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醉翁之意三
古道一路飞遁,虽然遮蔽了部分修为,速度却未减缓,较炼气后期的余令峰要快上两成左右,因此并不担心对方能逃出生天。
只是朝着东南方向追了一阵,前方却始终没有发现那厮影踪,即便是那厮先逃了一会,也不该连个影子也看不到。
他左右扫了几眼,余光突然捕捉到一道遁光,循光望去,那遁光已经拐入一座山峰后面,消失在那片山林里。
看了下方位,那山却是在正南方向上,他暗道一声狡猾,也转向正南,朝遁光消失之处飞去。
身后,大丘城方向,五道遁光齐齐跟着转向,衔尾追来。
古道飞抵山峰所在,并未如余令峰那般降低高度,以便借山势来阻挡后方追击之人的视线,反倒凭着高度的优势,寻找余令峰的踪迹。
找了约莫一刻钟,却没发现对方的影子。
他知道对方多半已经躲在这片山林里,除非动用神识一片区域一片区域找过去,不然真不容易将之寻出来。
如若后方没有儒门修士在追赶,他还能花些时间去找人,但五名儒门修士因为他寻人而放慢了点速度的功夫,追到了后方不远处,视线所及,已经能看出个模糊的人形轮廓来。
他心中一边暗骂余令峰奸滑似鬼,一边叹气,算这厮好运,居然只用了一招折转方向便因势利导地甩脱了他的追击。
追敌就在身后,不能因小事而误了自己的逃命大计,便也降下飞行高度,趁儒门修士五人还隔着有一段距离,钻进山林之中。
阻住对方的视线之后,随意找了座山头,躲进山顶的林子里,利用茂密的树林遮住身形,运转镇纸掩藏修为,屏住气息,静待对方前来搜索山林。
心中还祈盼着余令峰最好也躲在这附近,正好让这些人找出来给打杀了。
没多久,五名儒门修士便飞到了这片区域,钻进山林里面开始搜寻,搜了一阵没有收获,五人不知是不是想起了早前追击邪修的经历,很快便出现了争吵。
吵了一阵,大约是想起来应对之策,便让两人飞上半空望风,另外三人继续钻山穿林,放出神识继续搜索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上的两人发出信号,降到群山之中,另三人也很快跟了过来,五人又重新聚在一起,简短地商议了一番后,全部钻进一片林子里,没了动静。
古道就在五人钻入的林子对面的山顶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好奇这些人在干什么,怎么感觉也像是躲起来了。
但对面越是没有动静,他便越不敢轻举妄动,同样凝神静气,呆在原处不动。
又不知过了多久,识海里传来一阵刺痛,卷轴投影下一幅画面,三道身影,两道在前面拼命遁逃,一道在后面紧追不舍,速度奇快地从东边飞来。
从速度上看,这三人都是筑基大修士,从三人所过之处下方的地形看,正从他所在之处正南不远的地方飞过,很快便消失在西边。
离得最近的时候,识海里的投影里看清了三人的容貌,前方逃命二人,是早前遇到过的儒门筑基大修士。
后方追击之人,赫然是陈钰青。
儒门修士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操作,着实令他感到迷惑,一会前去拦截前往大丘救援的筑基大修士,一会又被另一个筑基大修士追着亡命飞逃。
还安排五名炼气巅峰的修士前往攻打大丘,打下后也不管城里的庶务,却屁颠颠去追几个炼气后期修士。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是一点都看不明白的。
一个时辰过去。
天上再没有人飞过,对面的林子里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两个时辰过去。
情况依旧,对面仍然没有动静。
三个时辰过去。
就在古道以为,可能要在山顶呆上一天时,东边突然出现三道遁光,朝着他所在的这片山林飞了过来。
遁光到了近前,其中一道飞出队伍,向西北方向飞去。
另两道则直直朝他飞来。
等遁光再靠近些,他看清来人身上穿着的服饰后,心中一惊,立马运转丹田里的镇纸,把修为放开至炼气后期,同时暗自戒备着对面的林子。
就在他放开修为的瞬间,对面林子里,五道神识同时锁定住他,想来是对方一直在用神识探测四周情况。
他仍待在山顶不动,对面也没有马上冲过来找他。
他有顾虑,对面也有顾虑,没有弄清楚情况前,双方都不敢随意出击。
两道遁光已经开始朝他所在的山顶降落,落到一半却停了下来,齐齐望向儒门修士藏身的林子,其中一人手中突然多出一张符箓。
符箓无火自燃,瞬间烧成灰烬。
前往西北方向那道遁光,原本已经落入山林之中,随着符灰飞散,又飞快升上半空,全速向这边飞来。
那人手中,竟然还提着一个人。
来的这三人全都是炼气巅峰修为,身上穿的赫然是北邙宗的服饰,其中一人,正是本应驻守在太平城的马脸修士,另两人虽没见过,想必也是驻守在太平城的管事弟子。
而被提着的人,正是余令峰。
古道心念电转,很快想清楚缘由。
这些北邙宗管事弟子,估计是前来寻找他和余令峰的,能精准定位他们的踪迹,自然是马脸修士手中罗盘的功劳,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秦得照没有一起跟来。
对此,他感觉十分气恼,自从在北邙宗给的令牌上留下了神魂烙印以后,个人的行踪便完全掌控在了北邙宗弟子手中。
无论他能不能掩藏修为与气息,方圆万里内,北邙宗要找到他易如反掌,按他上一辈子的说法,便是这种定位能精确到厘米级。
他暗下决定,等与西觉领的战事一结束,他一定要想办法解除这种神魂绑定,不然到哪都逃脱不了北邙宗的监控。
心中念头百转,天上三名北邙宗弟子已经聚到一起,余令峰也被放了下来,祭出了自己的法器,畏畏缩缩地悬停在三名管事弟子外围。
马脸修士打出一个结界,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在这隔音结界中商议了一阵后,马脸修士收去结界,朝着古道所在方向大喝一声,“还不出来?”
古道自然知道对方是在叫自己,也知道不可能再躲着不动了,便祭出符笔,一面警惕山对面的林子,一面飞向马脸修士等人。
到了近前,还不等他行礼问候,马脸修士已经大手一挥,一马当先飞向东边,飞出一段距离后才停下来。
古道跟了上去,这才拱手作揖道:“在下古道,见过三位管事。”
马脸修士转头望向他,瞬间马脸一寒,厉声喝道:“你这奸细,可知罪否?”
古道一惊,忙分辨道:“管事何出此言,我等驻守大丘,只因被西觉领修士攻破了大阵,这才逃了出来,如何成了奸细?”
“哼!”马脸修士面色更冷,手一指他藏身处对面的林子,“你与那五人相向而处,如此近距离下,对面之人居然没有对你动手,难道还不能说明你与对方勾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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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醉翁之意四
古道在发现来的是北邙宗弟子后,就开始盘算着如何解释他躲在五名儒门修士对面,却没被对方发现一事,此时见马脸修士问到,便要将想好的说辞说出来。
不料,刚刚还如同鹌鹑一样躲在三名管事后面的余令峰却突然跳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告状道:
“对对对,管事前辈,他就是西觉领派来的奸细,大丘城便是因为他才被西觉领的人攻破的。”
古道对这人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的能力,当真是佩服得紧,不屑地瞥了对方一眼,淡淡道:
“敌人攻城之时,你在做什么?我和张道友坚守西城,全力维持阵法之时,你又在哪里?”
见对方就要反驳,连忙拿目光逼视住对方,然后自己飞快答道:“敌人攻城之时,你没出半分力气,游手好闲在一旁观战;我和张道友坚守西城,全力维持阵法之时,你已经飞往东城,在那等城破以后好逃出大丘。”
说完,又一字一顿道:“就你这种胆小如鼠,见事就逃的软蛋,也敢说我是奸细?”
余令峰脸色胀得通红,手还抬在半空,指着他的鼻子,“你你你,”你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胡说!
“敌人来攻城时,我也在西城,若非你突然返回大丘,我也不会前往钟鼓楼查看,在你回大丘后,城池没坚持多久便被攻破,我才不得不逃命。
“你没回来之前,我们守得好好的,你一回来,城便破了,还说不是因为你这奸细作的妖?”
每说一句,对方脸上的红晕便消退几分,说到最后,脸色已然恢复如常。
这一天赋还真把古道看得目瞪口呆,不过他此时心神全在马脸修士等三名管事,和远处林子里的五名儒门修士身上,并不太在意余令峰说的话。
等对方把话说完,他轻飘飘回了三个字,“你放屁!”
他注意到,马脸修士三人状似在听他二人斗嘴,实则心神都放在远处的林子那边,因此也没打算真的要和余令峰吵出个子丑寅卯来。
哪知余令峰眼力见有点差,没留意到这些,听到他骂自己后,气急败坏道:“大丘城的事先放一边,管事前辈刚刚问你的话,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解释。”
古道心中暗骂你个傻缺,要不是你搅局,我刚刚就已经解释清楚了,还需要等到现在,况且你让我解释,我便要解释吗,你算老几。
但他见马脸修士也望了过来,也没敢真的不解释,只得把身子转向马脸修士,拱手道:“我本藏在另一处地方。”
他手指西南一处山头,接着道:“就是那里,因见到陈钰青陈前辈,就是邙北坊市中金玉堂的掌柜,前去追击两名儒门修士,久久不见回返,就想着先回大丘附近看看情况。
“不料,刚飞到那附近,就发现对面林子里有人,那些西觉领的人居然还躲在这里没走,正准备掉头向南逃命,然后便发现三位管事寻来。
“因一开始不知来的是谁,便暂且降落到那山中,准备见机行事,林中那几人想必也是因为发现了三位管事,这才没敢轻举妄动。”
这个解释逻辑通顺,不深究的话,也算是合情合理的,而且他还点明了自己认识陈钰青,扯出这张虎皮来,马脸修士等人,多少也会给筑基圆满的大修士一点薄面。
果不其然,马脸修士闻言,皱了下眉,问道:“你认识陈前辈?”
“我与陈前辈有好几年交情了,前段时间陈前辈还救过我一命,还让我有了闲暇,便去青霞山找他。”古道的话,有真有假,两相参杂在一起,对二人不够熟悉的话,分辨不出来。
至少马脸修士就分辨不出来,而且对方此时更多心神放在林子里,右手一直有意无意地拍打着腰间储物袋。
他们当前所在的位置,刚好是在双方神识相互探测不到对方的距离上。
但他的神识比一般修士要强大,能够探测到儒门修士的身形。
只不过,他一直以为自己的神魂比同阶修士要强大数倍,但此时才发现,似乎只比马脸修士等人强出几成而已。
联想到余令峰说过的儒门秀才的神魂要比一般修士要强的话,他认为,道门修士应该也有修炼神魂的功法,宗门弟子的神魂和没有根脚的散修比起来,肯定要强出许多。
这一点,从马脸修士拉开的这个距离就能确定。
此时,他的神识可以探测到超出林子稍远的地方,范围并没有远到超出双方距离一倍以上的程度。
好在林子里儒门修士的动向,他还能瞧得一清二楚,而对方似乎并没有察觉这一点,还在那里商议着如何应对。
马脸修士似乎完全相信了他的话,又重新打出一个隔音结界,却把他和余令峰排除在外,在结界里与另两名管事弟子商量起对策来。
他闲极无聊,又不打算搭理恶狠狠瞪向他的余令峰,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儒门修士身上。
这五人也商议到了最后关头,其中一人道:“再不走的话,待道门那位筑基修士返回,咱们可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啦。”
另一人道:“那边那几个道门修士如何处置?”
又一人道:“当然全杀了,不杀的话,今次可就是白来一趟了。”
宪姓修士道:“怎么杀?用你的口水来杀吗?”
“他们只有三个是炼气巅峰,另外两个是炼气后期,咱们五个炼气巅峰,怕他什么?”
“你丹田里还剩几成灵力,莫非攻城之时,你还留了一手,并未用全力?”
“休得胡言,既然接了同一个任务,自然是同进同退,岂有藏私的道理?”
“既然如此,咱们丹田中的灵力皆不足三成,你用什么来杀那三个前来救援,灵力可能还十分充沛的道门修士?”
“难道就这么灰溜溜回去?那任务奖励可就没了,咱们攻打那座大阵可用去了不少符箓,领不到任务奖励的话,岂不是血本无归?”
“亏你还是个读书人,竟不知‘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
“呼——要走便走,你还在这里等什么?”
“你当对面那些道门修士的是死人吗,想走就能走?”
“宪兄所言好不气人,左也是你说的,右也是你说的,照你这么说,想走走不了,留下又是在等死,那不如引颈就戮好了。”
“哼!读书百遍,其义自现,莫要死读书,须得活学活用才成,打是不能打的,便是要走,也得用些计策。”
“计将安出?”
“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如何?”
“此计甚好!”
“妙哉!妙哉!”
“便依宪兄所言行事。”
“马马虎虎吧。”
古道闻听几人争论,暗自好笑,同时警告自己,在谈及机密事情的时候,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布下隔音结界,以防神魂更强之人偷听。
待听得五人已然定下计策,不由心神一凛,目光投向马脸修士三人,却见三人并无异样反应,知道这三人跟对面五人一样,神识相互间无法探测到对方。
便在这时,五道遁光咻咻咻从林子里飞出来,悬停在半空,与这边遥遥相对。
马脸修士三人见状一惊,匆忙撤去隔音结界,一脸戒备地望向对面的五名儒门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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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醉翁之意五
古道听了儒门修士五人的对话,知道对方准备组织出一个五行战阵,假意向他们进攻,如果能把他们吓退,也不去追赶,等他们跑远后再掉头遁走。
如果不能把他们吓退,便佯装冲锋,冲到一半之时,再一哄而散,分开逃跑。
这些计策只有他听到了,己方这边其他人并不知晓,而他也无法将此事说出来。
仅仅是解释神魂为什么比对面的人强大,都要费好大一番口舌,何况他根本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神魂较同阶强出不少。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话来稍作提醒,余令峰已经当先开口,牙齿打战道:“三位管事,对方人多势众,我们该如何是好?”
“废物,散到一边去,待会战起,别在我们身边碍手碍脚。”马脸修士像挥苍蝇一样挥手让余令峰闪开,然后转头望向古道。
“晚辈在后方为三位管事掠阵。”古道知情识趣,退开前又装作想到什么事情,又道,“这五名儒门修士攻打大丘时颇耗了些心力,此时丹田中的灵力想必不比晚辈强出多少。”
说完,飞速退开,与先行退开的余令峰一南一北,呈犄角之势悬停半空,遥遥望向西面战场。
马脸修士听了他的话,陷入短暂的沉思当中。
思量间,五名儒门修士在做了一番声势浩大的表演后,终于组合成一个五行战阵,缓缓向东推进。
马脸修士不慌不忙,手中突然多出一面三角小旗,双手握住念了一段咒语,向前一伸,大喝一声,“三才阵!”
另两名管事弟子瞬间就位,各持法器组成三才战阵,组阵时间不到一息,可见对面五人的表演是多么的浮夸。
马脸修士双手一抛,将小旗抛至空中,小旗绕着三人旋转一周,飞至三人中间定住,三条若隐若现的灵力线条分别连接到三人身上。
马脸修士再一挥手,阵中三人随即绕着小旗旋转飞行。
三人中间的小旗,随着三人位置的变换,始终处在三人中心位置,那三条灵力线的长度也始终相等。
三才阵旋转着停在原地,静待五行阵进攻。
五行阵不疾不徐推进,给人的感觉是想稳扎稳打。
古道第一次见战阵对决,心中不免激动,虽知这场仗打不起来,但这战前肃杀的气氛,还是给他极大震撼。
随着五行阵推进得越来越近,三才阵阵中气势开始攀升,逐渐孕育出一股灵力气浪来。
五行阵也在攀升气势,随着气势攀升的,还有阵内几人的小声对话。
“宪兄,注意灵力,太早起势,会消耗过快,界时可留不下多少灵力用来逃跑了。”
“对呀对呀,吓唬吓唬对面就好了,不用真跟他们消耗灵力的。”
宪姓修士闭口不言,不仅对同伴的话置若罔闻,还开始慢慢提速逼向三才阵方向。
三才阵严阵以待,后方的古道也看得血脉偾张。
虽是佯攻,但双方对阵的气势还是很足的。
只是当五行阵中突然多出一个隔音结界后,速度再次提了起来,在越过了对方原定计划中的一半距离,非但没有停下来四散逃命,反倒再次提速,全速向东边冲去。
古道正疑惑对方怎么没按计划行事时,五行阵中已然探出一缕神魂气机,锁定三才阵。
三才阵后知后觉,反向探出一缕神魂气机,同样将五行阵锁住。
片刻之后,五行阵做了个转向的假动作,猛然撞向三才阵。
马脸修士双手一挥,停在后方,另两名管事则转至正面,阵型转换成守势,以两人连成的线来应对来敌。
两阵撞在一处,轰隆隆的撞击声响彻四野。
三才阵人数处于劣势,被五行阵推着向后倒飞,马脸修士双手不住掐诀,一道道灵光不停打入阵中小旗,退出好长一段距离后才稳住阵型。
古道和余令峰同样跟着向后退,退出足够的安全距离才停下来,继续观战。
只是此时的古道,心中早就翻腾起无数波涛,这宪姓修士真够狠的,连自己人都骗,他这个神识强于同阶,能探测到五人商谈的人,也同样被骗了。
若是对方从一开始就计划好既要骗自己人,又要防备被人偷听的话,那这人就太可怕了。
不管对方有没有想到那一层,只看马脸修士商议之时都知道要布一个隔音结界便能看出,这些名门弟子还是比较谨慎的。
宪姓修士没有布隔音结界就开始和同伴商量计划,只怕真就是故意为之,目的之一就是为了钓鱼,哪怕钓不到,对方也无多大损失。
若是钓到,三才阵以攻势阵型,作好追击准备来应对的话,那对方可就赚大了,很可能一击便能得手,将三才阵击溃。
第一击被防御住,宪姓修士面色如常,好像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不过五行阵中另外四人,脸色却极其难看。
四人知道被宪姓修士骗了,只是身在阵中,主阵之人又是宪姓修士,几人也只能如同傀儡一般,被对方牵引着行事。
五行阵再次冲向前方,用蛮力撞击着三才阵。
马脸修士不知是不是将古道的提醒听了进去,迎着冲击,边战边退,便不与对方硬碰硬,想以生力军的优势,来拖延时间。
宪姓修士很快便发现这一点,知道再不施展些手段的话,今日的诸般盘算,怕是都要全部落空,蓦地仰头发出一声长啸,一把扯下腰间的玉葫芦,对着三才阵就丢了过去。
“砰”的一声,玉葫芦砸得三才阵的阵法光幕一阵颤动。
玉葫芦一击之后,飞上半空,葫芦口一张,洒下几滴灵液来。
灵液滴到三才阵光幕上,发出“嗞嗞”声响,同时灵液到处,光幕开始沸腾起来,冒起滚滚白烟,好像是水珠入了热油,却经久不灭。
马脸修士惊骇莫名,竟然当即掏出灵石来,一手掐诀防御灵液侵蚀,一手吸纳灵石中的灵力,口中喝道:“师弟护法。”
其中一名管事弟子张口一吐,一道青光飞出,一粒丹丸状法器飞出阵外,放出缕缕青光,拦在两阵中间。
宪姓修士脸上的狠戾神色一闪即逝,似乎很想再放手搏上一搏,只是在见到那丹丸状的本命法器后,强行忍了下来。
肉痛地看了一眼灵液,宪姓修士指挥碰上五行阵开始缓缓向后倒飞,玉葫芦则始终悬在三才阵上方,令三才阵不敢向前追击。
飞出一段距离,玉葫芦在空中打了个转,飞到五行阵下方,宪姓修士则驾着玉葫芦飞速遁离。
速度之快,竟然超出了炼气巅峰修士在御使上品法器之时,能达到的速度极限。
古道见了,心中又多了一片阴霾。
不知道这个速度,有没有时间限制,如果没有的话,那蔡瘸子到底有没有逃出对方的追击呢?
若是自己单独遇上对方,只怕用不了多久,便会被对方追上吧。
心中思绪万千,三才阵这边已经稳住了局势,马脸修士拿出一个玉瓶,珍而重之地将那几滴灵液收入瓶中。
然后遥望五行阵离去的方向,眉目紧锁,却也熄了前去追击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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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醉翁之意六
马脸修士三人将古、余二人送回大丘,张小乙早在他们之前,便在另一名管事弟子的护送下回来。
花了一天时间,替换掉一些损坏的阵基,重建了防御阵法后,四名管事弟子便要离开,临走时嘱咐三人好生守护大丘,遇到急事,再放出传讯符箓求援。
古道心说传讯符箓已经用完,拿什么求援,便向马脸修士申请符箓,马脸修士冷着脸扫了他一眼,二话没说,直接飞走了。
看四人所飞方向,竟然不是东南方,而是正南。
古道感觉莫名其妙之时,张小乙已经扯了下他衣袖,掏出一张符箓给他看。
他松了口气,感情张小乙已经讨要到一张。
不料,张小乙却道:“我这张传讯符箓还没用,他们是不会再多给一张的。”
古道满脑门子问号,“你的传讯符箓没有用掉,那昨天那张传讯符箓是谁激发的?”
张小乙偏了下脑袋指了个方位,他转头望过去,只见余令峰鬼鬼祟祟地正准备离开,他也不等张小乙说出事情缘由,当即闪身上前,堵住了这厮的退路。
前路与后路被阻,这厮知道无法幸免,掏出青铜盾牌护在身前,侧着身子警惕着古、张二人。
张小乙也掏出了长棍法器,持在手中向前一指,冷声问道:“说说吧,你怎么会还有一张传讯符箓?”
“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余令峰向来便是个不见棺材不掉泪的主。
“嘿嘿!”古道也不跟对方客气,真正的长剑法器已经丢失,又不好祭出可以伪装成本命法器的镇纸,于是双手同时掐诀。
左手一道火系术法砸向对方面门,右手放出两根冰锥术,直取对方双脚脚掌。
余令峰惊怒交加,一边缩进盾牌里挡下两道术法,一边嚷嚷道:“又没有发错符箓,你们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这么快就承认第一次激发传讯符箓,是故意的了吗?”古道深知这厮思维逻辑异于常人,说话自然也就不会跟着对方的思路走。
“别不识好歹,我也是为了大家着想,这才每临战事就提前发出传讯符箓,为救援争取时间。”余令峰左闪右躲,一连躲了好几道术法。
“砰——”
刚躲开术法,没法回转身形的余令峰,被张小乙一计闷棍砸来,打得身形不稳,直直掉下半空,眼见着要砸落地面,咻一下向侧边窜了出去。
古道早就瞅准时机,两道术法当面轰了上去。
“嘭”一声响,余令峰用青铜盾牌挡下了火球术,却没有避开两条冰锥,冰锥扎进脚面,痛得对方呼天呛地。
为了不影响城内凡人与其居所,二人将这厮连打带踹,踢出城外,到了一片空地上方,这才放开了手脚,将这厮一通好揍。
主要是古道的术法不断朝这厮身上招呼,张小乙在旁,不时抽冷子给一计闷棍。
余令峰左支右突,就是无法冲出重围,蓦地发起狠来,抱着青铜盾牌直直朝古道冲撞上来。
古道嘿然一笑,双手抱成一团,用灵力包裹住一双拳头,迎着盾牌轰了上去。
这一下动用了更多灵力,把对方震得倒飞回去,在空中打了几个跟斗才稳住身形,刚一稳住身形,却听嘭的一声响。
一条长棍砸中肩膀,痛得这厮打着旋儿砸向地面。
轰隆一声,扑到地面。
这厮讨饶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说,我说。”
张小乙飞到跟前,长棍抵在对方胸口处,喝问道:“第二张传讯符箓哪来的?”
古道立在半空没有下去,因为刚刚那一计硬拼,牵动了身上的伤势,此时胸中气血翻涌,待此间事了,须得在城主府静养一段时间,待伤势痊愈之后,才能外出巡视凌河。
地面上,余令峰哼哼唧唧喊痛,又被张小乙抽了几棍子,这才慢慢吞吞说出第二张传讯符箓的来历。
原来,在离开北邙山西峰时,发放符箓的管事见古道处于昏迷中,本想将传讯符箓放入他怀中,但这厮看到后却让管事把符箓交给对方,说是等他醒了以后再交还给他。
管事见他们是一个组的,也没有多问,便将本来属于古道的传讯符箓交给了这厮。
古道闻言,恨不得飞下去再赏对方几道术法,可惜最为严重的后肩处伤势,此时已经痛到影响到他的灵力运转。
他匆匆和张小乙交待一番,便飞回城主府,关上房间门,开始闭关修养。
十余天后,左腿上的伤痊愈,后肩伤势也修复了小半。
又过大半个月,后肩伤势好得七七八八,再有几日便能痊愈。
这天,刚行转完一个小周天,就听到屋外传来一道声音。
“在外面时,躲起来突破修为,什么正事也不办;回到城里,就知道装伤充愣,整日里连个职守都不轮替,真当自己是个少爷吗?”
那独特的声线不论,单只听说话的腔调,就知道是余令峰那厮说的。
他本不想理会,神识却刚好探到一道练气圆满的气息飞抵城主府上空,连忙跳将起来,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杆毛笔法器落入城主府,他飞身上前,余令峰已经抢先一步,躬身作揖,“晚辈余令峰,见过秦管事。”
他也跟着拱手作揖,“晚辈古道,见过秦管事。”
秦得照用鼻子嗯哼了一句,也听不清到底是嗯,还是哼。
今日张小乙轮值,此时才从钟鼓楼方向追上来,见过礼后,与古、余二人一道侍立在旁。
秦得照形容憔悴,面色不善,一对眼珠深深陷入眼窝,先询问了一下大丘近来的情况,得知一切如常后,说道:
“西觉领的儒门修士狗急跳墙,开始大肆杀戮驻守各处的散修,想要扰乱我宗视线,影响驻扎星湖的大军行动。”
说完,环顾了下三人,见三人神色各异,却不给三人发问的机会,接着道:“我北邙宗掌门有令,择日全面反攻西觉领,誓要拿下大月湖和小月湖,收复千涯山一带。”
三人面面相觑,心中同时涌起不妙的预感。
果然,对方继续道:“所有幸存的驻守散修,都可以参加此次讨伐西觉领的盛事,主动应征者,可选择自行接取小组任务,或随军阵进攻西觉领驻地。”
古道听得出,对方话里信息量极大,他只能一点点捕捉,然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秦管事,你说儒门修士大肆杀戮驻守在外的散修是怎么回事?”
秦得照一脸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瞧了瞧余令峰和张小乙一眼,原本很不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想直接进入正题。
但看到他们三人的穿着后,又把那份不耐烦压了下去。
古道身上穿的是那套刻意未换过的破烂长衫,实验符箓印制时,被炸裂的雕版击穿和烧灼出许多破洞,加上几次受伤染上的血迹。
此时看起来,已经不是狼狈能够形容的。
其实他的内衫还是很整洁的,外面长衫只是作给别人看的样子货。
余令峰和他的情况差不多,为了装可怜,那身破损衣衫也从未换过,甚至连上面的脚印子都没有清理。
三人里面,也就张小乙身上看起来相对干净整洁。
秦得照以为他们这是在上次城池被攻破时受的伤,这才稍稍多出点耐心,给他们解释一个月前,北邙宗西面,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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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醉翁之意七
自从偷袭成功并夺下大、小月湖后,西觉领便开始加强这两处战略要地的防御措施,随着北邙宗的持续反击,西觉领只得不断向大月湖增兵。
由于北邙宗在战争开始之初,就招募从太岳泽前来应征的各路道门修士,每临战事也只派出核心弟子前往指挥应征而来的修士。
两三年的比拼消耗下来,西觉领这才发现人手已然越来越不充裕,一方面要持续往大、小月湖一带屯驻重兵,另一方面又要继续构筑千涯山防线。
便也打起了散修的主意,安排人前往太岳泽中散布召募信息。
只不过在太岳泽讨生活的儒门修士,与道门修士相比,数量极其稀少,即使有人肯前往应征,也远远满足不了自身需求。
于是又开始打起另一个群体的主意来,这个群体既不修天道,也不修道统,修的是天志,是为墨门修士。
伏方域以北的墨门修士,主要集中在太岳泽以西的四景之地渭上,所谓四景,即东有丘陵、西有荒漠、南有丛林、北有雪域。
渭上一地,集齐了四种地形。
墨门修士相对于儒、道二家的修士而言,更为特立独行。
西觉领派人去渭上散播消息,墨门修士不仅没有前往响应,反而在得知事件起因经过后,墨门游侠们选择加入到道门的北邙宗一边,共同征伐西觉领。
一来是这些墨门游侠只认自己心中的正义,二来西觉领相对排外,不怎么与儒门以外的修士来往。
不似北邙宗那般在北峰开了一个邙北坊市,允许各路修士前来互通有无。
因此无论是于理,还是于情,道门散修和墨门修士都相对亲近北邙宗一些。
西觉领偷鸡不成,防守压力再次增加,又打起太岳泽以东的星罗海主意来,星罗海是散修聚集之地,大大小小的岛屿无数。
其中以薄暮群岛最为有名,薄暮群岛不仅地域广阔,岛屿众多,生活在岛上的散修还抱成了团,组建了一个散修联盟,散修们共进共退,以防止并抵御外来势力入侵。
星罗海的散修不仅有儒门、道门和墨门修士,还有一些修其他道的修士,是片鱼龙混杂之地。
加之岛上资源相对匮乏,薄暮群岛以外的星罗海地域,混乱程度与太岳泽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种地方,也正是西觉领召募修士的好去处。
但是,一来星罗海地域广阔,信息发酵需要时间,二来星罗海距离西觉领较远,修士前来应征同样需要时间赶路。
而北邙宗这边,若非大月湖的主事之人掉以轻心,不仅害得大月湖丢失,还连累小月湖一同丢失外。
由于前期的消耗策略凑效,实际上一路都是稳扎稳打,一边保留实力,一边消耗对方实力。
现如今,不单单已然把压力全给到西觉领一边,还大有把对方推进泥淖中的趋势,使之不仅深陷其中不可自拔,还要其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别人一点点的蚕食掉。
如此形势下,便有人提议在北邙宗以西制造混乱,一来为召募人手争取时间,二来也可以拖延北邙宗的进攻步伐。
于是,防守后方的儒门修士几乎倾巢而出,大肆杀戮驻守各地的散修与北邙宗弟子,只为了扰乱北邙宗,并给自己续上一口气。
大丘城地处北邙宗以西最北端,又因为宪姓修士知道城中是什么修为的修士在镇守,这才只来了五名炼气巅峰的儒门修士攻打。
原本十拿九稳的事情,却因为多了古道这一个变数,才令对方功败垂成,虽然攻破了防御大阵,却没有击杀一人。
其他地方的驻守修士却没有这么好运了,北邙宗以西,九线十八路驻守防线,仅被杀的筑基修士就有十余个,炼气修士更是多达数百。
不得不说,西觉领这次突袭,确实再次打了北邙宗一个措手不及。
让散修驻守凡人城池等小产业,主要是为了集中更为优势的战斗力量,全力消耗西觉领的战争资源。
而且,散修驻守凡人城池,主要防备的是邪修而非敌对势力的修士。
无论是道门、儒门、墨门还是修其他道的修士,向来都自诩为正道之士。
对修不同道的修士或许不会有丝毫客气,不会讲半分仁义,杀人越货也好,争斗不休也罢,毫无思想负担,但这些却全都是修士与修士之间的事情。
在对待凡人上,各方势力的态度都是一致的,凡人是修行界的人才储备,凡俗世界是大大小小各种势力的根基之一。
正道修士有几个共识,其一便是保护凡俗世界不被邪修屠戮与侵扰,其二则是不干涉凡俗世界的合理发展,其三便是修士绝不轻易杀戮凡人。
因此,西觉领大肆杀戮驻守各地的散修,想要造成的最大后果之一,就是能导致北邙宗不得不从聚集在星湖一带的外来修士或弟子之中,再抽调一些人手,前往各地驻守。
后果之二,便是制造恐慌,迫使一些散修逃离北邙宗地界,以此达到削弱星湖实力,减轻自身压力,同时争取更多时间的多重目的。
可惜,因为令牌的缘故,在接令后散修要逃离北邙宗地界,除非达到筑基大修士的修为,或像蔡瘸子那般,速度异于常人,短期内能遁出万里以外。
又或是赌北邙宗一时不察的时机,迅速飞遁万里。
否则,散修想逃是很难的。
听秦得照说完这些事情,古道暗暗心惊,他和张小乙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骇,还有一丝后怕。
他要是没有受伤的话,其实并没有那种差点身殒的切身感受。
只是觉得如此混乱的局势下,各地凡人城池不是应该更缺人手才对吗,怎么秦得照反而想劝他们参与到攻打大、小月湖的战事当中呢?
有了疑问,便问出了自己的第二个问题来,“秦管事,按你所说,如今北邙山以西,九线十八路被杀了数百修士,不正是缺少人手的时候吗,为何反希望我等前往星湖参战?”
秦得照道:“此事宗门自有定计,无需尔等操心,况且此乃掌门亲自颁下的法旨,哪里轮得到你们这些闲散之人去置喙,听令行事便是了。”
“这——”
古道也好,张小乙、余令峰也罢,其实都对北邙宗这一决定心存顾虑。
本来他们都只想躲在北邙山中修行,最开始只同意了协助防守山门,后来事急从权,被迫来到大丘镇守凡人城池,开始面对儒门修士与邪修的威胁,心中早生怨怼情绪。
如今,秦得照又态度如此强硬地暗示他们加入到星湖的正面战场,他们哪可能不反感,只不过是因为自身修为低微,这才不敢表态,更不敢将反对的话宣之于口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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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醉翁之意八
秦得照本就不是个待人平和之人,至少古道对其的印象便是这样。
对方方才给他们解说当前形势,说了小半天功夫,焦躁情绪早就涌了上来,此时眯缝起眼睛,不耐烦道:
“邙北坊市的掌柜都指派了人手前往星湖,你们区区炼气境散修,竟然在这里推三阻四的,是何道理?”
“秦管事,坊市派去的人手,是与我等一样参与战事,还是到那里开设商铺?”问话的是张小乙。
古道心中一动,明白对方想问什么,其实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和对方的情况差不多,身上的灵石都已经耗尽,急需补充一批灵石。
秦得照没有马上回答,反倒转头望了他一眼,看到他脸上同样带着疑惑与期许后,才似笑非笑答道:“星湖有个大坊市,至于是不是北峰之人开设的,你们却了以后自然就知晓了。”
古道有些心动。
自从可以用镇纸制作雕版后,他便能够近乎无限地印制符箓,有了符箓,用来换取灵石法器也好,攻取小城池小据点也罢,都可以自主选择。
更重要的是,有了灵石,就能继续祭炼镇纸,而祭炼镇纸又是他强化经脉的捷径,只要有足够的灵石,他便能在短期内将经脉强化至极限。
界时,只需要细细打磨心境,一旦触碰到晋升炼气圆满的契机,修为就能更上一层楼,距离自己定下的小目标也就不远了。
而这一切的前提,需要一个随时能交易物品的坊市在后面支持。
镇守大丘的话,他只能前往太平城去采购,或者等那个随缘现身的蒙面商人出现,才能把手中的符箓换成更有用的资源。
而且,待在大丘貌似安全,实则同样要面对儒门修士与邪修的威胁。
尤其是在遇到那两个可以躲避神识探查的邪修以后,他深切体会到了邪修的诡异与恐怖。
那两名邪修如今已经对他有所了解,知道他也能隐匿修为与气息,下次再与之相遇,应付起来,恐怕再也不会有他偷袭并成功击杀过的那些邪修那般简单惬意了。
大丘附近,他还比较感兴趣的,大概就是上次追踪两名邪修到了峡谷,发现二人进入的那个状似遗迹,又或秘密据点的洞穴。
但他丹田里有两方镇纸,识海里又有一幅神秘卷轴,这二者给他的已然是逆天般的存在,能助他修炼至极限。
因此,那处洞穴哪怕真是遗迹,他也只是略感好奇,却是不会太过在意的。
正思量间,余令峰说话了,“秦管事,能不能不参与应征?”
秦得照嗤笑一声,没有立即作答,环顾在场的另两人,见古道和张小乙都从沉思当中回过神来,虽然听到了余令峰的问话,却没有流露出期待的神情。
这才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来,回答道:“当然可以。”
余令峰双眉一扬,颇感惊喜。
古道却没这厮这么乐观。
早先,秦得照就有说过,主动应征者,可以在两种模式中自由选择,要么随军阵进攻据点,要么自行接取任务。
对方的话里,还有许多未竟之意,其中第一点便是主动与否,既然提到主动应征,那就肯定还有被动应征,也就是说,哪怕现在拒绝了,最终也逃不了前往星湖的命运。
而到了那个时候,很可能就是因为什么事故而被动应征,界时再想提什么条件,怕是不可能了,只能接受北邙宗的一切安排。
他回想了下自战事挑起以后,他在北邙山所遭遇的一切。
从秦得照给他令牌,到北邙宗弟子强行闯进他租住的洞府,再到把他分配到大丘镇守凡人城池,每一次都看似有选择,实则没有选择。
唯一一次可以选择改变当下命运的机会,就是对方给他令牌,让他选择离开或选择接令那次,如果当时他直接选择离开北邙山,或许还能置身事外。
而一旦他接下令牌,后面该如何做,该做些什么,便不再由他自己做主。
果不其然,秦得照见余令峰舒展眉毛,阴恻恻道:“此次集结到星湖后,驻守城池的任务中,会加上一条考核内容,要求境内不能出现邪修,如遇到,必须斩杀当场,否则……”
对方作了个捏握拳头的姿势,“哼哼”冷笑两声,没再说下去。
古道却知道对方没说完的是什么话,不用猜都知道,“境内出现邪修,必须斩杀当场,否则将会被强制押解到星湖战场。”
这应该就是被动应征。
他轻笔一声望向余令峰,这厮也听出了秦得照的言外之意,整张脸刷一下变得煞白。
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这厮恶狠狠地回瞪过来,见他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眼珠子一转,回敬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转头对秦得照告状道:
“秦管事,前段时间凌河两岸便有邪修屠戮了大量凡人,当时负责巡视凌河的人尸位素餐,不仅没有前往巡视,还假借巡视之名,偷偷躲起来闭关冲击炼气后期。”
说完,眼睛瞥向古道,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古道眼皮跳动,暗骂这厮十足小人,打小报告的水平当真一流,那邪修是炼气巅峰修为,他实在不想提及此事,最好秦得照也不过问才好。
可惜事与愿违,秦得照双眉一蹙,转头问他,“此事可当真”
古道只得硬着头皮答道:“确有此事。”
秦得照再问:“死了多少凡人?”
古道心念电转,一边思索一边回答:“被他毁了三四个村庄,屠戮了百余凡人。”
秦得照又问:“你可曾见到那邪修?”
古道想起储物袋中的金刚杵,蓦地眼神一亮,有了个主意,提前铺垫道:“见到了,是一个负了伤的邪修,法器也损坏严重,因此才大白天冒险出来大肆屠戮。”
“那邪修逃去了哪里?”
“已经被我斩杀,我还用那邪修的头颅安抚了当地凡人。”
“不错!”秦得照松开紧蹙的眉心,点头称赞道,“行事还算可靠。”
二人一问一答,几句对话下来,古道挖好了坑,却不想没用上就糊弄过去了。
一边暗笑自己太过敏感,邪修既然已经死了,对方又怎会还就此事纠缠不清;一边又暗自警醒,余令峰告状一事早前就有苗头,而他却没有早点想出应对之策,这可不是个好习惯。
若非刚刚灵光一闪的急智,想出一个提前挖坑的对策来,秦得照如果真继续追问下去,他便是有十张口,也不好解释了。
正暗暗擦了一把冷汗。
余令峰在一旁阴恻恻问道:“你斩杀邪修之时,是什么修为?”
古道知道这厮也想给自己挖坑,却也不惧,“已经晋升炼气后期。”
“敢万里迢迢前来大丘,只怕那个邪修也不是等闲之辈。”余令峰一脸阴笑,接着道,“敢问古道友,那邪修是个什么修为呀?”
古道双眉一挑望向对方,嘿嘿冷笑两声,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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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醉翁之意九
余令峰见古道不说话,以为是因为谎言被拆穿,所以无言以对,于是落井下石追问道:“怎么,古道友不记得那邪修是什么修为了?这其中莫非另有隐情不成?”
说话间隙,偷偷瞧了秦得照一眼,见秦得照神色未变,便又状似无意却有意地提醒道:
“古道友该不会是担心那些凡人心存惧意,不敢返回村庄,这才便随意找了颗头颅来冒充邪修,哄骗那些凡人回去吧?”
说完,对方又偷瞄了眼秦得照,发现后者也皱起眉头来,似在思考什么问题,嘿嘿笑了两声不再追问,牵动的眼角却挂满了得色。
古道等对方表演结束,不等秦得照开口发问,手往怀中一掏,再伸出来时,地上已经多出一具无头尸体。
他指着地上的尸体,跟秦得照解释道:“这便是那邪修,我与对方照面时,发现对方是炼气巅峰修为,转身就逃,本想先逃回城内再作打算。
“哪知这邪修在追了一阵后伤势突然发作,降落到一座山头不住打滚,我看对方那痛苦的样子不像使诈,便大着胆子跟了下去,远远放出飞剑,斩了对方头颅。”
简单编了个故事把事情交待清楚,他转头望向余令峰,“余道友何不上前验一验这尸身,看看是不是假冒的炼气巅峰。”
余令峰当真扑上前去,验看过后,脸色难看至极,抬头复杂望向他,“这,这怎么可能?”
古道瞟了对方一眼,表示不屑。
余令峰却被他这个眼神激怒了,“刚到大丘时,你不过是个区区炼气初期的废物,怎么可能短短数月时间,不但修炼到了炼气后期,还能斩杀炼气巅峰的邪修?”
古道丢给对方一个看白痴一般的眼神,“这种白痴问题,我无需向你这种白痴解释。”
余令峰的情绪波动更为剧烈,起身指着他的鼻子,“我看是你解释不了吧,修炼速度如此之快,你肯定修炼了邪功。”
古道不想跟这厮继续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缠,转向秦得照,“秦管事,您先前说主动应征者可以自行选取小组任务,请问可以接取的是什么任务?”
跟随军阵进攻他虽没见过大阵仗,却在一个月前见过两个小军阵对决,大致明白阵中之人只是一颗颗螺丝钉。
身处阵中,便等于失去了人身自由,生与死都不由自己控制,而是掌握在主阵之人手中,那种滋味,他是不想去体会的,所以这才问起任务模式。
只开过一次口的张小乙,闻言精神一振,集中注意力侧耳倾听,看样子也很想知道这方面的信息。
还没等秦得照解答他们的疑问,余令峰又出来搅局了。
“秦管事,快搜一搜这姓古的,说不定他储物袋中还有邪修功法,他自己也肯定修炼了邪功,不然修为不可能在几个月间一连晋升两阶。”
这厮三番五次找茬,此番又岔开正事话题,古道早就心头怒起,手上一掐法诀,两道术法几乎瞬息打出。
二人差不多算是面对面站立,余令峰根本没想到他敢在北邙宗弟子眼皮子底下动手,连青铜盾牌都来不及祭出,只凭本能施展了个防御术法护住要害,便被两道攻击术法打中。
一通火花带闪电,对方猛然倒飞出去,轰隆一声砸到数丈开外。
古道虽怒,心中却有分寸,两道术法控制着力道,单纯只为砸对方一脸,至于对方为什么能飞出去这么老远,当然是在演戏,自己蹬地飞出去的。
他这一突然出手,秦得照也吃了一惊,顿时严厉喝道:“好了,北邙山境内,严禁私斗。”
口中虽然喝斥,望向他的眼神却柔和了些许,其中还带了一丝欣赏的意味在里面,大概是没想到一个散修的术法有这么纯熟。
余令峰见秦得照并没有按自己预想的那样责罚古道,灰溜溜爬起来,身上的灰尘也不拍一下,张口仍咬住他不放,“秦管事,这人心里肯定有鬼,不然为什么不敢让你搜身。”
古道作势掐诀,似要再施放术法。
余令峰猛然掏出青铜盾牌,护在身前,整个身子几乎缩进盾牌里,等了半天,不见术法过来,这才露出半边脑袋望过来。
古道嗤笑一声,揶揄道:“就你这胆小如鼠的性格,还修个什么仙,回凡俗世界当个富家翁,快快活活过完一生岂不更好?”
“你懂什么,我这是谨慎,哪像你这种废物那般鲁莽?”余令峰仰头,四十五度角望天,不仅没有感到丝毫羞惭,反而一脸自傲。
古道双眼直直盯在对方脸上,直瞪得这厮眼神开始躲闪了,这才罢休,讥讽道:
“嘿嘿!谨慎就是见着两个炼气巅峰的儒门修士时,对方连符箓都没掏出来你就激发传讯符箓?
“谨慎就是遇到五名儒门修士攻城,你连阵盘都没有摸一下,就着急忙慌地激发传讯符箓求救?”
秦得照凝眉望来,沉声问道:“两张传讯符箓都是他激发的?”
“是。”古道转头,将余令峰激发了两次符箓的经过简略说了一下。
“原来如此!”秦得照恍然点头,目光落到余令峰身上时,已经变得冷冽无比,“好你个无胆鼠辈,害得我好惨,既然你惹出了因果,那便将这因果了在你身上。”
就在这时,一旁的张小乙突然瞧了一眼手中的阵盘,又转头望了眼东南方,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秦得照面如寒霜,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张执事曾跟我说过,大丘第一次求援纯属胡闹,但在接到第二次求援时,仍没有放松警惕,马上出发前来救援。”
“这本没什么,职责所在而已。”秦得照每说一句就踏前一步,逼得余令峰连连后退。
“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连抵抗都没有就开始求援。”秦得照把余令峰逼到墙角,用手指戳在对方肩头上。
“哪怕你缓上一时半刻,张执事都不至于让两个儒门修士埋伏成功,若非张执事有些保命手段,此次只怕到死都不知道,这一切事情的源头,竟然是因为你这蝼蚁般的废物。”
余令峰原本被戳得莫名其妙,等对方把话说完,这才猜了个七七八八,万万没想到自己打的小算盘居然还能引发这样的连锁反应。
迎着秦得照那要杀人般的目光,心中惊恐万分。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秦得照一如既往的,仿佛能看透人心,“虽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打听来的,但你大概是知道一点我宗执法堂的处事手段。
“比如,你应该听说过,犯了错的散修,会被执法堂发配到灵石矿中服役,以此作为惩罚,对吧?
“若是放在平常时日,矿中服役是份苦差,但如今我宗正跟西觉领开战,被发配到灵石矿脉里作苦役,反倒成了你这种贪生怕死之辈躲避战争的好去处。
“我没有说错吧?”
秦得照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在余令峰心脏上的重锤,把对方那点小心思剖析得淋漓尽致。
余令峰突然感觉到有些害怕,双眼圆瞪,如同死鱼一般,生怕秦得照下一秒就会痛下杀手。
“放心,”秦得照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拍了拍对方面颊,“我不会杀你的,宗门定下的规矩,即便是我宗弟子,也不可轻犯。”
余令峰才松口气,在听到对方后面一句话后,心又一下提了起来。
“到了星湖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秦得照把话说完,转头望向身后半空,一道遁光已然到了近前,发现众人所在,转眼便降落到院子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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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醉翁之意十
“秦师兄因何事生忿,竟然屈尊为难一个小小的散修?”来人刚刚收起脚下法器,便迫不及待开口嘲讽。
古道在张小乙欲言又止的时候,就开始关注东南方向,来人还没落地,早早就已察觉来的是马脸修士,此时连忙拱了拱手,行礼道:“见过管事。”
待张小乙与余令峰也跟对方打过招呼后,秦得照才平淡道:“怎么,马师弟仍未招募够人手,还要来这大丘与我抢人?”
“秦师兄这话说的,都是在给宗门办事,哪有不尽心尽力的。”马脸修士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又接着道,“何况长老早有明言,招募人手之事,各人自凭本事,又哪来抢人一说?”
说完,瞧向镇守大丘的古道三人,语气放平和道:“三位道友好呀,一月不见,风采仍旧,可喜可贺。”
三人连忙还以客套言辞。
“这么说,马师弟是一定要掺上一脚咯?”秦得照声音渐冷。
“嘿嘿!若是往常,秦师兄说一,师弟我绝不敢说二,谁让当时的主事人是张执事呢,可惜呀,张执事重伤难愈,主事之位也由一个散修暂代。
“一个外来的散修,能有什么本事,咱们可不想跟着他胡闹,正好玉执事相邀,咱这一区的管事,便跟了玉执事,再不需看某些人脸色了。”
马脸修士越说眉毛扬得越高,说到后面已经眉飞色舞起来。
“秦师兄怎么还没认清形势,此次反攻西觉领,正是抢功捞取贡献之时,何不弃了那个劳什子散修,投到玉执事麾下,只要用心办事,自有出头之日。”
“只怕要让师弟失望了。”秦得照眯缝起一对眼睛,冷冷望向对方。
“没关系,想到玉执事手下办事之人多的是,不缺你一个。”秦得照越不舒坦,马脸修士的笑容就越舒展。
“师弟今日算是白跑一趟了,这三个人你要不走。”秦得照越生气,就越不露出生气的表情来,但那冰寒彻骨的声音,聋子也能听出对方话语中的坚决。
“那可不一定,”马脸修士手中多出一只铃铛,举在手中缓缓摇动起来,令人奇怪的是,如此转动那铃铛,却没有半点声音传出来。
望着对方手中之物,秦得照脸上露出了凝重神色,“为了与我抢几个人,师弟竟然从玉执事手中求来此物,只是不知花费了多少代价,这么做值得吗?”
马脸修士不以为意道:“万金难买我高兴,师兄高高在上了几十载,又怎能体会屈居人下的痛苦,为了大道通畅,自身念头通达,费些钱财又算得了什么!”
“师弟确定,今日当真要与我放对?”秦得照眼中透出一缕危险的精芒。
“那倒不是非得放对,”马脸修士扯动一下面皮,用铃铛指向古道三人,“只要是他们自行作出的选择,我自然无有不认可的道理。”
四只眼睛刷一下全集中到古道三人身上。
古道顿感压力,心中暗叹一声,又来了,之前在太平城遇到的事情,本以为只要远离太平城便不会再牵扯其中。
不料好好待在这大丘城里,也同样要卷入到北邙宗的内部纷争里面,他把身子向后缩了缩,不想第一个表态。
张小乙同样如此,身子向后方侧了一下,不经意地与他对视了一眼。
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瞧出了“麻烦”二字。
两人这么一让,就把余令峰让了出来,这厮似乎还没有意识到这其中的凶险,正皱着眉头思索着什么,两只眼珠子贼溜溜乱转。
“三位道友,”马脸修士当先发表招募演说,“马某今日前来,是给三位送份前程。”
说完顿了一顿,见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到自己身上后,这才接着道:“此次我宗招募人手前往收复大、小月湖与千涯山。
“像大月湖和小月湖这种大据点,自有掌门与长老们主持大军前往攻伐,除此之外的中小据点,则由我等带领新招募的修士前去攻取。
“应募之人,除了每月可领取跟驻守时同样的贴补之外,每攻取一处据点,便会多发一份奖励,这些奖励之中,包含了贡献点。”
古道三人听了,表情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大概就是内心对此毫无波澜。
古道更是暗暗吐槽,差点又让秦得照骗了,之前听其所言,还以为是真的可以自行选择接取什么任务,如果可能的话,他最想接取的当然是绘符任务。
简单轻松,还能赚钱,何其美哉。
如今看来,满满都是套路,所谓自行选择,大概是指对方自行选择攻取哪处据点吧,与他这种散修没有半分关系。
若非这马脸修士与之不睦,赶来砸场子,他们多半都会信了秦得照的鬼话,界时只怕得等到了星湖以后,才会知道事情的真相。
马脸修士将三人的表情瞧在眼里,继续说道:“三位道友久不回北邙山,只怕还不知道,我宗的灵石如今已经不对外兑换,想要兑换须得加上贡献点才行。”
余令峰对此没什么表示,古道和张小乙的眉心却皱成了川字。
马脸修士察言观色,从他们的表情里猜出些大概来,又看见秦得照面露不愉之色,暗笑一声,又故意道:“这些只是基本情况,马某来前,想必秦师兄已经告之三位了。”
三人都没说话,但脸上的表情却透露出了真相。
“这待人呢,还需真诚些为好,三位道友以为如何?”马脸修士一边偷笑着给秦得照挖坑,一边不忘给自己加码,“马某人身后,是西峰乾坤震巽四区中,坤字区的执事玉执事。
“玉执事筑基巅峰修为,在我宗内那也是声名赫赫的人物,三位与我一道给玉执事办事,能分润到的好处,那是肯定不会少的。”
马脸修士说着话,目光却时刻关注着秦得照,见对方已然面色铁青,便又在其背后捅上一刀,“不像某些人,宗内的靠山倒了,只能把一个外来的散修当作依靠。
“你们要知道,奖励皆是我北邙宗发放的,一个外来的散修,哪能跟我宗执事相提并论,只要管账的长老随便找些由头,就能克扣掉其中大部分奖励。”
“蠢货,莫要败坏宗门清誉,还不收声。”秦得照早就忍无可忍,终于找到马脸修士话里的不当之处,厉声呵斥起来。
“嘿嘿!”马脸修士自知失言,却也不甚在意,“我还没说完呢,秦师兄何必着急。”
于是继续对古道三人道:“攻取据点,人越多自然越占优势,人越多自然也越安全,自从张执事回宗门养伤以后,宗门指派了一位散修接管其手中事务。
“但震字区的管事,大多都选择了投向玉执事这边,毕竟是自己人,怎么说也比一个外来散修要可靠得多,只剩下些不知死活之辈,说是顾念着什么旧情,不肯离开。”
这马脸修士说得畅快,却没有顾虑到眼前三人也是外来散修,被对方这一通挤兑,虽知并非针对自己,却全都面露尴尬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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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离开大丘
“你们常年租住在我北邙宗西峰,自然可以算是半个自己人,与那些没有根脚的外来修士不一样。”马脸修士察觉到气氛诡异,连忙把话圆回来。
古道听完对方这一席话,也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反正都是要去星湖的,自然是选一个相对安全可靠的团队加入。PS
他其实对北邙宗这两名管理都没有好感,无论加入哪一方都不是他所愿。
秦得照曾以势压人,让他接下令牌,又在太平城强买强卖,高价换给他灵石,今天过来,还想继续骗他,想将他先骗去星湖,凡此种种,无不令人反感至极。
至于马脸修士,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照理说,他之前还在太平城里得罪过对方,想想对方当时的表情,估计不会这么快就忘记。
而且,从对方今日的行事来看,也不像什么豁达大度之人,不然不会有今天这一出戏。
但对方现在不管是出于招募人手的考量,这才故作姿态也好;单纯为了恶心秦得照,搅黄秦得照的如玉算盘也罢,至少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把之前的仇怨放在心上。
何况,就算对方想要秋后算账,他也不是很担心,大家都是炼气巅峰修为,真的发起狠来,谁杀谁还不一定呢。
因此,两害相权取其轻,他更倾向于投到马脸修士这一边。
他望向张小乙,想征询一下对方如何选择,却见对方还在思考当中,而突出在前方的余令峰,踏前一步,就要做出选择。
“接手张执事事务的前辈,修为筑基境圆满。”抢在余令峰说话之前,秦得照淡淡吐出一句话。
连一只脚已经迈向了马脸修士的余令峰都顿了一顿,但心虚地瞅了秦得照一眼后,还是毅然站到了马脸修士跟前,“马管事,余某愿追随在玉执事座下办事。”
马脸修士大喜,赞赏地拍了拍对方肩膀,令其站到身后,见古、张二人还在犹豫,也顾不上再照顾二人情绪了,说道:
“修为高出一个小境界,不代表实力也一定高,玉执事乃我宗筑基执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宗门的砥柱又岂是普通散修可比的?”
“陈前辈上个月斩杀了两个同阶的儒门修士。”秦得照的语气愈发平淡,这股平淡之中却透出了无与伦比的说服力。
马脸修士被驳得哑口无言,余光瞥见古道张口欲要说些什么,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一眼。
秦得照察觉有异,分别看了两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古道身上,“古小友有何疑问,不妨直说好了。”
古道心中早有猜测,现在只是求证一下而已,假装没看到马脸修士的威胁目光,问道:“秦管事所说的陈前辈,可是驻守青霞山的陈钰青陈前辈?”
“正是,古小友认识陈前辈?”秦得照投来一个探询目光。
古道没有马上回答,先向张小乙使了个眼色,然后向秦得照所在方向踏前一步,拱手道:“晚辈愿随秦管事前往星湖。”
秦得照本以为今日怕是要空手而归,闻言大喜过望,上前一步护住他的同时,不忘对马脸修士投去一个轻蔑的眼神,随后望向张小乙。
古道认识陈钰青,马脸修士是知道的,因此并不十分在意,只闷哼了一声,也把目光转到张小乙身上。
张小乙没有过多纠结,接收到古道的示意,随后便朝秦得照走了过去。
秦得照仰首哈哈大笑一阵,无视了马脸修士阴狠的眼神,布出一个隔音结界将三人包裹起来。
马脸修士跟余令峰说了句什么,便祭出法器匆匆飞走了。
秦得照见了,快速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让古张二人等在大丘,说过几日自有飞舟前来接人,又随意勉力了二人几句。
随后,着急忙慌祭出毛笔飞上半空,朝着马脸修士消失的方向追去。
古道等人望着迅速消失在天边的遁光面面相觑。
尤其是独自站在一边的余令峰,脸上挂着大写尬笑,估计马脸修士连基本注意事项都没有说。
想想对方方才还信誓旦旦地说,待人要真诚,看来也是个驰名的老双标了。
古道很想再上前揍余令峰这乌龟儿子一顿,最终还是忍住了,他与这厮原本并无什么仇怨,仅有一些茅盾也只是对方嫌弃他的修为太低,担心他拖后腿而已。
事实证明,拖后腿的是对方,无论性格还是行为,都让人不耻,尤其是对方向宪姓修士泄露他的行踪,又缕次给他使绊子,仇怨越积越深。
单单揍一顿,已经难消心头之恨,如果有可能的话,他很愿意亲手解决掉对方。
但在这大丘城里不行,得另寻机会。
越想致对方于死地,他表现的反而越是平淡,此时更是向对方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然后和张小乙打了个招呼,便飞回房间,继续打坐疗伤。
又十余日过去。
古道左后肩的伤早在几天前痊愈,后面这几天一直在抓紧时间行转周天,强化经脉。
这天中午,一艘密闭的飞舟悬停在大丘城上空。
古道三人进入飞舟,随后飞舟继续前往各处接人,忙活了两三天,才把人接齐,又飞了一天,来到星湖。
出了飞舟飞在半空,俯视身下这座城池,古道如同第一次仰望那看不到顶的北邙宗西峰一般,震撼得无以复加。
城池里,无数的参天巨石拔地而起,巨石全都四四方方,排列有序,规划出一片又一片区域来。
巨石像是经过切割后便放到了这里,保留着石头原本的色泽,看起来粗犷无比,棱角分明的外观,加上整齐划一的分布,却又透露出几分细腻。
远远看去,好像来到了一座充满原始气息的钢铁丛林。
这些巨石,赫然是一栋栋可以住人的建筑物。
在司职弟子的引领下,古道和张小乙来到其中一块巨石建筑上空,对方给他们报了一个由天干地支加上一串数值组成的编号后,领着剩下的人飞走了。
古道与张小乙对视一眼,齐齐飞往下方。
巨石建筑的外墙上,整整齐齐刻着无数的编号,二人找到两个相邻的编号后,把令牌按到编号下方的禁制光幕上。
墙上突兀出现两个门洞,门口不要说走廊,连个站的地方都没有,就这么平着墙壁凹陷出两个洞口来,内中有些昏暗,两人相互点了点头,各自钻入自己的洞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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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初临星湖
古道钻入洞口,身后的石门自动关闭,借着墙壁上发出来的亮光,四下里打量了一下,这是间方方正正,面积很小的洞府。
洞府内除了左右墙上各镶嵌了一枚照明用的晶体外,什么都没有,显得空空荡荡,加上禁制隔绝了外界的杂音,更显得死寂且冰冷。
若非石壁那种特有的质感,和整个洞府没有一扇门窗,还有他身上穿着的这身灰布直裰,他都有种来到单身公寓的错觉。
实在是太像了,洞府好像一个个单间,城池里到处充斥着如同现代都市般的钢铁丛林,当然,这里的建筑应该叫作巨石丛林。
稍作休整后,古道用令牌开门,祭出符笔飞出洞府,没有把令牌放进储物袋,而是揣进怀中,以免错过令牌发出的信号。
在城中漫无目的地飞了一阵后,逢人便问,几经打听,来到一栋巨石大楼前,楼外的墙壁上,刻了几个丈许方圆的大字——北邙宗杂事堂。
进入一楼大厅,查找到符箓任务所在的楼层,飞上楼层后,内中又是一个个写了编号的小房间,走进一个开着门的房间。
“道友请了。”他对着房间内一名炼气中期的司职弟子拱了拱手。
“请了,道友想接绘制任务还是上缴任务?”可能跟他表现出炼气后期的修为有关,司职弟子态度还算客气。
“上缴任务,”古道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张符箓,“敢问道友,兑换比例几何?”
司职弟子扫了眼符箓,答道:“一阶下品火元符,每上缴一张给付一贯钱,外加一点贡献。”
听对方说出比例,古道松了口气,还好这里跟在北邙山时一样,没有趁机压价,又打听道:“灵石兑换比例几何?”
司职弟子好奇地打量了他一眼,反问道:“道友新近刚来星湖吗?”
“古某今日方到。”
“难怪道友不知,我宗任务,无论在山门内还是在山门外,都是一样的,若有贡献点,灵石兑换价格便是一贯钱。”
“如果没有贡献点呢?”
“没有贡献点无法兑换,我宗已经暂停对外兑换灵石了。”
情况与马脸修士所说差不多,古道便不再废话,掏出身上全部的一阶火元符,共计七千五百多张,全部换成灵石。
带着灵石返回洞府,把令牌放在身前,取出蒲团开始吸纳。
随着功法运转,灵石里的灵力疯狂钻入镇纸当中,一块块灵石失去光泽,掉落在地上后,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约莫过了两个半时辰,他身前已经积了一大堆灵石残骸,储物袋中还有两千多块灵石,但在大量且快速的灵力冲击下,他感觉全身经脉膨胀得难受。
停下灵石吸纳,他开始行转调息。
大周天套小周天,周而复始。
一连用了五天时间,经脉中的鼓胀感才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修为上的晋进,经脉强度再次提升,而且达到了极限。
若非心境上的制约,他将可以再次冲击下一境界,只是心境打磨,最是耗时耗神,如果没有合适的机缘,便只能一点点慢慢体悟。
有机缘时,或许月余就能通达,就像他从炼气后期晋升到炼气巅峰那般;
无机缘时,甚至十年也未必能触摸到那缕契机,一如前身在炼气初期蹉跎的十年。
这事急不来。
令牌在这数日里,也没有发出过召集信号,既然北邙宗不着急,他更不会着急。
拿上令牌出门,来到杂事堂大楼,降落到相应楼层,熟门熟路进入其中一个开着门的房间,刚进门便拱手招呼道:“道友请了。”
房间里的司职弟子却没有回应他的招呼,连声音之中都没有半分温度,“接取什么任务?”
古道诧异地望了过去,发现对方只有炼气初期修为,不由得心中暗忖,看来上回接待我的司职弟子,并非因为我的修为才客气,而是性格使然。
他知道这些宗门弟子大多眼高于顶,看不起他们这些散修,从接触过的有限几个北邙宗弟子来看,至少一半以上不屑于给他们好脸色。
他虽感到不舒服,但寄人篱下,却又无可奈何,耐着性子说道:“接取绘制任务,一阶下品火元符。”
“任务一月一结,领多少符纸?”司职弟子仍旧板着个脸。
“能不能多领一些?”古道皱眉,以他现在的印符速度,一个月的份量完全不够塞牙缝。
“你想什么呢,规矩就是规矩,要领多少张快说,不领就出去,我可没功夫陪你在这墨迹。”司职弟子如同赶苍蝇一般对他挥了挥手。
“哼!”古道冷哼一声,不悦道,“北邙宗弟子便是如你这般行事的?”
“我就这样行事,你待怎地?”司职弟子刷一下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呵护道,“区区散修,也敢置疑我北邙宗事务,谁给你的胆子?”
说完,还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件法器,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动手的架势,好像根本不知道眼前之人较之高出两个小境界一般。
古道脸色变了数变,双拳握紧,气得咬牙切齿,他紧紧盯着对方的脸,直到把这张惹人生厌的面孔深深印进脑海里,这才一拂衣袖,走出房间。
那名司职弟子似乎被他临走前的眼神震慑住了,既没有在身后开骂,也没有追出房间。
走到上次来过的房间门口,等里面的人出来后,步入进去。
还好,在房间里职守的还是上次那名炼气中期的司职弟子,“道友请了。”
“请了!道友接取什么任务?”这里的房间都布了禁制,能隔绝外界声音,这名司职弟子完全不清楚外面发生过什么事情。
古道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地去提刚刚的事情,直接询问起关于绘制任务的情况来。
这名司职弟子待人的确很是和善,只是询问的结果却很令他失望,绘制任务一月一结,没有办法多领符纸和丹砂。
但对方给他指了条路,若想不受一月一结的限制,便自行去坊市街区购买符纸丹砂,待绘制成符箓后,再来上缴即可。
古道谢过这名司职弟子,飞出大楼,边飞边问路,很快便来到城东一条开阔的街道上空。
街道两旁的建筑,与他居住的城北建筑比起来,相对低矮一些。
而且建筑越低,占地面积越广,一些看起来只有一二十层的建筑,占地面积甚至比四周百余层的建筑要大上十数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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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星湖坊市
高耸的建筑物外墙上,用各种字体镌刻了无数的招牌,有些招牌一层便有一个,有些数层才有一个。
比较特殊的,就是那些相对低矮的建筑,全部都只有一个招牌。
古道目光在这些建筑外墙上逡巡一阵,飞到一栋外墙密密麻麻刻满招牌的高楼跟前,随意进入一层。
一名伙计打扮的炼气中期小修迎了上来,一边将他往里引,一边热情招呼道:“道友里边请,高朋远来,蓬荜生辉呀。”
古道作出高冷状,只拱了拱手作为回应,并未开口,对方也不以为意,将他引入厅中。
“敝店收购各种成品,出售各色材料,但有所需应有尽有。”伙计以手环指厅内琳琅满目的展品,询问道,“道友是准备出手宝物,还是采买些零碎?”
“贵店可有符纸丹砂?”古道直入主题。
“道友要一阶上品,还是一阶下品?”
“一阶下品。”
“那自然是有的。”
“价格几何?”
“符纸两贯钱十张,丹砂两贯钱一两。”
“什么?”古道顾不上再装高冷,失声道,“怎么会贵出一倍?”
“道友刚到星湖吧?”伙计不紧不慢解释道,“近年以来,北邙宗大肆收购材料,屯积库房,我等小店大部分材料都需优先供给北邙宗,余下一点零头,才能对外发卖。
“如今北邙宗地界内,上到北邙山,下到各处大小据点,材料都十分紧张,尤其星湖又处在与西觉领对阵的最前端,价格自然更是水涨船高,我们也不过是赚些辛苦钱罢了。”
古道皱眉,虽然能理解对方话里的意思,却不代表他会认可,略一沉吟,又问道:“若是用灵石支付货款的话,怎么算?”
伙计眼睛一亮,殷切道:“一枚灵石可作价一千五百文。”
古道眉头并未舒展,又问道:“贵店可收符箓?”
伙计迟疑起来,又多打量了他两眼,这才道:“也收,一阶下品符箓,作价一千五百文。”
古道明白了,一张符箓就等于一枚灵石,二者间可以等价兑换,这一点倒是和在北邙山时一样。
不同点在于,以往一张符箓或一枚灵石可以换十张符纸或一两丹砂,现在却换不到了,绘符的原材料涨价,而且是价格翻了一番。
但这只是其中一家店铺的说辞,他不确定到底是整个市场如此,还是只有部分店铺如此,便对伙计拱了拱手,扭头出了店门,空留那伙计在风中凌乱。
在这一栋楼一连问了好几家店,情况都与第一家所说相同。
他不信邪,又飞向那些低矮一些的巨石建筑,这些店铺的规模,明显要比那些十几几十家挤一栋楼的店铺大。
进入其中,发现连装潢都更为气派。
店门后面有两名伙计,一个炼气后期,一个炼气巅峰。
两名伙计同时发现有人进门,炼气巅峰那位眼皮抬了一下,瞧见他的修为后,又低下头去,不予理会。
炼气后期那位则迎了上来,将他带到厅中。
一番客套,他开门见山询问符纸价格,在得知价格与其他店铺一样时,颇感失落。
虽然符纸丹砂的价格涨了一倍,但于他这个拥有雕版的印刷怪来说,其实并不会造成多大损失,况且,用灵石来支付的话,涨幅还不到一倍。
只不过,凡事都怕对比,有了北邙宗原价发放符箓任务的例子在前,再发现外面的价格高出一倍,搁谁身上能不难受?
好在他拎得清情况,他如今缺的是时间,不是这点差价,为了这点差价去空耗时间,实在不值当,便准备就在此处采购些符纸。
哪知那伙计看他纠结半天,脸上表情变来变去,这种情况对方见得多了,只道他也跟别人一样,只问不买,便连连给他使眼色。
古道已经打算掏灵石,见对方眼睛乱眨,又息了掏灵石的打算,在对方的暗示下,将信将疑地走出大厅。
伙计在送他出门口时,低声问道:“道友需要多少符纸丹砂?”
古道略一思索,答道:“一两万张。”
伙计眼睛一亮,声音压得更低,“到街口等我,我稍后就到,我知道一个能购买到便宜材料的去处。”
古道抱着试一试也不掉块肉的心态,飞到街口处等待。
没多一会,那伙计不知从哪钻了出来,躲在一处建筑侧墙探出脑袋,对他招了招手。
他慢慢走过去,对方却焦急地用口型催促他快点。
他却依旧不紧不慢,就好像在对待上辈子那些揽客的导游一样,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如果不小心碰上一个,说明对方正惦记你的口袋。
等他悠悠然进入巷子后,那伙计已然急得额间冒汗,一面用衣袖擦拭,一面报怨,“你这厮好不晓事,我担着干系来这为你解忧,却怎地如此怠慢于我?”
古道笑了笑不接这茬,下巴一扬,“你说的那处地方,一阶下品符纸什么价?”
伙计瞧了瞧四周,小声道:“大概十五贯一百张。”
“大概?”古道皱眉,“这是怎么个说法?”
“价格并不固定,你得自己去谈。”伙计答道。
古道思索一阵,试探道:“黑市?”
“黑市?”伙计重复了一遍,咂摸了下这个词后连忙摆手,“非也非也,跟黑市不同。”
不是黑市,古道便不再瞎猜,直接问道:“在什么地方?”
伙计再次环顾了下四周,抬起手来搓了搓手指,作了个古今中外莫不通用的要钱手势。
“要多少?”古道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感到意外。
伙计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重重的顿了顿。
古道无力吐槽对方这种行为,随口道:“一贯钱?”
“一贯钱?”伙计瞪圆双目,气急败坏道:“你打发叫花子呢,就算打发叫花子也不止这么一点吧。”
古道最烦这种用比手势来卖关子的人,把脸上的微笑一收,语气转淡“那是多少?”
伙计再次比出一根指头,为了表示郑重,还把头低下去,双眼聚焦在手指上,摆了一对斗鸡眼出来。
古道懒得费神去猜,“嘴巴长来干嘛的,你不赶时间吗,还在这给我卖关子?”
伙计泄气一般吁出口气,问道:“道友是刚来这星湖吧?”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分别?”古道反问回去,然后仰头看了看天色,接着道,“你要是还想打哑谜呢,那就继续,我给你三息时间,三息以后,我就离开。”
“好了好了,我说我说。”伙计连忙认怂,但仍然倔强地竖起那根食指,只是多加了两个字,“一百。”
“指个路你就敢管我要一百贯?”古道夸张的嘬了下牙花子,又加了句,“你不如去抢好了。”
“嘿嘿!”轮到那伙计不紧不慢起来,嘻嘻笑道,“这可比抢容易多了,何况,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古道不解:“你还想说什么?”
伙计好像有强迫症一般,再次伸出那根食指来,在眼前晃了晃,“我说的是一百灵石,不是一百贯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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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诚信坊市
听伙计报价一百,古道本已打算再逗弄一下对方后便离开,除非疯了才会用一百贯来问路,他可不相信除了这伙计外,没有别人知道对方说的那处所在。
但现在,这伙计却说要的是一百灵石,而不是一百贯。
他反倒有些犹豫了,敢这么要价的,通常都有点门道,说明这种信息要么比较私隐不好打听,要么就是这种渠道需要人来引荐。
如果他只能绘制符箓,而不能印制符箓的话,多半还是扭头就走,大不了去的杂事堂接取绘制任务就行了。
可惜他现在对符纸的需求量很大,少个三几成的成本,或许对别人来说只节省了一点点,对他而言却能节省很多,这伙计成功挠到了他的痒处。
“成交,带路吧!”打定主意,他也不再墨迹。
伙计掏出一块木质小牌,递过来给他,另一只手则手心向上,向他要灵石,“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这是什么?”古道没有去掏灵石,也没有接那木质小牌。
“那处地方的通行令牌。”伙计把那只空手伸得更长了,都快戳到他身上。
“你不带路?”古道皱眉。
“我还要回店中职守呢,哪有那么多时间带你过去。”伙计再四下里看了看,又着急起来,“我告诉你地方,你拿上这块通行令牌便能进去。”
古道闻言,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一,二,三……”
他心中数着数,脚下却半分不迟疑,这伙计不带路的话他可不敢相信,一块木质小牌而已,想要几块就能雕出几块,一块卖一百灵石,用灵材来雕都可以。
伙计两只手僵在半空,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四,五,六……”
“诶诶诶,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伙计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开口叫住他,“快回来。”
古道头也不回,埋头继续向前走。
“七,八,九……”
“好好好,我带你去,我带你去。”伙计急了,追出来将他拉住,“你且先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回店中交待几句,再过来带你过去。”
“十。”
古道心中数完,暗暗松了口气,任由伙计把他拉回到巷子里。
“稍等片刻,我去去就回,这个先给你。”一进入巷子,伙计便把那块木质小牌拍到他手上,然后探头左瞧右看,才闪身飞向巷尾,从另一边离开。
古道把玩着那块木牌,正面浮雕出一个大圈,内中只有一个“诚”字,背面的角落处,刻了“施小二”三个小字。
约莫半刻钟后,伙计从巷尾探出个头来,用假音喊了一声,见他回头,便招手让他过去。
他来到巷尾,发现对方已经祭出法器踩在脚下。
他刚走到跟前,对方便把手一伸,“给灵石吧。”
他又打量了一下对方,确定对方只有炼气后期修为,不怕对方跑了,便掏出灵石,递了过去。
对方把灵石收入储物袋,脚下一下,飞上半空,他也祭出紫金符笔,跟了上去。
两人向南飞,由于身处城池当中,低空下无法全力飞行,一路飞了一刻来钟,这才降落在一栋二十余丈高的建筑前。
“从这里进去,”伙计指着大门口,“好了,你自己进去吧,我得走了,你这一百灵石可真不好赚,回去晚了说不定还得吃掌柜的挂落。”
古道仰头看到这栋建筑的外墙上,镌刻了一个大大的“诚”字,与那小木牌上的字体相同,知道对方应该没有骗他。
对方说要走,也就不甚在意,只是好奇多问了一句,“道友可是姓施?”
“正是,在下施小二,道友贵姓?”施小二飞离地面一丈来高,反问道。
“在下古道,承蒙关照,不胜感激。”古道朝对方拱了拱手。
“好说,好说。”施小二回了个抱拳礼,又向上飞了丈许,“古道友若在交易上有其他需求,可再来寻我。”
“一定,一定。”
“告辞!”
施小二急着离开,丢下两个字后便匆忙走了。
古道走向大门,刚进入门口,便有一名身着北邙宗弟子服饰的炼气初期小修迎了上来。
古道把施小二那块木质令牌递过去,对方接过看了看,收入衣袖,用手一引,领着他进入大厅。
到了厅内,另有一名北邙宗弟子将他接过,带着他越过大厅,穿过一条走廊,进入一个小房间中,待他进去后,带路弟子退了出去,顺便把门关上。
“道友请了。”房间内侧坐着一名须发花白的老头,炼气中期修为,同样身着北邙宗弟子服饰,用手示意他坐到木桌对面的椅子上。
“请了。”古道还礼,拉开椅子坐下。
“道友面生得紧,第一次来这里吧?”这老头一点都不着急谈生意,反和他说起闲话来。
“第一次来。”古道不知道对方是想要套话,还是有其他目的,谨慎起见,少说多听。
“老朽姓朱,家中行六,同门皆称我朱六,或朱老头,敢问道友贵姓?”朱老头边说,边从桌上的水壶之中倒出一杯热茶来,把杯子推到他面前。
“在下古道。”古道只报了个名就不再多说,对跟前那杯热茶更是碰都不碰。
“古道友此来,是采买还是发卖?”闲话说完,朱老头终于转入正题。
“在下需要些一阶下品符纸与丹砂,不知道贵店价格几何?”古道也终于肯多说几句。
“符纸十五贯钱一百张,丹砂十五贯钱一斤。”朱老头端起自己的茶杯,轻啜一口。
古道算了下自己身上的灵石,还剩下两千五百块左右,便问道:“用灵石支付的话,如何计算?”
朱老头端茶杯的手顿在半空,神色颇为疑惑,好奇道:“道友是自行找到我们这诚信坊来的?”
古道不解对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回答道:“那倒不是,是经人引荐而来。”
“莫非道友得罪过引荐你的人?”朱老头更为好奇了。
古道完全搞不清楚这是个什么情况,愕然道:“朱,朱道友为何这么说?”
他本想叫对方朱六,想想觉得欠妥,叫朱老头就更不妥了,只好改用个万金油的道友来称呼。
朱老头放下茶杯,解释道:“咱们诚信坊只收铜钱,不收灵石,引荐道友过来的人,没有跟道友说过吗?”
“这,还真没有跟我说过。”古道回想起来,施小二将他带到地方后,便急着回店里职守,只怕是忘了提这茬了。
又或者是,对方气恼他提出带路的要求,故意没将此事告诉他,无论怎样,他确实不知道这诚信坊交易时,居然不收灵石。
“不知贵店因何只收铜钱?”
这也太奇怪了,如今灵石这么紧俏,怎么会有人反过来只收铜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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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出售法器
朱老头用手指掐住胸口处的衣襟,向上提了提,把一个标志展示给古道看,哂然道:“古道友觉得我们会缺灵石吗?”
那是北邙宗特有的标识。
古道这才反应过来,这诚信坊中的修士,皆是北邙宗弟子,北邙宗暂停了灵石兑换,如果没有贡献点的话。
不过,这只是针对外界,对北邙宗自己的弟子而言,完全没有受到有影响。
但是,这种行为同样很奇怪便是了,于是他问道:“灵石要换成铜钱不是很容易吗,贵店收下灵石后,应该很多人都愿意用铜钱来跟你们兑换吧?”
朱老头抬手用大拇指和食指刮了一下上唇胡须,微笑着看向他,没有说话。
古道起先还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对方在看什么,看了看自己身上,除了外衫破旧些外,没什么不妥,又瞧向对方,投去一个探询的眼神。
对方还是没有说话,一边捋胡须,一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古道很快醒悟过来,致歉道:“道友见谅,是古某逾越了。”
这么浅显的道理,他都能想到,对方自然也能想到,既然如此,对方仍坚持定下这样的交易规则,自有原因。
至于是什么原因,与他这个外人有什么相干。
“无妨。”朱老头见他明白过来,点了点头,“此乃本坊规矩,有悖于外界交易常情,初次来此之人有些许疑惑也很正常。”
“古某身上只有灵石,没有铜钱,还请朱道友指条方便之路。”虽然能体谅对方立的规则,但古道也有自己的难处,只得向对方求教。
“古道友可去东城的坊市街或西城坊市,先将灵石兑换成铜钱,再回敝店交易。”朱老头呷了口茶,指了两条路。
“西城坊市?”东城的坊市街古道知道,就是他刚刚去过的那条街,但后面这个名字,却是连他在打听坊市的时候,也没听人提到过的,连忙追问情况,“在什么地方?”
朱老头道:“出门往西行,到了墙根处向南,第一座角楼下方有一广场,便是西城坊市。”
“多谢道友解惑,”古道站起身来,朝对方抱了抱拳。
朱老头以为他这就要走,去其他地方把灵石换成铜钱,便站起来准备相送。
不料古道站起来只是为了表示感谢而已,谢完以后伸手入怀,把得自邪修的那只储物袋掏出来。
再从怀中那只小储物袋里,取出白骨臼,又探手腰间,将金刚杵和一阶下品符笔一起拿出来,一股脑把四样东西放到桌上,推向朱老头。
“朱道友帮忙看看这些东西,能值多少钱。”
朱老头先拿起那根金刚杵,注入灵力测试了一下,再用神识探查一番,失望地摇了摇头,“可惜了,原本一阶上品,如今不仅跌落至一阶中品,内部还有不少暗伤。”
“能值多少钱?”古道迫切问道。
“道友若能自行修复好的话,还能值一点钱,若是现在便出手,我只能出这个数。”朱老头竖起一根手指。
古道嘴角扯了一下,额角挂满了看不见的黑线,又比手势。
好在对方注意到他的神情后,马上加了一句,“一千贯。”
古道原本是有一定心理准备的,但在听到这个价格后,还是不免有些失落,一件完好无损的一阶上品法器,怎么着也价值万贯以上。
就算是一阶中品法器,只要品相好,功能完整,随便卖个三五千贯也很轻松。
可惜这金刚杵有损毁,就算他知道这件攻击法器修复后再出售,肯定能卖数倍于此的高价,却也无可奈何,这份钱,他注定没法赚。
就和上辈子出售旧电瓶的人一样,明知道旧电瓶价格远高于回收价,但没有相应的设备与渠道,其中的差额就别巴望了。
他点点头,表示认可这个价格,这件法器本就相当于是拣来的,与其放在身上吃灰,不如换成资源提升自身实力。
朱老头放下金刚杵,拿起储物袋,用神识探了一下后放下,先伸出一个巴掌来,再把大拇指摁回去,正反比了比,“这个数。”
见他要翻白眼,连忙道:“四千贯。”
古道再次点头,表示也认可这个价格。
朱老头拿起第三件法器,符笔。
这支符笔陪伴前身十余年,也跟了古道三四年,只有一阶下品,大宗门制式符笔,当初购买时,花了前身一千多贯。
朱老头随意用灵力试了下,伸出一根手指,不待他有什么表情变化,便快速道:“一百贯。”
古道露出个苦涩笑容,点了点头。
最后一件法器,朱老头并未用手去碰,而是取来一根尺许长的赤铜短棍,一头抵在白骨臼上,一头握在手中。
测完以后,摇了摇头,“这件法器无论是祭炼材料之时,还是炼制成型的过程当中,都是动用邪修功法来完成的,是邪修专属之物,除了邪修,无人能用。”
对方用赤铜短棍把白骨臼推回来,“这件法器,敝店收不了。”
古道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也不气恼,再次将这邪物收进小储物袋中和它的原主人一起吃灰,然后指着桌上余下之物,“朱道友,这三件东西便卖给贵店,给我全部换成符纸与丹砂。”
交易完成。
怀揣着两万五千多张符纸与等量丹砂,古道离开了诚信坊,走出大门后,祭出符笔飞上半空,看了看西城方向,略感犹豫。
他很想去西城坊市看一看,多了解一下市场行情,但仔细想了想后放弃了这个念头,朝北飞去。
回到公寓般的洞府,他把石桌放到角落里,摆好砚台与符纸丹砂,张口吐出一方镇纸,将之幻化成火元符雕版,开始印制起符箓来。
时间流逝。
印制完一千六百张符箓后,丹田内的灵力耗尽,雕版侧面也出现一道细细的裂纹。
古道盘坐调息,花了几个时辰将丹田里的灵力回复满,接着便开始修复起雕版来。
十余个时辰后,雕版上的裂纹修复,他便回到石桌前,继续印制符箓。
十几天后,储物袋中已经出多一万多张符箓,从印制符箓开始算起,到回复灵力,再到修复雕版,所耗时间加起来,平均每印制一轮需要一天半左右。
这天,刚修复好雕版,正准备继续印制符箓。
北邙宗的令牌便亮起了紫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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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全体动员
古道把所有东西收入储物袋中,抓起令牌打开洞府,祭出符笔飞了出去。
张小乙已经等在门外,他朝对方随意地施了个礼,注意力便被眼前的场景吸引了过去。
高耸的巨石建筑群里,不断有修士钻出来,祭出法器飞往城池中心方向,远处,已经密密麻麻汇集了一大群。
“古道友,咱们也走吧。”
张小乙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点点头,朝着北邙宗司职弟子交待他们的方向,汇入到人潮当中。
越往里飞,人群就越密集,到了快接近城池中心时,飞行速度也降到了最低。
半空之中,四处都是身着不同服饰的修士,御使各色法器徐徐飞遁,这场面,比刚到星湖那天,看着修士如下饺子一般飞出飞舟时都要壮观。
接近中心区域,天上飞着许多手持指示牌的北邙宗弟子,北邙宗七峰,东西南北加上北邙山三座主峰,各有去处。
随着人流分散,中心位置那位庞大的建筑也显露出真容。
这是一座有些类似于斗兽场的环形石质建筑,楼层越高建筑面积越小,视野也越好,中心位置空出来一个陀螺般的空间。
随着指引,古、张二人找到了西峰集合的位置,随后便看到了震字区所在方位。
环形建筑二层区域,一块写着一个大大“震”字的牌子旁边,秦得照已经先行等在这里,站在建筑边沿望向半空。
其身后乌泱泱挤满了人,人群当中,二三十个身着北邙宗服饰的弟子,正在整肃队伍,让这些乱哄哄的散修站好位置。
可惜散修都是散漫惯了的,北邙宗弟子刚整肃完这边,那边又乱了起来,安排好那边,之前这边的散修又开始胡乱走动,相互打着招呼。
怎一个乱字了得。
震字区侧面,是坤字区的地方。
写着“坤”字的牌子后方,马脸修士等人,同样穿插在散修中间,维持着秩序,只不过,维持秩序的北邙宗弟子有点多。
虽然这边队伍里的散修比震字区多出两倍有余,但在近百名北邙宗弟子的呵斥下,整个队伍相对齐整,嘈杂声反不如震字区大。
古、张二人飞到近处,发现每一层都有十几丈高,人站在楼层里面,如同蚂蚁一般,应当是为了保证每一层的视野不受阻挡吧。
降落到秦得照身旁,拱手与对方行礼,“见过秦管事。”
秦得照点点头,示意二人进到队伍中去,便继续仰首望向半空。
二人走向队伍,远远便有人和张小乙打招呼,张小乙也连声称呼对方名号,很快,周遭听到声音的修士纷纷转头。
有认识的,便齐齐发声招呼,张小乙双手抱拳高举过顶,不住打拱表示回应。
这些人中,古道也认识不少,大多是在邙北坊市讨生活的散修。
不过,令他感到尴尬的是,这么多熟面孔,他愣是叫不出一个人的名字,同样的,也没有一个人与他打招呼,哪怕是连点个头致意的都没有。
由此可以想见,前身到底有多么宅,或者换一个说法,前身是有多么的废物,在西峰与邙北坊市间往返十余年,不仅朋友没交到,连说得上话的熟人都没有。
“要我说多少遍,不要喧哗,不要喧哗。”一名北邙宗弟子怒气冲冲走上前来,指着走乱的几人大声呵斥,“你你你,还有你,全部给我回到你们原来的位置去。”
呵斥完这些人,又指着古、张二人,“你们两个,到队伍后面排好队,不许喧哗,听到没有。”
两人笑嘻嘻排到队伍后方,等北邙宗弟子走后,站在张小乙前方的散修便继续转头与对方交流近况。
古道闲极无聊,四处观望。
发现震字区左手边是坤字区,右手边是巽字区,两边队伍无论是北邙宗弟子数量,还是散修数量,都要比震字区多。
尤其是坤字区,人数最多。
等了没多久,半空中只剩下零星几道遁光,再过一刻钟,十几队北邙宗执法弟子飞临环形建筑外面,每队人里都有一人飞出队伍,进入环形建筑中心。
片刻后,一声锣响传遍整个建筑。
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停止喧哗,转头望向中心位置。
一名身着紫紫袍,头戴玉冠的修士飞身悬停在环形建筑半空,听周围北邙宗弟子对其的称呼,这人赫然是北邙宗掌门,一位金丹境的真人。
“今日……”
掌门说话的声音不大,却能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犹如站在每个人面前说话一般。
对方简略说了下与西觉领起冲突的原因,指明了乙方反击的正义性,之后便开始作战前动员,一番慷慨陈辞,把北邙宗弟子听得全都热血澎湃。
当然,这些话无法触动下面的散修,对散修而言,没有战争才是最好的,一个安稳的生存环境才是其心目中的圣地。
而且,这些人还不愿意为这样的圣地贡献什么力量,如果不是被迫留下过神魂烙印的话,这里面至少有一多半的散修,会想着暂时逃离北邙山。
古道也觉无聊,又不敢在一位金丹真人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只得低头深思,假装倾听,却是在想自己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将他惊醒,紧接着,便是震天动地的喊声传来。
“反攻大月湖,收复千涯山!”
“反攻大月湖,收复千涯山!”
北邙宗弟子反复喊着这句口号,直到掌门双手向下压了压,声音这才停歇。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就在所有声音全都止住以后,掌门身后蓦地飞出两名修士,二人抬着一面鼓,飞到掌门侧面。
掌门双手画圆,一股又一股灵力波纹从其双手之间震荡开来,身处环形建筑之中的众人,仿似被一阵清风拂过面庞。
与此同时,没人敲击的鼓面,也在灵力波纹拂过后,自行震动起来,鼓声随即响起。
“嗵。”
“嗵。”
“嗵。”
一声接一声,富有某种特殊的韵律。
被这鼓声一激,古道感觉胸口处涌起一腔热血,热血一浪又一浪在胸中翻滚,令他不由得想大喊几声,以宣泄掉这股热血压力。
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
“反攻大月湖,收复千涯山!”
随后,整个环形建筑里的修士全都开口跟着喊,古道也不自觉跟着一声大喊,“反攻大月湖,收复千涯山!”
每喊一句,心中便舒畅一分。
每喊一句,掌门手中的灵力波纹便会传来一缕感应,令他心神与灵力全都随其调动,跟随着鼓声节奏运转。
不过十数息时间,他便发现自己的精气神全都达到了最佳状态,注意力前所未有地集中,就连神魂,也跟着律动起来,能够清晰地观察到周遭之人的一举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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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前往营地
在灵力波纹与鼓声的牵引下,古道的神魂扫过身边之人,再慢慢向外扩张,很快便发现了站在坤字区里的余令峰。
看到这厮后,他心中一动,主动把神魂探向更远处,原本有金丹真人在场,绝大多数散修都不敢随意探出神识的。
但现在有了北邙宗掌门这股灵力波纹的感应加持,探出去的神识便不会显得那么突兀,只是由于受到这气场的影响,神识外放的速度并不快。
他想借机找找蔡三此时在哪支队伍里,若能找到对方所属的队伍,等能够抽出时间以后,便可以前去打听对方所在,找到人并把前身那块岩精赎回来。
神识一点点探向远处,喧天的口号声随着有节奏的鼓声,聚成一股灵力气浪,直冲云霄。
就在他的神识探出去近半个环形建筑之时,鼓声突然变快,神识也因此受到压制,回缩到所处的区域周围。
狂风骤雨般的鼓声一起,满场的口号声也戛然而止。
古道怀中的令牌传来一缕灼热的热流,令他不由自主地将自身灵力注入其中。
随着灵力注入到令牌里,他身上的气势开始不断向上攀升,待气势攀升至顶点,亟需找一个宣泄口时。
鼓声骤然停止,北邙宗掌门口中猛地大喊一声,铿锵有力地吐出一个字来:
“战!”
底下的修士们终于找到了倾泄之处,跟着大喊:
“战!”
“战!”
“战!”
一连三声,方才停歇。
掌门手上的动作一顿,停了下来,灵力波纹随即消失,“这便是战阵的力量,诸位只需将令牌随身携带,紧要时刻,自有人组织尔等结阵对敌。”
说完,大手挥了挥便飞出了中心位置。
环形建筑里,接二连三响起拖长了尾音的呐喊,“开拔——”
天空中,突然出现数艘大型飞舟,在各主事之人的指挥下,前往正面战场的修士开始有序离开环形建筑,进入飞舟当中。
古道与队伍中的散修们齐齐回头,望向后方的秦得照,后者正抬头看修士登飞舟,感应到后方有人望来,头也没回,伸出一只手往下一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等了一阵,几艘飞舟满载,缓缓向西方飞去。
古道等人再次看向秦得照,却见对方依旧巍然不动,负手仰望苍穹。
其余方向的队伍却已经开始行动起来,在北邙宗弟子的引领下,飞向半空。
半空之中,蓦然多出十几件小型飞舟,小型飞舟迅速展开,维持秩序的北邙宗弟子将各自的队伍里的散修接引到飞舟上。
人齐之后,这些小型飞舟或向西南方向,或向西北方向飞去。
坤字区那边的人数最多,登上小型飞舟的速度也最慢,此时已经有大半的散修登上小型飞舟,只剩下点尾巴。
周遭之人也基本走得差不多了,秦得照还是没有动,看着空空如也的天空,仿佛想从中看出朵花来。
坤字区队伍最后方,马脸修士正一边朝前走,一边望向秦得照,到了边沿处,大声喊道:“秦师兄不如跟我们一道走吧,反正咱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我想玉执事不会拒绝的。”
秦得照沉默不语,好像没听到对方的话。
“哈哈哈哈——”马脸修士一面大笑,一面飞向飞舟,只余下那笑声还在环形建筑里回荡。
震字区众人,这才咂摸出点味道来。
古道也颇觉好奇,便上前两步,询问道:“秦管事,陈前辈没来吗?”
秦得照像是此时才回转心神,想起上次还问过他是否认识陈钰青,但因为他很快选择了站队,自己又着急离开,最后忘了这茬,此时听他问起,便道:
“陈前辈另有要事,需得明日方才会到营地,古道友认识陈前辈?”
对方连对他的称呼都改了,以前称小友,如今称道友。
古道听出了其中差异,却也知道只是沾了陈钰青的光,便用应付马脸修士那套说辞,应付了过去。
秦得照自己也有心事,没有多问。
等所有小型飞舟都离开后,秦得照转过身来,朝队伍走了几步,抬起一只手,指着左边区域,“炼气后期以上,又有上品法器的站到这边来。”
古道随着人流走了过去。
队伍迅速分成两群。
“这边的道友,每人带几个,将我右手边的道友捎带上。”秦得照说完,望向左边的修士,用手指着西北方,“待会你们跟着我,朝这个方向飞。”
散修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么大的门派,没有多余的飞舟了吗?”
“对呀,凭什么别人都有飞舟接走,我们却只能自己飞过去。”
“不会是秦管事得罪了上头的人,害得我们也跟着受罪吧?”
“说不定哦,别的队伍都有筑基前辈带队,咱们震字区却没有。”
“原本是有的,只是张执事没法过来。”
“为什么?”
“你没听说吗,张执事受伤了,已经回北邙山养伤去了。”
“什么人居然能伤到张执事?”
“据说被四五个儒门修士埋伏了。”
……
秦得照听了底下的议论声,双手下压,解释道:“本来宗门有下发一只小型飞舟,是青霞山的陈前辈去领的,但陈前辈前几日刚好有事外出,要到明日才会赶往营地。”
话音刚落,下面又开始议论起来。
“这陈前辈是谁?”
“你不知道?”
“别提了,来之前秦管事说可以自行领取任务,我还以为如同在北邙山时那般呢,哪知到了地方后,又是另一番光景。”
“邙北坊市的金玉堂你知道吗?”
“好像听说过,新开了没几年那家吧?”
“正是,陈前辈就是金玉堂的掌柜。”
“陈前辈是什么修为?”
“听说至少是筑基后期。”
……
秦得照很无奈,心知这些散修也就人多的时候敢随便议论,若是单独与之照面,怕是连半个字也不敢多说。
便又压了压双手,“好了好了,此去营地也不算远,几个时辰就能抵达,各位道友担待担待。”
说完,祭出毛笔法器,招呼了七八名炼气初期的散修一道上来,这才对着左手边的众人拱了拱手,“这便出发吧,有劳各位道友了。”
古道也祭出符笔,展开后,也大约只能站七八人左右,便随意点了些人带上,飞出环形建筑,排到秦得照身侧。
很快,所有人准备停当。
秦得照一马当先遁向西北,十余名北邙宗弟子和散修们紧随其后,最后方则由几名北邙宗弟子压阵。
刚飞出星湖那会,地面上只是偶尔能看到些战斗痕迹,越往外走,战斗痕迹就越多。
队伍中的散修们,一开始还很紧张,相互间挨得很近,等地面上的深坑,与被烧毁的山林和被砸断的山峰看得多了,一路之上又没有什么风波。
散修们便又开始散漫起来,各飞各道,整支队伍显得杂乱无章。
这样的队伍最容易被人偷袭,好在前方已经有队伍先行一步,不然仅仅赶路这点时间,都够人提心吊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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