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局
气氛异常沉重，一双如鹰眼般凌厉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乐，隔着一米，那雄浑的杀气使得空气凝滞，让人难以呼吸。白乐冷汗直流，但他强行保持镇定，因为如果这个时候示弱的话，只会加重对方的气焰。
特别是在一个杀手面前，不能卖一丝丝破绽。
“巴鲁巴鲁……乱，你还是老样子啊，这不就一条狗吗，何必大动干戈？”矮人老者打破了场上的冰点，试图缓解一下气氛。
“这不是一条普通的狗吧，会说话，会察言观色，甚至……还有冒险者等级。”冒险者等级这种事情，就连乱本人也感到异常震惊，他背地里观察了白乐很久，并发现它的额头上印有蓝花印记，那是神的印记，这说明这条狗属于某位神祇的眷属。
是神的眷属，就说明它是冒险者。
乱发动刺客的感知技能，得知白乐为二十级冒险者。
“哦？是吗，还有这种事？”矮人老者装作才反应过来的样子，“来来来，小兄弟，过来让我看看。”
白乐老老实实地投入他的怀抱，这样做的目的是他知道眼下的状况只有靠这名老者解围。
矮人老者轻抚白乐的皮毛，感慨道：“嗯~是条好狗，说不定是哪位神祇的宠物走丢了。乱，听我一言，神可不是你我惹得起的，你要是杀了她的宠物，就不怕受到神的制裁吗？”
老者的这番话很明显起效了，对方的杀意陡然间收拢了许多。
乱冷静的分析着：这次来汉邦另有任务，要是半途而废，主子一定不会放过他的。对方是德高望重的鲁大师，是人界公认的第一发明家，就连主子在他面前也得敬让三分，也罢。
“既然大师您都这么说了，就算这家伙走了狗屎运好了，晚辈还有要事要办，先行告辞了。”
话音刚落，一道虚影飘过，转眼便消失了。
白乐这才松一口气，可刚吐出舌头，一股不祥的预感迎上心头。
他回想起之前拜伦一家被屠杀的场景，闻到的异族气味和这个叫“乱”的家伙一模一样。
不好！珍妮有危险！
白乐眉头紧皱，奋力挣脱矮人老者的怀抱。
“巴鲁巴鲁……小兄弟，你看起来很急嘛，就不能和大爷我多亲热亲热吗，老实说，我一直想养一只像你这样极具灵性的宠物，只是很可惜，没有养育的时间。”矮人老者笑着抚摸他那爆炸般的络腮胡，蹭到白乐皮上，竟有些扎人。
更加令人难以置信的是，他一只手抚须，另一只手就能拐抱白乐庞大的身躯，这家伙的力气得有多大。
见白乐在怀里折腾个不停，矮人老者大致猜出了其中的端倪，他放开白乐，摸了摸狗头：“小兄弟，你是在找你的主人吧，我帮你。”
老者的脸色骤变，他的眼睛失去高光，瞳孔化为虚无。只见他深吸一口气，全身的肌肉开始膨胀，周围的气流汇聚到他的身体中。
“哼——”
接着，他长吟一声，以他为中心的地面冒出一大圈气旋。
“生命感知。”
气旋所到之处，检测到的生命影像皆汇入他的脑海，犹如热成像一般，迅速锁定生物的位置。
“在那，东北方向，一千米处，有一个女孩……”
老者的话刚说到一半，白乐已经纵身跃出，朝那个方向狂奔。
“珍妮！珍妮！”
他呼喊着珍妮的名字，可对方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放心吧，她只是昏睡过去了而已。”
不知何时，矮人老者又出现在了白乐身旁。
”带她回去休息，睡一觉就没事了。”老者宽慰道，“这是空门二位小师傅的杰作，每当有外敌入侵时，他们设置的结界就会启动，刚才的钟声便是仪式触发。”
“真的只是睡一觉吗？”
“这要看她内心够不够强大了，当然，这只是睡觉时长的问题。”
“那这又如何针对外来入侵者呢？刚才那个杀气逼人的家伙呢，他为什么不受影响？”白乐的语气有些激动。
“因为乱从来不说真话，刚才你看到的不过是他的分身，我想他现在的本体，一定生不如死。”矮人大叔打量着珍妮说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把这个丫头带回我那里休息，你看怎么样？”
“您那里是哪里？”
“鲁门。”
…………
半个小时前，皇城某一宅邸。
“啊！不好了！阁老死了——”
汉邦第一内政大臣，三朝元老，阁石庆暴毙的消息很快传遍整个王城，这是继国师死后又一牵动全城百姓之心的大事件。御林军在第一时间倾巢而出，将整个宰相府围得水泄不通。
“你，你，去那边！铁头和铁甲跟我搜这边！”
“是！”
御林军全方面搜查刺客的踪迹，与此同时，法医部队通过专门的通道进入宅邸，鉴定死亡现场。
“尸体刚开始僵硬，尸斑坠积可转移，尸体温度下降缓慢，推测死亡时间应该不到半个小时，凶手一定还跑不远，盲生，快去将这一消息报告御林军头领！”
“先生，我叫华生。”
“那不重要，盲生，你发现华点没？”
“凶手手法极其残忍，死者心脏、大肠等器官多处被割裂，就像肚子被剖开一样，看似是刀伤，实际上是一种能够切割空气的魔法。”
“你说的不错，因为我们到现在还找不到凶器。”
“不，先生，是我检测到了魔法的气息，上个星期我刚学完魔法课程，要在这个世界发挥我们侦探的优势，必须学点这个世界的东西，这是狄队长教我的。”
“等等，你叫他什么？”
“狄队长啊，我们原来就是一个团队的，不是吗？”
“很好，你这个月的工资没了。”
……
阁老被刺杀的消息很快闹得满城风雨，趁着人心惶惶，有关部门启动了最高级的戒严。空洞和空虚大师亲自出动，敲响了阵法的警钟，随着钟声扩散到城市的各个角落，再没有人烟，只有夜的寂静。
夜深了，皇宫内灯火通明，一大群身披金甲的御前侍卫呈雁字阵摆开。这是御林军自古传承下来的阵法，参与此阵法需要十人，十人中的任何一人必须达到五十级。他们相互严防，杜绝死角，一有敌人的动静，便能以最快的速度聚在一起，在地下城的试炼中，甚至能击杀一头八十级的魔物。
“陛下，有客人来了。”御书房外，一名身着黑色拘束衣的下人隔着金丝檀木门通报。
“客人？”正在房间内看书的小皇帝有些意外，他亲自走上去开门。
随即，一把银灰色的匕首抵在他的脖子上，持匕首的人正是那名通报的下人。
可小皇帝依旧面不改色，镇定自若，他微微一笑：“别玩了，这里只有你我二人。”
“不愧是大名鼎鼎的汉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下人解开拘束衣，一席长发披散而开，暴露出一双又尖又长的耳朵。
“是吗，你们异族是怎么评价我的？”
“卧薪尝胆，韬光养晦。”
“哈哈哈！”小皇帝仰天长笑，“不对吧，难道不是百依百顺、人云亦云的窝囊废吗？”
“那是他们的无知与浅薄，您的城府瞒过了所有人。”
“包括你家那精灵主子吗？”
“我家主子说过，王者与王者之间，往往能产生深厚的共鸣，特别是当两个人水平接近的时候。”
“乱阁下，恭维的话就此打住吧。”小皇帝伸了个懒腰，“说说吧，这次来到底所谓何事？”
“关于我们之前的交易，您说只要我帮你杀两个人，那名叫珍妮的女人就交给我带走。我已经杀了阁石庆，不知还有一人是谁？”
“别急嘛，我还没想好，需要的时候会跟你说的。”
“但是，您那两位大师的法阵已经启动，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我不是派人给你定心丸了吗？你没吃？哦，你是怕我下毒？”小皇帝眉头一厥，摇头感叹，“这点信任都没有，看来咱们今后的交易没必要做下去了。”
此话一出，乱立即绷紧神经，可他越是展露杀气，脑子就越发混乱。
该死！他忽略了一点，这里是对方的地盘，现在的自己没资格和对方谈条件，纵使他是四皇，但也是虚假的四皇，这些汉邦里的家伙从没把异族的殖民当回事！
“陛下，不，萧鼎，你想背弃我家主子！？”
“背弃？”小皇帝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中带着明显的揶揄，“你随便找个汉邦的子民问问，哪有人族给异族当狗的，我又不是隔壁永和大帝，任由你们这些败类蹂躏和践踏。”
“你！”乱怒火中烧，他刚想释放魔法，一股锐痛直捣心脏。
咔嚓！
水花四溅，卷起层浪，若非乱及时躲闪，避开致命伤，恐怕早已被这一剑贯穿了。
“什么人？”对方无声无息，在乱和小皇帝谈话时秘密接近。
“他来了。”小皇帝鼓掌，“乱阁下，忘了告诉你，我想杀的第二个人，就是你。”
乱彻底愤怒了，他还没有被一个人族如此戏弄过，是的，此时此刻，他只想将面前身披龙袍的兔崽子碎尸万段。
“环切！”乱张开手指，一股无形的空气圆环朝小皇帝飞去。
“水之罡气，水帘！”
空气圆环刚射出，一道水汽屏障挡在小皇帝跟前，直接将割裂的气流死死遏制住。
“罡气！？”乱大惊，他看清了挡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一身白衣，一娄竹筐，一把桃木剑。
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
第二十八章 半精灵
纵观整个中土大陆的强者，值得忌惮的有四个。一个是卡门帝国的维加斯·索罗，其被二品神祇“闪电之主”收为副手的消息已经人尽皆知；一个是辉夜帝国的国主辉夜姬，此女神秘莫测，单凭一己之力与七大异族周旋；一个是生长在中土大陆的本土异族，鬼族；最后一个便是眼前的这位全大陆唯一拥有罡气的人族冒险者，即小剑圣。
而像乱这样雇佣兵出身的异族，等级很高，在其他大陆一抓一大片，他们之所以录用为四皇，自然是为钱办事，作为异族高层统治中土大陆的棋子而已。
如果不完成自己的任务，这种棋子随时可以被更换。
所以乱已经做好孤注一掷的准备，就算死，也不能是任务失败而死，那不仅耻辱，而且十分煎熬。
乱口吐鲜血，喷出的血汁溅落一地，这是使用魔法的代价，因为在空门两位大师的法阵下，魔法就代表着杀意，有杀意就会攻心。
乱只能自断心脉，以此引出心魔，避免陷入幻觉。
“十字切！”
他的手指摆出“十”字状，用力一弹，两道气流飞溅而出，在空中划出一个十字，直直朝道卿砸去。
面对空气切割，道卿站稳脚跟，蹲马步，双手持剑，架在身体正前方：“水之罡气，秋波！”
他的芒鞋在地上轻轻一踩，下一秒钟便消失在乱的视线中。
嗒嗒，嗒嗒。
地面上划出一道波纹，十字切扑了个空，打到对面的墙上。
嗒嗒，嗒嗒嗒。
波纹越来越近，眼看着就要逼近乱的脚下。
乱又吐一口血，双手结印：“螺旋切！”
其周身的气流飞旋，纷乱无章，三百六十度与一百八十度交杂在一起，呈螺旋状张开。
在这个术式面前，几乎没有人敢接近乱，只要他不怕被气流分尸。
“噗通”！
白色身影腾空而起，出现在乱的正上方，而那里正是气流的交汇点。
“找死。”乱讥笑道，并将所有的气流往上方引导。
随即，上空中响起噼里啪啦的割裂声。
“水之罡气，旋涡！”
本以为对方会乖乖躲开，可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硬生生挡住了。
不仅如此，他在上空卷起一道逆向气旋，将乱施展的气流通通打散，形成一阵独到的旋涡。
“撒币吧。”在全城幻术法阵的压制下如此消耗魔力，不死也要成残疾人。
然而下一秒乱惊呆了，随着旋涡即将落到自己头上，他发现这小子居然丝毫无损。
不可能，不可能有人在打架的同时不受法阵的影响！除非他没有杀意！等等！这小子，难道……
道卿轻轻划下，他手中的桃木剑犹如毛笔般轻盈潇洒，笔走龙蛇，甩到乱的脸上。
啪——
乱被高高掀起，整个身体跟着气旋卷到天上，在天花板上撞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他跑了。”道卿跪在小皇帝面前，低头请罪。
“不，你打败了他，这就足够了。”小皇帝亲自将道卿扶起来，“来来来，我们两兄弟是有多久没见面了。”
“不敢不敢，您是陛下，道卿只是一介草民。臣说过，若有战，召必回，所以道卿回来了。”
“不，你是朕的剑，是朕重要的朋友，我希望以后咱俩能像小时候那样相处。”
“可是陛下……”
“诶！”小皇帝一把堵住道卿的嘴，“你忘了我说过的话吗？你我二人单独相处之时，不必再行君臣之礼，时候不早了，你且回去歇息吧。”
“谢陛下，臣，告退。”
道卿从正门离去，小皇帝默默目送他的背影，这背影看起来有些孱弱，却饱含力量。萧鼎不禁回想起儿时教堂里二人练剑比武时的情景，每次道卿获胜后都会将倒地的自己手把手拉起来。他是那样干净，那样令人向往，就连失败者都会心甘情愿地折服于他，为什么自己就学不到呢？
“一个真正的君王，没有怜悯与慈悲，这些东西只会成为其他掌权者抓住你的把柄。”一名黑衣老者缓缓从幕后现身。
“余掌门，依你看，道卿是故意放走乱的吗？”不懂战斗的萧鼎虚心请教身后的老者。
“那孩子从小在我的抚养下长大，我最了解他的秉性，与其说故意，不如说他杀不了人。”
“何意？”
“在面对魔物时，他可能是一把利剑，但在面对同类时，他是一把不能杀人的剑。”
“你是说，他把刚才那个异族当作同类？”
“这是夫子的理念，人界众生皆平等，这也是为什么水之罡气选择了道卿的原因。”
“夫子，呵，又是夫子。什么夫子，什么白帝，统统都已经过去了！时代不同了，一把不能杀人的剑，要他何用！”萧鼎肚子里憋着一股气，“总有一天，我会带领汉邦崛起！而实现这个目标的首要任务，就得拜托你余掌门了。”
“陛下，您放心吧，您隐忍的十年可不是白费的，这十年间，我早已收拢各大部门的掌门，我们在各地培育的幼苗，他们在茁壮成长。终有一天，您会率领整个有关部门，成为新的白帝。”
“而您老就是新的夫子。”
“不敢当，眼下的任务是恢复民心，这些日子发生的大事可不少。”
“那逃跑的乱怎么办？放任他回去吗？”
黑衣老者鬼魅一笑：“他受了重伤，短时间内无法恢复，我已经命令暗侍卫二十四小时锁定他的行踪。接下来，陛下，您只需要向整个有关部门悬赏他的人头，并宣称拿下这人头的人，将会成为我们汉邦新的国师。”
“哈哈，不愧是你余掌门，哦不，余国师。”
“过奖过奖，这都是陛下您教导有方。”
…………
“白乐！白乐！”
从刚才开始，珍妮就在睡梦中不断呼喊自己的名字。
她面颊潮红，额头不断冒出滚烫的汗珠，汗水浸湿了她金色的长发、线条分明的锁骨、背脊、肩胛……很快整件上衣都变得湿漉漉的了。
关键她的上衣是吊带式连衣裙，面料极其轻薄，领口较大，肩带很窄，在打湿的情况下，衣服内面的乳白色内衣若隐若现，这对于任何旁观男性来说，都是一种极大的考验。
但白乐是条狗，特别是公狗体内的雄性荷尔蒙，在如此高强度画面的刺激下，他依旧能够保持理智，不会喷出鼻血或者产生什么奇怪的生理反应。
这时，房间外传来一阵清脆的敲门声。
“谁？”白乐警觉地问道。
“哦，我是师父的助手施丹妮，师父让我来给您的朋友送来特制的感冒药。”
“你师父呢？他为什么不自己来？”
“是这样的，客人您有所不知，师父他老人家已经一百多岁了，身体状况一直欠佳，为了延缓衰老，他每日必须睡眠十六个小时，这次从帝都回到王都，已是舟车劳顿，疲惫不堪，所以一回到鲁门，他就安排我来照料你们，还请见谅。”
对方的语气很有诚意。能听懂自己的话，说明他是异族，在一个满是人族的城市而拥有归宿，应该是鲁大师的弟子没错。
白乐来到门前，用牙齿咬住门把手，将门轻轻打开。
对方看到白乐以后，明显地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
这是一只精灵，从他那又尖又长的耳朵就能看出来，棕榈色的短发，高挺的鼻梁，鼻梁上顶着一副金边眼镜，加上一身工作制服，看起来很斯文的样子。
“你叫史丹尼，对吧？”
“是的，阁下。”
面对一条狗，这名叫“史丹尼”的精灵也是毕恭毕敬，可见鲁大师带过来的客人在这些弟子们的心目中身份地位不一般。
白乐望向施丹妮手上端着的盘子，里面有一颗豆丁大小的红色药丸。
“这是感冒药？”白乐又问。
“是的，这是针对异族的感冒特效药，是师父花费一年的时间研制出来的，由于药的质地取自枣树，名字叫做‘吃枣药丸’。”
白乐打量了这颗药丸一番，立马感觉不对劲：“等等！你说什么？针对异族？”
“是的，异族生来具有魔力，这种魔力在体内翻滚，不断的变化，就像潮水一样时起时落，当魔力高涨时会与身体发生碰撞，我们将这种现象称之为‘异族的感冒’。”
“不是，我是说，躺在床上的那位，哦，就是我的朋友，她是异族！？”
听到这里，施丹妮猛地推了推眼镜，略感惊讶地反问：“是啊，难道您不知道吗？师父说，您的朋友，哦，也就是躺在床上的那位，她目前处于觉醒期，马上就要觉醒为半精灵了。”
“半精灵！！？”
白乐完全傻了，这巨大的信息量谁受得了！
半精灵，也就是精灵和人类的结合产物，珍妮的父亲是永和大帝，那么珍妮的母亲就是——
精灵！！！
“觉醒完成以后，这位姑娘就会正式产生精灵的生命体征，刚开始可能有些膈应，但是适应一段时间就好了。”施丹妮又推了推眼镜，“其实，我也是半精灵，若不是师父有心收留，恐怕现在还漂泊在外。”
说着，施丹妮给珍妮喂下药丸，他不小心沾到珍妮身上的汗水：“唉呀，都湿了呢，必须给她擦擦汗，否则会着凉的！”
他刚准备对珍妮动手动脚，白乐急忙咬住他的袖口，质问道：“你干什么？”
“给她换衣服呀。”
“我擦！色狼就色狼，还这么理智气壮的咯！”
施丹妮一听满脸娇羞，两只尖耳朵猛地竖起来，她紧张地反复推弄眼睛，挤出一句话：
“我，我是女孩子啦~”
第二十九章 鲁大师（上）
“纳尼！？”
白乐的人生价值观再次遭受空前的冲击，他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施丹妮一转，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的确是女孩子，她的肌肤光滑，臀部柔软，看来自己要改变一下识别女性的方法了，对，不能光看前面的两颗突起。
主要是施丹妮小姐居然比艾薇儿还平，实属罕见啊！
“抱歉。”白乐朝她深鞠一躬，郑重其事地退到外面，他用嘴将门缓缓阖上，透过门扉，投递出那充满怜悯与关爱的眼神。
被这样的目光注视，施丹妮下意识落寞地叹了口气，开始给珍妮换新的衣服。
“啊——”
不一会儿，房间内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是珍妮的声音！
白乐二话不说冲了进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这，这是什么？我的耳朵！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衣服刚换完，珍妮便从梦中醒来。
她梦见自己身处另一个世界，那里花繁叶茂、绿树成荫，本来是非常美好的画面，但诡异的是那些树木异常的高大，直耸云端，藤蔓有大象鼻子那么粗，一眼忘不边的长。
巨大的橡树守卫在铺满芭蕉叶的大道上巡逻、无数长着类蜻蜓翅膀的精灵在枝干与枝干间来回穿梭、密密麻麻的光点在她身上蹦来蹦去、一段古老的歌谣传入她的耳膜……
如同感召一般，珍妮仿佛听到了来自未知母亲的呼唤，那是一个极其空灵缥缈的声音，温柔又洁净，这个声音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幻想过在她最孤单最无助的时候，有人对她说：
“欢迎回家。”
珍妮猛然起身，刚才的一切瞬间幻灭。
很快，她发现自己的衣服被人更换过，但这不是她关注的重点，最明显的变化源自于身体本身，她感觉自己的耳朵变重，肩胛后部有些发痒。
这时施丹妮主动给她照了照镜子，珍妮便发出“啊”的惊叫。
“恭喜你完成精灵的觉醒。”
“精灵？我是精灵吗？”
“不，准确地来说，是半精灵。”
“半精灵……”珍妮摆弄着自己又尖又长的耳朵，脸上写满丰富的小表情，既惊喜又惶恐。
“切，什么嘛，还以为多大点事。”白乐装作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你们两位女生先聊，这位施丹妮小姐是过来人，她可以跟你分享一些这方面的经验。”
“等等！白乐！”珍妮想要说什么，但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说什么，最后只能换作稍显迟疑的语气低吟，“那个……谢谢。”
白乐内心毫无波澜，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谢谢吗……白乐越来越不清楚自己的立场，他为何守护珍妮，又以何种身份审视对方，因为目前为止，他连自己是谁都搞不清，从稀里糊涂的召唤，再到被系统恶搞，成为珍妮的宠物，不，准确说是他占据了那只名为“苏茜”的宠物的身体。
回想起那天夜里珍妮梦中的呻吟，一种无形的负罪感致使他不知如何面对对方，而对方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他更进一步地相处。
擦！劳资是主角，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管那么多干嘛！
白乐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开始下一步的打算。
…………
众所周知，有关部门有五大部门，儒门、道门、佛门、墨门和鲁门。但实际上，在白帝还未统一世界之前，只有三个部门：儒门、道门和佛门。
其中，儒门以培养优秀的智慧型选手为主，夫子在世时诞生了一大批文学家、思想家、革命家，他们中大多是冒险者，职业为法师、术士、巫师等等。
道门以培养敏捷型选手为主，旧四皇中被称为白帝“左手”和“右手”的两位都曾在这里担任导师，手底下带出不少刺客和游侠。
佛门以培养力量型选手为主，他们中的人坚如磐石，拥有超人的意志和定力，这批人毕业以后可以直接为国家效力，成为尊贵的骑士和战士。
白帝统一后才增设了墨门和鲁门。
墨门以培养魅力型选手为主，很多艺术家、带学家、诗人、明星偶像从这里出来，迈向大千世界，宣传和平发展的价值观理念，将人文主义推向高潮。
而最后的鲁门，则改变了一个时代，一个属于能工巧匠的时代。人们自己动手，搞发明，搞创造，解放生产力，推进基础设施建设，轻工业与重工业全面发展，这便是今天的“大发明时代”。
一说起鲁门，就不得不提一个人——鲁大师。
他是工业的先驱者，在那个愚昧的时代，敢于尝试，敢于搞破坏，打破传统意义上的禁锢，到目前为止，一共发明了三百六十多件科技产物。
时间来到第二天，矮人大叔（鲁大师）醒了以后。
他热情地邀请白乐参加今天的晚宴，说的明白点就是让白乐到他家里吃饭。有饭不吃白不吃，更何况是大师的菜，可说起吃饭，某人死皮赖脸也要跟着来。
“诶嘿嘿嘿……”
“嘿你个大头鬼哦！这是我的私人邀请，你为什么跟着来？”白乐质问道。
“我是你的神，你是我的勇者，勇者有事，那自然也是我这个神明的事，俗话说的好，有福同享……”
“有难我当，对吧？”白乐无情地吐槽。
“别介嘛，乐君，好吃的都不叫上我，你忍心吗？你看，人家那么可爱……”艾薇儿摆起poss在白乐面前卖萌，她那海蓝色的大眼睛眨巴来眨巴去，眼睫毛一跳一跳的，嘛，确实有那么一丢丢。
“没门，珍妮我都没带，还带一个陌生人，合适吗？”
听闻这话，艾薇儿立即嘟起樱桃小嘴，脸鼓起来：“不嘛不嘛不嘛，我就要，我就要！呜呜呜~”
面对这种撒娇攻击，白乐头有点大，特别是那种楚楚可怜的眼神，仿佛在朝人放光一样，难以躲避。
最后，他把珍妮和艾薇儿一齐叫上，再次光临鲁大师的府邸。
开门迎接他们的是施丹妮小姐，她依旧是一身制服，彬彬有礼地鞠躬，引导他们步入宴席的地点。
那是一间巨大无比的客厅，百平米的地面上只有一张长方形餐桌，地板由南炎大陆特有的火山红土制成，踩在上面特别柔软，脚心暖洋洋的，可回过头一看，这地板分明是平的。
此时艾薇儿已经迫不及待地瞄准桌上的食物，全是她没见过的珍稀食材。
“这是南炎大陆的赤兔肉，里面富含丰富的蛋白质，脂肪极其容易消化，刚开始可能有些烧口，但一吃下去就停不下来，不用担心会发胖，因为吃的过程你就在消耗脂肪和能量。”施丹妮话还没说完，艾薇儿已经开始狼吞虎咽。
她一叉子一块肉，大口往嘴里塞，吃得她大汗淋漓，面红耳赤。
“太，太好吃了，这是我这辈子，哦不！下辈子都可能吃不到的人间美味！”艾薇儿舔一转舌头，多余的油渍粘得到处都是，使得她的脸看起来金光闪闪。
众人相视一笑，愉快而不语。
很快，晚宴结束，鲁大师带白乐参观他私藏的展厅，而珍妮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跑到施丹妮的房间，两个女孩不知道又在说什么悄悄话。
至于吃饱撑了没事做的艾薇儿，索性跟白乐待在一块儿，他们一起来到展厅的走廊。
放眼望去，这一长条走廊上，尽是这个时代的发明产物，有火车的车头、汽车的模型、珍妮机的完整版……不过更令白乐在意的是那些放在玻璃器皿里的钢铁部件。
“那是什么？”
“左手边第一个是蒸汽机的活塞、旁边一点的是内燃机的汽缸、再旁边一点看起来像风扇一样的铁疙瘩是汽轮机的涡轮。”鲁大师娓娓道来，“它们都是我最引以为豪的发明，只可惜，目前完整的蒸汽机全世界有数百台，而内燃机寥寥无几，原因是缺乏作为原动力的能源，只好用魔力暂时替代。”
“原动力？这个世界没有能源物质吗？”白乐问道。
“有是有，但是均在严格的管控之下，油田都被南炎大陆的巨人们控制，而基本的煤矿被东森大陆的精灵们垄断，主公还在的时候，他们将这些东西视为本族的龙脉，宁死也不肯采集，我王只好让步，花重金收购其中的一小部分，并赋予他们自治的权力。”回忆起往事，鲁大师眼中尽是辛酸，“当时我与夫子争执了很久，到底是用武力将它们征服，还是用善意将它们感化，不巧的是，魔潮刚好来临，所以我们还是决定采纳夫子的方案。”
“事实证明，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不知感恩，反而变本加厉，我王归西去，他们卷土来。”鲁大师愤慨道，“早知道就将把他们都杀了！”
“话说，大师，你跟我说这些，合适吗？”白乐的提醒非常扎心。
“对哦，实在抱歉，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大师这才反应过来，他一个机灵，转移话题，“对了！给你看一样东西！”
他们来到画廊，墙壁上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照片。
“这是？”白乐将注意力放到其中一张最大的照片上，相框角落注明：巴鲁·窃格瓦拉。
“这是我照的，当时还没有自动拍照的功能，所以我、凌、飞鼠、夫子还有主公，每个人轮流照了一张，看谁照得更好看！”鲁大师得意洋洋地指向他的杰作，“怎么样？是不是最清晰？”
的确，从这张照片上，当年的一景一物均清楚可见。除去鲁大师之外，一帝四皇还有四人，他们分别是中间的白衣少年、少年右侧的黑长直少女、少年左侧的假笑小正太、少女旁边苍颜白发的老人以及正太旁边的……
等等！怎么还有一个人！
“咦？这不是母上大人吗？”
第三十一章 鲁大师（下）
同鲁大师相处的这段时间，白乐彻底明白了这个看起来毛毛躁躁的糟老头子被人称作大师的理由，其中这个“人”既包含人族也包含异族。
作为工匠，他有着高超的技艺和一丝不苟的态度；作为臣子，他有心挂旧主，始终如一，这种忠诚程度放到这个乱世实属不易；而作为一个人，他平易近人，热情好客，听说他回来以后，来府邸拜访的客人络绎不绝。
“哎呀，这偌大的王城，可算是解禁了！大师啊，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第一批接到消息的是宫里的官宦子弟，他们大多是参与议事的内政大臣，辅助皇帝处理政务，其中不乏皇帝的心腹，表面上客客套套，实际上各怀鬼胎。
“阁老死了。”
“阁老西去了。”
“阁老死得好惨。”
……
不同于之前国师的悼亡，阁石庆的死众人各执一词，这帮人长期在朝堂上被阁石庆压制，可算是找到出气口，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汉邦，宰相和国师的位置都空出来了，人人对这两个高位虎视眈眈，跃跃欲试。
他们深知，皇帝身边非常缺人，而且缺的是德高望重之人，放眼整个国家，真正对权位归属有着话语权的大人物，只有鲁大师了。
而且鲁大师不仅在汉邦有影响力，在整个人界的影响力也是非同一般。
臣子们想方设法博取这位大师的欢心，有的送酒、有的送烟、有的送钟鼓馔玉、有的送绫罗绮秀，更有甚者，直接送礼金，百金千金的送！那么问题来了，送什么礼？
人人都知道，鲁大师膝下无子女，唯有一女弟子，视为掌上千金。
于是施丹妮的房间被各种华丽的首饰、金银珠宝、化妆品塞满，一时间她都不敢出门了，谁家的公子爷想要看她一眼，都得排个长队。
“哇！好漂亮！”艾薇儿被这些珠宝炫得眼花缭乱，因为这些东西在她眼里都是钱，等女仆工作一结束，她立马想办法让施丹妮分自己一点。
但是她的小算盘还是打了个空，对这些聘礼，鲁大师一一回绝。
“抱歉，诸位，丹妮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她的幸福应该由她自己做主。”鲁大师当着众人的面说道，这令默默缩在角落的施丹妮感动不已，就连一旁的珍妮也露出崇拜羡慕的小眼神。
第一批客人姑且到这，第二批接踵而至。
但这第二批只有一个人，谁也不敢和他走在同一个队列。
“大师归国，朕有失远迎啊！”
“不敢，臣听闻前些日子戒严，国家与个人显然是前者摆在首位，故与陛下无关。”鲁大师恭敬地回复道，但并未跪拜。
“不请朕进去坐坐吗？”
“哦，臣愚钝，愚钝，来人呐！快迎客！”
一名女仆匆匆上前，低着头，朝小皇帝深鞠一躬，扬手：“陛下，这边请。”
见此女如此熟悉，小皇帝微微愣了一下，但珍妮的外观变化得太大，一时没认出来。
“朕今天来，是想和大师商议一件事。”客厅上，小皇帝坐在鲁大师对面，忧心忡忡地说道。
“陛下，如果是入朝做官这种事，就不必再提了。”鲁大师亲自给小皇帝斟茶。
“不不不，爱卿心念旧主，寡人自有自知之明。”小皇帝接过茶杯，轻抿一口，“如今朕的左右手都断了，寡人想向您请教，在您心中，何人可当此重任？”
鲁大师沉默了一会儿，道：“陛下，老实说，臣不懂政事，也从不过问朝政，一时间实在想不到有何人可选。”
“爱卿的意思是，这么大一个汉邦，没人了吗？”
“不不！陛下，这仅限于我个人的印象，臣老了，路都快走不动了，记忆更加模糊不清，这种大事还望陛下自己抉择吧。”
小皇帝眉头微蹙，慢条斯理地再喝一口茶，转手问：“这么说，您会支持朕的决定？”
“是的，陛下。”
“既然您老都这么说了，那朕就放心了。”小皇帝放下手中的茶杯，换作另一副谦卑的姿态，“那晚辈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陛下慢走。”
他们这场对话，白乐尽入耳中，地狱犬的听力可不开玩笑，放在现实世界，绝对是狗语十级水平。
和之前的印象不同，这小皇帝给白乐的感觉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话中有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可见阁石庆死后，他要开始把持朝政了。
然后是第三批。他们由市民和街坊邻居组成，都是平日里受过鲁大师照顾的普通百姓。
“大师啊，好久不见，听说您回来了，乡亲们特地派我来做代表，给您带些慰问品。”一名马夫将马车停在府邸门口，从马车上跳下来两名工人，他们卸下车厢边栏，开始搬运里面的货物。
一箱一箱的货物径直搬入宅邸，有水果、蔬菜，有酒和布料，还有生鸡蛋、肥牛肉、羊肉等等。
“东西不值什么钱，还望不要见怪。”
“哪里的话，这都是乡亲们的好意，请代我向乡亲们问好，顺便送上本人最诚挚的感谢。”鲁大师右手捂向左胸，以此表示由衷。
“不不不，大师您平时帮我们的忙数都数不过来，应该的，应该的。”
“不，这点小忙算不了什么。”
“那可不是小忙，您帮隔壁的张三制作了机械铁槽，他家的鸡圈越开越大，大面积喂养饲料，马上要开工厂了！”
“这都是张三兄弟管理有方的成果啦。”
“还有啊，您之前帮林嫂做的蒸汽式耕犁，省去了好多体力，她丈夫说腰不酸腿不痛了，浑身可得劲了！”
“这都是林家夫妇辛勤耕耘的结果啦。”
“就说我自己吧！您也看到了，我一介马夫，听说您回来了，特地从东南边境赶回来，若不是您给我做的蒸汽推动机，我花一个月也难得回来一趟。”马夫指向马车车厢的尾部，上面有两个筒式喷管，喷管连接着一长串的滚轮和链条，直达中间部位的蒸汽汽缸。
喂喂，这分明是小型蒸汽汽车啊……白乐忍不住吐槽，没想到鲁大师直接将这辆马车改装成了汽车，那为什么前面还放匹马？
白乐将视角转到马儿身上，迅速发现了其中的端倪——这马的脚底板居然套上了轮胎！
意思是这匹马一直在划水，不用干活，就能得到饲主的喂养。
“咴儿——”
似乎是察觉到白乐注视自己的目光，马儿仰头嘶鸣，仿佛在炫耀自己牲畜种类的优势一样。
“切~”白乐不爽地咂舌，转身进入府邸。
最后是第四批。这一批人属类不确定，可以是路人，可以是游子，也可以是慕名而前来拜访之人，鲁大师声名远扬，他家时不时地就会出现各种奇怪的客人。比如定期来这里乞讨的乞丐、把这里当成小卖部从鲁大师手中买玩具的小孩、拾荒的蛤蟆人……
再比如，面前这个一直站在铁栅栏前，犹豫要不要按门铃的家伙。
“喂喂，不会吧。”正准备睡大觉的白乐眼睛随意一瞥，刚好看见了铁栅栏外的那身白衣。
对方抬起手，将手放到门铃上便一动不动。
不知是经历了何种心理斗争，一阵纠结过后，道卿还是按下了门铃。
“叮铃——”
“来了！”两名女仆一左一右快步上前，分别打开左右两边的栅栏，双手放在围裙的口袋前，面带笑容，异口同声地鞠躬道：
“欢迎光临！”
“女神大人？珍妮？”眼前这幅光鲜亮丽的情景着实将这个涉世未深的男孩吓了一跳，他急忙弓腰还礼：
“谢谢款待！”
艾薇儿和珍妮也跟着怔住了，不过令她俩更意外的是另一方居然都和道卿认识。
“什么嘛，是你啊，小白。”见到熟人，艾薇儿瞬间将之前学的一系列淑女礼仪抛之脑后。
“小白？”珍妮疑惑。
“对啊，这是本女神对眷属的爱称。”
“眷属？”
“是的，我成了女神大人的眷属，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二位，话说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有幸得到女神的青睐。”道卿有些不好意思，“请问鲁大师在家吗？”
“你来的真不巧，大师刚刚又睡着了。”
“对，不知怎的，大师最近频频睡觉，醒来后活动的时间越来越短。”珍妮带着担忧的神情补充说。
“是吗，那晚辈就不便打扰了。”
“你有什么事吗？”
“没，刚好路过，就随便来看看。”道卿身上并未带什么礼品，他最近有点囊中羞涩。
“那先进来坐坐吧。”
“不，不用了。”道卿礼貌地道别，临走之时瞄了草丛一眼，绽开清水般的微笑。
这一笑明显有问题，白乐有百分之八十的几率肯定，对方一定是认出自己的身份了。
果不其然，夜里，白乐以散步为借口到宅邸周边逛了一圈，迎面便撞见了道卿。
“哟，轻井兄，不，应该叫你……白乐。”
“其实你早就认出我了，对吗？”
“嗯，因为你身上的气息很不寻常。从史莱姆地下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记住了你的气息。”
白乐愕然：不是，身边那么大一美女你不留意，留意我？
“让我猜猜，你是魔物，对吧？”
“不是，你为什么能和我正常对话？难道你也是异族？”白乐反问。
“不，我是纯正的人类，但我用的是异族的修炼方法。”
“那你为什么不戳穿我？”亏得劳资还专门买写字板和你交流！当然后半句只是白乐的内心抱怨。
“因为你没伤害人，更何况，你还是女神大人的勇者。”道卿眉头高高撅起，“这世间竟然有如此离奇的事，又是魔物，又是勇者……”
“这就是你故意加入艾薇儿眷属的原因吗？”
“别说的这么难听啊，这好歹也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加入神的眷族。”道卿忍不住苦笑，他看白乐的眼神中有一种“专为你而来”的感觉。
“所以，你这次找我，所谓何事？”
“没，只是顺道找你聊聊，有件事情令我很在意。”道卿摊开手，掌心中央冒出一个蓝色的水团，“水是生命之源，万物之根息，我手里的水之罡气，它能够感知天地间生命的动态，每当有生命的陨落或者崛起，它就会向我发出信号。当然，这是有范围和大小限制的，以我目前的实力，只能感受到同在一个城市的强者气息。”
“强者吗？”结合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白乐心生了一个不好的念头，“等等！你是说……”
第三十二章 最后的守望者
王城，鲁门府邸。
这栋占地面积上千平米、相当于半个宫殿那么大的建筑，时隔半个月不到的时间，再次关上了它向世人展示时代文明成果的大门。
“听说鲁大师又出游了？”
“奇了怪了，大师不是刚回来吗？”
“感觉有蹊跷啊。”
……
钢铁栅栏上贴着“主人已外出”的告示牌，院前的过道上冷冷清清，只有几片泛黄的落叶匍匐于地面上，像是在向秋天告白。
冷风拂过，让人不禁感到微微的寒颤，路上的行人不再单薄，男的披上风衣，女的换上长裙，唯一与之截然相反的是那道路两旁的树梢，光秃秃的，没一丝生气。
“前段时间麻烦你们了。”施丹妮深鞠一躬，这个姿势保持了许久。
“害~小意思，大家都是自己人。”手里已经拿到人家工钱的艾薇儿恬不知耻地说道，如果不是情况特殊，她现在应该还在房间里数钱。
毕竟这是作为啃老一族的她头一次靠自己的劳动获得报酬。
“由于师父他老人家一直沉睡，实在抱歉，这次雇佣只能到此为止了。一共是十二天，总共一百二十枚金币，如果有疏漏的话还请及时跟我讲。”施丹妮的语气低沉而僵硬，有如机械。
“施丹妮小姐，容许我冒昧的问一下，大师到底怎么了？”白乐斗胆问道。
“对啊，丹妮，有什么我们能够帮忙的吗？”珍妮附和。
“这个……”施丹妮有些迟疑，“这是师父第三次沉睡，第一次沉睡醒来以后，他遣散了鲁门所有的弟子，第二次沉睡醒来以后，他开始到处云游四海，不再发明任何一样物件。而这一次，已经三天三夜了，远远超过之前的时间。”
说着说着，施丹妮的眼角渗出晶莹的泪珠，声音越发颤抖。
“我怕……我怕……”
珍妮一把抱住施丹妮：“丹妮，没事的，没事的。”
“呜呜呜~”施丹妮终究还是一名女孩子，她与鲁大师共同生活这么多年，早已将对方视为家人一般的存在。
看来道卿的应证是真的。
白乐皱了皱眉头，深感自己的无力，在死亡面前，谁都一样。无论你生前多么辉煌，多么强大，死亡会将这些全部掳走，独留名为“回忆”的瑕疵品，或被后人追颂，或被某某某人声称将你铭记。
但人都死了，这些又有什么实际的意义呢？
眼前的东西都抓不住，这样的人生……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从卧室响起，施丹妮瞬间转悲为喜，她几乎冲到躺在床上的老人面前，众人也紧随其后。
床榻下，鲁大师静静地躺在被白色被单覆盖的棉垫上，他的神情焦灼，紧张不安，树皮般的面孔沟壑纵横，那是被岁月摧磨的痕迹。
但白乐发现，鲁大师的头发比原来更加花白，标志性的红鼻子已经紫青，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嘴角微微抽动，挤出几个字：
“主，主……”
“他在说什么？”白乐问。
“是主公，师父心心念叨的白帝。”
“白帝？他不是死了吗？”
“夫子曾言，吾王虽崩，帝心永不灭，生死莫能移。问君归期，海棠花绽，白帝城开。”
“什么意思？”
“前半段的意思是说，白帝虽然死了，但他的心还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活着，师父也就是坚信这一点，努力活到现在，哪怕百病缠身，哪怕每天要注射上十种针剂，依旧默默守望在这里，等待着王的回归。”
“等等！你是说白帝会回来？”
“是的，问君归期，问的就是白帝的归期！但纵使是夫子的预言，很多人也不相信，毕竟白帝是死在诸神的裁决下。师父在这儿等，一等就是一百年，为了就是亲手将钥匙交给白帝。”
“什么钥匙？”
“白帝城的钥匙，夫子薨逝后用最后的法力将白帝城冰封，就算是异族也进不去，很多人觊觎城里面的财宝和遗产，都在想办法寻找开启白帝城的钥匙。”
说到这里，施丹妮神色黯然，她低下眉头，有些难以启齿地说道：“师父这一生有两个梦想，一是将鲁门的文化传承下去，可我太过愚钝，只会手术救人，那些复杂的机关算术图根本看都看不懂。”
“二是之前提到的，将钥匙亲手交给白帝。不过，怕是已经来不及了。”
“为什么？”
“因为这里很快会变成一片废墟，地面将裂开一个巨洞，将所有的东西吞噬殆尽，从而开启鲁门的世界。”
白乐听得一头雾水，这大师是什么操作？这样玩自爆，不管自己的弟子吗？
“他本来就是一个疯狂的男人。”施丹妮喃喃自语，“两个梦想，死也要实现一个，将‘机械之心’植入体内，代替原有心脏的运转，当生命到达终点，机械之心便会停止跳动，触发地底的机关。事不宜迟，你们快走吧。”
“那丹妮小姐你呢？”艾薇儿关切地问道。
“师父将钥匙和一生所学都放在机关地里面了，到时候将有很多人前来探险，我或许不是最后那个找到钥匙的人，但必须第一个进去！”她的眼里闪出坚毅的亮光。
“既然如此，那我也陪你一起进去好了。”
白乐的话令施丹妮一惊：“你说什么！？里面可都是些杀人的机关，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的！”
“那有什么！有本女神在，没有过不了的关！”艾薇儿自信满满地说道。
不不，我又没要你去……白乐白了她一眼。
“对啊，丹妮，大师待我们不薄，如果能帮忙实现他的遗愿，我们乐意之至。”珍妮补刀。
喂喂，人家大师还没咽气呢，再说，你去了能干什么……白乐幽怨地哔哔。
早知道就把道卿叫上来了。
…………
王城，某暗巷。
乱伪装成一名卖红薯的老翁，推着烤车靠墙而行。在这之前，他已经被人跟踪了将近两个星期，打从王宫里逃出来以后，他就伪装了多个角色：铁匠铺的工人、食品店的售货员、快递员、卖菜大婶、已婚贵妇……
这是他作为雇佣兵积累下来的生存技能，他见了太多因为暴露身份客死他乡的同事，要在这个乱世活着完成任务，必须学会转换身份。
因此他学会了很多生活技能，能够以不同的身份职业混入各种密集的场所，无声无息地完成刺杀任务。
完成这些任务总会有高额的报酬，个别任务开出来的天价够他花一辈子，那是用鲜血为代价一点一滴换来的，好几次他都差点死在任务途中，回不来了。
等等，要回去哪里呢？
乱不知道自己是谁，他没有名字，以前在东森大陆那边，光是活着就已经很困难了。直到有一天，王国的暗部找上了自己。
“想要活的更好吗？”那个男人向他抛出橄榄枝。
“能向您一样光鲜亮丽吗？”乱问道。
“你可真贪婪，不过我喜欢，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仆从了，你将拥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名字——乱。”
乱加入了那个对于精灵一族来说污秽不堪的组织，那里几乎全部是暗夜精灵，他们或被奴役，或被支配，只有个别像他这样能干的人通过层层选拔，正式成为暗部的成员。
他最大的荣耀，就是今天这个“四皇”的称号，要知道，白帝时期的四皇，各个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其中包括精灵一族崇拜的暗夜女神，听说她是白帝的副手。
他本以为当上四皇自己可以同样受人尊崇，但后来发现这个四皇根本就是个傀儡，对异族来说，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只有在这些低贱的人族面前，才能有点威严。
他们，似乎很怕自己。
乱在这个大陆肆意横行，没有人能阻挡他，这些人族就像蝼蚁一样弱小，他随随便便就可以碾死其中的一只。
可是今天，他头一次在这里被人逼得走投无路。
是的，他没有完成任务，所有没有完成任务的雇佣兵的下场只有一个字——死，不，或许比死还惨。
乱见过那些失败者，不是被扒皮就是抽筋，他们身上精灵的羽翼被人拔光，尖耳朵被人剪下来。
“做个人族吧！”同行们嘲笑道。
他们最终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奴隶，被卖掉其他大陆，奴役致死，其他种族的人似乎认为，精灵的器官很值钱。
回是回不去了，问题是逃到哪里呢？
眼下幻术法阵是撤销了，可他体内的魔法回路遭到重创，连一个基本的术式都无法完成。
可恶！都怪那阴险狡诈的人族皇帝！
从目前情况上看，乱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去辉夜帝国。
辉夜帝国以其复杂的形势而闻名世界，那里拥有中土大陆最大的殖民地，混杂着全世界最多的种族。无数神灵在那里游玩，经营自己的眷族，构建无数黑市组成的地下社会。
有赌场、拍卖场、竞技场、妓院、军火库以及各种不为人知的交易场所。
或许他能在那找份牛郎的工作，别的不说，他对自己的颜值还是蛮有自信的，不过现在的问题是，整个王城的出入口都被封死了。
“快看！这人被通缉了！”
“这不是四皇吗？”
“真的是四皇！而且还是四皇中以杀人不眨眼著称的乱！”
“他就是个杀人魔！他杀死了我们的阁老，圣上已经上书帝都，帝都最高军事法庭正式发布通缉令了！”
“我看看我看看，凡异族公民诛贼者，封万户侯，凡本国公民诛贼者，封国师！”
“我擦！”
一群人在大道上议论纷纷，乱偷偷混入其中。
他明白，帝都最高军事法庭的做法意味着主子那边彻底放弃了自己，马上会有新的棋子取代自己，这无可厚非。
让他真正恼火的是，这些低贱的人族居然骂自己是贼！？他们算什么东西！
乱气的直咬牙，恨不得立即杀了面前的这些人，但是下一秒他恢复了理智。
剧烈的震动掀翻了在场的所有人，乱差点翻了个底朝天。
什么鬼？地震！？
他望向震动发起的源头，不远处，青绿色的圣光直冲云天，形成一道雄伟的光柱。
哦！暗夜！抚平我的创伤~
这下翻身的机会来了。
第三十三章 鲁门的世界（一）
“轰”——
地面撕开一道口子，热浪滔天，所有的一切熔化殆尽，房屋的石瓦、云木、铁具无一例外地被这火焰形成的漩涡吞噬。
伴随着一声轰鸣，地底深处冲出一道青绿色的光束，耸入云端，构成一道天然的光柱。
“师父！！”
盛有鲁大师尸体的床架跟着众多坠落物一起堕入看不见的深渊，无论施丹妮如何呐喊，那个曾经伴随她十几年的老人再也回不来了。
他是那么无情，连自己的死都不让她帮忙打理，只为了他口中那虚无缥缈的事业。
最后的四皇离开了人世，这一动静惊动了全城老百姓，很快传遍整个中土大陆。
许多冒险者跟随光束的引导来到地穴附近，他们知道鲁大师一定留下了他的真传以及关于白帝城的线索。
因为这个男人是那样固执，他不会将白帝的秘密一起带入坟墓。
就像《海贼王》里行刑前的哥尔D罗杰一样：劳资实现不了的愿望，就让后人来吧！
“动作快，马上后面就有人跟上来了！”白乐提醒施丹妮。
但施丹妮似乎还未从刚才的画面缓过来，她的眼角湿润，鼻子和眼眶通红。
白乐用眼神只好暗示珍妮和艾薇儿，二人分别牵住施丹妮的左手和右手，将她硬生生地拖走。
不一会儿，火焰熄灭，地穴成形，一个带有吊绳的自动升降机缓缓升起，冒出地面。
白乐走近一看，发现这东西的设计和之前人工地下城的石板电梯一模一样。
“咚咚咚”——
陆陆续续冒出很多这样的石板，它们围成一个罗盘形状，每块石板上都刻着子癸丑艮寅甲……壬的字样。
“看来鲁大师就是人工地下城的设计者。”白乐明白，这二十四个字样代表二十四条不同的路线，路线选的好说不定一路上啥事没有，选的不好就是九死一生。
可是有一个艾薇儿，怎么选都没用啊。
白乐有些伤脑筋，索性随便选一条好了。
最后他选择了“寅”线。
电梯下降，隧道中尽是斑驳的苔痕，当降到终点时，石板明显地震了一下，他们从石板上走下来，刚一着陆，石板瞬间崩裂。
“每块石板只能使用一次吗？”这样看来，这个地穴最多只允许二十四个团队前去探索。
“好黑啊！”艾薇儿抱怨出了白乐心中的想法。
“没事，看我的。”珍妮念出一段口诀，两根食指相互依靠，转一个圈，“水之光！”
骤然间，她的指尖冒出一道海蓝色的荧光，将整个洞穴照得铮亮。
不知是光的传感还是反射的缘故，石壁上倏地亮出一条条发光的脉络，它们伸展而开，走在白乐一行人的前面，直至道路的尽头。
于是洞穴里的每一处角落都清晰可见，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矿石，铁、铅锌、铜、银、汞……
“这些都是罕见的金属矿，很多只有南炎大陆才能见到。”施丹妮解释道。
“有金子吗？有金子吗？”
“闭嘴吧你！”白乐狠狠地瞪了艾薇儿一眼，众人继续前进。
跟着光络往后走，空气越来越稀疏，只意味着他们离地面越来越远。
然后他们来到一处螺旋台阶，这些台阶均是由上等的玉石砌成，人踩在上面发出清脆的嚓嚓声，但感觉非常踏实。
白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沿着台阶一路向下，并时不时注意身后的动静，身怕这些女孩子跟丢了自己。
最后，他率先来到台阶的尽头。
那是一堵门。
但不是简单的门，准确地说是一堵玄铁阀门，阀门封住路口，上面有一个可以旋转的滚轮开关。
“打开吗？”
问题是，逆时针转还是顺时针转。
开关置于阀门右端，理论上来说是往左边的方向旋转，也就是逆时针转，但……
“愣着干嘛？打开啊！”艾薇儿直接上前转动开关，可门是开了，动静却不小。脚下的大地撕裂，刚才走过的道路接连崩塌，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震动感滚滚而来。
“小心！”施丹妮清楚这些机关的用途，她连忙将艾薇儿向前扑倒，后方，也就是刚才艾薇儿所在的位置，突然竖起一道铁墙，与此同时，白乐和珍妮被封在了墙外面。
白乐很想扁那丫头一顿，可是这铁墙根本过不去。
“没事！还能另寻出路！”墙另一边的施丹妮安慰道，“你们往后走，应该还有一条路！”
“好！那我们待会回合！”
于是四人小队暂时被分割成两组，施丹妮和艾薇儿一组，白乐和珍妮一组。
白乐带着珍妮往后寻出路，那里果真有一个路口！虽说被石头堵着，白乐发出一声咆哮，那石头旋即化为粉碎。
“走吧。”
刚说完，白乐脑门一噔：
施丹妮怎么知道这里有路的？
…………
光束在云层中蔓延，很快整个王城的上空清一色的绿。
有关部门的人迅速行动起来，儒门派出了嘴强王者，作为资深的记者，任何障碍都无法阻挡他们揭露真相的脚步，这些人争先恐后，身怕有人比自己快。
“鲁大师死了！”
“鲁大师真的死了！”
“鲁大师终于死了！”
很快讯息传遍全城，有人惶恐，有人喜出望外。
“快！师弟！鲁门的世界打开了，只要我们动作够快，大师的亲传就是我们的了！”道玄拉住眯眯眼道士的手，迫不及待地想要离开。
可眯眯眼不为所动，好整以暇地说道：“不，二师兄，那是别人的东西，别人的永远是别人的，就算拿到自己的碗里也不一定香。”
“我现在不想听你的那些大道理，如果现在不去，佛门那些淫僧绝对会霸占入口，到时候，我们只有干看着的份！”
“那是他们打破游戏规则，与我们道门何干。”眯眯眼语气依旧平和。
“道门道门道门……去他妈的鬼道门！！”道玄怒吼，“我们在这儿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得到了什么？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知道其他部门的人叫我什么吗？孤儿！”
“可我们就是孤儿啊。”
“你……算了，你小我不跟你计较，反正这个地方劳资是干不下去了。”道玄一把摘下他那假装斯文的单片式眼镜，“从现在起，劳资要单干！你，道晟，到底是跟我，还是跟大师兄？”
“那自然是大师兄。”
“呵呵，看来你也知道他即将继承掌门之位了。”
“不，师兄你错了，以大师兄的性格，他断断不会继承掌门的，相反，他会举贤让位，而那个人说不定是你。”
“你在逗我吧，他会把位置让给我？”
“师兄，我们三个从小在一起长大，难道你还不清楚大师兄的性格吗？”
此番话令道玄幡然醒悟，他不禁回想起那些年在孤儿院的童年生活，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是道卿让给自己，但那是小时候不懂事啊！面对真正的权力的和地位，他舍得吗？
“对我而言，你是最重要的家人，大师兄也是，你们哪一方有危难我都会出手相助。”眯眯眼真心实意地说道，“所以关于这次行动，我们先问问大师兄，好吗？”
“够了。”道玄打断了他的感情牌，“我换一个说法，我不想活在大师兄的施舍下，你愿意帮帮我吗？”
眯眯眼怔住了，他睁开了右眼。这还是他认识的道玄吗？他所认识的道玄是一个固执，不！甚至称得上有些偏执的人，为人不咋地，但有一点是硬气的，那就是从来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这番表现令道晟颇为触动，他改口：“我同你一起去。”
于是，两人飞速奔至现场，一个马踏飞燕，一个飞檐走壁。
“到了。”
这是一处地穴，地穴周围不断有热浪扑出，看似一个火坑，实际上跳进去啥事没有。
道玄刚准备起身，立即被身后的道晟叫住。
“等等！师兄，让我先观察一下。”他睁开右眼，瞳孔中射出一道金光，瞬息间跃入地穴内部。过了一会儿，金光折返，道晟确认了一番：“没事了，走吧。”
他们来到地穴内部，地面上摆有一圈的石板。
“子癸丑艮寅甲……这是人工地下城的标志！”
“没错，人工地下城本就是鲁大师设计的。”
“师兄你看！好像缺了一块石板！”
道玄望向道晟所指的方向，那里果真少了一块“寅”字石板。
“不好！有人比我们先进去了！快，来不及犹豫了。”
“问题是，选那一条路好呢？”
“这……”
“要是大师兄在就好了，他的幸运硬币定能给我们指引出一条最合适……”
“咳咳！”
“哦，好吧，当我什么也没说。”
“随便选一条好了，听天由命吧。”道玄正色道，他拿出一根勺子，摆在罗盘中央，用力一转。
噌噌噌噌……
勺子飞速旋转，硬是转了半天都没停下来。
“师兄，你是不是用力过大了？”
“不。”道玄猛然抬头，“有人来了！”
一名西装男子缓缓从空中降下，他的周身气流飞旋，整个地穴的空气都朝他涌来，一时间阴云密布，灰蒙蒙的好像随时要下雨一样。
“这家伙，好像在哪里见过。”
“不是好像，他就是通缉令上的四皇，乱！”
唰唰唰！
四面八方窜出一圈的黑影，他们身披暗黑教服，头戴束着又尖又长的巫师帽，帽子下是一张魔鬼般的血脸，血口血眼没有鼻子和耳朵，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这张脸在掉帧。
“喂喂，这就是一直跟踪我的东西吗？”乱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
黑衣魔鬼们一言不发，只是相互示意了一眼，旋即掏出腰间的银制匕首。
“上吧，我的孩子们，让世界感受痛楚吧！”
第三十四章 鲁门的世界（二）
咔嚓，咔嚓。
耳边响起齿轮的转动声，若干小齿轮连接着大齿轮，组成基本的构件，无数这样的构件组合在一起，强迫自然界的机械力做功，并产生确定的运动。
这便是——机械。
穿过石洞，展现在白乐面前的事物俨然是一个全新的世界。这里没有水，没有火，没有木，没有五大主神中的任意一个基本元素，只有冷冰冰的钢铁元件和一成不变的运转轨迹。
所有的事物都在遵循特定的规律运行，升降中的起重机、抽拉中的泵、切割中的机床、锻压中的焊机……
简单地说，这个空间是个微型工作室，应该是鲁大师生前经常搞发明的地方。
“白乐，你看！”珍妮随手拾起桌子上的轴承，轴承内置一连串的滚珠，“好有趣的小珠子，荡来荡去都不会掉的。”
“不是，你是小孩吗？别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万一这是机关怎么办？”白乐低声低气地怼道。
“你在生气吗？”珍妮试探性地问道。
“没有。”
“不，你就在生气。”
“我说了我没有啦！”
白乐不耐烦地低吼令珍妮不由自主地后退，她低下头捂住耳朵，像只受惊了的小猫咪。
见此状，白乐一时不知所措，他回道：“抱歉。”
“不，你不用道歉，错的是我。”珍妮低吟，声音有些颤颤巍巍，“但是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惹你不高兴了。”
“不，你做的很对，你是我见过最聪明能干的女孩，会做饭会缝补，甚至还帮家里管理账目和后勤运作，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史蒂芬家族的产业一大半是你的提案带动的，是你引进了高科技产物，解决了当地百姓一大就业难题。”
珍妮微微一愣，她没想到白乐居然了解自己这么多。
“怎么样，我没说错吧，大小姐。”
“不要这么叫我，特别是你。为什么你对艾薇儿那么纵容，而对我……这太不公平了！”珍妮嘟起小嘴，脸鼓得像球。
“你又不是她，一个艾薇儿已经够烦人的了。不是，大小姐，你这是在吃醋吗？”
“吃醋？才，才不是呢！”珍妮用力地把脸甩到一边，“明明这种事情是特别的，以前我都只是在露茜面前才这样。”
露茜，又是露茜，她果然对前身念念不忘啊……白乐终于忍不住，说道：“那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那你到底是什么东西呢？”珍妮也爆发了，她的话一针见血。
对啊，我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白乐现在脑子极其混乱。
按照道理，夺舍了原宿主，就应该以原宿主的身份活着，可白乐只是履行了原宿主的职责，却有一颗人类的心。
“我是人。”有个声音不断地对自己说。
“我是人。”那声音加重了语气，在白乐脑海里嗡嗡作响。
“我是人！”几乎竭尽所有的力气嘶吼。
“不，你不是，你是……”
【警告，警告，宿主人格即将分裂，务必保持清醒！务必保持清醒！】
望着白乐翻白的眼珠，珍妮非常后悔刚才所说的话，她一把抱住白乐：“对不起！对不起白乐！白乐你醒醒！对不起……”
不知说了多少声对不起。
“白乐，我知道你也很为难，但至少，至少让我在你身边……”珍妮饱含深情地望着白乐，眼眸里划满碧蓝色的水珠，努力地微笑着，欲言又止。
至少让你在我身边撒娇吗……白乐及时清醒了过来，他这才明白珍妮的感受：是啊，这个女孩已经失去了太多，平日里一直保持大小姐的仪态，一定很累吧。
“行吧，不过有一个条件。”
“嗯？”珍妮瞪大了眼睛。
“以后要帮我洗澡。”
珍妮愣了半天，硬是没反应过来：“哈？”
然后她噗嗤一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你就是因为这件事和我置气的吗？”
“不，这可是主人和宠物重要的亲热环节，少了这个，我就失去了作为一条狗的自尊。”
“O(∩_∩)O哈哈~原来是这样吗？”珍妮眉开眼笑，“行吧行吧，不就是洗个澡吗，从今往后只要我有时间每天都帮你洗。”
说完，她还赧然地嘀咕一句：“白乐你个H。”
…………
“上吧，我的孩子们，让世界感受痛楚吧！”一名黑色长袍的蒙面老者从天而降，面具下是挺拔的鹰钩鼻和一对暗红的眼睛。
“老东西，原来是你在派人跟踪我，这么快现身，不怕我杀了你吗？”乱故作凶相地说。
黑袍老者面带迷之微笑，他的右手捏着两颗球，一黑一白，在掌心里转来转去，看起来丝毫不慌：“死到临头了还嘴硬，怕是没下过地狱哦。”
“地狱？呵呵，劳资已经死过无数次了，半只脚都在赴黄泉的路上，你算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老者妩媚一笑，“老夫可是地狱的引路人，我所尊崇的主，正是地狱的缔造者哦。”
“听你这么说，你是教会那边的？”
“教会？不不不，那是落伍的俗物罢了，只有知道这个世界真相的人，才有资格被真神授予期望。你们异族也罢，人族也罢，皆是受欺骗的可悲者，所以啦，请你安心的死去吧。”
嗖——
几乎同一时间，黑衣魔鬼们以闪电般的速度冲向乱，银制匕首在高速移动下划出一道长线。
“旋切！”
在魔力回路破损的情况下，乱强行使用魔力，在周身制造出一段环形气旋，魔鬼们手中的匕首刚要接近他的身体，便被这气旋隔住，不仅如此，左侧的魔鬼自行转弯，刺到右侧的魔鬼身上，而右侧的魔鬼同样如此，匕首刺进同伴的胸膛。
乱趁机腾空而起，躲过了这一次包剿。
但下一秒他怔住了，因为这些魔鬼的伤口没有流血，看上去安然无恙。
“这到底是什么怪物？”
不等他诧异，魔鬼们蹬腿而起，一齐攻击乱的下围，气旋迅速转移到下身，再次将他们的突刺挡住。
嗖！嗖！嗖！
不知这样连续进行了围攻，速度之快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道玄只觉得自己在看一场电影，这场电影经费爆炸，而且还是快进了十倍的画面。仅凭肉眼，他只能捕捉到那些匕首的银辉，所以看起来就像一条条银线围着空气圆圈撞来撞去。
但道晟不同，他睁开了右眼，他的瞳眸能捕捉光的速度，而光是透过晶状体成像，换句话说，这世间任何的动态画面他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怎么样？”道玄关切地询问着战况。
“不分胜负，一方攻一方守，不过好像乱快扛不住了。”道晟说道，他的眼睛瞪得老大。
烦死了……夹杂在这些怪物接二连三的攻击里，乱根本找不到反击的机会，加上他的魔力回路已经损坏，释放高阶位的魔法只会加重他的伤势。
但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他一点点地消耗着体内仅有的魔力，眼看就要坚持不住了。
这些长着魔鬼脸的怪物们丝毫不知疲倦，他们的进攻机械而富有章法，必须想个办法摆脱他们。
乱灵机一动，他来这里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战斗，而是进入地穴寻找翻身的资本。
听闻白帝城的钥匙就在鲁门的世界，只要得到它，就算是主子也要乖乖坐到桌上和他谈判。
他可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
“雾障！”
对着地穴的上空，乱将最后的魔力释放出去，一瞬之间，先前积攒的云雾倾泻而下，像潮水般覆盖整个地面。
暗灰色的雾气笼罩全场，一切化为氤氲。
魔鬼们被雾气严重干扰，失去了目标和方向。
乱趁机跑到一块石板上，石板“duang”地一声下坠。
“想跑？没那么简单。”老者用力甩出手中的太极球，黑球与白球同时飞出，两者沿着对称的轨迹砸到石板上。
砰！！
当黑球与白球撞在一起的刹那，一阵剧烈的爆炸将地穴掀翻了天。
连躲在石壁后面的道玄和道晟都差点被震飞。
“哟嚯，慢了一步吗？”
硝烟退散后，罗盘上的石板已经少了一块，乱还是逃到地下了。
“也罢，顺便一并解决了吧。”老者用眼神示意手下的魔鬼，“你，去那个石板，你去那个，还有你……”
二十四块石板几乎全部被魔鬼霸占，他们恭敬地跪在上面，单手撑地，好像在说：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而老者自己也站在其中一块石板上，跟着魔鬼们一起进入了地下。
“走了。”目睹完全过程的道晟长松一口气，他的额头都是汗。
“刚才那老者的招式是不是特像一个人？”道玄问。
“你是说掌门？”
“对，他们都是以太极球为武器。”
“不会吧，掌门的手下怎么可能是那种怪物，他现在不是和大师兄一起守卫皇宫吗？”
“但愿不是吧。”道玄松开自己的右臂，从刚才起他的右臂就不停地震颤，每当遇到魔物的时候，那块被封印的地方就会产生激烈的反应，如果不是他死死按住，它一定会冲上去饿虎扑食。
“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进去了。”道玄来到罗盘中间细细打量，其他所有位置的石板都消失了，只剩下“丑”字样的那一块。
“刚好，还有一块。”
“可我感觉有点晦气。”
“求你闭嘴吧。”道玄白了道晟一眼，站稳脚跟。
“噔”地一声，石板启动。
随着一阵猛烈的下坠感，视线一片漆黑……
第三十五章 鲁门的世界（三）
“按照计划，这个地方将随着机械之心的停止而开启，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太累了，仅仅拧一个扳手就要发费我十分之一的魔力，我想我真的老了，辛亏这个世界还有魔力，否则我可能连站都站不起来了。想到这里，我不禁联想起一百五十多岁的夫子，他还是人吗？”
“完了！全他妈完了！核磁共振的机密文件被人偷走了！是谁？哦，谢天谢地，原来被我当马桶的垫纸了。”
“今天是施丹妮的生日，自打那群孽徒背叛我以来，只有这孩子始终留在我身边，送点什么礼物给她好呢？可我都这把年纪了，哪懂小女孩的心思啊。”
“下午回家路过一家玩具店，听说老板进口了最新的自动玩偶，卧槽！是我最喜欢的梅露露酱！扭动发条还能跳舞！哦，老夫的少女心啊！”
“我****玩意儿，狗东西！叛徒！二五仔！居然敢和恩师对簿公堂！明明是劳资的发明权，怎么变成他的了！我***总有一天，劳资要灭了他的狗屁炼金会！”
……
白乐在工作室里发现了很多这样的羊皮卷，从书桌上断掉的羽毛笔来看，应该是鲁大师写日记的时候越写越上头，干脆全部捣毁了。
但这些零散的日记无关紧要，他现在想找的是关于地穴的地图。
“白乐！你快看！”
盥洗室传来珍妮的声音。
白乐跑过去，被眼前的场景惊呆了。
那是一个自带电动小马达的机械式马桶，里面接有一次性插管，插入后既可以清洗肠道也可以促进新陈代谢，轻松解决老年人的便秘问题。
马桶口铺有一张坐垫纸，从褶皱程度上看已经被使用多次，紧贴马桶内壁，纸上有一行字清晰可见：
鲁门的世界。
这是地图无疑了，可这么湿，怎么拿出来呢？
“交给我吧！”珍妮自豪地说，她举起法杖，吟诵口诀，“水啊，净化吧！”
法杖端口涌出一股清流，注向垫纸，将垫纸洗涮一通，紧接着，水分子从纸内析出，回到法杖端口。
一张干净整洁的地图就这样出来了。
“厉害。”白乐对珍妮竖起大拇指。
“嘿嘿。”
打开地图，地图清楚地记录了地穴的每一个位置，二十四条路线呈迷宫状蜿蜒，藏宝的地点用红色的叉叉标注。
值得注意的是，这二十四条路线是互通的，这就是说从上面进来的冒险者很有可能撞到一起，发生什么纠纷就说不定了。
白乐将地图放到装备界面，正式和珍妮朝藏宝的位置前进。
工作室的后门是唯一的出路，离开那里之后他们来到一处储物间，这里放置着有些年代的兵器器物。例如：火枪。
早期的火枪是用一个或者两个竹筒装上火药，绑缚在长枪枪头下面，与敌人交战时，可以先发射火焰烧灼敌兵，再用枪头刺杀，但这种麻烦的火枪不如一个火系法师来得直接，所以很快便被新的改进版取代——燧发枪。
这种摈弃火绳，采用击锤上的燧石撞击产生火花，引燃火药的方式是目前中土大陆的军队广泛使用的枪械，这使得不是冒险者的普通人也能参加战斗，一支训练有素的枪兵不弱于一名三十级的冒险者。
仓库里堆积着手枪、骑枪、长枪类的火枪，除此之外还有一台古老的火炮。
走近一看，这台火炮的炮管上写着一个人的签名：安东尼·白·尼奥。
“直到有一天我炼制出了炸药和火炮，将这个腐朽的世界，彻底炸醒了。”
白乐回想起了鲁大师的话，他想这台写着白帝签名的火炮一定有着非凡的意义，当时的场景一定很壮观，白帝站在阅兵台上，当着众将士的面引燃这台火炮，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人群炸开了锅，惊呼：“白帝万岁！”
当然这只是白乐的想象，因为很多这种标志性转折点，都是老大亲自在小弟面前展示，譬如刘邦亲自点提韩信为大将军。
“这是火炮？”珍妮也凑了过来，她轻轻抚摸炮身，纤细的手指上沾满灰尘。
“我听历史老师讲过，白帝就是用这玩意儿将异族的军队炸了个稀巴烂。著名的战役嘛要属黄柏坡一战，黄柏坡是东森大陆的一个重要军事碍口，当时精灵的军队守卫在那里，小瞧白家军的作战力，他们以为只要等白家军送上门来，用箭雨将其扫杀即可，可谁知白家军委派一兵一卒，直接用火炮将敌人的后院炸翻了天。”
“成片的黄柏林被引燃，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就是因为这一战，异族再也不敢小瞧人族，也开始引进高科技了。”
“现在这种火炮还在用吗？”白乐问道。
“已经很少见了，异族占领中土大陆后，明令禁止人族使用超过二十毫米口径的射击武器，包括原先驻扎在白帝城周边的炮台，全部都拆除了。”
这就是殖民侵略吗……白乐唏嘘不已，感觉好多侵略者都是一样的手段，从源头遏制被侵略者的军事发展，以免将来自身遭到报复和威胁。
绕过这间仓库，大大小小的仓库还有许多，这些仓库间有着明显的递进关系。
如果说第一间仓库是火枪火炮的话，第二间便是击发枪、转管枪，第三间则有连珠枪、栓式步枪、机枪，往后走甚至有与现实世界接轨的半自动步枪、冲锋枪、自动突击步枪、散弹枪、狙击枪……
不过它们全都是半成品和失败品，不得不说鲁大师的脑洞还是挺大的。
其中有一间大型仓库令白乐的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喂喂，这已经不是脑洞的问题了吧。”
摆在他面前的是一台从未见过的武器，连续的线圈结构，长长的导轨和炮管，螺旋炮身外加后面的魔力储备器。
“电磁炮！”珍妮喊出来它的名字，“我在报纸上见过！那种哔哩哔哩，哔哩哔哩的武器！”
“你见过？怎么可能？”白乐质疑道。
“报刊上登记的，那是一次鲁大师的新闻发布会，他说将来要研制一种新型超级武器，为此专门雇佣了数百名电系法师，只不过耗资巨大，不告而终。”
“是吗，电磁炮还能理解，不过这是什么？”白乐又指向他身旁的一个巨大的机舱，机舱内摆放着一堆文件。
【编者按】
问：如果时间能够逆转，你最想回到哪个时刻？
答：回到那个大家都活着的时代，他们都走了，独留下我一个人，孤独、寂寞、病痛使我越来越颓废，不得不日夜借酒消愁。有一天我疯了，是的，因为我想发明一台时光机器，从原理上来说这是可能的，但那是神才具备的力量，我们这些凡人真的能够染指吗？
问：那您成功了吗？
答：我用了五年的时间证明了两件事情。一，时光机触犯了神的领域，为此我失去了这段时间所有的记忆。二，永动机是不存在的。
问：等一下，永动机是什么？
答：我曾经梦想做出一个没有任何多余消耗的机器，为此拟定了一套完整的能源转换方案，但是很可惜，能源无法像环一样无止境地转换，故永动机不存在。
问：我们前面探讨的话题明明是时光机，为什么您要提永动机呢？
答：我不是告诉你劳资失去记忆了吗？记忆缺失是会填补的！
白乐瞄向这期报刊的标题和时间：白崩三十年，《论老年痴呆的各种弊病》。
往后走，仓库内的发明物越来越少，从原来的兵器转为一些日用品，如榨汁姬、按摩椅等等，最后干脆啥也不做了，可以看出鲁大师逐渐自暴自弃，正式步入晚年生活。
唉，一代大师啊~
白乐叹了口气，和珍妮走出最后的仓库，他们来到一条甬道，地面由瓷砖铺盖而成，头顶上是混凝土天花板。这条小道非常特殊，因为路的尽头就是一处交汇口。
所谓交汇口，就是二十四条路线共通的地方，说不定一进去就和别的冒险者迎面撞个满怀，然后笑兮兮的回应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应该没这么巧吧。”白乐小心翼翼地走上前，他在心里拟好了方案，若是真的遇到别的冒险者，如果脾气暴躁自己就先道歉，如果面善就套路对方和自己组队。
砰！
他朝里面迈出步伐，果真不小心装到了对方。
“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白乐和气地道歉，可说着说着霍然僵住了。
因为，和他撞到一起的不是什么冒险者，也不是像他一样的动物。
而是……
“小东西长得真别致哈。”
那是一张魔鬼的面孔，眼睛冒着血光，嘴巴撕裂没有轮廓，吐息中带有血腥味，一身暗黑色的教服。
那魔鬼歪了歪头，呆呆地打量白乐，随后露出弧线般的微笑。
“抓紧点！”
白乐二话不说叫上珍妮就跑，他让珍妮骑在自己背上，环抱住他的脖子。
他奔驰着，却发现身后的魔鬼忽然不见了。
“人呢？”
“诶嘿嘿！”
这渗人的声音令白乐打了个寒噤，而且好近！仿佛就在他耳边。
不对……白乐微微仰头，那张狰狞而扭曲的笑脸就摆在他眼前。
在上面！
“诶嘿嘿！诶嘿嘿！”
隧道里响彻着魔鬼的狂笑，他沿着天花板一路追着白乐，像一只发现猎物而饥渴难耐的老蜘蛛。
“这他妈什么怪物啊！”
白乐完全傻眼了，这魔鬼不仅能够倒着身子在天花板上爬，而且速度丝毫不亚于他这只地狱犬。
“妈的，给劳资死！”白乐对着头上的黑影使出技能“啸天哮”，一道声波将魔鬼震飞，像墨水一样溅的到处都是。
可很快魔鬼重新复原，继续紧追白乐不放。
而这一追，就是无休无止。
第三十六章 鲁门的世界（四）
乌漆嘛黑的地洞内，一道蓝色的荧光沿着隧道壁游来游去，时走时停，终于，在经过数不清的菌藻类植物和若干爬行昆虫的“恐吓”过后，艾薇儿发出了悲鸣。
“啊啊啊！我不行了！我受不了！”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放弃了治疗，“一个小时了！我们困在这里整整一个小时了！出口到底在哪里？”
“艾薇儿小姐，我很抱歉，早知道应该把家里的手电筒带过来的。”施丹妮跟在她的身后，因为此时此刻艾薇儿身上发出来的荧光是她们唯一的光源。
“算了算了，反正找不到出口，不如先救下急。”
“救急？”
“嗯嗯，当务之急是……”艾薇儿摸了摸她的小肚子，肚子便收到指示那般的发出“咕咕”的叫声。
“那个……我没带吃的。”
“什么！？”这句话对艾薇儿的打击不小，她的毛发一下子竖了起来。
“非常抱歉！非常抱歉！是我疏忽了，我不该心急的，作为一名合格的女仆，我居然忘记考虑露营的情况，实在是……”施丹妮刚准备道歉，突然想起了什么，“不过艾薇儿小姐，我记得我们下来这里之前不是刚吃过一顿吗？”
“哦哦，是，是吗？”艾薇儿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头，“害~你早说嘛，早说肚子就不会饿了。”
“还有这种神奇的事？”施丹妮好奇地推了推眼睛，瞅向艾薇儿的腹部，明明身材那么苗条，食量竟然这么大。
“嘛，算了算了，没带吃的，那有什么别的东西吗？饮料，哦不，水都行！我刚好有点渴了。”
“额……”施丹妮尴尬地低下了头，这意味着她们连基本的饮水都没有。
艾薇儿彻底崩溃了，她像打了激素一样振奋精神，灌注神力，将手心里的荧光放射到最大，瞬息之间，整个洞穴被全方面无死角的照亮了。
施丹妮赶紧抓住机会，这就是她想要的效果，她知道艾薇儿潜力不小，因为她的魔法回路是那样绚烂，宏伟，没有任何瑕疵。
是的，施丹妮拥有一双洞察人体结构的眼睛，她能够看到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不只是透明，而是真正的穿透，这种穿透能像X光线一样看清骨骼，像CT一样看清神经和血管脉络，从而找出病变所在。因此，手术成为了她独有的技能，这是除服侍他人以外，唯一能让她自豪的点。
施丹妮曾跟随鲁大师上过战场，那时她才五岁，营地里响彻着伤兵们的哀嚎，他们有的被铅弹射中，有的被火药炸得血肉模糊，但施丹妮依旧面不改色地完成了麻醉剂的注射、疮口取弹、拆线缝补、断肢续接等医疗工作。
一个小女孩能在如此血腥的场景淡定自若地操作钳子和手术刀，伤兵们瞬间全部安静了下来。
早在艾薇儿释放魔力照明的那一瞬，施丹妮便清楚地感受到她体内不菲的魔力储备量，一道虚无缥缈的流光从艾薇儿体内溢出，这便是名为“魔法回路”的结构。
魔法回路这东西，因人而异，有的是管道，有的是烟雾，有的则是光，而艾薇儿的光和一般的光不同，是星点组成的，又密又稠，如一条小型银河，璀璨夺目。
施丹妮抓住这个机会，朝四面八方扫视，很快找到了一处异样的地方。
那是一块碎石板，石板上菌衣遍布。
“在下面！”施丹妮连忙跑过去掀开了石板。
一道白光从洞口溢出，人踩在上面，被光的吸力所牵引，身体自动下降。
她们来到下一层，这一层依旧乌漆嘛黑。
艾薇儿不满地瞪着施丹妮，嘟起小嘴，两腮鼓得像泡泡。
被这样幽怨的眼神注视着，施丹妮实在过意不去，她忽然想起来自己还有点私货，从荷包里取出几粒水果糖。
“糖！？”艾薇儿眼前一亮，瞳眸里冒小星星，“我要吃我要吃！”
“给，有苹果味的，有草莓味的，还有橙子味的，你要哪个？”
“我都要！”
艾薇儿急不可耐地解开糖果的包装纸，先吃红色，再吃绿色和黄色，最后索性三种口味一起咀嚼。
吃完后，她落寞地望着掌心里瘪气的包装纸，发出一声小孩子般的感叹：
“没有了。”
不是，谁叫你吃这么快的……施丹妮汗颜。
“艾薇儿小姐，你还能再用一次刚才的魔法吗？”考虑到和上一层的情况一模一样，施丹妮试探性地问道。
“魔法？不不不，那是神力，神力懂吗？莫说一次，你就算让我放十次一百次都没有问题。”艾薇儿得意洋洋地说。
那你为什么不早说……施丹妮被这家伙非同寻常的惰性弄得着实有些无语了。
不，等等！
“艾薇儿小姐，您刚才说……神力？”
“对啊。”
施丹妮大惊，面前这个傻里傻气的小丫头居然是神祇！
这对以服侍他人为人生准则的她来说无疑是一个天大的打击，服侍一般人也就算了，这可是神明啊！而自己之前一直以第一层的境界服侍对方，殊不知对方的身份已在第五层！
这是多么，多么的耻辱啊！
施丹妮连忙磕头谢罪：“尊贵的女神大人，请原谅我的无知和怠慢，不，这种行径我都无法原谅我自己，请赐予我最严厉的惩罚吧！我会感激涕零地接受这一切！”
艾薇儿被眼前的一幕唬住了，她有些不明所以：“这是为什么，施丹妮你不用这样啊。”
“不！如果您不能亲自施以责罚，我将一生都得不到救赎！”
“有，有这么严重吗？”
世界是由五大主神缔造的，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众生皆为神的子民。这不是什么尊卑问题，也不是什么阶级问题，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神的尊敬，没有人能直视神，因为那不仅是一种亵渎，更是一种自我折寿。
因此，和神打交道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候，这种问候实际上是一种仪式，即得到与之交谈和接触的许可。
但有一种情况可以随意，那就是该神与自己的眷属打交道。
“诶嘿嘿，既然如此……”艾薇儿动了歪心思，她饶有兴致地打量了施丹妮一番，“闭上你的眼睛。”
施丹妮照做，缓缓合上眼皮，不一会儿，额头中央顿生一股清凉感。
蓝光乍现，施丹妮猛地睁开眼睛，眉心刻出一道蓝花印记：“这是？”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眷属了。”
“啊？”
“怎么，不满意吗？”
“不不不。”施丹妮使劲摇头，“能够成为女神大人的眷属，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我将竭尽我的一生来侍奉您！”
“嘚嘶嘚嘶，这就对了嘛。”
“不过……”
“不过什么？”
“这个【来自厄运女神的眷顾】是什么？”
“爸爸爸，buff！没错，一种厉害的buff！”说这话的时候，艾薇儿自己都转移视线，嘟起嘴嘘嘘。
“是吗，真是多谢您了。”施丹妮满怀感激地笑道，“那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回归正题，她们要想办法出去。
艾薇儿再次动用神力，全身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蓝色的光辉流淌至每一个角落，很快便覆盖全场。
“找到出口了吗？”艾薇儿问道。
“找到了，但是好像被一个奇怪的东西挡住了。”施丹妮迅速锁定一处死角，那是一条黑色的缝隙，缝隙虚无而扭曲，不断地撕拉着，时大时小。
然而似乎有个东西堵在里面了，导致缝隙始终保持不变。
施丹妮和艾薇儿同时朝那里走去，蓝光照射到缝隙里头，映出一道黑色的影子。
那影子和缝隙一样虚无，唯一不同的是身上披着一件暗黑色教服，教服上刻着迷之血纹。
施丹妮小心翼翼地靠近缝隙，拾起地上的一根断枝，用枝头轻轻触碰缝隙里面的东西。
“噔”！
突然，一只血红的眼睛转了过来，瞪得老大，扭曲而狰狞。
“诶嘿嘿！诶嘿嘿！”它发出十分魔性的笑声，声音在这密闭的空间内不停地回荡。
施丹妮顿时心乱如麻，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迎上心头，犹如万针穿心般密集。她感到难以呼吸，脸色骤然青紫，胸口一阵绞痛。
“笑！笑你个泡泡茶壶！”艾薇儿对着缝隙一顿拳打脚踢，用尽全力，一把捏住教服，将里面的家伙活生生地揪了出来，终于看清其原本的面貌。
那是一只实打实的魔鬼，没有轮廓，没有棱角，只有血红的眼睛和嘴巴。
“鬼，鬼啊！”艾薇儿这才反应过来，刚准备转身逃跑，眼前的一幕便先给予她降智打击。
魔鬼，居然跪了下来！
不知是被打傻了还是被自己的神威所震慑，魔鬼就这样屈服了，它虔诚地膜拜着自己，一跪就是老半天。
“丹妮丹妮，你快看！”艾薇儿激动地指给施丹妮看，却发现对方已经不省人事了。
“喂！你个臭魔鬼！你把我的同伴怎么了？”艾薇儿质问道。
魔鬼歪了歪头，若有所思。
“快把她变回来！”
仿佛接受了艾薇儿的旨意，魔鬼认真地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将脑袋使劲一拧，黑色的头颅在空中打转，关节的扭动声咔嚓作响，随着弯弯的巫女帽落地，
一命呜呼了。
第三十七章 鲁门的世界（五）
“啸天哮！”
“啸天哮！”
“啸天哮！！”
……
不知是多少次使用这个眩晕技能，每次魔鬼差点跳到他头上的时候，白乐都会启动。可是这技能的眩晕效果并不理想，粗略估算只能晕一秒钟。
“什么垃圾玩意儿？不是大型眩晕技能吗？这么短？”眼看自己的蓝量就要见底了，白乐的喉咙都快喊破了。
【是这样的，主人，敌方力量值过高，拥有非常强的状态抗性，原本一到五分钟的眩晕时间被这抗性缩短至保底的一秒钟了】
“还有这种说法？”白乐讶然。
【是的，主人，在这个世界，力量、敏捷、智力都有它们的用途。一般而言，力量代表着抗性，包括物理抗性、魔法抗性、精神抗性等等，敏捷代表移动速度、潜在爆发、自动回复能力等等，而智力，代表魔法值、智慧系数、魔法阶位等等】
“原来如此，那你能看出这怪物力量的数值吗？”白乐追问。
【非常抱歉，本系统只能观测出低于宿主等级或高出宿主等级不超过十级的玩家信息】
玩家？这个世界对系统来说，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吗……
白乐振作精神，面对魔鬼的穷追不舍，他现在必须想办法了。
打开地图，地图界面显示前方一百米处有一个机关，如果能借助这个机关躲避魔鬼的追击再好不过，问题是地图上只有一个标识，并没注明具体为何种机关。
急促的跑步声遍布整个隧道，啪啦，啪啦。
魔鬼还在狂笑，诶嘿嘿个不停，跑着跑着白乐感觉背上的人儿状态有些不对劲。
“珍妮，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话是这样说，但珍妮的脸色十分难看，肌肤的光泽黯淡了不少，嘴里喘着粗气，似乎呼吸有些困难。
什么情况，她抱着自己又没发力，怎么感觉比他还累？
难道是我跑太快了？
不对。白乐竖起耳朵，仔细聆听魔鬼的叫声，音波透过外耳道壁折射进入内部，地狱犬的听觉神经中枢迅速处理这声音的信息，很快得到了反馈。
这声音有问题！类似于之前的技能“暗影咆哮”，声波带有精神攻击效果，暗影咆哮是干涉人的感知，而这头魔鬼发出来的声音貌似是……
干涉肺部正常扩张！
“白，白乐，我感觉，胸口，有点痛。”珍妮难受地捂住胸口，白乐明显得感觉到她环扣脖子的手越来越松弛。
再这样下去要出事，如此高速的移动状态下，这一松手会因为惯性飞出去的。
白乐立即踩个急刹车，脚掌在地面磨出一道长痕。
“诶嘿嘿，诶嘿嘿。”魔鬼也跟着停了下来，它耸着肩膀，嘴角维扬，似乎想对白乐接下来的表现拭目以待。
“你知道你的叫声很难听吗？”白乐对魔鬼投之以鄙夷的目光，并小声嘀咕着，“珍妮，你先下来休息。”
“嗯好，你有对策了吗？”
“有是有，不过要搏一搏，接下来发生任何事情，你只用管一件事。”
“什么？”
“保住你自己的命。”
“那你呢？”
“我？我死不了。”当然这是胡话，虽然有进化系统加身，但白乐无法确定自己死亡会产生什么后果，有可能重新投胎，或者就这样被抹除存在，以系统的秉性，它一定又会再找一个优质的生物寄存。
说话的同时，白乐偷偷瞅向脚下的机关，机关标识很明显，只是不知道踩下去会发生什么。唯一能断定的是，触发机关后产生效果的位置就在他和魔鬼之间，因为那里有条深深的锈痕。
“珍妮，还能坚持吗？”白乐关切地问道。
“嗯，那怪物没叫了，只是头有点晕。”
“看到我脚下的开关了吗？我想它能够触发机关。”
“看到了，你是想让我来把控开关对吗？”
“没错，我将魔鬼引过来，我叫你按的时候你就按，当然，如果你能自己把握时机，那就最好不过了。”
“好。”珍妮微微点头，对于这个聪明的女孩来说，这一点也不难。
白乐提起精神，他的双眸聚焦到魔鬼身上，与此同时，对方的血眼也紧盯着自己，他们两者谁都想撕碎对方，大战一触即发。
没有犹豫，白乐率先迈步，他粗壮的后肢用力一蹬，整个身体倾巢而出，像箭一样朝敌方射了过去。
砰！
白乐和魔鬼对撞到了一起，他压到魔鬼的身上，张开血盆大口用力朝对方的脖子咬去，可是魔鬼反应极快，在白乐张嘴的登时，银制匕首已经亮出，直直抵住白乐的两颗大獠牙。
他们就这样僵持住了。
白乐神经紧绷，对方依旧挂着鬼魅的笑脸，仿佛是在欣赏他搏命的英姿。
珍妮的心揪住了，论力气，白乐绝对是不输给这只魔鬼的，但是魔鬼这东西，向来阴险狡诈，指不定会使出什么小伎俩。所以她全神贯注地关注着魔鬼的一举一动，如果对方有什么预演的动静，珍妮将第一时间报给白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魔鬼与白乐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可仔细看，双方的身体都在微微痉挛，那是神经持续绷紧后产生的后遗症。
白乐肌肉里的青筋爆出，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力气将要耗尽，因为他不仅要用四肢踩住对方的身体，牙齿也在使劲。
老实说，他也没想就这样咬下去，魔鬼的身体指不定咬不动，他的真实目的是和魔鬼一起位移。但凡有点尊严的人，被压住一定想要反击，而这种反击很简单，就是攻守双方的相互转换。
白乐偷偷松开四肢，果不其然，那魔鬼立即反扑。
两者一个翻滚，换成魔鬼压到白乐身上了。
它兴奋地颤抖起来，享受着这种反客为主的喜悦。可是这喜悦没有持续多久，因为白乐再次使力，然后两者又一个翻滚……
这样滚着滚着，眼见着就要滚到机关所在的位置，珍妮长咽一口唾沫，碧绿的眼眸里映衬出激烈的翻滚画面，右脚时刻准备踩下开关。
然而就在两者滚到机关位置的当口，意外发生了。
魔鬼突然停了下来，它甘愿被白乐压在身下，一动不动了，那望着白乐的眼神诡异地眯成一条缝。
“白乐小心！”
没等珍妮把话喊出口，魔鬼遽地咬向白乐。
一股剧痛袭来，白乐连忙将这怪物踢开，踢开的同时胸膛撕开一道口子，鲜血淋漓。
“混账东西！”看到对方口中含着自己的皮毛，白乐怒火中烧，他使出技能“狂暴”，全身化为黝黑，肌肉暴涨，身躯越发高大，一头成年的地狱猎犬凛然展现在魔鬼面前。
“去死！”白乐急速蓄力，迎头撞向魔鬼，“噔”地一声，魔鬼飞向钢铁锈痕。
珍妮瞅准时机，一把踩下机关，锈痕处陷出一个巨坑，魔鬼直接掉落进去，刚一落进去，四面八方插出一把利刃，贯穿魔鬼的身躯。
“诶——”魔鬼发出凄厉的惨叫，但是它还没死。
“这样都死不掉吗？”白乐瞄了眼被戳成马蜂窝的魔鬼，同时身体恢复原来的模样，这时系统弹出血条字样：-1000
wdnmd！刚才那一口扣了劳资一千点血，要知道，他自己总共才两千多点生命值。
白乐赶紧检查一下自身的状态，看那口咬有没有导致什么后遗症，所幸状态栏正常，他长松一口气，回到珍妮身边。
珍妮一把抱住白乐，抚摸伤口的边缘，不忍地问道：“没事吧？”
“还好，没什么大碍，继续走吧。”
“等等！”珍妮抬起法杖，嘴里不知道在吟唱什么，“仁慈的海洋之主啊，请赐予白乐最温柔的治愈吧！”
一道清澈的水流灌入白乐的伤口，血肉糜烂的地方开始自动愈合。
“谢谢。”
“应该的，这是我作为牧师的职责。”
等血量回满以后，他们再次出发，峰回路转，蜿蜒前行，终于来到地图标注的藏宝地。
那是一片纯白的空地，什么都没有，只有白光在空气中微微流淌，中间放置着一个宝箱，周围是看不清轮廓的暗门。
白乐他们就是从其中一道暗门进入的，想必很快会有其他冒险者通向这里。
确定没有其他机关，白乐和珍妮走上前，打开宝箱，里面映出一个熟悉的东西。
是羊皮纸。
【亲爱的冒险者：
你们好。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老朽应该已经不在了，诚如夫子所言，人死不能复生，唯心永存。这些年，吾一直在思索这句话的含义，什么是心？那是指灵魂，还是某种超脱凡世的东西。
经吾将近一百年废寝忘食的学习与探索，得出以下结论——
这他娘的就是个狗屁！
劳资又被夫子这神棍忽悠了！该死！真他马**！
哦，差点忘了，夫子已经西去了，这样说死者的坏话是要遭雷劈的。
那老东西让我保管白帝城的钥匙，作为白家最后的守望者，我尽到了一名臣子应有的责任和义务，但很抱歉，劳资死也不会交出白帝城的钥匙，所以你们这些辣鸡冒险者也别想了，白帝城是永远不会开的！就让它成为时代的古董，一直放到世界毁灭吧。
还有你们要的鲁门秘籍，在下已经绘好一套完整的图纸，这个你们尽管拿去，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懂。
好了，就这么多，老朽真的累了，困了，要睡一觉了。
哦对了！如果你们当中有人的职业是摆渡师吗？如果有的话请超度我的亡魂，指引我在下面的世界同主公相会吧。
如此，不胜感激。】
第三十八章 鲁门的世界（六）
【恭喜你，获得道具‘机械图纸’，请在装备栏查收】
耳边响起系统的提示音，白乐打开装备界面，除了“轻井一郎”以外多了一栏类似卷轴的物品。
白乐打开卷轴，里面是一幅关于机械的绘图，各种带有序号标注的元件、构件，以及一大堆看不懂线路图。他粗略地浏览一遍，大致上了解了这份鲁大师留下来的遗产。
这是一份关于“机器人”的设计图，原理上是由魔力回路、机械装置、人体骨架三个部分组成，众所周知，世间万物都具有魔力回路，其中冒险者与非冒险者的局别在于是否激发体内的魔力回路。
魔力回路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确确实实存在，一旦魔力回路损坏，魔力枯竭，便和失血过多一样死亡。
但剖离魔法回路需要相当复杂的工序和技术，至于机械装置和人体骨架，白乐根本看不懂里面的专有名词和符号，所以这份设计图等于白给。
“真的能设计出机器人吗？”白乐严重怀疑鲁大师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但当他看到最后一行的备注时，内心掀起惊涛骇浪。
【注：吾花费二十余年，成功制作出第一个也是目前仅有的一台机器人，吾给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巴鲁·施丹妮】
施丹妮！？
白乐诧然，怪不得她能知道这里的路线，但是看那家伙的样子，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机器人吧。
不过话说回来，做的还挺逼真的，如果这份机械图纸设计的都是像施丹妮这样的机器人的话，那么一旦开发，这个世界将迎来一个全新的种族——机械种。
只可惜目前单凭白乐的知识储备无法解析它。
嘛，算了，现在先赶快和艾薇儿那丫头回合吧，不知道她给施丹妮小姐惹了多少麻烦了。
“珍妮，我们走吧。”
“走！？”
回应白乐的声音并不是珍妮，而是来自另一道暗门。一道漆黑的影子从暗门内涌现，展露出西装的一角，紧接着是一席暗金色的头发，携带狡黠的笑容，男子缓缓靠近白乐这边。
“苍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我逮到了。”乱绅士地脱下毡帽，朝珍妮深鞠一躬，“珍妮小姐，属下来接你了。”
属下！？
白乐一时有点懵，他望向珍妮，可珍妮也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你，你是谁？”珍妮小心翼翼地问道。
“吾乃当今四皇，外号影子杀手，乱是也，常年侍奉精灵一族，主人特派我前来接小姐回家。”毡帽下，一对标准的精灵式尖长耳朵抖动，仿佛在向珍妮示意自己是同类。
珍妮灵机一动：“哦，是吗，这么说来你是我的仆从咯。”
“当然。”
“既然如此，快给本小姐带路！”
“乐意效劳，不过在此之前，让我先把这只碍眼的畜生处理掉。”乱将目光投向白乐。
“不行！他是我的人！你不许伤害他！”
“哦？这么巧吗。”乱饶有深意地打量着白乐，“既然这畜生对珍妮小姐如此重要，那……”
珍妮偷偷松口气。
“只好杀了。”
“你说什么！？”珍妮愕然，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身为精灵皇族一脉，不允许私下结党营私，没有主人的旨意，您不能饲养宠物。”乱的面目渐渐扭曲，“更何况是这只狗！这只该死的畜生！自从上次见到它以后就没发生什么好事！劳资今天非杀了他不可！”
乱慢慢逼向白乐，步伐沉重而有力。
“不许动！我不许你再往前走一步！”珍妮一把挡在白乐面前，摊开双臂，眼神坚定而勇敢。
“切！”乱恶狠狠地呲牙，脸上的青筋爆出，“为什么？为什么获得宠爱的不是我？劳资给主人当了这么多年的狗，今天算是见识了，劳资竟然真的不如一条狗！罢了罢了，什么狗屁任务，什么垃圾皇族，都给劳资去死！”
气流飞旋，呈螺旋状溢出，正当乱准备使出技能时，他开始剧烈地咳嗽，一滩一滩的鲜血溅落到地上。
“他好像受伤了？”珍妮发现了其中的端倪。
“没错，看样子还伤的不清。”
这是白乐的机会，不过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打赢对手，万一对方是装的呢？
和这种强者战斗，一不小心就会丧命。白乐自己丧命没什么，要是珍妮落到他手中，一定会受尽凌辱和折磨。
经过短暂的斟酌，白乐还是决定先逃，他让珍妮坐上来，准备开溜。
“想走？”乱发现了他的意图，抬手一挥，地上升起一团气云，这气云迅速攀附至各个暗门，化为无形的气罩将暗门封死。
“不怕死就试试看。”这并不是乱的技能，而是一种史诗级道具，释放出的气云能化为气罩阻挡敌人的去路，这些气罩由无数粒肉眼无法识别且高速移动的空气因子组成，一旦靠近就会像无数发微型子弹一样穿透猎物。
唯一的去路被扼住，这毫无疑问是死局，但白乐非但不紧张，反而浅浅一笑。
“你笑什么？”乱诧异。
“笑你太自以为是，你以为鲁门的世界这么简单吗？”
白乐手里有关于这里最全面的地图，他自然知道该往哪里走，比如他的脚下就有一条隐秘的暗道。
他以极其微小的动静，用脚掌轻轻踩动开关，尽量不着痕迹，让乱不能轻易发现开关的位置，以此争取更多的逃走时间。
“嗖”地一声，脚下的地板收缩，一道白光溢出，乘着这道白光，白乐和珍妮飞速下降，乱根本没反应过来，他们便消失地无影无踪了。
“可恶！”
…………
好黑，好暗。
不对，好软，好温暖。
尽管视线一片昏暗，脑袋沉沉的，施丹妮依旧感到一丝别样的幸福。这种感觉像妈妈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撩拨她亚麻色的发丝，指尖轻轻滑过，从额头滑到脖颈再到锁骨。
好舒服啊~
施丹妮一脸享受地睁开眼睛，但下一秒就僵住了。
因为那只手滑到了她的胳肢窝。
“格叽格叽。”艾薇儿肆意地拨动手指，“咦？怎么没毛？”
“啊——”
伴随着一声羞耻的尖叫，施丹妮挣扎着站了起来，这一起身刚好撞到艾薇儿的下巴。
“姆啾——”
艾薇儿痛苦地捂住下巴，怒气冲冲地说：“你干什么！人家在给你膝枕呢！”
“艾薇儿小姐，谢谢你的好意，可你触碰了我的生理禁区，这是你应有的惩罚。”施丹妮“哼”地别过脑袋，两人就这样谁也不理谁。
然后……
“哇，你居然还有糖果！爱死你了施丹妮！”艾薇儿抱住施丹妮，恨不得亲她一口，另一方的施丹妮则一脸嫌弃地将其推开。
“好了啦，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继续走咯！”艾薇儿若无其事地说道。
“可我们这样漫无目的地走，危险性极大，干脆咱俩就在这里原地不动好了。”
“有道理！等乐君来救我们！”施丹妮的话难得地被艾薇儿认可，因为这非常符合她的一贯作风。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个女孩对坐在一起，她们中间是蓝色的荧光，光点打在她们那青涩的脸庞，沿着鬓角往上爬，将少女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得淋漓尽致。
为了打发时间，她们互相给对方将故事，施丹妮讲了下她不为人知的过去，艾薇儿则分享了富婆的养成日记。
就在两人坦诚相待的末尾，门口霍地响起陌生的脚步声。
“谁？”施丹妮警觉地问。
脚步声戛然而止，两道影子一前一后进入她们的视线。
“喔霍！这不是施丹妮小姐吗？”一名谦和的白衣男子走上前，礼貌地问好。
“你是？”施丹妮一时竟有些想不起来。
“小白！是你吗小白？”艾薇儿插嘴。
“小白？”眯眯眼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哦，你是说大师兄？”
“什么嘛，原来不是小白。”艾薇儿看清了这两个白衣的面孔，原本她还以为是道卿来了。
“师弟，你认识这两位女士？”一旁的道玄小声问道。
“没有，我只是认识这位精灵小姐，她是鲁大师的助手，师兄你忘了吗？当年你断手的时候就是她帮你接上的。”
“是吗，我怎么没有印象。”道玄不想提及那段不堪回首地往事，“既然没有什么别的事了，我们继续前进吧。”
“等等！师兄，你没见这两位女士被困在这里了吗？”道晟岔开话题。
“还真没有，相反，我倒觉得这两位在这里兜风，你看她们的表情丝毫没有紧张，反倒有一种愉悦，不是吗？”
听了此话，道晟特地瞄了艾薇儿几眼，好像……还真是。
“喂，等等！你们两个大男人，准备就这样见死不救吗？”
正当他们二人准备就此离开之际，背后的艾薇儿突然叫住他俩。
“亏你们还是小白的师兄弟呢！”
“师兄，她果然认识大师兄！”道晟惊喜地止住脚步。
“切。”道玄不爽地咂了咂舌，以一脸阴沉的表情说道，“师弟，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难道忘了我们这次的任务吗？”
“但作为道门中人，更何况还是两位女士，师兄，这样视若无睹，你于心何忍？”
就在两兄弟争辩之余，门口又响起了一通阴柔的男声。
“别吵啦别吵啦，既然你们不想管，就让老夫来管吧！”
众人齐刷刷地望向门口那边，一道黑色的影子映入眼帘，只见其一身黑色长袍，头戴青铜面具，面具下是一双暗红色的眼睛和标准的犹太人鹰钩鼻。
“是他！”道晟和道玄同时一紧，立马换作站姿。
“怎么？你们认识？”艾薇儿捂嘴窃喜，“害~早说嘛，既然大家都是自己人，本女神来给你们分配一下任务。你们两个，对，说的就是你俩，负责到前面带路，你呢，老头，负责守卫队伍的后方，没问题吧？”
刚说完，场面一度死寂。
因为，谁也没听她的。
第三十九章 鲁门的世界（七）
女神……道玄和道晟听到这个词汇的时候完全不敢相信，因为面前的蓝发少女没有表现出作为女神任何一方面的气质。
羽衣，没有。
光环，没有。
印记，好像也没有！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话，那么眼下的局面可以很好化解，按照惯例，人界里的任何私斗只要有神祇在中间调停，都不得不强行终止。不过前提是，这丫头真的是神祇。
女神……听到这个词，黑袍老者的眼神骤变，要知道，神灵是违背主的意志的产物，是他们修魔会公然的敌人，但是在主诞生之前，他们这些教徒面对任何一个神祇都必须低头，如若给那位未知的大人看出破绽，后果不堪设想。
是的，这个世界到处是那位大人的线眼，整个人界不过是他的掌中之物，冒险者是他养的鹰犬，五大主神是他玩弄世界的棋子。
黑衣老者故作淡定，反问：“这位可爱的仙女妹妹，你说你是神祇，有何证据吗？”
艾薇儿心一寒，这话刚好戳到她的痛处了，她的阶位处于最下面的九品下位，因此外貌特征与凡人无异，要展现出神祇的本色，只有一个办法。
“看来你是要我在这里当场展示神格了。”艾薇儿放了狠话，“难道你不知道非特殊情况，神灵禁止在人界展现神格吗？”
此话一出，全场肃然。他们都知道神格意味着什么，好比开启潘多拉魔盒的钥匙，一旦释放，那么神原本的力量将得到解放，别说这里，整个鲁门的世界都将崩塌。
为了打破僵局，老者率先开口：“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就姑且认定您为女神大人吧。”
“哈？什么叫姑且？”艾薇儿不满地质问。
“这是为了您的安全考虑，不过……”黑袍老者转向道晟和道玄二人，“他们两个我得先处理了。”
什么意思？搞得好像你才是女神这边的人一样！
道玄不爽地呲牙，他暗示一旁的道晟随时准备动手。
“喂喂喂！调停！调停！你们难道忘了神灵的权限吗？”艾薇儿一把站出来掐住战火的导火索。
“哦？这么说您要止战咯？”黑衣老者一脸邪笑地问。
“对！没错！我要止战！”
“那好，请出示您的神灵阶位，老夫将立刻消失在您的视线之内。”
神灵阶位？
糟了！
艾薇儿这才想起来一件重要的事，她忘记了“调停”这个权限是有阶位要求的，作为中间人的神祇必须满足六品或六品以上的阶位才能行使这项权利。
“嗯？怎么了？难道您连基本的排位都没有？”
“怎，怎么没有！”艾薇儿狠下心，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玉牌，上面刻着一个大大的“九”字。不仅如此，“九”字的下面还刻有一个醒目的“下”字。
“哈哈哈哈！”黑袍老者啼笑皆非，而道晟和道玄则尴尬地“咳”了两声。
连一旁的施丹妮也忍不住窃笑。
“原来是九品下位的女神大人啊。”说这话的时候，黑袍老者刻意将“九品下位”加重了语气，“既然是雏神，就请您安安静静地在旁边歇会儿吧，当然，接下来发生的事如果您不爱看的话，老夫还可以帮您转移一下位置。”
“你！”艾薇儿咋了咋舌，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如此合理的话。
“女神大人，算了吧。”这时，前方的眯眯眼忽然开口，“您的好意道晟心领了，这场战斗已经在所难免，放心吧，我们兄弟俩还不一定打不过这个阴阳人呢。”
“小子，你说什么？有种再说一遍！？”黑袍老者老脸一拧，脸皮恨不得掉下来。
“我说，你是阴阳人。”道晟毫不客气地重复刚才的话，“说话娘娘腔，动不动摆弄兰花指，还戴一个见不得人的面具。你说，你不是阴阳人是什么？”
话音刚落，艾薇儿大笑，发出“咯吱咯吱”的笑声。
“臭小子！”老者终于怒不可遏，以迅雷不见掩耳之势甩出黑白二球。
道晟猛地睁眼，一道金光从右边的瞳孔里射出，直直奔向黑球，将其穿透。可还有一颗白球从他身前飞过，眼看着就要撞到自己脸上。
“噔”！
一道迅疾的身影挡在他面前，用那钢铁般的右臂挡住白球，白球瞬间弹开。
“多谢师兄。”
“真拿你没办法。”道玄虚叹了口气，他深知，如果是以前的道晟单凭自己就能接下刚才的攻击，但如今瞎了一只眼睛，只能投射单向光线。
关键是，那只瞎了的眼睛是为了救他道玄。
当时地下城的魔兽咬断了他的右臂，是道晟用肉身挡下密密麻麻的射线他才侥幸活了下来，而道晟的左眼刚好被射中，再也睁不开了。
“双极崩！”
黑袍老者的第二波攻击接踵而至，黑白两球左右各一，窜入地底，朝这边猛烈冲来。所到之处，地面被掀翻，两道岩层形成的突起逼向道晟和道玄。
道玄挺身向前，他一声断喝，钢铁右臂突然膨胀，化作暗红色的巨型魔爪。魔爪对空嘶嚎，面对即将靠近的岩石峭壁，它直接与其对撞，一把捏碎岩层，化为齑粉。
另一边，道晟放大瞳孔，光线汇集，形成一道金色的激光，冲过来的岩石在光的扫射下灰飞烟灭。
“有点东西啊。”黑袍老者回收黑白二球，球自动飞回他的手心，“看来你们值得我使出绝招。”
“有什么绝招尽管使出来呗。”
众人一愣，因为说这话的人不是道晟和道玄，而是后面的艾薇儿。
施丹妮连忙将她拉回来，恭维道：“别管我们，你们继续，继续。”
老者嘴角微扬，大力挥袖，两颗球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从两条截然不同的路线飞出。
“不好，师弟，不能让它们撞到一起！”
“我明白。”道晟忍不住唾弃道，“这疯子想把这里炸塌吗？连女神的死活都不顾了。”
他展开冥想领域，将视角扩散到最大，只为捕捉那飞速移动的球。
“在这里！”
说时迟那时快，黑白二球眼见着就要撞到一起，它们之间只有一厘米不到的间隙，此时刚好一道金光射入间隙，将二球硬生生地阻隔在两边。
“嗞嗞嗞”——
球体由于高速移动产生的动量化作与光线的滚动摩擦，这种摩擦产生的高热使得空气蒸流，最终，二球停止了运动，从半空中坠落下来。
“看来轮到我们反击了。”道玄朝黑袍老者步步紧逼，他的右臂已经饥渴难耐，兴奋地颤抖着。
见此状，老者稍加后退，他“咔嚓”一个响指，召唤帮手：“回来吧，我的孩子们，快回到爹地这儿来。”
一阵阴风拂过，四面八方涌现数十道黑影，它们从地上、墙角、天花板等多个方向钻出。
“魔鬼。”
熟悉的教服、熟悉的鬼脸、熟悉的巫女帽，魔鬼们列出一个方阵，朝同一个方向缓缓挪步，它们嘴里发出同一个声音：
“诶嘿嘿！诶嘿嘿！”
群音回唱，犹如地狱的歌谣环绕于在场每个人的耳边。
道玄的右臂愈发膨胀，像打了激素一样兴奋无比，它疯了一样地冲向魔鬼，连道玄自己都无法控制，他被魔爪活活拖到魔鬼面前。
嗷！！
随着一声高潮般的嚎叫，魔爪一把抓住其中一只魔鬼的身体，但其他魔鬼们置若无物，它们不约而同地掏出匕首，狠狠朝魔爪刺去，哪怕扎到那只被抓住的魔鬼。
“啊——”
一股钻心般的锐痛传入道玄体内，他哀嚎着：“松手！松手！”
可魔爪完全不顾他的感受，依旧抓住魔鬼不放，黑色的粘液从刺口里溢出，溅到魔鬼身上，腐蚀它们的躯体，但魔鬼们丝毫不知痛苦，它们只是重复着刚才的动作，刺，再刺，往死里刺。
随着疮口越来越多，腐蚀液流尽，魔爪逐渐萎缩。
此时的道玄已经痛得失去知觉，浑身抽搐，像失了智的癫痫患者一样瘫倒在地上。
“师兄！！”道晟奋不顾身地拥上去，但他单人哪里是这些魔鬼的对手，匕首的银辉交错地映到他的脸上，下一秒就要取他的性命。
“不要——”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艾薇儿发出长吟，那些魔鬼像断了片一样地呆在原地不动，片刻后它们清醒过来，但目标已经转向。
它们慢慢靠近艾薇儿这边。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别过来啊，信不信本女神抽你！”被无数双血眼注视，艾薇儿不禁打一个寒颤，她长咽一口唾沫，缓缓后退。
可她越后退，那些魔鬼步伐越快，最后索性一齐朝艾薇儿跑了过来。
“姆啾——不要呀——”
艾薇儿着急地闭眼，她不敢看自己被魔鬼蹂躏的样子，但是半晌后没有任何动静。
咦？怎么回事？
她睁开眼，眼前的一幕令她瞠目结舌，包括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施丹妮也是如此。
“怎么可能！？”老者发出如此惊叹。
因为……
那些魔鬼全都跪拜在艾薇儿面前，俯首称臣！
“哟嚯，你们是想投奔我吗？”艾薇儿试探性地问道。
“孩子们啊！你们在干什么！？你们伟大的先驱、指引者在这里！我才是你们应该侍奉的主人！”老者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走到魔鬼跟前，试图说服它们。
可魔鬼们压根没有理会他。
“不！不！这不可能！”老者按住自己的脸皮，面目狰狞，可以想象此时此刻他的内心是多么崩溃，明明是自己召唤出来的使徒，居然服从别人了。
“混蛋！叛徒！你们这些狗杂碎！”老者对魔鬼们拳打脚踢，愤怒地训斥道，“知道你们在干什么吗？你们在背弃主的意志！你们将下地狱！下到万劫不复的深渊！”
“说完了吗？”艾薇儿忍不住打断他的激情发言，“说完了轮到我了。”
老者一愣。
“小的们，干掉面前这个臭老头！”
第四十章 不幸的症结
“隐步。”
为了与时间赛跑，白乐开启了特有的逃跑技能，不仅有短暂的隐身效果，而且速度出奇的快，硬要比较的话，应该比之前的“暗影步”快两倍以上。
这期间，珍妮死死扣住白乐的脖子，她屏住呼吸，每隔十秒呼吸一次，因为这正好是隐步的持续间隔。
过了大约十分钟以后，珍妮终于hold不住了，按照事前的嘱咐，她拔下白乐身上的一坨白毛。
接收到极为短暂的痛觉信号，白乐及时踩住刹车，此时珍妮金色的发丝已乱作一团，像刚坐完过山车一样整齐地向后倾斜，原本微卷的髮式被强行掰直了。
“呼”~“呼”~
珍妮深吸几口气，完全顾不上发型，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怎么样？他跟上来了吗？”
白乐朝后方的幽深处感知，他竖起耳朵，绷紧视线，然后说道：“貌似没有。”
“太好了，终于，终于可以休息一下了。”珍妮一头栽在白乐厚密的毛发里，老实说，要是可以拖着走，白乐恨不得把珍妮吞进肚子里去。
不过现在白乐思考的是接下来怎么办，要的东西已经到手了，如何与艾薇儿她们会合。
照那丫头的个性，一定走不远，所以白乐准备就这样原路返回。
砰！！
突然，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大的裂响。
“什么声音？好像地面裂开了！”白乐示意珍妮赶紧上车，珍妮连忙从温暖乡中起来，顺便擦了擦惺忪的睡眼。
白乐这才注意到她独树一帜的发型。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珍妮疑惑道。
“没，没什么，还是和原来一样漂亮。”
“骗人，肯定有什么！”珍妮不满地鼓嘴。
“先赶路吧，那边动静不小。”白乐赶紧岔开话题。
他们沿着声音一路赶过去，很快白乐闻到了熟悉的味道，那是魔鬼的味道，而且比之前那只魔鬼的味道还有浓厚。
“好多魔鬼朝这边靠了过来。”白乐明显地感觉到四周的异样，虽然他不知道这些怪物是以何种方式移动的，但狗鼻子不会骗人。
“它们要去哪里？”白乐捕捉到黑影移动的轨迹，沿着这轨迹一路向前，是一片全新的连洞区域。
“不要——”
此时传来一声细长的尖叫。
是艾薇儿！
白乐急忙跑过去，穿过一个又一个拐角，他们来到洞窟边缘，刚探出头，眼前的一幕令他目瞪口呆——
什么情况？为什么这些魔鬼会对着艾薇儿下跪！？
“小的们，干掉面前这个臭老头！”
“女神大人，我可以理解为您这是在向我施压吗？根据协约，神一旦对人进行压迫和剥削，人是可以进行自卫的哦。”艾薇儿的指示换来黑袍老者的冷笑，“如果自卫期间不小心伤到您这个雏神了，可别怪我呢。”
闻此言，艾薇儿犹豫了，是的，人不能对神动手，并不意味着神可以随便对人动手。
然而就在她遇事不决的空档，老者突然一个闪现，绕到艾薇儿的背后，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啊！你，你干什么？”喉咙传来一阵强烈的压迫感，艾薇儿说话都有些吃力，“好啊，你，你竟敢对神动手！”
“神？哈哈哈！别开玩笑了，神这种垃圾货色怎能和您媲美！您是主，是母亲，是缔造者！感谢上天对我们的恩赐，终于让我找到了！厄运女神万岁！”老者兴奋地抽搐起来，因为他抓住了不可能抓到的东西，这意味着他成为了史上最接近主的男人。
低头俯视着艾薇儿那小巧的身姿，那纯粹的蓝色精华，那诱人的生命之源，老者口水直流。
“厄运女神？”听到这个词，在场的所有人都不淡定了，因为是个人都知道那是什么。
不幸，无法摆脱的不幸。
白乐知道艾薇儿这丫头的头衔是厄运女神，但并不是很清楚这个词带来的巨大冲击性，他瞥向一旁的珍妮，欲向其寻找答案，却发现对方已经失去了高光，沉浸在一片黑影当中。
“珍妮，你没事吧？”他试探性地问道。
“白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知道什么？”
“艾薇儿是厄运女神这件事。”
“知道啊，但是我并不在意，你很在意吗？”
“我不在意，我不在意，我不……”珍妮脸色惨淡，语气非常骇人，“这样说，你满意了吗？”
“不是，有那么严重吗？”望着逐渐崩坏的珍妮，白乐不解地问道。
“看来你是真的不知啊。”珍妮的嘴唇微微颤动，眉毛上扬，露出一种极为难受的表情，那感觉仿佛是白乐背叛了她一样。
“厄运女神，灾难之根源，无法消灭之存在，据史料记载，人界的每一次史诗级灾难都同厄运女神有关，例如魔潮、诸神之战、神罚……”
“对于神可能没什么，可是对于我们弱小的人类来说，是毁灭性的，不可逆转的悲剧。”
“所以我们只能敬而远之，谁都不希望厄运女神来自己的大陆、国家、城市……只是我没想到，原来她就在我家啊。”珍妮苦笑道，这笑容饱含着无奈与辛酸，“白乐，你应该告诉我的，虽然这并不能改变某些结局，但至少……”
“让我知道啊！”
白乐被珍妮这么大的反应震撼到了，他忽然有一种奇妙的感觉，那就是他身边所发生的一切似乎早就命中注定了。
从他被艾薇儿召唤到这里，遇上珍妮，珍妮全家被杀，逃亡至汉邦，再到汉邦发生的这系列大事，以至最后的鲁大师去世。这一串的不幸发生得自然而流畅，以至于他根本没有留心。
而现在他知道了，造成这些不幸的症结，就是一直待在自己身边的女神。
但是，这也太……自私了。
是的，这是一种极其自私的想法，一个凡人可以这么想，但他白乐不行。反观这个世界的设定，应该是某些悲剧冥冥中已经注定，只不过这种悲剧以一种具象的形式存在，那便是艾薇儿。
她，或许只是一个被迫行使自己使命的无辜女孩。
并不是因为艾薇儿这个人所以不幸，而是她身上的某种神秘的特质。
白乐想这样说服珍妮，但是考虑到对方的立场，他觉得多说无益，毕竟待在艾薇儿身边的都不算什么正常人。
道卿，人家可是直男剑圣；施丹妮，好吧，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个机器人；白乐自己就更不用说了，拜系统所赐，奇葩中的奇葩。
那么珍妮呢？
她到底怎么想的？
白乐实在是get不到她心中那个点，这个女孩实在是有些难懂。
“说完了吗？”
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白乐和珍妮同时回头，一张扭曲而狰狞的面孔正摆在他们面前——乱！
“白乐！”穿过人群，艾薇儿发现了他。
“是你？”老者也注意过来。
“哟，这么多人呐。”乱大摇大摆地走到众人中央，一脸从容的表情，“咳咳，既然大家都在，那我就直说了。”
“你们，都得死。”
众人沉默了三秒。
老者率先打破了平静，他放肆地嘲笑道：“啊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一个魔法回路坏掉的废物也想要杀死老夫？也不看看……”
“嗖”——
一道气刃划破老者的喉咙，下一秒，他的头颅连带面具坠落下来。
铛铛铛。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他们还未来得及眨眼，老者就这样挂掉了。
“姆啾——”
“闭嘴！”乱怒斥艾薇儿。
“哦，好。”她乖乖地闭嘴，退到白乐身边，示意珍妮让一让位置。
到底什么情况……白乐一脸懵逼，这个乱怎么变得这么牛叉了？这个时候下马威，他要干什么？
“劳资，是四皇。”
“嗯嗯嗯。”众人齐刷刷地点头。
“劳资，最强。”
“嗯嗯嗯。”
“劳资，才是主角。”
“嗯嗯嗯……嗯？”白乐瞪大了狗眼。
他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个乱的眼神游荡不定，脸上的肉肿成一团，浑身黑筋爆出，四肢关节凸起，身体极其不协调。
“你们，咳，特别，特别是你！”乱大步跨到艾薇儿面前，使劲盯了她一会儿，“不对，不是你，是……是他！”
乱侧目看向道玄。
“也不对，不是你。”
目光就这样一扫而过，最终定格在白乐身上。
“就是你！是你！你这条该死的畜生！我要扒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
“不许伤害乐君！”当着众人的面，艾薇儿奋不顾身地拦在白乐前头。
“滚开！信不信劳资连神也杀！”乱嘴里这样叫嚣，心里却始终兜着一块疙瘩，那是每个人类站在神灵面前不可避免的敬畏之心。
“他还有一点理智。”道晟观察着说，“这家伙居然使用了秘义。”
秘义，是一种冒险者的禁术，其原理是通过改变身体内魔力回路的轨迹，迫其逆流，从而获得短暂地爆发式力量，这种力量原始于魔物，所以一旦使用便无法控制，施术者将逐渐被魔性吞噬，最终沦为魔物。
使用秘义的前提是，冒险者必须具备足够改变魔法回路的力量，因此一般只有七八十级的冒险者才能使用，而历史上使用秘义还安然无恙的只有一人——白帝。
白帝独创剑圣秘义，专供剑士使用，只可惜已经失传了。
“等等！师弟，你疯了？”见道晟即将冲过去，道玄一把拦下他。
“我们不是来多管闲事的！钥匙和秘宝我们一样都没拿到，你现在难道想白白搭一条性命？”
“不，师兄，我这人从来不多管闲事，但是……”道晟的眼眶里闪烁着坚毅的光。
“我也从来不会见死不救！”
第四十一章 反向蹦极
面对眼下紧急的情况，白乐心里已经拟好了方案。很简单，既然对方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么就让他用自己的命给其他人争取逃跑的时间。
但就在白乐准备下决定之时，一个身影挡在了所有人的前头。
“小鬼，你什么意思？”乱恶狠狠地瞪住这个身影。
“没什么意思，要想动她们，先踩过我的尸体吧！”道晟英勇地说道，“女神大人，施丹妮小姐，还有那位不知名的女士，请趁机逃走吧，逃得越远越好，如果可以的话，我家这位受伤的师兄就麻烦你们一起带走了。”
众人一怔，特别是白乐，他心里有苦说不出：喂兄弟，你抢了我的台词了，咦？等等，这不是那天那个眯眯眼吗？
“人无完人，是人都有缺陷。”
“相信吧，少年，夫子给你关上一扇门，定会再为你打开一扇窗。”
白乐至今还记得他那句温柔的话，这样的家伙挺身而出也就一点也不奇怪了。
“小鬼！”乱气得磨牙，因为文化水平不高，所以说来说去都是那几句骂人的词汇。
岂有此理，这些人把他堂堂的四皇当什么了，一次又一次无视，真以为自己好惹的吗？乱最讨厌被无视了，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他被无数人鄙夷、嫌弃和谩骂，长期生活在阴沟里的他，最厌恶那些生活在充满阳光的温暖乡之人。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大言不惭地对他指手画脚。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
无数气流汇聚到乱的体内，他的身体再次膨大，肿胀成一团球，四肢化为球的导管，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双死不瞑目的浑浊的暗瞳。他的嘴巴撕成一条缝，一张一合，依稀可见口腔里的血肉，那血肉逐渐爆浆，与球身融为一体。
“死吧！！”
“小的们冲！”
与此同时，艾薇儿手底下的魔鬼一拥而上，凭借高强度的抗性，当乱身体周围溅出的气刃划向它们的时候，并无实际伤害，只是发出“噌噌噌”的声响。但随着气流转速增高，气刃的攻击开始变得无差别，一条条像鞭子一样肉眼可见的气刃打在魔鬼身上。
啪啪啪！
直接将其击飞，撞破石墙，穿出好几个大窟窿。
再这样下去，这里会崩塌的……感觉到头顶上粉尘颗粒的坠落，白乐暗下决心，他正视珍妮的眼睛，说道：
“珍妮，带她们走。”
珍妮似乎还未从先前的状况反应过来，但情急之下她不得不正色回应道：“不，我不走。”
“你必须走！”白乐加重了语气，并非常严肃地重复一遍，“走！”
“拿着！”白乐趁机将地图交给她，“你是我唯一能放心寄托的人，我相信以你的智慧一定能看懂地图，地图的出口标注在这里，带她们出去。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珍妮有点受宠若惊，她从未想过白乐会说出这样的话，刚才内心的阴霾仿佛一下子烟消云散。
“那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她郑重其事地看着白乐的眼睛。
“什么？”
没等白乐来得及发问，头顶上忽然落下一块碎石，刚好将珍妮和他阻隔在两边，白乐及时顶头一撞，将珍妮推到外边去，转身，义无反顾地加入后方的战斗中。
乱石穿空，阴风怒号，整个石洞的震动越来越剧烈，空气中响彻着魔鬼的叫声，它们被碎石压扁了身躯，有的甚至像蚯蚓一样压成两节，但蚯蚓并不会就此死去，而是挣扎地想要出来，这些没有血肉没有轮廓的鬼已然不知痛苦为何物，因此它们的声音到底是哀嚎还是怒号，根本说不准。
白乐被这乱七八糟的魔音弄得头晕脑胀，由于他的听觉太过于敏锐，真正伤害到他的不是乱石，而是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声音。
他开启“狂暴”，进入魔免状态，果然这些声音就对他无效了。
然后他纵身一跃，一边躲避一边踩踏着落石，对着气旋中央，也就是乱的位置，发出一声“啸天哮”。
“嗷——”
狂暴中的乱顿感一丝眩晕，他扭头看向白乐。
“喂！你不是想杀我吗？来呀！”
此时的乱眼神空洞，已然失去意识，但这并不影响他内心的那股执念，像是机器接收到信号一样，球体张开一条缝，一股巨大的气潮从缝隙里涌出，发出“呜呼”的空鸣。
他朝白乐滚了过去。
“很好。”计划通，白乐转身就跑，但途中他撞到了一个不想撞到的人。
道晟手持桃木剑，默默屏息，仿佛在蓄力某种大招。
片刻后，他发出一声无奈的感叹：“果然我还是无法像大师兄那样使用秘义啊。”
你在学尼玛呢，道卿又不是什么好榜样，别看那家伙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其实城府深得很！
白乐暗暗吐槽，一个蹬腿，跃入道晟的胯下。
“诶诶？”道晟还来不及反应，他就骑在白乐身上，被对方硬生生带走。
“喂，停下，停下！我必须帮他们争取时间，否则……”
大哥，争取时间不是你这样用嘴巴喊，用命搭的……白乐腹诽道，他不明白这些道门的人怎么都这么耿直，明知道打不过还要冲过去给对方送人头。
命再贱，也得考虑下你身边人的感受啊，你这么勇，你爸你妈知道吗？
被这样平白无故地带着走，道晟很不爽，他试图脱身，但裤裆夹得太紧，加上如此高速移动，疾风呼啸而过，身体不由自主地麻痹，失去了感知。
然而道晟很快便顺从了白乐的想法，因为他发现这条狗并不是在逃，而是在引诱后方的敌人。他们在乱石中辗转，沿途绕行，朝地底深处奔去。
更令道晟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条狗似乎精通这里的路线，每一次都恰好避开途中的机关，而追上来的乱总会不小心触发机关，不是被乱箭射中，就是塌陷撞墙，外加不明粘液侵身。
但这也只能短暂地拖延一下敌人的步伐，很快乱就又追了上来。
“糟了，没机关了。”白乐记下了每一处机关的位置，他想利用机关拖延乱的速度，防止对方冲上来。据他目测，乱发出来的气刃速度有限，只要保持一定的攻击距离，他就能在气刃伤到自己之前躲掉。
“跑啊，怎么不跑了？接着跑啊！”乱狞笑着，眼珠子像灯笼鱼头上的触手一样弹跳而出。
“你这只该死的畜生！看劳资今天不弄死你！”乱发出一声咆哮，嘴里无数道气刃呼啸而出，犹如射出来一梭子看不见的子弹。
DuangDuangDuang！
气刃和金光撞到一块儿，溅射出噼里哗啦的火花。
是道晟！
“小家伙，请坚定不移地走下去，从现在起，我来担任机关的角色，我不会让这怪物靠过来的。”道晟的话给白乐下了颗定心丸，于是他继续跑，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狂奔。
同地下城一样，他们一层又一层的往里钻，但这并不是个无底洞，总会有尽头。
很快他们来到了这个尽头——一片旮旯之地。
这里杂草丛生，不同于上面的区域，植物明显要粗壮得多，摆在白乐面前的是一株又一株的野生的车前子，有着鞘状叶柄和卵形叶片。
“奇怪，这里怎么会有植物？”道晟疑惑地打量着茂密的车前子，但白乐已经心知肚明。
他发现了一条隐晦的光柱，这条光柱是支撑整个鲁门世界的机械能源柱所散发出来的分支，而这个能源是太阳能。
除了光源之外，植物生长还需要另一个必要条件，水。
正这样思考着，“唰唰唰”的气刃从入口处抽打过来。
白乐立即使出“隐步”，分别从左中下三个方向躲过气刃的攻击。
“原来如此，算好了啊。”乱步步紧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是最后一层，是时候结束这场无聊的追逐游戏了。”
“那可未必。”白乐奔向角落，用力撞击地面上一处巨型井盖。
道晟并不明白他想做什么，只能帮忙一起砸井盖。
“没用的，别挣扎了，我知道你们想干什么。”乱说道，“你们不就是想借助能源水柱冲上去吗？忘了告诉你们，我进来的出生点就是这里，老实说我只是想喝口水，但劳资喝过的水别人没有资格喝，所以我顺手将管道砍烂了。”
乱的话令白乐心头一紧，因为全被他说中了，他来这里的目的就是借助能源柱的动力冲出去。地图上显示，最底层拥有丰富的地下水，太阳能通过能源柱自上而下传输，而水是自下而上传输，因此，白乐断定这根能源柱是双向的，必定有两个管道。
而唯一能用来逃生的水的管道被这家伙弄坏了。
“啊哈？”白乐戏谑地笑道，“抱歉，管道坏不坏真不关我的事，硬要我说的话，我只能说你随意破坏公共设施。”
乱皱眉。
“想必你是没有听说过一种叫作水泵的高科技产品，建议多看看书吧。”
嘭！
井盖掀开，一道水柱高高升起，白乐和道晟同时被水柱冲上了天。
“喔霍——”
犹如鲸鱼头上喷水口，一种远高于地吸引力的冲击力自下而上喷涌而出，突如其来的失重让道晟心惊肉跳，这种身体飞速驶离地面的刺激毫不亚于蹦极，不！或者说比蹦极还要刺激，因为一不下心就会被水冲出去，从而跌落于万丈深渊。
但是道晟紧紧抱着白乐，白乐身上的地狱火能使它保持高度平衡。
“爽啊——”
第四十二章 白帝与狗（上）
“爽啊——”
道晟兴奋地呻吟起来，他浑身都在起鸡皮疙瘩，一股强劲有力的痉挛感自下而上冲刷着他的小脑和耳蜗，他满脸通红，呼吸非常急促，由于骑在自己背上，白乐清楚地感觉到对方强劲有力的鼻息。
这莫不是触发了某种奇怪的属性？
白乐不敢想象，此时此刻他享受着这种冲浪般的快感，幽蓝色的地狱火缭绕于周身，借助燃烧气体产生的压强保持平衡。
水柱升得越来越高，径直通往最顶层，眺望对岸，白乐看到了这个崩坏的世界。机械在解体，如拼图一般拆散，一层又一层的洞窟逐渐崩塌，落石肆意拍打着地面，激起千层浪。
一切地一切迎来了终结，这座铭刻着一个时代的记忆的伟岸建筑群，终归化为尘土。
一想到大师一生的杰作就在自己的装备栏里，白乐就压力山大，老实说他打算将其卖掉，因为对于他这样的门外汉来说，这机械图纸就是一张废纸，还不如换点钱花花。
“呼呼——”
突然，一声排山倒海般的呼啸从下方传来，白乐微微低头。
是乱！
“呼呼——”
此时的乱已经彻底失去了意识，他的身躯化为一团虚无的气流，沿着水柱一路爬上来。
“死死死死死死……”他的嘴里不停地絮叨着什么，眼神一片空白，意味着他已经彻底沦为了魔物。
“这都不死心吗？”眼见着乱离他们越来越近，所到之处，水花四溅，水柱被割裂而断层。很明显，这股乱流非常危险，谁接近谁死。
“呼！！”
乱长吐一口气，嘴里释放出无数只白色的魔爪，这些魔爪一把捆住道晟，活活将他拉下水。
噗通！
道晟仰面钻入水柱，在水里翻了十余个跟头，他急忙屏住呼吸，用力憋气。
然而乱并未就此罢休，他继续挥舞魔爪，封住道晟的口鼻，并用气流击打其肺部，几下过后道晟连咳几声，水中涌起了一连串的气泡。
见此状，白乐开启“狂暴”，身躯变得格外庞大，借助身体的重量进入水幕，游到道晟身边，一口咬断捆在其身上的魔爪。
然而下一刻，魔爪变向转移到白乐身上，一把将其绑住，随着乱的一声长笑，身体后倾，乱和白乐同时下坠。
“咕咕咕咕咕……”白乐的身体飞速下沉，嘴边不停地鼓着水泡，他无法呼吸，全身使不上任何力。心跳越来越快，体内的氧气就要见底，白乐感觉自己身子越来越轻，他渐渐失去行动，感知，以及最基本的意识。
由于水的浸泡，他的眼睛充血而肿胀，眼前一片朦胧。
他就要死了吗？
白乐回想起珍妮临走时叮嘱的话，虽然没听清楚，但从她的口吻来看，好像是三个字——
不要死。
不要死吗？抱歉，我就要死了呢。
这是一种真真切切的死感。首先是濒死期，意识模糊或消失，各种反射减弱，血压降低，脉搏和呼吸变弱，由于机体还有一点生命活动，这一时期的人将做最后的挣扎。
但白乐并未挣扎，因为他对死亡一点也不恐惧。
就好像经历过无数次一样，非常熟悉。
然后是临床死亡期，呼吸与心跳停止，各种反射完全消失，只剩下组织内部微弱的代谢，大概白乐现在就在这个阶段吧。
最后是生物学死亡期，各种组织细胞的生命活动停止而陷入不能恢复的状态，进入这个时期的生命宣告着彻底死亡，只有复活魔法能救了。
白乐觉得好笑，这个世界有复活魔法吗？虽说有着超凡力量，但且不说人类，连神恐怕都做不到这一点吧。
“所以，你要放弃吗？”一个亘古的声音问道。
“我也不想放弃啊，但是咋整嘛，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等级差距这么大，你告诉我该怎么玩？”白乐回话。
“可是他还活着，你的敌人还活着，他即将踩着你的尸体，向全世界宣告他是胜利者。”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有，必须有！这个世上没有人能打败你，即使是神也不能在你倒下之后活着离开，他们需要付出血的代价，这是你我的尊严，强者的尊严，任何人都无法践踏它！”
“你我的尊严？那个……你是谁啊？”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因为当白乐问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声音便消失了。
画面陡然一转，白乐看到皑皑的白雪，白雪之下是一座大山，大山上屹立着一座古老的孤城，高高的城楼上站着一个渺小的身影，他身披纯白色锦袍，双手倚剑，对着天空，用最神圣而庄严的语调宣誓：
“吾（汝）终将重返这土地，重踏这征途，重拾昔日之荣耀，重回人生之巅峰！”
声音在白乐的脑颅里震颤，幻化出无数个重影，这些重影汇聚到一起，化为一把饮血的剑。
剑告诉白乐：杀了他。
像收到某种信号一般，白乐重新恢复了意识，此时此刻，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死乱！至少在自己死之前，杀死这个想要他命的家伙！
一瞬之间，白乐看清了乱的魔法回路，那凌乱不堪的，满目疮痍的气轨。
白乐发狂般地游过去，他张开血盆大口，对准气轨一顿乱咬。
“啊啊啊！”乱的灵魂发出凄厉的惨叫，“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不！不可能！你居然能找到我的魔法回路！”
但就算如此，以他们之间的等级差距，白乐根本破不了乱的护甲，应该造不成任何伤害。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乱感觉自己的血量唰唰唰地往下掉？
“撕裂伤口。”白乐开启了这个技能，其效果为：敌人受伤越严重伤害越高。乱受伤最严重的地方是魔法回路，虽然逆流异变，但伤口依然在，所以对准这个地方咬，就算再厚的甲也能破。
【-1-1-1-1-1……】
乱看清了自己掉落的血量，他讥笑道：“哈哈哈！这是在挠痒痒吗？拜托，劳资有上万点血，你这畜生是没吃饭吗？能不能用点力？”
“不用了。”白乐冷淡地回应道，“你已经没了。”
乱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猛然回首，发现自己的身体腐蚀殆尽，一股暗黑的物质侵蚀了他的魔法回路，迅速扩散至全身，从无数个小洞扩大为一个大洞，旋即，这丑陋的肉身球体彻底消亡。
临死前，望着白乐那种将自己视若无物的眼神，乱似乎看出了什么，那是一名真正的强者，不，王者才具备的姿态！那是对死亡的无惧，对敌人的蔑视，君临天下，漠视一切。
原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把自己当一回事，从来就没有！反倒是从白乐那犀利的瞳孔中，乱感受到了一种名为“怜悯”的情感。
“不——”
至此，白乐确认了一件事。
他是真的有毒。
完成最后的夙愿，白乐长松一口气。
他可以安心地去死了。
愿天堂能多发一些福利，别洗个澡都这么难。
…………
“你是我唯一能放心寄托的人。”
带艾薇儿她们出来以后，珍妮满脑子都是白乐临走时的话，这话令她羞涩、赧然，却不乏一丝窃喜。
“不要让我失望，好吗？”
特别是这最后一句话，珍妮反复回味其中的味道，她感觉自己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脸烧的滚烫，心脏怦怦乱跳。
“真是的，搞得像个老父亲一样~”珍妮嘟起小嘴，不知在像谁抱怨，但她已经喜形于色，像一个被春天眷顾的小太阳。
砰砰砰！砰砰砰！
这时外面响起了剧烈的敲门声。
“白乐！”珍妮迫不及待地跑去开门。
却发现来者是施丹妮。
“丹妮，你这么急匆匆的过来，发生什么事了？艾薇儿呢？你不是和她在一起吗？”
“艾薇……不，女神大人她，被人带走了！”
“你说什么！？”
虽然被厄运女神这件事打击得不小，但珍妮更关心艾薇儿这个人本身。
是的，艾薇儿并没有做错什么，珍妮之所以生气，是因为白乐和艾薇儿没告诉她真相，她讨厌欺瞒，这样会让她以为自己不被信任和重视，她自知自己的渺小，所以一直想要改变。
珍妮来到驿馆外面。
一大群官兵列队蹲守在驿馆门外，他们全副武装，身着帝国标准的红星军装，头戴红星军帽，脚踩红星军靴，腰佩红星剑，手持红星牌遂发式步枪。
这是汉邦最高级士兵才有的待遇，因为汉邦法律规定，除了国家规定的武装部门以外，任何人不得私自携带枪械。
“稍息！”
“立正！”
“向左转！”
“一二！”
军人整齐的步伐和磅礴的气势令珍妮一时不知所措，她不知道自己摊上了什么事，竟然惹得皇家部队亲自上门。
“珍妮小姐，您好。”一名长官脱下军帽，上前敬礼，“我们是负责维护王城治安的101部队，奉陛下旨意，从今天起将归于您的麾下，受您直接指挥。”
“啊？”珍妮蹙起了眉头。
“是这样的，根据陛下亲自签署的通缉令，凡本国公民击杀贼子‘乱’者，直封国师，您的宠物狗成功杀死了乱，但考虑到体面……咳咳，总而言之，它的公绩落到了您的头上，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们汉邦的国师，我想不久就会举行专门的国师册封大礼。”
“啊？”由于信息量过于庞大，珍妮根本消化不了，但归纳总结一点，那就是——白乐杀死了乱。
“那白乐呢？”
“白乐？您是说您家那只宠物吗？哦，真是可爱的名字。”长官微笑着说，“放心吧，他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