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小小的一步
这支驻扎在帝都附近的军营白天操练,晚上休息,军官都是可以自由活动的。
当马平找到李人皇的时候,是有些同情的。
他轻轻的走到像是正郁闷着的李人皇身旁,舔了舔嘴唇,犹豫再三后,还是小心翼翼道:“武王阁下……您……是在玩泥巴吗?”
李人皇的第一天军旅生活,就是找了个角落玩泥巴。
嗯,真是有趣的一天。
李人皇回头看了看,原本灵动的双眸都像是因为长久的无聊而麻木枯萎了,“哦,是马平将军啊。”
然后,他看到了马平身后脸色阴沉的欧阳木兰。
“啊!我真的没有在偷懒!”
李人皇急忙起身拍打着双手和裤腿上的泥巴。
好吧真是没什么说服力。
“我只是……对了,我只是在玩泥巴!”
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老实人,辩解起来都是如此可爱,就好像一和壹只是换个字体性质意义就发生了变化一样。
欧阳木兰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我开始有些理解为什么上面会把一个有王位的家伙安排成副教头了。”
马平更是笑着向李人皇表示宽慰,“唉呀呀,没事没事,您可是武王阁下,对我们来说您能来就是一件光荣的事了呢!”
随即他话锋一转,“今天的操练结束了,要和我一起去喝一杯吗?我知道一个很不错的酒铺哦!那个店主还是东瀛人呢!”
欧阳木兰无可奈何,“喂,你这家伙啊……”
马平作拜托状,“你的伤还没有痊愈,不太适合喝酒,就让我再找个酒友嘛!”
欧阳木兰轻叹口气。
一听到今天的操练结束了,李人皇眸光大亮,直接拒绝了马平的盛情。
“抱歉了马将军,我现在要回去了,不然小吟……不,不然有人会担心我的。”
看着李人皇逃也似的离去的背影,马平无奈的挠了挠头。
“唉呀呀,武王阁下该不会是不会喝酒随便找了个借口吧。想我当年,八岁开始喝酒,十二岁的时候就灌倒了九个比我大好几岁的人,二十岁的时候……”
当马平洋洋洒洒的述说着自己的光辉往事的时候,欧阳木兰嘴角一抽,“你上次还是说六个来着……”
马平讪讪一笑,“啊?有吗?我不是一直都坚称十个的吗?”
“……”
李人皇没有在路上多做停留,哪怕时间还早,离宵禁还有很久,他都是选择直接回到天星殿。
影千吟正兀自品着香茗,见到李人皇回来,悠悠放下茶杯,淡笑,“哟,这不是武王大人吗?您怎么想起来到本宫这里坐了?”
李人皇知道影千吟这是怨他今天赴职没有陪她,只得悻悻道:“小……小吟吟,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嘛……”
影千吟又是品了口香茗,随即淡然道:“那是玩泥巴重要还是我重要?”
李人皇这位新封武王怎么可能没人安插探子关注动向?
毫不客气的讲,现在这件事已经传开了,不知惹得多少人捧腹大笑。
李人皇不由擦了把汗,“泥巴?什么泥巴?能有什么比你重要?老实讲,我今天用泥巴捏了一天的你呢!只不过我手太笨了……”
嗯,是老实人无疑了。
影千吟捂嘴笑了起来,花枝乱颤。
“咯咯咯……小皇皇,你太可爱了!不知多少人暗地里都想知道你这个武王会怎么发泄不满呢!结果只是找了个角落玩泥巴!咯咯咯……”
李人皇心虚的移开了目光,酝酿着辩解的话。
只是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被影千吟推倒了。
看着近在眼前的影千吟的那张绝色的脸,李人皇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他最终还是害羞的别过脸去。
“小……小吟吟,我需要洗个澡……而且我还没吃饭……饿……”
回应他的是影千吟的吻。
“就当是惩罚好了,在我满意前你都不准吃饭。”
……
当李人皇再次睁眼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他的第一感觉就是饿,最为原始的饥饿。
他蹑手蹑脚的翻下了床,对此刻的他来说,可怕的是饥饿,更可怕的还是影千吟。
他偷偷摸摸的离开了天星殿,而影千吟还在熟睡着。
当李人皇踏出天星殿的那一瞬,好似从地狱升到了天堂一般,忍不住想要放声欢呼。
在帝山山口前,李人皇遇见了一个文官,这本没什么,都快早朝了,遇到要上朝的官员很正常。
关键是这个文官正在啃一个烧饼。
帝山怎能允许官员带俗世之食上去呢?所以只能在山口前吃完再上去了。
李人皇咽了口唾沫,然后一脸严肃的走了上去,特意亮出了腰间的黑色令牌。
见到李人皇正朝自己走来,这个文官显然是不知所措的,他急忙咽下了口里还没充分咀嚼过的烧饼,然后作势要行礼。
再怎么说这可都是武王啊!
李人皇急忙扶住了他,而他正要谢恩的时候,李人皇发话了。
“我,武王,交出烧饼。”
“啊?”
在这个文官和身后两个黑甲士兵有些懵的眼神中,李人皇啃着烧饼悠然离去。
已经有了一天经验的副教头李人皇终于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他的官确实很大,就像影千吟说的那样。
啥事都不用做,不来都可以,反正事情都有别人去处理。
能这样的不是大官还能是什么?就连那些威风凛凛的将军都要忙一整天呢!
好吧,李人皇终于认清了现实,他的官职就相当于一个屁,哪怕确实存在,但也看不见摸不着。
同马平和欧阳木兰,再加上自己的上司赵健打过招呼后,李人皇坐在角落里陷入了沉思。
他看着不远处已经排列好阵势开始操练的队伍,貌似他的工作就是监督这个的吧?
咱啥都不懂,咱也啥都不敢问,李人皇就用发呆消磨着时光。
不,果然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了!
李人皇终是决定为了摆脱这种现状做出一些必要的行动。
这一次,他选择捏自己了。
当他刚捏出雏形的时候,赵健在他身旁坐下了。
带着操练的也不是正教头,更像是士兵中的队长。
“哟,你好啊。”赵健满脸不在意的同李人皇打招呼,“你是靠什么背景安排进来的呢?”
啊?什么什么背景?
李人皇不解。
赵健一副我都懂的神情,“教头就一屁大点官,明明没有用为什么还要设立呢?不就是让我们这些纨绔公子过来镀金的吗?我爹可是当朝宰相的远房表弟,你呢?”
他直接抛出自己的身份,是想让李人皇知难而退。
不过李人皇又哪会知道他的小九九,木讷道:“呃,我被皇上封予武王,然后任命为副教头了。”
赵健嘴角一抽,这小子还挺能吹,但还是急忙噤声道:“嘘!你这借用圣名吹牛可是欺君之罪!是要被满门抄斩的!”
赵健就像是什么都知道,低声道:“我都知道的,你也一样,是为了追求欧阳将军才进来的吧!我可告诉你,她是我的!你不许动歪脑筋,否则别怪小爷我不客气!”
真是莫名其妙,李人皇尴尬的笑了笑,这家伙讲的话他怎么完全听不懂呢?但还是敷衍的点了点头。
“嗯嗯,我知道了。”
兴许是不满李人皇的态度,赵健又是强调了一遍,“我和欧阳将军之间可是有深厚的感情基础的!我们都相爱三年了!”
李人皇的目光凝住了,爱?
为什么听到这个字眼,他的心莫名的有些……难受?
好似有谁的身影,谁的音容笑貌,一闪而过。
李人皇微微侧头,不由自主的问道:“爱,是什么?”
赵健顿时来了精神,带着几分猥琐的笑,“爱啊,就是两个人之间互相为了对方考虑,然后感情加深的话还会做一些羞羞的事……”
话音未落,赵健的头被欧阳木兰按到了地上。
“谁跟你感情深厚,谁跟你相爱三年,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嘴可真臭啊!居然还敢在武王面前胡言乱语,不怕被满门抄斩吗!”
此刻欧阳木兰就像是化身为一条暴龙,直接开启了暴怒状态,深度“调教”着赵健。
李人皇沉默了,他在细细品味赵健的话语。
那个……就是爱吗?
当太阳开始落山的时候,今日的操练结束了。
马平依旧像昨天那样邋遢随便,他远远的便朝李人皇招起了手,“唉呀呀,武王阁下,要一起去喝一杯吗?我知道一家……”
只是这次李人皇直接就走了,话都没让他说完。
这次李人皇在回天星殿前知道先填饱肚子了。
入夜时分,当影千吟再一次把他推倒时,他用手臂遮住了眼睛。
这到底算是怎样的感情呢?
“小……小吟吟,我们这,算是‘爱’吗?”
影千吟似乎是思索了一阵,然后拨开了他的手臂,彼此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李人皇在影千吟深邃温柔的目光中沦陷了。
“不算,怎么能算呢?因为……”
“你从来就没主动拥抱过我啊……”
当李人皇再次醒来的时候,天才刚蒙蒙亮,他起身慵懒的伸了个懒腰,回味着昨夜的缠绵。
那个,就算是“爱”了吧?
当李人皇要再次溜走的时候,影千吟疲倦的声音传来,更像是在说梦话。
“反正我就是说了你也要去吧……至少,偶尔也要记得带点礼物回来哄我开心啊……”
今天的操练一如往常,完全就没李人皇什么事,但他坚持着坐在角落里“监督”了一整天,就像是一块石头般,期间动都没动一下。
当太阳开始滑落,天边都是橙红色的云霞时,军营今天的辛劳可以告一段落了。
马平还是那样的随便而邋遢,他远远的便朝李人皇招起了手。
“唉呀呀,武王阁下,要和我一起去喝一杯吗?我知道一家很不错的……”
这一次,不待他把话说完,李人皇就已经回应完了。
“好的。”
第三十章 相交的心
这一次李人皇没有直接回天星殿了,他选择和马平一起去“喝一杯”。
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决定呢?
没有缘由,不知为何,也许就是他的一时兴起。
马平带着李人皇到了这家他所知道的很不错的酒铺,招呼道:“还愣着做什么,坐啊!”
李人皇有些犹豫,这就是酒铺?这个建筑风格是他完全就没见过的类型,而且不同于那些酒楼客栈,这个酒铺很小,一次只能招待三四个人的样子,而且客人还是坐在柜台外,然后最外边有深蓝色的布帘遮挡。
(可以参考火影忍者里的一乐拉面馆,恕作者除了瞎编剧情外啥都不会,描绘不出来。)
马平大大咧咧道:“老板!快上几蛊清酒,我又给你带新客人来啦!”
柜台后走出了一个同样胡子拉碴却已差不多步入老年的男人,他眉眼里都是笑,似在嗔怪。
“都说多少遍了,我这是小吃店,不是酒铺!”
他的汉语口音有些怪异生硬。
虽然这样说,但他还是很快就端上来十二碗清酒,散发着奇特的香气。
一碗下肚,马平长舒口气,一副惬意无比的神态,像是要把体内的寒气都给吐出来。
“哈啊!果然辛苦一天后来这里喝碗酒最爽了!武王阁下,你也喝啊!”
看着面前与水无异的清澈液体,李人皇尝试着拿起一碗放到嘴边蘸了一口。
啧。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问起来是香的,可尝起来好像有点酸。
并不是谁都一开始就有喝酒的才能。
李人皇又把碗放下了。
马平笑了,又是大口喝下一碗,“哟!武王阁下,您这是不会喝酒呐?想当年!我六岁开始喝酒,十二岁就灌倒了八个比我还大几岁的孩子,二十岁的时候……”
被这一激,李人皇眼里闪过狠意,直接端起一碗一饮而尽,然后还以胜利者的姿态向马平展示了空空如也的碗底。
不过微不可察的,李人皇的两腿颤了一下。
这是什么感觉!浑身轻飘飘的,好像有什么在削弱他的意识!
马平竖起了拇指,“优~秀!”
这样说着,他又是喝了一碗,然后看向李人皇。
李人皇嘴角一抽,不甘示弱,强忍着再次狂灌了一碗。
两人你来我往,十二碗清酒很快就被喝得一干二净。
也许是酒劲上来,马平开始口无遮拦了,“诶嘿嘿,乳臭未干的武王阁下,你醉了!”
李人皇已是醉醺醺的了,脸颊潮红,但还是晃了晃头,“不,我没由!我还清醒啧!我还能再来!”
马平拍了拍桌子,“老板!再来几蛊!我今儿个不把这丫喝到吐枉为酒王!”
那个老板模样的男人面露难色,“马将军,再过一会儿就宵禁了,您看……”
马平拍了拍胸膛,“没事,这小屁孩是武王,地位高着呢!只要他在这里,就是到了宵禁时间那些士兵也不敢拿你这小店怎么样的!”
李人皇更是摸出腰间令牌往桌上一拍,豪气道:“粗了四情哈嗝~,我担啧!”
于是,又上了十二碗清酒。
正当两人要再战的时候,欧阳木兰来了。
“你们两个倒真是好雅兴,都快宵禁了还在这里喝酒。”
她的身后还站了一个粉发少女,正躲在她身后好奇的张望着,神态娇羞。
马平回头,又是拉开了嗓子,“哟!欧阳大妹妹带着欧阳小妹妹来了啊!快坐,咱们一起喝,反正武王都给咱担待着!”
欧阳木兰无奈的坐下,示意欧阳英坐在自己身旁。
“好好好,明明自己也不是很能喝,还老是吹些有的没的,要不是因为你是我的上司,早把你暴揍好几次了。”
这样说着,欧阳木兰端起一碗清酒兀自品了起来,神色淡然。
“老板,麻烦你给我妹妹上一碟团子,就用竹签串四个的那个。”
而在那个东瀛男人转身去忙碌的时候,马平喝了半碗清酒,像是不经意的说道:“空山君是个苦命人啊!因为向往强大的大秦背井离乡来到此地,却因为故乡的食物和习俗与这里大相庭径以至没什么客人。”
“就好像欧阳大妹妹刚才说的团子,我就觉得实在是太过甜腻了。不过这里的酒确实不错。”
关于这些李人皇迷迷糊糊的也许算是听进去了,也许算是没有,他又喝了一碗,面色愈发红润。
“关我啥事!我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呢!每天想这想那的,结果到头来还是一无所获,以至于我都快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了,总感觉我被一头母老虎管着!”
夜色渐深,期间来过一支巡逻队,在他们正要盘问的时候却是看到了桌子上的黑色令牌,不由急忙跪伏行礼,然后匆匆离去。
马平满不在意道:“这些家伙啊,只知道欺软怕硬,空山君刚来那会不知道有宵禁,就因此吃了好几天的牢饭呢!”
一连三碗下肚,马平直接一脸拍在了柜台上,含糊不清的说起了诨话。
“想我六岁开始喝酒……呼呼……十二岁的时候就灌倒了十个……呼呼……”
李人皇看着睡过去的马平,打了个嗝,“刚刚不还是八个么……”
欧阳木兰正在吃团子,也是不由鄙夷,“你不是八岁开始喝酒的么……”
马平嘟囔道:“雨女无瓜……”
李人皇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他盯着欧阳英面前碟子里的团子,直接起身到了欧阳英身旁。
“欸~这个东西……看上去很好吃呢……”
然后李人皇便趴在她背上了。
欧阳英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但也没办法闪躲,只能任由李人皇靠在了自己背上。
欧阳木兰想要将李人皇拉下来,“喂,你这家伙,适可而止啊!”
“没关系的姐姐。”
欧阳英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示意欧阳木兰不要打扰背上的人了。
欧阳木兰叹了口气,“也好,就辛苦你扶一下这个家伙了,我扶另一个。”
“老板,结账!”
这样说着,欧阳木兰很不客气的从马平和李人皇的钱袋里掏出了银两对半付钱。
路上,欧阳木兰关心的看向欧阳英那边,轻声道:“还扶得动吧?”
欧阳英淡笑,“没关系的姐姐,他不是很重,但是可能着凉了。”
真是头昏脑胀呵,李人皇迷迷糊糊之中觉得意识竟也会有如此模糊的一天,但他并没完全睡下。
朦朦胧胧的,他面前的粉发少女和记忆中的那人重叠在了一起,含糊不清的嘀咕着梦话。
“小彩儿啊……好久不见……你是不是长大了呢……以后就跟着哥哥一起去打猎吧……”
李人皇突然就紧紧地抱住了体型比他小几号的欧阳英,惹得后者的脸颊燥热起来,火辣辣的。
“你,你在说什么啊!”
欧阳英被吓了一跳,他的手!他的手要碰到哪里了啊!
李人皇的声音含糊不清。
“哈,你在说什么啊……我们不是在极北吗?在极北不去猎杀魔兽怎么活得下去呢……”
欧阳英羞恼之余,沉默了,原来她背上的人也是来自极北么?那个终年严寒寸草不生的人间地狱。
黑暗中,一道黑影突然浮现,她穿着夜行服,行动起来十分隐蔽,而且感觉身手极其不凡。
欧阳木兰不由警惕起来。
这个黑影略微躬身,她的语气很生硬,就好像是在不情不愿的说着肉麻的情话,“我来接武王回去了,多谢你们的照顾。”
欧阳英看向了欧阳木兰,欧阳木兰撇了撇嘴,“你背上的可是武王呢,这位多半就是他的下属了,要服侍这样的家伙肯定很辛苦吧,你丢给她便是。”
这个黑影背起已经呼呼大睡的李人皇,转瞬消失在黑夜中。
欧阳英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似乎发起了呆。
欧阳木兰半开玩笑道:“你该不会对那小子一见钟情了吧?我觉得你们还是不要再扯上关系比较好哦!”
欧阳英红了脸,连忙摆手否认,“不是啦!我只是觉得那人同样来自极北很不可思议,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马平摇头晃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清醒的,悠悠道:“唉呀呀,喜欢武王阁下有啥不敢承认的,多漂亮的家伙啊!要我是女人,我也喜欢!”
于是,欧阳英彻底慌乱了。
就算马平刚才还是清醒的,估计这会儿也被欧阳木兰打昏了。
第三十一章 转折将至(推荐票)
当李人皇昏昏沉沉的醒来时,他的第一感觉就是难受,是身体上的难受。
这是什么感觉呢?头昏脑胀的。
他用片刻时间确定了自己在天星殿寝宫的床上,而且他现在盖着厚厚的蚕丝被,额头上还敷着冰块。
影千吟就坐在床边,以一种莫名的神情看着他。
短暂的对视,李人皇就觉得有些尴尬和心虚了,他只记得和马平一起去“喝一杯”,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就像是断片了一样。
“小……咳咳,小吟吟,早上好……咳咳……”
“已经正午了。”
“那我是不是……咳咳,今天迟到了……”
影千吟秀眉微蹙,“我觉得你是在转移话题,在担心那个前,能说说管着你的母老虎是谁吗?”
李人皇沉默了,他挪开了目光,病怏怏的脸似乎一下子就更加苍白了。
他没再敢去看影千吟的双眸,嘟囔道:“我这是着凉了吗?咳咳咳……”
影千吟为他拉了拉被子,“太医说你是中了风寒,这几天都不能外出,要好好疗养。”
她的脸色突然就黑了几分,“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我的侍女说当时你正在对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动手动脚。”
李人皇咽了口唾沫,不知道是什么的缘故,他流虚汗了。
也许说是冷汗才更恰当吧。
“咳咳……咳咳……”
在他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事的情况下,果然避而不答才是最明智的。
影千吟起身,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既然醒了,就先把药喝了吧,这可是本宫亲自熬的呢。”
也许是觉得这个话题被糊弄过去了,李人皇面色一轻,然后装作很勉强的坐了起来。
接着他的脸部僵硬了,是思维近乎停止的僵硬。
看着影千吟手里端着的那碗散发着浓浓不详气息的棕褐色液体,他的脸部在僵硬过后是抽搐。
“小……小吟吟……我,我认错还不行吗?没必要如此心狠的直接毒死我吧?”
影千吟搅着汤匙,然后带起一勺送到李人皇面前,笑盈盈的。
“你在说什么啊?良药苦口利于病,再说我哪舍得下毒,你最好马上把药喝完,不然会发生什么可不好说哦!”
望着眼前明明是笑意盈盈的美人儿,却有一阵莫名的寒意席卷了李人皇的心头,他深吸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半刻钟后,李人皇躺下了,一脸的生无可恋。
影千吟放下已是空空如也的碗,笑道:“这才乖嘛!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可千万别乱跑哦!”
他沉沉睡去。
对一个病人来说,休息也是一种很好的治疗。
当李人皇再次睁眼时,感觉身体轻快了不少,而外边正值夕阳黄昏。
他从被窝里跳了出来,头一次觉得健康的感觉是如此美妙。
生在极北的他体魄自然远超常人,这次疾病就当是个意外好了。
好了,现在我该去哪呢?
李人皇不觉有些得意忘形了,一见影千吟不在,便打起了溜出去吃喝玩乐的主意,早将她的警告忘到了九霄之外。
对了,这个时候的马平应该正在那个酒铺喝酒,就去找他聊天好了!
还真是说干就干,李人皇直接就这么做了。
当他到达酒铺时,马平正在喝着闷酒,那个形象还是一如既往的邋遢随便。
李人皇坐下,一只手热络地搭在了马平的肩上,“哟,马将军,你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啊!”
马平醉醺醺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笑了,“唉呀呀,这不是乳臭未干的武王阁下嘛!看你今天没来军营,我还以为你以后都不会来了呢!”
李人皇端起一碗清酒直接灌下,他竟也觉得这滑润的液体如此香甜,“我现在可是溜出来的,你还别说,这感觉贼刺激!”
马平又喝了一碗,“啊哈哈,武王阁下,您可真会说笑,谁敢管您啊!哪像我,今天一个督察公然要我行贿呢!还说我要是不给就要我好看。”
督察就是偶尔被指派下去检查军队情况的,这种官员的嘴可是很有必要去管管的,要是说上几句多余的话就能让人不好受,所以油水自然很足。
又是两碗下肚,马平长舒口气,“我就是不给,他又能拿我怎么样呢!啊哈哈!”
李人皇笑着与之共饮,“对啊,你就是不给又能怎么样呢!反正还有我呢!我可是武王阁下啊!啊哈哈!”
这次他倒是点到为止,在宵禁之前就同马平告别回到了天星殿。
只是,李人皇毫无意外的悲剧了。
当他才到天星殿殿口时,就感觉到一阵深深的寒意了,不由咽了口唾沫,抹去冷汗。
果不其然,影千吟正兀自品着香茗,恍若画中人。
见李人皇进来,她放下茶杯,悠悠道:“哟,这不是武王阁下嘛!来本宫这里做什么?没事还请回吧,本宫乏了,要睡了呢。”
李人皇讪讪一笑,“嘿嘿……小……小吟吟……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影千吟秀眉微挑,“错哪了?”
李人皇语塞,然后小心翼翼的从腰间掏出一枚戒指,虽然说不上多么华贵精致,或者说以影千吟的眼光来看这就是个地摊货,但她莫名的就觉得很高兴了。
果然吧,这种东西影千吟怎么会喜欢呢?
李人皇愈发心虚,当他问马平女人一般都喜欢什么的时候,马平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说是戒指了,最好还要是成对的。
话说成对的戒指能有什么特殊意义呢?况且影千吟也完全不是一般的女人吧?
李人皇的心七上八下,愈发忐忑。
“这……这是我特意为你挑的礼物,虽然不是很贵……但……但我真的用心了!”
李人皇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太不要脸了,真的是太不要脸了啊!他明明就是看快要宵禁从一个要收摊的老头那里随手买的,也就正好是一对可以拿出来说说了。
“小皇皇……”
影千吟的语气有些……凝重?
李人皇暗道一声不妙,全身的神经下意识就绷紧了,然而,出乎意料的。
“我原谅你,下不为例!”
影千吟她收下了啊!而且看那嘴角的笑意,似乎真的很高兴啊!
李人皇体会到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是很高兴,“你喜欢就好……你喜欢就好……”
然后影千吟故意板着脸,“今天还没吃饭吧?去吃饭吧!”
她就这样打发了李人皇,然后坐在座位上端详着手中的戒指。
“主人,你为何如此高兴呢?这很明显就是一个地摊货啊?而且说不定只是随手捡的呢。”
影千吟身后的黑暗中浮现了一个穿着夜行服的身影,她前凸后翘,想来是个身材不错的女人。
影千吟对这戒指如视珍宝,很认真的把它戴上了。
“你是说这枚戒指吗?啊~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扯线木偶送的礼物啊!”
……
从第二天开始,李人皇就再也没见过马平了。
军营里没有,酒铺里没有,马平的家里也没有。
无论问谁都是不知道,就好像这个人突然凭空消失了一样,从昨天李人皇回去后他就音信全无了。
酒铺老板说他喝完酒就回家了,而他家里的人说马平从昨天开始就没回来。
马平失踪了,或者说是人间蒸发了。
于是从第三天起,李人皇每天从军营回来后都会去那个东瀛人开的酒铺坐一会,什么也不做,就是喝碗清酒再走。
他在等,等一个胡子拉碴邋里邋遢轻浮随便的中年大叔突然坐到他身旁,说,“唉呀呀,这不是武王阁下吗?一起来喝一杯吧!”
然而这些并没有发生,李人皇宁愿相信马平是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去了。
直到七天后,马平已经腐烂发臭都快不能辨认的尸体被发现了,可以看出他是被人一刀封喉的,因为他的脖子差不多被撕裂了,刀口平滑如镜。
真是利落漂亮的刀法。
马平死讯传开的当天,李人皇一如往常的坐在这家马平常来的酒铺里,怅然若失。
“老板,来几蛊清酒,再上几碟团子,就用竹签串四个的那个。”
于是最后不知怎么回到天星殿的他,又着凉了。
第三十二章 自我畏惧(收藏)
当李人皇睁眼时,昏沉感,厚实的蚕丝被,额头上冰凉的触感,还有这个熟悉的宫殿。
他知道的,他又着凉了,而且又一次被影千吟带回来了。
这一次影千吟的双眸中有些心疼,并没有责怪之意。
“小皇皇,你这是何苦呢?”
李人皇望着天花板,那里的做工很精致呢,明明不是很奢华,却又令人不由赏心悦目。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小……小吟吟,我……我的心……为什么会这么难受呢……这到底是什么感觉啊……”
这样说着,两行清泪从他眼角滑落。
他在为何哭泣呢?
影千吟低叹,垂眸道:“小皇皇,你是不是……正在逐渐丧失作为‘人’的感情呢……”
拭去泪水,李人皇发起了呆,然后他紧紧地抱住了影千吟,真是无助而恐惧。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他开始害怕自己了。
他早该察觉到的,自己明明就没有做过任何锻炼,而且有意的克制了对寒冰之力的使用,可是那份力量却在与日俱增,尤其是对寒冰的掌控力。
现在,李人皇已经强到自己都在害怕自己的地步了,因为他感觉自己迟早会被那种恐怖的力量给吞噬掉的。
而此刻作为强大的代价,他正在逐渐丧失作为一个“人”该有的感情。
或许有一天,他将再也不会微笑,不会哭泣,不会悲伤,不会愤怒,不会……
或许那时他的眼里只能看到机械般的冰冷吧?
所以李人皇抱着影千吟,颤抖的泣诉着。
“我肯定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的……到底是什么呢?我现在好害怕啊……害怕一觉醒来就会不再记得你……我所拥有的都会被我亲手抛弃……我真的好害怕……”
影千吟抚慰着他,却是嘴角微挑,她的语气显得很沉重。
“没事的,小皇,没事的,就像你我曾约定的那样,只要我今天还活着,那你今天也要跟着一起活下去。”
她安抚着李人皇不安的心,随即像是在建议,“既然你在畏惧自己这份过于强大的力量,那么为什么不努力变强,使自己可以接纳这份力量呢?”
李人皇品味着她的话,眸光逐渐光亮。
对,既然他在畏惧这种力量,那么如果他强到了足以无惧的话,理论上是能够将之接纳的!
所以,他要变强,还需要更强的自我才行!
只是,他已经这么强大了,还需要怎么做才能更强呢?
李人皇感觉,放眼天下,也许只有秦无敌可以压自己一头了。
而这样强大的他,还能怎么做去强大自己呢?
影千吟揉着他的头,目光温柔宠溺,“强大的人不能只有一身强大的力量,还得有一颗强大的心啊!”
她在为他擦拭泪水。
“小皇皇,从此我不再约束你了,因为你想要再变强只能出去寻找答案。如果说还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最近从北方边境押解回来了一个叫龙金胜的将领,虽然他并没有什么罪,但因为不愿向督军行贿而被诬蔑入狱。他武功高强,还是个武痴,如果你能解救他,用武力让他臣服,然后夺回他的神印,他自会对你忠心耿耿的。”
李人皇眨巴着眼,“我都已经这么强了,还需要收服手下吗?”
影千吟点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呀,又自负了,有些事情总不能叫你亲力亲为吧?你看皇上,明明把握着天下最大的权力,却还是要分摊到各级官员手上去共治天下。龙金胜是员猛将,一定能帮到你的!”
其实冲着这人是影千吟介绍的,李人皇就打算这么做了,不过他并不知道到底应该如何去做,只能继续眨巴着眼。
影千吟很有耐心,“你知道你为什么被封为武王却并没有谁站出来反对吗?这并不全是我的面子,因为现在那些官员基本都在忙着彼此勾心斗角争权夺势,你的出现并不会触碰他们的利益,毕竟你既没兵权也没政治上的话语权,你只是个被架空的武王罢了,所以不会有人太过在意你,除了其他的王侯可能会有不服外。”
顿了顿,她继续道:“但哪怕只是个空架子,武王就是武王,你依然是有王位的,而这样没有任何利益纠纷又有身份地位的你,谁都乐于卖你个面子的。龙金胜的神印被收回后就送到了我这里,就是这个,他现在被关在……”
李人皇很认真的听着她的建议,以及需要注意的事情。
神印还真是奇特的东西呢,比如龙金胜的神印居然是一只右手手套,据说戴上后基本可以抓住任何东西。
不过具体如何运用的方法就不清楚了。
……
龙金胜已经不记得这是他被关在这里的第几天了。
而战功显赫的他之所以会落得如此境地,只是因为不愿行贿这个可笑的理由。
他已经四十多岁了,虽然整个人显得很消瘦,但褴褛的衣衫掩不住那一身澎湃的力量感。
他很强,哪怕他已是伤痕累累,依旧令人不敢小觑。
真是讽刺,四十多岁的他至少有二十年都在征战沙场,结果身上的伤大半还是被自己保护着的人审问出来的。
可他明明就什么都没做错啊……
龙金胜扪心自问。
为什么所有人就是都不愿意听他说话呢……
他的内心已经麻木绝望了。
“哐——!”
铁门被狱卒打开了。
“今天是什么刑罚呢?我确实什么都没做错,不会招认的。”
出于习惯和心中的不屈,龙金胜这么说了。
往常催促他站起来的一踹并没有来临,反倒是多了一个年轻的陌生的声音。
“你就是龙金胜么?能为我献上你的力量吗?”
他扭头瞥了眼,不屑的嘁了一声,“哪来的小屁孩,长得倒是漂亮,但想让我给你做狗,把你爸爸爷爷全叫过来都没用!”
他认为这个少年是相中了他的武艺,想要让他当狗。
笑话!武人就有武人的尊严,他宁愿死,也不要去给一个纨绔公子当打手。
突然出现的少年正是李人皇,休养几日已是把病养好了,他闻言也不恼,只是拿出了一只手套。
“这是你的神印‘万物在握·不屈龙爪’,只要你在武力上胜了我,你不仅会重获自由,还能拿回这件神印。不过就算你输了,你也可以得到这些,但是相对的,你要成为我的一条狗。”
龙金胜先是瞳孔微缩,沉声道:“你和大祭司大人什么关系?”
这由不得他不慎重,按道理,他的神印应该已经到大祭司那里去了啊,而只要涉及到了那个女人,都必须小心对待。
李人皇嘴角微挑,“这你不用管,我们赌的只是你能不能胜过我,与大祭司无关,不是么?”
龙金胜细细打量起了李人皇,说实话,这个少年除了相貌漂亮外,他完全就感受不到什么危险的气息啊……
他也是有着自己的骄傲的,被这样一个小辈激将,就算明知可能有坑,他也只能往里跳。
“好!只要你说话算数,就算我输了当狗又何妨!”
龙金胜怎么也不信这个少年能打赢自己。
李人皇嘴角上扬的弧度愈发夸张了,他把手套扔给了龙金胜,“就在这里赶快打完完事吧,我也不欺负你,戴上神印吧。”
龙金胜狐疑,但还是接过手套戴上,难道这少年是见自己浑身是伤觉得他已经不行了,所以直接让他使用神印好让自己输的心服口服?
真是托大。
龙金胜心中冷笑,就算他受了点皮外伤,不过体力并没有损耗多少,他依然是那个名震北疆的百人敌龙将军。
见龙金胜戴好手套后还摆好了架势,李人皇微微侧头,笑容妖邪,“准备好了么?”
龙金胜当即出手,他并不会因为对手只是个少年就有所保留。
兔子搏鹰,尚尽全力,他要立刻就分出胜负,打得这少年认识到自己那点可怜的斤两!
龙金胜确实是这么想的。
只是,当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被按在墙上了,一只手掐住了他的脖颈。
没错,他就像一只小鸡仔那样被按住了,动弹不得。
只要这出手的人愿意,随时都能扭断他的脖子。
这就是龙金胜回过神后的第一判断,他愕然的看着面前这个瞬间就把自己制服的俊美少年,一时因为震撼说不出话。
“你……”
冷汗滑落,龙金胜显然还是不能接受这个骇人的事实。
这样一个年轻的少年到底要怎样才能瞬间打败他这个征战沙场多年,手刃敌人无数的老将啊!
这是无可争议的完败,根本就没有什么借口可找,只能厚着脸皮直接认输。
李人皇用另一只手打了个哈欠,“啊,抱歉抱歉,本来还想见识一下你神印的能力来着,可是你好像太弱了,要不再来一次?”
这样说着,他松开了手。
龙金胜贴着墙壁慢慢坐了下去,他仰视着面前这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少年,愣神了。
他好像看到了武,一个极为抽象的概念,这样的武力不正是他毕生的追求吗?
“哈……哈哈……骗人的吧……哈哈哈……”
龙金胜傻笑起来,完全没有一个年过四十的人该有的样子,“以后我就是你的狗了吗……啊哈哈……”
李人皇掏了掏耳朵,有些不耐烦了,不都已经按照影千吟教他的流程来了吗?
“所以你到底愿不愿意为我献上你那弱得可怜的力量啊?麻烦快点给个准话,我很忙的。”
他确实很忙,因为他还想马上回去待在影千吟的身边。
龙金胜的傻笑声停住了,他仰视着李人皇,同李人皇俯视自己的目光重叠在一起。
“弱得可怜的我愿意了,还请大人您随意使唤。”
第三十三章 武王的正确使用方式(投资)
当新的一天来临时,李人皇从被窝中爬了出来,他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想着今天的打算。
影千吟仍在睡着,不知是真睡还是装睡,但就像她说过的那样,她确实再没约束过他了。
李人皇穿好衣服,洗漱好后一如习惯的要到军营中去。
而当他走到帝山山口时,早有人在等着他了。
就当是打了个招呼,李人皇招了招手,“哟,阿龙,你要跟我一起去军营吗?”
阿龙就是指的龙金胜,被李人皇收服后他一时兴起给的称呼,龙金胜自然只能受命。
阿龙略微颔首,“见过武王大人,不知您在军营中担任何职?”
在他看来,像李人皇这样强大的王侯,军职应该很高才是。
果不其然,李人皇神秘一笑,“是个很大的官哟,什么都不需要我做,我就是不去也可以,反正事情都有别人去处理,那些将军都没我这么清闲。”
阿龙不禁好奇起来,瘦削的脸也是添了几分笑意,“还请武王大人告知,满足属下的好奇心。”
“副教头。”
“啊?”
阿龙很快从愣神中反应过来,他轻咳一声,“武王大人,既然如此,您还是别去军营了吧,不如直接早朝议事,那对你来说应该更有趣才是。”
阿龙虽然痴迷于武,但看人还是会看的,他早就看出李人皇是个玩性子,要去军营当副教头能做出什么他实在想象不出来。
闻言,李人皇眉头微挑,“什么?我也能去早朝吗?”
阿龙恭敬道:“能的,您贵为武王,身份就是比那些国公都要高一些,可以说能压您一头的不超过五人,有何不可?”
当即,李人皇换了方向朝帝山山顶走去,阿龙跟上。
在第一道关卡前,阿龙止步,“武王大人,随从不允许继续上去了,我在这里候着就好。”
当李人皇要通过时,这些镇守之人先是瞳孔微缩,此人他们怎么可能不认得,先前可是被他强行闯过,卧床几日不说,偏偏他还毫发无损的被封为武王,据说大祭司大人都为之出面。
当然没人敢出面阻拦,很干脆的就放行了。
一连八十一道关卡通过,李人皇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莫名有些不爽。
不过他还是越过两侧侍卫大步踏入了议事殿。
身为武王,进入议事殿是可以不用通报的。
此时早朝都开始一会儿了,李人皇的到来显得有些突兀,一时间众人目光的焦点都集中在他身上。
李人皇略作思索,看向高居皇座的嬴天,“皇上,我身为武王,是不是也能早朝?”
满朝文武莫不变了脸色,要不是这所谓的武王再次前来,他们都要忘了还有这号人物了。
被封武王怎么了,又没兵权又没实权,据说连座府邸都没有,完全就触及不到他们的利益,除了个别武将王侯不服外,也就听之任之了。
可是现在这个武王似乎有些不知所谓,沉淀了一段时间后终于按捺不住想上朝来谋求实权了吗?
也罢,就先看看这小子会有如何表现。
一众官员如是想到,有些人也是抱着招揽之意的,再怎么说这都是武王,身份就摆在那里。
嬴天显得很高兴,淡笑道:“方才秦元帅才刚提到卿呢,还不来人给武王看座!”
很快,群臣之前摆上了一张太师椅,那做工极为精细,足以从侧面反映嬴天对武王的看重。
李人皇的入殿只是一个小插曲,一个又一个臣子接连不断的上奏。
大抵不过哪里又发了天灾,请求减免赋税。或者哪里有人造反,请求出兵镇压。还有的在互相弹劾,唇枪舌剑,想要压对方一头。
这就是早朝么?
李人皇打了个哈欠,实在是太无聊了,他们在说什么基本就听不懂,你一言我一语的还有些催觉。
当无人再奏的时候,嬴天看向了李人皇,虽说处理了那么多政事已经有些乏了,但他还是带着笑意。
“武王今日为何突然想起上朝议事了呢?不如说来听听,朕能帮就帮。”
他主要还是看在影千吟的面子上才会如此,不然一个空架子武王又何须他笑脸相迎。
李人皇闻言一噎,他该说什么比较好?应该总不能说是自己的一个属下说这里更有趣就来了吧?
他故作沉吟,终于想到了一个还算可以的理由。
“我担任副教头的那个军营,最近谁以督察的身份去过,我要杀了他。”
此语一出,朝堂哗然,就连嬴天的脸色都变幻了几分。
好一个百无禁忌出言不逊的武王!
那些弹劾都是列出条条框框说明对方的罪过,然后摆出证据,就算是明摆着要置对方于死地也不会说个杀字。
可是这个武王就不得了了,直接表示要杀了对方,连个理由都没有,更别说摆列证据了。
嬴天面色如常,哪怕他其实已经在为到时候如何给李人皇开脱头痛了,“你为什么要杀了他呢?”
李人皇显得有些愤懑,“马将军生前表示此人借职务之便公然向其索贿,马将军不给,然后当天就死于非命,我怀疑是此人所为。”
秦无敌大步从嬴天身侧走出,“有证据吗?比如索贿,比如杀人。”
李人皇倔犟道:“难道我堂堂武王杀个督察还要证据吗?”
所有人不由嘴角一抽,不由庆幸这种人没有实权,要是真的大权在握,怕不是要成为一个不得了的暴臣。
杀人不要证据,只需要一个莫须有的理由。
这话讲得何等理直气壮!
不过出乎意料,嬴天身旁另一侧的赵高仰天大笑,“啊哈哈哈哈!武王这般耿直,倒是让见惯了尔虞我诈的本相自惭形秽。不过武王说得对,只是一个也许公然索要过贿赂的督察而已,你堂堂武王杀他,确实不需要证据!”
“曹行,还不当着要杀你的武王的面滚出来!”
曹行,正是最近去过李人皇所属的军营的督察。
本来当李人皇放话要杀他时他还是不以为意的,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呢?没有证据就想公然杀自己?
可是这个走向,明显出乎他的意料啊!权倾朝野的宰相赵高都站在武王那边啊!
曹行不由浑身颤抖着出列跪伏,诚惶诚恐,“臣……真的没有做武王大人说的事啊……”
不管他有没有做,都得打死不认,认了那就真的死定了,不认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他也是心中叫苦,虽然他因为贪财确实索要过贿赂,但是真的没有买凶杀人啊!
兴许是惊诧于赵高为李人皇讲话,嬴天眉头微皱,“武王,要不还是交由大理寺审理?如果没有证据就杀了此人,只怕是让你徒添恶名啊。”
大理寺就是朝廷设立的一个专门审理案件的机构,连重臣都可以审问。
不过李人皇哪会听说这个组织,他见到曹行出来跪伏辩解,早就动了杀心。
不过天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李人皇正酝酿着说什么的时候,秦无敌发话了。
“本帅也同意武王斩此人,此人入朝十年,毫无功绩,贪污受贿就连老头子我都有所耳闻,不过相对的,武王得答应皇上的一个条件。”
嬴天不由眼神一亮,武王此人桀骜不驯,百无禁忌,他未必可以直接指挥得动,不过这样却是有了一个台阶,反正只是赔上一个无能之臣的性命而已。
李人皇侧目,“什么条件?”
他自然不能随意答应,本来他只需要知道那个督察是谁就行,也不一定要当场动手。
毕竟这个世界如此危险,偶尔不明不白的暴毙几个难道很奇怪吗?
但他倒是乐得彼此都有个台阶,且先听听是什么条件。
嬴天正色,“最近民间的华山论剑将要举行,届时会是江湖武林的一场盛事,还请武王参与,夺下头魁扬朕国威。”
华山论剑?李人皇愕然了,他也不会使剑啊?话说华山在哪啊?
不过算了,听上去也不像是个很过分的条件。
李人皇有模有样的拱手行礼,“我参加就是了,还能请谁把这督察拖出去斩了吗?”
听得几人一言一语的就定了自己生死,曹行早就被吓得近乎昏死过去。
当两个侍卫把他拖出去时,他就像是回光返照般振臂高呼,“皇上,微臣冤枉啊!微臣冤枉啊!”
求饶声突然就戛然而止,众臣脸色莫不白了几分。
武王不能惹了!
任谁都看得出,哪怕武王是个空架子,没兵没权,但秦无敌和赵高两大巨头隐隐都是站在他那边的啊!甚至于他的身后可能还有大祭司大人的影子。
他们都已是做好打算,回去后无论是自己还是家人都得严加约束,绝对不能招惹武王这样的疯子!
因为这疯子杀人是真的可以只凭一时兴起,完全就不讲证据啊!
只是他们却是忘了,自己要杀人时所列的证据又有几条是真的呢?基本都是捕风捉影罢了。
只要摆出一张有理有据的义愤填膺的面孔,假的都能给你说成真的。
就好像抄家,会搜出什么那都是负责抄家的人说了算的。
比起他们这些满口仁义凡事要讲证据之人,李人皇确实耿直多了,完全就没有心机可言。
赵高微不可察的抹了把冷汗,暗自庆幸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他当然知道,派人杀了马平的不是别人,恰恰就是他的意思。
不然他为什么要站在李人皇那边,因为如此这个由影千吟那女人创造的怪物就怀疑不到自己身上了啊!
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何乐而不为?
嬴天神色淡漠,天子威严展露无遗,“现曹行已伏诛,众爱卿没事就散了吧,秦元帅,你去给武王讲讲华山论剑的事。”
群臣退散,天子也起驾离去,一时大殿只剩了秦无敌、赵高和李人皇三人。
第三十四章 麻烦的贼船
看着秦无敌嘴角那似乎是若有若无的笑意,李人皇莫名的觉得心中咯噔一下。
总有一种上了贼船的错觉。
秦无敌板着脸,“武王阁下,我很看好你呢!朝廷如此重视你,现在你报效朝廷的时候到了。我知道你很强,你的力量就是我都不得不正视,想来华山论剑夺个头魁应该很容易才是。”
李人皇讪讪一笑,果然,他莫名的后悔了,每次秦无敌这般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就像是挖了个坑忽悠着他跳进去一样。
“所以,华山论剑到底是什么?”
秦无敌轻咳一声,“你就是不知道也正常,所谓十年论一剑,你可以把华山论剑看作十年一届的武林比试,到时江湖上各方高手都会参加,你就参加四十岁以下的比试好了。”
真正的天才,只要苦修十年就能把武功修到一个极为高深的地步,往后就是靠岁月的积累越来越强了。
那些大门派里的妖孽,不到二十就打败一个小门派的门主都算不上什么怪事。
所以武林中四十岁以下都被划为年轻一代,尤其是这一届,据说更是藏龙卧虎,不知多少宗门会派出雪藏的妖孽。
相传,天机门少门主诸葛天机,三战道宗一元老而不败。相传,霸刀派惊现妖孽八刀流,至今未有谁能硬接其八刀。相传,道宗那不知到底存不存在的衣钵弟子千秋雪,毫无战绩却已是有了神女之称。
能与这三人相提并论的年轻一代远不止双手之数,毕竟彼此间并没有交过手。
但是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武林年轻一代的兴盛,以及想要拔得头筹的难度。
李人皇打着哈哈,“既然是什么武林的事,又关我们朝廷什么事,不随他们去算了。”
他算是听出来了,这就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麻烦事啊!而且还要出趟远门的样子,他可还想一直陪在影千吟身边呢。
赵高还是那副人畜无害的胖子形象,他的语气显得有些低沉。
“武王阁下,别把这件事想得太简单了。就算是这些门派联合起来公然对抗朝廷也无所谓,可是他们如果加入叛军就麻烦了,虽然在朝廷的管制下他们的规模有限,但还是完全可以充作战场的尖刀。”
李人皇撇嘴,“所以这和朝廷要取得第一有什么关系?”
赵高很有耐心的解释道:“所以你才不仅要赢,还要赢的漂亮,让这些武林人士对朝廷心怀畏惧。你想想,如果这些门派全部加入叛军,那么天下形势势必更乱,那么你和大祭司大人就……”
他很恰到好处的点到为止了,可谓深度陈明个中利害。
李人皇本不在意,可是听得这可能影响到影千吟,不由微微侧目。
“赢的漂亮?那我可以随意杀死对手吗?我确实很久没动手杀人了呢,就算万一一个不好把人撕成碎片也没关系?”
秦无敌冷哼一声,“随你去闹腾好了,本就拳脚无眼,如果束手束脚贪生怕死的话早就没有华山论剑之说了。既然你答应了,那么就回去准备吧,我们明天就出发。”
李人皇正想着怎么敷衍过去呢,不由愣了一下,“什么?明天就出发?这么快的吗?”
秦无敌讲起话来就没个好脸色,“不然你想什么时候?华山论剑的十年之期就剩一个多月了,我们赶过去就要用差不多一个月呢,当然要提前出发。”
好吧,李人皇终于搞明白那种被坑的感觉是什么了。
“那是不是如果我今天不来,你也会把我找出来对我说,我该去参加华山论剑报效朝廷了。”
秦无敌的嘴角很明显的上扬了,但很快就压了回去,“怎么会呢?老头子我像是那么强人所难的人么?只是正好看武王阁下你骨骼惊奇……”
“喂,我说,你就真的确定我能取得头魁?你怎么就觉得我很强了?”
“直觉。”
“……”
好吧好吧,回去准备就是了,毕竟事关他和影千吟的性福生活,总之把对手全部杀掉就好了。(假装打了个错别字)
下帝山的时候,阿龙立马迎了上来,他的态度还是那样毕恭毕敬。
“武王大人,早朝是不是比在军营有趣呢?”
李人皇低叹口气,使得阿龙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怎么?武王这是不高兴了吗?这可是出自他的建议啊!
阿龙不由有些惶恐。
“阿龙啊,你说我要在华山论剑上取得第一难不难呢?”
虽说夸下了海口,但李人皇心里其实也没谱,毕竟他也不清楚这华山论剑的对手到底是什么级别。
阿龙面色怪异,随即释然,也对,华山论剑的日子确实近了,武王武力冠绝天下,被选中去宣扬朝廷威严确实不是一件怪事。
他当即跪伏道贺,“小人在此恭贺武王大人即将名扬天下了!”
李人皇回头瞟了他一眼,淡笑,“哟,你就这么相信本王能夺取第一啊?”
阿龙的语气铿锵有力,“武王实力冠绝天下,在小人看来,只有秦元帅才能与您一较高下,江湖之人,绝没有能与您相提并论之辈。”
李人皇嘴角微挑,“那就承你吉言了。”
看阿龙的态度也不像阿谀奉承,想来确实不会有人是他的对手。
他伸了个懒腰,“你且回去吧,明天再来候着随我出发,我还要处理一些事情。”
就如秦无敌所说,既然明天就要出远门,那么今天确实需要准备一下,李人皇已是有了一些盘算。
挥退了阿龙后,他回到了天星殿,影千吟正在同一女子下棋,那女子李人皇早就察觉到了其存在,不过估计是影千吟的贴身侍女,也就懒得在意了。
他温柔的笑着,“小吟吟,我明天要出趟远门,几个月后就回来。”
影千吟恍若未闻,又是落下一子,“哦?算算华山论剑的日子确实近了,秦无敌那老家伙不利用一下你才奇怪,不过你们是怎么搭上线的?我还觉得秦无敌等下会来本宫这里要人呢。”
李人皇顿时心虚地挪开了目光,“只是……恰好在军营里遇上了……”
“是龙金胜建议你去早朝了吧。”
李人皇咽了口唾沫,已是冷汗涔涔。
又是一子落下,“灵儿,你输了。”
那名为灵儿的侍女不由躬身退下,李人皇觉得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时总归带着些许敌意,不过他并不在意。
既然是影千吟的贴身侍女,那么容忍她的小脾气那都是应该的,不如说李人皇也在期待着这个侍女可以杀死自己呢。
李人皇依旧有那么一个自私的愿望,那就是能有人可以杀死自己。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但想来如果真的出现了这种人,他应该会兴奋到极点吧。
就是对上秦无敌那个可怕的老头,李人皇都觉得可以全身而退了,他的力量在与日俱增着,都不需要去苦修锻炼。
思绪间,影千吟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小皇皇,我说过不会去约束你的,你其实也是想去见识一下江湖高手的吧?不过我很高兴呢,因为你也有希望震慑那些人,好让我们的生活更清净的想法。既然这样,那么你今天就陪我下下棋吧。”
李人皇的脸不由多了几分苦相,陪影千吟下棋?他就是到现在都没搞懂规则呢,每次总是输的莫名其妙,令人不爽。
兴许是看到李人皇吃瘪的样子,影千吟捂嘴轻笑,“小皇皇,我可是为你创造了一个新玩法呢。这样吧,只要谁先让五颗棋子练成一线,那么谁就赢了。”
不得不说,这个规则相当易懂,李人皇下了几把后都觉得有趣,不由兴致大增。
最后果然不出所料,李人皇连败六十多场后摆手大呼不玩了。
“不玩了不玩了!说什么都不玩了!”
虽然规则有趣,但老是输又有什么意思。
影千吟笑意吟吟,“每局我允许你悔棋三次,如何?”
李人皇瞬间斗志爆棚,“这可是你说的哈!”
半个时辰后,李人皇终于意识到了一件事,有时候就是悔棋了也白搭,纵然堵住了这头,仍是防不住那头。
一次又一次,李人皇已是有了心理上的阴影了。
貌似,无论比什么,他都没有赢过影千吟哪怕那么一次。
看着有些生无可恋的李人皇,影千吟又是轻笑起来,不无得意,“小皇,要不你给这种玩法取个名字吧,这可是我专门为你想的玩法呢!”
李人皇思索片刻,“既然是要五子连线决胜负,那么就叫‘五子棋’好了。”
这种简单的玩法,确实节省了很多时间,不过一个多时辰的功夫,两人就已经下了百余盘。
当然,李人皇一次都没赢过。
看着对面犹如画中人的影千吟,李人皇不由心痒了起来,不由又是腻上去两人亲热了一阵。
他又想起了一个人,一个相貌可爱酷似萝莉的金发碧眼的男人。
他在亲吻了影千吟的额头后离开了天星殿,按着那个朦朦胧胧的地址,他觉得是时候把那个和自己一样感受过痛楚的男人放在身边了。
话说他感受过什么痛楚来着?
算了不管了。
李人皇在沿途所有人敬畏的目光中下了帝山,就连守山口的两个黑甲士兵都对他行了军礼。
李人皇深吸口气,然后徐徐吐出。
他很快就找到了一栋破旧的楼房前,这里就算是大秦帝都最不能看的地方了吧?老旧而破破烂烂,里面一般都住着没有栖息之处的流浪汉,说不定还有亡命之徒。
大秦帝都的表面明明是繁华富饶的,却依然有这样真正的贫民窟。
随着李人皇的到来,这里的人都是瑟缩着躲到了角落里。
他们自知李人皇最起码也得是个官差,所以哪怕他只有一个人,也是他们惹不起的。
而就是这样一个他们惹不起的人,不知为何来了这里。
李人皇神色淡漠的从他们身旁走过。
他看到了孱弱的老人,也看到了脏兮兮还拖着鼻涕的孩子,甚至还看到了明明就有手有脚正值壮年的家伙。
不过这些都不关他的事,他只是想找到那条自己放养的狗。
并没有让李人皇寻找太久,阿蛇自己就出来了,因为过度的兴奋,他整个人的嘴角都还带着涎水。
他就那样像条狗一样坐在李人皇面前,似乎是在摇尾乞怜。
真是条天生的狗。
阿蛇的热情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推移消退分毫,甚至于还更加狂热了。
“美丽强大完美的人皇大人!您终于需要我这条弱小而没用的狗了吗!”
第三十五章 麻烦不止如此
召回阿蛇后,李人皇略作思索,决定再去军营那边和几个熟人告别。
阿蛇的态度是谄媚讨好的,他低眉顺眼的表示会永远追随人皇大人直至生命的终点,坚持也要跟去。
当然,他跟不跟着,李人皇是无所谓的,也就懒得言语了。
不过为了避免节外生枝,李人皇还是让阿蛇到时候在军营外等候。
此时离日落还早,李人皇没遇上什么阻拦便一路找到了欧阳木兰,这个极具正义感的英武女子。
不同于往日的英气逼人,今日的欧阳木兰显得有些低落沉默了,直到李人皇走到她面前时她还在兀自发呆。
“你来做什么?”
欧阳木兰头也不抬,明明是在询问,听上去更像是在说没事别来烦她。
李人皇有些尴尬的别过脸去,所以说啊,他果然不会和这个大姐一样的女人打交道……
“那天过来向马将军索贿的督察已经死了,算是报仇了吧。”
听到这话,欧阳木兰的眼眸中微微有了波澜,皱眉道:“曹行?他是怎么死的?”
李人皇一愣,随即讪讪一笑,“我并不笨,只是不够聪明。”
到底相处了一段时间,所以哪怕李人皇答非所问,欧阳木兰依然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李人皇这是在表示,他描述不出来。
欧阳木兰显得很头痛的揉了揉额头,“你就说说今早你都做了什么好了。”
“emmm……”
李人皇思索片刻,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一拍手,恍然大悟一般。
“啊,今天忘记吃早饭了!”
嘭!
欧阳木兰终于忍不住了,一记勾拳同李人皇的头顶来了次亲密接触。
“大致就是我跟皇上讲我怀疑马将军之死是那谁干的,然后表示我堂堂武王杀个督察不需要证据,接着赵高和秦无敌都帮我说话,最后那谁就被杀掉了。”
李人皇一本正经道,说这话时神情肃穆。
听得他讲完,欧阳木兰的眉头却是皱得更厉害了。
她目光复杂的盯着李人皇,缓缓道:“武王阁下,你可能被算计了,曹行的背后是成王常清安,你这样不讲证据就弄死了曹行,哪怕他对成王来说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也相当于你打了他的脸,你以后要小心了。”
李人皇眨巴着眼,显得有些不明所以,“成王很厉害吗?我应该都没见过他,怎么会打了他的脸?”
欧阳木兰的头愈发胀痛了。
她能怎么说?说论及天下之乱,朝廷其实更忌惮成王常清安吗?
此人拥兵自重,盘踞一方,可以说隐隐都有脱离朝廷掌控之势了。
但能让这样重要的人物真的脱离吗?当然不能!
所以,到时候李人皇和那成王常清安真斗起来,倒霉的多半还是李人皇。
关于这个,欧阳木兰还是有些猜想的。
有说帝王心术,平衡权宜,她觉得这是要把李人皇推出来制衡常清安。
只是她看了一眼李人皇后,忍不住失望的摇了摇头,这家伙别说心机城府了,可能就连一些常识都没有,完全就是百无禁忌率性而为,哪点可以拿出来制衡?
欧阳木兰郑重点头,面色凝重道:“恕我直言,武王阁下,你还远不能与成王相比较。”
李人皇悻悻地摸了摸鼻子,看欧阳木兰的神态也不像是装出来的,他好像是真的惹上什么大麻烦了。
不过事情都发生了他又能怎样呢?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但愿那个自己远不能与之相比较的成王是个珍爱生命的识趣之人吧,不然这个世界如此危险,真到了应该不明不白暴毙的时候,谁管他是什么身份呢。
这就是自我审视,李人皇看自己还是看得很明白的。
他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家伙,也不懂政治心计,甚至于都不识字是个文盲。
但是,他很强,是足以强势摧毁一切阴谋诡计的强。
也许是觉得这个话题有些压抑了,欧阳木兰故作轻松道:“武王阁下,你来就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件事么?”
李人皇无可奈何的耸耸肩,“不讲证据杀掉那谁也是有条件的,最近有个叫什么华山论剑的东西,条件就是我去参加并拿第一,所以我来找上司请假了。”
欧阳木兰听了后,表情很迷,“华山论剑?让你拿第一?难道武王阁下出乎意料的还是个武学大师吗?”
李人皇眉头微挑,随即认真道:“你别看我这样,我确实很厉害的哦!你就等着我名扬天下的消息吧。”
欧阳木兰不在意的笑了笑,还是打趣道:“如果你真的拿了第一,我就请你喝一杯好了。”
李人皇看得出来呢,这女人虽然还没有摆脱马平死亡带来的悲伤,但已经好多了。
“嗯,就到马将军常带我去的那家酒铺吧。”
两人都是一顿,欧阳木兰微微垂眸,“要是你真拿了第一,那家伙一定会超高兴的吧,然后再吹着破绽百出的牛皮跟我们一起喝酒……”
沉默着,李人皇转身离去,“是啊……要是马将军……不,那个邋里邋遢的大叔要是还活着就好了啊……”
每念及此,李人皇心中都会隐隐觉得有些遗憾和后悔,毕竟他并不是没有机会救下马平。
是的呢,就算他本身脱胎换骨了一般,拥有这几乎什么都可以做到的力量,却依然什么事都做不成。
他说到底果然也只是个废物罢了。
当李人皇走出军营时,阿蛇迎面小跑过来迎接了,就带着恨不得让脸上写满谄媚的神情。
“人皇大人,接下来要去哪呢?”
他的语气明明显得很随意轻佻,却给人一种就是要他跳进刀山火海都不会犹豫一下的坚决感。
李人皇目光微移,顺着那淡淡的血腥气,他一眼就看到了阿蛇的神印尖笛上很新鲜的血迹。
“我不在的时候,怎么了吗?”
阿蛇的神态顿时娇羞起来,他面色红晕带着几分扭捏地摇晃着那根血迹未干的尖笛。
“刚才有头猪猡说来给人皇大人带话了哟,它对人皇大人一点都不恭敬的态度让我很不爽,所以我偷偷的把它宰啦!”
“诶嘿嘿,怎么宰的呢?那头猪猡肮脏的身体至少被分成了十块吧,我留着它最后一口气,就用我这地位仅次于人皇大人的小可爱贯穿了它的脑袋哦!”
这样啊……
李人皇嘴角微挑,“知道那头猪猡是什么家伙吗?”
阿蛇毫不犹豫,就像是迫切的想要展示自己的价值,笑容病态。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哟!都不需要如何拷问,那头猪猡直到挂掉前都在喊着自己是一个叫成王的家伙的人呢!”
“呐呐!人皇大人!需要我去把那个叫成王的家伙也宰了吗!”
李人皇烦躁了,并不是因为有些疯疯癫癫的阿蛇,而是因为未曾谋面的那个谁,好吧,名字没有记住。
姑且称之为成王好了,似乎是个很喜欢自找麻烦而且不识好歹的家伙呢。
没有给阿蛇肯定的命令,李人皇大步离去,不知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做的很不错呢,阿蛇。”
第三十六章 麻烦啊麻烦
李人皇用仅有的一天处理好了自己想要处理的事情。
应该没什么遗漏吧?
在出发的这一天,他有模有样的任命阿龙和阿蛇当自己的近侍,用来代替自己做某些会弄脏手的事。
他还不忘同影千吟告别,离别前又是一时兴起腻上去亲热了好一阵。
这一次远门显然令李人皇有些得意忘形了,他甚至于调戏了一下影千吟的贴身侍女灵儿,惹得后者差点就是当场一剑砍下来。
李人皇嬉笑着逃离了,灵儿无可奈何,只得求助的看向了影千吟。
“随他去吧,灵儿,真正一直陪着我的只有你呢。”
影千吟似乎有些失落。
此时,秦无敌和十来个年轻人正在帝山山口前等候着什么。
“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大面子,连秦元帅都得放下身段等着。”一年轻男子显然看不过去了,撇嘴道。
众青年纷纷附和,直到一劲装女子一抖身后长枪,“都别吵了,元帅还在这呢。”
众人这才安静下来,不敢再出言唐突了秦无敌。
秦无敌看上去竟是心情不错,他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沉声道:“我等的可是这次华山论剑的头魁呢!值得我多等等。”
众人不由心惊,这种年轻高手他们朝廷也有吗?若真有这等人物,他们怎么没听说过!
就算是他们当中最强的俊杰,也不敢说闯入前十吧?毕竟每次来自大秦朝廷的俊杰都遭受到了打压针对。
谈论间,李人皇到了,他身后两侧跟着阿龙和阿蛇,就那样大大咧咧地走了过来。
是完全看不见对秦无敌这位元帅恭敬之心的大大咧咧,或者说那态度还有些轻佻不耐烦。
“放肆!”先前发话的年轻男子怒喝一声便提剑冲了过来,秦无敌代表了整个大秦帝国的武力巅峰,为所有武人敬仰,他怎能容忍有人在秦元帅面前如此放浪!
李人皇眉头微蹙,身后阿龙突然上前护在身旁,一记掌刀就化解了攻势,然后他提膝一脚,正中这男子的胸膛,令其倒飞出去。
一众俊杰不由大惊,这年轻男子名为王晔,曾一人激战二十余位山匪而不败,现在竟是被一招打败了?
再看向那已是半头白发的瘦削男子的眼神都是不由凝重起来。
这时,那年轻男子另一旁的金发萝莉也动了,只见他走到了倒地的王晔身旁,对着他的胯下就是一脚踹过去,顿时响起了一阵杀猪般的嚎叫声。
包括那唯一的少女,众俊杰只觉两腿一紧,不由夹了起来。
金发萝莉自然就是阿蛇,他走回李人皇身后,却是以一种教训的语气对着阿龙说道:“以后跟在人皇大人身边,出手要狠一点才行!”
说得阿龙神色讷讷,只得愣愣的点头称是。
除去秦无敌,所有人不由大惊失色,李人皇!他们家中长辈谈之色变的李人皇!
可以站在这里的哪个背后不是大有背景,对于突然出现的武王李人皇自然还是知道一些的,那可是在朝堂上不讲证据就公然诛杀臣子的一位狠人啊!
不得不说,关于李人皇的事迹还是被有意夸大了。
而且在他们自己的臆想中,李人皇至少都得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人,搞不好还和秦无敌是一辈的,但现在看来,竟是个比他们还要小的少年!
看上去,只怕还没二十吧?他们可都二十多了,还有几个已经年过三十了。
众俊杰一阵骚动后,一个剑眉星目颇为英俊的年轻男子走了出来,“没想到参赛的竟是武王大人,倒还请恕王晔唐突之罪,只是,这华山论剑,是不允许使用神印的。”
众人不由恍然,对!听说这位武王的特殊都是因为神印,而华山论剑是不允许使用神印的!
秦无敌略微皱眉,这个他还真没想过,不过李人皇能给他那种程度的危险不祥感,就是不用神印也不至于太弱吧?
这剑眉男子名为白晓天,身后的白世家自然位高权重,毕竟那可是开国名将的家族!
白家的地位,就算是一方王爷也不敢怠慢,而这白晓天更是白家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
李人皇显得有些恹恹欲睡,甚是俊美的脸庞似乎动了动。
“真是麻烦,你只是想激我吧?你们一起上咯,我不用神印,来生死战吧。”
这平淡中略显无聊的语气,竟是显得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浑然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他的身份已经被点明了却仍有人想找麻烦,真是有些不识好歹,稍微敲打一下好了,不过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罢了。
闻言,这白晓天眼中精光掠过,示意了一下身后众人,大喝一声:“那得罪了!”
当即便有十余人拿着手中兵器向着李人皇群起而攻之。
嘴角微挑,却是觉得有些遗憾,那个使一杆长枪的少女没上呢。
倒是有些可惜了,不同于所谓的强者风范,他似乎有点虐杀女性的癖好。
秦无敌也不制止,人都是难以坦然面对死亡的,他相信李人皇如果真扛不住就会打破约定使用神印,而这些人最后也追究不了这件事。
毕竟所谓的约定,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也不过一纸空文罢了。
不过随即,他的瞳孔渐渐放大,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久久合不上嘴。
虽然他已经尽量高看李人皇了,但果然还是有些低估了。
只见李人皇随意地拍出一掌,掌风呼啸,便有几人被打得吐血倒飞出去,就连那白晓天都不例外!
白晓天可是这群才俊中的第一人啊!就连他都在李人皇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不过短短片刻,在最后一人惊恐的眼神中,在秦无敌和负枪少女震惊的神色中,李人皇选择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踹得他擦着地面滑出了十余丈才停下来。
李人皇这才转向秦无敌,“什么时候才能出发啊?”
那淡然而无聊的态度,就好像这种事连热身都算不上,只是打发了一下时间。
秦无敌回过神来,向来严肃不苟言笑的他竟是笑了!“我们现在就下山!马车都已经备好了!”
他何尝看不出来,就算李人皇武功低下,或者说完全没有武功,但那一身怪力就已经足够他以力破万法了!
以力破万法啊,就是他都需要借助神印才能达到的地步。
秦无敌并不因为有这样一个强敌就如何不安,他也是个武痴,无敌太久的他是真的渴望这样一个强大的对手了,甚至于他已经在盘算什么时候向李人皇约战了。
更何况,李人皇是大秦的武王,这就足够了。
秦无敌仿佛看到了大秦的未来一片光明。
以后一定要好好培养李人皇在领兵作战方面的能力。
秦无敌如是想到。
身为武将,不外乎勇略二字,在他看来,李人皇就是天生的一代猛将。
不多时,才俊们一个个鼻青脸肿的又列好了队伍,再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就连同李人皇对视都不敢了。
虽说是口头约定的生死战,但李人皇并没有下杀手。
也亏李人皇只是抱着打发时间的心态陪他们“练了练手”,不然能不能去参加华山论剑都是个问题。
终于是出发了,队伍显得浩浩荡荡的。
在队伍的最后是一辆极为豪华的马车,阿龙正在驱使着面前的两匹骏马,马车内空间也是很大,布置得有些奢侈。
阿蛇毕恭毕敬而有些束手束脚的坐着,他所狂热崇拜的李人皇就在他的对面侧躺下来。
“真是麻烦,果然并不想去啊……”
似是在喃喃低语。
不知觉,李人皇打了个哈欠,睡了下去。
第三十七章 要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人
“武王大人,秦元帅他们要在外头的客栈休整一夜,您看?”
耳边似乎传来了阿龙沉稳而不失恭敬的声音。
李人皇揉揉眼,睡眼朦胧的坐了起来,伸个懒腰。
“我们也去呗,这都半个多月过去了,一路上还真是无聊啊。”
阿龙阿蛇不由相视苦笑,前几天他们的大人可是一个人吊打百来个山匪啊,一想起当时的场面,两人都是不由一个激灵,只怕碾杀都不足以形容那个惨烈。
那是一个人对百余人的单方面碾压,连一次有效打击都没有组织起来。
“嗯,就这样吧,顺便也给那个马夫安排一下。”
李人皇带着几分倦意的睡眼惺忪,竟也成了一幅美不胜收的风景,看得阿蛇眼里星光闪耀。
阿龙躬身行礼,表示明白就转身出去安排了。
也许是因为李人皇乘坐的马车实在奢华,那店小二当即带着阿龙选了两间上等客房,还表示会备好本店最好的酒菜。
见阿龙没过多久就回来汇报,李人皇慵懒的命他领路,自己则悠闲的在后头跟着,身后自然是阿蛇和一个显得有些瘦削的胡子拉碴的中年人。
这中年人就是李人皇最近在一个市场随便选的马夫,因为他觉得四十多岁的阿龙也算是年纪颇高,而阿蛇又不会赶马,所以便又雇了个马夫。
李人皇是很吸引人注意的,毕竟他俊美漂亮得不像话,还有那一身不俗的行头,怎么看都像是某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儿,尤其是外面那辆马车,只怕更是价值连城。
而阿蛇身为金发萝莉,满满的异域风情,更是惹人联想。
所以李人皇一行人刚进客栈,立马就成了焦点中的焦点,所有人都是悄悄打量着他和他身后的那位金发萝莉,不少人眼中都是掠过精光,思索着什么,也不知是在打什么主意。
直接无视了所有目光,李人皇和正在不远处吃饭的秦无敌对视一眼,仿佛彼此并不认识一般,他懒散地说道:“吃个饭,然后休息一夜,明天再继续赶路吧。”
至于什么时候再出发,阿龙自然知道,也是会意,躬身领命。
店小二精明得很,完全不敢怠慢,急忙领着三人到了一个大包间,不多时便上了几盘招牌菜,好酒也上了几坛。
李人皇给自己倒了杯酒,兀自喝了一小口,最近他可没少沾这又苦又涩的玩意,记得还在极北时酒可是奢侈品,到了大秦后反而显得比水还要便宜。
眉头微蹙,李人皇把一整杯都咽了下去,这东西还是这么难喝,不过他着实贪恋着喝多了后那阵轻飘飘的快感。
如果说通俗一点,这酒,比那个东瀛大叔卖的清酒劲大。
酒是如此难以下咽,但李人皇依然没有放弃品尝。
因为在他曾经的一次快感体验中,他看到了一个倩影,那并不是影千吟,或者说那时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对影千吟的感情。
嗯,那无疑是一个他从未忘记,令他刻骨铭心的背影。
阿龙阿蛇有些莫名的看着吃几口菜便皱着眉头喝一杯酒的李人皇,也不知说什么好。
算了,随武王大人去吧。
阿龙暗自叹息,以他的经验来看,大人怕是有过一段失败的感情。
阿蛇瞥了眼在一旁默默吃着饭菜不喝酒的马夫,却见他神情有些怪异,还时不时瞟了下李人皇,心中不由警觉起来,但仍不动声色地动起了筷子。
终于,李人皇醉醺醺地丢出了手中的酒杯,碎了一地,酒水横流,“公主……”
他含糊不清地咕哝着梦话,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阿龙低叹一声,他可不记得武王大人和哪位公主走得近啊,急忙上前给李人皇轻轻地披上了自己身上的外套,免得他着凉。
“你们待会也去休息吧,走的时候我会叫你们的。”
阿龙就像一个管家,打点着接下来的事情。
那马夫显得很听话,领命后就放下碗筷出去了,倒是阿蛇嘟着嘴,说要扶着人皇大人回房休息,但奈何阿龙大手一挥表示不准,他也只得生着闷气出去了。
看着梦呓着的李人皇,阿龙长叹口气,脑海中不由回想起了那个用武力强势碾压自己的身影。
那是何等的张狂,何等的不可一世啊!
而就是这样一个张狂不可一世的男人成了他眼中的光明,令他发自内心的臣服。
也许……此时的李人皇才是真实的吧……他的轻浮……实则是对尘俗的一种厌倦抗诉啊!
阿龙轻轻抱起李人皇,他显得有些苍老的躯体仍如几十年前那般有力。
就这样,在旁人有些闪躲的注视下,阿龙抱着李人皇进了房,轻轻地把他放在床上后,就守在了门口,毕竟这时的武王大人是最脆弱的,他可不容有什么闪失!
夕阳渐渐滑落山坡,天色渐晚。
一个肤色有些暗黄的中年马夫,一个被李人皇随意雇来的马夫,却是偷偷的离开了客栈,朝着某条暗巷小跑过去。
某个拐角,有几个衣服破烂灰头土脸的少年跪坐着向他伸出了手,意思不言而喻。
他咒骂了一声,没有理会,还把一个拦路的乞丐踹到了一边,继续向自己的目的地小跑着。
嘁!都不过是一群任由命运耍弄的弱者罢了!
对于这些乞丐,他的心中是极为不屑的。
正是因为不甘成为这样的弱者,所以他要做一名强者!他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即使三十多年抑或是四十多年前,他也是这些乞讨者中的一员。
他到了呢。看着面前这扇有些老旧的门,他却是突地来了一阵冷汗,不由犹豫徘徊起来。
但最终他还是咽了咽口水,深吸口气,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光线并不是很好,一盏看上去有些年头的烛灯摇曳着微弱的光芒。
这马夫只觉一双大手突然从后背抓住了他,然后他便如小鸡般被拎到了人群中间。
面对着四周如狼似虎的凶狠的目光,这马夫双腿似是失去了知觉般,抖个不停,脸色也愈发苍白起来。
“我还以为是官府的人!原来是你这狗东西!说吧,你是不是又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鱼了!”
把这马夫拎过来的大汉相当高大,一道刀疤近乎贯穿了他的整张脸。
真是长着一张看上去就知道这是一个穷凶极恶的坏人的脸。
一听到大鱼,众人好像顿时来了气,眼里绿油油的光芒平添了几分嗜血。
上次这狗东西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屠了那个足有五十多人的队伍,损失了不少兄弟也就算了,却连个屁都没捞到!哪怕只是一个女人都没有得到!
马夫惶恐道:“这次是真的大鱼,就算是只为那辆马车都值得出手了!而且这次只有三个人!还一老两小!那两个小的一男一女,都是绝色!”
这样说着,他的声音愈发急促起来。
闻言,这凶狠大汉却是嘿然冷笑,“这样的队伍你以为我还不知道?看在你还是来汇报了的份上,就记你一功好了,回去我就和大当家提你加入我们的事!”
一众大汉都是嘿嘿笑了起来,说真的,这样子的肥羊他们还真是头一次见!
一个个都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样子,恨不得现在就去发泄平日里深深埋藏的兽性。
尤其是一想起那个富家公子和异域少女的容貌,他们眼里都有变态的光芒在流转。
这马夫不由转惊为喜,讨好谄媚的陪笑道:“那个……那个金色头发的女人……到时候能让我先……吗?”
凶狠大汉一顿,两眼一竖,收敛了笑意,就在瞪得这马夫只恨说错了话的时候,他却是突然就哈哈大笑。
“可以!”
一桩罪恶的计划,就这样在一间阴暗且满是汗臭味的小房子里敲定了。
第三十八章 被伏击的脱困方法
一夜无话。
第二天,李人皇昏昏沉沉的醒了过来,因为那阵昏沉感,他不由捂着头,身形歪了歪。
唉呀,好像酒又喝多了,不过他怎么会睡在床上?
他下意识的就想起了影千吟,可是枕边空落落的。
李人皇稍稍打量了一下这个宽敞明亮的房间,真是陌生的环境,还是起床舒展了一下身体。
嗯,这一觉他是穿着衣服睡的,衣服上似乎还沾了点口水,李人皇满不在意地擦了擦。
略做整理梳洗后,李人皇慵懒地走出房间,却是看到阿龙阿蛇正恭敬的在门口旁守着。
“嗯?你们也醒啦?”李人皇理了理衣袖。
阿龙嘴角一抽,还是小心翼翼道:“秦元帅清早就走了,走的时候要我转告你,他狠狠的嘲笑鄙视了你这个懒虫一番……”
李人皇神色一顿,这老东西怎么如此不正经!
“现在什么时候了?”
阿龙躬身道:“已经正午了,大人可以吃个饭再走,反正不差这点时间。”
李人皇知道这是自己拖的时间太久了,自然不差这点吃饭的时间,不由有些心虚起来,支吾道:“嗯,好,就这么办吧。”
一顿菜饱饭足后,阿龙便唤来那马夫说要出发了。
这马夫似乎也早就等的不耐烦了,但还是表示明白,有些迫不及待的去马厩里牵马了。
终于,李人皇一行人继续向着华山出发了。
马夫在马车外默默的驱马赶路,时不时还警惕地回头望了一下身后。
马车内,阿龙阿蛇神态恭敬地在一边坐定,而李人皇则继续悠闲懒散的在另一边侧躺着抱怨人生的无趣。
阿龙阿蛇相视一眼,昨晚那个马夫鬼鬼祟祟地溜出去了客栈一会儿的事情他们都是知道的,但他们并没有去追究,也不打算告诉李人皇。
其一,他们昨晚都要守护在李人皇身旁,并没有跟过去一探究竟,也就没有什么证据去说那马夫的不是。
其二,就算那马夫真的不安什么好心,又能在人皇大人面前翻起什么浪花么?
想到这里,两人都是不由一个激灵,只觉后背凉飕飕的,前几天那百来个凶恶汉子的下场仿佛再次浮现,但愿那马夫只是家里出了点急事吧!
突然,马车停了。
外面的动静似乎不小呢,至少有三四十个人的脚步声在嘈杂的来回响动着,看样子已经把他们包围了,时不时还有个类似领头的低喝声传来。
过了会儿,又是开始安静下来,连声鸟叫都没有了。
“里面的人都给我出来!”
外面领头的人似乎在凶狠的朝着他们叫唤。
李人皇打了个哈欠,只觉愈发无聊,“我说这年头的山匪啊,台词就不能有点新意么?”
阿龙急忙躬身道:“是属下失职了,我这就出去处理好。”
李人皇吹了吹指甲,“不要忘了我是为了什么才让你们给我当狗的才好。”
阿龙阿蛇不由心下微颤。
对啊!为他们的大人处理好这种小事,才是他们此刻坐在这里的意义!
这样想着,阿龙阿蛇脸上都是有凶光掠过。
笑话!难道他们一个征战沙场多年手刃敌人过千的将军,一个胆大到在大秦帝都独自杀人剥皮的杀手,还搞不定一群肌肉长到脑子里去的土匪强盗么?
外面的山匪正等得不耐烦想要一窝蜂地冲进去的时候,有两个人出来了,一老一小,小的那个还是金色头发,配上那瓷娃娃一般的脸蛋,确实可爱得很!
“咦?”
领头的大汉不由惊叹不已,眼睛都瞪直了,“倒还真是个极品!”(这段有删减,写了就会被屏蔽)
众山匪也是纷纷跟着笑起来,嚣张至极,毕竟他们跟着老大一起做的这一票,待会的好处肯定少不了自己的那份吧?
嘶——!
鲜血突地从领头大汉的后脑勺溅射出来,带着白的黄的,喷洒了一地。
所有人都愣愣的盯着那根突然从他们老大后脑勺探出的染血的尖笛,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抱歉,能别拿你的脏手碰我嘛。”
阿蛇嘴角扯起一抹病态兴奋的弧度,这好看的笑容在众人眼里竟是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般,令人不寒而栗。
领头大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眉心的血洞冒出的猩红滑过了他微微颤动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的嘴唇。
阿蛇的神色突然冷了下来,他淡漠地拔出了手中的尖笛,顿时血线飙射,溅到了他那张可爱的脸上,这领头大汉的身体软软倒下,在地上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阿蛇扫视四周一圈,他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马夫呢,嘴角不由微挑。
兴许是感受到了这道戏谑的目光,那马夫惊恐的大叫起来,“都别怕!他们只有三个人!我们一起上绝对能杀掉他们的啊!”
众山匪不由略微定下心来,对啊!他们足足有四十多个人,还怕区区三个人吗?而且看样子,刚才只是他们的老大太过大意被暗算罢了!
不过这样更好,有的人竟是再次高兴起来,至于缘由(说出来就会被屏蔽)就不清楚了。
看到这些苍蝇不仅没被惊退,眼里的凶光反而更盛,阿蛇微微蹙眉,“真是不识好歹。”
对他来说,他并没有一次性杀掉很多人的嗜好。
人嘛,就是要慢慢的杀,一个一个的杀,享受着那个过程,才有乐趣不是?
一次性的屠杀,反而会麻痹他的快感。
这样想着,他还是把尖笛凑到嘴边,舔舐了一下上面还带着热度的鲜血,随即挑起一抹病态的弧度。
“呐,大叔,要是解决得慢了人皇大人会不高兴的,能请你帮我护法片刻么?这招可是人皇大人给我的灵感哟!虽然人皇大人不是第一个欣赏的很可惜就是了。”
阿龙微微侧目,虽然此人的近战能力并不突出,但是,他配合那件神印发出的精神攻击,确实很可怕!
“共事一主,愿为效劳。”
他向前踏出一步,好似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般,肃杀之气席卷全场,令得一众山匪都是不由后退一步,一时不敢上前。
却见阿蛇略微凝神,随即将尖笛置于嘴角,好似天下只有他一人般,忘我的吹奏起来。
霎时间,好似有恶鬼在众人耳畔尖啸一般,令整个人的精神都是为之一颤。
众人错愕瞬间,大敌当前,居然还在吹笛子?难道这个女娃娃是以为吹这么难听的声乐就能躲过一劫了吗?
只是他们不会知道了,对于阿蛇来说,他们算不得什么大敌,不过一群苍蝇罢了。
很快,众人的噩梦随着第一个人七窍流血捂胸倒地开始了。似乎有一道道嘈杂的魔音,正一遍遍地冲击着他们的意识,洗刷着他们的灵魂。
打滚声,惨叫声,还有微弱的求饶声,可谓是跌宕起伏,久久没有散去。
良久,一切又都归于平静。
阿蛇得意的收笛而立,“诶嘿嘿,看来‘深渊尖啸’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呢!”
阿龙瞟了他一眼,神情淡漠地走到了已是吓得如同失了魂魄般的马夫身前。
这马夫浑身颤抖不已,裆下都湿了一片,一股腥臊味传出。
“贱民,我们可曾亏待于你?”
阿龙的语气很平淡,却有一股莫名的威严和杀伐之意。
这时阿蛇也走了过来,不过他却是有些玩笑意味的说道:“能听我演奏曲子的只有人皇大人和死人呢!”
这马夫的脸顿时惨白一片没了颜色,他的声音直打颤,就如舌头打结了一般,含糊不清道:“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说……我什么都说……”
阿龙来了兴趣,冷笑一声,“你觉得你这贱民能知道什么可以让我们放过你的东西吗?”
马夫一听求生有望,急忙翻身跪伏,不住的磕着头道:“这伙山匪的老窝就在前边的山上!他们在那里建了个寨子占山为王!”
然而话音才刚落下,一根冰凉之物就没入了他的后脑,从他的眉心探出。
他的意识就此陷入了永恒的黑暗。
这马夫似乎听到了这样的一句话。
“我说过的哦!能听我演奏曲子的只有人皇大人和死人呢!”
第三十九章 东瀛武士
瞥了眼这马夫还跪伏着的尸体,阿龙脸色微变,闷哼一声,在阿蛇饶有深意的目光中,他转身到了马车前,就站在外头毕恭毕敬的躬身道:“大人,都解决了。”
阿蛇似乎很失望,兀自低喃,“果然对意志坚韧的家伙效果就会被削弱吗?真是可惜,我还以为要成为人皇大人唯一的狗了呢。”
帘子被拉开,一道略显慵懒的身影悠悠的走了出来,正是李人皇。
他惬意的伸了个懒腰,稍微扫视了一下这一地的尸体,嘴角上扬,“貌似刚才我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呢……”
阿龙不由一惊,“武王大人!你……”
李人皇摆摆手,“能给这枯燥的路途增添几分乐趣总是不错的嘛,这样吧,阿蛇陪着我去那山上耍耍。阿龙你呢,就赶马车绕路到山的另一边去等我们吧。”
出了这档子事,他也不想再去雇个什么马夫了,省得到时候又闹心。
虽然阿龙知道李人皇武力强绝,但仍免不了担心一番,劝说了好一会儿都无果后才无奈答应。
就这样,满心欢喜的阿蛇陪着李人皇向着山上的土匪窝点走去,而阿龙则驾着马车绕着山脚要到山的另一边去,反正也算顺路不是,只是路线不同罢了。
阿蛇跟在李人皇身后,嘴角扯起的弧度有些夸张了,他确实是激动兴奋着的,毕竟这可是人皇大人亲自点名让他跟随的呢!
“嗯?就是那个了吧?”突然,李人皇瞟了眼不远处那个像是入口一样简陋的木门,后面略高一些的哨塔上还站了几个模样猥琐精瘦的男子。
看到李人皇和阿蛇两人向着这里靠近,他们顿时有在上边怒喝道:“你们是……”
然而在他们看清这两人容貌的瞬间都是不由眼神一亮,嘴角正要挑起一抹淫荡的弧度时。
一切都是到此为止了。
他们威风凛凛的问话还没说完,那抹淫荡的弧度尚未浮现,他们整个人都是瞬间化为冰渣爆开,随着一阵微风飘散开来,面前空荡荡的,就好像李人皇身前什么阻碍都不曾有过。
阿蛇也是被吓了一跳,这就是大人的力量么?太强了!这种力量他连仰望都不配!几天前那次出手大人可并没有动用神印的力量呢!
李人皇也是微微恍惚,这寒冰之力的力量果然有些恐怖了,不仅仅是冻结了表面,就连本质都能冻结。
真是的,他明明是刻意克制对寒冰之力的使用的啊……
然而他刚才只是稍微有了将之冻结的想法,就这样了。
真是危险的力量,果然还是尽量少用比较好。
他神色淡漠,不紧不慢地继续前进,愣神片刻的阿蛇急忙跟上。
这一天注定是这群倒霉的山匪的噩梦,李人皇所到之处,拔刀冲上去的人连个衣边都还没擦到,就成了冰雕,然后裂开,散落了一地的碎片。
渐渐的,没有人敢动手了,看着那依然不紧不慢的有些瘦削有些懒散的身影,他们只觉灵魂都在颤抖。
李人皇可以说是俊美无双了,但他那绝美的容颜配着淡笑的姿态,却是令这群嗜血亡命之徒联想到了来自深渊的恶魔。
终于,有人怪叫一声,丢掉武器掉头就跑,众人纷纷效仿,四散而逃,唯恐落后半分。
在这个时候,他们都只恨自己爹娘当初没给自己多生几条腿。
李人皇打了个哈欠,这些丢失了勇气的懦夫他倒是可以全部留下来,但对他来说,放了也就放了,想着他们的未来是在恐惧中挣扎着活下去不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吗?
有一个人见好不容易跑远了,正停下来冷汗涔涔地喘口气时,突然看到迎面走来了一个腰间别着一把武士刀的高大汉子,不由松了口气,至少是真的可以安全点了。
“你滴,发森了森么四!”
这汉语口音相当怪异,带着一股莫名的喜感。
这人有些恐惧地回头望了望,“有怪物来了!是真的可怕得很!小岛君,你也快点跑吧!”
这梳着奇怪发型的人却是一挺身,有些义不容辞的味道,“偶们帝国滴武四,几费赞死!不费逃跑!”
这人无法,虽然他知道这小岛长泽有些本事,但怎么想都绝对不会是那怪物的对手,也只得由着他去,自己继续跑路了。
言行举止都颇为怪异的小岛长泽迈着大步,向着那人来的方向走去,他倒要看看,是什么怪物让这里的人谈之色变。
中原的华山论剑就要开始,那可是武林盛事,他身为帝国最强的武士之一,到时候必须前往一扬国威!
现在,就先牛刀小试吧。
小岛长泽就是如此想的。
不多时,小岛长泽遇上了一个金发萝莉,不由按住腰间佩刀,“你滴,偶机到!西洋人滴!你就四怪物?纳命来!”
武士刀瞬间出鞘,犀利地斩向了无语正想嘲讽一番的阿蛇。
阿蛇脸色大变,好快的刀!
白光状若奔雷,一闪即逝,哪怕阿蛇已经急忙后退了,小腹仍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猩红飞溅。
阿蛇瞳孔猛缩,这个怪人……好强!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软软倒下,落进了一个令人安心的胸膛。
柔和的冰气在阿蛇的小腹上游走,那道刀口溢出的血都开始结痂不再流出,如果再用点药,估计疤痕都不会留下。
处理好伤口后放开了阿蛇,李人皇负手而立,他目光虚眯,“东瀛人?”
小岛长泽弓步踏出,刀又入鞘,右手紧紧地按着,如临大敌。“内想到,随意停留,也棱遇丧如此高擞!”
眉头微蹙,虽然不知道这东瀛人为何会在个土匪窝里,也不清楚这家伙稀里糊涂的在说些什么诨话,但动了他的狗,就该死啊……
李人皇神色淡漠,不紧不慢的缓缓向着这东瀛武士走去。
小岛长泽嘴角微挑,他苦修拔剑术多年,早已是全帝国出刀最快的人,只要这少年进了他的攻击范围,必死!
就是刚才对那西洋人,也只是他随手的一刀罢了,而且那还不在他的攻击范围,砍伤人的,只是一道刀气!
近了,近了,随着李人皇又一步踏出,小岛长泽眼中精光大放,腰间武士刀瞬间犹如绝世惊雷般滑出刀鞘,斜劈出去。
这少年死定了!小岛长泽不由有些失望,如此轻松就赢了么?
这么一个瞬间,李人皇的神色依旧毫无波澜,是根本就没反应过来么?
也对,他全力的一刀,向来是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杀死的。
“铛——!”电光火石间,似是有金铁相交之声,有些清脆,却又显得有些低沉。
小岛长泽瞳孔渐渐放大,嘴也微微张开,惊愕化作恐惧,瞬间在心间弥漫。
李人皇的神色依旧毫无波澜,他的右手却不知是何时动的,竟从刀背处抓住了此时离自己的脖子仅有半寸的武士刀。
这意味着什么?他出手的速度比自己拔刀的速度还快!快的还不是一丁半点!
小岛长泽心中惊惧不已,更瘆人的是这少年的手指都没有被削掉!连皮都没有破!
他……
这东瀛武士竟是一下子就被吓得鼻涕眼泪一齐流了出来,他就是个怪物!
“啊——!”小岛长泽大叫一声,似乎这样就能给予自己无穷的勇气,抽回武士刀,胡乱劈砍起来,却是越砍越恐惧。
跟着他劈砍的节奏,李人皇的右手也随之挥动,他的刀不断被拍回震退。
甚至于,李人皇还用左手打了个哈欠,连他的攻击都没再瞧上一眼,“我说你啊,这把刀用来杀人果然还是太钝了吗?速度倒是凑合,快得我都忍不住与之一较高下了。”
“啊——!”
这次,小岛长泽却是把武士刀扔了出去,哭嚎着转身要逃离这个神色轻佻的恶魔。
阿蛇呆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刚才那个差点把他杀掉的家伙这是精神崩溃了?
李人皇也不阻止,就看着他渐渐逃远。
“算了,看在你让我找了点乐子,而且我并不讨厌东瀛人的份上,只是让你活在恐惧中好了。”
第四十一章 军师之志(番外)
我曾不止一次在睡梦中这样幻想过,我羽扇纶巾,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奈何,我是个女儿身,虽说男女平等,但总归有各种潜在的压力与规则使我不能如愿。
确实出过一代女名将,可是有名的女军师,却并没有出现过一个。
我真的不是只为了开创这个第一,我只是……
想做我想做的事。
除去性别这个难关,还有一个问题在无时不刻的制约着我,那就是我这天生柔弱多病的身体了。
“咳……咳咳……”
又是这样的一天,我又一天从剧烈的咳嗽中醒来了。
体弱多病的我一天下来基本都是卧床疗养,很少出去走动。
就像是十年如一日,我挣扎着坐起来拿过枕边略显残破的古代兵法总集继续翻阅起来。
对我来说,看兵书对我病痛的缓解效果比服药还好,只是阿娘总是要催促我先喝药再看书。
阿爸老早就出去劳作了,我们一家人就靠他那两亩田地过活,小半所得还要用来给我看病。
又是一页翻过,我拿起笔,在自己觉得困惑的地方写明注释,有时候还写下了自己觉得更好的破敌策略。
我会不会就是这样一个狂妄的人呢?
明明只是个女人,明明只是个体弱多病常年卧床的女人,却觉得自己想出来的策略有时候比书本上记载的还要好。
“昔杀神白起,大破赵军于长平……”
我愣了愣,随即写下,“伏兵不在多寡,在于出其不意,攻敌所必救……”
多年如此累积下来,这本古代兵法总集比起最初沉了不少,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我的想法。
捧着怀中沉甸甸的份量,我莫名觉得鼻子有些酸。
我恨自己的女儿身,我恨这样体弱多病的自己。
“阿姐!我带着阿妹出门玩去啦!”
我的弟弟郭小二在门口朝我招呼着,他就那样纯真的笑着,牵着小妹郭婷的手。
我强笑,“玩开心点,记得看好小妹,还有别玩太晚了,早点回来。”
我还真是不成器呢,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我也不得不承认,我嫉妒了,但在嫉妒之后是觉得庆幸。
还好,我的弟弟和妹妹还是健康的,将来应该可以放心的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阿娘过来了,手里端着我持续喝了不知多少年的药。
然而感觉只是延缓了我的死期,并不能改变任何事情。
多年的操劳让阿娘的眉眼间多了些许皱纹,她正当着我的面日益老去。
“小怡,来,把药喝了吧。”
我只得放下怀里那沉甸甸的份量,让阿娘喂我喝药。
阿娘一如既往的向我嘘寒问暖,想要分担我的忧伤与病痛。
“小怡,你也可以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的,隔壁老林家的小伙子对你有意思呢,我看他人憨厚,挺不错的,说不定啊……”
为了不让话题走向一个奇怪的领域,我急忙打断了她。
“阿娘!我都这样了……不还是拖累了人家吗……”
阿娘笑意不减,“可是他昨天都来跟我说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了呢!这样吧,以后喂药这活,就都让他来做,你且看看感觉。”
我羞恼之下,只得催促阿娘赶快离开。
阿娘离开后,望着怀里的兵书,我莫名的就落了泪。
确实呢,我怎能继续这样贪心下去呢?
我曾有过一个梦想,我是运筹帷幄的军师,而我的男人则是一名威风凛凛的将军。
那样的他就在这样的我的策略中一往无前。
感受着自己难以挪动的沉重的身体,我不争气的无声的哭泣着。
这样的自己还真是软弱难看。
我又翻阅了一会怀中的兵书,不觉已是将之放下。
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呢,真是安静,仿佛只有我依旧顽强的心跳声在回荡。
我看向了已经关上的门,同屋子里的昏暗比起来,门的缝隙那里有光亮,就像是通往一个充满希望的世界一样。
偶尔我也会这样呢,想着出去走走,然后找个明亮安静的地方坐下继续看书。
在昏暗的屋子里看书对眼睛不好。
我这样为我想出去走走寻找借口,不知是想对谁说这样的借口。
我抱起古代兵法总集,小心翼翼的下了床,身形止不住的摇晃起来,但我还是强忍着立定了。
适应了一下久违的落地感,我就像一个初生的婴儿般,竟也觉得走路是如此新奇,令人愉悦。
我推开门出了家,一眼就看到了不远处的那颗大树,邻居家的林叔叔似乎刚刚劳作完回来,笑着对我打招呼。
我笑着回应,然后蹒跚着向那棵大树下走去。
这棵树也这么茂盛了呢,上次见到它的时候已是深秋,当时它的树冠已是孤零零,深黄色的叶子都差不多掉光了。
就背靠这大树,继续看书吧。
真是久违的消遣娱乐。
只是我从不会想到,这一天我的人生轨迹就此发生了改变,是根本性的走上了一条截然不同的道路。
当我从思绪中回过神的时候,我的弟弟郭小二在我面前带着哭腔,“姐,小妹她好像冲撞了一个官差的马车,这可怎么办啊!”
我的心不由揪了起来。
就如人分三六九等,这个世界的法则更为残酷,像我们这些草民,那些当官的要是心肠坏点我们家的未来就真的不堪设想了。
我皱起了眉头,“小妹怎么样了?”
郭小二显然已经被吓坏了,只是兀自嘀咕着,“我只是一时没看住小妹怎么就自己走到大街上了呢……那个马车比乡长家的轿子还要大气这可怎么办呢……阿爸阿娘会不会……”
就在我不安的时候,我看到了小妹,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人。
所幸小妹无事。
看到小妹身旁拉着她手的少年时,我不由愣住了。
我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如此漂亮的男孩,他的一切都是那般无可挑剔,或者说尝试去挑剔本身就是错误的。
他淡淡的笑着,似乎在同小妹调笑。
我心中的石头稍稍落下了。
这少年就是那马车的主人了吧?看上去并没怪罪的意思。
真好呢,他什么都不缺,完美得令人自卑。
小妹也看到了我,远远地指了我一下。
那个少年看过来的时候,我承认,我脸红了,心跳也加快了几分。
这样的一群人到了我的身前,令我一时不知所措。
那个少年笑着对我说,“你就是这小家伙的姐姐么?听说你被恶疾缠身多年?”
我强行平定了心境,不敢在这样来头很大的人面前失了态。
“回公子话,奴婢确实天生体弱多病,常年卧床。”
这少年笑了,是掩面仰天的哈哈大笑,“啊哈哈哈哈!你这女人真有意思!还‘回公子话’,是这样的,孤……我的马车差点撞到了你的妹妹,作为赔偿,我……孤决定满足她一个愿望,她的愿望可就是你的病能好起来哦!真好呢,你的妹妹如此贴心。”
迎着这少年的目光,我急忙低下头去,不敢再看他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
“王爷见笑了……”
我知道的,能自称孤,那都是大秦的一方王侯,真正的大人物。
我的弟弟说小妹冲撞了这样一位人物的马车,可这样一位人物却说是他的马车差点撞到我的小妹。
心中突然就生起了一种莫名令我想哭出来的情绪。
他是王侯呢……是王侯啊……
这一天,我黑暗的世界里出现了光明,能不能将之抓住都取决于自己。
不知道是出于怎样的想法,我把怀中的古代兵法总集递了上去,想要这年轻的王侯收下。
“我……我想用这个愿望换取实现我的愿望!我想成为一名军师!”
只是当我话音刚落,马上就有一个金发碧眼相貌相当可爱的女孩发怒了。
“贱民,你好大的胆子!主公何时说过要满足你的一个愿望了!”
我的双手不由一颤,那本古代兵法总集差点掉落。
只是,一双有力的手扶住了我。
“阿蛇,你吓到人家了,反正都是一个愿望,是谁的关系很大么?”
这个少年,这个身为王侯的少年,真的收下了我的书,虽说只是随手翻阅了一遍,但也令我不由忐忑起来。
“你确定想做军师?”
他在问我话,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他扭头看向了另一头已经四十多岁的大叔,问了个令我大跌眼镜的问题。
“阿龙,军师是什么?”
那个被叫做阿龙的大叔附耳道:“就是负责出谋划策的重要人物,优秀的军师往往可以左右一场战争的胜利。”
也许算是意料之中,这大叔沉声道:“主公,我并不建议让她成为军师,因为……”
因为什么呢?是因为我的女儿身?还是因为我这孱弱的身体?或者是因为我这渴求向上爬的丑陋的嘴脸?
总之,我只能羞愧的低下头去,在紧张不安的情绪中等待答复。
果然会被拒绝吧,这样的我为什么会奢求他施舍般的接纳呢?
我真是厚颜无耻。
“这样啊……”
这个俊美得不像话的少年王侯喃喃自语,像是在考虑着什么,然后他对我说出了令我两行清泪止不住滑落的话。
“抬起头吧,我的军师。”
第四十二章 抵达华山
郭怡显得有些如坐针毡,甚至于都不敢挨着阿蛇坐。
在对面侧躺着的李人皇眉头微蹙,“那个什么来着?郭怡?能请你别这么束手束脚的么?你可是孤的军师呢!”
郭怡不由羞红了脸,慢慢把头低了下去。
“主……主公……如果只是因为一个愿望就把我这样的人奉为军师会不会太奇怪了?难道您真的就没其它理由了吗?”
阿蛇也是深以为然,附和道:“就是说啊!为什么这么随便就把她奉为军师了啊主公,她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的村姑啊!”
这话却是有些过了,郭怡也就二十出头,还年轻着呢,五官端正,模样清秀,算不上村姑。
李人皇闻言只是打了个哈欠,然后漫不经心道:“谁讲过孤就要什么都知道了?要说当中的理由,孤也不清楚。”
“或者说,孤其实都不识字,也根本不知道郭怡给我的那本书上面写了什么。”
在对面两人愈发不解迷惑的神色中,李人皇挠了挠后脑勺,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但是,哪怕孤并不知道那本书上面写的东西是什么意思,但孤依然可以感受到郭怡的努力。为实现梦想而努力之人我并不讨厌,如果要说我……孤接纳郭怡的理由的话,也许这就是了吧。郭怡,别忘了以后你就是我的军师了,谁欺负你了记得找孤帮你欺负回去哦。”
只是寥寥数语,郭怡却不禁红了眼眶。
这样啊……原来她的主公并不识字啊……只是因为感觉到她的努力就接纳自己这样的理由……
貌似跟着这样的人未来会很麻烦呢!
“军师只是为主公行事出谋划策的啦!”
郭怡这样笑着说了。
这里面的谈话在外面赶马的阿龙也是听到了,他也觉得一股莫名的情绪袭上了自己的心头。
他真的只是因为主公身处武道极巅才选择臣服跟随的吗?
不,不可否认,主要还是因为自家主公独特的人格魅力。
就是这样一个并不是什么都知道,甚至于某些方面还很傻的人,让他愿意去服从。
李人皇似乎来了兴趣,“那好,孤的军师,孤要参加华山论剑,请问这种事情能讲什么策略吗?孤想让事情有趣一点呢!”
郭怡略微颔首,华山论剑这样的武林盛事,哪怕是她这样的普通人,也有所耳闻。
她捏着下巴思索着,“如果说提前了解对手的招式特长的话……确实是可以作出相应策略以弱胜强的……”
阿蛇不由嗤之以鼻,这女人显然是先入为主以为自家主公很弱了呢!却不知主公只是想尽量有趣的玩弄对手罢了。
李人皇来了兴趣,他示意阿蛇闭上嘴,摆手大笑,“那到时候就拜托你为孤想策略了,孤可想尽量多比几场呢!”
几人又是调笑一阵,马车停了。
“主公,华山到了。”
马车外传来了阿龙恭敬的声音。
……
每一届的华山论剑,最为精彩的其实不是老一辈的碰撞,也不是各大门派间的碰撞,而是年轻一代的碰撞!
毕竟老一辈们各有所长,几乎是谁也不服谁,这个时候他们的弟子自然就成了攀比的筹码,比老一辈还要出色的新生代都不是没有!
华山之巅,一仙风道骨的老头正悠悠舞着剑,显得有些怡然自得。
只是当老头瞥了眼得意弟子时,却是见他正在打哈欠,不由大怒,直接过去踹了他一脚,“我怎的就收了你这个倒霉弟子!哪有师父练功弟子睡觉的!”
这清秀年轻人被踹到了一边,也不以为意,起身拍拍尘土,“师父,总是生气对老人家的身体最不好了!我这就下去拿个第一回来逗你开心!”说着便溜也似的跑了下去。
老头只得苦笑几声,也不知收了这弟子是该笑还是该哭。
华山之内某座庭院,一年轻男子若有所思,屈指一弹,地面突地多了个小洞,一指之粗,深不见底。不由满意地点点头,“嗯,弹指神功终于圆满,这下夺冠怕是毫无悬念了。”
但也有还没出发的,因为他们就在华山附近开创了门派。
某座有些阴森的大殿,一女子跪伏于地,她的模样甚是英武,手上有着寻常女子不该有的厚厚的老茧。她的语气十分坚定,“孩儿一定不负父望!拿下第一!”
坐在大殿之上对面的是个面相有些凶狠的中年人,浑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煞气。
他极为宠溺的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嗯,记得特别注意道宗神女千秋雪,还有天机门的诸葛天机,这两人比起为父都差不了多少了。”
女子不由大惊失色。
当然,也会有一些意外的遭遇。
一群对于中原人来说穿着很是奇异的东瀛武士浩浩荡荡地来到华山山脚下,他们赶了大半年的路,终于是到了。
华山山脚有一座城镇,自然是有不少客栈的,毕竟武林豪杰的钱可是好赚得很。
领头的那个中年武士便领着身后众人要寻间客栈住下,经过某个小巷时,他不经意的瞟了眼缩在角落里的那个有些类似于乞丐的邋里邋遢的身影,一时觉得有些眼熟,随即满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长泽?(日语)”
听到熟悉的呼唤,这个有些佝偻的身影也是抬起了头,此时的小岛长泽蓬头垢面,胡子拉碴,满脸颓废。
他看到面前的一群人,仿佛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竟是瞬间就红了眼眶。
但不管如何,今天注定是有些不一样的。
此时一辆颇为奢华的马车悠悠地驶进了华山山脚下的这个小城镇,赶马的是个有些年纪头发半边花白的男子。
但凡有些眼力,都能看出这男子身上的肃杀之势,想来不是什么善茬。
马车内,阿蛇有些心怀不轨地贴向了酣睡中的李人皇,“主公~华山到了哦~”
他低喃着,也不知到底想不想让其醒来。
郭怡带着深深恶寒的神情往边上靠了靠。
突地马车一抖,停了下来,李人皇顿时惊醒,睡眼惺忪地问道:“就找到可以吃饭的地方了么?”
阿蛇急忙心虚地坐了回去,也不敢直视起身的李人皇。
这时阿龙掀开了车帘,恭敬道:“大人,华山陡峭,马车无法继续前行,我们是先找家客栈休息一天还是直接上山和秦元帅会和?”
脑海中秦无敌的那张老脸浮现,李人皇不由摇摇头,有些不耐烦道:“那还用问吗?当然是找家客栈先休息一天啦!孤才不要表现得和那个老头多熟呢!”
阿龙领命便又恭敬地退了出去。
……
太阳渐渐滑落山坡,天色将晚。
某间客栈的客房,一中年东瀛武士把一个盘子放到了对面似乎有些生无可恋满脸颓废的年轻人面前,盘子里有两个馒头。
“吃点吧,长泽,你这是怎么了?(日语)”
小岛长泽比起几个月前已是消瘦了不少,他双眼空洞,盯着桌上的馒头,却是没有动。
“老师啊……你说我们真的很强吗……(日语)”
语音颤然,好像又回想起了某些可怕的事情。
“什么?(日语)”
被称为老师的中年人并不清楚他是在指什么,想要表达什么。
小岛长泽突地激动起来,满脸的惊慌恐惧,“我看到了!那个怪物!那个中原人!那种根本就无法理解的力量!(日语)”
中年人愣了愣,看着又是红了眼眶的小岛长泽,似乎理解了什么。
“这样啊,原来你见到了那种力量吗……(日语)”
他的神情却是缓和下来,“强大的人不该只有强大的力量,还得有一颗强大的心啊,小岛君。(日语)”
小岛长泽呆滞了,细细回想着这句话,良久,他麻木的双眼中又是焕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他看向了桌上的两个馒头,不再犹豫,伸手拿来一个,大口咀嚼起来,凉凉的,还咸咸的。
咸咸的是他的眼泪,小岛长泽知道的。
第四十三章 论剑在即
当李人皇歇息一夜醒来后,他悠哉游哉的出了客房,准备吃早饭。
阿龙早就为他安排好了一切,这令李人皇不由愈发赞叹影千吟让他招收手下的正确性了。
阿龙是影千吟向他举荐的,可阿蛇是自己收服的,话说阿蛇有什么用呢?
看着一旁各项琐事都处理妥当的阿龙,李人皇莫名觉得某些方面又输了影千吟一筹。
阿蛇突然从门外小跑过来了,显得很兴奋。
“主公,我都打探清楚了!这次论剑据说有近五百人参加呢!被看好的就有几十位,据说初赛就要举行五天……咦?主公,你的脸色好像不太好看呢?”
见到阿蛇似乎擅长打探消息,李人皇的神色不由缓和了几分,似乎自己收的手下也不算太差。
“没事,阿蛇,把你知道的都说一下吧。”
阿蛇顿了顿,这才继续道:“初赛是混战,一天打十场擂台,每场最多十人,抽签决定。这样决出五十强后继续抽签单挑搞排位赛,一直赢到最后的就是冠军啦!”
李人皇一时觉得有些迷糊,难免有些不理解。
“这样的话,也许第一当得上是第一,但是前五十未必就比前二十五弱了吧?”
意指遇上的对手强弱不固定,可能会影响排位的正确性。
阿蛇闻言不由神色一滞,一时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郭怡沉吟道:“也许最终只会给前八排名,这样的准确性很高,而且还方便,江湖上不就有八大公子的美誉么?”
八大公子?
这样一来倒也有些道理。
李人皇看向了一旁不做声的阿龙,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阿龙,老是让你为孤做这些杂事,你会不会不高兴啊?”
阿龙不由一愣,也是没想到李人皇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但他还是以一种极其坚定的语气回答道。
“能为主公做事,荣幸之至,何来怨言?”
郭怡也是觉得有些好笑,说真的,也许身居高位还会这般在意属下想法的上位者也就李人皇了。
都说精武者往往擅医,毕竟行走江湖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受伤,更多的时候还是只能靠自己的。
这个时候的华山最不缺的就是江湖高手。
借着阿龙的人脉,郭怡在几位武学大师的诊治后精气神日益饱满,已是可以自由下地走动,不必再成天卧床了。
当然,天生的体弱多病却是没那么好治。
李人皇挠了挠头,“那就好,一直以来真是辛苦你了呢。对了,什么时候抽签啊?”
阿蛇直接拿出了一根签牌,“当当!我全都为主公做好了哟!因为秦元帅也在场所以我没受什么阻拦就拿到了签牌,主公到时候只要拿着签牌去参赛就好啦!”
看着阿蛇兴高采烈的样子,李人皇也是嘴角微挑,接过了签牌。
“这件事你做的也不错呢。”
“诶嘿嘿,再多夸夸我也是可以的啦!”
顿了顿,李人皇的神色却是突然凝住了,气氛一时有些僵硬诡异。
阿龙看李人皇脸色突然就不对,小心翼翼的问道:“怎么了?”
李人皇把签牌放到了桌子上,沉吟道:“这牌子上写的什么?孤要什么时候去参赛?”
郭怡不由嘴角一抽,她也是被吓住了,还以为是什么事呢。
“大概就是明天的第七场。”
“哦哦。”
李人皇放下碗筷,他已是吃饱喝足,环顾自己的三个属下,突然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华山已经到了,比试是在明天,那么今天能做什么呢?
“这位兄台,我愿意出十枚金珠,还能请您和我换一场么?”
突兀的,有一气宇轩昂的锦衣青年不知何时站在众人身旁,如是说道。
李人皇微微侧目,“为何?”
这锦衣青年倒也爽快,“我是明天第八场,而我刚才得知,八刀流也是第八场,我自知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想要提前规避。”
李人皇的三个下属都没做声,因为这还是要李人皇来做决定,他们不能干涉。
李人皇闻言一笑,“你这是觉得换了一场就可以赢了么?行吧,既然你要换就换吧,我估计你是赶不上下一届的华山论剑了才出此下策的吧?也罢,谁叫我还年轻呢?下届再来扬名好了。”
虽然李人皇没什么心机,但他并不傻,自然明白这青年是想让自己去代替他输,然后自己抽到的第七场应该并没有什么强敌。
锦衣青年不由多了几分喜色,“那就多谢小兄弟了!”
然而还不待他拿出自己的签牌时,李人皇颇为玩味的发话了。
“二十枚金珠。”
锦衣青年名为王超,在江湖中还算小有名气,也是没想到自己好声好气后还是有人坐地起价,不由有些羞恼。
不过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二话不说就拿出二十枚金珠摆在桌上,这可相当于黄金百两了啊!
饶是王超也不由肉痛不已。
“小兄弟,混江湖讲究一个义字,本来我出十枚金珠还能让我承你一情。但是现在,你我互不相欠。”
李人皇示意阿蛇收下,听了王超这diǎo炸天的语气,不由觉得好笑。
“你觉得孤是混江湖的么?敢与孤称兄道弟,还想要欠孤一个人情?你的面子大不大孤不知道,不过你的胆子确实不小。”
王超当即变了脸色。
孤?这少年难道说是大秦的一个王侯?
这怎么可能呢!
大秦的王侯是没有世袭的,所以王侯的数量很少,这么年轻的王侯显然不太可能。
但放眼天下,谁会如此胆大包天的自称是大秦的王侯啊!
王超换过签牌后灰溜溜的离开了,不管真假,大秦的威名就摆在那里,这个年轻王侯不怕是假的,就怕是真的啊!
阿蛇显得有些郁闷,嘟囔道:“主公您还是太仁慈了,那家伙算什么玩意,居然敢与您称兄道弟,我都没这么做呢……”
李人皇摸了摸阿蛇的头以示宽慰,“今天就去看看比试吧,孤可不会武功呢,过去欣赏一下也不错。”
郭怡不由有些傻眼,不会武功还来掺和华山论剑?
那她的策略能有什么用?就算分析出对手的弱点了,可你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普通人怎么去取胜啊!
但令她意外的,是李人皇的两个近侍似乎依旧对他们的主公信心满满,好像他就是本届的第一一样。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有身份地位吗……”
郭怡不由嘀咕着,她已经在想办法怎么去端正李人皇的态度了,毕竟她可是想成为一个能有用武之地的军师。
今日的十场比试还算看得过去,至少李人皇不觉得毫无收获。
看着场中近十人你来我往的彼此厮斗,李人皇都不由微微颔首。
“怎么样?主公,看出武功是怎样的东西了吗?”
阿龙轻声问道,也算是在请教李人皇对于武术的见解,以供自己参考学习。
武功这样抽象的概念,主公会如何描述呢?
阿龙在期待着。
望着那一套行云流水的格挡反击,又是一人被击倒,李人皇略微沉思。
“武功啊……哦!”
李人皇好像看到了答案,引得阿龙愈发好奇。
“武功就是用华丽的招式去打垮对手吧!呼呼哈嘿!”
呃……
饶是阿龙对李人皇再敬畏,此刻都忍不住在心中吐槽起来。
好肤浅!
但他的嘴上还是恭维着,“是……是吗……有道理呢……”
秦无敌坐到了李人皇身后,就像只是随意挑上了这个位置一般,他那两米五的壮硕体型想不被注意到都难。
“武王阁下,你觉得这些人如何?有夺冠的信心么?”
已经晋级的人中就有一个夺冠热门,于是他便按捺不住的过来询问李人皇是不是还有信心了。
李人皇夸张的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困倦了,他毫不掩饰自己对于身后那个壮硕老头的嫌弃。
“阿龙,是孤耳鸣了么?好像有谁在和孤讲话呢?”
秦无敌神色一顿,正欲发作的时候,李人皇淡然平静的声音再度传来。
“如果说孤的对手就是这种货色,还不如一次性一起上,这样不仅快,华山论剑一天就能搞完,而且说不定还能活下几个。”
第四十四章 噩梦的开端
就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说不上狂妄嚣张,李人皇只是单纯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也许有些人还有所保留,但那又如何呢?
弱者依然是弱者。
到现在为止,这些所谓的武林豪杰还没一个能激起他的战意。
真是无趣,他就要陪这样的货色去“比试”么?
秦无敌也是觉得李人皇有些过于自信了,但他并不觉得李人皇没有说这话的实力。
“那好,老头子我会拭目以待的。”
秦无敌离开了,他主要还是考察朝廷的后辈,对这些小辈的争斗并没有兴趣。
而今天并没有那群年轻人的比赛,所以他再留下也没什么意义了,还不如直接回去养精蓄锐。
李人皇则是继续欣赏着武术间的碰撞交锋,希望从中得到某些灵感。
就这样消磨着时间,无事发生的就到了第二天,到了他需要上场的日子。
“真是麻烦呵。”
李人皇在阿龙的监督下完成了洗漱,吃早饭的时候,阿蛇再次兴冲冲的汇报着自己得到的情报。
“主公,据说那个八刀流换到第七场去了!貌似是因为第八场有个叫千寒锋的,他的姐姐就是千秋雪!”
李人皇漫不经心的擦擦嘴,“哦,知道了,就是有望争夺五十强的家伙都不会自发过早的遇到一起吧。”
合着这些参加的俊杰对自己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定位,直接就排除掉了其他人呢。
想来这个千寒锋和八刀流,估计都有前五十强的实力,所以就自发岔开场次了。
郭怡不由有些担心,“从八刀流主动换场来看,要么是千秋雪的面子很大,要么就是千寒锋比起他来只强不弱。主公,你确定还要上场么?”
一上场就生死不论啊!要是怕这怕那还论个什么剑?
李人皇悠然起身,“郭怡,你能给孤什么策略么?说不定孤用得上呢?”
却是无视了她的担忧。
郭怡一噎,随即坚定道:“认输,认输也是一种策略。主公,在彼此间实力差距很大的情况下还不如认输留存实力。”
她确实是为了李人皇着想。
只是,李人皇嘴角微挑,并没有继续理会她。
阿蛇倒是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主公的军师,你怎么就觉得主公一定会输了?不会武功,可不代表主公很弱哦!”
李人皇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似乎不太情愿,“啊啊,大概就是这样吧,今天该孤上场表演了呢,那个千寒锋会不会给孤一点惊喜呢?”
今日的初赛比起昨天的显然更为精彩,因为夺冠热门选手更多了,各种独创武功层出不穷,令人感慨后生可畏。
第七场很快就结束了,那个叫八刀流的魁梧汉子毫无悬念的取得了胜利,看他那一身大开大合至刚至烈的独门刀法,说不定还真的没人接下过他的八刀。
从开始到结束,他也就出了三刀,对手八死一认输,那个叫王超的都是一个照面就被顺便砍死了,估计心里极为憋屈。
八刀流一下场,李人皇无奈的起身,“终于到孤了吗?赶快搞完回去睡觉好了。”
只是身后突然有人对他说,“武王阁下,千寒锋的姐姐是千秋雪,你尽量别对其下杀手。朝廷虽然还不必在乎一个门派,但千秋雪这人有些特殊,最好还是别刻意去得罪。”
李人皇都懒得回头了,他已经确定就是秦无敌那老家伙了。
直接无视了秦无敌,他看向郭怡,“孤知道你不喜欢见血,所以尽情欣赏孤的英姿吧,孤这场不会杀人的。”
其不要脸程度,令郭怡忍不住想要当场翻白眼。
这到底是何等的自信啊!
虽说她见到八刀流一刀斩杀数人时忍不住捂脸惊呼了一声,但那只是惊讶于那份武力好吗?
她可是立志成为一名军师的,早有直面死尸鲜血的心理准备,只是需要时间去适应。
不得不说这场比较幸运呢,算上李人皇在内也只有七个人。
也对,参赛的不足五百,自然不能做到每一场都有十个人。
千寒锋是个面相有些阴冷的青年,也就二十出头,那个气质确实挺出众的,一经上场就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那就是千寒锋么?神女千秋雪的弟弟诶!”
“这对姐弟倒是武林佳话,都是练武奇才。”
“不会吧?我听说千寒锋比起他姐姐还差得远呢!”
这些议论声,令千寒锋紧紧握住了双拳。
千秋雪千秋雪千秋雪!这些人都是先知道千秋雪再知道的他!他只是自己姐姐的陪衬罢了!
千寒锋一直都是这样,越是与大自己几个月的姐姐比较,越是活在其阴影之中。
所以他要趁着这次机会打败自己的姐姐!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就是他!
千寒锋阴沉着脸,缓缓道:“诸位,拳脚无眼,我现在心情很不好,能请你们自己认输么?”
一股浓烈的自信与威压扑面而来,就连李人皇都觉得这青年好像注定会取得胜利一样了。
不过一黑脸五大三粗的中年人表示不服,他想都没想就挺身而出了,“虽说你的姐姐是千秋雪,但你总要让我们输的心服口服吧?不然我们千里迢迢赶来华山是为了什么?听你耀武扬威的吗?”
一听到这粗犷中年又是提到了自己的姐姐,千寒锋的脸色又是黑了几分。
“既然这样,那我就叫你心服口服!”
他的拳势一往直前,黑脸汉子还来得及未如何抵挡就被打碎了胸骨,喷血倒飞出去,落地时抽搐几下就没了动静。
这一拳的速度和力量无疑镇住了还剩的几位人,没几十年的苦修还真打不出这一拳的功夫。
这可是毫无技巧性的真功夫啊!千寒锋才二十出头就做到了,说明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练武奇才!
余下一人最终还是拱手道:“我服了,我认输。”
然后他毫不犹豫的下了台。
任谁都感受得到千寒锋的杀气,估计现在与之交手,若是实力不够只会饮恨于此。
这样想着,还剩着的人也是纷纷认输下台。
“这位小兄弟,你还要继续么?”
千寒锋看向了李人皇,心中有些警惕。
李人皇不到二十,相貌又如此俊美,按理他应该知道此人才对,可是脑海中却并没有此人的任何信息。
这位说不定是个隐世的武人,不可小觑才对。
李人皇打了个哈欠,也是没想到这阴冷青年随意露了一手杀了个人就镇住了其他人,这么快就只剩他俩了。
为了让千寒锋没有顾虑,或者说当着陌生人的面那么说还是有些羞耻,李人皇不再自称孤了。
“我对你的攻击很有兴趣呢,能试试看可不可以打死我吗?”
千寒锋瞳孔微缩,一时有些难以理解李人皇的意思,但眼眸中还是绽放出了近乎实质化的杀意。
“如你所愿。”
李人皇也是引起了一波关注的,毕竟作为一名男人来说他实在是太漂亮了,却偏偏又没人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信息。
更何况,他在见过千寒锋出手后并未选择认输。
就在众人猜测这少年会是哪位武学大师的高徒,又会有怎样惊艳的表现时,令人大跌眼镜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千寒锋随意打出了一拳,这可以说只是用来试探的一拳,不偏不倚,直接打在了李人皇的脑门上!
那个俊美少年躲都没躲一下!
难道其实是弱得都来不及反应吗?
郭怡更是觉得心都蹦到嗓子眼了,明明说的那么好听那么高深莫测,结果直接就被这么随意的一拳给放倒了吗?
因为力的惯性,李人皇被打得向后倒飞出去,不过千寒锋的攻势并没有停下!
他的拳头快得都成残影了,每一拳都是拳风呼啸,光是看着都令人心惊。
李人皇的脸颊,李人皇的胸膛,李人皇的小腹,都在呼吸间挨了十多下。
怎么想那个少年都死定了吧?
有人不禁觉得惋惜,估计还会死相极惨,说不定千寒锋是嫉妒了那张脸才会下此重手。
一拳又一拳,千寒锋把自己对姐姐千秋雪的嫉恨全发泄到了李人皇身上,最终一记勾拳打在了他的下巴上将之挑飞,接着一跃而起把他砸入地面。
地面都被李人皇砸出了一个人形凹陷,可想而知千寒锋那惊人的气力。
当千寒锋落地的时候,也已是气喘吁吁了。
怎么可能不累呢?他一口气轰出了几百拳,就是一块几十厘米厚的钢板都能将之轰得不成样子。
不过他的心情经此发泄后,也是畅快了不少。
只是突然,他发现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令他莫名的不寒而栗了。
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听到骨裂声!
怎么会没有呢?怎么会没有呢!难道那个少年他没有骨头吗!
所有人觉得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的李人皇从凹陷处爬了出来,神色淡漠地抹去了嘴角的血迹。
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个死人当着他们的面复活了一样,场面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到底什么人才能硬接千寒锋数百拳还不死啊!就是很多武林中成名已久的大佬都没这个底气啊!
武术造诣再高,都改变不了自身是人的本质,真要死亡也就刀往脖子上一抹的事。
可以说,在硬生生经受千寒锋那样一番轰击后还能活下来的人,可以说这个世界应该都是不存在的。
千寒锋的瞳孔渐渐缩成了针状。
李人皇舒展了一下身体,骨骼咔擦咔擦的直作响。
“你的攻击确实让我感受到了疼痛,可要杀死我估计得站在这里让你打个几十年,算了,接下来我会还手的,能赢的话你就尽量争取一下吧。”
见到李人皇再次站了起来,还没从李人皇的弱小中回过神的秦无敌又是坐了回去。
“切,真是无聊的恶趣味!”
他冷哼。
郭怡更是险些昏阙过去,显然也被吓坏了。
“那可是我们的主公,要相信他!”
只是说这话的时候,阿蛇也已经是冷汗淋漓。
阿龙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饶是他对主公的武力一再高估,结果此刻发现还是低估了。
居然直接无视了能够当场要了他命的攻势啊!
那轮攻击,是真的没有谁可以直接用身体硬接下来。
千寒锋的脸色阴晴不定,但他正在蓄力,准备再来一轮更加猛烈的轰击。
这个少年漫不经心的态度,令他很不爽,非常的不爽,就好像完全没把他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