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城池大丘其一
古道逐渐恢复了点意识,只是这点意识很模糊,眼睛时开时闭,眼前一切似梦似幻。
朦胧中,他感觉像是被人抬着,周围影影绰绰,却看不清都是些什么人。
很快,他又感觉正快速向前移动,仿佛回到了上辈子坐过的高铁当中。
周围的人影少了,也不再走动,只有天上的白云,有时好像在追着他跑,有时又好像在快速离他远去。
隐约间,他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们……这座城……自有人来……”
声音时断时续,他只听到些词句。
之后,他被抬到了一处地方,头顶之上只有横梁木椽。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又有人在耳边说话,只是听不真切,然后一个头颅便挡住了他模糊的视线。
再然后,他感觉天旋地转,屋顶晃来晃去,整个人也跟着摇动起来。
他终于苏醒,发现身侧站着一人,正俯身摇着他的肩膀,口中喊着,“古道友,醒一醒,古道友,醒一醒。”
见他双眼完全睁开,对方露出个微笑,“古道友,你可算醒来了。”
古道很迷茫,瞳孔聚焦了好一会,才锁定在说话之人脸上,看清对方面容后,发现竟是张小乙,“呀……”
他想跟对方打个招呼,顺便问问这是什么地方,一张口才发现声音不仅失真,字还吐不清晰。
张小乙伸出一只手随意挥了挥,一名奴仆打扮的凡人便捧了一碗水走进屋来。
古道接过奴仆手中的碗,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下肚,感觉好了不少,把碗递还后望向张小乙,清了下嗓子感谢道:“多谢张道友,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大丘城,咱们现在在城主府。”张小乙等奴仆退出去房间后,回答道。
大丘城在北邙山西偏北方向上,是北邙山最北边的一座凡人城池,也是距离太岳泽最近的城池。
“我怎么会在这里?”古道脑海里还在回忆失去意识前的影像。
“古道友还记得多少事情?”张小乙并未回答,反倒反问了一句。
古道回忆片刻,拣自己还记得的事情简略说来,“我只记得在洞府里修炼,突然有一群北邙宗弟子闯进来,我受到惊吓后体内灵力发生暴乱,人也晕了过去,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完全不记得了。”
张小乙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我是在西峰大殿里遇到古道友的,当时我们已经集合完毕,正等着北邙宗分派任务,北邙宗弟子便将你提到了大殿中。
“听那些弟子说,你是功法炼岔了气,差点走火入魔,还好他们及时赶到,救了你一命。”
说完,颇有深意地瞧了他一眼。
“放屁,若非他们闯进来,我怎会炼功岔气?”古道怒不可遏,这帮人可真敢胡诌,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古道友小声些。”张小乙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同时向门外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这城主府的人可都是北邙宗指派的,有些话还是别让他们听了去为好。”
古道强压下心中的愤懑,也压低了声音,“那帮人没说实话,他们是强闯进我洞府里的。”
张小乙似乎早已猜到会是如此,也不意外,只是略带羡慕道:“道友果然沉得住气,在这种情况下还能专心一意修炼,这一点上,我远不如道友。”
古道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对方为什么这么说,“张道友何出此言?”
“若非古道友修炼时过于专心致志,又怎会错过北邙宗发出的召集信号呢?”张小乙感慨道,语态认真,不似讽刺。
“咳咳!”古道突然呛咳起来,咳了几声后,干脆借机转过脸去,以掩饰脸上的尴尬神情。
对方这么一提,他也想起来了,要不是自己作大死,不去理会那令牌上的召集信号,早早停止功法运转的话,即使仍需应付丹田里的铜钎,但多半不会发生后面行功岔气的事情。
为了引开对方注意力,他又故意剧烈咳了一阵,等对方给他拍了几下后背,才停下咳嗽,收拾好脸上的表情变化,转过头来,叹了口气,转移话题道:
“这北邙宗放纵门下弟子随意打开他人洞府,咱们住在北邙山可真没有安全可言了。”
“唉!”张小乙也跟叹了口气,“有什么办法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平日里还好,一遇到重大变故,这北邙宗急了,行事竟然也不管不顾起来。”
古道愕然,不知道中间发生过什么事情,连忙问:“小月湖战局失利了吗?”
“不是小月湖,是大月湖。”张小乙情绪也有点低沉,补充道,“不过大月湖失守后,小月湖也丢了。”
“什么!”古道大吃一惊,“北邙宗居然连丢两处据点?”
大月湖位于小月湖东面,同样是北邙宗重要产业之一。
大月湖去千涯山的距离,和去北邙山西峰的距离相差仿佛,西觉领大军攻下大月湖,等于侵占了北邙宗西面近半的地盘。
古道又连忙询问详情,张小乙便将前段时间发生的战事大略说了下。
原本,西觉领与北邙宗在小月湖对峙,只不时会互派人马前往对方营寨叫阵,一直未曾表现出大举进攻的趋势,战局相对稳定。
前段时间,也就是北邙宗发出召集信号的前几天,从千涯山的西觉领营地中出来一票人马,到了小月湖叫阵,北邙宗依例,安排人员应战。
这一战有来有回,足足打了一天,待到晚上,北邙宗以为双方即将各自收兵回营时,千涯山方向又杀出一票人马,二话不说就发起总攻。
北邙宗的人退回防御大阵当中,西觉领兵士仍未停手,继续攻击,就在防守方忙于应付西面之敌时,东边突然又杀出一票人马,攻击大阵东面。
西觉领一方,新力旧力同时发力,小月湖大阵很快便摇摇欲坠,主事的金丹真人果断下令撤离。
等逃回北邙山后才知道,大月湖主事因为小月湖长期的对峙局面,产生了麻痹心理,守备早已松懈,被西觉领另一票人马偷袭,不到半天就告失陷,守卫几乎全军覆没。
小月湖逃回的修士也伤亡不小,若非有两名金丹长老护卫着大部分人撤离,腹背受敌下,怕是早就溃散被歼。
这一战,北邙宗损失惨重,同时也知道西觉领已然倾巢而出,迫不得已下也作出了全力应对的准备,这才有了不等西觉领打到西峰,就发出召集令的举动。
“现在外面的战况如何?”
“安全撤离小月湖的修士,如今全都集中到了星湖,北邙宗弟子也集合了大部分,前往守卫星湖。”
星湖是大月湖与北邙山西峰之间最后一处重要的产业据点,如果星湖再丢失,西觉领就能长驱直入北邙山。
古道揉了揉有些发胀的脑门,苦笑道:“近百年没有发生过战事了,怎么就这么凑巧,偏偏让我们给碰上了呢?”
“谁说不是呢。”张小乙也露出个无奈的表情来。
“对了,张道友,咱们来这大丘城做什么?”古道突然想起来,他们现在正身处一座凡人城池的城主府中。
“还能做什么,原本护卫这里的北邙宗弟子被抽调走了,安排我们来看护这些凡人,免得被一些邪修宵小趁机捣乱。”张小乙解释道。
“就咱们两个?”古道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问道。
“不止,还有两个,在其他房间。”张小乙说完,看了下天色,“时候不早了,古道友既然已经醒转,便好好修养一晚,有什么事,明日到议事厅再说。”
古道连忙坐直身体,感谢道:“张道友,大恩不言谢,西峰大殿搭救之恩,古某定然铭记在心,不敢或忘。”
他知道,自己当时处于昏迷状态,如果没有人把他领走的话,多半不会有什么好差事留给他,至少不应该如现在这般,得了份守护凡人城池的闲差。
张小乙却摆了摆手,赧然道:“西峰大殿将道友接过来的并非张某,而是道友的朋友。”
古道一脑门子问号,疑惑道:“我的朋友?”
前身在北邙山生活了十余年,向来独来独往,记忆中根本没有关于朋友的印象。
“那人常在北峰坊市走动,应该是坊市中人,拄着一根手杖,走路有些瘸脚。”张小乙形容道。
“蔡瘸子?”古道惊呼出声。
“对对对,那人是姓蔡。”张小乙点头。
古道却一下愣住了,连张小乙什么时候走出房间的都没察觉。
(求推荐票,求收藏,鞠躬感谢!)
第十七章 城池大丘其二
古道没想到,在自己陷入昏迷的时候,是蔡瘸子拉了自己一把。
虽然知道对方这么做大概率只是因为用得上他,想让他帮忙去取雷击木而已,但他当时已经完全失去意识,被北邙宗弟子丢到什么危险的地方都有可能。
既然对方在这种关键时刻拉了自己一把,这份情他还是要承的,就算不是去取雷击木,在其他方面也得补偿或者报答对方。
何况他如今也已经炼气后期,真陪对方去取雷击木也无不可。
想到炼气后期,他才突然想起来查看自身的修为。
内视一遍后,他长长松了口气,由于铜钎的隐匿效果,虽然他表现在外的修为是炼气初期,但真实修为仍然是炼气后期,而且体内也没有留下什么暗疾隐患。
松口气的同时又颇为不解,他清楚地记得,失去意识前那股灵力暴乱,可真真切切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为什么不仅修为没有受到影响,甚至连内伤都没有留下呢。
难道只是行功岔气,并非走火入魔?
或者真的是被北邙宗弟子所救?
他对前一种推测表示怀疑,对后一种猜测,更是从情感上不愿相信。
思虑半晌,他突然心中一动,掐诀祭出丹田里的铜钎。
两道金光一闪,悬浮眼前的却不是两根铜钎,而是两块方方正正的镇纸,祭炼成铜钎的古铜镇纸居然又变回了原本的形态。
古道一愣,用神念仔细探测,过不多会,手中法诀转换,镇纸瞬间变成铜钎模样,只是没了锐利的尖角,由牙签形状变成了木棍形状。
这两截铜棍的祭炼进度,不但没有进步,反倒倒退了不少。
他双眼放空,凝视着眼前的铜棍,沉思良久,手上法诀再转,铜棍瞬间变回两方镇纸,镇纸化作流光,被他吞进腹中。
他已经弄明白怎么回事了。
失去意识前,确实已经走火入魔,只是关键时刻,两方镇纸动用了此前吞食的灵力,将他的心脉护住,这才使得他不仅没有当场殒命,连内伤都没留下。
代价就是镇纸此前的祭炼进度因此而退步。
对此,他虽觉得可惜,但一点也不感到遗憾,毕竟祭炼进度可以慢慢补回来,命却只有一条。
理清脑海中的思绪,他屈腿盘坐在床上,缓缓闭上双眼,开始打坐调息。
翌日。
古道早早醒来,由守在门口的领主府奴仆领着,来到议事厅。
议事厅里空空荡荡,他挥退奴仆后,走到左首处,探手进储物袋中,准备掏出蒲团,盘坐下来闭目养神。
可惜,手伸进去后,发现储物袋中除了一支符笔和几瓶辟谷丹外,再无他物,这才想起来绘符用的石桌和蒲团还留在北邙山的洞府中。
“唉!”他叹了口气,拉过一把椅子坐下。
刚坐下不到半刻钟,厅外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子声音,“大丘城主刘志用拜见上差。”
古道睁眼,扭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位,只见厅外站着一名全身着甲的中年男子,此时正双手抱拳,朝他打揖行礼。
“进来。”他轻声道,稍稍打量了下对方,修为凡阶巅峰,也就是凡俗世界说的先天巅峰,离炼气境还差了一个小境界。
一个小境界看起来差得不远,但要是对方没有灵根,又碰不到机缘的话,那这一个小境界,将是永远也无法逾越的坎。
等对方跨进大厅后,他只说了句:“先坐着,有事晚些再说。”便再次闭上双眼。
他倒不是因为对方是凡人武者,修为低而有意轻慢,而是另有目的。
其一,这城主乃是北邙宗指派,受北邙宗管辖,需要试探一下这人对他这种非北邙宗弟子出身的修士,是个什么态度;
其二,护卫这座城池安全的修士一共有四名,不管他现在问什么,等另三人来了以后,对方还得依样画葫芦再重复一遍。
与其如此,不如让对方先候在一边,等人来齐了再说,反倒给对方省去数番口舌之苦。
虽说闭着双眼,但修士的神识可不同于凡阶武者的五感,即使不用眼睛,也能“看到”对方在做什么。
只见刘志用进入大厅后,并没有找椅子坐下,而是在他下首处的门边停下,负手侍立,好似站岗一般,整个人站得笔直,神态自若,又不失恭敬态度。
他“看”在眼里,心中却并未作出任何置评。
过了半个时辰,张小乙当先出现在议事厅门口,一眼瞧见古道,远远拱手为礼,“古道友够早的。”
古道连忙站起来,哈哈一笑,还礼道:“睡得太久,只想活动活动。”
修士不用睡觉,他说睡太久自是指昏迷了太久,至于活动活动,不过是客套话而已。
刘志用虽然早早拱手作了个揖,却一直等他二人打完招呼,才出声问好。
张小乙微笑点头,算是回应,也没说什么,径直进入厅中,与古道寒暄。
聊了些闲话后,张小乙凑近了些,低声道:“古道友待会万事须得忍耐忍耐,莫要因三言两语跟人争执,此处虽是北邙宗地界,规矩却没有北邙山那般森严。”
古道不解,投去询问目光。
张小乙解释道:“同来大丘城的四人中,你我二人早已相识,蔡道友又是你朋友,自不会因你的修为说些什么,但另一人却对此颇有微辞。”
古道大概听懂了,他现在表现出来的修为是炼气初期,大概是有人嫌弃,于是问道:“在西峰大殿分派任务时,每一组的人数是固定的吗?”
“任务不同,人数也不相同,我们这一组,定的就是四人。”
张小乙说得隐晦,古道却完全听明白了。
对方与蔡瘸子都是炼气后期,从对方提到最后一人的语态来看,想来那人也是炼气后期。
一组四名修士,其中三名都是炼气后期的情况下,突然加进来一个看起来只有炼气初期的小修,难免遭人诟病。
如果不是蔡瘸子把他要过来,想必选入这一组的修士,也会是炼气后期,至不济也得是个炼气中期,不会太拖这一组的后腿。
但现在他加进来了,炼气初期的小修能帮上什么忙?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想通此节,古道也不生气,答应道:“张道友放心,我省得该如何应对。”
末了,又好奇道:“那人我可认识?”
张小乙回忆片刻,道:“该是见过的,那人姓余名令峰,修为炼气后期,见到人你就知道了,是个欺软怕硬的乌龟儿子。”
古道心道果然,也是位炼气后期修士,至于对方的名字,却是没听过,这也很正常,北邙山他见过几面以上的修士有很多,但能叫出名字的,不过两掌之数而已。
“哼!”
就在这时,厅外拐角处,隔着砖墙传进来一道冷哼,接着响起一个男子声音,“晚上莫说鬼,白天莫说人,姓张的,你怎地跟个长舌妇一般?”
“嘿嘿!”张小乙转身,提高了音量,“姓余的,我说的难道有错?你不是只缩头乌龟吗?”
“你……”厅外的声音显得有些气急败坏,转眼已经到门口,“若非任务在身,今日非让你尝尝我的厉害不可。”
张小乙无声嘿笑两声,冷眼望着门口,不再接茬。
古道也正盯着门口,便见一名青袍男子跨步走了进来,一张马脸拉得老长,神情不忿地瞪向张小乙。
张小乙一脸不屑的把脸扭开,那人又看向他,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对门口打拱作揖的城主刘志用理也不理,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近前。
“你这个废物,不好好滚去你应该待的地方,却想傍上我们,真真不要脸至极。”
古道举起衣袖遮住整个脑袋,免得对方把口水喷到脸上,心想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乌龟儿子。
这人应该就是余令峰,他也确实见过对方几次,最近一次在半年多以前,当时他去坊市打听战事消息。
发现对方和张小乙斗嘴后,上前想询问对方知不知道领了令牌后会不会被当作炮灰,哪想这人是个眼高于顶的,完全不搭理他,扭头就走了。
既知是这人,他也就没什么可说的,懒得搭理对方,向后退了两步,隐隐有躲到张小乙身后的趋势。
“呵呵,果然是个废物,只知道躲到别人背后。”余令峰不依不饶,又逼近两步,“我告诉你,找谁当靠山都没用,真要遇到袭击,我会第一个把你丢出去挡灾。”
张小乙侧前两步挡住对方,古道则依旧以袖遮面,又向后退了一步,任由二人大眼瞪着小眼。
“大丘城主刘志用,拜见上差。”
刘志用的声音适时响起,打破了厅内的诡异气氛。
“哼!咱们走着瞧。”见张小乙有意维护,余令峰这才转身走到另一边。
门口处,“笃”一声响,一根手杖敲在了厅内的石板上。
(求推荐票,求收藏,鞠躬感谢!)
第十八章 城池大丘其三
蔡瘸子还是老样子,一手拄着手杖,一手拎着酒葫芦,一瘸一拐步入厅中。
“蔡道友请了。”张小乙最先出声招呼,一脸笑意地拱了拱手。
古道也连忙上前,双手相扣高举过顶,一揖到地,“蔡道友维护之恩,古某不敢或忘,但有差遣,定不推辞。”
他这实际上是在告诉对方,去取雷击木一事,他应承下来了。
蔡瘸子似笑非笑地瞧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回头望了刘志用一眼后,径直朝里走。
余令峰冷哼一声,望向他的目光更为不屑。
古道不甚在意,跟着蔡瘸子朝内走去,刘志用则跟在他身后。
“既然人齐了,那就说说正事吧。”余令峰不等几人站定,当先发话道,“咱们的任务一共两件,一是护卫这大丘城,二是巡视凌河两岸。
“护卫城池最为重要,主持城池防护大阵,需要修为高深之人,我当仁不让,至于巡视凌河两岸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凌河是大丘城附近最大的河流,大丘城管辖范围内的凡人,大多聚居在凌河两岸,两岸人口加起来超过百万。
像这样的凡人聚居点,北邙宗辖下还有许多,大丘城只是其中不太起眼的一个。
“嘿嘿,就你还修为高深?要不咱俩出去比试比试,看看谁的修为更为高深?”张小乙最是看不惯余令峰的作派,等对方把话说完,便直接开口讽刺并邀战。
“姓张的,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不服气咱俩就再比一比。”
余令峰气急败坏地指着张小乙,“你你你,真真胡搅蛮缠至极,现在说正事呢,你莫要在此搅扰不清。”
张小乙乜斜着眼睛瞥过去,轻描淡写道:“可以呀,由我来主持大阵,你去巡视凌河两岸如何?”
余令峰胀红了脸,怒道:“怎可如此?你一个初级符师哪懂阵法,主持大阵之事,当然是交给我这种精通阵法之道的阵符师来做。”
张小乙冷笑一声,“你不也是初级符师,什么时候变成阵符师了?难道在符师前面加个阵字,就可以冒充阵法师不成?”
余令峰把头一昂,驳斥道:“你懂什么,你只会画火元符,而我精通防御符箓,阵法之道便是防御之道,二者有许多共通之处,我自然算是精通阵法的。”
张小乙嗤笑道:“我可从未听过有这种说法,符是符,阵是阵,部分符纹或有相似之处,但原理却完全不同,你怎么可能由此而通彼?”
余令峰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只道:“哼!你纯粹是见不得我比你强,和你这小人说不清楚,我反正是比你更懂阵法,主持大阵之事,必须由我说了算。”
“我呸!”张小乙啐了一口,道,“你那点小心思真当我不知道?要不要我帮你宣扬宣扬,你昨晚去打听过什么?”
余令峰似是被说中了心事,脸上尴尬之色一闪即逝,却兀自梗着脖子狡辩,“我不知道你在胡说些什么,你这种小人,狗嘴里也吐不出象牙来。”
“呵呵,这是明摆着的事情,你狡辩也无用。”张小乙说完,转头望向大丘城主刘志用,“你说说吧,最近周边的情况如何?”
刘志用本来眼观鼻,鼻观心,争取作一个木头人,不看不听不说,此时被点到名字,才假装回过神来,恭敬道:“回上差话,近来城外不时有邪修出没,上宗上差去追赶过几次,都没追到,也没查出他们的落脚点,想是得知上宗有战事,趁上宗首尾难顾之机,前来生事。”
古道和蔡瘸子本来只是在旁边看戏,此时却不由得竖起耳朵倾听。
“都是邪修吗?”张小乙问道。
“上差去追赶的那几个,确定是邪修。”刘志用说完,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并没有直接说出来,而是神情犹豫地望向张小乙,作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得了张小乙的许可,刘志用才道:“小人前天晚上瞧见过两名儒门修士,就在城外窥视。”
张小乙皱眉,沉吟片刻后询问,“确定是儒门修士?”
刘志用肯定道:“两人皆头戴方巾,身着蓝衫,想是有秀才功名的儒门修士。”
众人一齐皱眉,儒门修士大抵可以推测出来自西觉领,只不知这些人跑来这偏远的大丘城干什么,总不至于要攻打这里吧?
大丘只是座小城,离北邙山又远,没有任何战略价值,不然也不会只安排他们几个炼气后期的修士前来镇守。
这样的据点,有邪修想浑水摸鱼也就罢了,怎么西觉领一方的修士,也跑来凑热闹?
难怪余令峰一心想留在城中,如果只是应付一些邪修,倒没什么,邪修向来独来独往,与之照面时,除非境界上差了对方许多,否则打不过至少也能逃回城里。
西觉领的修士就不一样了,他们来此,肯定有组织也有预谋,要是被其设伏围堵住,想逃都逃不掉。
张小乙神情凝重,却也不忘嘲讽余令峰一句,“姓余的,你就是打听到这个情报后,才心心念念想着要留在城里吧?”
余令峰被戳破心事,仍死不承认,“你放屁,我一心为公,懂阵法就该主持阵法,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张小乙闷哼一声,也不再言语,有些事情点到即可,当下最重要的,是确定由谁去巡视凌河,而不是和对方争出个子丑寅卯来。
厅内再次安静下来。
古道凝神静思,瞧了瞧在场几人,张小乙和余令峰跟他一样,紧锁着双眉,只有蔡瘸子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不时灌一口酒,嘴角挂着缕似是嘲讽的笑意。
见他望来,还朝他眨了下眼睛,张嘴无声说了句,等着看好戏。
果然,沉默一阵后,余令峰又开口了,矛头直指向古道,“我提议,谁的修为最低就由谁去巡视凌河,你们有没有意见?”
古道愕然望过去,早领教过这人的无耻,没想到还是低估了对方的下限,只见对方一脸得意洋洋地回望过来,眉宇间尽是嘲弄之色。
他把视线转到张小乙身上,张小乙正垂眼看着地面,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说话,他又把视线转向蔡瘸子,蔡瘸子向他耸了下眉毛,像是在说,我说得没错吧,好戏来了。
场面上不占优,但他可不想就这么不明不白背上个苦差,说起来,他除了一支符笔外,连件法器都没有,真遇到邪修或者儒门修士,他拿什么来与之对抗?
正要开口反对,余令峰却抢在他前头,再次出声道:“既然大家都不反对,那就这么决定,以后巡视凌河的任务,就全部交给古道友了。”
“我反对。”古道冷眼扫向对方,接着道,“要么轮流巡视,要么就立下个公平公正的章程来。”
余令峰嘿嘿坏笑两声,不客气道:“你个炼气初期的小修士,有什么资格同我们谈公平,想要公平也行,咱俩出去比试比试,谁赢了谁说了算,你觉得如何?”
古道目光更冷,他虽然没有像样的攻击法器,但术法却是熟练得紧,若是被逼无奈之下,说不得便放开了修为,与这厮斗上一场。
只不过隐匿修为是他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最好还是别让人知道为好,他没有接对方的话,而是将目光转向张小乙和蔡瘸子,想看看这二人是个什么态度。
张小乙面露挣扎神色,犹豫片刻,清咳一声,道:“轮流巡视最是公平,若是还有别的办法的话,也可以提出来商议。”
虽然态度暧昧,好歹算是站队古道这边。
如此,场中只剩下一人还未表态。
见众人目光望来,蔡瘸子仰起酒葫芦灌了一口,顺势用衣袖抹了一下嘴,这才慢悠悠道:“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于你们而言,可以说是两全其美之策,你们要不要听一听?”
(求推荐票,求收藏,鞠躬感谢!)
第十九章 城池大丘其四
蔡瘸子说话大喘气的毛病又犯了,话说半截就停下,非得等人来问不可。
场中就古道与之最为熟稔,也最清楚对方这臭毛病,配合道:“敢问蔡道友,有何办法?”
“既然都不想去,不如就每人出些钱财,雇人去巡视那凌河,如何?”蔡瘸子说完,目光四下里一扫,最后定在古道身上。
古道会意,问道:“上哪去雇人?”
“这里。”蔡瘸子用手杖在石板上敲了两下,又伸出大拇指,朝自己脸上一指,“雇我。”
古道瞪大眼睛,吃了一惊,还没想到要说些什么,余令峰已经嚷嚷上了,“不成,不成,巡视凌河本就是你份内之事,怎么能管我们要钱呢?”
蔡瘸子闻言也不恼,目光转向古道和张小乙,“两位道友刚刚说轮流去巡视,我觉得确实是个很不错的提议。”
古道与张小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瞧出了愿意出钱雇蔡瘸子的意思,于是纷纷点头附和,“没错,轮流巡视最是公平不过。”
余令峰急了,不断重复着怎可如此,怎可如此,“说好的事情,怎么能说变就变,既然蔡道友有心代劳,我等岂可寒了他的心?便依他之言好了。”
古道三人相视一笑,张小乙看向蔡瘸子,“还请蔡道友说个数,大家伙商议商议,也好签订个契约。”
说完,还不忘斜了眼余令峰,“免得某些人不认账。”
余令峰恼恨地回瞪回来,“怕不是说的是你自己吧。”
蔡瘸子伸手止住二人话头,“北邙宗每年贴补咱们一万贯,我不多要,只要你们每人给我五千贯,往后一年的凌河巡视任务便由我来做。”
古道听说每年有一万贯拿,眼睛顿时冒出了绿光。
蔡瘸子瞥见,兜头给他浇了一盆冷水,“你就别想那美事了,炼气初期修士,每年贴补三百贯,这三百贯,全归我,至于剩下的缺额,我以后再跟你慢慢算。”
余令峰本来还在肉痛钱财,此时却一脸幸灾乐祸地瞧向古道,“一个废物也想跟我们平起平坐,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古道好像一下子从云端跌到地面,讪笑两声,没再说话,谁让他遮掩修为呢,一万贯呀,虽然给他点时间也能赚到,可是他自穿越至今,最缺的就是时间。
心中哀号不已,却又无可奈何,望向蔡瘸子的眼神,都带了些幽怨。
“你欠的钱可不少了。”蔡瘸子略带深意地回了他一句后,掏出一张契约来,灵力代笔,几下就写好,递给几人烙下神魂印记。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咬。”古道烙下神魂印记后,无奈摇头。
最重要的事情议定,开始分派主持城池大阵的任务。
大阵中枢位于城池中心的钟鼓楼,留守三人轮流到钟鼓楼值守,一天一轮换,抓阄后,余令峰排第一,张小乙第二,古道第三。
事情全部说完,各自散去。
出了议事厅大门,蔡瘸子一把扯住古道的胳膊,将他拖到僻静处,打出一个法诀,制造出一个隔音结界来,“那棵白松距离此地不远,待过些时日,我寻个由头,带你一起去将之取了。”
古道点头应诺,一是为了还对方人情,二是他的修为也达到了炼气后期,已经不担心对方能拿他怎么样了。
见事谈妥,蔡瘸子转身就要走,他却突然想起一事,连忙将之叫住,问道:“对了,你知道三爷去哪了吗,前次我去坊市找他,店都关着,我要赎回岩精的话,上哪找他?”
蔡瘸子脚步一顿,并未转身,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上了西峰后就分散了,这事往后慢慢再打听吧,与西觉领一战,一年半载的停不下来。”
说完,一瘸一拐离开。
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古道才微微叹息一声,折向城主府。
兜兜转转了一圈后,他又回到原点,跟刚穿越过来时的境况差不多,不仅身无分文,还家徒四壁,而且严格来说,连家都没了。
他那洞府还提前支付过两三年租金,也不知道能不能从北邙宗手里将这些租金要回来。
好在修为从炼气初期提升到炼气后期,多少掌握了一点人身自主权。
回到城主府,他并未直接返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抓了个奴仆带路,到了张小乙房间外,他敲了敲门,“张道友,现在可方便,古某有事相询。”
房门无声打开,他打发走奴仆,步入房间,只见张小乙正站在书桌后面,桌面上摆出砚台符笔丹砂,一张符纸刚刚铺就,却是正要绘符。
古道连声致歉,“打扰道友了。”
张小乙那张比他还年轻的脸庞上露出个和煦的笑容来,“无妨,这凡俗世界的房间本也不如洞府清静。”
古道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踌躇片刻,见对面一双眼眸之中流露出疑惑神情,才道:“古某有一事相询,只怕太过于唐突,若有冒犯,还望道友海涵。”
在这修真世界打混了数年时光,他的脸皮也越来越厚,这种话要是放在上一辈子,他是万万说不出来的,太虚伪。
张小乙双眼中的疑惑适时转换成疑虑,却仍客气道:“古道友有话但说无妨,张某不是爱计较之人。”
“张道友是初级符师,不知下品火元符的成符率有几成?”见对方客气,古道马上打蛇随棍上,问出一个相对隐私的问题来。
张小乙松了口气的同时,洒脱道:“我还以为古道友要问什么,这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可保密的,我的成符率有四成。”
听到对方说不在意,古道也松了口气,说出自己的绘符水平,“不瞒道友,我也是符师,而且已经晋升中级符师之列。”
张小乙颇感诧异,不为别的,只因为他表现出来的修为实在太低,一个炼气初期的小修士成为中级符师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
诧异完,对方却更疑惑了,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也不想卖关子,但有些事情得先作好铺垫,才能说出来,便道:“我前次行功岔气,实际上正准备突破境界,若非召集令这档子事,我已经是晋升至炼气中期了。”
“竟然如此凑巧?”张小乙也为他感到惋惜,表情神态,不似作假。
“谁说不是呢,”古道感慨一句,注视着对方的神态变化,继续道,“正因为要冲击炼气中期,我将身上全部家当都拿去兑换了灵石和丹药。”
说到这,没发现对方表情有什么变化,接着道:“原本以为,晋升以后,可以去西峰大殿接取绘制任务来赚些本钱回来,不料现在被打发到这偏远的大丘城来。唉!”
他长长叹了口气,见对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赶紧说出自己此行的真实意图,“我只有一手绘符技艺能拿出手,不知道友可否匀一些符纸丹砂给我,我会按四成成符率给付符箓给道友。”
(求推荐票,求收藏,鞠躬感谢!)
第二十章 胆小如鼠一
张小乙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奇怪,最后没忍住,“噗”一下,哈哈大笑起来。
见对方这一反应,古道顿觉忐忑,一脸无辜地望向对面。
“哈哈哈哈……”张小乙笑得腰都弯了,见他脸色憋得通红,这才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这种给我白打工的好事,我怎么可能会拒绝?”
半刻钟后,古道回到自己房间,储物袋中多了三千份符纸与相应丹砂。
用惯了的石桌还留在北邙山中,他便学张小乙那般,把符纸平铺到房间里的实木书桌之上,就着桌上那方小巧的砚台,化开丹砂,开始绘起符来。
近三个时辰后,符纸少了八十张,古道盘坐到床上,打坐回气。
三个时辰后,气满丹田,继续绘符。
一天过去,感受着饱满的神魂,看着绘好的九十六张符箓,他心中五味杂陈,既为绘符效率大幅提升感到欣慰,又对绘符与调息回气时间的延长感到苦恼。
现在的情况是,绘制一轮符箓需要近三个时辰,回气三个时辰,一整天下来,将将绘制两轮符箓,一百六十张符纸,效率比炼气中期时提升了整整四倍。
但如此高强度绘制也有弊端,就是不够时间再修炼一个小周天。
虽然他现在还有两件事情需要解决。
一是找个时机将修为放开到炼气中期,不然想多绘制点符箓,都找不到借口拿出来,而且北邙宗给炼气初期的贴补也少得可怜;
二是每天得抽出时间,主动祭炼一下丹田中的镇纸,看看能不能令其早日恢复到之前的祭炼程度,顺便也主动推进一下进度,看看这方镇纸有什么神奇的地方。
与这两件事相比,修炼的重要性可以降低一些,或者说可以向后顺延一下,但他更清楚有实力才有话语权的道理,即便不能专心致志修炼,也不能完全落下。
权衡过后,他决定等去钟鼓楼值守完第一轮任务后,即刻放开修为,制造些晋升成功的动静,然后每日绘制四十张符纸,余下的时间全部用来祭炼镇纸与修炼。
又过一天,轮到他值守,子时一到,他便早早来到钟鼓楼,替下张小乙。
钟鼓楼高约十二三丈,是城内最高的建筑,整座建筑共分两层,底层在约莫五六丈高处,东面悬空挂着一口铜钟,西面架着一面巨鼓。
城中掾吏清晨敲钟,傍晚击鼓,以报时辰,是为晨钟暮鼓。
高层平台约莫三丈方圆,正中处建有一座观景亭,四面砌了镂空砖墙,可以极目四望而无阻碍。
由于阵法光幕的遮蔽,整个高层平台被一层雾气笼罩,即使站在钟鼓楼下方,也看不清内中景象。
上半夜。
每隔半个时辰,古道便会飞出钟鼓楼,手持阵盘绕着四面城墙巡视一周。
大丘城周长不过四十余里,在凡俗世界算是大城,但在修行之人眼中,不过是蕞尔小城,他远远巡视一周,也只需要不到两三刻钟。
到了下半夜,巡视的频率更是缩短到一刻钟,直至天空泛起一点鱼肚白来,这才返回观景亭中静心打坐。
到了天明破晓,掾吏敲响晨钟,整座城便似复苏了一般,迎着晨曦忙碌起来。
随着街面行人渐多,他也将心神收回,白天视野极好,城墙上的兵丁可以帮着巡看四野,遇到状况自会发出警报,不需要他再亲力亲为巡视。
他闭目凝神,准备行转一个小周天后,再祭炼一下镇纸。
就在这时,西城门方向,锣声如狂风骤雨般响起。
古道一惊,操起阵盘就飞往西城门。
一路飞去,锣声也由沿街哨站传递着,向钟鼓楼方向响成一片,与他迎面相撞后,敲锣的兵丁虽然发现有仙师在天上飞,却也只是手上顿了一顿,继续敲着铜锣。
盏茶功夫后,钟鼓楼上才响起急促的钟声与鼓声,而他离西城门的距离已经过半,远远看到城外的天空之中,漂浮着两个只比拳头大一些的人影。
再飞了约莫大半盏茶功夫,他终于飞抵西城门上空,望着不远处两名一袭蓝衫打扮,头裹青巾的儒雅修士发愣。
这两人赫然是儒门修士,只怕是西觉领的秀才。
二人见城内有修士出来,也驭使脚下法器缓缓飞近。
古道微微眯起双眼,打量着二人,打前这名修士修为炼气巅峰,脚下踩着一柄折扇,衣襟半开,腰间挂了一只葫芦,与蔡瘸子那只原生态酒葫芦不同的是,对方的是只玉葫芦。
另一名修士也是炼气巅峰修为,脚下踩着一只紫铜莲花香炉,腰间悬着一柄长剑,不知道是法器还是装饰用的凡物。
二人到了近前,也上下打量了下他,发现他只有炼气初期修为后,折扇修士扭头对同伴道:“陟兄,依我之见,这北邙宗想是已经无人可用,竟然派了个炼气初期的废物来镇守凡人城池。”
姓陟的香炉修士则接腔道:“宪兄之言有理,前几日路过,发现是个凡人在此镇守,还道北邙宗已经放弃此处,不料虽然没放弃,却也和放弃差不多,一个修炼初期的废物能守得住一座城?哈哈,可笑至极。”
折扇修士虽然没有跟着哈哈大笑,却也抚掌哂道:“此地与太岳泽相近,这道门修士莫不是都得了失心疯?”
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嘲讽,古道紧拧双唇,一语不发,只不过捏住阵盘的手指,却越捏越紧,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来。
折扇修士见状,继续打趣道:“这道门修士不明正统,不尊古制,不守礼法,与那未开化的野人相当,这都站半天了,连个屁都打不出来。”
便在这时,古道身后传来破空之声,张小乙和余令峰齐齐飞至,落到近处与他并排,遥遥与城外两名儒门修士对峙。
折扇修士见又有人来,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又飞近了些,香炉修士紧随其后。
“我还以为北邙宗有多大能耐,原来除了会招募点未开化的野蛮人外,还会一招废物利用,把弟子全部召回,再将一堆废物打包丢出来。”
折扇修士发现他们三人都没有身着北邙宗服饰,便知是怎么回事。
张小乙和古道一样,发现来人的修为高出己方,便一语不发,只用眼睛余光瞥了古道手上的阵盘一眼后,整个人放松了些许。
余令峰则有些瑟缩,手掌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被对面吓的,还是被对面的话气的。
香炉修士似乎发现了这一点,脚下紫铜莲花炉飞起,砰一下撞到大阵光幕之上。
突如其来的响声,把阵内三人吓了一跳,余令峰更是大喊大叫着朝后方飞退了十数丈。
香炉修士指着余令峰的方向,笑得前仰后合。
古道转头不屑地瞥了余令峰一眼后,颇为愤懑地望向城外二人,偏头问张小乙,“张道友,你可知蔡道友在不在城内?”
张小乙低声道:“昨日交接前,我未见蔡道友回来,古道友可有见到他?”
古道叹气,“未曾。”
张小乙掏出一块令牌,打入一道灵力后也陪着叹了口气,“城外只有两人,修为虽然高出我一个小境界,但我们只需要死守阵内即可,他们打不破大阵的。”
古道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正商议间,香炉修士又御使香炉撞了大阵光幕一下,折扇修士见只有一个炼气后期的废物点心害怕得退往后方,另两名却若无其事般不知道在那闲扯些什么。
于是扯下腰间玉葫芦,张嘴对着葫芦口一吸,一道不知是水还是酒的液体,如箭一般灌进其口中。
接着,对方双手叉腰,大力朝城内喷出一口气来,一道液体流光泼洒到阵法光幕上。
一阵如雷鸣般的隆隆声响,瞬间传遍整座城池。
古道暗呼晦气,手在阵盘上一按,灵力轻吐,稳住阵法光幕,周遭灵气如泉涌般钻入阵基里面,对方喷吐液体所消耗的阵法灵力,霎那间被补齐。
折扇修士这口气却相当长,完全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香炉修士见状,掏出一截手指长短的木条,手中掐个法诀,木条无火自燃,一缕轻烟升起,对方将木条丢进香炉之中,任由香气弥散在身周。
又双手一并,转换一个法诀,腰间配剑“呛啷”一声出鞘,在空中舞了一个剑花,轰然击向大阵。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古道顿时感觉压力大增,心念一转,连忙盘坐到符笔之上,双手握住阵盘,灵力不断注入,不过盏茶功夫,额头已经微微见汗。
张小乙见了,轻喝一声,“换我来。”
也屈腿盘坐到法器上,古道没有坚持,将阵盘飞了过去。
张小乙接住阵盘,灵力注入之后,阵法光幕上的动静立时便小了许多。
城外二人对望一眼,齐齐探手腰间,再伸出手时,手中已经同时多出一沓符箓。
张小乙见对方掏出符箓,神情也凝重了几分,却并未露出惊惧之色,仍然平稳地注入灵力到阵盘之中。
城外二人手中的符箓一张接一张祭出,符箓打在阵法光幕之上,光幕只是泛起些许涟漪,损耗并不大,但古道的神色却越来越凝重。
只分出一缕心神,控制着符箓有节律击打在阵法上,折扇修士另一只手已经变换法诀,脚下折扇旋转着飞上头顶。
扇骨片片飞出,一柄不大的折扇,却分拆出近百根扇骨来,接二连三撞向阵法光幕。
香炉修士也变换了个法诀,飞剑由一化二,由二化四,由四化八,幻化出数百道剑光来,像雨点一样击打向光幕。
巨大的撞击声响彻四野。
张小乙额间也开始渗出汗珠,神情凝重,却面色平静,想来是应付起来看似有些吃力,却又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困难。
“啊呀呀呀呀——”
却在此时,古道身后传出一声发喊,随后一道火箭窜上高空,他抬头看了眼高空中炸散开的焰火,疑惑地望向身后。
只见余令峰手中还掐着法诀,身前一片烟尘飞舞,正是符箓燃烧后的残留物。
他不解地转头看张小乙。
张小乙也注意到这一情况,气急败坏道:“传讯符,这乌龟儿子居然把传讯符用掉了。”
(求推荐票,求收藏,鞠躬感谢!)
第二十一章 胆小如鼠二
古道正好奇张小乙为何会为了一张传讯符而失态时,对方已经将阵盘丢到他怀里,“古道友先顶一阵,我今日非得好好教训教训这厮不可。”
说完,飞身向后方逼去,竟然对城外二人不管不顾,当场就和余令峰动起手来。
古道呆愣当场,见身后二人当真交上了手,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却不得不收敛心神,盘坐下来将灵力注入阵盘当中。
城外二人见此情形,双眉紧皱,相互间使了个眼色,蓦地招手收回法器,御使法器飞速遁往远方,不消片刻,消失无踪。
古道错愕,身后的情况还没搞清楚呢,外面那两名儒门修士也玩起谜之操作来。
但敌人退走是好事,他也没有心思去纠结其中缘由,扭头看向内斗二人组。
张小乙使的是一杆木质长棍,如同凡俗武者一般,一下又一下砸向余令峰,余令峰则手持青铜盾牌,一边躲闪,一边用盾牌格挡长棍。
棍盾相碰,发出“咚咚咚”的声响,极是沉闷。
时不时的,长棍便会抽到余令峰身上,痛得对方大喊大叫,完全不是对手。
“姓张的,你想干什么?快住手!”余令峰一边招架,一边呼喝。
“我让你乱发传讯符,我让你乱发传讯符——”张小乙却怒不可遏,手中长棍依旧砸个不停。
二人在空中飞高窜低,武器也不御空攻击,只是抓在手中,和凡俗武者比斗一样你来我挡,一个打,一个挨打。
“姓张的,你想内斗吗?再不停手,待会北邙宗前辈到来,我非告你个通敌之罪不可。”余令峰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不停用言语来干扰对方。
张小乙闻言,更是怒极,一边挥着长棍砸、挑、横扫,一边重复对方的话,“我让你通敌,我让你通敌……”
古道又回头看了看城外,确定儒门修士已经离开后,飞身来到不远处,负手站在一旁观战,不得不说,虽然法器没有御空对决,但长棍上下飞舞的样子,还是看起来很爽的。
尤其是看到余令峰只能还口,还不了手的滑稽模样,更是感觉妙极了。
“古道友,快劝劝这个疯子,再这么下去,下面的房子就要塌了。”余令峰注意到他后,当即转换说服对象。
古道朝身下瞧了瞧,见灵力冲击波确实已经影响到一些房屋,便提醒张小乙,“张道友,下方的房子可不太结实,你悠着点,我建议你可以换个方向。”
听了前半句,余令峰心上一喜,正要开口应和并表示感谢,可等他把话说完,马上气得跳脚,“姓古的,你也不是个好东西,你给我等着,等我腾出手来,非教训你一顿不可。”
古道嗤笑,看这厮和张小乙相斗的情形,便知是个银样蜡枪头,口中说得价天响,实际却上不了台面。
他虽然没有一件像样的法器,但若真放开了修为,他只凭一手纯熟的术法手段,便有把握能将这厮打得找不着北,又怎会在意其威胁之语。
若非还要隐匿修为,此刻便要凑上去与张小乙合力揍这丫一顿不可。
张小乙听了古道的话,把战场转移到城门后的空旷广场上方,长棍更频繁出现在余令峰身上,打得对方嗷嗷直叫。
二人闹了近一个时辰,东南方向突然闪出一道遁光,飞速向大丘城接近,不多时到了城南,身形一闪便进入城中,阵法光幕没对来人造成任何阻碍。
古道感受到阵盘上传来的波动,抬眼看向东南方,那边似乎也感受到了打斗动静,远远传来一道威严的暴喝,“何方宵小,胆敢犯我北邙宗?”
他感觉声音很熟悉,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声音的主人是谁。
还在暴打余令峰的张小乙听到声响,手上动作一顿,四下一扫,发现他正盯着东南方向看,便也转头望去。
余令峰则在对方停手的一霎那间,向后倒飞出去数十丈远,方才止住身形,同样循声望向东南。
当感受到一道筑基威压越来越近时,高兴得跳起来,“哈哈!姓张的,北邙宗的前辈来了,我看你还敢不敢嚣张!”
古道略一思忖,总算知道余令峰发出的传讯符是何用途,也大致明白张小乙为什么会气急败坏。
余令峰发的是求救信号,想来是北邙宗在离此地不远的地方还另有驻点,驻点里有筑基大修士镇守。
张小乙在对方发出传讯符后,立即跳起来去揍余令峰,一是知道这符用掉后有什么作用,二是清楚用掉传讯符有什么代价。
至于是什么代价,他就不清楚了,毕竟在西峰集合并分派任务时,他还处于昏迷当中,很多事情没有看到,也没有听说。
他眯起眼睛,聚焦在远处的人影身上,想看看来的人是谁。
来人速度极快,他在脑海里转了几个念头,只不过短短十几息功夫,那人已经快要飞越半个城池。
远远的,他看到的人影越来越清晰,来人体型庞大,脚下踩着法器,赫然是一柄伞。
“张执事?”他心中暗自猜测。
又十几息过去,油纸伞已至跟前,他也看清了伞上之人,确实是西峰几名执事之一的张力旻,张执事。
“晚辈余令峰,拜见张执事!”
“晚辈古道,见过张执事。”
“晚辈张小乙,见过张执事。”
三人一同拱手,异口同声向张力旻问好。
张力旻额头上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修士体质异于凡人,除非全力催动灵力,不然不容易出汗,想是对方赶来的路上用了全力。
张执事没有回应三人的问候,那张原本如同弥勒佛一般的脸上,此时没有半分笑容,微喘口气后,沉声问道:“敌人呢?”
“北邙宗威名赫赫,前辈更是声名远扬,那些儒门修士看到我等发出传讯符后,马上便夹着尾巴逃跑了。”余令峰当即飞身上前,躬身恭敬道。
张力旻深吸了一口气,目光锁定在余令峰身上,“可知来敌是什么人?”
“两名儒门修士,肯定是西觉领的探子。”
“那二人什么修为?”
“两个都是炼气巅峰,携带了大量符箓。”
张力旻越听,面色越青,“是谁发的传讯符?”
余令峰兀自不觉,得意道:“回前辈话,是晚辈见敌人强大,便果断发出了传讯符。”
张力旻一对浓眉下的细眼四下里扫了一圈,问道,“还有一个人呢?”
张小乙抢前一步,答道:“回张执事,还有位蔡道友,他前往凌河巡视去了。”
张力旻转而看向古道手里拿着的阵盘,对他勾了勾手指,“把阵盘拿过来,我看看。”
古道连忙飞身上前,双手将阵盘递了过去。
张力旻接过阵盘时看了他一眼,双眼微微眯了眯,似乎想起来在哪见过他,不由得又多看了一眼,然后轻咦一声,一缕神识探到他身上。
古道被这缕神识扫得浑身不舒服,却也只得强行忍住,既不敢反抗,又不敢表现出不耐烦,像根木雕一样半躬着身子一动不动。
好在对方只是用神识扫了一下,很快便收了回去,将心神转移到阵盘之上。
他舒了口气,身体也瞬间便轻松下来。
(求推荐票,求收藏,鞠躬感谢!)
第二十二章 胆小如鼠三
张力旻翻看了一下阵盘,注入一道灵力,得到反馈后,面色更为铁青,望向离得最远的张小乙,“你觉得那两名儒门修士能不能攻破防御大阵?”
张小乙能够感受到对方强行压制住的怒火,心下忐忑,话语却很坚定,“可以守住,即使只有我一人在城里,只要灵石丹药足够,那两个儒门修士就别想攻破大阵。”
张力旻没说什么,视线转向离得最近的古道,“你觉得呢?”
“回张执事话,晚辈也认为完全可以守得住。”古道早就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怒火,也明白这股怒火源自哪里,又怎会帮别人顶雷。
“你觉得呢?”张力旻双眼喷火,目光转向早已听出点门道,躬立一旁瑟瑟发抖的余令峰身上。
“前,前辈,晚辈觉,觉得,西觉领修士只怕是想偷袭大丘城,因,因此才急着上报给宗门。”余令峰直面筑基大修士如刀子一般的目光,话都说不太利索了。
“你觉得?”张力旻语气里听不出怒意,但说话的声音却愈渐冰冷,“你凭什么觉得他们能偷袭大丘城?”
“他,他们,他们不但携带了大量符箓,还有秀才功名在身,神魂之力远超寻常修士。”余令峰的声音越来越小,“还,还有,他,他们都至少有两件攻击法器。”
说到后面,声音已经小得几不可闻,却仍倔强道:“若非晚辈发出传讯符,那二人还不肯走,发出传讯符后,扭头就跑了。”
“哼!”张力旻指着余令峰,咬牙切齿道:“为了吓跑两个携带符箓的秀才,你就敢让我全力奔行一千多里地?”
“这个,这个,晚辈也是一心为宗门着想,还望前辈看在晚辈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不要太过苛责。”余令峰硬着头皮把话说完,反倒多了一丝底气,“晚辈等只是炼气后期,对方却都是炼气巅峰修为,城中又还有个炼气初期的拖油瓶,晚辈也是迫不得已才使用传讯符的。”
“放屁!”古道见这厮将战火引到自己身上,赶紧喝斥,“自那两个儒门修士前来,你便没有出过一丝一毫力气,哪里来什么苦劳?”
余令峰畏惧筑基大修士,也不敢跟将之撵着打的张小乙硬杠,却不怕他这个修为“低微”的炼气初期小修,“若非你强行傍上来,我们这一组还能分派到一名炼气后期修士,
“在面对那两个西觉领腐儒时,至少还有一拼之力,只因你拖了后腿,才使得整个大丘城整体实力下降,我才不得不谨慎处理危机。”
说完,又转向张力旻,“前辈,如果没有这个废物,晚辈断然不会那么轻率便向宗门求救的,还请前辈将这个废物带走,换一个炼气后期修士过来,以安我等之心。”
古道被对方这无耻言论给气笑了,讽刺道:“我一个炼气初期的废物都敢跟两个炼气巅峰正面对决,不像某些人,别人的法器刚碰了一下大阵,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连连后退。”
“休得胡言乱语,我只不过是担心你们无法把控全局,才不得不退到更开阔之处,总揽大局形势,你一个炼气初期的废物懂得什么。”余令峰自有一套理论,能说得理直气壮,丝毫不会脸红。
古道还待反驳。
“够了。”张力旻截断话头,不知为何仍压制着怒火,目光从三人面上一一扫过,接着道,“此次谎报军情,后果由你们几人共同承担,传讯符作价四千贯,每人一千贯,从你们的贴补之中扣除,再有下次,加倍严惩。”
余令峰心疼钱财,嘴唇嗫嚅两下,却最终没敢说什么。
张小乙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分辩一番,但看到张力旻那张铁青的脸,话到喉咙,还是止住了话头。
古道见余、张二人都不说话,便也闭紧双唇,垂首不语。
“你留一下,你们两个可以走了。”张力旻抬手一指古道。
古道愕然,另两人则拱手一礼后,飞向城主府。
等二人飞远,张力旻凝视古道,“你修炼了隐匿修为的法门?”
古道暗自心惊,心道这古铜镇纸这么不中用吗,这就被人看出穿了?
但又想起金玉堂掌柜,那个筑基圆满的大修士曾说过,如果不是因为熟知他的情况,也根本看不透镇纸的隐匿效果才对。
那眼前这位筑基大修士,又是怎么看出他隐匿了修为的呢?
“哼!”张力旻见他沉默不语,不高兴道,“不过些许小道尔,我也不想知道,你爱遮掩便遮掩好了,
“但我可告诉你,若是太平年间,你怎么耍小聪明我管不了,此时却正值北邙宗多事之秋,切勿因为小聪明而误了我宗大事,否则定要你好看。”
古道被训得五迷三道,只道是因为之前留下过坏印象,对方正好借机敲打他,却见对方掏出一物,不由心中一动,拱手微躬起身子,解释道:
“晚辈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前辈却是误会我了,我早已晋升到炼气中期,因前段时间西峰突然发出召集令,我当时正好处于行功的关键时刻,被人闯入洞府,因此行功岔了气,境界又跌回炼气初期,最近心有所感,想必重回中期指日可待。”
张力旻手中已经多出一块令牌,一边抛一边盯着他看,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他说的是真是假。
古道已经有过类似经验,说完话后,头便稍稍垂低了点,不用正眼去瞧对方,对方也就无法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什么来。
张力旻将令牌丢向他,说道:“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你且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收起你的小心思,用心办事自有你的好处。”
古道接住令牌,恭敬道:“谨尊前辈教诲。”
“好了,我这便要走,你们好生镇守这大丘城,等击退了西觉领大军,论功行赏之时少不了你们。”张力旻说完,脚下的油纸伞便“咻”一下,朝东南方飞去。
古道抱拳恭送,直至油纸伞消失在视野尽头,才将手放下来,看着手中的令牌,心中暗道:这令牌还能存储数据不成,我只用炼气中期境界领过一次任务,竟然就记录了下来。
同时,他也盘算着,明日就得制造些动静出来,把修为放开到炼气中期,也好方便后面行事。
(求推荐票,求收藏,鞠躬感谢!)
第二十三章 胆小如鼠四
张力旻离开后不久,蔡瘸子也返回大丘城,从张小乙和古道口中得知事情经过后,二话没说,闯进余令峰房间,将之拖到外面,不等对方说话,手杖兜头便砸了下去。
若非余令峰见势得快,急急祭出青铜盾牌出来招架,只怕立即就要脑门开花。
蔡瘸子可不似张小乙那般,还给对方留了余地,动用灵力下,手杖威势一击比一击凶猛,战斗余波震塌了小半座城主府。
要不是张小乙上前劝住,蔡瘸子又顾忌北邙宗方面的问责,对方真有可能会被杖毙当场。
即便如此,余令峰也被打成重伤,一边哼哼唧唧嚷着回北邙山告状,一边唉唉哟哟说要回房间养伤,说什么最近一段时间都出不了关。
蔡瘸子闪身上前,一把扯他对方衣襟,厉声道:“我不管你在打什么鬼主意,再敢乱用传讯符,我必杀你。”
余令峰顺势整个人软了下去,完全靠扯住其衣襟那只手拽着才没瘫倒在地,有气无力道:“每人就一张传讯符,我哪里还有多余的传讯符箓。”
蔡瘸子当然知道这一点,但听对方这么说,反倒起了点疑心,伸手就抓向其腰间储物袋。
余令峰登时一把将蔡瘸子推开,身体一下站得笔直,一手护住储物袋,不退反进,逼到蔡瘸子跟前,挻着脖子道:“储物袋乃是修士的体面,你若要强行探查,便先把我杀了吧。”
蔡瘸子没料到这厮突然硬气起来,有些惊疑不定,沉吟片刻,眼神忽地变冷,伸手就要去抢。
余令峰吓了一跳,闪身躲到张小乙身后,“张道友,你来评评理,储物袋是能随便给人看的吗?”
见张小乙目光游移,便又加了一句话,“出北邙山时,北邙宗只每人分发了一张传讯符,这你是知道的,我怎么可能有第二张?”
说话间,蔡瘸子已经到了跟前。
余令峰借着张小乙来躲避,张小乙被晃得眼花,开口劝道:“蔡道友,我知你担心什么,我也很担心,但出山前,确实每人只有一张传讯符。”
蔡瘸子不看张小乙,目光锁定在余令峰身上,“你越这么说,我越觉得你可疑。”
余令峰反驳道:“是你自己疑心病太重了。”
“我还是不相信你,你的行为太不正常了。”蔡瘸子摇头,仍要去抓对方。
“储物袋不仅关乎修士的体面,还牵涉到身家性命,如果换成你,你肯将储物袋给我看吗?”余令峰一边闪避,一边辩解,“况且,传讯符又不是寻常符箓,哪有散修会购买?”
蔡瘸子闻言停下身形,沉默半晌,不甘地咬牙道:“姑且信你一回,若是被我发现你撒谎,必杀你。”
余令峰松口气的同时,嘴上却不肯歇,“你这人整天打打杀杀的,戾气实在太重,该好好修修心了。”
“哼!”
蔡瘸子用鼻子哼了一声,不再接茬,飞上半空,发现自己住的房间没有塌后,飞到门口,进入房间后重重把门关上。
“张道友,古道友,近段时间的值守便交给你二人了,余某回去养伤,等伤势痊愈后,再出来轮值。”余令峰说完,也不等二人回话,嗖一下飞走了。
古道和张小乙面面相觑,尤其是古道,完全没想到因为一张传讯符,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虽然看余令峰挨打很爽,但他还是有些不解,“张道友,为了一千贯钱,至于如此吗?”
张小乙却面色沉重,摇了摇头解释道:“不是因为钱财的事情,若只是因为钱财,刚刚我和蔡道友便会让余令峰把损失吐出来。”
古道好奇,“那是因为什么?”
“看来古道友是真的一心扑在修炼上,不怎么关注外界时事。”张小乙看了他一眼,露出个浅笑,不似嘲讽,倒似教导,“凡事可一,可再,不可三。
“传讯符需要在关键时刻用,才能显示出事态紧急来,若是像余令峰这般,随意使用传讯符,待真正事态紧急之时,接到讯号的前辈,便不那么重视了。
“不重视的话,赶来时必也懈怠,迟到一刻钟甚至半个时辰都有可能,而许多时候,要改变命运,只需要提前或延迟一刻钟时间。
“你也看到了,张执事赶来时额间冒汗,便是因为他十分重视此次救援信号,若是觉得大丘城胡乱发讯号,在接到传讯时来晚一步,咱们的小命也许就丢在这了。
“你说我们是不是该为此而愤怒?”
古道恍然,下意识道:“原来是因为狼来了。”
张小乙问道:“什么狼来了?”
古道把狼来了的故事稍稍加工了一下,讲给对方听,对方听了点头,说道:“便是这个道理。”
二人又商议起轮值的事情来。
古道略一思索,提议道:“张道友,每日一轮值,许多事情做起来不便,不如咱们改一改规矩,每七日一轮值,如何?”
因为今天的遭遇,他明白这方世界除非待在一处太平安乐之地,否则完全没有道理可讲,一言不合便会大打出手。
他想着,明日便把修为放开到炼气中期,同时把更多时间放到修炼之上,专心一意修炼数天,值守数天,与修炼一天,值守一天,哪个更好他不知道。
但为了给明日突破铺垫一下,顺便把突破后巩固修为的事情圆得更周全,便想到用上辈子的星期制来作为轮值周期。
张小乙没有意见,并提出由其值第一轮班后,二人各自散去。
返回房间,古道绘制了一轮符箓,然后开始打坐回气,之后便一边行转周天,一边祭炼丹田中的镇纸。
酝酿了一天后,施展出几个术法来,模拟出修为突破的动静,整整折腾了小半天才停下来,两道神念探来,都只能发现他的修为增长,探不出其他。
七天以后,古道推开房门,一眼便看到三人正站在门口处齐齐望向他,明知故问道:“几位道友缘何在此?”
三人中,只有张小乙知道他有可能会在近期突破,但也不清楚具体时候。
另两个却是在此之前毫不知情,余令峰倒还好,眼神里的蔑视没有消减,反倒更增加了几分。
倒是蔡瘸子,对此最是关注与好奇,“你怎会在此时突破?”
“有何不可?”古道不解。
“咳咳!没什么。”蔡瘸子干咳两声掩饰失态,只是眼神渐渐变得深邃,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古道把目光转向余令峰,见这厮精神头不错,便说道:“余道友,伤好得差不多了吧,该轮到你值守了。”
余令峰突然呛咳起来,边咳边往回走,“好,好不了啦,我这,这是伤了肺腑,这就,就去将养。”
三人望着这厮离去的方向,不由得全都嗤笑出声。
张小乙把阵盘丢给古道后,抱了抱拳,也返回了房间。
等二人都进入房间,古道见蔡瘸子对他作了个眼神示意,便又退回房间。
蔡瘸子跟着进来,打出一个隔音结界,“我已经想到找什么借口暂离大丘城了。”
(求推荐票,求收藏,鞠躬感谢!)
第二十四章 千年白松一
古道连忙追问,“什么借口?”
“先不说这个,”蔡瘸子摆了摆手,接着道,“余令峰整了这么一出,怕是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
“那怎么办?”古道知道对方担心什么,也皱起眉头。
“最近一段时间你盯着他点,等你轮值结束后,我会通知你。”蔡瘸子说完就要走。
古道扯住对方,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一个请求,“蔡道友,待取了雷击木后,能不能给我一段支干?”
蔡瘸子皱眉,疑惑道:“你要一截枝干干什么?”
古道赧然道:“抵押在三爷那的法器还未赎回,如今全身上下,连件像样的法器都没有,想用一截边角料炼制一件防身法器。”
他其实是想用枝干来做雕版试验,只不过这种实话没必要跟别人说。
蔡瘸子脸上表情变幻数次,点头说:“可以。”
转身出门,到了门口,又加了一句,“千万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说完,祭出手杖,向城外飞去。
古道长长吁出口气,心道这修真世界各个心思多如牛毛,应付起来着实费力。
他飞往钟鼓楼值守,一连七天,无波无澜。
待张小乙前来交接,古道返回城主府。
休整了两日,第三天刚铺开符纸准备绘符,蔡瘸子就火急火燎闯了进来,直截了当道:“明日午时,留意西城外的信号。”
不等他发问,又急匆匆转身离开。
古道握着符笔,一脑子问号,暗骂这都什么臭毛病,说话总是只说一半,老这么卖关子,迟早得把人逼疯不可。
没奈何,只得改变一下计划,坐到床上打坐调息,把精气神调整到最佳状态。
第二天,临近午时,古道飞到城主府上空,远远眺望西城门方向。
没过多久,西南方向一道火箭窜天而起,看距离至少在十里开外,他连忙驭使符笔飞向城西。
飞了一会,钟鼓楼内也窜出一道人影,一条长棍急急追在他后面,不多会便追到眼前,“发生了何事?”
“我亦不知,先去看看再说。”古道故作不知。
小半盏茶功夫,二人来到西城门处,遥遥望向西南方,天际尽头,两道身影,一追一逃,急急朝这边飞遁而来。
没过多久,两道遁光便已接近,前方那人似乎瞧到这边有座城池,想要掉转方向,却被后面那人加速拦截,不得不再次改向,朝这边飞来。
待二人临近城池,已经隐约能瞧出后方追击之人正是蔡瘸子,古道惊呼出声,“是蔡道友。”
张小乙也瞧出来了,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帮忙拦截,古道却先开口,“张道友守好城池,我去帮蔡道友。”
张小乙迟疑片刻,道:“要不我去吧,古道友在这里镇守。”
若是平时,古道当然巴不得由别人去,但现在有事要做,哪可能让对方代劳,劝道:“镇守城池更为重要,张道友修为比我高,更适合留在城内。”
说完,也不等对方给出回应,急急飞出阵法光幕,朝两道飞遁中的身影迎了上去。
前方那人见有人拦截,再次转向,蔡瘸子紧紧追在后面,不时加一下速,隐隐逼着对方往古道这个方向上偏。
待三人离得稍近,前方那人又转向遁往北方,想远离古道这个方向,蔡瘸子没有再加速拦截,反而迎向古道,对他挥了挥手,“过来,我带你走。”
古道知道对方的速度更快,只得收起符笔,跳到手杖上。
蔡瘸子加速,瞬间又跟到前方那人身后,紧紧跟随。
但很快,古道就发现,蔡瘸子看似全力跟着,实际上飞得轻松写意,如果真要拦下前方那人,只要稍一加速即可办到。
但蔡瘸子并不是为了追上那人,而是赶着那人往想去的方向跑。
古道这才知道,原本蔡瘸子所说的找到借口,就是借追击敌人来达到离开大丘城的目的。
他偏头看向前方那人,表现出来的修为是炼气后期,一身赤红长袍,头戴金冠,脚下踩着一面六角旗幡,穗尾随风飘舞。
“这是什么人?”他好奇问蔡瘸子。
“一个邪修,估计是太岳泽过来的,想趁乱杀戮并抽取凡人魂魄。”蔡瘸子神色淡然,又指了下邪修脚下,“看到那面炼魂幡没有,内中不知装了多少凡人魂魄。”
古道听了,心中泛起一股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滋味,这种邪修上辈子也听说过,但那只是文字虚构出来的形象,和亲眼见到一个活生生的恶魔,完全是两码事。
一追一逃间,约莫过了五六个时辰,邪修被蔡瘸子赶羊一般赶着朝着西北方向上逃,期间无数次想转换方向,都被蔡瘸子猛然加速逼回。
此时已经是子时,天上无月,两件法器借着星光飞遁,留下两道残影。
远远的,古道瞧见下方不远处有两座大山形成的山谷,蔡瘸子也于此时突然加速,大喊一声,“哪里逃。”
脚下的手杖随着喊声,咻一下飞了出去。
古道猝不及防,被惯性带着往前冲了一小段,随后摔向地面,一连在空中翻滚了好几下才稳住身形。
他看着不远处已经和邪修斗在一处的蔡瘸子,一拍额头,仰天长呼,“能不能靠点谱,开打前说一声也好呀。”
不得不祭出符笔,坠在不远处观战。
蔡瘸子的手杖形如灵蛇,上下翻飞,邪修手持旗幡,左右挥舞。
四周气温骤然下降,一道道黑影从旗幡之中钻出来,拼命缠向手杖,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
黑影越聚越多,不断飞窜,渐渐将斗法中的两人包裹其中。
古道只能隐约看到两人中一个不断变幻手诀,一个不停挥舞魂幡,灵光时隐时现,好似电闪一般。
斗了一会,待旗幡之中不再有魂魄黑影出来,蔡瘸子一个飞身上前。
几乎瞬间便到了邪修跟前,手中多了一件不知是什么物事,横向一划拉,邪修手中的旗幡便停止了挥舞,身体向后倒栽下去。
蔡瘸子一把操住对方尸体,招回手杖踩在脚下,四周的黑影在失去旗幡控制后,齐齐发出唳叫,四散奔逃,战场又恢复清明。
古道飞上前去,想看看这邪修怎么死的。
刚到近前,蔡瘸子却一把扯下邪修的储物袋,随后便将尸体和旗幡一起丢进自己储物袋中,压低声音急切道:“快降到地上,收敛身上的气息。”
(求推荐票,求收藏,鞠躬感谢!)
第二十五章 千年白松二
蔡瘸子说完,飞快朝地面降落下去。
古道急忙追在后面,“怎么了?”
“有人来了,别说话。”蔡瘸子头也不回,钻入最高那座山中。
古道一惊,赶紧闭上嘴巴,跟在身后钻入山中。
刚落到山顶立稳身形,抬头一看南方,便见天边窜出来三道遁光,惊得立即收敛身上气息,转开正面视线,只用余光关注那个方向。
过了一阵,三道遁光越来越近,飞遁方向赫然正是他们所在的山头。
又过一阵,三道遁光临近,开始向下降,方向就是这两座大山。
古道心脏嘭嘭直跳,心想不会是被人发现了吧,北邙山之外的世界都这么危险的吗,赶路被人发现也会被人追不成?
正紧张间,三道遁光已经降落到山头高度,还在向下降落,目标却是山谷。
古道舒口气的同时,不由得转头看向蔡瘸子,只见对方双眉紧锁,眯缝着眼睛望向山谷方向。
他心下了然,暗道雷击木只怕便是在这山谷之中了,只是看这情形,是被其他人发现了?
他不是很确定,因此视线仍停留在蔡瘸子脸上,对方似有所感,转头望来,见他询问目光,沉重地点了点头。
这可麻烦了,好死不死刚好在他们来取之时有人前来掺和。
不过这也好理解,毕竟那株雷击木已经成型近三年时间,此处就算再偏僻,也难保不会被其他修士发现,毕竟个个都能飞天遁地,谁又知道修士飞天的时候会飞向哪呢。
蔡瘸子收回目光,放出邪修的尸体,快速将之剥个精光,再将对方储物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放进自己储物袋中,把尸体丢进空储物袋里。
站起来就要走,转身时瞧见古道正一脸艳羡地看着,眼珠一转,将装了尸体的储物袋丢过来给他,“赏你的。”
随后挥了下手示意他跟上,便放轻脚步朝前走去。
古道嫌弃储物袋中有具尸体,像接烫手山芋一般,一连抛了好几下才接住,随后作了下心理建设,神念探进储物袋中。
好家伙,方圆十好几丈,立马不嫌弃了,把储物袋挂到腰间,轻手轻脚跟在蔡瘸子身后,朝前走去。
到了一个隐密处,蔡瘸子伸头朝下张望,一连换了几个角度,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半蹲下来望下山谷下方。
古道跟着蹲下,左右瞧了瞧,却不知道要看哪里,静下来去听,也没听到什么动静,便轻声问道:“雷击木在哪?”
蔡瘸子随手一指,“下边。”
古道也不知道他指的下边是哪边,视野不是太好,也不便多问,但想起有三人已经进入山谷,又问道:“有人捷足先登了,咱们怎么办?”
“先看看再说,”蔡瘸子眸光深邃,“或许不是什么坏事。”
这厮爱打哑谜的臭毛病又犯了,古道也懒得再问,无聊地把玩着新到手的储物袋,暗道这一趟可真是赚大了,正事还没办呢,就平白得了只储物袋。
心里正美滋滋,便听蔡瘸子用极其轻微的声音说道:“噤声,他们进谷了。”
古道把储物袋挂回腰间,收束视线,用余光去探索下方动静,只见三道身影进入到一处地方后,其中一道人影停了下来,躲在一处山坡后方,另两人继续朝前走。
由于距离过远,人影只有手臂大小,山顶上两人用余光根本瞧不清来人的面貌,只能感应到山下的人影一点点朝前走。
约莫一刻钟后,来人停在一个小平台前,两人分开,一左一右继续向前。
突然,左首那人猛地甩出一道银光,直劈向远处一座坡间的小山头。
“砰——”
一声巨响在山谷中回荡,银光被什么东西砸飞出去,伴随着一阵火花迸射开来,短暂的照明下,一只凶兽跳将起来,朝银光源头扑去。
一边狂奔,一边发出暴怒般的吼叫。
古道听谷中那兽吼声,似虎非虎,电光火时间,也没瞧出那只凶兽长什么样,只感觉体型有四五个人那么大。
很快,下方便传来打斗之声,左首那人一击不中,一边放出银光阻挡凶兽,一边退往谷口。
凶兽的速度似乎更快,只几息间,已经到了近前,左首那人发出一声闷哼,大喊道:“还不动手。”
右首处随即射出一片白光,真奔凶兽而去。
“砰——”
白光与凶兽对撞,又发出一声巨响,凶兽侧头看一眼,脚下仍追着左首那人,但右首处白光再来。
凶兽怒了,转向奔往右首处。
右首那人同样边退边阻挡住凶兽,待凶兽要近身前,左首那人已经放出银光,斩向凶兽。
凶兽挥手挡开,正待不理,哪知跟前的白光已经不见,银光却是不停劈来,又恼怒地回头去追左首那人。
便是这样,两人一左一右,如放风筝一般,将凶兽吊着往山谷外退去。
没过多久,两人一凶兽便已经超过第三人躲着的山坡,朝着山谷方向退去。
古道在山顶之上,已经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几个古代人居然还能想出这种风筝战术,果然土著也是不可小觑的。
思量间,第三人已经从山坡后转了出来,朝凶兽巢穴方向奔去。
古道心下一惊,这人怕是跟他的作用是一样的,就只是个伐木工具人,便转头去看蔡瘸子,想问问对方接下来怎么办。
哪知对方只双手作了个手势,示意他待在这里,然后转出藏身之地,纵身一跃,快要降到山谷时,才祭出手杖稳住身形,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向第三人。
蔡瘸子此时的速度简直快得让人咋舌,哪里还有来时追赶邪修那种不紧不慢的样子。
第三人听到动静,回头一瞧,惊得差点从法器上摔倒,连忙祭出法器砸向后方。
蔡瘸子手中一挥,把砸来的法器弹开,却没有理会已经闪到一边的第三人,迅急朝里飞去。
便在这时,山谷口处传来一声暴怒的吼声,随即整座山谷都震动起来,重物一下又一下砸落地面。
蔡瘸子已经来到凶兽原本待着的地方,施展术法正在收取雷击木。
第三人也反应了过来,飞掠上前,祭出法器阻止。
蔡瘸子一手掐诀收取雷击木,一手御使手杖挡住对方攻击,倒还算从容。
可惜的是,地动山摇般的动静越来越近,眼瞅着就到了跟前,蔡瘸子一声暴喝,手中法诀掐得更为频繁,同时手杖已经不再去管第三人。
祭出另一道金光,刺向第三人处,手杖则回转,直直飞向返回的凶兽。
凶兽后方,还远远坠着两道身影,此时早已暴跳如雷,其中一人喝问道:“是谁?是谁胆敢坏我们好事?”
古道听见山谷里远远传来的声音,不由得悚然一惊,他听出这喝问的人是谁了,这人正是前几日攻击大丘城阵法的儒门修士,那位使用折扇的秀才。
这位既然在场,另一个想来便是使用香炉的,心头一紧,忍不住大声朝下边喊道:“蔡瘸子快跑!他们两个是炼气巅峰。”
蔡瘸子此时已经直面凶兽,凶兽迎面撞来,砰一下,蔡瘸子被撞飞出去十好几丈,收取雷击木的法诀也停下运转,待爬起身来,凶兽已经再次近身。
发出一声不甘怒吼的同时,蔡瘸子不得不跳上手杖,提速飞出老远。
(求推荐票,求收藏,鞠躬感谢!)
第二十六章 生死一线
蔡瘸子得到古道的提醒,御使手杖飞出去老远,凶兽后方两名修士闻言,当下暴怒,折扇修士喝道:“陟兄去追山顶那个,我和闵贤弟去追这个胆大包天的小子。”
陟姓修士回应一声“好”,便朝古道所在的方位飞来。
古道一拍脑袋,心中暗呼完蛋的同时,赶紧祭出符笔,使出全力向东南方飞去。
可惜他脚下的是杆一阶下品的符笔,只飞了不到十息,身后已经传来破空声,同时传来陟姓修士的怒喝,“小贼哪里逃?”
一柄飞剑倏忽间刺到身后。
古道骇然,急速打出一道防御术法,便有一股针刺般的感觉传到后心,只来得及侧身避开要害,后肩便被飞剑击中,惨呼一声,掉向地面。
陟姓修士没想到轻轻松松一击建功,愣了片晌才想起来降落下去寻人。
古道一边往下掉,一边搜肠刮肚想办法。
即将落地时,符笔一动,稳住身形,不至于摔成肉饼,轻轻落下地面后他赶紧收起符笔就往山林里钻。
刚跑出去十几步,一个黑影落在身侧,一把揪住他的后衣领,如提死狗一般,将他提着飞向半空。
看着飞往远处的几道遁光,陟姓修士冷哼一声,落到山顶之上,狠狠将他掷到地上仰面朝天,扎在后肩的长剑嗤啦一下刺穿他整个胸腔,穿胸而出。
他痛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陟姓修士理也不理,用脚尖一翻,便将他翻转着侧过身去,把长剑从他后肩处拔出来,再把他翻过来,一脚重重地踏在他胸口上。
对方这一通操作,把古道痛得直想骂娘,却不得不生生忍住,只是伤口处不住溢出鲜血。
陟姓修士这才看向他的脸,一看之下立即嗤笑出声,“原来是你这废物,不想短短数天不见,竟然已经突破到炼气中期。”
古道心思百转,口中却道:“前辈饶命,小子甘效犬马之劳。”
对面这位是炼气巅峰修士,他根本没法反抗,见对方没有马上下杀手,便想着找个策略以求生机。
“一个废物而已,能帮我做什么?”陟姓修士嗤笑一声,脚下更为用力。
古道闷哼一声再吐一口鲜血,连忙用话拖延道:“晚辈可以帮前辈拿下大丘城。”
陟姓修士脚下之力稍缓,俯视道:“就凭你,也能帮我取下大丘城?”
古道心下一喜,赶紧回应,“晚辈有办法,一定可以帮前辈拿下大丘城。”
陟姓修士眼珠一转,作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道:“说来听听,你有什么办法帮我拿下大丘城?”
“晚辈可以乱发传讯符,只要多用几次,救援之人便不会太过在意,界时前辈只需多邀些人手,强攻加上晚辈里应外合,定能拿下大丘城。”古道连珠炮般把办法说出来。
只不过,这个办法的前提是先将他放回去,他没有主动说出来,如果陟姓修士接受他的方案,就只能这么做。
如今人为刀俎,他为鱼肉,不得已下,只能先用这种应变的计策忽悠对方。
陟姓修士沉吟片刻,反问道:“放你回去后,你不照作怎么办?”
“晚辈可以发下心魔誓言。”古道连忙以手指天。
“哦,那你先发个誓言来听听。”陟姓修士一脸戏谑。
古道闻言,心凉了半截,嘴角抽动几下后,却装作没听懂,发誓道:“晚辈张山,如若不听前辈教导,定当死无葬身之地。”
陟姓修士皱眉,“你叫张山?”
“对,晚辈姓张名山,山峰的山。”古道强调道。
“嘿嘿!”陟姓修士嗤然一笑,说道,“不管你叫什么,等宪兄回来自会发落你。”
古道心中叫苦,忽悠一个人还可以心存些侥幸,要想同时忽悠两个人,断无可能,脑海疯狂运转,想着如何自救。
陟姓修士脚刚要抬离,忽又想起什么,手中长剑抵住他大腿处,半俯下身来,双眉一扬,笑道:“我先斩去你两条腿,免得你起些不该有的心思,你觉得如何?”
古道只觉得这人那笑容好似恶魔,知道如果只用大丘城作饵的话,怕是不够了,连忙说道:“前辈且慢,晚辈还知道基督山公爵的宝藏所在。”
果然,对方闻言,手中长剑垂了下去,凝眉思索片刻,喝问道:“基督山公爵是谁?”
古道心念电转,搜索着前身的记忆,再结合自身的记忆,不敢迟疑,道:“大息朝开疆大王凌王的族弟。”
陟姓修士思忖片刻,“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位公爵?”
“此乃秘辛,晚辈也是在一个古墓之中寻到相关记录,这才知晓有这么一位公爵,也才知道公爵墓地所在。”古道结合前身记忆,绞尽脑汁编出一个谎言出来,只期能暂欺对方一会。
大息朝,又称大息王朝,乃西觉领的宗主上国,西觉侯便是由大息王朝的主上凌王敕封。
陟姓修士犹自不信,古道却信誓旦旦道:“前辈如若不信,晚辈可带前辈前往公爵墓地所在。”
“噢!”陟姓修士不知在想什么,随口问道,“那你说说,这什么公爵墓地在什么地方?”
“前辈,是基督山,基督山公爵。”古道知道对方在怀疑什么,连忙给对方强化记忆。
“嗯,这基督山公爵的墓地在什么地方?”陟姓修士也不说信不信,再次问道。
古道眼珠一转,答道:“前辈,我可以带你去墓地,但要我现在就说出墓地所在,不如马上杀了我,反正也不能多活一时半会,不如死了痛快。”
口中编着胡话,丹田中两方镇纸已经瞬间转换成两根铜棍,心中还暗暗责怪自己,早知今日,当时就不作大死挑战北邙宗的底限了。
如果现在这两方镇纸可以变成两根铜钎,骤然出手,有很大可能会得手。
但现在只能变出两根铜棍,不知道能不能刺穿对方的胸膛,他很清楚,他只有一击的机会,如若不能得手,将死无葬身之地。
与此同时,他又知道,如果不能用话语诓住对方,他出手的机会都不会有,只是急切间,实在想不出什么儒门经典语录来,反倒是想起道门的一些经典语录,于是胡诌道:
“晚辈在古墓典籍之中,看到一书,名为《论语》,其上记载诸子学说,其一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是为道统至理也。”
他知道西觉领这一脉的儒门修士,修的就是道统学说,于是张冠李戴,把上辈子道家典籍里的话,套到儒门的头上。
果然,陟姓修士闻言,当即陷入沉思。
古道目不转睛盯着对方,眸中精光熠熠,寻找恰当时机,正待动手。
却见陟姓修士目光殷切,再次俯身追问道:“还有什么话语,快快说来。”
镇纸化成的铜棍已经到了喉咙处,古道却不得不停下手印法诀,心中还是没想起来什么儒门经典,只得再用道门经典忽悠道:“子曰: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见对方再次陷入沉思当中,细细品味这两句话,便张口吐出铜棍。
铜棍如无形鬼魅一般,瞬间飞出。
(求推荐票,求收藏,鞠躬感谢!)
第二十七章 黄粱一梦一
“你说的子是……”陟姓修士刚要问古道说的是哪个子,两道寒光已经一上一下,分别从他喉咙和胸口处穿过。
古道一击得手,害怕对方临死前的反扑,脚下猛地用力一蹬,整个人迅速向后飞退,一直退到山顶边沿,掉下了山崖后才临空飞起,侧向飞出数十丈远。
直到山顶之上连“嗬嗬”之声都消失后,才敢飞到半空,远远俯视山顶平台处。
只见陟姓修士一手捂住喉咙,一手按住胸口,双眼鼓鼓,身下鲜血淌了一地,看起来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他手中掐出法诀,两根铜棍倏忽间飞回手中,为防下面这人诈死,又用铜棍在对方身上要害处扎出两个窟窿,确定对方没有了生命迹象后,这才落到山顶之上。
甫一落地,古道便打坐调息起来,调用灵力封堵住伤口,止住血后,望向陟姓修士的尸体,眉飞色舞。
早先,看蔡瘸子摸尸,眼热得紧,现在终于轮到自己摸一回尸了。
他先把掉在一旁的长剑拣起来,灌入灵力探查一番,发现是柄一阶中品法器,心下惊喜,终于得了件攻击法器。
把长剑收进储物袋后,他扯下对方腰间的储物袋,神念一探,好家伙,比邪修那只还要大上一倍,连忙把东西全倒出来。
储物袋里有一只香炉、数块香木、几沓符箓、千余灵石和数千贯铜钱,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
担心陟姓修士的同伴随时会回来,他没有细加盘点,全部收进对方的储物袋中,又把自己储物袋里的东西清理出来放进去。
两具尸体则放到他自己那只小储物袋里,然后与邪修那只储物袋一同放进怀里收好,连现场都没有清理,便急急祭出符笔,向东南方飞去。
飞了大约两个时辰,古道心有所感,却见天际尽头处闪出一道遁光,心中一惊,急急降到地面,不仅收敛周身气息,还用镇纸把修为遮掩住,变成一个凡人。
他在山林中飞窜出去数里地,才利用一棵巨树挡住遁光所在方位,扫了一大片枯叶将整个人埋进去,静息凝神,祈祷来人不是冲他而来。
虽然来人很大可能也已经发现他了,但他现在掩藏了修为,只要不是冲他来的,在神识探查不到灵力波动后,想必来人便会自行离开。
不到盏茶功夫,头顶传来破空声,朝他所在之处飞来。
他心中暗暗叫苦,心想怎么这么倒霉,这也能被人发现,正思考着还有没有可能用杀陟姓修士那一招,再反杀一次时,一股无可匹敌的巨大威压便袭了过来。
筑基大修士。
古道绝望了,哪怕来的是高出他两个小境界的炼气圆满,他也还敢抱着侥幸心理去搏一搏,但来的是筑基大修士,他连出手的机会都不会有。
苦也。
筑基大修士降落在距他埋身的树叶堆只有几丈远的地方,只听得衣袂轻响,一阵大风刮来,他身上的树叶全数被刮了个精光。
他瞬间感觉自己像是躺在已经退潮的海滩上,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好在对方没有立即下杀手,至少还有谈一谈的空间,他索性也豁出去了,就要起身与对方周旋。
来人却先他一步开口,“小友的隐匿功法果然了得,若非我有罗盘指引,只怕真发现不了。”
古道闻言,噌一下坐直身体望向来人,待看清来人容貌,惊喜道:“前辈,怎么是你?”
来的竟然是金玉堂的老板,修为筑基圆满的中年修士。
“呵呵,来之前,我也没想到我要寻的人是小友。”中年修士手中托着一个罗盘,一脸微笑。
古道一骨碌爬起来,到了对方跟前恭恭敬敬作了个揖,这才好奇道:“前辈找我,可是有什么事情?”
“我领了北邙宗一份差使,北邙宗执法堂发现有两人远离了任务地点,便通知我前来查看。”中年修士答道。
古道一拍额头,心想难怪能直接找到我藏身之处,原来是我留在令牌上的神魂给的指引,同时又不解道:“连前辈都被北邙宗征召了吗?这北邙宗也未免太霸道了吧。”
中年修士笑了笑,摇头道:“并非北邙宗征召我,是我主动应募的。”
古道艳羡道:“修为高就是好,我想躲开都来不及,前辈却想着往里钻。”
“我本一心只为求一缕成丹契机,这才不得不四处游历,如今在坊市里厮混数年,境界未有寸进,是时候换种历练方式了。”中年修士一脸苦笑,似乎不想谈论这个话题,岔开话题道,“小友因何与人离开任务地点?”
古道不想对中年修士撒谎,但有些事情又牵扯到蔡瘸子,不太方便说出来,于是道:“我们本来被分派到大丘城作镇守与巡视任务,昨日专职巡视的蔡道友发现一名邪修……”
他用蔡瘸子找的由头说了下事情经过,把外出的理由说成追击邪修,后面的事情也拣了些能说的,说出来。
其中既隐去了收取雷击木一事,也没细说反杀陟姓修士的过程,只说因为自己隐匿了修为,对方大意之下,被他抓住机会偷袭得手。
他能隐匿修为这一点,对方是早就知道的,所以对后面那一段倒不甚在意,只是对他们追击邪修的细节反复询问,似乎觉得疑点颇多。
古道无法,只得掏出曾经的储物袋,放出两具尸体给对方看。
“短刃伤,近身,一击毙命。”中年修士查看了一下邪修身上的致命伤,接着道,“小友,这可不是追在邪修后面能够办到的事情,倒像是故意赶着对方,到地方后才追上去下的杀手。”
说完,略有深意地看向古道。
古道尴尬地挠了挠头,没有辩解,只是仅这一个动作,就已经表明他前面说的有所保留。
好在中年修士仍是那个中年修士,并没有再追问下去,翻看了下陟姓修士的尸身,微笑道:“炼气巅峰修为,也是一击毙命,小友确实是个福缘深厚之人。”
古道早知道对方眼光毒辣,好在也是个知情识趣且行事大气之人,对他有什么福缘有什么奇遇并不究根追底。
看过两具尸体,中年修士示意他可以收起来了,把注意力放到掌心的罗盘上,灵力轻转,感应了一下后,说道:“小友,你那同伴是什么修为?”
“与我一样,炼气后期。”
“这人好快的速度,短短两个时辰竟然飞了近千里路。”
“什么?这怎么可能?”古道不可置信,要知道他晋阶炼气后期以后,两个时辰也不过能赶个三百多里。
虽然这是因为他用的是下品法器,可即便换一件上品法器,两个时辰他也只能赶个六七百里而已,想要突破一千里,是万万不可能的。
“看来我判断的没错。”中年修士收起罗盘,看了看天色,“你们不是去追那邪修,而是借追这个邪修去办其他事情。”
古道还陷在对蔡瘸子飞行速度的震惊当中,一时没听清对方说了什么,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又开口了:
“你那同伴已经进入太岳泽范围,我不方便前往那处地方,只能先回去报给北邙宗,让他们自行定夺。”
古道已经回过神来,连忙道:“蔡道友经常往来于太岳泽和北邙山,应该不会有事,待他甩脱身后的追击后,想来便会自行返回。”
“噢?小友这么确定你那同伴不会借机逃跑?”中年修士随口问道。
“不会,他还有事情没有办完……”古道也随口答了句,突然想起雷击木的存在已经被外人得知,不知道蔡瘸子会不会因此而不再回返,便又住了口。
中年修士见他双眉皱紧,已经陷入沉思,便没有打扰,打量了一下四周环境,看着周围的树木,不知想到什么,也陷入沉思当中。
突然,中年修士双掌一击,大喊一声,“哎呀!我早该想到才是。”
古道的心神被对方这突如其来的喊声拉回,下意识问道:“前辈想到什么了?”
中年修士一脸兴奋,投来一个期待的眼神,“小友此行,是不是去收取雷击木?”
(求推荐票,求收藏,鞠躬感谢!)
第二十八章 黄粱一梦二
古道被中年修士问得哑口无言,呐呐半天,也吐不出半个字来,心中暗忖,这修行界的人都是什么脑回路,怎么说着说着还能从无关紧要的事情联想到这上面来?
联想上来也就算了,可关键在于,居然还联想对了,这得多么能掐会算才行?
中年修士看他一脸目瞪口呆的样子,知道自己猜对了,却没有接着逼问,而是转移了话题,抛出另一个让他感到更为震惊的话题来,“想必小友近来一直在钻研符箓印制的事情?”
“轰隆——”
古道脑海之中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响,把他击得全身外焦里嫩,手脚都不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双眼已经瞪得比铜铃还大,声音也开始结巴:“前,前辈,你怎,怎会知道?”
虽然他心中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反问了出来。
“小友可还记得,上回出售符箓给我的时候,我稍稍多留意了一下其中数百张符箓的事情?”中年修士引导道。
“便是上一次。”古道苦笑,他最后一次跟中年修士交易的时候,把符箓全卖给了对方,然后从金玉堂购买了一瓶蕴灵丹,准备冲击炼气后期。
那会他就觉得可能被中年修士看出点什么门道来了,只是当时抱有侥幸心理,认为对方应该没看出什么端倪,可惜的是,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更早之前,他去金玉堂购买石质灵性材料作雕版,没忍住多问了一下千年雷击木的价格,当时对方也听出了些苗头,觉得他可能知道哪里有千年雷击木。
不想这些事情,在今日全部撞上了。
“没错,便是上一次。”中年修士接话道,“因为那数百张符箓的纹路实在是太完美了,而且全部放在一起,很容易便能看出端倪。”
“唉!”古道垂头叹息,“前辈的眼光毒辣,我自以为隐密,却不想到处都是破绽。”
他也不打算再否认此事,毕竟中年修士的修为和见识在那里,他再编什么谎言出来也骗不了对方。
“小友大可不必自责,你只是出身散修,有些事情并不知晓罢了。”中年修士见他这副模样,安慰道,“许多事情于宗门弟子而言,是常识性问题,我们早已知晓。”
古道抬头望向对方,不解道:“前辈所说的常识问题,是指什么?”
“印制符箓的问题。”中年修士掏出一只蒲团来坐下,示意他也坐下。
古道翻了翻储物袋,取出陟姓修士用的蒲团,盘坐下来后连忙追问,“是不是早就有人试验过符箓印制之法?”
中年修士点了点头,给他说了一段关于印制符箓的历史,这些历史于宗门弟子,甚至于一些稍有见识的散修都知道,属于常识性问题。
这方世界名为方州界,此界又划分为许多区域,他们所在这片区域叫伏方域,位于方州界北方。
整个方州界的修炼历史,早已不知经历了多少个百万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凡俗世界既没有发展出科技,也没有发展出修仙与凡俗融合的生态来。
但要说到印刷技术,凡俗世界早已迭代到活字印刷。
既然凡俗世界都有这种印刷手段,修行界又岂会没人尝试,无数年以前,一位符箓大师在尝试无数次无果后,索性公开了自己的研究成果。
这名符箓大师也许不是第一个作相关研究的人,但却是第一个公开谈论这件事情之人,此事传开来以后,便由众所周知的“秘密”变成了公开的话题。
往后百年间,不断有新的研究成果被抛出来。
在这敝帚自珍的封建社会,之所以有这么多人公开自己的研究成果,不是因为他们都变得大方了,而是因为从未有人真正成功过。
所有人的实验结果都大差不差,那些实验和古道作的实验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在雕刻雕版与印制符箓这两步上,全都很顺利。
唯独印制到最后,雕版在没有收回材料成本以前,就会全都炸裂,雕版只要出现裂痕,便不能再使用,材料也因此作废。
有人甚至用化神道君才用得到的五品材料,制作了一枚一阶符箓的雕版,只为了试验一下能不能赚回本钱。
结果不出所料,最终还是失败了,虽然用那枚雕版印制出许多一阶符箓,但最终别说赚回本钱,连本钱的一成都赚不回来。
自那以后,钻研符箓印制的符师逐年减少,直到数百年后。
第一个公开研究成果那位符箓大师,用一件诞生了器灵的七品后天灵宝,制作出一枚七品符箓的雕版。
这枚雕版在每次印制完一枚七品符箓后,便会出现一道裂痕,但由于雕版材料有器灵存在,会自行吸纳灵气修复裂痕,待裂痕修复以后,便可以继续印制下一张。
虽然每印制一张都要修复一段时间,但这一枚雕版才是修行界第一枚真正可持续印制符箓的雕版。
符箓大师飞升前对外公布了此次实验结果,并断言:除非用有器灵的后天或先天灵宝作雕版,否则即使使用同样为七阶的灵宝材料制作雕版,也无法持续印制符箓。
从那以后,印制符箓不可为便成了常识,被各宗写进了教导弟子的课程里,基本上再无人去钻研。
要知道,灵宝难求,有器灵的灵宝更是难上加难,万幸得到一件,也都是用来融合本命灵宝,没谁会舍得用来制作雕版。
有利可图的事情大把人做,但暴殄天物的事情是绝对没有人会去掺和的。
中年修士把印制符箓的历史说完后,接着道:“本来上一次我就想跟小友说这个事情了,但小友当时正准备冲击炼气后期,为避免小友被此事扰乱了心神,我便没有说,只想等小友突破以后,再将此事告之,不想却又遇到北邙宗与西觉领战事升级,直至今日方才见面。”
古道羞恼又惭愧,他知道对方跟他说这些,除了上面说的这个原因外,另一个原因是告诉他,就算他想拿那株雷击木去作雕版实验,最终结果也将是失败。
意思就是说,与其去作注定要失败的实验,不如把雷击木的方位说出来,刚好对方对此物有需求。
只不过有一个问题,他还不是很明白,于是问道:
“前辈,按说你有北邙宗给的罗盘,要知晓我的行踪很容易,只需要往那个方向上走一趟,便有很大可能找到那株雷击木,为何却还肯耐着性子,跟我说这么多因由呢?”
“哈哈哈哈——”中年修士仰天长笑,笑了一阵后豪迈道,“我一生行事,但求无愧于心,此乃终我一生都将追求之天道也!”
古道闻此豪言,心中一阵触动,似有所得地闭上双眼,再睁眼时,心中郁结尽去,也不由得仰天大笑起来。
(求推荐票,求收藏,鞠躬感谢!)
第二十九章 道心唯我
见古道大笑,中年修士赞道:“小友好悟性。”
古道连忙站起身来,给对方作了一个长长的揖,“多谢前辈给我解惑。”
“小友与我有缘,”中年修士右手轻拂,一股柔和灵力将他托起,“是你该谢我,还是我该谢你,此时可真说不准。”
古道似有所感,却不再迟疑,直接了当道:“我这便带前辈去那株雷击木所在。”
他赶了两个时辰的路程,放到中年修士这里,不消两刻钟时间便即走完。
飞临山谷上空,中年修士观察了下四周环境,称赞道:“好一处藏气密闭之所,难怪远处无法探知。”
刚飞入山谷之中,兽吼声便传了出来。
此时已经天光大亮,古道也瞧清了镇守雷击木的凶兽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物种,虎头豹尾,头上长了一对鹿角,端是奇异。
中年修士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让凶兽感受到了威胁,冲着对方不停低声嘶吼。
中年修士不以为意,飞身上前,凶兽喉咙之中的吼声虽然仍不中断,身子却一动也不敢动,四只强劲的兽足甚至瑟瑟抖个不停。
一道柔和的绿芒从对方手中施展出来,包裹住雷击木,不过几息时间,便把有三四个人躯干那么粗的树干收进储物袋中。
古道在一旁见了,不由心想,如果蔡瘸子昨晚有这么快的收取速度,说不定已经将这雷击木取走了。
想起蔡瘸子,他才记起来,这雷击木是那厮发现的,自己拿来作了人情,似乎不太厚道。
但他又想,这株雷击木已经有其他修士知道,即便他不带中年修士来取走,迟早也会被西觉领那帮儒门修士取走。
与其如此,不如让中年修士取走的好,大不了蔡瘸子那边,他以后给个三万贯作为补偿。
中年修士收了雷击木,携了古道便遁向东南方,准备回返。
待飞出山谷,身后才再次传来那凶兽不甘地吼声。
听到吼声,古道好奇问道:“前辈,你怎么没有杀掉那只凶兽?”
中年修士解释道:“它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威胁,杀与不杀皆无关紧要,妖兽精怪,天生天养,自有其定数,我既夺了它的机缘,便没必要再取它性命。”
对方说得轻描淡写,古道却听出了不一样的东西,这大概便是人与蝼蚁在视角上的不同吧,又想起上辈子看过的小说情节,又问道:“前辈不担心它日后修炼有成,前来寻仇吗?”
中年修士再次豪迈地大笑:“向道之人,岂惧凶险,他日它若前来,我应战便是,看似乃我之劫数,实则不然,我更认为那会是我的机缘。”
古道皱紧双眉,不是太理解对方的这种想法,却也没有再询问,只是低头沉思。
他感觉自从来了大丘城以后,遇到的许多事情都跟刚穿越过来时想象的不同,在他的想法里,安稳地提升实力才是理所应当的。
但中年修士不到四十年就修炼到筑基圆满的天才,却仍然会遇到大瓶颈,修为一卡就是几十年。
在他的想法里,把所有威胁全部扼杀在摇篮里才是对的,可对方却说,看似劫数,可能却是机缘。
虽然对方不仅修为比他高,还性情豁达豪放,不是迂腐之人,但他不是很认同这种命理学说,因此一时间还无法接受对方这种说法。
他思来想去,得不出个定论来,颇感纠结。
“铛——”
一声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他茫然四顾后循声望去,这才发现,原来距大丘城已经不远,中年修士看到他的情况后,用两件金属法器敲了一下,将他惊醒。
“小友入迷了。”对方声音悠远,提醒道,“每个人的道都是不同的,只有找到属于自己的道,才能坚守住道心,借鉴与模仿别人的道,都无法长远。”
说完手往腰间一抹,将一杆绛紫色的符笔递了过来。
古道一开始还有些疑惑,但很快想起对方曾经说过,如果他提供千年雷击木的消息,便会用这支符笔作为报酬。
他略一迟疑,却很快想通了,大大方方接过符笔,再要道谢,这才想起来,二人相识数年,却至今未曾互道过名姓,便郑重道:“晚辈古道,还未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中年修士也拍了拍额头,笑道:“我姓陈,名钰青。”
说话间,二人已经抵达大丘城外,钟鼓楼方向有遁光急急飞出,朝他们所在方位飞来。
等二人进入城中,那两道遁光的速度却慢了下来。
不一会,双方照面,张小乙一马当先,令人意外的是,余令峰居然也跟在身后。
古道无视脸色奇臭的余令峰,和张小乙打招呼,“张道友请了,城内一切可还安好?”
张小乙虽然早已看到他,目光却先落到陈钰青身上,“晚辈张小乙,见过前辈。”见陈钰青点头回应后,才回答他的话,“城内一切都好,你与蔡道友怎的去了这么久,蔡道友人呢?”
“一言难尽,晚些再跟张道友详说。”古道说完,转向陈钰青,“前辈可要在大丘城盘桓几日?”
余令峰此时却于此时插进话头,向陈钰青问好,“晚辈余令峰,见过前辈。”
陈钰青眼神微眯,轻轻点了点头,不去理会对方,转头对古道说道:“我身上还领了职司,不能久待,这便要回返。
“我总镇一线两路,近期都会在青霞山,古小友如若遇到麻烦事情,可到青霞山寻我。”
说完,拍拍古道肩膀,脚下一动飞向东南方。
古道心中一暖,拱手相送,知道对方这是瞧出余令峰似乎跟自己不对付,于是当场对自己表示亲近,好让余令峰心存顾忌。
青霞山距此地三千余里,以他当前的速度,至少要不眠不休飞上将近两天。
待天边只剩下一道遁光,他才将手放下来,转头一看,身边二人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脸上神色各异。
张小乙一脸艳羡,余令峰则目光闪躲。
他哂笑一下,把邪修的尸体放出来,“这便是蔡道友追赶的那个邪修,最后被蔡道友所杀,咱们是不是将之挂到城头,震慑一下宵小?”
邪修全身皮肤青黑,一眼便知修了邪法,挂在城头正好。
“我觉得可行。”张小乙点头,又追问道,“蔡道友呢,怎么不见一同回返?”
“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西觉领的儒门修士,我和蔡道友分开逃了。”古道心情沉重道,“我被其中一名儒门修士抓住,好在陈前辈及时赶到救了我一命,而蔡道友此时,只怕已经逃进了太岳泽中。”
张小乙凝眉沉思,正在消化这一信息。
余令峰却于此时开口了,阴恻恻道:“蔡道友不回来,巡视凌河的任务由谁来做?”
(求推荐票,求收藏,鞠躬感谢!)
第三十章 法器祭炼
古道听了余令峰的话,也不禁皱眉思索起来。
他不确定蔡瘸子还会不会回来,对面这两个只怕更是以为对方已经借此脱身,再也不可能再返回北邙山地界。
人虽走了,任务却还在。
现在大丘城中只有他们三名修士,要么轮流前往巡视,要么再选一个人出来,专门负责此事。
轮流巡视最为省事,不用相互间推诿,最多是余令峰会借他修为来生事,但在他和张小乙的压力下,最终也肯定得同意。
至于选一个人出来,张、余二人是肯定不想接这种差事的,换作两天以前,他也不愿意接,但在跟陈钰青谈过以后,他觉得是时候作出些改变了。
修仙本是逆天而行的事情,面对外部压力,如果事事担惊,样样受怕,那还修个什么仙,不如找个凡人城镇,平安度过一生岂不是更好?
既然选择了求长生大道,那至少应该要有一颗变强的心才可以。
从两次晋升小境界的过程可以看出,每次晋升新的境界,都需要相应的心境来匹配,否则连那一缕成功契机都触摸不到,若是总龟缩在相对安定的环境中,拼的就只能是修行天赋。
修行天赋好,悟性高,或许便会一路顺遂,反之,则很可能蹉跎一生。
但修行天赋再好,也有可能会卡在一个瓶颈上,数十、上百年也不得寸进,陈钰青就是个很好的例子,要想一路高歌猛进,就要跳出舒适区。
脑中念头千思百转,面上神色也跟着阴晴变幻。
突然间,他眼角一跳,似有所感,转头望去,只见张小乙正好也向他望来,并对他使了个眼色。
那意思他明白,是让他待会一起抱团,别让余令峰有胡搅蛮缠的机会,他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将视线转到余令峰身上,“余道友觉得,应当如何安排?”
余令峰嘿嘿一笑,“自然是谁的修为低由谁负责,这还用说吗?”
古道不跟这人多说废话,向张小乙偏了下头,张小乙会意,二人当即扑上前去。
余令峰反应还算快,青铜盾牌几乎瞬间出现在手中,一边架住张小乙的长棍,一边向后撤开,躲避古道打出的术法。
“你们要干什么,想造反吗?”
看到对方惊怒交加的样子,古道和张小乙相视一笑,继续上前抢攻。
余令峰本就不是张小乙的对手,此时多了一个古道在旁边施放术法,不过几息功夫,便已经面庞焦黑,浑身带伤。
这还是张、古二人留手的缘故,否则早就皮开肉绽,不死也得重伤。
“快停手,大不了轮流去巡视。”虽然伤不致命,但余令峰还是怂了,大喊着妥协道。
二人这才停手。
古道见目的已经达到,说道:“看你这一脸不情愿的样子,我倒是有个法子,让你免了这个差使。”
余令峰早在二人停手时,就已经飞出去老远,此时听到他的话,更是惊疑不定,喊话道:“你能有什么法子?”
古道哂笑道:“若是蔡道友回来,这差事到时候就交给他。”
“这不是废话吗。”余令峰不满道。
“余道友别急嘛,若是蔡道友不回来,之前与蔡道友的约定也同样作数,只不过雇佣的人得换一下。”古道不急不徐接道。
余令峰皱眉问道:“换谁?”
古道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换我。”
此言一出,连张小乙都诧异地望过来,没想到他竟然愿意接下这份相对危险的差事。
余令峰闻言却气得跳脚,破口大骂,“姓古的,你既早想到这个法子,为什么不早说,非要联起手来偷袭我一回?”
“不跟余道友切磋一下,余道友又怎会答应得如此痛快呢?”古道嗤笑一声,转向张小乙,“张道友意下如何?”
“我没意见,只是,古道友确定要这么做吗?”张小乙还是没想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是轮流巡视的话,危险系数至少要减少六成。
古道仰首望天,感叹道:“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又岂敢奢望时时皆能安享太平?”
装了一把高人后,对着二人一抱拳,祭出符笔,潇洒出城而去。
出了大丘城,他沿着凌河一路向南,溯流而上。
沿途遇到许多凡人村庄城镇,那些凡人也不时对他指指点点,刚开始还好,后来却发现指指点点的人越来越多。
便又飞低了些,神识探出去听这些凡人都在说什么。
“媳妇快看,仙人。”
“时时都能看到,有什么好看的。”
“这个不一样,这个仙人飞得好慢。”
“是吗?我看看,哎呀!还真是,飞得真慢。”
古道听了,好悬没一口老血喷出来,急急飞向高空,直到地面上的人影只余下黄豆大小,这才停止继续升高。
“呼——”他长长吁出一口气,居然被一帮凡人鄙视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巡视到第二天天明时,他飞离凌河,寻了处灵气聚集的荒山,随意劈出一处洞府,盘坐下来调息,待精气神恢复得差不多了,掏出三件法器来。
一只香炉、一支绛紫色的符笔和一柄长剑。
香炉和符笔都是一阶上品,长剑则是一阶中品。
香炉是件辅助法器,把点燃的香木投入其中,熏香能够加速灵力回复,在与人斗法时,可以增加续航能力。
符笔早前就看过,据陈钰青所说,最高能绘制二阶下品符箓。
最后便是那柄长剑,虽然只是一阶中品,但因为是攻击法器,单从价值而论,并不比一阶上品的香炉和符笔低。
这三件法器都需要祭炼,尤其是香炉和长剑,上面还留有上一任使用者的神魂印迹,需要先将这些印迹去除,再滴血认主以后才能重新祭炼。
从需求出发,他现在最缺的是攻击法器,照理说,应该先行祭炼长剑才对,但听了那些凡人的话后,他又改变主意了。
同一种法器,品阶不同,则威能不同,这是常识,但除了威能以外,其实还有一个不同之处,那便是飞行速度。
中品法器比下品法器的飞行速度快了五成,而上品法器则比下品法器快了一倍,这一点无关乎法器种类,只看法器品阶。
这也是陟姓修士把中品长剑挂在腰间,而香炉却踩在脚下,用于飞行的原因。
三件法器里面,符笔原主的使用痕迹已经被抹除,只需滴血认主后便可祭炼,祭炼难度最低,待稍加祭炼后,飞行速度也跟香炉相当。
虽然他现在已经炼气后期,以前身在北邙山中还不觉得如何,但跟蔡瘸子去追了一趟邪修后,他很清楚自己速度上有很大的短板。
一番权衡后,他收起长剑和香炉,挤出一滴精血,滴入紫金符笔当中,再打出一个法诀,将符笔定在身前,开始祭炼起来。
(求推荐票,求收藏,鞠躬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