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独居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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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人犯。
“听说他爸爸酒后杀人，判了十二年，现在还没出来呢。他爸进监狱后，他妈就起诉离婚了，离婚没多久，他妈就带着他改嫁了。”
“我天，这么劲爆？！”
“真的假的？你从哪里听说这个消息的？”
“我朋友和我说的，他说没分班之前，邵舟辞高一待的那个班上的同学全都知道这件事。”
“家丑不可外扬，这不可能是邵舟辞自己说出去的吧，我怎么觉得有人在搞他？”
“他爸进监狱的时候他几岁？”
“好像还在上初一吧。”
……
唐婉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将班群里的聊天记录浏览完了。以前她不经常关注群消息，偶尔看一次，消息数量都已经积累到了99＋，所以当时她并没有参与议论过这件事。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些聊天记录，但却不是第一次听说邵舟辞的事。
那些无意的，恶意的话，都像一把把能刺穿人心的利箭。
这一刻，她很庆幸他不在群里，不曾看见这些刺目的文字。
唐婉知道邵舟辞是一个人住，从第一次进这间屋子时就知道了。
玄关处摆放着一个人的鞋子。
卫生间里只有一套洗漱用品。
厨房里干净得没有一丝烟火气。
还有这里只有一间卧室……
这屋子里，处处透出少年独居的静谧和孤独。
照顾他的这两三天里，唐婉虽然好奇，但却没有询问过他父母的情况，因为感觉会触碰到他的禁区。他像刺猬，只要受到一点外界刺激就会蜷缩起来，用尖锐的刺保护自己，拒绝别人的靠近。
有时候，她觉得他们两个挺像的。
他这情况，不会也得抑郁症了吧？都自残了，显然很严重了。
要不要带他去看心理医生？
唐婉捏着手机担忧了良久。
邵舟辞拿着写完的作业出去客厅的时候，就发现女孩正盘腿坐在沙发上，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抵着下巴，不知道想什么。
等他拿起沙发边上的书包打算把作业放进去时，她才察觉到动静，抬头朝他看过来。
看着他的眼神……挺慈爱的？
邵舟辞觉得莫名其妙。
“邵舟辞。”
她放下腿，出声叫住他。
本来想回房间的少年看向她，眸光悠悠，“做什么？”
“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
“……”
语气这么严肃，还以为她是想说什么重要的事呢，没想到居然是问他要吃什么。
“随便。”
又是这个回答啊。
他对自己也太敷衍了吧。
唐婉歪头，慢悠悠地开口：“真的随便吗？那我帮你买一个手抓饼吧，放葱，放香菜，放辣椒，不放肉。”
精准踩雷。
邵舟辞每听她说一个，眉心就皱紧了一点。
她是故意的。
知道这一点，他冷静地说：“不用你买，我自己去。”
“欸？”
女孩一开始觉得意外，但思索了下，她点头：“也行……那你顺便帮我买一份早餐吧，你吃什么，我吃什么。”
她一副“我很好养活”的表情看着他。
邵舟辞有那么一点无语。
不过这是顺便的事，沉默两秒后他应了声，“嗯。”
第32章 拉钩？幼稚
听到他答应的唐婉弯了弯唇角。
“谢谢，那我明天可以晚点起床了。”
她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十点了。她从沙发上下来，收拾自己的书包，“今天我就先回去了。”
这下轮到邵舟辞感到意外了。
之前两天她都住在这里，所以今天他自然而然地以为她会继续留宿。
不过她走了，也好。
这两天她夜不归宿，她的家人应该都很担心她吧。也不知道她一个女孩子哪来这么大的胆子，住在一个陌生的男同学家里……
见他愣着不说话，唐婉冲他眨了下眼：“别误会，我之后还会来的。只是你这里没有我的换洗衣服，还有毛巾牙刷，我得回家洗澡。”
说到这，她做思考状：“唔，要不明天我把睡衣和洗漱用品带来？”
邵舟辞端详着她的表情，眸光晦涩。
她是怎么样一本正经地说出这么不矜持的话的？
他垂下眼睑，淡漠地打消她想长住在这里的念头：“不是要回家吗？快走吧。”
“那我走啦。”
唐婉背起书包走到门口，握住门把手拧开门。
邵舟辞悠懒地站在客厅里目送她，却见她正要迈脚出去时，似乎想起了什么事，转身回头，漂亮的杏眸里蕴着温柔的碎光。
他内心微跳。
就在他以为她落了什么东西时，女孩却径直地朝他走来，张开手臂抱住了他。
“！”
他愣住。
唐婉双手环住他精瘦的腰，脸靠在他温热的胸膛，轻嗅着他身上的牛奶味，脸蛋微红。
“邵舟辞，记得帮我买早餐啊。”
故作平静地说完这句话，她就松开了他，快步走到门口开门出去，然后轻轻把门关上。
屋里重回宁静。
客厅里，少年因为女孩突如其来的拥抱失神了片刻。
回过神后，他的脑海里划过一个猜想，正是这一个猜想，让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他低着头，碎发的阴影覆盖下来，抿直的发白唇线显出几分凉薄。
……
早上。
唐婉七点三十分来到教室，看到她的桌子上放着一份手抓饼和一瓶牛奶。她拿起来，发现手抓饼还是热乎的。
一天的好心情从早晨开始。
回头看了眼后排睡觉的邵舟辞，她莞尔一笑，怀着美妙的心情咬了口手抓饼。
没加葱，没加香菜，没加辣椒，里面还有满满的火腿和培根，这确实是他的口味。所以，他说要自己买早餐，结果还是买了她提到的手抓饼吗？
唐婉的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边吃边背英语单词，记忆效率都高了不少。
不过，她的好心情也只是维持了短短的一个早读时间。
课间的时候，她交作业的时候主动去问他要不要一起交，他却没有回应，而是默不作声地起身将作业交到了第一排的组长那里。
突然被忽视的唐婉有些愣。
注意到这一幕的李吟香幸灾乐祸地冷笑了声。她不光自己笑，还拉着旁边的同桌赵紫霞一起小声嘲笑。
热脸贴冷屁股，也不问人家愿不愿意，这下尴尬了吧。
虽然经过了昨天厕所一事，她不敢再招惹唐婉，但也不妨碍她看她的笑话，顺便在背地里偷偷说她的坏话。
第33章 邵舟辞：你很烦
唐婉的目光随着邵舟辞的身影移动。
班上人多眼杂，且同学们个个都是八卦小能手，在这种情况下，她也不好直接去问他怎么了，只当他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没有精神，不想理人。
或者，是她昨天的唐突举动吓着他了……
交完各科作业，唐婉安静地回到位置上，默默反思。
中午，她约邵舟辞一起吃午饭，可是他拒绝了，唐婉只好跟在他身后，去了学校食堂。
他点了一碗面。
唐婉也跟着点了一碗。
在等面煮好的过程中，他单手插兜，一直看着窗口，并没有给她一个眼神。厨师把面做好后，他端起碗转身就走。唐婉紧随其后。
坐在他对面，她看着他，轻声问：“邵舟辞，你怎么了？”
“没怎么”，他抬头，眼神冷漠极了，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冷漠，说出的话也很伤人，“你很烦，可以离我远一点吗？”
唐婉神情一怔。
“是因为昨天吗？我……”
他端起自己的碗起身，打断了她的话，她愣愣地看着他去了别桌。
唐婉苦恼地扶额。
完蛋了，真的惹到他了。
下午上课的时候，唐婉有些心不在焉地慢慢转着笔，盯着黑板发呆。
台上的数学老师正在讲解试卷，班上同学全都无精打采，昏昏欲睡，教室里回荡着老师的声音，没有人附和他。老师恨铁不成钢地拍了拍黑板，“看这里，看这里！打起精神来！”
“好，刚才我们讲了反函数求导这道题，接下来老师出两道一样的题型，请两位同学上来做一下，看看你们究竟有没有掌握。”在出题目之前，他老奸巨猾地把之前的解题步骤擦掉了。
一听要上台做题，教室里总算有点动静了。
一群学渣开始慌了，在老师转身在黑板上写题时开始请教同桌和前后桌。
“我去，老师刚才讲哪题？”
“啊，怎么求导？公式是哪个？”
“同桌，试卷借我，要死了要死了，我刚没做笔记！”
顾佳佳也很慌。
哦买嘎，这熟悉的被数学支配的恐惧感。上台做题，做不出来，贼丢脸了。
她瞄了眼身边不动如山的同桌，见她拿着红笔，但试卷上只有黑字，不见红色的订正痕迹，以为她也没听课，于是小声提醒她，“回神了，回神了。”
唐婉缓缓眨眼，抿唇微笑，“嗯。”
台上，数学老师已经出完了题目，然后双手撑着讲台看着班上同学，给了他们三分钟的时间先在草稿纸上解题。时间一到，他就慢悠悠地拿出班级名单，凭眼缘随机选出了两个名字。
“赵紫霞。”
“顾佳佳。”
两位女生瞬间心如死灰。
其他同学逃过一劫，松了口气。
顾佳佳看着草稿纸上写得一塌糊涂的解题步骤，欲哭无泪。
唐婉看她一眼，随后将自己的草稿纸撕下来，在她起身时悄悄递给她，小声说：“答案。”
顾佳佳半信半疑。
低头一看，发现草稿纸上的字迹清秀整洁，解题步骤貌似也有理有据……
总之，看起来比自己写的靠谱。
第34章 他的态度转变
顾佳佳拿着唐婉给的草稿纸犹犹豫豫地上去了，拿起粉笔照抄纸上的答案。
相比于一旁窘迫的赵紫霞，她倒显得从容许多。
最后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数学老师满意地给顾佳佳写的答案打了个钩，然后看着另一位女生做的题目，皱了皱眉。他没打叉，而是着重讲解了那一道题。
赵紫霞觉得很丢脸。
而回到座位上的顾佳佳猛松了口气，感激又崇拜地看向同桌，把手里的草稿纸还给她，“唐婉，你好厉害啊，我不会做这种题，下课之后你可以教我吗？”
唐婉轻声应道：“可以。”
“谢谢。”
……
无论是上课，还是课间，唐婉都有意关注后排的动静。
她觉得，要找一个合适的时间和邵舟辞聊聊。她本来打算下午放学之后和他一起回家，可是这次他走得很快，根本没有等她的打算。
为了甩掉她，居然还在人行道上跑起来了，速度快得她望尘莫及。
被甩下的唐婉觉得又气又好笑。
来到他家门口，她敲了敲门，声音温和，“邵舟辞，我们聊聊好吗？”
没人应声。
之后便是许久的寂静。
被拒之门外的唐婉有些头疼。
她又敲了敲门。
可是屋里的人已经打定主意不给她开门了。邵舟辞抱着靠枕躺在沙发上，听着门外的敲门声，他颤了颤眼睫，将自己的脸埋进靠枕里。
窗帘拉起，屋内十分黑暗，这种黑暗几乎要将他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不再敲门了。
长久的寂静过后，他听见她软糯的说话声：“邵舟辞，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不会打扰你了，我走了，你记得吃饭啊。”
邵舟辞把脸埋得更深，直到外面再也没有一点声响。
走了也好。
他们本来就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同学，如今不过是回归原来的生活轨迹。一个人简简单单地活着，安安静静地死去，是他早就为自己规划好的结局……
另一边。
唐婉独自走到街边，低头看着地面，走得很慢。这种慢步调能让她冷静下来思考。
少年突然的态度转变让她有些失落。
她知道是她操之过急了。
也许在他眼里，自己的行为就像花痴女一样，死缠烂打吧。
接近他、帮助他，甚至是照顾他，最初的目的只是想让他重拾活下去的希望，改变他自杀的结局，却不曾想，自己先掺杂了私心，想要得到他的喜欢。
这是每个暗恋的人都会有的通病，渴望得到对方的喜欢，又惧怕得到。
很多时候，付出得不到回报，便会产生怨怼。
唐婉将自己的私心压下，让思绪回归平静。
算了。
只要他还活着，他喜不喜欢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么一想，心情豁然开朗。
经过了那么多年的抑郁症治疗，唐婉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胆小内向又爱胡思乱想的青春期小姑娘了，她懂得自我缓解压力，不让自己钻牛角尖。
看了眼街道旁的霓虹灯，她转了个方向去了最近的书店。
她买了一大堆的各科试卷，还有一些画具。
第35章 前世今生
回到家写完了作业，唐婉将画板摆放在书房里，然后拿出画笔开始画画。
许是现在的她还没有开始学习绘画，手没有肌肉记忆，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画技生疏了不少，连一个完整的圆都画不好了。
她是大一那年学习水彩画的，报了个兴趣班。
后来便喜欢上了画画的感觉，开始疯狂练习。全身心地投入到画作中，不去思考外界的事，心情会变得无比宁静。
大学毕业后，她成为了一名插画设计师，为漫画、电影和小说制作封面插画。她每天在家办公，除了每周会固定去搏击俱乐部练习散打，其他时候都不与外界有过多的接触，日子过得平静又简单。
如果没有那一场车祸，她的日子可能会一直这样持续下去。
车祸那天，正好是爸爸的忌日。
她打车去墓园，车开到一半，一辆失控的客车从侧面撞上了出租车。现在回想，她仍然记得身上骨头碎裂时的疼痛，也许过了很久，也是只是一分钟，恍惚间，她听见了车头的司机在焦急地叫她：“姑娘，你没事吧？！”
那一瞬间，她庆幸地想：
多好啊，司机师傅没事。
她没有连累他。
即使就此死去，也不会感到愧疚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死后，会是谁来给她收尸，但那已经是她死之后的事了，管他呢……
唐婉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让自己重新熟悉画笔，然后开始正式绘画。
——
唐婉发现，当一个人有意疏远你时，你和他竟然连一句话都说不上。
她和邵舟辞之间只是隔着一排座位，却像是隔着千里。即使身处同一间教室，可如果不是有意上前搭话，两人平日里根本不会有什么交流。
星期五下午放学后，班级位置变动。
大家开始收拾东西，搬动桌椅。
为了能公平地照顾到坐在靠墙两侧和最后一排的学生，从上学期开始，班主任就制定了座位轮换制度，一个月换一次座位。组内成员抽签决定座位排数，而组与组之间进行移动，比如第四组移动到第一组，第一组移动到第二组，以此类推。
这次换座，唐婉换到了第二排，而邵舟辞抽到了最后一排。
这下子，他们离得更远了。
挪好桌椅后，唐婉站在桌前收拾弄乱的课本。
顾佳佳趴在桌子上，生无可恋地哀嚎：“啊，我这是什么手气啊？一下子就抽到了第二排。这离讲台这么近，简直就是在老师眼皮底下啊。”
她这个月还怎么在课堂上打瞌睡？
想想都觉得好痛苦。
顾佳佳苦兮兮地瘪嘴，不想面对这个事实，“唐婉，下次你去抽签吧，你手气应该比我好。”
唐婉闻言笑了下，“不一定呢。”
“不管，你去你去，这样即使抽到了垃圾桶旁边，我也不会那么强烈的心塞感。”她就是不想承认自己手气差而已。
唐婉应了声：“好。”
自从上次数学课她帮了她之后，两人的关系便亲近了许多。
顾佳佳面朝向她，看着她收拾东西。看了会儿，她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唐婉，周末一起去逛街吗？”
第36章 学校门口的女生
逛街？
乍然之下听到这个词，唐婉还有些愣。
因为，她已经许久没有去逛过街了。
她有些心动，但垂眸思索了会儿，她还是轻轻摇了摇头，歉意一笑：“不了。”
“啊？你周末有事吗？”顾佳佳有些失落。
“嗯，我要学习。”
“……”
顾佳佳难以置信地嘶了声，她实在是没想到，自己被拒绝竟然是因为这个理由。
换做其他人，她可能会觉得对方是为了敷衍她而找的借口。可是唐婉的话，她还是信的。这段时间，她可是亲眼看见了自己这位同桌是如何发奋图强、认真学习的。
和她比起来，顾佳佳觉得自己太废了。
“你最近学习都好认真啊”，她不由得感慨。
唐婉将周末两天要做的试卷放进书包里，眉梢微挑，提醒道：“下周期中考试。”
顾佳佳：“……我去！”
忘得一干二净！
这还逛什么街啊，还是在家复习吧。
要是再考个三百多分，她妈就要把她的手机、平板，还有藏在床底下的小说和漫画全都收缴了。为了长远的快乐，她要努力冲刺四百分！
顾佳佳正襟危坐，干劲十足：“感谢你的提醒，接下来，我也要开始认真学习了。”
“加油。”
……
唐婉背着书包，顺着放学的人流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
快到校门口时，远远地，她就看到了早就离开了教室的邵舟辞。他背对她的方向，低着头，背影颀长而又消瘦，在他的面前，正站着一个穿着其他学校校服的女生。女生怒气冲冲地在对他说着什么，而他格外沉默。
现在是周五放学时间，校门口人来人往。路过的学生好奇地看向他们，有几位同班同学甚至还停下来看起了热闹。
见到这一幕，唐婉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刚走近，她就听见那位女生说：“你在躲我吗？哈，真好笑，你居然都不敢看我了。我不在，没有人烦你，你是不是过得特别开心啊？”
“邵舟辞，我不会原谅你的，你真恶心！”
她脚步顿住，下意识去看少年的反应。
他默不作声，唇瓣抿得发白，明明还是十七岁的青葱年纪，他却如同枯木，眼神死寂，任由对方对他进行谩骂。
那位女生说完，见他还是没什么反应，表情顿时愤然，有一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她深吸了口气，眼里是对他毫不掩饰的恶意：“以后我还会来看你的，免得……你忘了我。”
说完，她转身就走。
周围有同学在猜，她是不是邵舟辞的前女友，被甩了之后气不过，才来这里堵他。
唐婉却不这么以为。
那个女生看邵舟辞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仇人。
作为一个旁观者，唐婉不知道两人之间的关系，不了解实情，所以她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地理解女生的愤怒。现在仅凭她个人的喜好和情感来说，她的心毫不犹豫地偏向了邵舟辞。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人骂恶心，他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正当她沉默地思索这个问题时，不远处的少年已经看见她了。
四目相对。
第37章 临近期中考试
看见唐婉的那一瞬间，邵舟辞眸光微颤，一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难堪情绪袭上心头。
刚才那些话，她都听到了吧……
她那是什么眼神呢？
同情还是厌恶？
他已经不想去细看了。
邵舟辞低垂眼睑，淡漠地移开了视线，眸色沉冷。
唐婉想朝他走过去，只是刚踏出一步，他就像没有看见她似的，转身往前走。
她怔怔地定在了原地。
站在校门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她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跟上去，而是选择了跟他方向相反的回家的路。
周末两天，唐婉在家恶补高中知识。
从早到晚，她都让自己陷入忙碌中，这样，她就没有闲心想其他事了。只不过，一不小心学过了头，都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了，作息有些乱。
周一回到学校，她还有点缓不过劲来。
周一早上要开晨会，各个年级都得参加。
在晨会上，唐婉听见了刘勇的名字。
学校领导认为，刘勇做过的事影响太过恶劣，而且造成了一位同学退学，所以决定对他进行全校通报批评和留校察看处分，让同学们引以为戒。
刘勇站在B8班队伍的最后面，听着台上的教导主任对他的批评，烦躁地揉了把头发。
一旁的班主任王老师拍了下他驼着的背，脸色严肃：“站好了，好好听着。”
留校察看处分不是闹着玩的。
刘勇虽然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却收敛了许多。
他看了眼隔壁B7班队伍里的邵舟辞，不甘不愿地切了声。
这件事到这里算是翻篇了。
接下来，各个年级的学生们要开始准备期中考试了。
不同于其他学生的紧张，唐婉很期待这次考试，她想检验一下自己这段时间学习的成果，所以越临近考试，她越用功。
顾佳佳觉得坐在她旁边，压力山大。
期中考试时间是周四、周五，每个人的考场号是随机分配的。考试前一天，考场号才张贴出来，顿时引来了同学们的围观。
顾佳佳拿着纸笔艰难地从人堆里挤进去，然后又挤出来。她一边回座位，一边整理自己凌乱的刘海，兴致冲冲地嚷嚷道：“唐婉我帮你看了，你在21号考场！嘿嘿，我在20号。你的考场号我帮你抄下来了，喏！”
唐婉接过她递过来的纸条：“谢谢。”
犹豫了下，她低声问：“那个，你看到邵舟辞在哪个考场了吗？”
顾佳佳愣住，随后摇头，“啊，这个我没注意，你问他干嘛呀？”
这还是同桌第一次主动跟她提及到邵舟辞呢。
说起来，之前还看见她主动和邵舟辞说话，两人看起来关系不错。可是这几天都没见他们有什么交流，好像不认识似的。
主要是那位帅气的少年太难以接近了……
正处于青春期的女生格外关注一个男生时，暗恋的苗头就来了。
顾佳佳心里有个猜测，想得到证实。
瞄了眼前后桌的同学，确定其他人听不到她们说话之后，她按捺不住八卦之心，小声地问同桌：“唐婉，你，你是不是喜欢邵舟辞啊？”
第38章 两人的初次交集
对于这个问题，唐婉不想撒谎。
她点了下头，就这么大方地承认了。
“是。”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顾佳佳还是被惊讶到了，随后便忍不住发出了一个疑问：“你为什么会喜欢他啊？”
唐婉微蹙眉头，不太喜欢她这种无法理解的困惑语气，好像邵舟辞是一个很差劲的人，不值得被人喜欢。
她认真地回答她：“因为，他很好。”
“好……吗？”
顾佳佳转头看了眼本组最后一排的男生，他低着头，脸上的神情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一言不发的时候，安静得有些阴沉。但不得不说，他是班上长得最好看的男生，那张脸实在是赏心悦目。
只不过，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额，我怀疑你是为色所迷。”
顾佳佳嘀咕了这么一句，随后挠挠头，还想再八卦一下她的暗恋史，但看到女孩严肃的神情，她嗫喏了下，默默地把话咽进肚子里。
好吧，情人眼里出西施。
她歉意地看向同桌：“对不起啊，我不问了。”
话语稍顿，她又连忙保证：“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
“谢谢。”
话题到此结束。
顾佳佳有些尴尬，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挑起这个话题的。
唐婉看着桌上的试卷，许久没有下笔。
——
文理科刚分班时，从后门走进新教室的那一刻，唐婉就注意到了坐在最后一排的漂亮少年。
他穿着黑色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很白，也很瘦，瘦到锁骨凸起，有些脱相，是男生堆里少有的病弱少年，格外吸引别人的视线。
唐婉多看了他两眼，那时只是惊叹于他的容貌，对他并没有其他的感觉。
他在班上很低调，和她一样不合群。
她是太过内向，即使想和别人处好关系，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而他却是太过冷漠，喜欢独来独往。
唐婉和他的第一次交集，在高二上学期的一节体育课上。
上课前先跑三圈操场做热身运动，是他们体育课的传统。
当时，正在跑步的唐婉被身后的女生轻轻拍了下肩膀，对方小声提醒她：“同学，你裤子上有血。”
几乎是秒懂的唐婉觉得脑子轰地一下炸开。
这是绝大数女生都不愿意面对的尴尬场面。
“明，明显吗？”
“很明显。”
她咬唇，急忙想要离队，却在慌乱中摔倒了。
膝盖火辣辣地疼。
身后的女生吓了一跳，惊呼了声，连忙避开她。
她趴在地上，裤子上的血迹明晃晃地显露人前，隐约间，她还听见有人发出了嘲笑声。大部队脚步未停，只有几位同学停下来扶起她，问她有没有事。
唐婉看到他们往她的裤子上瞥。
她红着脸摇头，“谢谢，我没事，真的没事，你们先跑吧。”
难堪、羞愤、不知所措的情绪涌上心头，她都快哭了。
此时的她迫切地需要一条地缝钻进去。
等周围的同学往前跑跟上大部队，她才猛松了口气。
这时，落队的邵舟辞晃晃悠悠地从她身边跑过，与此同时，一件校服外套落在她头上。
“遮一下吧。”
跑步中的少年气息不稳，嗓音低哑，他的这句话像是一阵凉风从她耳边轻呼而过。
第39章 考试下雨
眼前的视线被遮挡，她还有些懵，等拿下头上的校服，就只看见了少年逐渐跑远的身影。她愣愣地轻声说了句“谢谢。”
他没有听见。
唐婉看着手里的校服，纠结了下，把它系在了腰间，遮住了身后的血迹。膝盖很疼，不用撩开裤子也能知道一定破皮红肿了。
她一瘸一拐地去找体育老师请了假。
那天上午她提前回了家，下午独自一个人去了医院处理伤口。晚上，爸爸回来知道后，见到她的伤口，自责又心疼，一直碎碎念着为什么不告诉他。
面对他的担心，唐婉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自己没事。
第二天她第一个抵达教室，将洗好的校服放在邵舟辞的桌子上，还在袋子上粘了一张便签，上面写着“谢谢”两字。原谅那时的她连当面还衣服给他的勇气都没有，甚至想着，如果他能忘掉自己的尴尬场面就好了。
太丢人了。
从那次事件后，唐婉便有意无意地关注着那位沉默寡言的少年。
暗恋的种子被种在心里，慢慢生根发芽……
都说，年少时不要遇见太惊艳的人，不然会念念不忘一生。
她总算体会到了。
——
天气预报说，期中考试那两天会下雨。
上午考第一科语文的时候还是艳阳天，等到下午考数学时便乌云密布，下起了倾盆大雨。各个考场里开着灯，空气有些闷，考试的学生有些心烦意料，不知道是因为这天气，还是因为题目太难。
唐婉聚精会神，不受外界干扰。
遇到不会做的题目她果断跳过，等把会做的题目全部写完，她才去思考难题。
下午的考试结束后，雨还没有停。
走廊里有不少学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答案。
唐婉找到自己的书包后，从书包里拿出伞，恰好这时，顾佳佳从隔壁考场走出来，见到她顿时眼前一亮，立刻飞扑到她面前。
“唐婉！我亲爱的同桌，你带伞了啊！”
“你……没带吗？”
“我没看天气预报，不知道今天有雨”，顾佳佳看着她手里拿着的雨伞，问：“你的伞大吗？可不可以搭我到校门口？到校门口就行了，我爸会来接我。”
唐婉微微一笑：“可以。”
“谢谢！”
啊啊啊，同桌真是人美心善！
两人共撑一把伞离开了教学楼。
为了不打湿肩膀，顾佳佳像依偎着鸡妈妈的小鸡仔，挽着唐婉的手，尽量靠着她。
走到半道上，她看见前面有个很眼熟的身影，辨认了下，她轻轻拽了下女孩的衣袖，“唐婉，你看前面那个撑着黑伞的男生，是不是邵舟辞啊？”
唐婉也看见了。
在她眼里，少年清瘦挺拔的背影格外好辨认。
以前，她的目光常常不自觉地追随着他，人群中，好像总是能一眼认出他的身影。
这算是暗恋的特技吗？
她抿唇轻笑。
顾佳佳看着她脸上温婉的笑容，不禁想鼓励她：“唐婉，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啊？”
唐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拉着胳膊小跑起来。
“等……等一下，会淋湿的！”
她连忙拽住想往前冲的人。
第40章 不要碰我
邵舟辞走到路上，盯着脚下的路，思绪放空，忽然，有人从后面轻轻拍了下他的左肩。
他停下脚步，缓缓偏头看向左侧，女孩的身影措不及防地映入眼帘。
他微愣。
她和一个女生共撑一把伞，手臂互挽，亲密无间，两人看起来关系很好。见他看过来，她有些慌乱地朝他笑了一下，眼神无辜。隔着细细的雨幕，她那黑白分明的眼睛如同蕴开涟漪的湖面，清澈又温软。
顾佳佳拉着她走到少年身边，十分自然地和他打招呼，“嗨，邵舟辞，好巧啊！既然在这里碰到，我们一起走啊？”
“……”
没拉住人的唐婉想捂脸。
她发现自己这位同桌简直是一个社交小达人。
这搭话的方式也太刻意了。
不过自己也没有资格说她就是了，因为之前自己还厚着脸皮跟着邵舟辞一起回家。
面对顾佳佳的热情，少年则抬手轻拍下自己的左肩，眼眸微眯，眼神锐利又警惕，“离我远点。”
察觉到他看了一眼自己的唐婉微不可查地僵住了。
顾佳佳更是觉得十分尴尬。
“额……”
她感觉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好冷。
少年说完便撑着伞继续往前走，将她们撇在身后。面对地上的水坑，他直接踩了上去，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鞋子和裤子会被弄湿。黑色的雨伞笼罩在他的头顶，伞下的少年矜贵又阴暗。
唐婉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失神。
是错觉吗？他好像……又瘦了。
顾佳佳撇嘴，神情复杂地看向身侧的女孩，幽声问：“他对你也是这么不客气的吗？”
就他这狗脾气，太不讨人喜欢了！
唐婉回神，扯出一抹弧度极浅的微笑：“不要放在心上，他说的不是你。”
“啊？说的不是我，难不成说的是你呀？”
她垂眸，声音轻缓：“也许是吧。”
顾佳佳冷静地细品了这句话，好像懂了一点，“难不成他以为拍他肩膀的是你？”
“有可能。”
“我去！不是吧？我这么一个大活人站在你旁边这么没有存在感的吗？是我不配了，他果然和班上同学说的一样，不太好相处。唐婉，我真的觉得他……”不适合你。
意识到这句话不妥，她及时打住。
听她话说一半，唐婉疑惑地看着她：“嗯？”
“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快走吧！我爸可能到学校门口了。”
“哦，好。”
周五的考试科目是英语和理综。
唐婉的英语还好，但理综却有些难搞了。
她只能尽力而为。
下午考完最后一科，她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怎么还在下雨，这雨下个没停，烦死了。”
“哈哈哈，还好我家长会来接我。”
“完了完了，我考砸了！我问你们，选择题第三题、第九题还有最后一题选什么？”
“兄弟，你问我这个学渣没用啊，再说了，都考完了还计较答案干什么？走了，回家过周末去了，这周作业好不容易这么少，得好好珍惜。”
在一片聊天声中，唐婉听到顾佳佳叫自己的名字。
第41章 邵舟辞缺考？
为了感谢她昨天的搭伞之情，顾佳佳请她去校门口喝奶茶。
因为有事，所以她拒绝了。
“啊……唐婉，你算算，这是你第几次拒绝我了？”顾佳佳有些挫败地耷拉着肩膀。
她们两个是这学期才开始做同桌的，虽然前两个月彼此不熟悉也不亲近，但现在她是真的想要和她交朋友的。
唐婉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了声“抱歉。”
顾佳佳叹了口气，“没关系，大不了我们下次再约，走吧，先回教室。”
考完试，他们得回教室复原桌椅。
唐婉点头。
等她们回到B7班教室，已经有不少同学在挪动桌椅了。
唐婉扫视了眼，却并没有发现邵舟辞的身影。她一边整理自己的桌椅和书本，一边注意班上的情况，可是等了许久，都没看见他回教室。
班上的桌椅都复原得差不多了，但第三组最后一排却有一个空缺，原本应该摆放在那里的桌子此时还静静地放在走廊上。
唐婉觉得不对劲。
她去查看了一下班上同学的考场号，然后找到和邵舟辞同考场的同学询问了一番，却得知他今天根本没有来考试。
他不会无缘无故缺考的。
唐婉和那位同学道了声谢，然后一言不发地来到走廊，将邵舟辞的桌椅搬回他的位置上。
做完这些，唐婉才背起书包快步离开。
……
时隔一个多星期，当唐婉再次站在邵舟辞的家门口时，竟是怀着和第一次来这里时一样的担忧心情。
她是冒着雨一路小跑过来的，此时头发和衣服都被雨水打湿了，看起来有些狼狈。
她在门外敲了许久的门。
屋里寂静无声。
时间越久，她越不安。她甚至想着他是不是出去了没有在家，可是外面下这么大的雨，以他这么孤僻和没有安全感的性子，唐婉觉得他就在屋里。
“邵舟辞，你在家吗？你在的话应我一下！”她敲门的动作变成了拍门。
就算她死缠烂打好了，她今天必须确定他没事。
就在她急得想撬锁的时候，楼道口传来有人上楼的脚步声。
唐婉认出来那是住在对面202的大妈！她心念一动，不自觉地往下走了两个台阶，温和又迫切地问：“阿姨，你知道房东的电话号码吗？”
大妈觉得她很奇怪，不由得警惕地看着她，“你要房东的电话号码做什么？”
唐婉如实说：“我想找他拿钥匙开一下201的门。”
大妈眼神古怪，“小姑娘，我记得你不住这吧？非法闯入别人的家里是犯法的嘞。”
唐婉欲哭无泪。
阿姨的法律意识还挺强。
“你跟住在这里的小伙子是什么关系？”
“我们是同学，他今天没有来考试，也联系不上他，我怕他在家里出了什么事，阿姨，请您帮帮忙。”
大妈觉得她一副学生打扮，又情真意切，应该没什么坏心思，于是努起下巴看向楼上，告诉她，“房东住三楼，你自己去看一下吧。”
“谢谢！”
三楼只有一扇门，房东一家住一整层，唐婉去敲门的时候，房东的妻子正在家做晚饭。听完她的来意之后，对方犹豫了下，但还是找出了钥匙，陪她下去开门。
第42章 昏迷的少年
门一打开，唐婉率先进去开灯，昏暗的室内亮堂起来的瞬间，她便看见了倒在客厅地板上的少年。他身穿黑衣黑裤仰躺着，双目紧闭，脸色惨白，身边还散落着碎裂的玻璃。
看到这一幕，唐婉瞳孔震颤，脑海有一瞬间的空白。
她急忙跑过去蹲在他身侧，伸手去探他的呼吸。感受到他微弱的气息，她试着掐他的人中把他唤醒，“邵舟辞，你醒醒！”
“阿姨，麻烦帮忙打一下120！”
正手足无措的房东阿姨连连点头，“哦哦，好，我马，马上去！”
见掐了几下人中，他没有任何反应，唐婉毫不犹疑地给他做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她保持冷静跪在他身侧，摁压完胸口后，她一手抬起他的下巴，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鼻子，张嘴往他的嘴里吹气。
客厅里的紧张氛围让房东阿姨说都说不利索了。
对面202的大妈一家听见动静开门出来查看情况，结果被吓了一跳。
三分钟后。
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再给邵舟辞吹气的唐婉听见了他虚弱的轻咳声。
她当即停止了动作，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微颤的眼睫，紧张地唤他。
“邵舟辞？”
“邵舟辞，你怎么样？”
她语气轻柔，生怕声音大一点便会惊扰了眼前破碎又脆弱的他。
邵舟辞半睁开眼睛，眸色暗沉空洞。
他看着头顶的灯，只觉得头晕目眩，恍惚中听见有人在他耳边唤他，嗓音轻轻柔柔，像缕春风包裹着他。
唐婉又叫了他几声，发现他完全是人醒了，但意识还处于混沌状态。不过见他有了反应，她稍微松了口气，紧张的神经得到片刻的放松，竟有种虚脱感。
这时，202的大妈急急忙忙端来一杯糖水，“他这样子该不会是低血糖吧？快快，小姑娘，赶紧把这碗糖水给他喝了！”
唐婉扶起邵舟辞的肩膀，让他的脑袋靠在自己身上，然后接过大妈手上的碗递到他嘴边，慢慢喂他喝。
他下意识吞咽，被糖水浸染的纤薄唇瓣像是褪了色的花瓣，苍白无血。
喂到一半，他才缓过神来，然后轻轻偏头避开眼前的碗，长睫低垂，恹恹道：“可以了。”
“再喝一点好不好？”唐婉想哄着他喝完。
围在旁边的大妈和房东阿姨也劝他继续喝。
“小伙子，一看你这就是低血糖，你得多喝点糖水。”
“是啊，你这喝得太少了，再喝一点。你现在是不是还头晕恶心啊？别怕啊，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许是声音有些吵闹，唐婉看见他不适地皱眉。
没法，她只好把碗放下。
他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正靠在她肩膀上，唐婉也没提醒他，而是放松了些，让他靠得舒服点。
两位阿姨正对他嘘寒问暖。
而他一言不发，精神萎靡。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
唐婉陪同他一起去了医院，看着医生和护士对他进行了一系列检查。
得出的结果，是他低血糖。
病房里，医生拿着检查单告诉唐婉：“你这同学低血糖比较严重，还营养不良，他身高看着快有一米八了吧，但体重才110斤，太瘦了。”
第43章 唐婉，不要喜欢我
医生还给他进行了肠胃检查，“他还有慢性胃炎，一看就是没有按时吃饭，饮食不规律，这样下去可不得了啊。”
“对了，他这段时间是不是一直在吃安眠药？”
“安眠药？”唐婉愣了下，看向静静地躺在病床上打点滴的邵舟辞，眉心微皱，她回头看向医生，“我不知道。”
医生重重地叹了口气，“有慢性胃炎，最好还是别吃安眠药。待会儿我去给他开个药方，里面有些药可能会跟安眠药的药性起冲突，所以我建议他先把安眠药停了。”
“好。”
邵舟辞闭眼躺着，听着医生和女孩在他的病床前絮絮叨叨说了许久，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说到最后，医生看向他，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要爱护身体啊。”
“……”
等医生出去了，唐婉拉了张凳子在病床边上坐下。
她知道他没睡。
“听到了吗？年轻人，要爱护身体啊。”
邵舟辞缓缓睁开眼，转头看着她，声音轻哑，“唐婉，有人和你说过，你很爱多管闲事吗？”
唐婉给他掖了掖被角。
“没有，邵舟辞，我也不是谁的闲事都管的。”她知道他的疑惑，“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管你？”
他没说话，视线下移，看着右手手背上的点滴针头，低垂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唐婉歪头，无奈道：“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所以这段时间才这么疏远她。
他扭头，语气淡淡：“猜到什么？”
“猜到我喜欢你啊。”
她说的还真是直白。
邵舟辞抬眸蹙眉，无语了半晌，“唐婉，你都不知道害臊的吗？”
唐婉悠悠瞥他一眼，“知道呀，不过要是再害臊下去，你就要把自己作没了。”
“这不关你的事。”
他的语气有些重，眼里满是阴沉抗拒。
显然，他并不觉得自己这次得救是一件庆幸的事。
唐婉是真的有些生气了，气他不爱惜自己。本来她想着，他不喜欢，她就默默远离，不再打扰他就是了，可是现在看来，再没有人管他，他真的会死的。
即使不是出于喜欢，她也没有办法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
唐婉将凳子往前挪了几分，腹部抵着床沿，想和他认真谈一谈。
“邵舟辞，现在病房里没有其他人，我们谈谈吧。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吗？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她的眼神太过干净澄亮，所有的谎言都无所遁形，邵舟辞本想说的“是”字吞没在喉咙里。
为什么说不出来呢？
可能是因为，他根本就不讨厌她……
从体育课上，她站在那么多师生面前为他作证辩解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女孩太耀眼了，耀眼的能着灼伤人心里的阴暗。
她干净、温暖、温柔。
对一个人好时，那么容易让人放松警惕，让人忍不住沉溺在她的温柔里。
可是越是这样，邵舟辞越是觉得她不该和他这样的人产生什么联系。猜到她可能喜欢自己的时候，他并不觉得高兴，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泛起了心理和生理上的恶心。
邵舟辞自我厌弃地闭上眼睛，唇瓣微动：“唐婉，不要喜欢我。”
第44章 你真的讨厌我吗？
他有什么值得被她喜欢的？
这张脸吗？
她的喜欢，又能持续多久？一年，两年？不过是青春期的昙花一现。
他不需要这样的喜欢。
可是女孩对他很执着，“喜不喜欢，要不要喜欢，不是你说了算的，是我说了算。你还没有回答我，你是不是真的讨厌我？”
邵舟辞闭着眼睛，轻声又冷漠地回答她：“是。”
唐婉看到他的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两下。
她沉吟两秒，而后撑着病床床沿站起来，朝他俯身，直到停在离他五厘米的上方，嗓音轻柔且带着几分诱哄：“邵舟辞，你睁开眼睛看着我。”
女孩的声音仿佛近在咫尺，邵舟辞疑惑又茫然地听从她的话睁开了眼，随即对上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她离得很近，那张白皙清秀的脸清晰可见，身上有一股熟悉的牛奶香。
他怔住，下意识便要扭头看向别处。
这是他逃避时惯用的小动作。
女孩像是早就知道他的举动，一手摁在他的额头上，动作不轻不重，却让他无法转头。
“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再回答一遍，邵舟辞，你真的讨厌我吗？”她温声细语，脸色平静。
“……”
邵舟辞一时失言。
闭上眼睛张嘴就来的谎言，此时又一次说不出口。
他有些恼地扯唇，像只炸毛的猫咪，眼神有些沉，“这个问题有那么重要吗？”
别再问了！
很烦。
唐婉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然后得出个结论。
他口是心非呀。
她轻笑一声收回手，坐回凳子上，唇角微弯，“对我来说，很重要，不过现在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你不讨厌我对吧？不讨厌，就说明我还有机会。”
邵舟辞沉默了会儿，很快恢复冷静，“不讨厌不等于喜欢，唐婉，我说过吧，你离我远点。”
“我离你远一点，你就会好好吃饭，好好生活吗？”
他表情冷漠。
他的反应告诉她，他不会。
可能意识到，不管他的态度如何，她这次是铁了心要管他，所以之后无论唐婉说什么，邵舟辞都没有再搭理她，也很有骨气地不吃她点的外卖。
他盖上被子蒙住脑袋，拒绝和她交流。
唐婉眨巴眨巴眼，安静地坐在病床边。
今天晚上精神实在太紧绷，如今放松下来，又是夜深人静，她渐渐有些困倦。一开始，她坐在凳子上打瞌睡，脑袋东倒西歪，后来觉得这个姿势不舒服，于是便靠在床头柜上，脸朝病床方向。
因为来医院来得急，她身上还穿着校服，经过一番折腾，校服上的雨水早就干了。
期间，护士来给邵舟辞换了两次药水。
唐婉时不时会惊醒，看一眼挂着的点滴药瓶，等药水快要打完的时候，她会及时按铃叫来值班护士。
快凌晨三点的时候，他的点滴总算打完了。
等医生检查完，确定没有问题之后就可以出院了。
这一晚上，邵舟辞并没有睡着。
他本就失眠，不然也不需要吃安眠药。医院的消毒水味充斥着鼻腔，难闻到有些恶心，更睡不着了。
第45章 住院
女孩守在旁边。
这种生病时有人在病床前陪护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了。
从记事起，他只记得自己生病时都是被母亲带到家附近的诊所，极少去大医院。母亲要工作，每次都是付完医药费，叮嘱他自己回家后便匆匆离开了。
瘦弱幼小的小阿辞孤零零地坐在椅子上，看起来乖巧听话，可是他也会感到害怕和失落。
诊所里同龄的小孩因为怕打针大声哭泣，他们的父母便在旁边心疼地安慰，捂住他们的眼睛，哄着“不怕不怕”，有时候会给一颗糖。
那些孩子，是被父母细心呵护的宝贝。
在旁边看着的小阿辞是羡慕的。
很羡慕。
可是后来，他不再羡慕了，甚至连奢望都不敢有。
因为生病花钱，会被那个男人打……
于是渐渐地，他开始抗拒去诊所和医院，即使发烧到了三十九度以上，也只是吃个退烧药。这么多年，那些小伤小病，他都是自己一个人扛过来的。
回想起这些，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弓起身子，没有安全感的抱紧了被子。
他闭着眼，却没有一丝困意，长久的失眠让他头痛欲裂。
坐在旁边的唐婉睡得迷迷糊糊之中见他团成一团，眉心皱着，以为他做噩梦了，于是手比脑快地伸出了手，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像哄小孩一样喃喃细语：“不怕不怕，噩梦都是假的……”
邵舟辞身体一僵。
他猛然睁眼，眸色晦暗不明地看着床边的女孩。
她单手支着脑袋，手肘撑在床头柜上，眼皮耷拉着，另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他的肩，力道轻柔。
她自己都不太清醒，却还在这安慰人。
看着她白净的小脸，邵舟辞的心里有些异样。
拍了没几下，女孩手上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呼吸清浅。
看了眼她还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他抿唇，眼神幽幽，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晨。
唐婉醒来时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病床边上，而原本应该躺在床上的少年不知所踪。
他不会走了吧？
她一急，连忙站起来，随后又措不及防地跌坐回凳子上。
“唔！”
坐着睡了一晚上，腿麻了，脖子也好酸。她刚站起来的时候，脚底板瞬间有种触电般的密密麻麻的感觉。
正在她缓神时，她听见从厕所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她愣了下，一步一挪地走到厕所边，一边跺着发麻的脚，一边敲门。
门开了。
少年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脸上和额前的碎发在滴着水，恢复了些血色的唇瓣像是覆盖了一层水膜，色泽嫣红诱人。唐婉仰头看着他，能清晰地看见他性感的喉结。
嘶，一大清早，开门便是美颜暴击。
唐婉眨了眨眼，明媚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
被她这样看着，邵舟辞有些别扭。看见她不自觉跺脚的动作，他目光微顿，以为她很急，于是走出来将卫生间让给了她，“我用完了。”
唐婉愣愣地“哦”了声。
又在卫生间门口站了会儿，见他走向病床收拾床铺，她才放心地进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