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章 第三桩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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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便有万年县的差役将两个胡商的随从，以及这两座豪商宅院看守之人带了过来。
张季仔细打量着两拨人。
只见那两个胡商的随从，七八个人，一个个也俱都是高鼻深目卷毛发髻的胡人。
而且从他们的衣着上看，是波斯胡人模样。
再看那豪商看守宅院之人。
他们道都是头带幞头，身着袍衫，腰系革带的唐人打扮。
有这两拨人一见面就怒目想向，一副深仇大恨的模样。
虽然两边人不曾直接开口吵骂，但两边的仇怨已经是明晃晃写在脸上了。
有李承乾在，张季也不做出头鸟。
他就在一旁看着李承乾那派人讯问这两伙人。
讯问内容其实已经算是老生常谈了。
此时的刑讯还是有些简单的。
张季和李承乾在一旁坐着听着，很快就把连个胡商暴死的细节弄了个明白。
按照胡商的随从所说，那是一个与黑风高的夜晚……
咳咳，就是在一天半夜里，随从们听到了胡商在后宅院里发出的惊呼之声！
而且是两座相邻宅院里的两个胡商几乎是同时发出的惊呼！
待到随从们前去查看的时候，就发现自己的主人已经死在了后院之中！
而就在随从们惊慌之际，有人隐约看到了一团黑影从院子中越墙而走！
那黑影个头不大，看起来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反正不像是人。
待到再问起万年县不良人时，他们并没有得到平康坊内有其他人说那团黑影的事情。
至于两个胡商的死状。是面带惊恐，五官出血，身上并无其他具体明显伤痕。死状虽然凄惨，却也是有些蹊跷。
待到细细问罢，李承乾就又让人将他们带了下去。
“稚禾，你可听出什么眉目了么？”李承乾见左右人都退了下去，便看向了张季问道。
张季沉思片刻，却是微微摇头。
“这桩案子乍一听，倒是有些稀奇。那两个胡商死的也的确是有些蹊跷。但是……”张季微微沉吟一下继续道：“但是绝不是什么鬼怪邪祟伤人！这世上或许真的有神仙鬼怪，但是，这里两个胡商却绝对不是遇到了鬼怪而亡！”
“稚禾为何如此肯定？”李承乾不解的问道。
“因为……这是某的直觉！”张季冲着李承乾露出一个笑容说道。
李承乾额头黑线！
好吧，一个男人的很自觉，也算灵验。
“此案还需尽快寻出真凶！要不然这平康坊百姓，乃至满长安的百姓都会人心惶惶！可不是所有人都会像稚禾你这般不相信是鬼怪邪祟所谓！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有你的那般……直觉……”
听了李承乾带着些奚落的话语，张季倒是莞尔一笑。
“某省的了！”张季笑着答道。
平康坊里胡商离奇死亡案，在长安城里很快就传遍了。
毕竟这不是能瞒得住人的事情。
而且，随着破案时间拖的越长，长安城百姓中各种离奇古怪的说法就越来越多。
渐渐地，甚至有了一种，说那两个胡商平日里行为不检，遇到了邪祟阴魂，最终导致他们暴毙而亡的说法。
这个说法乍一看和那胡商随从最初所说的差不多。
可是，细节上却是差别甚大。
尤其是在这种说法中，那两个胡商竟然成了两个企图娶大唐女子为妻的大胆狂徒！
要知道，大唐律法规定了，胡人使不得娶大唐女子为妻的。
而那两家将宅子租赁给胡商的豪富人家，也成了长安百姓嘴里诟病的对象。
说他们两家为了些许钱财，竟然将平康坊的宅子赁给了胡人！
简直就是丢了大唐人的脸面！
而那两个胡商也是炫耀财富，结果压不住两座宅子，被阴魂邪祟缠上了，最终殒命而亡。
反正是各种说法千奇百怪，归根结底，全都是在往鬼怪之说上靠拢。
张季对于这种情况，也却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他毕竟不是专业的破案人才。
即便是前世他是个看了几百集柯南的人，可那也都只是在电视上看的，实践还是太缺乏了啊！
就在张季努力寻找案子的突破点的时候，再次有凶耗传来！
这次依旧还是在平康坊内东北角，另一处宅子里出现了一起类似的案子！
不过在，这次死的，却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唐人！
而且，还是一个世代居住在长安的长安人氏。
这个消息很快也被传开。
这消息，就如同水滴尽了油锅里一般，引起了让人想不到的轰动。
这次各种传言再次满天飞！
不过这次传的也是更加邪乎了！
甚至有人说，这是长安城里出了厉鬼！
而且那厉鬼还是专门盘桓在平康坊内，寻找合适的人来谋害！
李承乾在听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传言之后，再也坐不住了。
他又一次寻到了张季。
“稚禾，案子还没有线索吗？现在长安城里被这三桩案子闹得，已经是沸沸扬扬的了。就连陛下也对此表现了不满。要是在没有一个结果出来，那就真的是麻烦了。”李承乾眉头皱着对张季说道。
张季看着嘴角都隐约有了上火起泡的迹象，知道这位太子殿下是真的着急了。
张季想了想说道：“那第三个死者的家中某去看过了，从表面上看，似乎和前两桩案子是一模一样。可是，某却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哦？此话怎样？”李承乾忙追问。
“某觉得，前两个胡商的案子，应该是可以归为一起，这个没甚么问题。可是，这第三桩案子，虽然表面上和前面的胡商案好像差不多，可是，某看过细节了，那第三个死者虽然死状和胡商死相很像，可是，某让仵作仔细查验过了，第三个死者身上，却是有伤痕的！”张季低声说道。
“伤痕？”李承乾有些惊讶的问道。
“对，伤痕！”
张季语气肯定，又说道：“在第三个死者的后颈处，有一处不起眼的血点！经过查验，那里却是被长针刺入！关键是，那里是这第三个死者真正的死因！”
“那前两个胡商身上能确定没有伤口吗？”李承乾皱眉追问。
“可以确定！因为之前的胡商，还有这第三个死者，都是万年县那个五岁多岁的老仵作勘验的！应该不会错！”
“所以，某觉得，这也许就是这几桩案子的突破点所在了！”
张季正色答道。
第598章 胡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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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季给了李承乾一张纸，上面写着的，是第三个死者的查验细节。
李承乾拿起看了一遍，却没看出有什么异常。
“稚禾，这……有什么不一样的啊？”李承乾不解的开口问道。
“太子殿下，你仔细看看，这个死者身上的伤痕，是不是不是寻常的针啊？”张季开口说道。
“哦？”李承乾闻言，忙又低头看去。
果然，纸上写着“死者后颈伤口，乃是长针所刺。其状酷似缝制皮毛之长针！且在伤口外，有牛羊之气味残存”。
“缝皮子的针？”李承乾眉头一展出声道。
这一行字字体小，而且在那张纸上密密麻麻的内容里实在是容易被人忽略。
“对，就是风皮子的针！某看过了，那个死者是个专门经营皮毛的富商。在西市、东外市上都有店铺。而且此人还有两支驼队常年在草原上收购皮毛。”张季又把死者的身份给李承乾说了一遍。
“那么看来应该是和前边两个胡商的死的确是跟此人不大一样。”李承乾也点头说道。
张季心里明白，这位大唐太子殿下倒不是真的糊涂。
其实以李承乾的头脑，只要仔细琢磨，也能看出这案子之间的不同来。
只是这家伙自从把这些案子交给自己后，他便不怎么再关注了。
顶多也就是听下边的人大致的禀报两句。
现在经过自己的讲说，显然也是明白了其中的关窍所在。
“稚禾，依你看，这杀人之凶犯会是何人？”李承乾又问道。
张季抬手摸了摸已经蓄了短短胡须的下巴。
“依某看，杀人的必定是那富商亲信之人！要不然凶犯也不会再死者身后将长针插入其后颈！现场也没有明显打斗迹象。所以说，杀人者，必定是死者熟人！”
张季的一番分析入情入理。
李承乾也是频频点头。
“不过若说这第三个死者与千前边两个死了的胡商没有一丁点的联系，那也不尽然。某倒是觉得，虽然案子不像是一个人做的。但这前后两拨死者还是有些联系。”张季的这番话，又让李承乾有些疑惑。
“你看啊，那两个胡商虽然不是专门做皮毛生意的。可是，某已经查出来了，他们两个的买卖中，的确也是有着皮毛生意的。而且根据东外市市署的记录，那两个胡商还真就与第三个死了的长安富商有过皮毛交易。”
张季接过李承乾手里的纸，自己又低头看了看，又继续说道：“第三个死者名叫余禀忠，家中除了家眷之外，就是有仆役仆妇十二人。其中有三人是曾经随着余禀忠做过皮毛缝制买卖的，所以，他们三人有肯可能持有缝制皮毛的长针。”
“那就一定是他们三人中的哪一个做的！某这就让人严刑拷打！不信问不出来！”李承乾说罢既要起身。
“别急！”
张季忙一把拦住了李承乾。
“某可没说凶手就在那三人之中啊！”
张季看着更加疑惑的李承乾反倒是笑了。
“好了，某不逗你了。那余禀忠宅子里除了那三名个随他做过皮毛缝制的仆役外，其实还有人有可能会有这长针！”
“哦？是谁?”
“余禀忠后宅的一名胡姬！”
“啊？胡姬？”
李承乾闻言有些愣神。
大唐那些有钱人虽然有在府上蓄养胡姬的习惯，但是胡姬的身份却是非常的低。
甚至可以说，那些胡姬比起府上的牛马都不如。
现在张季说，杀人凶犯有可能是那个余禀忠集中的胡姬，这就让本以为找到凶手的李承乾更加迷糊了。
“好了，某也不和你多说了。你便随着某一同前去万年县一趟吧！”
张季说罢，就和李承乾一同前往万年县所在的宣阳坊而去。
宣阳坊距离平康坊不远，很快张季李承乾他们便到了万年县廨。
万年县县令见太子殿下和泾阳县侯亲至，忙不迭带人出迎。
李承乾不喜欢这等繁文缛节，直接就进了万年县的大堂之内。
“去，将那余禀忠家后宅负责管事的仆妇带出来！”
坐定之后，在侧位上的张季，便直接对着万年县的差役说道。
那几名差役自然不会拖延，很快便带了一名四十岁年纪上下的妇人进来。
“下站何人？”张季冲着那妇人冷声问道。
“我……我乃是余家后宅管事万三娘。”那妇人连忙躬身颤声答道。
“余禀忠与那名胡姬之间可有什么反常之事？你一一细细说来！切记不可有丝毫遗漏！”张季又说道。
“是……是……”那万三娘颤声回答。
接下来，万三娘便仔细回忆起那名胡姬与余禀忠之间的和事情来。
在她的讲述下，一个胡姬在大唐长安城平康坊里，貌似风光，实则艰辛的生活被一点点的描述了出来。
不过张季和李承乾他们听得，却不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他们在万三娘的讲述中，渐渐发现了一点异常之处。
“停一下！”张季开口打断了那万三娘的话。
“你方才说了三次，那余禀忠与那胡姬之事被你家大娘子得知后，大娘子面色难看，还摔了东西。那你到时候所说，你家大娘子与那余禀忠一向感情可好？”张季问道。
万三娘闻言也不思索，直接脱口而出道：“我家大娘子与阿郎一向伉俪情深，两人膝下一子一女，一向和睦，并无间隙的。”
张季听了这话，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那你家大娘子对那胡姬平日里可有打骂？”
这回万三娘依旧没有思考，直接说道：“这倒是有的。一个胡姬罢了，平日里不听话，家中大娘子打骂也是平常事啊？再说了，那胡姬本就是卖于我家的奴契，莫说是打骂，她犯了错即便是打死了，也不过是寻常事吧了。”
张季点点头，没有再追问。
此时莫说是胡姬，便是寻常唐人奴仆，若是真的犯了什么错，主家即便是打死了，那也只需要向管官府报备一番便是。
主家对欠了奴契的仆役可是有着生杀之权的。
张季让人将万三娘带了下去，又对着万年县的柴一硕道：“去带了那余禀忠家大娘子和那胡姬上堂来！”
第599章 元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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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禀忠家大娘子和那个胡姬带上堂后，张季端详了两人一番。
那余家大娘子看起来四十岁左右年纪，但是已经是开始显露出些许老态。即便是风韵犹存，但又旁边那个双十年华的胡姬相衬，却依然让人有一种美人迟暮的感叹。
再看那个胡姬，栗色头发，高鼻深目，皮肤白皙，看起来的确是很有异域之美。
“堂下之人报上名来！”张季开口询问。
“妾身乃是余禀忠妻余伍氏。”余家大娘子屈身行礼轻声说道。
她旁边那个胡姬显然也是听的懂大唐汉话的。
一听身旁余家大娘子说罢，也忙低头开口。
“我的大唐名字叫泉柳儿，我是……康国人……”
两女报过了名字，张季也不废话，直接就又追问道。
“你们二人可曾见过此物？”
说着，张季命万年县差役拿出了一个托盘，上面铺着的白布上赫然躺着一枚两寸多长的长针！
“这个……”余家大娘子一看托盘中的长针，神色微微一变，口中却是犹豫了一下。
“这个是缝羊皮的针。”胡姬却是直接就开口回答道。
张季没有立刻说话，他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李承乾，只见大唐太子殿下面色也是有些变化。
尤其是李承乾在看向余家大娘子时，目光颇为不善。
张季知道，李承乾应该多少猜到了一点案情的真相了。
不过张季也明白，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想要直接锁定凶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此时堂下站着的两个女人，却是表现各异。
那胡姬似乎没事人一般，神情自若。
可是那余家大娘子面色却是越来越白，身形也是微微有些颤抖。
“余伍氏，你的脸怎么白了？”
“余伍氏，你又在抖什么？”
“余伍氏，莫不是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某？”
“余禀忠是怎么死的，你还不如实道来？”
“啪!”
张季连着追问，最后狠狠拍了案几一下，发出一声巨响。
余家大娘子本就被张季的连番追问问的不知所措。
紧接着张季那用力的拍击案几声吓得直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此时任是个傻子也看得出，余家大娘子有问题！
“快说！莫要逼某对你一个妇人用刑！赶紧从实招来！”李承乾也忍耐不住的直接厉声喝道！
余家大娘子此时已经是神魂不守，整个人已经开始有些崩溃的模样了。
在张季看来，这个女人应该不是个心志强悍之辈。
“我……我……呜呜呜呜……”
余家大娘子吞吞吐吐说了两个字，就直接哭出了声来。
张季一看此情形，心中有些郁闷。
他两世都是看不得女儿流泪的，即便眼前这个是个四十岁的“老女人”。
“快说！”
此时堂内的万年县差役们齐声大喝！
那声音在堂内如同雷鸣！
张季伸手掏了掏耳朵。
说实话这一声喝，把张季耳朵也是震得有些嗡嗡的。
这种震慑对于余家大娘子来说实在是有些巨大。
她的哭声顿时就止住，整个人似乎都被这一声厉喝给震得呆住了！
待她稍微缓过来一些，也不敢再继续出声哭泣。
她将结结巴巴的将讲出了埋藏在她心里的事情。
原来那个死掉了余禀忠生前果然是对那个泉柳儿的胡姬心怀不轨。
而余家大娘子却是一个对自家夫君管的严的。
正要说起来，余禀忠之所以能挣下这么大的一份家业，成为长安城里数得着的商贾富户，其中最大的原因，其实主要是得益于自己妻子余伍氏的娘家的帮助。
其实挡住余禀忠娶余伍氏回来的时候，余禀忠家并不算是太有钱财。
而伍家却是颇有家产。
所以余伍氏不仅带过来的嫁妆及其丰厚，而且在他们成婚之后，伍家对余禀忠这个半子之婿也是及其帮衬。
正是因为有了伍家的帮衬，余禀忠又凭着自己的头脑，家中渐渐愈发的殷实起来。
知道后来，成为了超过伍家的长安豪富。
男人有钱就变坏，这话从古至今皆有道理。
余禀忠自从发家之后，一开始倒也还和余伍氏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但是，自从家家中孩子出世之后，余禀忠便开始在外头有了其他女人。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虽然在这个时候都有当爷爷的了。
但是，余禀忠却是吃得好喝的好身体很不错。
于是，他对于美女也开始愈发迷恋了。
这时候，有与他合作过的胡商，给他送来了那名胡姬泉柳儿。
这次余禀忠对泉柳儿是真的动了心。
可是余伍氏却是执意不许余禀忠与泉柳儿做什么事。
如此一来，本来表面上还算和气的夫妻二人，就直接因为此事彻底翻了脸！
余家大娘子在被余禀忠扇了耳光之后，一怒之下，便用长针刺向了他的后颈。
结果，谁知道就一下，那余禀忠就死于非命了！
事后余家大娘子本以为自己可以蒙混过关，伪造了与之前胡商离奇死亡的现场。
可是，谁知道最后还是被看出了破绽来。
余伍氏本就是个寻常妇人。
即便是平日里在家中厉害惯了，可那也只是在家里。
她毕竟不是个积年的凶犯，无论是手段还是心理，都不怎么样。
所以，在今日这么一吓唬，就直接崩溃，什么都至招认了出来！
李承乾和堂内其他人心中此刻都是一个念头。
这特么就是个妇人嫉妒，最终杀死自家郎君的行径。
这妇人罪大恶极，罪无可恕！
可是，在张季看来，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
自己可是有三个媳妇的人啊！
幸好自己的三个女人都是懂自己心意，体贴温柔的。
要是有一个和这余伍氏一样的，那自己这条小命恐怕早就交代了吧？
看来自己还是要对媳妇们更好些才行啊！
女人就是得哄！
那死鬼余禀忠恐怕就是个吃了不会哄媳妇直男癌的亏了吧？
待到万年县差役让那余伍氏画押按了手印后，李承乾就要让人把来那个女人带下去。
张季却是开口了。
“瞒着！那胡姬泉柳儿留下！”
张季出声组阻止了带走那个胡姬，这让李承乾和众人有些不解。
这案子不是已经清楚了吗？
为什么还要留着那个胡姬呢？
难道，这里头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吗？
第600章 康国猧子
600
张季开口拦住了就要被带下去的胡姬泉柳儿，这让堂内众人心中都有些不解和疑惑。
在他们心中，今日这桩余禀忠被害的案子其实已经是破了。
元凶既然已经被揪了出来，那这案子就应该算是尘埃落定了吧？
这位泾阳县侯又开口拦住了那个胡姬，这又是问了什么呢？
张季没有去管李承乾、万年县令和差役们的反应。
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名胡姬泉柳儿身上。
张季敏锐的察觉到，就在方才他说出余家大娘子就是杀死余禀忠的真凶时，泉柳儿的表情是平静的。
或者说，这个胡姬仿佛是早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的一般,并没有惊讶或者是如释重负之类的反应。
可是，就在张季拦住了即将被带下去的泉柳儿时，她的脸上却是露出了一丝惊惶之色。
这绝对是不正常的。
因为一个正常人，既然在之前能表现的那么淡定，这时候即便被张季出言拦住,应该也是淡定才是。
可是,现在那胡姬泉柳儿的表现却让张季返现了她的不正常。
张季目光冷冽的盯着胡姬泉柳儿,忽然,他抬手又一次拍在了面前的案几上。
“啪！”
这一声突兀的响声，让泉柳儿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
这种颤抖，之前张季拍案几按一次，泉柳儿却是没有的。
“泉柳儿，你既然是康国人，那么，想必你也认识同样来自康国的巴汉尔吧？”张季的声音幽幽在堂内响起。
胡姬泉柳儿听到了“巴汉尔”这个名字，她本来抬着头，就一下子低垂了下去。
“我……我……我的确认识他……”
“就是巴汉尔他把我从康国带来长安的……”
泉柳儿低着头，声音有些微微哽咽，轻声说出了这两句话。
“那么，康福山你也一定认识的吧？”张季再次问道。
“康福山……他和巴汉尔是好朋友，他们一起来到大唐做买卖的。”泉柳儿再次低头说道。
张季微微点了点头。
他刚才所说的“巴汉尔”和那个“康福山”，就是平康坊里暴毙的两个胡商的名字。
“那你能告诉某，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死的吗？”张季再次开口，不过这次他的语气变得格外冷冽。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泉柳儿忽然声音拔高了几分，话语也变得急促起来。
“你真的不知道吗？某可是查清楚了,你就是巴汉尔送给余禀忠的。而你……似乎心里很有怨气啊？”张季继续逼问。
泉柳儿这回不再回答张季的问题,只是低垂着头，似乎心中在做着什么艰难的斗争。
“据某所知，你带却是跟随巴汉尔一同来到大唐长安的。而且，巴汉尔一向对你倒也是颇为照顾。可是……可是你没有想到，巴汉尔会将你送给了那个余禀忠！这就让你心中原本对巴汉尔的感激全都化作了怨恨！所以，某认为，你有杀死巴汉尔的理由和动机。”
张季看着胡姬泉柳儿，口中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分析。
“可是，某有一点有些不明白，你究竟是用什么办法，让那你们康国独有的秘毒送入巴汉尔口鼻中的？”
张季的这问话，直接就如同一阵响雷！
胡姬泉柳儿听了张季的话，身形顿时有些晃动，最后她猛然抬起了头，看向了张季和李承乾！
“巴汉尔他该死！我已经将自己全部都奉献给了他，还准备为他生下孩子！可是……可是他却把我送给了那个长安城里的大唐商贾！”
“我恨他！我恨不得他立刻死去！巴汉尔他该死！他骗了我，他该死！”
泉柳儿忽然如同情绪失控一般，在堂内直接大声的叫了起来。
堂内差役和太子护卫，立刻戒备了起来。
他们生怕这个有些发疯的胡姬会暴起伤人。
“那你究竟是用什么办法，将那秘毒送到巴汉尔和康福山口鼻中的呢？据某所知，事发那一晚，你倒是的确在余禀忠宅子里未曾离开过。”张季又问了这个问题。
“我有一只……康国猧子……”
胡姬泉柳儿似乎是发泄够了，整个人神情一下子萎靡了下来。
从她嘴里说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词。
“康国猧子？”
张季迟疑了一下，重复了一句。
康国猧子是什么，张季自然是知道的。
说白了，那就是现在长安城里很流行的一种宠物犬。
在此时大唐，被蓄养的犬狗大致也额可以分为三大类。
一类是“守犬”，说白了，这一类的就是专门用来看家护院的狗。
二一类是“猎犬”，这一类也被成为“细犬”。是大唐那些权贵富户们纵马狩猎时必定会带的一种协助他们狩猎的犬种。
这三一类嘛，就是宠物犬了。
尤其是在长安城中的贵妇之中，豢养宠物犬是十分的流行的。
而康国猧子便是这么一种宠物犬了。
它的模样与张季后世见过的“京巴儿”有那么一丝类似。
康国猧子尺余长，六寸高，性甚慧，能曳马衔烛。
也就是说，这种宠物犬很聪明，不仅身形小巧可爱，更是能做出一些主人的指令。
现在泉柳儿售出了她有一只康国猧子后，张季脑海里便渐渐勾勒出了那巴汉尔和康福山的真真正死因了！
“原来如此！”张季沉吟片刻，看着下面的泉柳儿缓缓摇头。
“真是没有想到，你为了杀人，竟然用了这等手段！”张季轻叹一声说道。
“她究竟是怎么杀人的啊？”李承乾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忙低声向张季询问道。
张季冲着下面的胡姬扬了扬下巴道：“问她喽！”
李承乾倒也听话，他学着张季方才的样子，用力一拍案几，厉声喝道：“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这一声也的确起到了作用。
那胡姬泉柳儿也不再隐瞒，便将自己是如何杀死巴汉尔的手段一一说了出来。
李承乾和堂内众人听了她的话，也都全部倒吸凉气！
原来，这胡姬泉柳儿就是利用自己养熟的一条康国猧子，将康国的一种秘毒带在身上，染给了那巴汉尔！
第601章 纳妾
泉柳儿用养熟了的康国猧子杀人，这手段让大堂里的所有人都惊掉了下巴。
即便是见多识广有两世见识的张季，也一样吃了一惊。
在他前世，倒是听说过不少利用动物、
宠物作案的。
可是，那些他也大多是从电、电视、视频上看到过。
现如今这种活生生的例子摆在了他眼前，也难怪他会惊诧不已。
“你那康国猧子难道还会飞不成？”李承乾实在是忍不住心里的疑惑，直接开口向泉柳儿询问道。
“不会啊？康国猧子怎么会飞呢？”泉柳儿也被这位坐在上边主位的贵人问懵了。
“那为何两家奴仆都说看到了有一团黑影越强而过？”李承乾继续追问。
“那个啊,那只是秘毒释放后形成的雾气。被风一吹，其形飞十丈而不散。奴仆们看到的应该是这个了。”泉柳儿再次回答道。
原来是那秘毒释放后凝聚成的雾气！
堂内众人心中的最后的疑惑也都被解答了。
泉柳儿被带了下去，这桩案子就此告一段落。
案情很快就被万年县通过告示广而告之。
而《大唐时报》也专门写了一个专栏，来讲述了这离奇的案子。
这样一来，那些本来把平康坊里的这案子说的神神鬼鬼的那些人，这回没有说的了。
原本他们嘴里的那些神仙鬼怪之说，现在被彻底拆穿了。
不过这样一来，原本暗流涌动的那些想借此机会搞事情的家伙,现在也彻底偃旗息鼓没了动静。
在处理完了这桩案子,张季的心里也踏实了许多。
现在别证实没有什么鬼神直流，他也就放下些心了。
现在的张季又一次恢复到了宅家的习性。
每日里再一次变成围绕着两儿一女来回跑的“辛苦”生活。
李承乾对于他的这种行为，只能是叹息一声不再管了。
张季自己曾经说过，你始终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李承乾现在觉得张稚禾的这句话特别有道理！
因为在李承乾看来，他也是始终无法让一个宅家的张稚禾忙公务啊！
谁能想到，堂堂大唐太子殿下竟然对一个县侯束手无策呢？
对于李承乾的这些想法张季并不知道。
他现在对于自己三个媳妇和儿女那是格外上心。
本以为这种让他辛苦却舒心的日子能持续一阵子，可是谁知道又有人寻上了门来。
来人不是别人，乃是张季姐夫裴明礼的好友胡善宁。
此人倒是常来醉仙居，与张季也算是非常相熟的了。
“稚禾啊，某今日可是来叨扰你了啊！明礼公务繁忙，某倒是闲了，今日特意来看看你几个儿女。”胡善宁一见张季，便笑着开口道。
胡善宁今年三十一岁，膝下却是无儿无女。
他本就是一个喜欢孩童的人，现在见裴明礼和张季两家，先后都后继有人。
而且，张季家还一下子添了三个孩童,说实话，他是羡慕的不行。
现在胡善宁隔三差五的就会来寻张季，其实是来看张家那几个小娃儿的。
张季对于胡善宁的这心思，自然是心知肚明。
其实张季心中也是有些奇怪，胡善宁家中本就是长安富户。
家境不错的胡家，也是早就给胡善宁娶了媳妇。
而且，娶的还是河东裴氏的女子！
胡善宁的大娘子貌美有才，平日里也是温婉贤淑的。
可是就是这几年了未曾能诞下一儿一女。
关键是裴氏还非常反对胡善宁纳妾。
这一点让没有子嗣的胡善宁苦不堪言。
夫妻两人本来还算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可是为了纳妾的事情，弄得两人有些不和了。
胡善宁在家中总觉得心里烦闷，索性就出门来寻张季，看看他们家的娃儿，心情就会好些。
张季看着逗弄着张睿的胡善宁。
他对这个三十出头的老男人还是很同情的。
在大唐，没有子嗣，那可是一件非常让人抬不起头来到事情。
胡善宁虽然不知道是他还是他家娘子的原因没有子嗣，可总该纳一房妾室再试试的。
像胡善宁这种情况，在大唐律法中，也是绝对被允许的。
可是，就是因为他家中娘子裴氏的缘故，所以才无法纳妾。
整日里苦闷，只能来逗弄别人家的孩子来疏解心中苦楚。
“我说老胡啊，你家娘子还是不许你纳妾吗？”
张季看着胡善宁开口询问。
胡善宁对张季对自己独特的称呼都已经习惯了。
对于张季提出的问题，他也只能是叹息一口气，摇摇头作为回答。
“老胡，若是某有法子能让你家娘子答应你纳妾的话，你打算怎么感谢某啊？”张季忽然笑了起来。
“啥？你有法子让我娘子答应我纳妾？啥法子？快说！快说！”胡善宁听了张季的话，也顾不得在装作平静了，顿时有些激动的对着张季叫了起来。
“你倒是先说说，如果事成了，你如何谢某啊？”张季故意卖关子笑着调侃道。
“你想要啥，你说！只要某有的，必不吝惜！”胡善宁直接拍着胸脯“砰砰”直响。
看来这家伙是真的打算豁出血本了啊？
“某与你说笑的，谢不谢的都好说。不过，某还真有个法子，你不妨试试。说不定真的能让你家娘子答应你纳妾呢？”张季一看胡善宁如此焦急，就也不在戏弄他，直接开口说道。
“此时还需你去寻你兄长帮忙……你如此……如此……”张季在胡善宁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胡善宁听着听着，脸上就流露出了浓浓的喜色！
“此事定能成！某这就去寻某兄长去！”胡善宁说罢也不犹豫，直接起身就走。
胡善宁的兄长乃是长安城中富商，名唤做胡善安。
胡善安比胡善宁大了五六岁，自幼对这个弟弟就时分关爱。
可是自家弟弟自从成婚后，却一直没有子嗣，这个也让他这个当哥哥的很是头疼。
如果不是他也只有一个儿子，他都恨不能将儿子过继给弟弟。
为此他也是愁的头发都有些白了。
今日忽然弟弟胡善宁寻上门来，说是有了个法子能纳妾。
胡善安心中自然也是欢喜的。
这个忙他这个当兄长的，那是帮定了！
第602章 侄儿上门
602
胡善宁的之宅子位于东市南面的宣平坊里。
这里的宅子本来在长安城里就是价值不菲，现在有东边春明门外又有了东外市，万年县的这几个坊的宅子又值钱了。
宣平坊因为位置距离董事不远，距离春明门也近，所以升值很是厉害。
由此也不难看出，胡善宁的家底还是非常厚实的。
胡家的宅院占地面积不小小，比起张季群贤坊内的宅子大了两倍都不止。
胡善宁的娘子出自河东裴氏,身份自然算是不凡。
虽然这些年裴氏没有能给胡善宁添上一儿半女，但在家中的地位却依旧是不低。
中午时分，裴氏在后宅花园的亭子中纳凉，有侍女身着半臂襦裙手持团扇在给她扇风。
“唉……”
裴氏看着亭子外的花木有些发愣，幽幽的叹息了一声。
“大娘子为何叹气啊？”
她身旁伺候的随身婢女开口询问。
则是她从娘家带过来的体己人，说话也随意些。
“还能为了啥事？我看二郎他这段时间似乎又起了纳妾的心思。我这不也是发愁嘛？”裴氏看也不看婢女,随口答道。
“大娘子不必如此！阿郎之前不也有过这般念头吗？可最后还不是被娘子你给弄得没了动静？这一回想必也会是如此吧？”婢女掩口轻笑说道。
“可这回我总觉得二郎和以往有些不一样！唉……我也不想让人说是个不能容人的，可……可我一想到二郎要纳妾,心里就不舒服！”裴氏幽幽说道。
婢女掩口轻笑,却是不在说话。
裴氏继续发呆看景，也不再出声。
“大娘子，阿郎的侄儿胡成来了。”一个仆妇来到亭子外出声禀告。
裴氏闻言，收拢了精神，坐直了身子道：“嗯，叫他过来吧！”
不多时，一个十二三岁虎头虎脑的少年被领进了后宅。
裴氏脸上露出了笑容，抬手招呼胡成进亭子乘凉。
胡成来了后，先是给裴氏行了礼，然后就坐在那里喝起了婢女端过来的冰酪。
“大郎，你几日怎地有空来看婶婶了啊？你阿耶、阿娘可好？”裴氏看着胡成笑吟吟的开口询问。
胡成不是旁人，正是胡善宁大哥胡善安家的独子。
他也是胡善宁哥俩这一支唯一的一个男丁。
裴氏平日里与胡善安夫妇关系友善，对这个侄儿也甚是喜爱，正所谓是一家人。
“回婶娘的话，我阿耶阿娘都好！”
胡成放下冰酪回答道。
“你今日学堂里没课吗？怎地来寻婶婶了啊？”裴氏继续笑着问道。
“先生今日放了假，某不用去学堂的，所以有空就来看看婶娘了啊！”胡成的回答很是得体。
裴氏闻言,心中愈发欢喜。
立刻就让人又送来了井水中冰过的水果。
胡成吃着果子,陪着裴氏说话，看起来倒是一副和谐的画面。
胡善宁回来正好看到自家娘子和侄儿在有说有笑。
他也是笑了笑，迈步上前。
“叔父回来了啊！侄儿见过叔父！”
胡成先看到胡善宁，立刻起身行礼。
“呵呵！大郎来了！嗯，吃果子吧！”胡善宁笑着摆摆手，示意胡成坐下。
“娘子，你们可吃过饭食了么？”胡善宁又看向裴氏笑着问道。
裴氏起身笑笑，先让了胡善宁坐下。
“还不曾吃过，，不是在等你回来吗？”裴氏答道。
胡善宁点了点头，开口道：“嗯，正好某从醉仙居带回来几样新菜。那就正好一起试试吧！”
“你又去醉仙居了？只怕你是又去看那张四郎家的孩儿了吧？”裴氏闻言，似乎有些小情绪，脱口就说道。
胡善宁自然是听出了自家媳妇话里那点不悦，但是今日他却没有和媳妇争辩。
“呵呵！行了，不说那些了。大郎这不是来了吗？咱们就好好吃顿饭吧！”
胡善宁安抚了几句，就让人安排饭食。
不一会儿，一桌丰盛的菜肴阿比在了凉亭内。
之前桌上的菜肴色泽鲜亮，香味扑鼻。
让人在这夏日里凭空增添了几分食欲。
胡善宁和裴氏还有胡成，三人围坐而食。
现如今长安城里这种吃饭的形式已经习以为常了。
胡成毕竟才十二三的年纪是个孩童，而且又是胡善宁的亲侄儿，算不得外男，自然是同桌吃饭的。
胡善宁从醉仙居带回来的新菜式，味道果然很不错。
那几道菜让三人吃的都是频频点头。
吃过饭后，换上茶点果子，三人依旧坐在凉亭内纳凉说话。
“大郎啊，你觉得方才那一道菜最好吃呢？”胡善宁呷了口茶不经意的向胡成问道。
“嗯……侄儿觉得，那道糖醋里脊味道更佳些！明日侄儿也要给阿耶阿娘带一份回去。”胡成回答道。
看着胡成如此孝顺，裴氏看在眼里心里不由有些发酸！
她是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有这么一个懂事的孩子啊？
可是……她寻郎中看过的，不能生孩子的是她。
这也就是裴氏为什么一直阻挠胡善宁纳妾的真正原因。
她是怕等到妾室进门，生下儿子，自己的地位会有变化。
虽然说此时妾室完全无法和正妻相比。
虽然说到时候妾室生下的孩子，一定会叫她母亲，由她来亲手抚养。
可是，毕竟血浓于水母子连心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到时候等孩子大了，对她不好，那她岂不真的老无所依？
裴氏的顾虑不是完全没有道理，万事无绝对。
只是苦了想孩子都快想疯了的胡善宁了。
三人说了会儿话，胡善宁有事先出去了，胡成陪着裴氏继续在后宅里。
“婶娘，你家宅院的这个花园好大啊！比起某家中的还要大些呢！而且在这亭子里，还特别的凉爽！”胡成感受了一下，笑嘻嘻的开口对裴氏说道。
“是嘛？既然是这样，那大郎你就常来啊！”裴氏笑着说道。
“嗯！某会常来的！而且，回头某就把阿耶阿娘也都接过来！这里的确是比某家里还要舒服的多了！”胡成点头回答道。
他的话一出口，让裴氏一愣！
侄儿这话，让她听得有些云里雾里的！
他自己来玩，也就来了，没啥关系。
可他说，要把他老子娘都要接过来，这是啥意思啊？
把我家当成什么了？
避暑胜地吗？
尽管她觉得这大概是小孩子的无心之语，但是，裴氏心里还是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不悦了。
第603章 阳谋
603
侄儿胡成的话，让裴氏心里有了些许不悦。
但是毕竟那是个十二三岁的孩童，她不好细细计较。
笑笑也就算是过去了。
过了没有两日，胡成再一次来到了胡善宁家中。
这次只有裴氏一人在家，胡善宁出门办事去了。
裴氏见到胡成的到来，心中依旧很欢喜。
一个人在家中也是憋闷，有了胡成这个孩子来玩，也算是给她解闷了。
胡成礼数周到的给裴氏见礼，裴氏笑吟吟扶起了他。
今日里裴氏依旧让人给胡成送来了不少好东西。
吃的喝的，甚至是玩的玩意儿都有。
胡成谢过之后，自然而也是喜笑颜开。
裴氏看着这个侄儿，心中的感慨再次浮现。
唉……
若是自己能有这么一个孩子，那该多好啊？
可惜自己不能生……
一想到这里，裴氏心中就是一片黯然，仿佛以后的日子一片黑暗没了什么盼头。
“婶娘，你家的好东西真多啊！回头某就让人来多拿些回去啊！嘿嘿嘿！”胡成玩着手里的一个木制玩偶，笑嘻嘻的对着裴氏开口说道。
“你喜欢什么就给婶婶说，婶婶这就让他们去给你准备，今天你就带回去。”裴氏回答道。
可是，虽然裴氏嘴里这么说着，但是心里却是有些不舒服。
这个侄子这是怎么了？
现在怎么越发的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呢？
裴氏虽然心中喜欢胡成这个侄儿，可是，侄儿就是侄儿，毕竟不是自己的儿子啊！
侄子就是自己郎君大哥家的孩子，说到底，那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
虽然孩子说的都是些孩子气十足的话，可是这也让本来心思就颇有些敏感的裴氏心里不大舒服。
又过了两日，胡成再次来玩。
这次胡善宁和裴氏依旧给这个侄子准备了不少好吃好喝好东西。
胡成欢喜之余，又一次向裴氏直接开口索要了不少东西。
这让裴氏心中愈发的不悦了。
就这样，胡成隔三差五的就会到胡善宁集中来玩，而且每次走的时候还都不曾空着手。
不仅如此，胡成越到后来向裴氏索要的东西就越多。
所要的东西也渐渐的从一些吃食玩具，变成了胡善宁家中的玉器金银器皿。
这种情况让裴氏心里对这个侄儿的观感有了转变。
她也开始在胡善宁面前说起了胡成的不是。
“二郎，胡成上午又来家中了。”裴氏给胡善宁端来茶水，放在他手边案几上，然后轻声说道。
“哦，来了便来了呗！那小子隔三差五的就来，又不是什么新鲜事了。”胡善宁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淡淡说道。
‘可是……大郎走的时候将你最喜爱的那尊观音玉像要走了……’裴氏继续低声说道。
胡善宁闻言，手里递向唇边的茶盏顿了顿。
“那尊玉观音啊……”胡善宁微微蹙眉说着。
“算了，他要就给他好了！”胡善宁说罢，继续喝茶不再说什么。
“二郎，且不说那尊观音玉像价值不菲。那可是你平日里最心爱之物啊？外人就连看看，你都不会答应的。现在被大郎要了去，你怎么……如此不当回事呢？”裴氏有些不解的问道。
胡善宁放下茶盏，看了裴氏一眼，露出一个苦笑。
“那些东西不过是些财帛之物罢了！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咱家也不缺那点钱财不是。”胡善宁说罢，起身缓缓向屋里走去，背影看起来竟然有些萧瑟。
裴氏眼见此景，心中也是黯然。
她丈夫的话她自然是听的懂其中的意思。
什么叫“横不带来死不带去”？
这话的意思还不就是再说，他们夫妻，没有子女可以继承家业吗？
那这一份丰厚的家产，最后会落到谁的手里呢？
裴氏想到此，心中不由一阵冰寒！
她和夫君无子嗣，无儿无女，连半子之婿都没有。
如果真的到了那么一天，这偌大的一份家产最后多半是会落在了那个胡成手中！
想到这里，裴氏一下子就明白了胡成这些日子为何会有那般表现。
原来在那个小家伙心里，自己的这些家产，迟早都是他的东西啊？
一种悲凉袭来，裴氏颓然坐在了石墩上。
亭子外的凉风吹来，裴氏心中却是更加冰凉！
如果自己比夫君去得早，那也还罢了。
可若是夫君早自己而去，那自己……
想到这里，裴氏不由眼角直跳！
她已经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了！
在大唐现如今的律法之中，家无子嗣，夫君故去后，家产多半会归于有同宗族人兄弟子侄。
自己这一个寡妇，就得看人家的颜色过日子了。
丈夫的侄子说到底是丈夫的侄子，自己这个婶婶，即便是关系不错，那也就是个外姓人而已。
到时候若是侄子对自己不好，自己又能说什么呢？又有什么人能为自己做主呢？
裴氏后背有冷汗浸出，此时的她已经感觉不到周遭是冷是热了。
时间过得不快不慢，也不会因为谁而改变流逝的速度。
半个月后，张季在醉仙居后院见到了姐夫裴明礼。
现在裴明礼人在仕途挺忙的，张季也好久才能见他一回。
裴明礼见到张季美说几句话，就对张季笑眯眯的道：“善宁后日纳妾，说回头请你喝酒。怎么？听他私下里说，他家娘子使用了你出的法子给说服的？”
张季瞟了裴明礼一眼。
“怎地？姐夫你这是在羡慕胡善宁吗？”
张季此话一出口，正坐在旁边抱着小康儿，和抱着张睿的宋雨婷说话的张漱，立刻就把目光投向了裴明礼。
“咳咳！四郎这说的是哪里话来？某只是随口一说而已。”裴明礼忙开口解释。
张季不由暗笑，自己这个姐夫求生欲还是挺强的嘛？
“老胡那是因为没子女，我才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娘子能同意他纳妾。其实说白了也没什么稀奇的，我用的也算是阳谋。”
“我让老胡去找了他大兄胡善安，交代了侄子胡成三天两头的去胡善宁家里，每次去都要向裴氏要和要那的不把自己当外人。再加上老胡旁敲侧击，裴氏自然就会明白，若是膝下无子，那以后老胡的家产迟早要给了别人。以后养老都是问题呢！如此一来，再不愿意自己男人纳妾的女子也就会答应了。”
张季的话说的裴明礼是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