她的这具印记化身，只有区区合道境修为，根本无法与眼前这位绝世天骄对抗。
只是……
弹着弹着，玉玲珑愈发显得从容，反倒是铁棠眉宇紧皱，像是陷入了沉思。
他察觉到了不对，可具体哪里不妥，却感知不到。
又过了片刻。
铁棠眼神变得迷离，像是丢失了自身意志。
铮！
一声巨大的声响，天龙八音戛然而止。
虚空盘坐的身影，头颅低垂。
竟是陷入了沉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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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六章 大梦将寤，几度秋凉
一曲断魂，梦牵魂绕。
玉玲珑使出的手段，超出了铁棠预想。
他本以为。
会是碰见魔麒麟化的玉玲珑，展开一场大战。
亦或者。
会是玉玲珑以神皇境的理解，使出各自大神通与他搏杀。
可真正等到二人交手，铁棠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他元神悬浮在紫府眉心，有一层淡淡的清光，如同薄膜将元神护住。
只是他的肉身却陷入了沉睡，彻底昏死了过去。
现在随便一个合道境，都可以轻松将他杀死。
在生死搏杀之中，有一方睡着了。
这种事……
近乎滑稽，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何况还是铁棠这种名传天下的绝世天才。
光凭这一点。
玉玲珑就足以自傲，也足够可怕！
见铁棠沉睡过去，那道飘渺丽影也停下双手，起身从星海中走了过去。
直到近前。
她伸出右手，朝着铁棠头颅缓缓落下。
“我早该想到的！”
“以你跟十三哥的关系，他又怎么会不将回梦心经传给你呢？”
铁棠猛地抬起头来，也不起身，也不遁走，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
刚刚能够令铁棠这种人都陷入沉睡的无上大法，自是一门足够强大的道统。
由南海十三郎开辟的回梦心经，便是玉玲珑压箱底的手段之一。
如果不是铁棠也会这门功法，元神有道统之力守护，今日或许难逃一劫。
那赤红的凤眸，让玉手僵在了虚空。
可铁棠在玉玲珑脸上，看不到丝毫惊讶。
“哦？”
“你知道我也会这门功法？”
这一点出乎了铁棠预料，他从没有在世间暴露过回梦心经的手段，连身边最亲近的那些人，包括风冰瑶他们都不知道。
玉玲珑从何得知？
但很可惜。
她的印记化身并不会说话，也许是实力不足，也许是不愿开口，总之铁棠没能得知答案。
因为看到铁棠醒来之后，玉玲珑便散去了化身，重新变回了印记。
星辰宇宙变回了斗战塔，一道道紫光照射在铁棠身上。
没过多久。
便又是一截枯木坠落下来。
豪杰殿外的谢涿与风浩歌，早就从一开始的惊讶，变成了麻木，甚至偶尔还会涌现一丝贪婪。
“浩歌，要不你跟那几个老家伙商议商议，咱们合力出手，将这断碑直接给拆了，把里面的至宝全都取出来。”
“发什么疯呢你？”风浩歌自是不可能答应。
谢涿一脸不忿：“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我闯关的时候，就不给我东海荒神木？
他凭什么啊，我是不服气的，一丁点，哪怕就一点点都不服！”
风浩歌显然也被这情况吓到了。
“我也没想到，在世间早已绝迹的东海荒神木，就在自己家里有这么多。
看这架势……恐怕至少得有一整条完整的树枝在里面。”
谢涿还在生着闷气：“我也算见过不少天骄进塔，但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得到这东西，而且还这么多，简直没天理了！
不行，待会我就去找那几个老家伙。”
“你别乱来，你找老祖也没用，他们说得也不算，你要知道……这东西的主人是谁？”
谢涿眼睛一转，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这东西在你家，你让我猜谁是主人？”
风浩歌微笑不答。
“哦？难道是王老狗，玄都王氏？”
“也不是，或者说一开始是，但现在不是了。”
风浩歌徐徐解释：“当年王氏覆灭之后，是人皇先接手了这座断碑，他什么都没要，只要了这个。
而且还告诉我们风家，不要去毁坏这座断碑，否则会引来天大因果。
为此。
人皇在开辟大商之后，还曾经来过一趟，留下了一些禁制手段。
你别说找老祖，找谁都不好使，千万不要升起什么邪念，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提到人皇，谢涿立刻就变了神情，抹去了心头如同杂草丛生般的贪念。
“这事你不早说。”
“什么都想知道，只会害了你。”
谢涿笑而不语，目光看向水镜，里面倒映着铁棠在三十五关的比斗。
耳边传来了风氏族人讨论声音，却并非是讨论这场比斗，而是之前那场。
“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怪物，竟然在剧烈的生死搏杀之中，让铁棠这种顶尖妖孽都沉睡了过去。
要是我们碰见了她，岂不是任由宰割，谁会是对手？”
“从未见过这种神通功法，我甚至无法想象，这到底是什么手段。”
“府主，老祖，你们见多识广，可否为我等解释一二？”
风浩歌自不会拒绝：“到底是什么手段，我也不知，但这应当是一门极为强大的道统。
可能是过往某个绝世天骄开辟，却不为人知。”
谢涿眉宇泛起一丝回忆神色，道：“浩歌，其实我见过，就在塔里。
甚至……
你和我在现实都见过那个人，只是你可能没什么印象。
我原本也不知道他是他。
直到一千多年前，人皇、太保他们来此之时，我才在一旁见过，猜到了可能是他。”
“是谁？”
风浩歌捉摸不透，他实在想不起有这种人。
能够开辟道统的存在，无论是正统还是旁门，每一位都称得上惊天地、泣鬼神。
只要他见过，没道理忘记。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你接着看吧，待会也许也能猜到。”
水镜里倒映出铁棠无双的恐怖战力。
他一路横推，合道境内根本没有对手。
三十五关、四十关、四十五关，接连三重关卡，都被铁棠以碾压之势横扫。
“想不到破灭仙尊在他手上撑不过十个回合，他应当还活着吧，可惜在神尊宫出不来了。”
“老谢，你没发现，铁郡守的实力也在提升么？他提升的速度，比起这些关卡印记提升的速度，还要快。
这是什么概念，我有些难以理解了！”
印记化身的难度随着层数增加，也不断大幅提升。
可铁棠不但没有显现颓势，反而过得比前面几关还要轻松，这说明他的实力在飞速精进。
这就有些恐怖了。
修为到了合道境，想要迈入掌道境，哪怕是资质足够的天骄，也需要花费数百年到数千年不等，绝没有那么简单。
过往不是没有铁棠这种人，当然也有。
近一千年来高悬人间不坠的双子星，无论是人皇还是太保，都有不逊于铁棠的修炼速度。
可世间又有多少人皇，多少太保？
每每看见这种惊艳绝伦的天才出现，哪怕风浩歌已经见过类似的人物，依旧会被震惊。
相比之下。
谢涿显得更为淡定从容，毕竟他也是世间第一流的人物，资质实力也更强于旁边这位好友。
“其实也不夸张，当年我和老王被神使、神狩追杀的时候，实力提升也很快。
前面几十层当然也难不住他，你我都知道，真正的难关……还在后面。”
风浩歌看着水镜里闪烁的紫光，知道铁棠下一步就会去到五十层。
他有些疑惑：“这座断碑虽然设立了九十九层，看起来以九为极，以十为大圆满。
可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乃是天道至理。
按道理来说……
四十九关或者五十关，总应该是个难点。
可五十关偏偏是九十九层里面最简单的一层，你可知为何？”
谢涿还没答复，身后的风氏族人却是问道：“老祖，为何五十层是最简单的一层？”
“因为这一关只有一个印记，他的实力不算强，大约也就第十关的强度。
但凡能够通过四十九层的人物，我从未见过有人卡在五十关过不去的，一个都没有。”
“还有这好事？”其他族人似乎都有些不信。
在他们看来，闯关不但是荣耀，还有非常丰厚的奖励，自然是层数越高越好。
而本该是巨大难点的五十层，如果可以轻松通过，谁会不愿意？
这时。
谢涿放下环抱胸前的双手，神情肃穆庄重，似乎在向他人表示敬意。
“浩歌啊，五十关为什么那么简单？”
“大约是……因为那人心善吧！”
斗战塔内。
紫光闪烁过后，铁棠没有出现在四十九层，依旧如同之前一般，从第四十五层，跨越五关，来到了第五十层。
比起前面的四十几层，这里显得空空荡荡，宽阔无比，因为只有在正前面的墙面下，才有独苗般的一个紫茧。
哪怕是最开始的第四层，都有四个师出同门的天骄印记，其他楼层更是密密麻麻，少则数十、数百，多则上千。
而第五十层……
这个既不是最顶尖，也不是最弱的关卡，却仅仅只有一个印记。
“难道是这个等阶的天骄人数太少？也不可能。”铁棠抛去了这个荒缪念头。
上面还有足足四十九层，现在才哪到哪？
时光长河上人族茫茫多的天骄，那份属于历史的厚重，是铁棠也不敢忽视的存在。
不可能是人数问题。
只可能是斗战塔认为，这一层，放这一个印记就足够了。
想明白了这点，铁棠从紫茧上移开目光，缓缓上升。
“我来看看，到底是哪位来头这么大，让斗战塔给了这么大面子。”
他的目光扫视。
只一眼。
铁棠瞳孔骤缩，玩闹的心情立即沉重起来。
墙上关于下方的紫茧来历，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江十三！
“难道……”
铁棠不敢置信，但仔细想想，却也不是不可能。
呼~
他重重吐出一口浊气，尽量平复心情，上前轻轻敲碎了紫茧外壳。
印记复苏并不需要太久。
十息过后，一道熟悉的身影逐渐成型。
“余今大梦将寤，人世几度秋凉？”
出现在眼前的身影，正是南海十三郎，他依旧是那副表面淡然，骨子里却透露傲霜斗雪的世间浊公子模样。
铁棠伸出双手，想要上前与十三哥相拥，可他刚迈出半步，就悬在了空中。
这只是一个印记化身，且在斗战塔内与自己互为对手。
对方没有灵智，也不认识自己在，这样的行为毫无意义。
咚~
钟声响动，昭示着这场搏杀开始。
可铁棠没有出手。
而另一边的南海十三郎……也没有动手。
同一时间。
豪杰殿外，风氏族人都替铁棠着急，他们已经知道五十层很弱，随便就可以打赢。
但偏偏铁棠就跟个木头一样，杵在那里，纹丝不动。
“他这是中了诅咒？”
“啥情况啊这是……”
谢涿拍了拍风浩歌肩膀：“记起来了吗？就是他，刚刚玉家那位的手段……就是从他那里学来的。
但她与他，差了何止百倍？”
此言一出。
非但风浩歌惊讶无比，其他风氏族人更是无比哗然。
刚刚玉玲珑的手段，已经让许多人生畏，甚至产生了一丝心魔，没有人想面对这种对手。
可此时谢涿的话语，像是一记重拳打在他们心上，告诉他们，世间还有一位远超玉玲珑的存在。
而这位存在……
却被风浩歌称作九十九层里最简单的一关。
“难怪铁棠不敢动手，应当是他的眼力超出我等许多，已然先一步看出了此人不凡。”
“不愧是生死榜第二，光凭这份眼力，还是有点东西的。”
“老祖是不是在骗我们，这关简单？”
……
所有人都很好奇，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该是何等恐怖的对决。
可就在此时。
前方水镜突然泛起一道道涟漪，将内里景象扰乱，变作模糊一片，根本看不清一点事物。
谢涿眼眉一挑，单掌压下，试图恢复。
但水镜依旧是原本模样！
“这是……”
斗战塔内。
铁棠只想与南海十三郎说话，不想动手，他在等待，等待一个也许不可能的奇迹。
如果对方还活着，感应到印记复苏。
也许……
会降下意识！
可他等了将近一个时辰，都没有等到任何波动。
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眸，淡漠无比，好似机械，倍伤人心。
“十三哥……”
铁棠不理解印记化身为何不动手，他不能一直留在此地，既然没有意识降临，他只能出手。
正当他缓缓探出右掌之际，前方的南海十三郎突然开口了。
“能够等我那么久，也就只有你了吧？”
“中棠……近来可好？”
依旧是刻板、没有感情的声音。
可那些话语，犹如寒冬之焰，温暖了铁棠内心。
“我……很好，十三哥你呢？”
铁棠右手散发清光，以回梦心经的神力，轻轻搭在了南海十三郎肩膀。
这一瞬间。
一股更为宏大、闪亮的清光爆发，将二人身影都笼罩其中。
铁棠没有抗衡，他猜到了将要发生什么。
人间若是彷徨，何不大梦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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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七章 古今如梦，沉醉浮沉
五万年前，人间各地以洲为名，诸王林立。
东海龙宫，蜃王殿。
“今日是蜃王十万年天寿，你们一个两个都看紧点，别让一些乱七八糟的人闯进来。
还有！
往日里那些小手段，今日可万万不可使在那些贵客上了，明白吗？”
一头老龟身着人间官袍，对着前方一群虾兵蟹将吆五喝六，只听得周围传来懒散一片的声音。
“知……道了！”
“好，去迎宾吧。”老龟很满意，不是满意手下的态度，而是满意这种居高临下，肆意指挥的感觉。
至于这些鱼虾蟹……
不过是蜃王殿外，迎宾路上的礼仪队罢了，勉强算半个蜃王殿的人，谁管它们到底怎么想。
海水清澈，微波荡漾。
陡然间冒出滚滚气泡，一条条水浪像是利箭往四周激射，显然是有高手分水前来。
一众虾兵蟹将立即挺起胸膛，彰显出精气神十足模样。
数息过后。
一男一女如同神仙眷侣，闲庭信步走来，海水徘徊在他们身周，不沾分毫。
一头鱼妖眼冒贪婪：“嘿，这俩看起来像是有钱的主，得好好讨个赏钱。”
旁边的虾兵笑道：“还敢要钱？龟大人的话你是半点没听啊？”
“怎么？你听了？意思你不想要？”鱼妖像是知道同伴德性，丝毫不惧。
虾兵点点头，又摇摇头：“换作其他人，兴许咱要点别人也不介意。
但这两位……那可不是咱惹得起的主啊。”
“哦，什么来头？”
“男的我不知道，可那仙子，是玉麒麟，玉家的人，号称飘渺仙子。
玉家那等天大的来头，连蜃王都要给几分脸面，万一讨个不喜，咱死了都是白死。”
虾兵看着前方逐渐远去的神仙眷侣，立即跟随众人呐喊：“恭迎贵客到访！”
待二人远去之后。
迎宾路上两侧上千鱼虾蟹头顶，都落下了一粒紫赤色的丹丸。
“紫火丹？”
“仅这一枚，可抵我等十年苦修了，且水火相济，拿来提纯我等修为最合适不过。”
“玉家还真是大方啊，咱们这里里外外一千多号，她一人给一粒，这至少就去了二三万年寿元。”
“不是飘渺仙子给的，是她旁边那个男人。”
……
远去的玉玲珑，将身后话语尽收耳中，略显不喜：“江枫，这些杂鱼般的角色，何须与他们客套？
紫火丹虽不是什么宝物，但那也是你苦心炼制，就这样分了，未免可惜。”
她身旁的男子丰神俊朗，温润如玉，手执白羽扇，宛如世家大族的翩翩公子。
“我等今日前来贺寿，些许丹药何足道哉，回头再练便是。”
“这话也就你说得出口，当日我在珊瑚洲初见你，怎么也想不到，那等穷乡僻壤，竟然能够养出你这等炼丹大师。”
玉玲珑有些无奈，但也不会在意这等小事。
江枫轻摇羽扇，淡淡说道：“炼丹只是小道，我也是闲得发慌，随意研究了一二。
有一点你却是不知。
早年我最开始炼丹的时候，因为不识药性，炼出来的丹丸还有剧毒，很是毒死了一批海里的鱼虾。
如今也算偿还一点因果了！”
“还好我从不吃你炼制的丹药。”
“有机会的！”
“我才不吃。”
两人联袂而行，谈笑间便来到了蜃王殿，也顺势献上了玉家赠予的贺礼，很是在众宾客中出了一番风头。
等到蜃王出现，还亲自前来，给二人敬了一杯酒。
十万载，已号称天寿。
这场寿宴先是摆了三日三夜流水席，众多宾客也都没有离开，他们都在等待最关键的两个环节。
夜晚的蜃王殿，百珠镶壁，千灯绕墙，辉煌明亮，寿宴也到了诸多客人最喜欢的时候。
一头蛟龙得到蜃王授意，最先站了起来，手捧一个方寸大小的玉盒。
“诸位，本尊这有一枚紫玉龙涎丹，乃是我集合族中群雄，联手熬制了三千年之物。
此丹加入了真龙之涎，又有十万载的紫玉花相合，想必尔等也只个中价值。
本尊苦修数万载，迟迟不见神皇境为我敞开，今愿以此丹换取助我破境之物。
还望诸位莫要嫌弃，鼎力相助！”
坐在寿宴中部的江枫与玉玲珑二人，听到那枚丹药都是眼神一亮。
“看，你要是能够炼出那等丹药，便可与我回族中了。”玉玲珑这显然是玩笑话，江枫却似乎当了真。
他眉头紧皱，掐指捏算。
片刻之后。
江枫胸有成竹道：“等我破入掌道境，炼制此丹不过信手拈来，绝不需要三千年，三年，三年就够了！”
“嗬，我信了。”玉玲珑也没在意。
两人如今都只是刚刚迈入不死境的仙神，距离成为仙神霸主，还有不知多远。
接着蛟龙王开得好头，寿宴上的众宾客都纷纷拿出各自不需要的天材地宝，拿来交换所需之物。
这时在寿宴尾部，有一位年轻人颤颤栗栗地站起身来，手上举着一枚破旧的残片。
“我……我这有一枚家传宝玉，谁看上了可以商议。”
坐在他旁边席位的一些宾客，随意瞥了几眼，嫌弃地摇摇头：“小哥，你好歹拿点真家伙出来。
这都什么破烂玩意，送我都嫌占地方。”
“不，不是破烂，是我家传之物，很贵重的……”那青年畏首畏尾，说话都不敢看人。
许多人都猜到，他显然是到了一定窘境，否则不会拿出家传之物拍卖。
不过他还能来参加这个寿宴，说明至少面子上还过得去，且祖上一定阔过。
往往这种人手上的东西……
哪怕再不起眼，很可能都是一桩至宝。
江枫看了一眼，不认识此人，便问道：“这是哪家子弟，不行我买了，权当结个善缘。”
玉玲珑白了他一眼：“轮得到你？”
“他是临江姬氏的族人，姓姬的，这东西肯定是个宝贝，其他人抢都来不及，你等着看吧。”
果不其然。
在其他宾客认出年轻人来头之后，立即纷纷出言，想要借那残破玉片一观。
有蜃王在此，姬家青年也大着胆子给了出去。
不过这些准备捡便宜的人，在仔细看了一番之后，发现了一个事实。
这东西真的是废品，没有丝毫作用，也绝不会是什么极道仙兵残片。
嫌弃的话语虽然没有说出口，可每一个看过残片的人脸上，都非常明显的表露出来。
见迟迟无人开价，蜃王便给了手下一个眼神。
今日是他的寿宴，能够来参加的人，往日肯定与自己有不浅的交情。
既然有人敢拿东西出来交易，那就得给个面子，哪怕真的是个废铁，他也要买下来。
蛟龙王会意，起身朝着姬家青年拱了拱手：“小哥，你这东西……本王一时看不出个中妙处。
这样，我出三千年寿元，你看如何？”
他已经说得很委婉了，所谓的看不出妙处，纯粹就是给过往的临江姬氏留个面子。
至于三千年寿元，就当给蜃王断了这份交情，也不贵。
临江姬氏既然已经没落，自然是人走茶凉，蛟龙王的意思在场众人都明白。
唯独那位青年……他不明白！
或者说。
不愿意明白。
只见他高高举起残片，脸色涨红：“还，还有人出更多么？这真是我家传之物，如有谎言，姬某愿受五雷轰顶之劫。”
寿宴上一片沉默。
尽管他无比诚恳，甚至赌咒发誓，可一片无用的废铁，谁也不可能出高价。
三千年寿元，早就超出了极限，更多的是人情。
蛟龙王自不会让局面僵持，于是再度开口：“我看小哥面善，或与本王有缘。
如此……我再多出两千年寿元，拢共五千年，权当你我结个忘年交。”
话已说到这个地步，都不是看物品，而是看人了，如果还不答应，那就有些不知好歹。
姬浩内心一百个不愿意，五千年寿元完全不符合他的预期。
可看在场的态度……
他也明白，最多就这样了，消耗得都是往日情分，这种事只会有一次，绝没有第二次。
“唉~这到底是个什么。”
姬浩叹息一声，正准备答应。
就在这时。
从他前方的寿宴中席，有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站了起来。
“你如今是天巫境吧？我出三枚‘天障丹，三枚‘巫神丹，百枚九转金丹，再加上五万年寿元。
有这些东西……足够你修成仙神了！”
开口之人自是江枫。
他不顾玉玲珑手指都快将他大腿扭断，依旧站了起来。
四周宾客都被江枫这个出价惊到了，许多人甚至以为自己打眼，再度施展神通手段观察了一番，依旧一无所获。
他们很确定，那东西真没用。
“这哪冒出来的呆子，人傻钱多啊。”
“他跟飘渺仙子坐一起，难道是玉家人？”
“没见过，玉家来人，肯定是女眷，不可能派男子前来。”
“许是过往与姬氏有什么交情吧。”
“这倒有可能，毕竟过往临江姬氏，也是人间巨头。”
姬浩心都快沉到谷底了，此时却突然看到了希望曙光，何况江枫给的东西，甚至还超过了他的预期，哪里会不答应？
“阁下此言当真？切莫戏耍姬某。”
江枫也不废话，抬手扔出八个玉瓶，除了五万年寿元之外，其他三个玉瓶便是三种丹药。
姬浩各自打开看过，欣喜收起，并亲自上前将残片交给了江枫，两人又是一番交流。
没落世家的子弟，碰上了善心人。
这件事也算是寿宴上的一桩美谈，蜃王变现得很开心，又前来敬酒，并彻底记下了江枫这个人。
自此之后，寿宴又开了七天七夜，江枫才与玉玲珑离席。
哪怕事情过去了七天，玉玲珑想起来还在生闷气。
“你这样大手大脚，以后怎么去我族中？”
江枫洒脱无比，从没将财物放在眼中，闻言哈哈大笑：“这些都是小事，寿元用了可以再赚，丹药没了可以再炼，你还信不过我的本事？”
“这么多东西，就换来一个残片，我都不知道你图什么，看出来历没有？”
“没有！”
听到这干脆利落的答复，玉玲珑猛一跺脚，当即御驶霞光飞走。
江枫无奈苦笑，只能紧随其后跟上。
在两人离开之后。
虚空显现出一道透明身影，神色复杂无比。
“十三哥，原来你也得到了这个东西，难怪你也开辟出了一门道统。”
铁棠亲眼目睹了这十天十夜发生的事，也看到了那枚众人嫌弃的残片。
对于寿宴上发生的事，他并不觉得好笑。
因为这枚残片，一开始连风冰瑶也无法参悟，不满足一定条件，亦或者某种缘分，根本没资格看出残片来历。
这东西如今还在铁棠手中。
是他从人皇手书的太巫寂灭典里面得来，有着天大的来历。
这枚不起眼的破旧残片，仅铁棠自己所知，就有四人凭借它开辟了道统。
江枫的《回梦心经》、人皇的《太巫寂灭典》、铁棠的未来正统，再加上风冰瑶的《造化仙经》。
四大道统，两个旁门，两个正统大道，全都是出自这枚残片。
可想而知。
这枚残片有多么恐怖！
甚至说它是天下第一至宝也不为过。
至少在铁棠看来……
就是如此！
他跟着二人脚步，一路广游天地，开阔见识，凭借玉家身份，去了很多地方。
此时刚刚晋升仙神的江枫与玉玲珑，正是游历天下的最好时候，这是诸王并起的时代，没有大一统霸主。
虽偶有纷乱，但两人都已成仙，且已烙下不死印记，有足够的后手应对大部分危机。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铁棠亲眼见证了一切。
他能够感受到……
玉玲珑似乎与自己想得不一样。
她虽然脾性刚烈，时常嫌弃江枫各种不好，但那更多是因为出身玉家带来的高傲。
两人之间有着很深的感情，尤其是游历之时碰见各种危机，二人联手化解，江枫也曾多次出手救她，感情增进得很快。
终于有一日。
在一处江南小城，江枫像是巧合，亦或是命中注定。
他在观摩残片之时，看到了那篇无上经文，借此开创出了一门真正的道统。
铁棠感叹无比，世事变化之无常，确实非人力所能算计。
凭借这门道统，江枫颠覆了窍穴之道，走上了自己的道路。
他自毁修为，舍去仙神之躯，重头苦修，玉玲珑就在一旁默默守护。
道成之后。
江枫修为精进飞快，很快便重回仙神之境，甚至先玉玲珑一步，迈入了合道境。
这天。
江枫再次施展回梦心经，再次入梦。
本来一直在旁边观摩，如同观望时间长河的铁棠，并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
他在一开始出现的时候，曾经尝试过多种手段，都无法接触到现实中的任何事物。
对于眼前的一切来说，铁棠更像是在查看某人的回忆，自然无法加入到回忆之中。
不过这一次，有了不同。
“你是谁？”
江枫的声音在铁棠耳边响起，令他毛骨悚然，汗毛倒竖。
铁棠转过头颅，看到自己旁边有一位江枫，他又转头看向前方，那里也躺着一位江枫。
“回梦心经……这么诡异么？”
因为铁棠自身也是道统开辟者，所以他注定无法在他人道路上走得太远，只能看一下这条道路上的大概风景。
回梦心经也好，十绝霸体也罢，对铁棠来说……都有许多无法理解，甚至看不到的景色。
面对江枫的质询，铁棠稍加思索，立即也施展出了同样的回梦心经。
然后他也不隐瞒，将自己来历，并包括之前的事都说了一遍。
任凭江枫如何才情惊艳，如何宠辱不惊，此时依旧无法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你……竟然会我的道统，那么……你是前段时间，被困在封神瘴之中的那人？你之前说得都是真的？”
江枫的话语很难理解。
对于他自己来说，前段时间在封神瘴梦见的人事，不过是几十日之前。
可对铁棠来说……那太久了。
那时还是十年前。
他还是祝巫境，因为中了钉头七箭书，被毁去了肉身，无法修复。
当时他元神受困，吸入了九幽十藏最为阴秽之气，一种被称为封神瘴的瘴气。
封神瘴在缓缓吞噬他的元神，若是没有破局之法，他也许那时就会死去。
最终。
铁棠还是在封神瘴内遇到了入梦的南海十三郎，得授《回梦心经》，成功脱困而出，还因此修为大进。
这并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江枫，但却是他第一次见到回梦心经这门道统。
那时铁棠已在墓冢幻境中见过江枫，他非常担忧江枫会受到玉玲珑迫害，在封神瘴内就已经将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可那时候的江枫，哪里会信？
直到现在。
江枫再一次见到铁棠，第二遍听完了‘自己的故事，且细节几乎没有纰漏。
这一点极为难得。
那代表要么是铁棠处心积虑，针对自己布下了这个惊天阴谋。
要么……
就是对方说得都是真话，自然细节上永远也不会出错。
涉及到玉玲珑这位江枫最爱的人，他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
江枫抬起头，静静地看着铁棠：“不如这样，你随我出去，一起跟她相处一段时间，应该可以改变你的看法。”
铁棠已经知道了结果，即便参与到过程之中，又能改变什么？
结局早已注定！
但他不愿违背十三哥的好意。
同时。
他也想看看，回梦心经到底能够做到什么地步。
要知道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奇妙，玄而又玄，理论上根本不可能‘出去。
“十三哥，你如何能够做到？”
“莫要小看我哦！”
江枫伸手，搭在铁棠肩膀，两人身形一坠，像是从云海坠入地底，像是从人间飞升仙庭。
恍惚间。
铁棠迷迷糊糊睁开双眼。
嘎吱~
房门大开，有人走了进来。
锵啷！
有瓷器坠地，碎成几十块，内里汤汁也流了出来。
玉玲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本来熬了一锅药汤，准备给自己爱郎补补身子，谁知道推开房门，却看到江枫身边还躺着一位男子。
铁棠略一打量周身事物，立即明白了自身处境。
饶是他处变不惊，此时也知道有些难解释了。
“那个……”
一开口，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玉玲珑。
毕竟眼前这位……
在后来可是派人杀过自己。
甚至他之所以会得到回梦心经，也是拜钉头七箭书，拜黑石那帮人所赐。
而黑石，却是奉了玉玲珑的命令！
如今仔细想来，有些讽刺的同时，铁棠也惊叹命运造化之玄奇。
“呼~”
玉玲珑深深吐出一口气，好歹也是出身顶级世家，纵然遇到了眼下这种情况，她也能稳住心境。
江枫同时醒来，并没有察觉不妥，笑着上前与玉玲珑打了招呼。
“怎么？”
“这是我在珊瑚洲的兄弟，姓铁，名中棠，你可不要想太多。”
玉玲珑美目横移，看向铁棠，总觉得对方有些讨厌，第一眼就觉得闹心。
她冷哼一声，也不跟铁棠说话，直接转身就走。
江枫彻底无奈了，他本来带铁棠前来，就是改变玉玲珑在铁棠心中的故有印象，没想到反倒弄巧成拙。
“十三哥，你去吧，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东西……”
铁棠是无比惊讶的。
他比现在的江枫、玉玲珑，都知道的更多，所以能够推测出更多东西。
尤其是——
江枫竟然真的将他带了出来！
这里……
究竟是江枫的回忆，还是他的梦境。
亦或者。
这里是过往的历史，是真实存在的现实？
“十三哥的手段，如此诡异，甚至还超出了我的想象，那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铁棠对这个问题深感不解。
现在的他已经不是一无所知，越是了解，反倒越是疑惑。
要杀死一位道统开辟者，绝不是那么简单，他自己也好，所认识的人也好，没有哪个道统开辟者是易与之辈。
“十三哥，难道你没死么……”
铁棠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里带着一枚储物戒。
戒指里面藏着一个巢穴，可能是麒麟巢，可能是真龙巢，但这并不关键。
关键的是……
南海十三郎的墓冢，就在里面。
铁棠收起各种杂乱念头，缓缓迈出房门，在一处庭院内，找到了闹别扭的小情侣。
“我这兄弟也有些本事，你不用怕他拖累我们。”
“你珊瑚洲还能出什么人才？”
玉玲珑憋着嘴，嫌弃无比，但还是补了一句：“看他那样子，就知道肯定是闯了什么祸事，来这躲仇家。
放心，有事我会救他，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小气。”
“那就好，那就好！”
江枫笑盈盈地招呼着铁棠过去，一起品尝闲谈。
铁棠如坐针毡，玉玲珑也是浑身不自在，三人就这样呆到夜幕降临，总算是可以解脱。
因为有仆人前来，送上请帖，邀请玉家的飘渺仙子参加宴会。
“一起去一趟？”江枫看向铁棠。
“我，我就不去了吧？”他是真不想去。
玉玲珑冷冷道：“怎么，怕出丑，不敢去？”
“呵，那就走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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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八章 太沧风氏，佛国再现
华灯初上，星光璀璨。
顾家今日与朱家喜结秦晋之好，本就金碧辉煌的顾府被连绵如群星的大红灯笼映照，更显气派、华贵。
铁棠跟在江枫、玉玲珑二人身后，来到了顾家。
路上玉玲珑还特意提点了他顾家地位，以免铁棠不懂，丢失了礼数。
“顾陆朱张，乃是如今江南的四大豪门氏族，他们四家互相嫁娶，早已是铁板一块。
其中又以顾家最为昌盛，联合三家之力，就算是我玉家也不敢小视。
你待会安静点，可别给我惹事！”
铁棠自是沉默不答。
江枫见状，以为他不喜，暗中传音：“倘若你所说为真，那你已如蝴蝶入蛛网，轻轻一抖，都可能掀起无穷涟漪。
最好……
还是安静点，低调点，有事我会替你出头，绝不会让你受辱，你放心。”
“十三哥，我理会得，这种事……我有经验的。”铁棠的答复同样奇妙，让江枫心中一怔。
他与玉玲珑，其实都不知晓铁棠真实战力，甚至都看不出是什么境界。
因为铁棠的修为比他如今更高。
在有意隐藏下，连寻常仙神霸主都看不穿，更别说只是不死境的二人了。
顾家对待玉家来人非常重视，由今晚新郎顾维之带领众人亲自前来迎接。
玉家在如今时代，同样是人间巨头，在听闻飘渺仙子暂居此地之后，顾家便打算结交一二，只是一直找不到什么机会。
今日大婚，顾家也只是抱着尝试心态邀请，没想到玉玲珑真的会来。
参加婚宴的人自是没有蜃王寿宴那么多，可也有不少仙神、十几位仙神霸主。
以玉玲珑三人的修为实力，竟然被邀请到了上席，可见顾家的诚意。
上席是除了主席以后最尊崇的位置，而主席通常都是主家人自坐，外人前来，能够坐到最好的位置，就是上席。
与铁棠三人同处上席的，几乎都是陆、张两家，加上新郎、新娘的至交、好友。
剩下的，就几乎都是实力强横的仙神霸主了。
铁棠安静落座，细细打量，有任何应酬，都被玉玲珑、江枫二人接过，他倒也落得清闲。
“陆家……会是我认识的那个陆家么？”
这里毕竟是五万年前，铁棠也猜不准，更认不出任何一位在场的陆家人。
在他这一席，还有两个空位无人落座，显然是贵客没有到访。
不多时。
铁棠看到新郎顾维之脸上一喜，带着顾家人蜂拥而出，像是在迎接某个人。
“谁的来头这么大？”玉玲珑皱了皱眉，她看到顾家好几位老者也一起出了门。
而刚刚在迎接自己的时候，这些人可没有出现。
铁棠凑在江枫身边，低声说道：“还叫我别惹事呢，你看，就这她就坐不住了，迟早生故。”
“你可别说了！”江枫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但玉玲珑显然已经听到了，回眸冷视。
片刻之后。
新郎顾维之与一位龙行虎步的中年人并肩而行，在中年人身后还跟着一位青年，剑眉星目，神色冷酷，高傲无比。
“原来是他们……”玉玲珑像是认出了什么，重新转过身去，不再介怀。
但就在这时。
本来不算太过吵闹的宴席之上，猛然爆出一声惊天炸响。
轰隆！
有碎屑纷飞，在宴席上掀起了尘烟。
所有宾客一瞬间将目光都投向了此处，只看到一位面容刚毅的年轻人，呆呆地坐在原地。
而在他屁股下面的上好黄木梨花椅，此时已经炸得粉碎。
“你搞什么……”玉玲珑气得发抖，还不敢当面呵斥，只能暗中传音铁棠。
江枫耳聪目明，立刻看出个中端倪：“怎么，你认识的？”
铁棠默然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嘴角竟然浮现了一丝笑意。
他哪里会想到……
竟然能够在这里，见到五万年还年轻气盛的武穆！
武穆如今这副模样，可与后世之时截然不同。
一场小闹剧很快过去，风家二人来到铁棠这一席坐下，武穆就坐在铁棠旁边。
江枫本想询问个中缘由，可一转头，却看见铁棠换了一副面孔，不再是原本模样。
他是能够猜到此举为何，可玉玲珑却不知。
落在玉玲珑眼中，铁棠这个举动，更像是遇见了仇家，此时在变幻容貌遮掩身份。
那仇家是谁？
自然就是刚刚进来的那两位。
一想到这。
就连玉玲珑都感到有些头大。
她同时传音给铁棠与江枫二人：“太沧风氏，连我玉家也要退让三分。
你可真能折腾，什么人都敢得罪。
算了，实在不行，我们就先走吧，这酒不喝也罢！”
玉玲珑虽是不喜铁棠，但也不会看着他将性命交代在这里。
自己若是不提出离开，只怕铁棠还要强装镇定，硬着头皮呆下去，他现在那副表面平静的面孔下方，只怕早就掀起了惊天骇浪。
“咳！”
“我看，起码等新郎新娘敬完酒再走。”江枫无法对玉玲珑细说，这种事说了都没人信。
铁棠自是浑然不惧，甚至跃跃欲试，想要逗弄一下现在的武穆。
“可惜，实力太低了，都还没成仙。”
宾客到齐之后，婚宴便迅速开始，铁棠十分注意力，有九分都放在武穆身上，这自然引起了后者的不快。
“你是玉家什么人？仆役？赘婿？”风厉横眉冷眼，不再忍让，喝问出声。
“脾气这么大，这可不像你啊。”铁棠心中乐得不行，表面却还在强忍。
这时玉玲珑赶紧起来，朝着那位太沧风氏的中年人敬了一杯酒。
“前辈，我这小兄弟乡下人，没见过世面，切勿怪罪。”
此人乃是风厉的族叔风逸春，霸主般的存在，自不会因为他人多看了几眼就恼怒，何况还有玉家仙子打圆场。
他举杯还礼，简单问候了几句玉家情况，便算是将此事带了过去。
若不是江枫暗中劝阻，铁棠还想多看一会。
不过铁棠也知道，自己若是真的身处过去，做多错多，还是尽量不要影响太多为好。
尤其是武穆这种人……在后世依旧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他举杯与江枫对饮，心中感叹万千。
“时间啊~真的能够改变一切！”
“到底要经历多少苦难，多少沧桑，才能让这样年轻气盛，如同利剑出鞘的风厉，变成后世沉默寡言，不苟言笑的武穆。”
婚宴过半。
新郎新娘也拜过天地，行过三礼，与众人敬酒会面，酒席上开始变得活络起来。
一群能够开山劈海、改天换地的人聚在一起，纵然是大喜之日，最后也难免涉及到修为之上。
年轻人们都是跃跃欲试，想要一举扬名。
老一辈也不吝成全，顾家更不会拂了众人心意。
于是一场彩头不菲的比斗便开始了。
喜庆之日，不好见血，仙神也已成仙成道，有足够地位，最终便将修为限制在神巫秘境。
既有足够的实力，保证看点，也能做到点到为止，不伤和气。
在场仙神霸主都有不少，要阻止神巫秘境的比斗，不会比喝水吃饭难上多少。
顾陆朱张都派出自家年轻一辈的天骄，再加上其他宾客的后辈，很是有一些能打之辈。
而风厉自是横推众人，同境无敌，接连击败顾陆朱张四大世家的年轻人，成功夺得彩头。
神巫秘境的比斗，在此时的铁棠眼中，已经如同小孩过家家般，但因为有了风厉参加，他也极为有兴趣地观摩。
“武穆如今的手段虽然不入我眼，可先天搏杀的本能意识极为高明，这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这也许就是他一直强到后世的原因之一。”
江枫也与玉玲珑讨论不止，针对风厉若是与他们同境界，到底谁能更胜一筹。
“他不见得是我对手，但赢你不成问题。”玉玲珑下了定论。
江枫也没有反驳，倒是铁棠替他不忿：“你这话说得，我都不见得是十三哥对手，武…风厉也不一定，打过才知道。”
玉玲珑讥笑道：“你？你是什么实力？算了，你们两兄弟，都是珊瑚洲出来的，没点眼力见也正常。
可能在过往，你被他蒙蔽了。
你是不知道，他其他地方都不差，唯独这个搏杀之道……真的很弱！”
铁棠还欲争辩，却被江枫拦住：“我可能不太适合与人争斗，这点倒是真的。”
此时夺得彩头的风厉，趾高气扬的回到座位，狠狠瞪了铁棠一眼，意思很明显了。
铁棠看着犹如小孩子斗气般的风厉，险些笑出声。
不过此时半空之上，却是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
“早就听说你风家出了一位麒麟子，刚刚一看，倒也没什么嘛，不见得比我方家强到哪里去。”
虚空显现出三道身影，分别是老中青三代人。
其中年轻的那位，眼神死死盯着风厉，神色中充满挑衅。
顾家是今日婚宴的主办者，当即有霸主上前，将三人请了下来。
不是强求，是真的邀请。
来人同样大名鼎鼎，是南轩洲方氏族人。
江南以顾陆朱张为世家魁首，而方、王、风三家，却是当世人间最为恐怖与强大的世家。
即便来得不是主家人，仅凭方姓，就足以让众人不敢大意。
铁棠扫了一眼，没认出三人是谁，全都不认识。
相比后世大商时代的方家，如今的方家显然更为霸道，他们现身而出，当众挑衅，自是为了与风家、风厉分个高下。
“我自踏入绝巅之后，天天都有一些阿猫阿狗来找我约战，今日看来也不例外。”
风厉站了起来，背脊挺立如山，战意熊熊，没有丝毫畏怯。
顾家与朱家连忙上前劝诫，希望双方给个面子，不要大打出手。
可他们的声名地位，比起这两家，着实差了不少。
这种意气之争，看起来胡闹，实则是这些顶级大世家维持自身声名最好的手段之一。
实力，是靠拳头打出来的，不是嘴巴说出来的。
方家的年轻人，也是一位绝巅天骄，他有足够的实力与资格约战。
两大绝巅要分出个胜负高低，不是那么容易阻止的。
铁棠有些疑惑：“这人谁啊，难道被武穆在现在打死了？所以我才不认识，没听过？”
五万年前的绝巅天骄，放到后世，打底是个仙神霸主，这种人应当有足够的名气才对。
“不过仔细想想……我好像还真没听过方家有什么名气很大的霸主，他们实在太低调了。”
在铁棠沉思之际，风厉已经与方家人交上手，顾朱二家虽然有些恼怒，但根本不敢插手阻止。
“中棠，你觉得他们二人谁会赢？”江枫凑了过来。
“风厉！”
铁棠都想不想，直接说出了武穆名字。
“哦？为何？”
“他肯定赢啊，我还没见他输过。”铁棠回答的理所当然。
“说你没点眼力，没想到还是真的。”
玉玲珑适时揶揄道：“赢的那个人……一定是方武！他一直压抑着修为，就等着在搏杀中晋升天巫境。
一旦他晋升成功，同为绝巅，光是修为压制，就足以让他获胜。”
铁棠这时才注意到那位名叫方武的年轻人，对方气势雄浑，像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明显积蓄许久，只待一朝绽放。
“身为绝巅，却要依靠这种小手段来获胜，光是这份心境，他就已经输了，绝不可能是风厉对手。”
铁棠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终于让玉玲珑为之侧目。
之前一直她以为铁棠出身低微，没有多少见识，可这种话，绝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说出来的。
而且从铁棠的语气之中，玉玲珑还察觉到对方似乎连绝巅都不放在眼中，大肆评论。
这到底是胸有成竹，还是夸夸其谈？
轰隆！
虚空颤动，神光激射。
方武哈哈大笑：“风厉，你输了，我已迈入天巫境，立刻就能修成一神分化的化身，你如何是我对手？”
面对骤然提升了一个大境界的对手，风厉眉头都没皱一下，反手一压一按。
道道黑气便从他手中弥漫而出，将方武彻底笼罩。
这一幕看得铁棠眼神一亮。
元始魔掌……的雏形！
显然武穆此时还未开辟这道绝学，但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在其中，可窥见一二。
两人你来我往，刹那间又交手了上百回合。
风厉凭借自创的绝学雏形，与天巫境的方武斗了个旗鼓相当，两人都受伤不轻，浑身伤了又好，好了又伤，体内生机大量消耗。
两家长辈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各自眼中的罢战心思。
可就当他们要开口之际。
天色陡然一暗，一道巨大的掌印将两位绝巅天骄都囊括掌心，梵音阵阵，无数生灵虚影出现。
佛门大神通，掌中佛国！
“两位绝巅，不差不差。”
“什么人！”风逸春大怒，没想到会有人在此时出手。
他与方家二人同时奔向天际，却被一道恐怖的金刚掌印打得吐血不止，身形直坠地底百丈。
“嗯？”铁棠又惊又疑。
“会是祂么？”
“我该不该出手，我若不出手，武穆可能会死，但他在后世没有死。
武穆没死……会不会就是因为我出手了？”
铁棠陷入了巨大的矛盾之中。
可无论如何，他不可能看着武穆死去，尤其是出手这位……似乎与自己还有一番因果。
顾陆朱张四大世家，都有不少霸主在此，虽然风、方二家在婚宴上闹出了一些波澜，可他们也不能不管。
否则这两位绝巅天骄若是真的死了，只怕这口大黑锅，就要甩到他们头上。
诸多霸主齐齐出手，可隐藏在虚空中的那道身影却极为狡猾。
“大喜之日，送你们一个贺礼！”
嗖嗖嗖……
连续三道身影被丢了出来，挡在了诸多霸主的神通、仙法之前。
“不好，是三位神使，快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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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九章 阿修罗，碧玉鬼，得见盘武
暗中出手之人，修为实力并没有达到碾压的地步，也只是一位掌道境的仙神霸主。
这种实力，在场少说也有二三十位，只要围堵之势一成，谁都不可能逃出去。
可三位神色冷漠、气质独特的神使一出现，立刻使得众人不敢追击，束手束脚。
神尊宫的传闻，众人耳熟能详，讳忌莫深。
尤其是他们如今……大部分人都在掌道境这个特殊境界，招惹神使，势必会引来难以想象的后果。
恐惧没有在人群中蔓延，而是在诸多实力强横，摧山裂海的仙神霸主中扩散。
一瞬间。
所有追击之人，包括风逸春与方家那两位，全都后退不止，呈扇形状散开。
江枫在下方看得莫名其妙：“玲珑，这些人加起来足以改天换地，为何如此畏惧那三人？”
“那些是神尊宫的人，轻易杀不得，会惹来灭门之祸。”
“风家与方家都不敢出手？”
玉玲珑美眸流转，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话语微颤：“大约是六七万年前，玄都王氏与安藁谢氏出了两位绝世天才。
这两人以屠杀神使为乐，试图借此突破神皇境，最终惹来了滔天大祸。
王氏族人的血脉亲眷全都被神尊宫来人杀死，玄都王氏屁都不敢放一个。
更惨的是安藁谢氏，他们当时的实力，不会弱于顾陆朱张这些世家，但最终却是满门都被灭绝。
风、方二家再强，也就与玄都王氏相当，王氏不敢招惹神尊宫，他们自然也不敢。”
“嘶~还有这种来头，中棠，你可要……”江枫知道铁棠认识风厉，正要劝他小心为妙。
可一转头，却发现身旁的铁棠已经消失！
虚空传来震天巨响，以及一道不可思议的声音。
“你是什么人？”
原来在之前一刹那。
众多仙神霸主畏惧神使威名，不敢上前追击，这就给了暗中出手那位绝佳时机。
他捉走了方武与风厉，又借助神使逼退一众仙神霸主，正要撤离此地之际，却发现自己被一个人拦住了。
“堂堂霸主，竟然出手对付两位神巫秘境的小辈，你要脸不要？”铁棠踩踏虚空，直面眼前人。
此人面貌丑恶，三头六臂，皮如蛟鳞，顶覆一日一月，乃是佛门天龙八部中的阿修罗一族。
但铁棠眼中赤芒闪动，重瞳凤眼闪现，识破了此人真实面目。
是一位清秀的和尚，有鼻子有眼，也是铁棠不认识的人。
阿修罗冷笑一声，三角眼眸显现卍字符文，正是如来法眼，同样窥破了铁棠虚实，却没有看到他的真实面貌。
因为铁棠带了一副碧玉鬼面，这是他从文觉浅那里得来，本来是天道盟的东西，最善隐匿自身。
他既然要在这可能是过去的历史中出手，自然不能轻易暴露身份，但他的修为实力却是瞒不过阿修罗。
“合道境？你这样的虫豸，也敢拦我，找死！”
阿修罗一掌劈空，明明丑陋无比，形如鬼魅的躯体，此时却威如罗汉金刚。
大力金刚掌！
同样的一掌，刚刚直接逼退了霸主境的风逸春与两位方家掌道。
眼前这个装神弄鬼的合道境，能在自己掌下留一点残渣，都算他骨头硬。
可阿修罗哪里知道，眼前这人的骨头，是真的很硬，很硬！
面对浩大掌势，铁棠躲都不躲，右手竖起两根手指，朝天一戳，同样如同金刚再世，罗汉下凡，威猛钢铸。
大力金刚指！
两大佛门绝学，一指一掌碰撞，指克掌，掌克拳，乃是天生的武道至理。
即便到了霸主实力，也不会有丝毫改变。
只听噗嗤一声。
大力金刚指如同击穿了牛皮，轻松打穿了金光掌印，直逼阿修罗而去。
“你是什么人？”阿修罗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位绝不是普通的合道境。
铁棠背负双手，衣袍迎风猎猎作响：“放了他们，我饶你一命！”
“你？”
“饶我？”
阿修罗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六臂挥动，手舞足蹈。
“小子，这句话我对很多人说过，但却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对我说。你不错，就冲你这个胆子，我也饶你一命，滚吧！”
铁棠也懒得与他争辩，目光扫向四周，一位位仙神霸主，早就趁此机会，在远处形成合围之势。
阿修罗就如瓮中之鳖，不可能再有逃脱机会。
此时都不用铁棠出手，光是其他仙神霸主就能将此人彻底绞杀。
“怎么？”
“你以为拖住我，靠这些人就想挡住我的去路？”
三头六臂的阿修罗，陡然间六目齐齐洞开，射出六道神光，不远处的三位神使像是提线傀儡，被拉扯了过来。
“想留下我，就先杀了他们，我看到时候神尊宫是找我还是找你们。”
这和尚显然是做了万全准备，不但自身实力强大，还不知从哪里控制了三位神使。
此时操纵三位神使护在自己身周，简直就是天然的盾牌，谁敢轻易出手？
铁棠丝毫不惧，朝着其他霸主大喝：“诸位，这三位神使只是二重关、三重关，绝非不可敌。
你我众人联手，轻易就可将他们拿下！”
有些看到了之前铁棠与阿修罗对峙的状况，有些人没看到，但影响都不大。
他们如今只看到铁棠仅仅是位合道境，能够出现在此地，已经是莫名其妙。
他的话……没人会信，也没人敢信！
万一在围攻过程中，自己失手打死了神使，那就是泼天大祸。
紧密的合围之势，因为阿修罗几句话，不但没有合拢，反而扩大了不少。
有许多仙神霸主都悄悄往后挪开了脚步，为了风、方二家的后辈，赌上自己，乃至全家老小的性命，谁也没这么伟大。
风逸春见状气得不行，怒喝道：“谁出手与我救人，我风家必有厚报，决不食言。”
“方家一样，救得我家方武，条件任开！”
两位人间巨无霸势力开口，换作平常，早就有人答应了。
可现在……
“咳，非我等不救，实在是神尊宫之名太甚，三位见谅！”
有霸主提出了对策：“你们有三个人，只要一人拦下一位神使，我等担保，这阿修罗决计逃不出去。”
“张兄所言，亦为我之所想。”
“我等肯定会出力，但对付神使嘛……”
风逸春眉头大皱，与方家一老一中传音不绝：“老实说，不是我不敢，而是一对一，我不是神使对手……”
“风兄，实不相瞒，我俩合力，最多只能扛住一位二重关的神使。”
三人瞬间愁眉苦脸。
被抓去的是自己子侄，他们当然不会见死不救。
可有时候……实力也是一个问题。
阿修罗就不说了，光是三位神使，也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神使堪称同境无敌，不是人间最为顶尖的天骄，根本没有抗衡神使的实力。
他们三人也不行！
“一群废物，佛爷走了！”阿修罗眼皮都不眨一下，六臂操控三大神使化作三才之阵围在身边，轻松惬意的往远处飞去。
他飞到哪里，哪里的仙神霸主就不停后退，完全不敢使出神通、仙法拦截。
铁棠眉头大皱，没想到神尊宫在如今时代，比后世更为恐怖，仅凭三个神使，就吓得这么多仙神霸主不敢动弹。
“武穆到底是不是我救的？我该如何做……”
三大神使，加上阿修罗，这是一股恐怖无比的力量，铁棠也没有丝毫把握获胜。
最关键的是……
他显然不能涉足太多，否则不知道会引来什么东西。
“中棠，是你么？回来吧。”江枫试着传音给那个带着碧玉鬼面的男子。
“十三哥，那人对我挺重要，而且他在后世，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如果少了他……我不知道未来到底会如何！”
江枫皱眉，知道铁棠不会妄言，也猜到了他的为难之处。
“所谓命中注定，也许不过是前人后人一次次的选择造就，你有把握的话，就按你心中所想去做！”
碧玉鬼面下的铁棠微微颤抖，开辟回梦心经的江枫，虽然在实力上不如自己，可对真正的大道理解，却似乎远超己身。
“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铁棠深吸一口气，施展大虚空术，一脚迈入虚空。
他再出现之际，已经来到阿修罗前方，第二次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虚空术？你从哪里学来？不可能！”
阿修罗大惊！
因为据他所了解，当世懂得大虚空术的，只有一人！
而那个人，显然不会只有合道境。
铁棠一抖筋骨，化作丈六金身，浑身上下噼里啪啦一阵爆响。
“我说得话……你是一点没听啊，怎么还敢问我的？”
他逐渐高涨的气势，透体而出的气血真龙，堵住了阿修罗正要嘲笑的嘴巴。
“你真的是合道境吗？天底下从没听过，有你这号人物！”
“那你今天看到了！”
嗖~
铁棠一个飚步，天涯变咫尺，阿修罗近在眼前。
近身搏杀，他从无对手。
但阿修罗也真的不是易与之辈，他很强很强，而且修为实力处在绝对优势，已然是三重关的掌道者。
嘭！
挡住铁棠神拳的，不是六臂之一，而是目光冷漠的一位神使。
“你或许有点实力，但你敢杀神使么？”阿修罗猖狂大笑。
只要有着这三张神使作为底牌，掌道境他完全可以横着走，没人敢拦他。
铁棠反手一绞，两条手臂如同蛇蟒翻身，将神使双臂死死缠住，而后滔天巨力爆发。
嘎嘣！嘎嘣！
两声巨响，神使双臂被铁棠绞断不说，而且还被他活生生撕扯下来，两肩涌出大量鲜血。
“神使，我已经杀过了！”
铁棠浴血而出，十指漆黑如墨，条条青筋如同恶蛟附着其上，顺着断臂直插神使头颅。
如此狂暴恐怖的攻势，甚至超出了神使的搏杀本能，他还没有彻底复苏，便被铁棠以无坚不摧的修罗断狱指拆了整个头颅。
遁逃而出的元神也没能幸免，被铁棠打出的摩诃洞劫指湮灭。
至此。
一位二重关的神使，真正死在了铁棠手中，过程短得可怕，现场更是鸦雀无声，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夕。
就连阿修罗都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神尊宫的赫赫威名，大到了什么地步，连他自己都不敢杀害神使，只敢布下天罗地网，精心算计，最终也只是生擒。
击杀？
不敢，真的不敢。
“他们怕神使，我无惧，再给你一个机会，交出那两人，我饶你一命。”
铁棠两次强调饶阿修罗一命，并非在行使什么计谋，而是真实心意。
如果按照他的推断，这位阿修罗，很可能就是后世对自己出手之人。
那他即便再如何不妥，也不该死在此时。
要死。
也是死在后世，死在大商时代。
武穆不能死，阿修罗也不能死，这就是铁棠想要维持的局面。
围观的仙神霸主，终于彻底爆发了，议论纷纷，皆是震惊无比。
“他杀了神使，难道不怕死吗？”
“他似乎才是合道境，如此轻易就击杀了一位二重关的神使，不是更令人惊骇？”
“哪家有这种绝世天才？听都没听过，绝巅也做不到吧。”
“想不通，这种人，都已经修炼到了合道境，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名气？
莫非他是哪个隐世门派的弟子，一直苦修到现在才出关？”
“闭关苦修，修得只是境界，不是实力，你看他搏杀之际的攻伐手段，何等娴熟，不可能是苦修而来。
真正的苦修士，空有一番修为，却没有对应的实力，炼炼丹，布布阵，打造几个兵器还行。
生死相搏？
那就不是他们能涉足的领域！”
……
看见铁棠生撕神使，阿修罗惊讶之余，眼神也越来越明亮，像是看到了某件绝对完美的物品。
“你说这两人？”
他右手一翻，惊慌的方武与愤怒的风厉出现在他掌心。
阿修罗欣喜道：“我原本以为绝巅已是天下之最，直到看见你，跟你比起来……他们两个也不算什么。
你不是想要他们两个么？
可以。
打赢，或者打死我，自然可以救走他们！
但你要输了……
我也会放了他们，因为你比他们更好。”
阿修罗很自信，这份自信不但来源于自身实力，更来源于他绝对碾压的修为境界。
如果铁棠现在也是掌道者，哪怕只是一重关，他二话不说，丢下两人马上就走。
因为没有胜理。
可铁棠只是合道境，自己则是三重关的掌道者。
别看铁棠之前生撕神使那么威风，但阿修罗更多的，是惊讶于他敢击杀神使这个勇气，而不是惊讶于他的实力。
别忘了。
眼下这三位神使是怎么来的，击杀神使对阿修罗来说，其实也不算什么。
铁棠捏了捏拳头，又再度松开，有些失望道：“可惜，要是我能打死你就好了。
那样才能知道，你的实力，有没有你的嘴巴那么硬。”
“哈哈~来来来，我好久都没这么激动了。”
阿修罗嘴上狂笑不断，眼眸却是一冷，刹那出击，与铁棠战至一团。
方武与风厉悬浮在虚空，被佛国包裹，亲眼见证了下方的惊天大战。
即便许多地方他们连看都看不懂，但依旧能够感受到两人近乎无敌的强大。
风逸春以及方家两位掌道者，几次想要上前出手，解救佛国中的二人。
可他们刚一靠近，仅是对战中的攻势余波都能将他们逼退，谈何救人？
更别说其他势力的仙神霸主，完全不敢靠近，只敢在远远围观。
顾府。
大喜之日有了额外冲突，好消息是，没有影响到一对新人。坏消息是，只是现在。
江枫一杯接着一杯给自己倒酒，目眩神离地看着虚空中的剧烈搏杀。
玉玲珑瞥了他一眼，冷然道：“你那兄弟呢？要是走了还好，可别趁乱去做些偷鸡摸狗之事。”
江枫酒意上涌，有些得意地指着苍穹：“怎么？带了一个面具，你就认不出来了？”
听到这个话语，玉玲珑的脸色要多精彩有多精彩。
如今天上那两位的搏杀，让一众仙神霸主都只能作壁上观，其强大可想而知。
她根本不敢相信，其中有一位会是铁棠。
珊瑚洲那等穷乡僻壤，能养出江枫这一条大龙就已经不可思议，怎么可能再养出铁棠这种人物？
转瞬之后。
玉玲珑不愿相信，质疑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醉，是你醉了，他的实力这么强大，不可能会特意为了骗我而骗我，难道你……”
江枫看向玉玲珑的眼神有了一丝变化，后者却依旧不知。
苍穹之上。
阿修罗极尽猖狂，配合两大神使，打得铁棠节节败退。
他甚至不满地怒吼：“为什么不出全力，你到底在隐藏什么？我能感觉到，你还有手段。”
铁棠也有些为难，心中有些郁闷。
“这秃驴，还真有些本事，不愧是后世也能算计我一次的存在。”
有些没有现世，甚至可能还未诞生的神通，铁棠根本不敢轻易使用。
比如说武穆的元始魔掌！
魔掌加道掌，能演化天地大磨盘，本来也是铁棠的一个得意手段。
可元始魔掌的创始人，此时就在自己头顶飘着呢，他不可能当面使出这种绝学。
这就使得铁棠有些捉襟见肘。
仅凭寻常手段，加上半熟不熟的十绝技艺，无法同时抗衡阿修罗与两位三重关的神使。
“武穆见过我太多手段，后世他根本不认识我，说明我在这里没有暴露身份。
该死，这秃驴一时半会还真拿不下他。”
铁棠甚至连左臂凰力都不敢用，神凤九秘虽然早就诞生，可失传已久，直到后世大商时代才出现。
会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他自己。
偏偏自己名气还不小，认识的人很多，这也算是他标志性的手段之一了。
“要击败这秃驴，只能用其他人没见过的手段，还有什么……”
铁棠竭力抵挡，同时绞尽脑汁，想要找出一门强大而又广为流传，或者干脆无人知晓的神通秘技。
书到用时方知少。
在这种尴尬境地，铁棠终于意识到，自己其实真的也不算什么。
会的东西太少了。
自身的正统大道一半一半，尚未圆满，其他手段也是半精不熟，真正得意的伎俩，几乎都是来自他人，或者参考他人的功法、神通。
唯一领悟的杀手锏，偏偏此时还不能用。
“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弱了，太弱了，这种程度，与你之前的表现，完全不符，真令人失望。
我还以为你比绝巅有什么不同，原来也不过如此！
你都没资格死在我手上，让两位神使送你上路。”
阿修罗后撤一步，放弃了自身占据的上风，任凭两位三重关的神使出手。
他显然也非常古怪，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原则，一旦看见铁棠实力不如自己想象厉害，马上弃若敝屣。
两位三重关的神使，手段非凡，极尽强大，已然有了几分真正的掌道者风范。
若他们是四重关的境界，铁棠顷刻间就要落败，不过四重关的神使，阿修罗也不可能生擒。
如今阿修罗后撤，仅凭两位神使，反倒给了铁棠最恰当的压力。
他好似回到了斗战塔中，与两位绝顶天骄对决。
只过了数十息。
阿修罗立即察觉到了不妥：“你在借神使之手打磨自身？想得挺好，但我可没有成人之美的爱好。”
轰隆！
六臂狂舞，拳掌指三影迸发，有大道相随，神光四射，阿修罗下下决心灭杀铁棠，不给敌手临阵突破的机会。
“太晚了，秃驴！”
“亏得有你，助我感悟真诀。”
铁棠一脚迈入虚空，短暂离开了战场中央。
阿修罗六目闪动，与两位神使结三才之阵，以如来法眼窥天查地，洞彻四方，试图找出铁棠真身。
“别找了，我在这！”
声随影动，一道八尺身影出现在铁棠离开的原地。
他的身形不涨反缩，从丈六金身变成了原本体貌，筋肉隐藏在淡青衣袍之下，显得空荡荡的。
阿修罗的如来法眼看去，看不出一丝变化，没有变强，也没有变弱。
除了气势不同，一切如常。
“又在打肿脸充胖子了？”
铁棠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你那么聒噪，我有时候真想打死你，但还是忍住了。
不过我这门手段，还不娴熟，万一让你留下什么重伤，可不要怪我。”
阿修罗又气又笑，根本没把铁棠的话语放在心上。
“你啊，要是手上实力有嘴巴那么硬，也能当一当我的藏品，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
若是让我满意了，也许会网开一面。”
铁棠停下脚步，微微仰头，像是陷入了回忆，喃喃自语。
“盘武……开天，你可曾听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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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章 十二重楼盘武力，敲遍紫茧会群星
神力大道，出自《盘武开天诀》，乃是铁棠在永恒殿与盘轩交换所得。
这是一门不知是何时代的正统大道！
所谓正统，亦为法统、道统，为天下一统。
后世何等惊才艳艳的天骄，开辟何等惊世功法，依旧囊括在正统大道的框架里面。
想要绕开正统，唯有另辟道统，亦或取而代之。
而盘武开天诀的神力大道，不在铁棠认知之内，它既不是过去法的图腾大道，也不是现在法的窍穴大道。
但可以肯定一点！
它同样强大。
铁棠在永恒殿得到了三门至强功法，其中得自胖子元庚的《元始道经》高深莫测，根本无法参悟。
得自人族古祖莫心香，也即是旱魃的《玄阴生死吒》太过阴柔，不适合男子修炼，铁棠也很少去看。
只有《盘武开天诀》，堂堂正正，与他契合，铁棠闲暇之余都会思索，偶尔也有所悟。
但一直缺少一个契机。
一个足以让他将所有感悟糅合起来，领悟属于自己手段的契机。
刚刚在两大神使以及阿修罗的剧烈压迫下……铁棠于刹那间洞彻光明，体内深蓝光芒***，滔天气运加持。
得见盘武！
从虚空走出来的铁棠，稍微弯了弯手指，似乎还不适应刚刚获得的力量。
这个举动在阿修罗看来，与挑衅无异。
他心念一动，一位***控的三重关神使立即隐入虚空，手捏仙决，施展仙法。
蔚蓝天际生出火光，像是混沌开辟之时的第一把火，充满生机，却又蕴含着无尽的毁灭之力。
作为神使的操控者，阿修罗其实并不知晓神使具体有什么手段，他只是借助秘法驱使神使为他战斗。
眼下这个大道之火显现，连他都吓了一跳，惊叹无比：“融道之炎！
这要是被烧着了，这鬼脸自身大道都要崩溃，修为崩塌，化作凡人，不战自败。”
大道乃是每个仙神最根本的力量，也是天地间最本质的伟力。
所有拳脚、神通、仙法等等手段，本质上都只是大道之力的演化。
倘若连自身大道都被人摧毁，那任凭有何等强大手段，都再也无法使用了。
而眼下朝着铁棠奔袭而来的‘融道之炎，便有着令人闻风散胆的名号。
消融大道，摧毁根基！
这是最为本质，也最为强大的手段之一。
恐怕天下间除了神尊宫之外，再也没有其他人懂了。
阿修罗远远避开，生怕神使一个脑子不好，将融道之炎朝着自己烧来，那就是无妄之灾。
连身为操纵者都如此，可想而知其他围观的仙神霸主，一个个都恨不得潜入九重天，没有一个人敢在原地停留。
面对这熊熊赤焰，铁棠脊椎大龙、肋骨、两条手臂、大腿，各自轰隆隆作响，全都在一瞬间多长出了十二块向两侧延伸的横骨。
盘武之力，十二重楼！
这一刹那的变化，使得铁棠身躯骤然扩至三丈高低，前胸、后背、四肢都因为多出来的骨头而显得威猛无比，比之罗汉金刚还要凶悍。
盘武开天诀，以神力着称，单论肉身之伟力，天下间根本没有能出其右者。
“融道之炎，能融天下大道，可融我否？”
铁棠丝毫不惧，直面神炎，接连打出千百流星拳影。
有着十二重楼加持的铁棠，肉身之力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的拳锋之快，好似怒龙，连虚空都被扭曲。
那位遁入虚空的神使被狂暴拳力封锁，甚至无法走出虚空，只能站在原地硬接这无匹伟力。
砰！砰！砰！
三重关的神使连哼都未哼，直接被打碎了肉身，借助肉身爆碎的余波，元神奋力遁走，总算是逃出生天，得以重塑肉身。
阿修罗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盯着被丝丝缕缕融道之炎沾上的铁棠。
尽管刚刚的拳锋至强至刚，可神炎熊熊，如同狂风流云，随聚随散，加上铁棠并没有刻意闪避，还是有一部分落到了他身上。
“看起来你强了不少，但那又有何用？沾上融道之炎，你已经是个废人了。”阿修罗双手叉腰，丑恶的脸庞笑意不绝。
可下一息，他的笑意戛然而止。
丝丝缕缕的赤红神炎，没有多少阻碍，轻易落在了铁棠头顶、手臂、胸膛等位置。
但铁棠脸上没有一丝痛苦，那些融道之炎，仅仅只是燃烧了片刻就无声灭去。
别说消融铁棠大道，连他头发都没烧断一根。
“不可能！”阿修罗眼珠都快凸出来了。
“融道之炎无道不毁，乃是天人五衰的灭绝之火，怎么可能烧不动你？”
铁棠弹了弹指甲，任凭之前重伤的神使重塑肉身，视若无睹，轻声道：“这个问题……就留给你后半辈子慢慢去想吧！”
融道之炎，能融万道。
但有一门道统，是融道之炎也无法摧毁的。
天下正统！天下法统！天下道统！
我之道，即唯一。
融道之炎的本质不是破坏，它是天道清理天地的手段之一，本意只是为了焚烧杂质，让世界重归于一。
所有正统之外的大道，包括旁门道统的大道，都是杂质，天下间唯有正统大道，乃是那个一！
十二重楼覆体，盘武之力加身，铁棠如今都不用凰力等其他手段，光凭十绝技艺，加上其他武学、神通，就足够镇杀眼前三人。
他没有斩杀神使，不是力所不逮，而是心有顾虑。
谢涿所说他并没有忘记。
算上神三，加上前面被打死的那位，铁棠已经杀了两位神使。
这第三位……
能不杀，还是尽量不杀。
“世间怎么会出现你这种人？”阿修罗有了一丝慌乱，他尝试操控另一位三重关神使，加上自己出手。
连绵攻势被铁棠几拳几脚化解，三丈之躯犹如盖世魔主，气势威压苍穹，在阿修罗心中烙下了一个不可敌的心魔。
“你……”
他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形容铁棠，心生惧意，下一息竟然转头就跑！
“跑？”铁棠轻笑。
“你却不知，你与我的因果，早已注定，跑也要让你一辈子怕我！”
铁棠震踏虚空，前来相阻的两位神使被他直接踏成了肉酱，恐怖的肉身之力像是有一群憾天神象在狂奔。
轰隆隆！轰隆隆！
感受到身后的追击之势，阿修罗愈发胆寒，还不等他想出破局之法，就察觉后背传来剧痛。
噗嗤！
一只磨盘大的手掌插入他的背脊，将他整条脊椎大龙硬生生抽了出来，连带着许多淡青色冒着血气的长筋也被抽离。
这一幕血腥无比，令人头皮发麻，阿修罗更是惨叫连连，痛呼出声。
“啊啊啊啊……”
凄厉的呐喊萦绕虚空，也让铁棠清醒了几分。
如果这时候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此时铁棠的双眼也有一丝丝黑气萦绕在瞳孔边缘。
“嗯？”
“盘武开天诀有破绽？”
“如此暴烈，这不是我的心性！”
铁棠毕竟也是正统开辟者，哪怕面对另一门正统之力，也能迅速察觉到个中不妥。
十二重楼确是强横无比，但也并非毫无限制。
至少在现在。
铁棠能够维持的时间有限，不超出一柱香，而且这股类似于‘心魔的力量……也值得自身警惕。
嘭！
他反手一掌，没有再虐杀阿修罗，只是击碎他的肉身，将他元神打了出来。
“送你一道神通，好好破解！”
咻~
一个仅有米粒大小的罗天界域飞入阿修罗元神，如同一个种子在他元神生根发芽，汲取元神之力作为养分。
铁棠并没有杀他！
而是亲眼看着他的元神离开此地，至于其他围观的霸主前去追堵，那是他们的事。
不过铁棠相信，阿修罗既然活到了后世，还能算计自己，他就不可能死在这些人手中。
眼见敌手败逃，风逸春与方家二位霸主，连忙赶到虚空，想要出手拯救被困在佛国中的风厉与方武。
但是——
两位重伤的神使就在旁边，眼神中不断闪烁神光，使得风逸春三人不敢接近。
“前辈，送佛送到西，还请救一救我等子侄。”风逸春朝着远处的铁棠传音，深深一躬。
方武也就罢了，铁棠都不认识，但武穆显然是不能死的。
他一脚遁入虚空，随后出现在佛国身边，击碎了阿修罗残余佛力，将二人都救了出来，随意扔到了风逸春三人身边。
武穆不是凡俗之辈，铁棠不想与他过多接触，以免暴露身份。
“你……有资格入殿，随我走吧！”机械、冷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铁棠一回首，看到了恢复‘神智的两位神使。
他们竟然不走，甚至还打算邀请自己入宫。
铁棠惊讶无比：“你们的脑子是真的不好使啊？还是说你们忘记了之前发生的事？”
“我名神六，随我等入殿！”
“我名神七，随我等入殿！”
两位神使天灵盖发出一道神光，仿佛在沟通某种莫名大道。
下一息。
滚滚仙韵如同天将甘霖，从不知何处落下，直坠他们二人身上。不但在快速修复他们的伤势，甚至还在提升他们的修为实力。
“玩赖？”铁棠知道要发生什么。
要是等二位神使变成四重关，再联手来追捕自己，那可不是好玩的事。
虽然传闻神使有很多条条框框限制，大概率不会连续突破自身原则，联手追杀自己，还是以四重关的实力。
不过铁棠不敢信，不敢赌，因为他亲眼见过神使破例。
那唯一的例外，就发生在自己身上！
他二话不说，施展大虚空术遁入虚空，一把捞走顾府中的江枫与玉玲珑二人，回到了江南小城的家中。
“十三哥，我已经杀了两个神使，再杀一位，将会有更厉害的神狩出现。
他们不择手段，可能会威胁到你们，我必须得走了！”
铁棠听过谢涿的故事，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逼得神尊宫派出神狩来追杀自己。
到时候他自身倒是无惧，可身边的亲朋好友显然没有抵抗神狩的实力。
江枫神色复杂，但神尊宫的来历，刚刚玉玲珑已经对他解释过，那是世间任何人都无法招惹的存在。
“好，我送你走，随我来！”
铁棠跟着二人来到那间熟悉的房间，内里似乎有什么玄机。
汪！汪！
一条金毛小狗摇着尾巴，欢快地从房间内跑了出来。
“是你？”铁棠一眼认出，这条狗当年也在封神瘴内，他敏锐地察觉到此狗有些不同。
可这时候，显然没时间理会一条狗了。
江枫拉着他一起躺到了床上，在闭上眼跟随十三哥入梦的那一刹那……
铁棠最后看了一眼在房内守候的玉玲珑，心中泛起诸多疑惑。
“她明明见过我，甚至见得是我后世真容，为何会不认识我？她跟十三哥后来……到底又发生了什么。”
尽管相聚的时间很短，可实际上铁棠已经观察了很久，还是在二人都不知晓的情况下。
在这种环境，玉玲珑没必要隐瞒自己的心思，她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会杀害江枫的人。
两人之间是有感情的，且随着时间一步步增长。
“圣都，我会再去见你，希望你那时候可以给我一个答案！”
两眼一黑，铁棠沉睡了过去。
意识海蓝光荡漾，夹杂着梦幻般的七彩光芒，以及那五彩斑斓的黑。
不知过了多久，浑浑噩噩中，铁棠猛然惊醒。
他一睁开双眼。
只看到眼前南海十三郎的化身化作丝丝缕缕的黑烟，重新变回了天骄印记。
自己依然在斗战塔内，之前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大梦。
“是真实存在的么……”
铁棠五指弯曲，指甲刺入掌心，传来淡淡痛意。
这一次似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斗战塔内才反应过来，送出枯木的同时，荡漾紫光，将他送到更高层。
当铁棠出现在六十层之际……
豪杰殿外，彻底炸开了锅。
水镜泛起波纹，重新显现出铁棠身影，这一次在殿外，还多了一位全身披着黑袍的男子。
“王老狗，看仔细了，你谢爷可没耍手段，是他自己把自己弄不见了。”
谢涿一直紧绷的心神，此时在看到铁棠之后，也终于舒缓下来。
王玉成不咸不淡道：“一下消失了一个多月，换作是你，你会怎么想？”
谢涿语塞，一时无力反驳。
好在一旁的风浩歌连忙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五十层那个怪人，本来就有些不同。
可能是铁郡守另有什么际遇，也许还是好事，你们别吵了。”
黑袍罩体的王玉成，看不清具体神情，却能听到他揶揄的语气：“我没记错的话……六十层，有你吧？”
谢涿身躯一僵，有些不自在道：“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才敢选我，你呢？我记得你也在，你把自己的印记弄哪去了？”
“我在六十一层，高你一丝而已……”王玉成的尾音拉得很长，充满了嘲讽。
“狗东西，又耍阴招，什么时候？对了，是之前借机进塔找人的时候是吧？玛德，我怎么没想到，你是真阴险啊。”谢涿骂骂咧咧，气得不行，知道暗中又输给了王玉成一筹。
“小本事罢了，奈何有人没有。”
“狗贼！”
王玉成不以为意，转身拍掌吸引其他风氏族人的注意：“看戏看戏，诸位睁大眼睛看着啊，咱们玄都府的府主，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郡守了。
想来郡守不过正五品官员，如何会是正三品的府主对手，你说是吧，谢府主？”
“半夜睡觉别睡太死！”
豪杰殿外的争闹，身处塔内的铁棠自是不知。
他还沉浸在之前的大梦中，目光下意识地扫视周围印记，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直到谢涿的名字浮现，才终于让他凝聚心神。
“谢府主？我这是到了几层？”
稍一打量。
铁棠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直接跨越了十关，从五十层跳到了六十层。
“看来斗战塔还是不懂我，怎么才六十层……得让谢府主‘好好赐教一二才行。”
看着水镜的谢涿脸色更黑了，旁边的王玉成变成了街道大婶，嘴巴絮絮叨叨，就没停过。
铁棠哪里知道外面的事，他只是践行进来之前与谢涿之间的‘承诺而已。
“谢府主啊谢府主，你出现的可太慢了，合道境内除了一两位，其他人我都没兴趣。
你们……一起上吧！”
铁棠做出了惊人之举，他一瞬间敲碎了六十层所有紫茧。
前后拢共一百九十一个天骄印记！
“他是在找死么？”
谢涿这句话不是疑问，就连一旁的王玉成都没有再反驳。
这就是找死。
六十层的天骄，已经有许多人，即便在合道境，也有与霸主交手的实力。
这一百多位天骄若是能够成阵，亦或是得到斗战塔增益，百分百能够打死仙神霸主。
可能四重关的掌道者竖着进去，也要横着出来。
绝不是什么玩笑话！
里面有许多人的名字，至今还活跃在当世。
谢涿，玄都府府主；阙元泽，号称擎天仙尊；武文彬，江都武家家主；方月，方家巨擘；铁血候，大商王侯；洪天霸，拱卫圣都的大将军……
很多很多，光是还活着在世的成名人物，就有几十位，还有许多人名，在古籍上也是随处可见。
如果要一个人面对这么多青史留名的天骄，仅仅只是想想，都会浑身颤抖，两股战战。
铁棠背负双手，静静看着近两百道天骄印记复苏。
一股股强大气息喷涌，一句句遗留的话语在斗战塔响起，这里几乎变成了闹市。
“话是真密啊~”
铁棠被吵得耳朵都快生茧了，从来没有人，敢一次性打碎这么多紫茧。
也从来没有人。
能够同一时间，听到这么多印记留下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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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一章 合道境·极，第一百层？
咚~
恢宏、悠扬的钟声响起，诸多印记化身不再唠叨，眼眸变得冷漠。
一刹那间。
有各种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闲棍槊棒，鞭锏锤爪的仙兵虚影降下，尽皆落在不同化身手中。
没有仙兵的化身则是以三才、四象、五行、六道、七星、八卦、九宫之势结成大阵。
这些成阵化身，比起单独手拿仙兵虚影的印记，明显还要更强。
铁棠拱手一礼，微微躬身。
“后生晚辈，清水铁棠，领教诸位先贤、前辈高招！”
嘭！
一尊二丈高低的化身手持战戈，飞到铁棠身前，眼眸流转，有无尽灵慧。
擎天仙尊，阙元泽！
传闻他是当朝太师之子，且与铁棠在十年前有过数面之缘，两人勉强算得上是半个朋友。
此刻阙元泽显然是察觉到了印记复苏，以真身意识降临，并表达了单打独斗的决心。
似乎塔内其他印记化身也没有急于上前，冷漠地负手旁观，各有各的傲气。
铁棠垂下双手，一步迈出，已然来到阙元泽身前。
“阙兄，你我再见之日，我让你三招！”
铛~
阙元泽震惊于他的速度，瞳孔暴缩，战戈横扫，却被铁棠单臂握住尖峰。
反手一撩，将他整个人抬到半空。
嗡！
虚空颤动，一道充斥无量金光与破灭灾劫气息的佛指显现。
摩诃洞劫指！
摩诃无量，洞穿劫难，指尖萦绕的破灭灾劫气息，按压而下，直接将阙元泽的化身打回天骄印记。
一合灭敌，铁棠面对群雄：“一个两个，不可能是我对手，你们……一起上吧！”
嗖！嗖！嗖！
星空显现，寰宇化作修罗场。
这绝对是一场惨烈无比，激烈无比的血腥搏杀。
以至于在豪杰殿外观战的众人，全都陷入了沉默，哪怕有着自己化身在内的谢涿，此时也已经失声。
铁棠太过可怕！
单体实力绝对碾压在场一百九十人中的任何一位。
可他也并非无敌！
对手太多了，且俱是天骄之姿，还得到了斗战塔各种增益。
铁棠杀到手软，杀到遍体黑烟，全是各大天骄印记散乱的黑雾，自身也是鲜血淋漓，体内生机损耗了一波又一波。
苍茫宇宙一会陷入无边黑暗，一会又充斥无量光明，元始魔掌与元始道掌，已经不知催动了几次。
就连凰力化作的左臂，铁棠也已经使用过两次！
可想而知，这场血腥搏杀持续了有多久。
直到他再度施展盘武之力，显现十二重楼，心中杀戮欲望暴涨，同时也加快了他斩敌速度。
过往各种手段变得纯熟无比，铁棠能够感应到每一种技艺所能达到的巅峰。
一柱香后。
十二重楼缓缓褪去，铁棠赤芒弥漫的凤眼，陡然发出一声清丽的凤鸣，驱散了瞳孔边缘的丝丝黑雾。
“果然！”
“盘武开天诀也有缺陷，或者说不适用于当世，它毕竟不是当世的现在法，根本不知是何时的正统大道。”
第二次施展盘武之力，铁棠再没有丝毫怀疑，确认了这门正统有问题。
不过这些问题不需要现在考量。
铁棠抬头，盯着前方仅剩的一道身影，轻轻一抖，将周身黑气、血液全部抖净，露出一副金玉骨架与血肉长筋混合的肉身。
他全身上下不知有多少伤口，各色大道伟力如同彩霞弥漫在他周身，短时间无力驱除。
甚至连他如今的伤势，都很难快速恢复到巅峰。
每一位天骄化身留下的攻势余波，都不是简单可以化解。
但铁棠丝毫不惧！
借助盘武之力，以及斗战塔六十层的积累，他终于得到了足够感悟，再一次迈入了自身道统的极境。
这一幕。
与当年在祝巫境之时，何等相似。
“谢府主，我已迈入我之道统极境，我将它称之为‘合道境·极，你认为如何？”
谢涿的印记化身，早已降下意识，而且他真身就在殿外，离铁棠可能千丈都不到，可以做很多事。
“何为极？”化身开口，充满疑惑。
铁棠右肩一抖，那条几乎没有多少血肉，且布满裂痕的右臂骨头断开，化作骨粉散于寰宇。
“所谓极……便是我不用手，一脚就可以踢死你！”铁棠左臂消失，右臂也刚刚自毁，此时他真的就只剩满目疮痍的头颅、躯干，加上两条腿。
谢涿呵呵直笑：“小伙子，狂可以，我也曾年少轻狂，可能我在合道境，的确不是你的对手。
但你现在这副模样……不如先养养伤。
放心，我会等你。”
轰隆！
谢涿瞳孔中倒映出铁棠飞速袭来的身影。
“好快！”
但他早有对策，只蹲下一按，身前身后立即出现了万里江山图与阴阳太极图。
这两幅乃是他的御守神通，早就娴熟到刻入骨子里，且根本不是他在合道境领悟，而是成为霸主之后，被神使追杀途中感悟。
“只剩两条腿还想杀我？看不起谁呢……糟糕！”
那是两条漆黑闪电，化作雷霆岚虎，撕裂了万里江山图，显现在谢涿双眸之中。
他最后一眼。
只看到了一双露出金玉骨骼的大脚印。
嘭！
谢涿神躯炸裂，化作满天黑雾，重新凝结成天骄印记。
一道伤痕累累的身影出现在谢涿消失的原地，凤眸遥望斗战塔外。
“府主，我没骗你吧，说一脚踢死你，就绝不出第二脚！”
豪杰殿外，鸦雀无声。
连向来最喜欢落井下石的王玉成，此时也没有开口嘲讽。
“无敌了！”风浩歌有些惊惧地说道。
以他的眼界见识，以他的修为实力，‘无敌这两个字，几乎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世人常言，一山还有一山高，强中自有强中手。
天下之大，天骄辈出，没有人会是绝对无敌。
一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或许也只有一位、两位配得上无敌之名。
甚至可能没有！
王玉成淡淡说道：“合道境之内，他确实找不出对手了。”
“没想到啊！”
“没想到我重新凝炼的合道境印记，依旧不敌他残躯之力，简直可怕。”
谢涿反应过来，不但没有恼怒，反倒像是看到了一桩新的事物，很想了解。
因为他也好，在场其他人也罢，没人知道铁棠是如何做到的。
“合道境·极……这会是怎样一种境界？”谢涿的喃喃自语，回荡在豪杰殿外，无人能够解答。
斗战塔内。
铁棠这次得到了不一样的奖励。
同样是一截木头，但它大了许多，约有丈长，海碗粗细。
最关键的是……
这截木头还有两条细嫩的枝条，上面稀稀疏疏长了七片叶子，微微泛黄，像是缺少养分。
“嗯？”
“难道它还能活？”
相比枯木而言，这一次铁棠不敢施展暴烈手段，而是轻柔地以各种秘法相试。
可依旧一无所获，只感受到了淡淡生机与无穷道纹化作的印记。
铁棠一边等待斗战塔将他送往更高层，一边观摩这截木头。
似乎是因为铁棠在这一层的血腥搏杀，让斗战塔都陷入了死寂，一直过了很久都没有紫光闪烁。
在此期间。
铁棠做出了一个大胆决定。
他直接将这截木头吞入腹中，以丹田茫茫多的道统纹理，加上自身生机，来试图救活这截古木。
它肯定是个好东西，这点不用想，因为铁棠听到了殿外谢涿与王玉成的咆哮。
“活的！”
“活的东海荒神木！”
“他是走了狗屎运还是什么，怎么可能！”
……
铁棠没有理会，因为斗战塔出现了浓郁紫光，要将他送往更高处。
周围的塔壁闪烁过诸多画面，空间越来越小，不再似低层斗战塔那般浩大。
到了最后。
八角菱形的塔基都变成了四面，铁棠来到了一个很奇特的房间。
这里只是半间房，另一半是虚无黑暗，像是被什么手段活生生撕成了两半。
“看来另外半截，就在小塔那里。”铁棠一下就猜到了真实情况，并不惊讶。
他环顾四周，想要看出这是第几层，但周围并没有明显标识，只有三个特别大的紫茧印记。
这三个紫茧的来历，饶是此时的铁棠看见之后，依旧久久未能出声。
他走到一个紫茧身前，没有出手敲碎，而是深深一躬，施了一礼。
斗战第六，大尊王！
铁棠曾经预想过这个场面，可当真正来临之际，依旧有千百惆怅，无限感怀。
斗战塔本就是大尊王所创造，有他自身的印记再正常不过。
这是迟早的事，终会有一战。
在大尊王旁边的两个紫茧，铁棠尽管不认识，但也知道势必是同样盖世无敌的角色。
只因它们与大尊王出现在同一层，光这一点就足够可怕。
铁棠在残垣断壁上，看到了两个紫茧来历，很简单，没有过多叙述。
斗战第七，风澜！
斗战第十，麒麟！
“原来排名第七的人，是叫风澜……”
铁棠记忆哗啦啦翻动，他曾经在另一截界碑那里，看过完整的榜单。
那份榜单没有第一，却陈列了第二到第十。
分别是排名第二的真龙一族，排名第三的神凤一族，排名第四的鲲鹏一族。
一直到了第五位，才是远古天皇，燧人氏的名讳。
大尊王紧随其后，位列第六。
第七也是一位人，但名字被抹去，只留了一个‘风姓。
远古三皇之二的地皇伏羲、人皇神农位列第八、第九。
而排名第十的则是麒麟一族。
“风澜……还是没听过！”铁棠轻轻摇头，不曾在任何古籍见过这个名字。
“可惜，为何没有人皇？难道我错过了？还是人皇没有留下印记？”
铁棠不死心，在三丈不到的房间内来回搜寻，试图找到其他紫茧。
可并没有！
“九十九层斗战塔，这里显然不是九十九层，很可能是消失的一百层。
人皇会在九十九层么？”
铁棠最想交手的人物之中，有两人是绝对绕不开的角色。
一位是大尊王，他借助十绝霸体起家，还开辟了未来道统，注定要颠覆大尊王的现在道统。
大尊王对他可谓是亦师亦友般的存在，与大尊王交手，正是验证自身的最好手段。
而另一位他想交手的人……自然便是人皇商凪了。
这位大商人皇有太多太多的传闻，有太多太多的传奇，铁棠一路走来，关于人皇的传说从没有断过。
且他与人皇，很可能还有一截极为特殊的缘分，或者说是因果。
人皇开创的《太巫寂灭典》，是在他之后的未来正统，不知具体时间。
但很有可能……
将会是如现在铁棠颠覆大尊王一般，由人皇开创的《太巫寂灭典》，会在遥远的未来，颠覆铁棠的道统。
他们三人之间的缘分因果，借由铁棠这个纽带，巧妙地联合在了一起。
“等我出去了，再问问府主好了，人皇既然来过，没道理会不留下印记。”
即便心有不甘，铁棠也只能凝心静气，准备接下来的旷世大战。
眼前这三位……
从实力上来说，任何一位，都不见得会比人皇更弱，也许还会更强。
如果这时候铁棠还心存自满，下场只有败途。
当然。
他更不可能同时挑战这三位。
谁敢？
谁能？
没有人！
一个时辰后。
铁棠重新恢复到了巅峰状态，他站起身来，走到三个紫茧旁边，徘徊不定。
按理说。
先挑战实力可能更弱，排名第十的麒麟一族最好。
不过铁棠对于这位被大尊王抹去名字，只留姓氏的远古人祖很好奇。
“姓风，毫无疑问，他肯定是冰瑶、武穆，以及当今天下大部分风氏的先祖。
可为何如此强大的风氏……没有一丝传闻留下？
难道说……
他做了什么坏事么？”
铁棠只能想到这个理由，因为人族对于先祖，向来怀有很崇高的敬意。
如同远古三皇一般，每一位除了实力强大，在人族也留下了赫赫声名。
而能够在那份榜单上排名第七，甚至还超过了远古三皇之二的地皇伏羲氏、人皇神农氏。
这个人。
却没有任何传闻留下。
太古怪了。
铁棠想见见他。
于是紫茧碎裂，恐怖的气息在残缺的房间蔓延。
这股幽黑魔气一出现，铁棠立刻明白了为何，也明白了大尊王为何会抹去他的名字。
“魔！”
铁棠展开重瞳凤眼，一下就认出了这股熟悉气息。
在远古时代，能够与远古人祖抗衡的魔。
其实早在人魔混血的风成道身上，铁棠就知道人魔同源，同出一族。
可人到底是何时变成魔，又是如何变成魔，他却是丝毫不知。
现在。
也许能够从风澜身上窥见一二。
森森魔气如烟如雾，很快就凝聚出了一道修长身影。
看其形态，似乎像是个女子。
还不等铁棠看清，他耳边就听到了印记留下的话语。
如遭雷击！
“后世之人，不要相信大尊的任何话语，他不是最后诞生的人，他是道尊殿降诞的灭人之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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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二章 岁月如刀，斩尽天骄！
道尊殿？
灭人之魔？
铁棠心中掀起滔天疑惑，恨不得当场问个清楚。
“不可能！”
他第一时间否决了风澜的说法，并非全然出于对大尊王的感情，也有自己的理智考量。
很显然。
有一条非常简单的逻辑说不通。
这里是斗战塔，是大尊王亲手锻造的神器。
风澜印记能够出现在这里，还能留下这种话，难道大尊王会不知道？
大尊王若是知晓，完全可以抹去关于风澜的介绍，甚至可以直接抹去这个印记。
但他并没有。
他最多……也只是在那份神圣的榜单上面，单独抹去了风澜的名字，连姓氏都还保留。
至于说大尊王不是人，那就更可笑了。
无论是十绝霸体，还是铁棠自身际遇，他亲自与大尊王面对面交流过。
不可能连对方是不是人都判断不出。
即便他受限实力，无法判断，可在远古中后期，乃至上古开端之时，那么多高手，那么多远远强于如今人族的‘半人。
难道他们连大尊王到底是什么种族都无法分辨吗？
不可能！
所谓‘大尊王，正是当时‘半人对他的礼敬、尊崇。
如果大尊王不是人，那他根本不可能得到那么多人族先祖的尊敬。
太多破绽了，风澜留下的话语根本无法自洽。
铁棠很难相信。
相反。
身为‘魔，风澜给他的印象反倒非常差。
唯一有可信度的几个字，或许就是‘道尊殿了，可铁棠根本没有听过什么道尊殿。
在知晓有神尊宫之际，他就曾经问过其他人，世上还会不会有类似仙皇殿、仙尊殿之类的存在。
答案是否定的！
天下间只有一个神尊宫，没有其他仙皇殿、仙尊殿之类的势力，也自然不会有所谓的道尊殿。
铁棠的重瞳凤眼缩成米粒，死死盯着风澜的化身印记。
“你还活着么？可敢降下意识？”
咚~
钟声响起，弘扬四方。
铁棠没能等到风澜的答复，反而等来了五根无坚不摧的铁指。
噗嗤！噗哧！
漆黑如墨，覆盖黑鳞的手指，直接洞穿铁棠头颅，在他脸上活生生插出了五个血洞，连一只重瞳凤眼都被戳破。
剧烈的疼痛来袭！
但铁棠不退反进，整个人直冲冲朝着风澜撞去。
这一幕何等之惨烈？
他的脑袋被那条遍布鳞甲的手臂彻底洞穿，血浆混着浑白溅射四周。
而铁棠双手，同样以修罗断狱指插入了那高耸的山峰。
随后爆发肉身伟力。
嘭！
风澜被他撕成了两半，滚烫的黑烟代替鲜血，浇了他一头一脸。
如果他还有的话……
两人的第一回合交锋，绝对血腥，堪称搏杀的顶尖艺术。
根本没有那么多试探，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上来就是以命搏命的正面硬撼。
但这个选择，更多的还是在于铁棠自己做出。
只因他没想到风澜会这么快动手，还在等候答复，触手不及之下，已然失了先机。
为避免落入下风难以逆转，他干脆就以命相博，拼一个两败俱伤也好。
很显然。
双方都没有这么简单就会死去。
无论是只剩半个脑袋的铁棠，还是被撕成两半的风澜，都在尽可能地快速修补自身。
“想不到，排名第七的远古人祖，也已经达到了极境！”铁棠感叹无比，失去的凤眼在飞速复原。
只一击。
他就知道了风澜的具体实力。
毋庸置疑的强大，与自己一般，都可以被称作是【合道境·极】
这是他意料之外，但绝对是情理之中的事。
能够被大尊王亲自排上榜单，且仅仅屈居于大尊王自己身后的风澜，又怎么可能是易与之辈呢。
十息不到。
两股惊天气势又在寰宇星空碰撞，他们的伤势没有彻底复原，却并不影响出手。
在这种级别的搏杀之中，谁能先抢占先机，无疑谁就能占据上风。
铁棠的重瞳凤眼飞速闪烁，将风澜周身气血、魔气运转，都看得一清二楚。
当那森森魔气运转到腹部位置时，很明显受到了刚刚被撕裂的影响，显得有些阻碍。
丹田！
破绽出现了，铁棠却没有动手。
他反倒显得有些失落，喃喃自语：“终究不是本人啊~”
风澜的实力，毫无疑问已经迈入了极境，可她只有自身的本能搏杀意识。
换作其他对手，哪怕在场是一位仙神霸主，风澜也大概不会输。
可铁棠是与她同级别的存在！
一丝一毫的破绽，都足以让他们二人任意一人取得胜利。
“呼~”
铁棠吐出一口气，也不管风澜听不听得懂，径直说道：“我不会占你便宜。
我就想看看……你能助我走到什么地步，你与我的实力，到底有没有高下之分。”
风澜听不懂，她只是一个印记化身。
她不但没有答复，反而因为铁棠心境波动，再次找到了出手时机。
轰隆！
嘹亮的龙吟响起，苍茫宇宙显化出一条纯黑真龙，披鳞戴甲，魔气滚滚。
真龙拳！
魔的拿手伎俩，就是与十绝霸体有九成相似的各种神通。
这一点铁棠早已知晓，也预判到了真龙拳或是苍天霸掌的出现。
龙吟簌簌，龙影滔滔。
一瞬间便有九条纯黑真龙显现，如同海浪潮汐，一浪高过一浪，堵住了铁棠周身上下所有退路，要将他灭杀在此。
风澜一出手。
便是真龙拳的至高境界，九重拳浪！
相比于铁棠的三重拳浪，风澜的手段高了不知多少倍。
她也根本没有其他合道境那种试探的想法。
无论是之前的修罗断狱指，还是如今的九重真龙拳，她都是竭尽全力，不留丝毫退路。
或者说。
她每一次出手，都已是合道境的极限。
铁棠能理解。
因为他也是如此！
什么是合道境·极？
一举一动，皆是极境。
锵~锵~
但见龙影苍茫，也见凤鸣锵锵。
真龙与神凤这对永恒宿敌，再一次以不同的形式出现在这里。
铁棠打出了左臂，要以《神凰断龙功》的凰力，来断一断眼前这九条真龙。
无数细小的神凤虚影，组成了一头弥漫赤焰，伟岸无比的神凤之躯。
龙凤相搏，星空震荡。
像是回到了荒莽的远古时代，像是见证了天地开辟之初，最为强大的两大至高种族，要争那第一的无双之位。
豪杰殿外。
铁棠再一次消失在了水镜之中。
与上次不同，水镜并没有受到影响，只是不见了铁棠身影，依旧停留在第六十层。
“这家伙是属兔子的吧？整天不坐窝，在那乱跑。”谢涿抱怨了一句，立刻看向王玉成，并指了指他。
意思就是。
‘你也在场，可别说我动了什么手段。
王玉成感到奇怪，但也不会怀疑谢涿，这一次明显是斗战塔的问题。
“那断碑……将他送到哪去了？”
两人齐齐转头，看向风浩歌。
毕竟这里如今名义上，还是属于风家管辖，也许内里有些隐秘，只有风家才知道。
不过风浩歌无奈地摇了摇头：“九十九层塔，谁来都是如此，我怎么知道他去哪了？”
谢涿眼珠一转：“不见得吧……当年人皇进塔，有没有出现类似问题？”
“这……”风浩歌犹豫片刻，没有隐瞒两位好友：“当年只有包括太保之内的寥寥几人，亲眼看到人皇进塔。
具体发生了什么，他们不说，我们也不敢问。”
三人商议片刻，不得头绪。
可就在这时。
豪杰殿内发生了剧烈颤抖，最上方那截快要插入云层的断峰，抖动最厉害。
好似下一刻就要开裂了一般。
“不好！”
“他是去哪了？不会去到断碑的藏宝库了吧？”谢涿的无心之言，让风浩歌心中一紧。
那里可是重中之重，连他们风家都不敢擅闯，万一要是被其他人进去盗光了，不知会引出什么泼天大祸来。
“老祖……”
风浩歌年纪已经很大了，可他依旧称为那位为老祖。
“我已知！”
自风家深处，飞出一根纤细的狼毫笔，对着那百丈断峰凭空写了一个【静】字。
这个【静】字就好像封印一般，烙印在整个断峰山体，并真的让断峰不再抖动。
谢涿看见这个手段，立刻知道了是谁在出手。
“竟然惊动了老祖？”
风浩歌刚要解释，却听到风家深处传来一道极为年轻的声音。
“了不得，了不得，果然正统才是正道！可惜，百万年来，也只有一两人，可惜啊！”
那是求而不得的感叹，那是深感惋惜的悲欢。
谢涿与王玉成听到之后，全都是眼神一亮，知道断碑之内，肯定发生了什么。
大概率——
是铁棠正在与哪位绝世人物交手！
王玉成黑袍猎猎作响，轻声问道：“你们风家这位……听说快要到三十万仙寿了，怎么听起来，比我还年轻？”
谢涿讥讽道：“老祖本事比你硬，拳头比你大，比你年轻又算得了什么？”
“呵，我要是能活这么久，也能有这个实力，我只是疑惑……他是已经得到永生了吗？”
风浩歌怕谢涿与他争执，赶紧解释：“老祖说过，无人能够永生，他也只是多活了两世。”
“唉~我要是不能超脱，就无法活出第二世，也许真的要死在你们老祖之前。”
王玉成难得吐露心意，只因他的寿元……也不多了。
尽管比起风浩歌还要长许多，可那点时间对他而言，弹指即逝。
涉及生死，谢涿没有嘲讽，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一起想办法，我们总有办法的，哪怕神狩，不也没能杀死我们？”
“神狩……是啊，神狩也奈何我们不得！”
那也许是他们二人最为璀璨的经历，两人都陷入了回忆之中。
而此时斗战塔内的铁棠，正面对着一位丝毫不弱于神狩的对手，他在开创他的回忆。
风澜是难以言述的强大，铁棠使劲了浑身解数，只能与她斗个旗鼓相当。
找不到胜机！
两人都是合道极境，实力不再有丝毫差距，区别只是临场发挥的不同。
能够决出胜负的，不再是单纯的实力强弱。
而是取决于心境修为、临阵应对、本能意识等等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因素。
“合道境太小了，装不下我与她这样的人物，需得更高的境界，才能一分高下。”
铁棠的口气何等狂傲，将难分胜负的过错，怪罪到了修炼境界身上。
如果让其他人听见了，必定要狠狠嘲笑一番。
可对他来说，对风澜来说，这的确是真正的原因。
“那就借你之手，来助我突破吧！”
铁棠已经到了合道极境，突破到掌道境乃是理所当然之事，可真正要做起来，却没有这么简单。
他的境界壁垒太厚了，宛如永恒伫立的天门，单靠一人之力，只能以水磨功夫，花费不知多少岁月，才能一点一滴磨穿。
而这对于其他所有仙神来说，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无论资质高低，每一位从合道境突破到掌道境的霸主，哪一位不是经历了漫长岁月？
但铁棠等不了那么久。
他舍弃了所有手段，选择与风澜进行正面交锋，两人每一次交手，都会反震自身。
如果这样下去，最终结果必定是两败俱伤，双双陨落。
砰砰砰砰……
拳印掌风带着最为原始、野蛮的力量，在浩瀚无垠的星空中来回碰撞。
铁棠打碎了拳头，就用手臂骨头，手臂断了，就用腿。
风澜早就被打出了魔身，与人族迥异，周身覆盖漆黑鳞甲，除了四肢、躯干勉强有个人样，根本看不出是个人。
漫长的搏杀中。
铁棠早已察觉出，魔的形态，并没有使得风澜实力上涨，反倒是有一股类似封印的意思，像是在禁锢着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发现，让铁棠再生疑虑。
魔如果是自甘堕落，理应变得更强，而不应该是用一副躯壳来限制自己。
而且。
如果抛去所有情愫，认真思考。
会发现。
至少有一点，已经成为了事实。
人，不是人族，人这个种族，的确自大尊王之后，已经彻底灭亡了。
哪怕是短暂演化出‘半人时期，依旧没能阻止‘人的灭亡。
这是已经发生的事实，是摆在铁棠眼前的历史。
它不会因为任何人的计谋，任何人的话语而改变。
这会是巧合么？
还是历史的必然？
亦或者……风澜说得是真的？
剪不断，理还乱。
“灭人之魔……”
铁棠紧盯风澜那双赤红的眼眸，想要看出什么，却一无所获。
“人的确灭了，但我真的不认为大尊王是魔啊！”
他奋力一撞，与风澜长着犄角的头颅狠狠撞在一起。
嘭！
血溅星宇，犄角断裂。
“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也好，大尊王也罢，你们还活着吗？亦或是死了？”
无论风澜所说是真是假，时间都已过去太久太久了。
如此漫长的时间，已经久到足以让他们二人都死在时光长河里。
百万年的岁月。
没有人能够活那么久！
“有机会，我会自己去看，或者，我会当面问你。”铁棠淡淡说出这句话，随后挥动了重新长出的左臂。
风澜终究是没有自身意识的印记化身，哪怕铁棠放弃了一些破绽，依旧在足够久的缠斗中，寻到了打出致命一击的机会。
轰！
伴随神凤虚影显现，星河之上留下了一道横贯万里的火红。
期间夹杂着丝丝缕缕的黑烟，正缓缓变回斗战印记。
打死风澜化身之后，铁棠立即盘膝而坐，甚至都不管斗战塔会如何。
他已经看到了破境机会，就在眼前。
唰~
一连五颗金刚菩提果出现在他手中，接着他毫不犹豫一口气吞了下去。
这种至宝佛果，单论果实蕴含的神力来说，对如今的铁棠已经聊胜于无。
他更看重的……
是金刚菩提果的顿悟之功。
“合道境分不出胜负，那就进入掌道境，相信大尊王也是这般期待的吧？
如果他看到的只是合道境的我，即便再强大，多半也还会是失望。
只有更高的境界，才能让我们这等人物有足够的发挥空间。”
铁棠最后看了一眼那枚属于大尊王的紫茧，而后凝神静气，陷入了顿悟之中。
……
幽暗空间，四周无窗无门，前后左右上下，六面墙壁，似乎都是神精铁矿打造，密密麻麻铭刻着诸多道纹、阵基。
这是一座牢笼！
一座无比坚固，每一面墙壁都铭刻大阵，六座大阵还能合一镇压的惊天牢笼。
三丈方圆，不大，但足够一个人生活。
这里很整洁，没有异味，没有光亮，也没有声音，什么都没有。
只有地上躺着的一个人。
看起来很瘦弱，可能只有四五十斤的重量，皮包骨，满头白发，铺满了整个三丈牢笼。
双眼被人刺瞎，紫府眉心插着一个铜锥，镇压住了元神。
这里似乎万年都是如此，从未有过任何动静。
直到刚刚。
刚刚铁棠打死风澜化身那一刹那。
躺在地上的人动了。
她试图让自己坐起来，却努力了好久都没有成功。
躺太久了，以至于连这种小事都做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
她半跪着坐起，地下全是自身密密麻麻，却又无比坚韧的雪白长发。
“未…来…”
“来了！”
四个字，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却有几分激动。
她勉力找准了一个方向，而后整个人重重倒了下去，头顶有一丝浅薄的蓝光闪烁。
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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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三章 正统之争，成就霸主！
玄都，封诊司。
距离铁棠进入斗战塔，已经过去足足四十天，王安道与比岐、沈思莹，还有文觉浅这个搅屎棍，加上几位仆役，围着湖泊在钓鱼闲谈。
在他们身后，有一道身影盘膝而坐，周身笼罩着一层透明薄膜。
“这家伙是赖在这里不走了？”文觉浅都不用回头，就能感受到身后谢飞的气息。
他甚至不敢有大动作，以免不小心把谢飞震死。
这段时日的相处，王安道三人都已知晓了文觉浅的德性，闻言都是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几人谈天侃地，听文觉浅吹嘘过往经历，不知不觉又是半日时间过去。
待到月上树梢。
文觉浅只看到了鱼漂一沉，立即知晓有大鱼上钩，正当他想要乘势让鱼咬饵，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震天长啸。
这响动吓得他一激灵，手一抖，鱼竿直接飞了出去。
文觉浅气得不行，猛地站起身来：“他娘的，谁大晚上还在这鬼哭狼嚎？”
几人都被惊动，齐齐转身，俱看到了一双阳瞳月目。
是谢飞！
他此时的修为还非常浅薄，根本不放在几人眼中，可他这股气势……却是让众人都为之一震。
“真让他成了？”王安道有些不可思议。
“棠哥儿的道统，我都迟迟无法参悟，没想到却让他悟了。”
就在谢飞成功修炼未来法之后，身处斗战塔内的铁棠也有所感应。
他本来已经陷入了顿悟之中，在参透掌道境的真谛。
可刚刚那一瞬。
铁棠明显感觉到了自身大道拓展了一分，有新的身影出现在他背后。
这条无比宽阔的道路上，如今只有三道身影。
风成道悟法之际，铁棠还相对弱小，无法察觉自身道统的玄妙。
此时不同。
他已是合道境仙神，对于大道足够了解。
“原来这就是正统的玄机么？”
“每有一人迈入我开创的大道，就会将其扩大一分，倘若天下人人都修炼我的正统大道，我该有多强大？”
铁棠震惊无比！
但同一时间，他更是想起了两位先行者。
燧人氏！
大尊王！
他们二人已经走过这段路，可以想象是何等的强大！
“如果我推测得没错……大尊王到底该有多强？”铁棠已经无法想象。
与远古时代的燧人氏不同，那时候天地间的种族众多，人虽然极尽强大，数量上却没有什么优势，很少很少。
且当时的各大至强种族，都有属于自身的独门道统，或者说是种族天赋、血脉传承。
像真龙、神凤、鲲鹏、麒麟等等异族，并不需要修炼当世的正统。
它们自身的道统就足够强大。
那位远古天皇开创的图腾大道，尽管占据正统之位，可真正传播开来，让天下众生都能修炼的时期……大约已经是到了远古末期。
是那时候数量众多的‘半人，将图腾大道发扬光大。
可远古末期，图腾大道已然是夕阳最后余晖，再是如何璀璨，终究到了没落之际。
因为天地间已然升起了一轮新的朝阳。
窍穴大道，即将制霸天地！
燧人氏能够得到的正统待遇，相对较少，那是时代的局限。
大尊王却截然不同。
他开辟的窍穴之道，横贯天地百万年之久，且这时远古人祖已然绝迹，天地间各大至强种族也泯然人间，连半人们都无法延续血脉后代。
人族出现了！
茫茫多的人族，以绝对的数量优势，加上血脉深处的至强天赋，不但占据了人间正统，也让大尊王的窍穴之道遍传天地。
百万年的积攒，不知有多少人族曾经迈入窍穴大道，不知有多少天骄在窍穴大道上走了很远很远。
他们这些人……甚至至今还活跃在世间！
有着这么多前赴后继，源源不断的人族，甚至其他种族来维系窍穴大道。
可以想象。
大尊王若是未死，他的正统大道，只怕已然是铁棠都无法理解的事物。
想明白了这点，铁棠陷入了疑惑、迷茫，乃至有些贪婪、惊悚。
各种杂乱心思在他心头闪过，如坠心魔幻境。
“正统大道，竟然涉及到了利益之争……这种事，根本不能细想啊~”
没错！
就是利益，且是无比庞大的利益。
谁能占据正统，谁就能一直强大下去，这比什么美色、财物诱惑，都要大了千倍、万倍，完全无法拒绝。
占据正统，就好像开辟一个皇朝，新朝要立，旧朝必亡。
可旧朝……又怎会束手就擒？
现在有好几个至关紧要的问题摆在铁棠眼前，他必须得想通，或者至少理清个中关键。
“大尊王占据了现在正统，那他是如何面对燧人氏，燧人氏又是如何看待他？”
“如果我是大尊王，我会眼睁睁看着新的正统出现，来颠覆自己的正统？”
“退位让贤？很难吧，是我，我会放弃么？”
第一个问题，其实已经有了答案，因为大尊王早已取代了图腾大道，成为了现在正统。
只是这个答案……铁棠无法知晓。
而第二、第三个问题，即取决于大尊王在第一个问题是如何做得，也取决于大尊王到底死没死。
如果他熬不过漫长的时光之力，已然身死道消，那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可如果他没死……
铁棠抬头，看向前方那个巨大紫茧。
“我可能忽略了一个关键因素，或许没有人的正统可以一直占据天地。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乃是天地大势，总会有新的正统出现，来替代旧的正统。
但是你太强了啊，是我都无法想象的强大。
这样的你……
真的会愿意拱手让位么？
会不会，连天地，连天道都已经无法阻止你做任何事？”
铁棠想到了之前风澜所说的话语。
他很难不将二者进行联想，尤其是在知道正统涉及巨大利益之后。
“灭人之魔……燧人氏，是甘心退位让贤，还是被迫？”
“唉~”
铁棠深深叹了一口气。
仅仅是因为谢飞修成了自己的未来法，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却可能要让自己所知晓的一切都颠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去面对大尊王。
这一瞬间。
他甚至想起了柳香香。
那位十绝霸体最后的传承者，她是窍穴大道的送葬者……还是断绝未来正统的斩道者？
这种事……
过去百万年间，是否又曾经发生过？
毕竟大尊王开辟的窍穴大道，占据天地的时间实在太久太久了。
许许多多的联想，都让铁棠感到无比混乱、棘手。
“你……”
“会来杀我么？”
铁棠看着紫茧，喃喃自语，无法想象那一刻到来的模样。
杀了自己！
杀了自己这个未来正统，未来就不会来，窍穴大道，依旧可以是现在法，而不会成为过去。
无论怎么想，这都是一笔绝佳的买卖。
很难有人会拒绝！
“如果大尊王要杀我，那我又要杀谁？在我后面的……是那位盖世无敌的人皇啊！”
这一刻。
铁棠感受到了深深地疲惫。
前路迷茫，过往成烟。
他现在唯一的破局之法，竟然是希望大尊王已然身死，只有这样，他才能从未来变成现在。
可在从前，他是发自内心，希望大尊王还活着，希望能够在当世，见他一面。
如今……
这又是何等的讽刺？
即便如此。
在遥远的未来，他依旧要面对一个无法逃避的选择。
而那一位。
早已站在人间之巅，睥睨天下，无惧所有。
铁棠双手紧握，十指指甲狠狠刺进了血肉之中，溢出点点滴滴的血液。
“这就是正统大道的诅咒么？”
刹那间。
他想起了另一门正统。
那是当世不曾听闻、不曾流传的正统。
“那些黑雾……或许就是正统大道的破绽，我还有机会，也许不需要面对那么多极难的抉择。”
铁棠扫清心中所有阴霾，坚定了前行方向。
“我至诚我道，何惧之有！”
现在想那么多有的没的，对如今现况也起不了太大帮助。
大尊王若是要杀自己，随时都可以。
他没出手，肯定有原因。
或许是还在等待，等待自己成长。
或许是他死了。
或许……是他不愿出手，甘愿退位。
都有可能。
自己也不可能现在知道答案，只有真正见到他，才能知晓真相。
既然如此，那就没有什么好忧虑的。
让自己变得更强，强到足以面对任何危机，也是另一种破局之法。
“掌道境……我来了！”
勘破心魔，铁棠感觉久久未动的心境修为，再次往上提了一截。
下一个境界，近在咫尺。
他闭上双眼，全力感受自身体内变化，并将斗战塔内所有的经验化成养分，供给自己的未来法。
“神凰断龙功的十二亿九千六百万微尘颗粒，不失为一种凝练肉身的至强之法。
盘武开天诀的十二重楼盘武力，同样也是顶尖神力。
还有十绝霸体……”
铁棠要一步步舍去所有其他人的手段，无论正统还是旁门，但大道总是殊途同归的。
有些功法理念，可以借鉴，加上自己的想法，也许会产生新的火花，碰撞出不一样的灿烂。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
铁棠在斗战塔内，借助自身的经验见识，加上诸多正统、旁门大道，不断地完善自己的未来法，同时也在朝着掌道者迈进。
他像是在大刀阔斧地创造一个新的宇宙，一个属于自己的大道至理。
天地未形，可已有寰宇轮廓。
混沌未辟，可已有清浊二气。
与此同时。
在他体内的那截断木，也慢慢长出了第八片嫩叶，条条纹理从树干身上飞散而出，铭刻在丹田。
“这些是……”
铁棠察觉到了丹田内的变化，那些纹理给了他巨大助益，宛如在给他演示天地是如何生成，那是最本质的道与理。
他手腕一翻，手中多了九根枯木，皆是斗战塔之前所赠予。
“东海荒神木，竟有这般妙用？”
略一沉思。
铁棠将八根枯木都吞入腹中，只留下一根枯木备用。
这八根平平无奇的枯木，初时还没有任何动静，直到那根长着八片叶子的木头牵引。
终于在铁棠丹田掀起了巨变。
八根枯木碎成粉末，化成了浓郁的木精之气，汇聚到了唯一的主木身上，使得其疯狂生长。
一条条新的树枝长出，一片片新的绿叶探出嫩尖。
主木越大，散发的纹理就越多。
天地诞生之初的道与理，为铁棠迈入掌道境，为他完善未来法，带来了极大助益。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
在殿外等候的众人都已经有些不耐烦，若非风浩歌问过风家老祖，谢涿他们都以为铁棠死了或者走了。
得到的答复是他在突破！
答案很惊人。
铁棠已经是合道境，再往上一步，只能是掌道者，仙神霸主。
可他才多少岁？才修炼了多久？
谢涿每天都会抽空来看一下，与他一般的还有王玉成，两人都想看看……铁棠到底能够走到哪一步。
又过了三十二天。
此时距离铁棠冲关，已经过去了足足八十一天。
倘若算上他在斗战塔的日子，前后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天，将近四个月有多。
而此时得益灵山之战，人间局势缓步上升，同时天地也悄然发生了诸多变化。
这一日。
仙庭深处，传来了一声幽幽叹息。
“来了么……”
这一日。
神尊宫内，有几道不同的声音响起。
“终是被他得到了。”
“终是被他得道了。”
“他会是变数么？”
“也许是定数！”
这一日。
豪杰殿外，谢涿像往日一般，结束了公务，悠闲地前来看上一眼。
“好像铁棠出现之后，你就不在封诊司鼓捣你那些破烂玩意了，这么有闲心么？”
正主没看到，却看到了王玉成那黑袍罩体的身影。
“你懂什么，将来我会颠覆你的认知，那时你才会明白我的志向。”
谢涿哈哈大笑，挤眉弄眼地嘲讽不停。
但就在这时。
豪杰殿传来了厚重的开门声。
轰隆隆！
伴随紫金大门的洞开，一道身影出现在门前，微笑着看向二人，还在朝他们挥手。
“两位，今日来可安好？”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劈山裂海的威势，铁棠就那么平静地出现在谢涿、王玉成面前。
可这恰恰让二人心神一紧，寒毛倒竖，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
他是……
何时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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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四章 被封印的未来
“掌道境能够瞒过我的人，不可能存在，他到底是如何做到的？”两位玄都城的霸主，此时心中都泛起了疑虑。
以他们的修为实力，如果被人轻松潜伏到身边都无法感知，那和等死有什么区别？
面对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来的铁棠，谢涿与王玉成这时才发现了隐秘。
对方的脚步每一步落下，看似是踩在地上，实际上却是与虚空相合，根本没有落地。
这就代表铁棠看起来是处在人间，实际都是幻象。
他的真身……
一直都藏在虚空之中！
“大虚空术！”谢涿惊叹。
王玉成更是直接道出玄机：“须弥纳芥子，微尘容虚空！这是大虚空术的顶尖手段了。”
两人虽然都不会大虚空术，可他们的见识何等广博，早就听闻过这门远古大神通。
铁棠将这大虚空术炼到这个境界，只要他一心想走，天下间能够杀他的人……已经不多了。
“看来你在里面得到了天大造化！”谢涿难掩羡慕，目光来回打量不止。
“府主说笑了，谈不上什么造化，这是迟早的事罢了。”铁棠的语气很平淡，可他所说的话语听在其他耳中，却分外狂傲。
王玉成眉眼闪烁，没有探究铁棠在里面的具体经历，反倒提谢涿提出了一个请求。
“你在里面……得到了一些东海荒神木，不知是否还有剩余？”
谢涿、风浩歌闻言都是一震，目光齐刷刷看向王玉成，没想到他会帮他们提出这件事。
察觉到二人目光，王玉成淡淡解释：“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说得就是你，谢涿！
何况我与浩歌也是至交，岂能不管他的生死？”
谢涿气极反笑，但这时也没有开口辩驳，毕竟王玉成目的与他一致。
铁棠掏出最后一根备用的东海荒神木：“王叔是指这个？你要？”
他随手丢了过去，毫不在意。
“这……”
三人一时都有些呆滞，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简单。
这可是东海荒神木，怎么铁棠好似丢破木头一样，随手就丢了过来。
难道他不知道个中价值？
王玉成自然不会坑算铁棠，哪怕同样是为了好友。
“你可能不知道，东海荒神木乃是天地诞生之时，最先诞生的一株神木。
它记载了开天辟地、混沌洪荒演化的过程，包含了天道至理，甚至有人说东海荒神木就是天道的印记化身……”
他话未说完，便被铁棠挥手打断：“王叔，你不用说了，我在里面得到了十截这种木头，其中还有一截是活的。
它现在就在我体内，我自然知道它的神效。
不过我能够进入斗战塔，多亏府主与风前辈相助，这截枯木，权当是我的赠礼吧。”
风浩歌激动的有些难以自主，他自问与铁棠并没有什么交情，也没有真正帮到他什么。
进入豪杰殿，本来就是铁棠与风家的交易，他不过是个引路人罢了。
相比东海荒神木的价值而言，这些算什么？
铁棠之所以肯将如此贵重的神物相赠……只怕更多的还是看在谢涿与王玉成的面子上。
尤其是王玉成，他儿子与铁棠乃是至交，这一点影响可能是最大的。
“风某……谢过铁郡守！”风浩歌深深一礼，以示谢意。
铁棠可以不将东海荒神木当一回事，可真正知道它价值的人，都不会，也不敢这么去想。
“前辈客气了，说起来，我也有一些朋友与你是本家，你我之间，多少也算有些交情。”铁棠稍微侧了侧身，没有受尽全礼。
然后他看着眼前三人，没有丝毫犹豫道：“其实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请你们这些地主相助。”
刚刚收了东海荒神木的风浩歌，赶忙摆着胸口道：“铁郡守有何所需，但说无妨。”
铁棠面露笑意，没有丝毫仙神霸主的威势，反倒显得无比亲和。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我只是想……在玄都城开一场‘传道大会。”
谢涿、王玉成都是眉头一皱，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因果祸事。
“你决定了？”风浩歌郑重问道。
“大势所趋，理应如此。”他的答复依旧很平淡，仿佛是一件小事。
只是在场三人，都是活了不知多久的老怪物，眼界见识何等广阔。
他们都知道这件事真正代表着什么。
那意味着宣战！
与旧时代的正统宣战。
放在皇朝争霸之中，就等同于亮明旗号，宣告天下，我要造反了！
谢涿深吸一口气，神色无比严肃，道：“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你做好准备了么？”
铁棠依旧显得从容无比，柔声说道：“时代的浊浪在翻滚，新人总能胜旧人，我道遍传，改天换地！”
他已经做出了决定，要履行未来正统之责，这是无法逃避的事。
有把握么？
将时间拉回到三个时辰前，也许能够看出端倪。
斗战塔内。
铁棠借助体内东海荒神木的伟力，没有丝毫阻碍，轻易就迈入了掌道境。
此时他已经有足够的资格，被称为仙神霸主！
眼前的两个紫茧没有消失，铁棠没有半分思索，直接走上前。
敲碎了属于大尊王的紫茧。
他想亲自与大尊王见一面，看看大尊王是否还活着，如果活着，又将如何对待自己。
只要大尊王降下意识，之前的所有问题都会有答案。
嗡！嗡！
斗战塔在颤抖，碎裂的紫茧弥漫黑烟，在构建一道伟岸无比的身影。
也是铁棠无比熟悉的身影！
他依旧那么高大，像是端坐九重天的天地之主，将远古人祖的肉身伟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铁棠无法想象，这种躯体……怎么可能是风澜口中的灭人之魔？
大尊王比任何人，比任何人族，都更要像人。
他才是天地间诞生的最后一位远古人祖。
咚~
钟声响起，星空显现。
大尊王的印记化身，尽管只有合道境的修为，却依旧显得极为庞大，足有十万丈之高，充塞寰宇，连日月星辰都好似在围着他旋转。
这种威势。
看起来比迈入掌道境的铁棠还要强大。
化身没有动手，似乎是找不到眼前这位敌手的破绽，而铁棠更不会出手。
以他如今的实力，打赢一个合道境的印记化身，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他在等待。
等待大尊王降下真身意识，那才是他想到的结果。
一个时辰过去。
印记化身的眼眸没有丝毫变化，冷漠无比，一如之前所有化身。
两个时辰过去。
那双眸子依旧冰冷，像是天地霸主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三个时辰过去。
铁棠已然感到失望，他似乎无法从大尊王这里，得到任何线索了。
不过就在这时。
前方印记化身的眼眸一闪，有流星跳跃而过。
“来了？”
铁棠竭力稳住心神，脑海中想尽了千百种与大尊王交流的话语。
可他只是等到了一句话，很简单的一句话。
“超脱之后，来道尊殿！”
印记化身说完这八个字，立即就化作黑烟散去，重新凝聚成紫茧，只留下一头雾水的铁棠。
“前辈……”
尽管只有八个字，可铁棠还是捕捉到了许多关键信息。
首先便是超脱。
所谓超脱，指得是迈入仙皇之后，继续要走的道路。
铁棠知道。
那条路，被世人称为超脱之路。
从前面四个字，他领会到了大尊王留下的话语真意。
实力！
实力是关键。
超脱之后，实力已然超过仙皇境，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领域。
那意味着铁棠需得先拥有足够的实力，才能解开那重重谜团，探知真相。
而后四个字……
铁棠难免有些狐疑，暗自嘀咕：“真的有道尊殿吗？那到底是什么地方？”
他想了很久，猜到一个可能。
“神尊宫是后世之人赋予的名号，它如果在远古时代就已经出现，或许那时候并不叫神尊宫。”
这是铁棠能够想到，其中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
当然。
道尊殿也许从不现世，甚至可能需要超脱之后，才有实力找到这个地方。
这也不是不可能！
解除了部分疑惑之后，铁棠豁然开朗。
大尊王的答复，虽然解释很多事情，可也让铁棠知道了一些真相。
比如。
大尊王的确还活着！
比如。
他让自己超脱之后再去寻他，那至少在自己超脱之前，大尊王都不会对自己出手。
否则没必要留下这句话。
再甚者。
铁棠还想到了某种极为可怕的猜想。
大尊王无法出现，或许是被困在了道尊殿，或许是在等待自己去救他。
也或许……
大尊王是在布下什么惊天大局，等待自己超脱之后，再进行收获。
无论如何。
一切都要等待自己超脱，才能知晓真相。
临走之际。
铁棠望着那团重新变回印记的紫茧，喃喃自语：“看起来，至少你还没有变。
我希望，我所猜想得一切，都是假的。”
他坚定了心神，然后一手按在斗战塔的残垣断壁之上，留下了二个属于自己的印记紫茧。
一个合道境！
一个掌道一重关！
“后世之人，有机会看到我的风采么？”
……
当铁棠做出要宣扬自身正统大道的决定之后，谢涿没有反对，风浩歌也没有反对。
只有王玉成没有表态，反倒将他带回封诊司，并布下了重重禁制，防止任何人偷听。
“你进去之前，曾经问我，轮回殿，奈何桥尽头的望乡台，里面到底有什么，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晋升霸主之后，一直显得胸有成竹的铁棠，此时动容了。
正统之争，让他费尽了心力，似乎与这件事相比，再没有其他事更重要了。
但望乡台那双死寂的惨白眼眸，那句轻昵的问候，让铁棠从不敢忘。
“外乡人……”
指得是什么？
别人不清楚，铁棠很清楚，那绝不是指自己来自清水郡。
“王叔，你说，我听着。”
王玉成冷着脸道：“里面封印了一个东西，或许是一个人，或许是一个元神，或许是一只手，一条腿，都有可能。
具体是何物，我也不知。
但我从转轮王那里听过。
里面封印的……
是未来！”
“什么？”铁棠大为震撼。
他一时不知王玉成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急切问道：“什么未来？意指何物？”
王玉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叹息一声：“你还不懂吗？”
“未来，指得就是未来正统！”
“它是早于你出现的未来，可它没有来，因为它被封印了，一直被困在了望乡台。”
铁棠愕然。
他想过这个可能性，可当事实真的发生，却依旧很难相信。
那可是一个正统大道啊！
谁能封印？
谁敢？
“什么时候的事？”铁棠平静下来，尽可能不将事情往大尊王身上联想。
“具体何时，我亦不知，但转轮王说过，祂在执掌轮回殿之前，望乡台就已经在那里了。
而祂成为转轮王，大约是四五十万前的事。”
时间对上了！
至少有可能符合这个时间段。
铁棠真的不愿意相信，可事实似乎就摆在眼前。
“所以王叔你的意思是……怕我出来宣扬正统，会让我成为第二个被封印在望乡台的未来？”
“不错！”
王玉成斩钉截铁的回应。
“你应当知道，正统大道虽强，但也绝不是无敌，世间也不是只有一个正统。
你想成为望乡台那种人么？
我劝你，还是先提升自己实力，等你成为神皇、仙皇，乃至超脱之后，再谈正统之事。”
铁棠沉默良久。
一柱香后。
他猛然抬起头，直视王玉成罩在黑袍下的幽绿瞳孔：“王叔，我想去一趟轮回殿，亲自进入望乡台。”
“不可能！”
“转轮王不会答应，我也没有那么大的脸面。”王玉成断然否决，他其实并没有说实话。
转轮王答应与否，还是两说，可王玉成不愿铁棠去望乡台才是真的。
明知那里封印了一个未来正统，再让铁棠前去，不是羊入虎口？
铁棠漠然，平静问道：“王叔，你可知现在法，也就是窍穴之道的正统开辟者是何人？”
“像是听过，似乎世人称他为大尊王！”王玉成有些不敢肯定，毕竟那是极为久远的事情。
铁棠徐徐解释：“我认识他，我也见过他，有些事我不能说，但我知道，目前他不可能会害我。
他是现在的正统，我是未来正统，携滚滚大势在身，只要他不对我出手，天下间还有何人能封印我？”
这一次轮到王玉成惊讶了。
饶是他见多识广，可也接触不到大尊王那种存在，无法理解他们这些正统开辟者之间的故事。
“你说得……是真的吗？”
铁棠笑道：“王叔，我以十绝霸体起家，你应该听过吧？而霸体之法是何物，想必你也知晓。”
这句话打动了王玉成，让他心思有了起伏。
作为窍穴之道的第一门功法，十绝霸体自然是道统开辟者所创，这里面冥冥中就已经有一番因果注定。
王玉成修为高深，又怎会不明白个中道理？
但他还是有些犹豫：“你是正统，那个被封印的也是正统，自古以来，皇不见皇。
你去寻它，也没有太大意义，反而可能引来祸事。”
若是有可能，铁棠自然也不愿意冒风险。
可他听到的那句问候，实在是太难以令人忘记了。
那种孤独，那种亲切，不是其他人所能理解，只有铁棠自己才真正明白。
他一定要去见一见望乡台里面的人。
与那人的身份，与那人的背景、来历，统统无关。
只是为了那一句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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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六十五章 寻觅九幽，先天八卦
九幽地狱，亘古如森。
倘若天地没有变化，阴司地府似乎也永远不会有改变，永远的那么阴冷。
轮回殿，肃英宫。
这里乃是十殿阎罗之一，转轮王的居住之所，有先天玄阴大阵护守不说，还有诸多强大无比的鬼神、冥主镇守此地。
即便是以王玉成的本事，想要擅闯此地也要付出巨大代价。
不过如今。
他和铁棠却显得轻松惬意，各自大马金刀的坐在肃英宫的会客堂，时不时喝上一口茶水，十分逍遥自在。
“王叔，当年我在九尧城下方的地府，喝了一口当地判官的茶，那叫一个难喝，简直无法言说。
这里不同，转轮王的茶水还行，倒也甘甜可口。”
王玉成一脸笑意：“那是当然，我跟至善也算交情不菲，他的门客自不会糊弄我。”
“至善？”
铁棠疑惑道：“莫非这是转轮王的名字？”
“那倒不是！”王玉成摆摆手：“至善是他还活着时候的法号，他俗家名字叫做郜和。
以前我被追杀的时候，逃到这里，蒙祂出手相救过一次。
后来我也为他做了一些事情，一来二去，交情也就是这么结下。”
这时从会客堂深处传来轻盈的脚步声与一阵豪迈长笑。
“哈哈哈哈~”
“王老弟，我不在，你就这么将我来历一葫芦全倒出来了？”一位手执羽扇的儒雅书生出现在二人眼前。
铁棠与他见过一面，知道这位就是正主，连忙站起身来，不敢大意。
毕竟这一次，自己是有求前来。
王玉成倒没有这么多顾忌，依旧大马金刀坐着，简单与转轮王问候了几句。
盏茶功夫，闲谈罢叙。
转轮王轻抚羽扇，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尤其是你，这次来找我……又是惹了什么麻烦？”
“你这话说的，我成什么人了？”王玉成辩解一句，也不嘴硬，而是一手指向铁棠。
“他找你，不是我，你们也算认识吧？”
转轮王目光横移，铁棠立即感觉到一双阴冷无比的眸子在扫视自身。
这倒不是转轮王有什么恶意，而是他乃是阴神成道，一举一动皆有阴力附着，就和活人一呼一吸都有阳气散发，是一个道理。
“小友，你可是个***烦啊，你找我，比他来找我，更让我担忧！”转轮王修为超绝，自然知道铁棠来历。
王玉成闻言在一旁听得呵呵直笑，却也没有帮他开口说话。
铁棠站起身来，拱手一礼，态度诚恳：“铁某此次前来，只为去望乡台一观，还请殿主通融。”
噼啪！
一道不大不小的声音在会客堂响起。
原来是转轮王手中羽扇断裂，从中分成了两半。
他摇扇摇得很轻，羽扇看起来也是不俗，此刻却不知为何，轻易就断了开来。
“唉~”
“你看，你一句话，就让我沾上了因果，这事很难办啊！”转轮王摇头晃脑，叹气不止。
到了他们这等境界，一举一动，都会牵扯万千，哪怕是见一面，说一句话，都会扯上因果。
这绝非故弄玄虚，是有迹可循的道理。
望乡台里面被封印的未来，转轮王身为轮回殿殿主，又岂会不知？
他如果答应铁棠，立刻就会得罪另一股势力，那是封印未来的存在，想想都知道有多么强大。
可他如果不答应铁棠，铁棠也不是好招惹的。
这位干脆就是未来正统，且携滚滚大势在身，自身牵连过去、现在、未来三大正统，体内还有大商人皇留下的三成大运。
铁棠不难缠吗？
他也很难缠！
是以一切的源头，最早都可以追溯到王玉成逃到转轮殿的那一刻。
倘若当时转轮王没有出手救人，他与王玉成就不会相识，也就不会有现在这一幕。
因果循环，看似荒缪，实则早已注定。
铁棠知道转轮王也有为难之处，他继续说道：“我知殿主不便，铁某承诺，今日一切因果，尽归吾身！”
这时王玉成也趁热打铁，补了一句：“他是不怕死的，而你，你干脆就是个死人，无所谓啦。”
“呵~”
“王老弟你这个嘴啊，无论何时见你，我都想把它撕烂。”
转轮王轻笑，俯身捡起断裂的扇面，右手轻轻一拂，羽扇又完好如初，重归于整。
“也罢，左右两边都是我惹不起的，你们自便吧。”
他说完径自离去，只留二人在原地，以及一位肃英宫的主事判官。
这位判官的修为仅仅只是仙神霸主，可他显然是转轮王的亲信，在轮回殿这个地域，几乎可以横着走。
主事判官微微躬身，走到王玉成面前：“王司主，老朽给您带路。”
“劳烦！”
两人一鬼，齐步迈出，驾驭滚滚乌云，无需多久就来到了铁棠熟悉的望乡台。
“是哪位要进去？”主事判官明知故问，他之前就在旁边，完整听完了全程，但此时却浑若不知。
这是一个好心腹！
王玉成点点头，极为欣赏对方这个姿态，该知道的知道，不该知道的……哪怕知道，也不知道。
他看向铁棠问道：“你一个人进去有把握么？”
“我若想走，至少此地无人可留。”铁棠展现重瞳凤眼，将方圆百里所有鬼神、魂魄、精怪、妖物都尽收眼底。
王玉成是见过他大虚空术造诣的，闻言也不担忧。
“好，你进去吧！”
主事判官双手结印，双手掌心浮现了层层叠叠的幽黑符箓，紧接着他两掌按压望乡台地面，无数鬼气升腾，阴风阵阵。
轰隆隆！
一道幽黑的洞口在地面浮现。
“这位大人，里面并非善地，也有诸多禁制、大凶，需得小心为上，切勿逞强。”判官看着铁棠叮嘱了一句。
“麻烦主事。”
以他今时今日的修为实力，天地间能奈何他的人真不多了。
仙神霸主本就是人间第一流，何况还是铁棠这种霸主？
洞口幽黑，不辩方向。
但在铁棠的凤眸之中，一切幽暗都无所遁形，恍若白昼。
他一脚迈了进去，整个人刹那间消失，随后身后洞口开始徐徐关闭。
若非王玉成就在上面，铁棠甚至都会以为是有人想害自己。
这里是望乡台的内部，也是望乡台的背面，是奈何桥那个方向看不到的阴暗面。
眼前像是一座倒悬的大山。
此山，荆棘丛丛藏鬼怪，石崖磷磷隐邪魔；一望高低无景色，相看左右尽猖亡。
山不生草，峰不插天岭不行客，洞不纳云，涧不流水；旋风滚滚，黑雾纷纷。
一位大活人的至阳气息走入此地，就像是一颗无上仙丹在地府行走，不知吸引来多少邪魔目光。
“哼！”
铁棠冷哼一声，不但没有收敛气血，反而将浑身血气透体而出，化作千丈真龙，萦绕周身。
一些无谓的小麻烦，他不想招惹，显出自身霸主实力，能够吓退那些实力不足的魑魅魍魉。
至于霸主之上……
来便是！
他即快又慢地在黑山行走，重瞳闪烁，试图搜寻那双惨白眼眸所在。
约莫一柱香过去。
铁棠没有找到想找到的人，反倒遇见了三位前来围堵的鬼神霸主。
“难以置信，会在这里看见如此美味！”一条浑身糜烂，鳞甲脱落大半的玄阴黑蛇吐着蛇信，贪婪地看着铁棠。
又有一头缺失了一角的夜叉王出现：“你是被转轮那家伙关进来的？好啊好啊，我可太饿了。”
“这家伙看起来实力不俗，得小心点，别阴沟里翻船了。”第三位鬼神霸主，浑身遍布青鳞，体型与人相仿，两脚似羊蹄，双手如虎爪。
铁棠右手一翻，掌心出现一副画面，内里倒映出那双惨白眼眸的状况。
“三位，你们若能告诉我，这双眼睛在何处，我就饶你们一命。”
玄阴黑蛇讥笑：“鬼夜，我大抵是太久没动，耳朵聋了，你告诉我，是不是我听错了？”
夜叉王阴恻恻地看着铁棠，道：“他可能不知道，自己到底来了什么地方，还以为这是外面呢。”
唯一没说话的那位霸主，乃是纯正的阴司鬼族。
或者说。
它们才是地府真正的地主。
此时它看到铁棠掌心那副画面，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嘴上却依旧笑哈哈地迎合着其他二人。
铁棠有些不耐烦，没功夫跟这些鬼神耍把戏，他催促道：“你们到底知不知道？”
“我知道！”夜叉王出声。
下一息。
夜叉王身影消失，出现在铁棠身后，手指一柄又残又破的长枪，狠狠洞穿了他的头颅。
“我送你去见它。”
夜叉王已然堪称神速，与瞬移没有区别，攻势更是撼天动地，但此时他却是满脸惊愕。
噗嗤！
残破的仙兵长枪，没有丝毫阻碍地穿过了铁棠头颅，可并没有见到丝毫鲜血溢出。
甚至连铁棠的身影都没有抖动分毫。
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夜叉王，紫府眉心钉着那杆长枪。
“你是真的着急送死啊。”
“不可能，你这是什么诡异神通？”夜叉王不敢置信，哪怕到了这一刻，他依旧无法理解。
自己的攻势明明已经命中，可为何对方浑然不觉？
“这只是他的倒影，他的真身藏在虚空之中，点子扎手，撤！”鬼族霸主尽管不知晓大虚空术，依旧看出了端倪。
看在三人往日情分上，他还出言提点了最后一句，然后立刻转身就走，也不管其他两位。
铁棠高举右手，像是托举大日，在伸至最高点处后，猛然一翻！
无边幽暗显现，比之黑山的黑更黑，比此地的暗更暗。
元始魔掌的威势，被他发挥到了极致，纵然武穆使出，也绝不会比铁棠更好。
三位霸主，包括提前遁走的鬼族，都没能脱离魔掌镇压，被困在了混沌未辟的虚无空间，等候死亡的降临。
到了这时候，三人哪里还不知道铁棠的实力，纷纷跪地求饶。
铁棠充耳不闻，收起右掌，就要爆发掌力，彻底将三大鬼神霸主都压死。
“我见过，我见过，我可以带你去！”
生死存亡之际，鬼族霸主急需一条生路。
“哦？”
“你可知道欺骗我的后果？”
铁棠反手一抖，将那位鬼族单独抖出，其他两位直接湮灭在元始魔掌的恐怖威势之中，化作无数阴气、鬼气反哺地府。
鬼族跪地叩首不止，连连求饶：“不敢欺瞒尊主，我旧时路过一地，曾经匆匆瞥过一眼，似乎与尊主掌心画面相似。”
“好，你带我去！”铁棠也没有布下束缚、禁制，任凭鬼族带路。
已然见过他实力的鬼族，此时哪敢有什么小心思，只能老老实实穿梭在黑山之间。
他们走得越来越深，周围连邪魅、鬼神的气息都越来越少，极为荒芜，幽黑一片，寸草不生，只能看见一条条黑色纹理。
“这是……”
铁棠凤眼闪烁，看出了地上纹理的真相。
那不是简单的涂涂画画，更不是天地生成，而是一条条道纹符箓，是大阵阵基。
不多时。
鬼族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汪幽黑的深潭：“尊主，我曾经路过此地，潭水水气映照过那双眼眸。”
“就这些？”铁棠有些不满，他看不出此地有藏着其他事物的可能。
“再多的我就不知道了，真的不知，这里也算禁地，往日我都不会来。”
“你走吧，大可以回去找人，再来寻我，不过到时我可未必还会放你一马。”
鬼族连连摇头：“尊主说笑了，小的马上就走，不敢耽误您的正事。”
看到铁棠颔首之后，他立即飞速遁走，一息都不敢停留。
前方那汪潭水，清黑无比，没有浮游生物，尽管是一潭死水，却显得很干净，整洁。
铁棠架起金光，飞至半空，居高临下俯视此地。
周围四面八方，有无数条道纹符箓，密密麻麻，像是一条条捆仙索汇聚到潭水处，将这汪黑潭困锁于此。
“应该不会有错了！”
他飞身落地，缓步走到黑潭面前，轻声说道：“我来了，你可以出来见我么？”
这句话之后，潭水果然有了反应，浪花翻涌，像是有什么事物要从里面钻出来。
可就在这时。
黑潭岸边，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八个石头，全都绽放金光，潭水上空显现一道八卦图纹，将所有波动彻底镇压。
很显然。
此地的阵法，限制了潭水里面事物出来的可能。
“先天八卦阵？”
铁棠懂得阵法不多，只是从刚刚显现的异象，大概估摸此阵的由来。
“我不出手，它根本就不可能出来，那我岂不是白来一趟？”
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按压在正前方的一块石头表面。
“摩诃无量，可否洞穿你这大阵？”
轰隆！
无穷金光显现，铁棠右手食指像是捅穿了窗户纸一般，轻松刺入石头之中，随后将其绞成满天石屑。
此地大阵不是针对外物，而是针对潭水里面的东西。
对于外来人而言，要破阵其实不算难，只要去除几个阵基，就能让阵法松动，出现破绽。
这些很简单的基础阵法知识，铁棠从号称‘天鹏阵师的方鹏翼那里了解过。
八个石头，明显是大阵一部分，只有摧毁它们，也算是去掉了部分阵基。
铁棠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甚至还成功了。
可在下一息。
破碎的无数石屑纷飞，仿佛时光倒流一般，又重新凝聚成了一块石头。
有棱有角，与之前四四方方的模样，明显不同。
“看来没这么简单！”
铁棠没有再急于出手，只是用凤眼不断观察四周，要找出破阵之法。
与此同时。
在云深不知处，有一道宏伟声音响起。
“他动手了，你不阻止？”
“他已真正得道，迟早会破阵，我怎么阻止？”
“总该试试。”
“拿命试？你来！”
“那你后面怎么跟仙帝交代？”
“让昊天自己来，我给他什么交代？尊他一声仙帝，还真以为给他脸了？”
“你你你……你真是乱臣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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