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碗鸡蛋面
“老爹,你儿子回来了!”随着一声充满童稚的叫嚷,消愁典当行的门已经被踢开了,“哐”的一声,木门又撞倒了背后竖着的那块招牌“典当约定成俗的因,撒下大胆未知的果。”
从这小家伙刚才对里面的称呼,不难推断,他就是那位穆十三心里念着的小祖宗了,的确是个从小泥里滚的主儿,开门不好好开,还非要踢开。
穆然兴今年十二岁,或许是有些横着长的缘故吧,他比同龄孩子矮了一头,身材壮实,就像有着用不完的力气。
他一对浓眉像是毛笔挥出来的一般,最有特点的还是他的眼睛,一只大一只小,一个单眼皮一个双眼皮,但却是灵动非凡,炯炯有神,和他爹相同的是,一身绿白的校服脏兮兮的,估计也是淘气来的。
穆然兴一边向着店铺中走,一边嘴上不识闲的喊着:“老爸?老爹?好爸爸?坏爸爸?爸爸比巴卜?”走到柜台里他顺势把肩上的书包一扔,穆十三竟然不在柜台内,而且里面的厨房也没有。
“爸爸比巴卜?”穆然兴登登登的又爬到二楼,结果一无所获,两张床铺更是叠的整整齐齐,最后,他还是在一楼的一间小房子找到了。
只见穆十三正躺在老爷椅上,一摇一晃,眼睛紧闭,呼吸轻轻地,显然是睡熟了。下午和煦的阳光透过窗户斜着撒进来,正好铺在穆十三的身上,暖意融融,毛毯都不用盖。
借着阳光,穆然兴看到父亲的头发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根银丝,密密匝匝的胡须上也有几根,比之前又苍老些。偶尔,见他半张的嘴巴嗡嗡的动了两下,口水也在不知不觉间从嘴角淌下来,就像是孩子做梦在吃什么大餐,老顽童,老可爱。
穆然兴蹑着脚步,轻轻的来到穆十三身边,忍着痛的从头上薅下两根头发,淘气的在他鼻孔间扫来扫去,偷偷的笑了两声,但穆十三只是鼻子和嘴巴动了几下,依然没有醒来的意思。
真不知道,这两晚侯天骐睡觉的时候,他在干些什么?现在竟睡的这样沉。可能是觉得有些无聊,穆然兴学着大人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气哼哼的走出了房间。
“咕咕”就在这时穆然兴肚子突然叫起来,他捂着肚子,他饿了,也是,平常这个时间学校食堂已经开始放饭了。他扭头看向老爷椅上的穆十三,郁闷的嘟着嘴,本来他是想叫醒爸爸的,但看爸爸睡的这么香又有点不忍心。
站在原地愣了会神,穆然兴突然朝着厨房走了进去,想着爸爸嘴角的哈喇子,穆然兴觉得他一定也没吃饭呢,所以,他要给自己和爸爸做一顿饭,也算是给爸爸的惊喜了。
打开冰箱,冰箱内已经被穆十三擦洗的一尘不染,而且又被塞的满满登登,穆然兴愣住了,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准确的说,是自己会做什么。
穆十三对于穆然兴很是娇惯,只要是儿子住宿学校回来,哪一次都是大鱼大肉的好好款待,就算来不及做,也是带着下馆子狠吃一顿,所以,这还是穆然兴第一次做饭。
回想一下曾经爸爸给自己做过的饭菜,穆然兴决定做个鸡蛋番茄面,他认为这个无论从逻辑还是理论都便于自己上手。
拿出鸡蛋,西红柿,面条,穆然兴一边回忆着过程,一边有条不紊的切,洗,炒,提到炒,他犯了难,鸡蛋番茄面首先就是先将鸡蛋煎一下然后和番茄再炒一下。
因为是第一次下厨,所以穆然兴对于油完全不知道怎么控制,甚至还抱着恐惧心理,尤其是在目睹了穆十三油炸火腿肠之后,但现在要做这顿饭,这个步骤是跳不过的。
他曾听穆十三讲过,这油热了才会迸,所以等油半温不热的时候把鸡蛋打进去,不就不会迸了吗?
穆然兴小心翼翼的将油倒入锅中,但还是马上就畏手畏脚的跳到距锅台一米的地方,大约十几秒钟,他才敢走近铁锅,将鸡蛋慌慌张张的打进去。果不其然,在油半温的情况下,没有油点子溅出。
穆然兴个头虽然比锅台高,但要想拿着锅铲翻炒西红柿鸡蛋,还必须踮着脚,他的动作很不协调,甚至很别扭。但是小家伙的神情却十分专注,脖子一直耿着,眼睛也一直聚精会神的看着锅,对于这碗面的认真劲儿丝毫不亚于平时做题的时候,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从这就可以看出父亲在穆然兴心中的地位了。
因为穆然兴不会用油烟机,所以导致幽幽的香味一下子弥漫在整个消愁典当行,直接馋醒了穆十三。在他的嘴,鼻子动了两下后,穆十三竟从老爷椅上猛地跳了起来,眼睛半开半合,步态摇晃的走进厨房。
待看清是儿子时,穆十三一下眼睛瞪得溜圆,一边耸着鼻子,一边拍着脸:“我不是在做梦吧?不,疼!不是做梦!臭小子你竟然在给我做饭啊,说,你学会这个是想给谁做饭啊?”
虽然穆然兴这会儿小,什么也不懂,但像给女孩儿做饭这种事,如果是给笔芯做呢?想想还是害羞起来,他掂着锅铲的动作也僵硬了:“喂,老不正经的,我才十二岁啊,这是我第一次做饭,待会你,你,你被毒了我可不管。”
“呦呦呦,有戏啊,瞅我家儿子脸红的。”汗!没想到穆十三不仅人老古董,在育儿方面还是这样的不靠谱。“行了,我去洗个脸,待会儿过来尝尝我儿子的面。”
又过了很长时间,穆然兴才终于坎坎坷坷的将面端上来,一共两碗,一个碗大,一个碗小,色香俱佳,可能是穆然兴不知道生熟吧,面条煮的像粥似的浑浊。
穆十三端过大碗,拌了两下,已经大口吞咽起来,真别说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除了略咸,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穆然兴急了,推了几下穆十三:“老爹?老爹?味道怎么样?”
“哎呦喂,哎呦喂,这充满爱的面条就是不一样哈,好吃,好吃啊。”穆十三张开嘴,哈出几口热气:“儿子,可以嘛,快给老爹说说你的那个谁?”
第十六章 大圣娶亲(一)
“哼!老不正经!”穆然兴扮个诡脸,来到柜台里面,已经端起碗,红着脸的埋头吃起来。
“慢点,慢点,又不和你抢!对了,儿子啊,你连跳两级学习跟的上不?这放暑假了,啥时候把成绩单拿出来给爹瞧瞧啊!”
“老爹,吃饭呢,能不说这个事不?”
“那咱换个话题,你连跳两级,比你的那个她是不是得小个一两岁啊?”
“吸溜,吸溜!”就这样,在互相打趣的过程中,一老一小捧着大碗小碗,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整碗面,感受着腹中汤面带来的温暖,一老一小皆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随即就争相恐后的抢起了遥控器,老不正经要看《法律讲堂》,小懵懂则吓得怨声载道的喊起来说,恐怖,有诡,非要看《西游记》。
于是二人又爆发了一场遥控器抢夺站,决胜方式从石头剪子布到抓阄又到超级玛丽谁先通关,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有时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
就在穆十三刚哄儿子睡着,洗完碗筷的同时,消愁典当行的门又被“砰”的一声被撞开了,只见侯天骐拉着何紫慌里慌张的跑进了店里。
何紫此刻依然穿着婚纱,而且脸上还浓妆淡抹。侯天骐也没给何紫丢面,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十分正式,将他衬托的格外健壮挺拔。
蓬乱的头发修剪的十分精短利落,他脸上现出踊跃的神采,好似要大干一场的模样,荔枝样的眼睛也熠熠生辉,再没有往日那般迷茫与颓丧,二人似乎是刚从哪个严肃的场合回来。
“老板,老板,我先给你介绍一下。”
“嘘,我儿子在楼上睡觉呢,你们小点声。”穆十三宠爱的朝楼上看了一眼。“她就是何紫吧。”
“不,准确的说是我妻子,我们俩是刚刚领证回来,马上就要完婚了!”说到这,侯天骐抑制不住的笑起来,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何紫听到这样介绍自己,也是脸上一红,低首浅笑。
穆十三双手一抱掌,笑吟吟的道:“那真是太好了,恭喜!恭喜啊!”他此时是真心的为侯天骐而高兴,看着从自己店铺中走出的顾客,不但解忧消愁,还迎娶了心中的那个她,穆十三真是欣慰,一时对于这个店的前景充满信心。
“那个老板,我还有件事,想让你帮忙。”
“你们今天结婚,你们的事最大,说说看。”
“老板,您能不能再调制两杯像昨晚那样的酒。这次,我想与何紫一同品尝,以庆祝我们终于走到一起!”
“当然可以,你与何紫稍等片刻。”
何紫的目光随着穆十三移进厨房,又环顾着整间店铺,有些茫然奇怪,不论从装修还是店铺内陈列的东西看,这都只是个典当行,她实在不明白这儿对于侯天骐有着怎样重要的意义,领证这样重大的事情非要来这庆祝,从里面的厨房来看,这都不像是个可以调酒,提供饮食的地方啊。
她在来之前的路上也不止一次问过,可侯天骐每次的解释都让她听得云里雾里,但见他高兴,见他说这特别,也就抱着好奇的心里来看看。
至于侯天骐,如今解忧消愁,兴高采烈为什么还要来这儿,是因为他要见鬼盗十三,他要给何紫一个最浪漫的求婚,而让一个梦中人去做给他们做证婚人,就是侯天骐所想到最浪漫,最独一无二的方式。
很荒唐不是吗?侯天骐也知道梦是不可控的,所以他要营造一切鬼盗十三可能出现在梦中的条件,他发现这两晚梦见鬼盗十三的契机都是出现在他在店里喝醉酒睡着的时候,而昨晚让他喝醉的酒就是粉红佳人。
“两杯粉红佳人,二位慢用。”
“等一下。”侯天骐突然严肃的说道,拦住了何紫准备拿起酒杯的手。“老板,你这酒杯上为什么没有樱桃,还有,能不能将昨晚留音机的音乐再放一遍。”
穆十三笑着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走进厨房,取出两个樱桃,又不慌不忙的在樱桃上切开个小口,整个动作极其缓慢,就像是一只树懒,真不知道,他这是有意在配合侯天骐呢,还是故意要在人垂涎三尺的时候吊胃口。
随着那首熟悉的音乐响起,侯天骐终于不再阻拦何紫。粉红佳人还是如昨晚馨香阵阵,醇浓扑鼻,这倒是让侯天骐对见到鬼盗十三增加不少信心。
侯天骐是第二次品尝这杯酒,对于味道已经算不上惊奇,但何紫则不同,只抿了一小口,就已沉醉在那醇香甘甜的味道中了,就像是与侯天骐手拉着手,踱步在清香四溢的果园中,石榴,橙子都令人眼前一亮。
而她之前所有的疑问也在此刻都明朗了,典当行为什么就不能对外调酒,提供饮食了,很多店铺不都是招牌和经营范围不符吗?再说,像老板这般美味甘洌的酒,如果不对外调制,先不说荒废老板手艺,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轰!轰!轰!”
随着二人饮下此酒,消愁典当外突然电闪雷鸣,狂风大作,一道道耀眼惊人的闪电更夺了日光的颜色,天地一时忽明忽暗,晃得消愁典当行也昏昏无光,时而伸手不见五指。
与此同时,大地开始剧烈的晃动起来,连带着地面上的一切都打着哆嗦,不知什么时候,这些东西就要像醉汉一样倒在地上。
沉醉在粉红佳人的侯天骐与何紫此时都睁开了眼睛,何紫被吓得脸色煞白,虽然侯天骐的手一直捂着她的手,但就是克制不住她身体的颤抖,她是最害怕雷雨天的,但现在还有强烈的地震!
侯天骐将凳子向她身旁又挪了挪,扶着她说道:“没事的,有我呢。不怕,不怕!”
何紫顺势靠在他的肩膀:“嗯,我不怕。”
“砰!”突然,寒峭的风将消愁典当行的门刮碎了,与此同时,一缕缕紫气从何紫身上氤氲升起,随着她那瘦小的身姿被紫气萦绕,身体竟豁然淡了少许,然后,就透过侯天骐的手臂,脚尖离地的向着消愁典当行外飘飞而去。
“何紫!何紫!你怎么了!”侯天骐的心一下子紧缩起来,失魂落魄的就去用双手抓何紫,但无论怎么抓住她,却都是从她的身体穿了过去,就连衣服也是如此。
第十七章 大圣娶亲(二)
“天骐,救我!我不想离开你!”
“何紫,我会的,我一定会救你的!”侯天骐一路跌跌撞撞的追出消愁典当行外,最后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何紫像含了丹药的嫦娥远离后羿而去。“何紫!求求你别离开我!”
就在这时,头顶上那浪潮汹涌的混沌云层突然破开一道缝隙,现出一名身材魁梧,着赤金铠甲,头戴金翅乌金冠,手托宝塔的虬鬓大汉,他绷着脸喝道:“紫霞仙子居仙班,更是天边日月交替时一抹必不可少的光亮和点缀,孙悟空,你倒好,竟私将紫霞带到凡间,还蛊惑与其成亲,害得傍晚一时失色,好在玉帝仁慈宽厚,赦免了紫霞的罪。”
“你这只妖猴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的模样,不要以为玉帝随便给你封个齐天大圣,就当真与天地平起平坐了,纵然有点能耐也只是个妖猴,也配和仙结合吗?奉劝你以后不要再上天搅扰于紫霞了,不然,休怪玉帝无情!”
“我讨厌金钱婚姻,我讨厌父母之命的婚姻,我更讨厌与金钱捆绑的婚姻!啊!”随着他有如钟磬的咆哮声,侯天骐精瘦的身躯竟膨胀,拔高起来,转瞬便将衣服撑成了布条条。裸露出的身躯肌肉隆起,根根挺立的汗毛竟也在此刻迎风怒长,最诡异的是全部变成了金色,一会儿工夫就覆盖了他整个身体。
不只是他的身躯发生了变化,就连他的面容都有所变化,但见他嘴部隆起,两颊一缩,竟似雷公嘴,一头黑发也是毛茸茸的疯长,转瞬便裹住了头,只露出两只尖耸的耳朵和一双精晶火眼以及鼻子和嘴。
举手投足间倒像个食松果的猢狲,侯天骐抬起头,一双眼睛冒出焚烧掉一切的怒火,鼻息呼呼如风,他紧握拳头,对着胸膛一阵猛敲,一声咆哮惊天地泣鬼神:“老子是齐天大圣孙悟空!”
侯天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与反应,就是看到何紫被天兵天将押回去而心中愤怒,随后,他就觉得身体充满了无穷力量,脑中的一切都淡忘了,只记得自己是那花果山水帘洞美猴王齐天大圣孙悟空!
“轰!轰!轰!”就在天兵天将为之惊惧的情不自禁后退时,侯天骐脚下的的平地突然呈怪状树枝型裂开了,地面上一切建筑纷纷崩塌下去,也包括消愁典当行。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巍巍山岳,其上遍布土花苔藓,参天古木以及香气四溢的瓜果。
一群群猴子猴孙如疯似狂的从各个地方奔跑而来,集结在侯天骐的身后,不,现在应该称他齐天大圣。在群猴中央,一面枣红杏旗,迎天挺立,上镌四个大字“齐天大圣!”
“锵锵锵!”与此同时,一个个放着金光的金属呼啸而至,随即依附在大圣身上,真可谓一身金甲亮堂堂,头戴金冠光隐隐,足踏云鞋似踹天
“玉帝老儿,你囚禁紫霞,这仇老孙算是跟你结上了!”
“金箍棒!”大圣右手一招,“砰”一声,竟是一个粉色剔透的园桃凭空而现。
“哈哈哈,你这妖猴连金箍棒也没有了吧。”托塔天王等一众天兵看到这番景象,纷纷讥笑起来。大圣不以为然,呲牙咧嘴的跳着用手抓了几下桃,就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咬了两三口后,竟然整张嘴都张开塞了进去,随后他腮帮子一拱,就将桃胡冲天吐了出去。
桃胡虽小,速度却快,没等托塔天王反应过来,他的两颗白牙已随着扬起的鲜血掉在了手心,托塔天王脸爆青筋,吼道:“放箭!”
“倏倏倏”百万支凛凛冷箭自黑云落下,一时都遮蔽了天穹,
“金箍棒!”大圣头一甩,但见金光万道,他抡起棒子,脚尖一点,迎将上去。嗤嗤嗤!棒子一扫,就听漫天箭雨洞穿天兵天将躯体的声音,登时尸横遍野,腥臭的血雨染红了黑色的天,黑色的云!
“咚!咚!咚!”鼓声更盛,又有千万银甲天兵面容无畏的胯上龙马,挟杂着狂风一齐杀向那猢狲!齐天大圣狂笑着扯下猴毛,轻轻一吹,一只只小猴子手握刀枪剑戟的从他手心跳下来,迎风便长的与天兵一样高,随即和天兵缠斗在一起。
“你这个猴头,休要猖狂,看我增长天王前来降你!”一名身着白色甲胄的大将,叫嚣一声,已将手中长一丈宽三尺的巨剑劈向大圣!
巨剑被坚硬的猴头震得铛铛响,大圣则乐的狂呼乱跳:“使劲儿,使劲儿啊!”等增长天王累的撑剑站起时,大圣冷不丁的已经抡圆铁棒打在他的腰部,瞬间,那人已鸿飞冥冥。眼见亲兄弟战败,同为神仙的三大天王,纷纷上前,将大圣团团围困!
持国天王拨动音弦,趁大圣耳晕目眩,思绪混沌之时,广目天王放出灵蛇,嘶的一声,将大圣缠了个结实,同时,多闻天王撑开宝伞,随着那巨龙般的旋涡,大圣被吸了进去。
“哈哈哈,我当这猴头神通有多大,也不过如此嘛。持国,广目,如今我们将这猴头擒了,以后在托塔天王面前也能横着走了,你说是不是?”多闻抱着宝伞,一阵端详,忽然,一根碗口粗的铁棒怼在他的鼻子上。
他疼的捂着鼻子,“嗷“的叫了出来,只见鼻血正一股一股的往外流,似乎是要鼻血染青天啊。
这时大圣已经从宝伞挣脱出来,看着多闻这模样,他呲着牙恣意的笑了起来:“嘿嘿嘿!瞅你这呆样。”
“妖猴,让我来收了你!”托塔天王大喝着正要向下扔出玲珑塔,可大圣一跳,已经来到广目天王身旁,顺手朝他腰间一抓,先一步扯下那条灵蛇甩向托塔天王。灵蛇毕竟只是个畜生,下意识用身体将其缠了个结实。
大圣一个跟头,接住半空中的玲珑塔,杵着棒子敲敲那个,敲敲这个:“铁塔啊,你笑呀,还有你,笑啊,你们都笑啊!仗着位列仙班了不起啊,自以为是的虚伪小人,口口声声仙妖仙妖的说,倘若不是你们出身好,这位子哪个轮的上你们来坐,今天,我就要让天让地都为我与何紫见证,看哪个敢阻止我与何紫在一起!”
正说着,大圣眼睛一亮,像是被什么吸引了,玲珑塔顺手朝后一扔,却不知,这随手的一扔,已将百万天兵天将尽数镇压!(所以说不能随手乱扔垃圾)
吸引大圣的也不是别物,而是这暴雨后出现的彩虹,大圣绕着虹桥嘿嘿笑着的绕了一圈又一圈,像想到了什么,手臂从下一托,竟然将那虹桥举了起来。
第十八章 我的意中人是个脚踩七色祥云的盖世英雄
随后,他先扯下一把揉成一团扔到脚下,以用来充当七彩祥云,然后他踩着不紧不慢的朝着天边飞,剩余的彩虹当然也不能浪费,于是,大圣像薅棉花一样不断的扯着彩虹,扯完还漫无目的的挥洒在天空,就这样,等她来到天边那抹紫霞前的时候,彩虹已经铺满了整个天,光芒万丈,格外美丽。
“紫霞,我来了!”孙悟空朝着那缥缈的紫霞探出手去,囚禁解开,依稀渺茫的紫霞随即现出实体。
看着眼前这位只有对自己才傻笑的小猴子,她满脸绯红的用小手指勾起他的手指:“我就知道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的!”
“你说的那个人就是我嘛。”
“臭美!”紫霞宠溺的在小猴子鼻子上刮了一下:“小猴子,我们这是去哪里啊?”
“我带你回花果山,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小猴子,既然你都打上了天庭,为什么不去凌霄宝殿看一看呢?你不是常常想坐一坐那个宝座吗?”
“如果不能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让我做玉皇大帝,我也会不开心呐!”孙悟空见下方丹山伟岸,随即他弯下腰,一手揽住紫霞腋下,一手揽在她腿弯处,公主抱的带着紫霞跳下了七色云彩。
与此同时,七色云彩又重新融于一条彩色的虹桥,横跨峰林之间,一直插进幽深的山谷。这时,喜鹊也叽叽喳喳的前来祝贺,蝴蝶蜜蜂皆是聊表心意的撒下花蜜,而孙悟空与紫霞则是在一山猴子猴孙欢呼雀跃的簇拥中拥抱亲吻,极为甜蜜。
“帽儿破,鞋儿破,身上的袈裟破,笑我疯,笑我颠,酒肉穿肠过!”这时,山中突然不合时宜的响起声声吟唱,随之,一名敞胸露怀,衣衫褴褛的邋遢老和尚从蒙蒙山雾中疯疯癫癫的走了出来。
只见他一边摇着把破扇,一边癫狂恣意的唱着,因为他带着面具的缘故,倒是没有人看见那得意洋洋的嘴脸。
“你呦你哟,你这猴头,还不信我的话。我就说你们一定会在一起的吧,怎么样,我没有诓骗于你吧。”
孙悟空一见是他,激动的一把熊抱了他,狂呼乱跳的说:“谢谢你,鬼盗十三!我们领证了,虽然日期上的时间不是你那本结婚证上领证的时间,我也知道你之前一直是在骗我,但我还是衷心的向你说声谢谢!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会这么一直懦弱下去!”
鬼盗十三一面用吸管嘬着葫芦里的酒,一边用手搓着胸前的灰,打个哈哈说:“你呦,病的可不轻啊,什么鬼盗十三,记住了,我叫做济公,哈哈哈!你这猴头还不求婚呦,待会儿她跑了可咋整呦。”
“对,对,对!”孙悟空慌忙面向紫霞,真挚的说:“紫,紫,紫霞,佛说,修百世方可同舟渡,修千世才能共枕眠。前生五百次的凝眸,才能换取今生一次的相遇,看在我们上辈子脖子都扭断的份上,看在我们苦熬千世也要在一起的心情,请你与我在一起吧,从今天起我不会再懦弱了,我会坚强的保护在你身边,不离不弃的。”
紫霞扬起脑袋,卖着关子:“嗯,你说结婚证都领了,还有可能离婚吗?”
“当然不可能!”
“那不就得了,我也爱你!”伴随着最后两个字,矗立在绝岭峭壁之上的如意金箍棒,突然铮铮作响,随后,它缩小并落在小猴子和紫霞的手上,同时两端各自在对方无名指上打了个环扣。
“小猴子,我还想问你个问题。”
“你说。”
“如果你知道我们注定最后不能在一起,你还会救我吗?”紫霞痴痴的望着他,期待着。
“会!”孙悟空蓦然抬起头,没有迟疑,连口音都和当初一样的坚决!
听到这与三年前一模一样的答案,一股暖流涌上眼眶,幸福的眼泪止不住的从紫霞眼中淌落,顺着脸颊滑下来。
“叮!叮!”两滴泪花打在环扣上,金箍棒从中断裂,扯成两个银色的戒指,而那幸福的热泪则化为堪比星辰的璀璨钻石!唯爱,一生所爱!
鬼盗十三摇着破扇,拂掉了紫霞脸上的泪珠:“你们呦,也就别悲悲戚戚的了,往后你们在一起的日子可长着呢。我告诉你们啊,不只是这一世,下一世,下下一世,下下下一世,你们可都是夫妻,这些眼泪呦,还是留着你们那会儿想分又分不开的时候再流吧。”
紫霞和孙悟空不明所以,齐齐看向鬼盗十三,异口同声:“为什么?”
“看看,这千世的姻缘它就是不一样,连说话都这般的一致!”
“闭嘴!快讲!”紫霞和孙悟空怒目而视。
“好嘛,好嘛,我不卖关子了。要说这件事,还真多亏了你这猴头大闹天宫,这才让我趁着天兵守卫稀松的时候接近三生石,并把你们的名字刻上去,从今往后,你们这段姻缘就是天注定,天护佑。姻缘呢,上天安排的最大嘛!
“除非天塌了,地陷了,你们才能分开,你说你们的爱情是不是长长久久啊?”正说着,鬼盗十三从袖子里取出一块七棱八角,金光隐现的石头,上面的确实用古文刻着二人的名字。
孙悟空接过那块三生石,用毛茸茸的手抓了几下,呲着牙:“我记得三生石是天宫中三生溪桥下的一块巨大灵石,据说还是女娲补天时无意间掉下来的,怎么会这么小呢?”
“对,对,一看这位客官就是个行家,那灵石确实那么大一块,可贫僧无奈搬不动啊,索性就将刻着你们名字这部分带回来,顺便等你们哪日争吵的时候做个约束和督促嘛。”
孙悟空一听,猴毛当即耿了起来,气冲冲的道:“那你刻上去干吗?这不是脱裤子放屁嘛,你不知道把名字刻在三生石上就不能再凿掉了吗?”
鬼盗十三倒转扇子柄,挠着后背,傻傻的问道:“为什么?”
“一旦你将那块刻着名字的地方凿掉,这段姻缘就不再受天地的祝福,护佑了,而且因为凿掉三生石还会降下惩罚,坎坷,变数,磨难这些将会比没刻之前加倍!你,你,你个老乌贼这是诚心诅咒我和紫霞吗?”孙悟空两只手互挠着,呲着牙的雷公嘴不断发出嘿嘿的恨恨声:“呔!你别走,让俺老孙打你几下!”
第十九章 一辈只会很喜欢一个人
“啊?我,我,我也是好心帮你啊大圣!大圣!大圣!大圣你就饶了我吧。”看着已经举起拳头的孙悟空,鬼盗十三脊梁骨直淌汗,手中的三生石块朝后一扔,慌慌张张的就向山下跑。
孙悟空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纵身一跃,已经挡在了鬼盗十三的面前,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冲着他脑袋敲起来,一边敲一边唠叨不休:“你个榆木脑袋,先有唐僧,现在又来个你,简直是我迎娶紫霞道路上的绊脚石……”
一众猴子猴孙瞧着大王对着鬼盗十三穷追猛打,胳膊肘也是一致对外,纷纷抄起地上的刀枪剑戟,嘶喊着围剿过去。
看着孙悟空疯疯傻傻,天真无邪的与猴子猴孙玩的好不快活,紫霞不禁噗嗤一笑,低头看看指尖上的戒指,喃喃自语:“亲一个人代表很喜欢那个人,人这一辈只会很喜欢一个人,所以也只能亲一个人!”
……
修长的睫毛轻微颤动几下后,何紫终于睁开了那双如星般的眸子,她转头看向身旁的侯天骐,浅笑着,从今天开始他就是我老公了,终于在一起了呢。谁也不会明白,她们走在一起经历了多少艰辛和痛苦。
就在这时,侯天骐似是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也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回过头正好与何紫目光撞上,他们没有说话,彼此面面相觑,良久他们甜蜜满足的笑了。
原来刚刚的一切又是一场梦,而且还是一场只属于她们二人的梦,不得不说,鬼盗十三的证婚还是挺成功,挺浪漫的,也因为这场梦,让他们的心走的更近了,尽管还是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这并不妨碍侯天骐对他的感谢。
穆十三此时已经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微笑着:“两位醒了,这是我刚刚为你们做的酸汤小馄饨,解酒的。”
“谢谢老板。”
……
“砰砰砰!”门开,一名嘴里叼着烟,留着胡茬,眉目间依稀与马嘉璐相似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他头上喷着重重的摩斯,笔挺的黑色西装,典型的成功商人打扮,这也难怪会让马嘉璐告状父亲常年不在家。
“你好,你是?”
穆十三微微一笑,将兜里的信交给了他:“你好,我是收信员,刚刚我在楼下信箱发现这封信寄出的地址没有填,所以想请你们能否补填一下。”
“信?”男子接过信封一看,上面竟写着“圣诞老爷爷,收!”,他一时满头雾水,但看那熟悉的歪歪扭扭的字迹,他确信了,是大女儿写的:“这个信是我女儿写的,我也不知道她要寄到哪,不如这样,等我女儿回来让她重填一下再邮寄吧。”
“可以的。”
“砰”送别穆十三,男子拿着信封茫无头绪的走回了家,现在距离圣诞节还有几个月,而且就算是圣诞节,因为教育方式他们也是告诉大女儿想要什么就和爸爸妈妈说,这今年怎么反倒写起了信来,于是中年男子拆开了信,想看看女儿今年的愿望。
“圣诞老爷爷
你好!
我叫做马嘉璐,住在辽清市华新街的东岳小区,在三栋的201室,圣诞老爷爷你可一定,一定记好了,千万不要给我把礼物送错了地址,也千万千万不要把我和其他小朋友的礼物弄错了。
今年的圣诞节,我不想要星期八,也不想作业少一点,我只想要一个新爸爸,圣诞老爷爷你可一定要给我挑一个好的叔叔做我的爸爸。
他不能抽烟,不能不在家陪我,而最最最重要的一点,他不能偏心,不能再将给我买的的糖果给弟弟了。原来那个爸爸就老这么做,我知道他比我小,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对我不好吧,那个爸爸都把我气哭了。
圣诞老爷爷,我的要求是不是太难了,既然这样我就降低点新爸爸的要求吧,抽烟也可以,但是不许再在我们一家人吃饭的时候抽,哎呀,那可呛死我了,饭都咽不下去。
原来的爸爸老说不陪我是要挣钱给我花,可我不想要那么多的钱花,要不这样吧,周一到周五他挣钱,周六或者周天在家陪我,前提是不许再捧着工作陪我,而且,我写作业的时候他要坐在我身边,不要再那么晚回来了。
对了,圣诞老爷爷你帮我找一个脾气温柔点的爸爸,不要像原来那个爸爸一看见我不学习就骂我,他还要同意我学唱歌。圣诞老爷爷,我唱歌老师和同学都说好听,等你什么时候来我家,我唱给你听。
圣诞老爷爷,我求求你了,请一定一定一定给我换个爸爸吧,只要换了这个爸爸,往后的圣诞节我都不会许愿了,我只想要个新爸爸。
圣诞老爷爷,还有件事,我的袜子太小了,爸爸那么大肯定装不下,你能让他自己走进家里吗?哦,还有还有,圣诞老爷爷你一个晚上都不睡觉,肯定又累又渴,等圣诞节前一天我一定会让妈妈买许多零食装进冰箱,到时候你想吃什么随便拿。
马嘉璐”
中年男子看着信,很长时间没有回过神来,而在他的眼眸中不知何时已经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水雾,若非烟呛醒了他。
虽然这封信很短,字迹歪歪扭扭,也不是很通顺。但却像一个小锤子一下一下打在他的心上,他之前一直按照他以为,他为女儿好,去要求她,却不知那样成长的她并不快乐,辛亏这封信,让他看清了自己这位父亲对女儿的疏忽,自己是真的错了。
想到这,男子眼中神色变化了一下,仿佛决定什么似的,忽然将嘴里的烟扔在了烟灰缸,看着被碾灭的烟头,喃喃自语:“女儿,希望你能喜欢我这个新爸爸。”
……
小兴一见穆十三从楼栋里走出来,就狂呼乱跳的拥了上去,穆十三倒也没躲,他顺势一抱,一举,就将小兴送到自己的脖子上,这下小兴更开心了:“对了,老爹,刚刚你去楼上干嘛了呀。”
“我呀,刚刚是去楼上找圣诞老爷爷了。”
“原来圣诞老爷爷的家就住在这儿啊!”穆然兴到底是小孩子,一听圣诞老爷爷,眼睛里立马闪出亮晶晶的光来:“老爹,你太坏了,刚刚去找圣诞老爷爷都不叫上我,我还想找圣诞诞老爷爷许愿要礼物呢。”
“圣诞老爷爷年纪大了,记性现在很差,他现在都忘记给许愿的小朋友准备礼物了,所以呢,咱们今年还是不要去麻烦他了,有什么心愿或是礼物问爸爸要吧。”穆十三微微一笑,宠溺的道。
第二十章 妈妈再爱我一次
日期:7月19日星期:天天气:雨转晴
“那老爹,我想要见妈妈一面,可以吗?”眼见穆十三许久没有答应,穆然兴哭丧着脸,做出让步:“就见一面可以吗?哪怕只是一小会儿,我就想见见妈妈,因为别的同学都有妈妈。”
说到最后,穆然兴一双大眼睛已经眼泪巴巴,隔一会儿两颗金豆豆都掉了下来。穆十三还是没有回答,但他的心却也是袭过一阵揪心的疼痛。
……
长大后的穆然兴无限惆怅,感伤的将日记本暂时合上,抬起头出神的望着天花板,过一会儿,从他那眼睛里可以看到隐隐有泪水在闪烁。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被侯天骐与何紫的爱情所感动了,也思考过。
例如鬼盗十三是不是梦中人?如果不是那红色电话亭的故事又为什么那么的真实?父亲又是为什么能以他的视角写下这篇日记?到最后,穆然兴的结论是,鬼盗十三或许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能进入别人的梦境,要不然父亲不可能以他的视角写下这篇日记。
话说回来,他之所以心情不好,是因为看到了自己小时候与父亲的对话,想起了上小学被同学讽刺嘲笑自己没有妈妈的日子,以及回想起母亲去世的那一天!他不明白,那一次母亲和父亲见面时感情那么好,当年是为什么要狠心的抛下自己和父亲?就是病了为什么也不告诉他们?
穆然兴愣了好一会儿,越想越难过,越想越痛苦,最后,再也抑制不住的哭起来:“老爹,老妈我想你们了,你们都到那个地方去了,就留我一个人真的好孤独,好残忍啊!”
后半夜,粗大的雨点突然从滚滚的黑云泼下来,这样的大的雨在炎炎七月可实属难得,但总算是将夏季的暑气带走一些。虽然这场雨没有伴随着雷声,但声势也着实不小。
听,那哗哗的雨声已经连成一片轰鸣,就像是险瀑拍石,又像那潮水大至,豆大的雨珠更是密集的连成瀑布,像泼,像倒,尤其是雨点落在那坑洼聚水的坑地中,一时,就像是煮沸的开水,不断溅起的大大的水泡。
待天空破晓时,这场大雨终于是小了下来,但淅淅沥沥的小雨在清晨还是显得格外吵闹,惹人心烦。
一间昏暗的卧室中,一名穿着白背心,红裤衩的青年不安的猛然睁开眼睛,他没有醒神,而是不做迟疑的就掀开了身上的毛巾被,一个咕噜从床上坐了起来,慌慌张张的拖沓着拖鞋就往卫生间里冲。这名青年叫做武瑾瑜。
“儿子,今天怎么起这么早,都高考完了,多睡一会儿嘛。”就在这时,一声温柔宠溺的声音从客厅响起,打断了武瑾瑜接下来的洗漱。
武瑾瑜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呆呆的愣了一会儿,猛地一拍脑袋,回头看向母亲,叫道:“对呀,我已经考完试了。哎呀,我都忘了,闹钟也没响,吓得我还以为是迟到了呢。”
武瑾瑜的母亲缓缓坐直了腰,目光也从工地里捡来的两个油漆桶移到儿子身上,宠溺的笑笑:“你这个傻儿子,学习学傻了吧。”
武瑾瑜的母亲叫做马桂红,是一位十分瘦小的中年女性,她穿着灰绿色的工作服,或许是长期干钟点工过度劳累的缘故吧,她瘦削的脸颊上竟是那样颓黄。一双慈祥的眼睛深凹下去,两只干瘦的手颤巍巍的,更是早早的就布上了老年斑,因为她整个人太瘦了,就像是骨架包着一层皮。
与天底下的母亲一样,马桂红是那么的朴实无华,甚至是更加的伟大,宠爱于自己的儿子。武瑾瑜的父亲早在孩子初中就因病去世了,自那之后,就是这样一位普普通通的女性,依靠着钟点工那点微薄的工资来养活一家。
幸好武瑾瑜很懂事,也十分的争气,如今更是考上名牌大学。这让马桂红欣慰而自豪的同时,也意识到学费的高昂,所以她才会不辞辛劳的努力挣钱,哪怕是下雨天都不间断。
这时,马桂红已经整理好了两个油漆桶里的干活工具,正提着油漆桶走向铁门,一边走,还一边不放心的叮嘱着:“儿子,早饭妈妈给你做好了,你一会儿饿了,就放在微波炉头热一下。这也终于高考完了,你就别老呆在家了,去找同学们出去玩玩放松放松。中午饭你想吃什么就买,千万别嫌贵,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阶段。”
武瑾瑜一边刷着牙,一边将脑袋探出卫生间,似笑非笑的应付着:“妈,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眼见母亲快走到家里的铁门前,手里提着两个油漆桶腾不开手,武瑾瑜赶紧一抹嘴上沫子,慌慌张张的抢在母亲面前,替母亲懂事的开了门。
一夜大雨,破坏了太阳高昂得意的势头,带来难得的清凉,透过敞开的大门,一股凄凉有如入冬的冷风骤然将穿着背心短裤的武瑾瑜吹个透心凉。
他被冷的不自觉打了一个哆嗦,瞌睡虫也全都吓跑了。这一幕,马桂红看在眼里,欣慰的同时多了几分担心,着急的说:“行了,儿子你快回去吧,别在这门口冲风了,当心一会儿感冒了,还有,今天下完雨挺凉的,自己多穿几件衣服。”
武瑾瑜点了点头,无意间透过楼道的窗户看到,小雨淅淅沥沥,晨雾空蒙,到处都在积水,路上行人打着伞也只敢慢慢的走,不免为母亲担心起来:“妈,这天还下着雨呢,哪哪都滑,要不你今天先别干了吧,再说咱们也不差这一天的。”
马桂红顺着武瑾瑜的目光看去,放下油漆桶,将身上披的雨衣勒紧一些,捏着儿子的肩头,往屋里推推,笑吟吟的说:“哎呀,这不雨都小了嘛,行了,行了,妈骑车的时候注意点,你看看你穿的薄的,赶紧进屋吧。”
“砰”武瑾瑜刚还想再说什么,马桂红已经手一推,将铁门重重的关上了。隔着铁门,透过那狭小的猫眼,武瑾瑜看到母亲正慢悠悠的弯腰从地上提起油漆桶,然后又慢悠悠的直起身。
因为长时间弯腰拖地,扫地,马桂红的腰严重凸出,只要一弯就会剧烈疼痛,有时甚至僵硬的根本不能动,可为了给儿子筹集学费,马桂红则连膏药也不舍得买,买了个小木锤,疼的时候就自己在后背上敲。
看着母亲咬牙坚持,才颤巍巍的直起腰,躲在门后的武瑾瑜眼睛渐渐潮热起来,过了一会儿,盈含的泪水模糊了他双眼,心在此刻都阵阵揪疼起来。
一种挫败感油然而生,自己已经这么大了,却还不能替母亲分忧一把,就算在外面勤工检学却还是不能让母亲的生活好过一些。
他只能心里祈祷着这场雨快点停下来,这样母亲骑车也安全了,踩防盗栏擦玻璃也不会滑。或许是上天听到了武瑾瑜的心声,中午的时候,这场小雨终于停了。
然而,这种媚好的天气并没有放晴多久,下午就又被黑魆魆的云给挡住了,与此同时,一阵密集的暴雨已经随着平空的焦雷,海鲨破浪般朝大地倾斜下来,竟是如此的突然。
好在武瑾瑜今天没有出门,但这突如其来的雷声还是将正在看书的他吓的倒抽一口冷气,书也从哆嗦的手中掉在地上。
第二十一章 妈妈再爱我一次(二)
不知为何,他的心现在竟格外的不安,抬头看向窗外,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哗哗的雨水就像水帘垂下来,又像是泪水模糊的双眼,更给人一种将房子建在瀑布中的错觉。
在这般看水中,武瑾瑜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甚至是有些窃喜和得意,这场雨这么大,母亲今天根本没办法再在外面擦玻璃了,也就是说,只干室内的话,她应该马上就会回来,这样母亲今天也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这样冷的天,母亲还是带着馒头,中午肯定没有吃饱吃好,如果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饭,母亲应该会很高兴很舒服吧。
这样想着,武瑾瑜已经趁着马桂红还没回来准备起了晚饭。每天,马桂红干完活都是很晚了,考虑到做面最快,夜里好消化,所以马桂红每晚回来都做一碗鸡蛋番茄面。
不知是武瑾瑜天天都饿着肚子的品味鸡蛋番茄面,还是马桂红真的有秘方,总之,武瑾瑜就是觉得,那顿面比餐厅做都好吃,而且还格外的“实惠”,管饱不是?
武瑾瑜也曾经尝试着做鸡蛋番茄面,但最后的成品往往都是差点味道,就是不如母亲做的。今天,他想再认认真真的做一回,与穆然兴做饭畏手畏脚不同,武瑾瑜反倒十分老练,在母亲干钟点工这些年,除了上高三没怎么做过饭,他经常一看母亲回来晚,就自己把饭做了。
所以现在驾轻就熟,看着锅中沸腾的汤汁,武瑾瑜拿起汤勺舀了一点,咂着嘴巴品味着,突然他的眼睛闪起了光,这一次可谓是最成功的,无限趋近于母亲做的面。
不知为何,他的心现在竟格外的不安,抬头看向窗外,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哗哗的雨水就像水帘垂下来,又像是泪水模糊的双眼,更给人一种将房子建在瀑布中的错觉。
在这般看水中,武瑾瑜不安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甚至是有些窃喜和得意,这场雨这么大,母亲今天根本没办法再在外面擦玻璃了,也就是说,只干室内的话,她应该马上就会回来,这样母亲今天也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这样冷的天,母亲还是带着馒头,中午肯定没有吃饱吃好,如果这时吃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饭,母亲应该会很高兴吧。
这样想着,武瑾瑜已经趁着马桂红还没回来准备起了晚饭。每天,马桂红干完活都是很晚了,考虑到做面最快,夜里好消化,所以马桂红每晚回来都做一碗鸡蛋番茄面。
不知是武瑾瑜天天都饿着肚子的品味鸡蛋番茄面,还是马桂红真的有秘方,总之,武瑾瑜就是觉得,那顿面比餐厅做都好吃,而且还格外的“实惠”,管饱不是?
武瑾瑜也曾经尝试着做鸡蛋番茄面,但最后的成品往往都是差点味道,就是不如母亲做的。今天,他想再认认真真的做一回,与穆然兴做饭畏手畏脚不同,武瑾瑜反倒十分老练,在母亲干钟点工这些年,除了上高三没怎么做过饭,他经常一看母亲回来晚,就自己把饭做了。
所以现在驾轻就熟,看着锅中沸腾的汤汁,武瑾瑜拿起汤勺舀了一点,咂着嘴巴品味着,突然他的眼睛闪起了光,这一次可谓是最成功的,无限趋近于母亲做的面。
他终于知道之前与母亲的面差在哪了,是心意,以前做面因为要写作业,要背书,所以不能全心全意的去做,只是敷衍着将食材汇在一起,但现在高考完了,做饭就认真了。
武瑾瑜心里一时甜滋滋的,眼角眉心都漾起喜气,他暗自期待着母亲早点回到家,期待着她吃过这碗面对自己的表扬。
孩子就是孩子,无论他多大,心里最开心的,还是得到父母的一句表扬。这句表扬是很轻,但却是孩子看到父母对自己的重视和不抛弃,那更是一种被自豪的证明。
时间不知不觉的成为过去式,但马桂红还没有回来,连楼道里那熟悉的脚步声也没听见,于是,武瑾瑜继续等。面坨了,马桂红也没回来,面凉了,马桂红依旧没有回来。
……
几日来连连的大雨,终于是将消愁典当行那尖尖屋顶的泥给冲了下来,可惹人心烦的偏又粘在玻璃上,弄得脏兮兮,不论从外还是从里都互相看不到。
这不,向来懒惰,不靠谱,不修边幅的老板穆十三都看不过去了,勤奋起来。只见他将上身探出窗外,巧妙的将身子置于防盗栏和窗子间,他耿着上身探出窗子,一手抓着窗框,一手拿抹布灰头土脸的擦着,一脚踩在防盗栏,一脚踩在屋子里的窗台上。
尽管如此,人穆十三还一心两用呢,这监督,唠叨小兴学习,是一样不落:“小兴,把头抬高一点。我告诉你啊,你要再这么坐,到时候就得戴眼镜了,知道戴眼镜的孩子都被称呼什么吗?”
小兴脊背略微挺直一些,烦躁回应了一句:“称呼什么?”
“癞瓜瓜,难道你想让你的那个她这么称呼你吗?”小兴没有吭声,但透过玻璃,穆十三却看到小家伙明显不快,嘴嘟着,那下巴用牛拉着都可以耕地了,他得意的嘿嘿笑起来。
“对了,小兴,那天我看你们学校发的‘致家长一封信’,其中有一条说,学生应该每天保持一个小时的课外阅读时间,可放假这些天,我怎么没见你阅读过课外书?”
小兴抬起头,扬着下巴,没好气的说:“你又没有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跟着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阅读课外书,我可是卫生间里都看书呢。”
穆十三撇了撇嘴:“哼,你能有那么刻苦?我怎么不知道,再说了,那可是一个小时的时间,其余时间我也没见你好好的捧着书看。”
“你没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跟着我,当然看不全了,老爹我问你,一个小时是不是六十分钟?”
“嗯。”
“那一个小时60分钟,我将阅读时间拆分成60份,每份1分钟,总共不就相当于阅读一个小时了吗?所以说你每次没看到我读书,恰好是我刚读完1分钟的时候。”
穆十三一听,心里怒潮陡涨,怒目而视,呵斥道:“小兴,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将一个小时拆分成60份,像你这样一会儿翻一下书,一会儿翻一下书,能看出什么东西。你每天玩游戏少一会儿,这不就有时间了吗?那个谁谁不还说吗,时间就,就像棉花,只要,只要。”
“是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小兴咬着笔杆,撑着脑袋,怨声载道的说了出来。
“你知道还这么做,等我哪天把你的游戏机捐给贫困地区的小朋友了我看你还好好学习不?”
游戏机就是小兴的逆鳞,这一提,小兴眼睛已经噙着泪水,但嘴里还逞强,恨恨的看着穆十三:“哼,贫困地区又没有电,你捐给他们,他们也玩不了。”
穆十三一听,气恼的将抹布朝着小兴砸了过去。看似是砸他,但其实穆十三手故意偏了一点,目的就是吓唬吓唬他,为的是树立起自己父亲的形象,你日常可以和我做哥们,可以和我没大没小,但在学习上,这种关系只能作废,更不会因此对你嬉皮笑脸的。
“叮,叮,叮”本来穆十三还想再训斥几句,但楼下典当台的拍铃突然被按响了,他只能平息下怒容,整了整衣服朝楼下走。
“老板,你好。”说话的这位青年正是武瑾瑜。
只见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的裤子和一件白色的短袖,像他这样刚刚高考完的学霸,本来应该是意气风发,能用知识秒天秒地秒空气,但现在他却像个从桌子上回来血本无归的du徒,一副颓废潦倒再也扶持不起来的样子。
也不知道这一星期发生了什么,让他会受这么大的打击,一双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现在还含着泪,黑眼圈也是格外的重。因为刚刚喝过酒,他的脸色现出一片红色,所以没有那么蜡黄,他愁眉紧锁,驼着背,完全没有青年该有的活力和精神。
穆十三微笑着点了下头:“嗯,你好。”
第二十二章 妈妈再爱我一次(三)
“老板,我想问一下,早上是不是有位穿着红色连衣裙的女人来这典当过一个熊猫玩偶?”武瑾瑜此时的声音也是格外难听,嘶哑低沉,如果稍微大声一点不仅他嗓子疼还特别尖锐。
“有的,你是?”
“我叫武瑾瑜,早上典当熊猫的女人是我表姐,现在我想将那只熊猫赎回去,需要多少钱都可以?”说着,武瑾瑜已经着急的掏出了钱,虽然他手里的钱很多,却都是零零碎碎的小钱,一块,五块,最大的也就十块。
穆十三笑吟吟的将钱又交到他手中,然后,已经背对着武瑾瑜,走到一个被锯掉的半截老树桩前,从上面抱下了那只毛绒绒的熊猫。
这只熊猫很破旧,上面也全都是缝补的痕迹,尤其是那毛绒绒的肚子,最上面的布已经被扯开了,虽然用线缝补在一起,但还是能看到里面塞着的棉花。熊猫的鼻子也掉了,被一颗黑色纽扣代替,尽管如此,熊猫却被清洗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可见这只熊猫玩偶对于武瑾瑜的重要和珍贵。
接过熊猫,武瑾瑜的手猛的颤抖起来,他顺着熊猫头顶的绒毛向后轻轻抚了抚,怔怔的看着,不知不觉,他的眼睛已经被蒙上一层晶莹的水雾,忽然,他将熊猫紧紧抱起来,同时,恨恨自语:“我的母亲没有死,没有死,她没有死,所以我决不允许任何人当掉它!”
就在武瑾瑜抱紧熊猫的过程中,“咕咕”两声,他的肚子叫了,刚刚还义愤填膺的他,此刻已害羞的低下了头,蹑着脚步的一点点往外走。
穆十三露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容,没有点破,随即找起话题,含糊的道:“嗯,那个,这个,前几天啊,我儿子给我做了一碗面,吃完以后我特别的开心,要不你也试试,吃完可能会让你心情好点。”
武瑾瑜红着脸:“好,好啊,那就谢谢老板了。”
随着一阵切菜打墩,呼呼的油烟机声,穆十三终于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走了出来。武瑾瑜将熊猫轻轻的放到旁边,双手去接那碗面。
当目光略过碗的那一刻,他的动作又僵住了,怎么会是鸡蛋番茄面,他一时也忘记怎么将碗放到桌子上,就这么两手颤巍巍的端着,举着,捧着。
“武瑾瑜,武瑾瑜。”穆十三已经将汤面从他的手中接了过去,并放在桌子上,也直到此刻,武瑾瑜才从那呼唤声中醒过神来。
他拿起筷子,夹起面送进嘴里,味道竟然与他母亲做的一模一样,就像是吃起这碗面还是昨天晚上的事。厨房亮着橘黄的灯,自己和母亲面对坐着,各个捧着一碗面吸溜着,中途,母亲偶尔关心的问几句,而自己则一边吃着面条,一边含含糊糊的答着。一切是那么的温馨。
过了好半晌,武瑾瑜才抽抽噎噎的将嘴里的面咽下去,抬起头,看着穆十三,忽然傻笑起来:“老板,老板,这碗面却是挺好吃的。”
穆十三点头笑笑,但那笑容看上去却又很值得玩味,似乎寓意很多。
“吸溜”“吸溜”在笑与泪中,武瑾瑜扒完了整碗面,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的:“老板,你儿子能给你做这碗面可真幸福啊。”
穆十三撇了撇嘴,没好气的道:“幸不幸福,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那臭小子动机绝对绝对的不单纯。”
“是吗。对了,老板这碗面多少钱啊。”
“不要钱。”
“真的吗?”
“我邀请你品尝我做的面,反倒还找你要钱,这不成了恶意推销吗?你看我是那样的奸商吗?”
“既然这样,真是谢谢老板了。”武瑾瑜略带感谢的弯了一下腰,他对于穆十三先前那番给自己留有自尊心的做法,真的很感谢。
他轻轻的将那只破破烂烂的熊猫抱了起来,就像是呵护一个瓷器似的,走出了消愁典当行。
可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刚刚武瑾瑜走进消愁典当行明明还是白天,现在,当他出来就变成了晚上,就算他吃饭很慢,也不至于时间一下过度到晚上。
只见深邃无垠的天是那般的真实,就连繁星围拱的银河也找不出任何虚假,,亮亮的,还忽闪忽闪的,就像是一个个从异世间透过黑魆魆的玻璃看过来的小眼睛。
与此同时,消愁典当行门前这条街上的路灯也齐齐亮了起来,从两旁向路面投映下橘黄的暖暖的光,尽管夜里有着少许的微风,但是走在这灯光下,武瑾瑜觉得自己起码不孤独了,感觉上自然就不那么冷。
而对于眼前这一切如梦如幻,载鬼一车的现象,武瑾瑜竟也没有任何怀疑和困惑,反而是从心里到潜意识的觉得,这一切本来就是这个样子,没有什么不对。如果有谁提出,他还觉得是那人喝醉了看错时间呢。
就这样,他心安理得的抱着熊猫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踩着影子,步态摇晃的游荡在马路上。偌大的马路一时只有武瑾瑜孤孤单单的身影和一条被路灯拉的长长的影子。
他拉着熊猫的手,像极一个刚被妈妈丢下的孩子,充满了无助与彷徨。就在他这样走的同时,这只熊猫玩偶突然变得沉重起来,以至于坠的武瑾瑜的手臂都疼痛起来。
这让他不得不从单手拉着,改回双手将它抱着,但时间不长,熊猫又变的很重,于是,武瑾瑜又只能迁就着双手交叉的托着,这次他才支撑着向前走了七八步,就又被持续变重的熊猫强迫的改变姿势了。
最后,他直接背起熊猫,在这段路中,他的腰也从原先锐角变成了现在的直角弯腰背着,可还是抵挡不住熊猫那沉甸甸的重量。
现在的他,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了,脸涨的通红,因为用力,脖子露出几条青筋,随着呼呼的粗气一股一涨。
这期间,武瑾瑜就只是傻傻的背着,他甚至都没思考,困惑过小熊猫为什么会变得越来越重,更没有想过将背后的小熊猫拆开看看,是不是棉花被浸了水还是被换成了铅块。
反而就是坚定的相信,从心里到潜意识的那种相信,这个熊猫的重量本来就这样,甚至他觉得熊猫之所以越来越沉,是因为自己最近过度熬夜,饮酒透支了身体力量,是自身没劲儿导致的。
最后,他终于是背都背不动了,正好路边就有一个红色的长椅,他先弯下膝盖,将背后的熊猫放在椅子上,这才如释负重的叹了一口气坐在旁边。
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珠,武瑾瑜看向身边的熊猫,这些天一直在逃避,囫囵吞的忍受着整块痛苦,现如今被一碗鸡蛋番茄面勾的牛反刍似的,零星断续,细嚼出一股股辛辣,苦涩的回味。
他抽了抽鼻子,但还是没能忍住,又有眼泪滑落下来,突然,他缩坐在地上,像霜打了茄子似的双手胡乱抓着头发,扯着嗓子,嘶哑的喊起来:“妈,是我的错!是我的错!妈妈,我求求你,请再爱我一次吧。
就在武瑾瑜抽抽噎噎的嘶喊时,长椅的另一边突然不断响起“吱呀,吱呀”的声音。
第二十三章 别生气了,我把肚皮借你枕枕
只见,一头圆滚滚,长着黑白两色绒毛的大熊猫,正一点一点缓慢费力的向武瑾瑜这边挪动着那胖嘟嘟,毛绒绒的屁股。样子十分的笨拙,它屁股在凳子上蹭了半天,也没见靠近多少。
过了好长时间,这只大熊猫才终于艰难的挪到武瑾瑜身边,然后,它又极其体贴关怀的将那只蓬蓬松松,像靠枕一样柔软的大熊掌从后绕过,搭在了他的肩头,还充满安慰的拍了拍。
武瑾瑜此时也感觉到了,他泪眼婆娑的抬起头,像孩子挨了打骂似的满怀委屈的看过去,一见熊猫那圆圆的大脑袋,宽阔的肩膀,他就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似的再也控制不住了,咧开了嘴巴放声痛哭起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随即顺着脸滑了下来。
与此同时,武瑾瑜已经张开双臂,向着面前大熊猫这有缸粗没缸高的丰盈身躯抱了过去,谁知,这大熊猫还偏偏不让抱,蒲团一般的熊掌已经按在了武瑾瑜的脸上,他一看抱不着,身子使劲往前拱,两条手臂开开合合,却只能摸到大熊猫软绵绵的熊脸。
大熊猫一边拦着,一边嗷呜嗷呜的叫着,只可惜武瑾瑜听不懂,不过结合它手里捏着的纸巾,就明白了。
原来这是一只有洁癖,有性格的熊猫,之所以不让抱,完全是嫌弃武瑾瑜脸上的鼻涕眼泪,看他那白绒绒的大肚子就知道,它是多么的注重形象,多么的爱干净喽。
武瑾瑜迫于无奈的接过纸巾,就听“噗”的一声,不到三秒,纸巾已经被揉成一团的递了回来。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抱了,谁知大熊猫还是死活不让近身。
武瑾瑜这可委屈坏了,噙着泪水,嘟着嘴可怜巴巴的问:“又,又怎么了。”
大熊猫摇了摇头,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这个时候,它已经又从背后的抽纸包里扯出了一张纸,原来,武瑾瑜刚才只是擦掉了鼻涕,眼泪还没擦呢,这对于一个讲究的熊猫来说,肯定无法忍受的喽。
可能是觉得武瑾瑜再怎么擦,也达不到自己交友的标准吧。这一次,大熊猫索性去替他擦,一张纸不够,又用一张纸,光是擦脸就花掉了大约一刻钟。
终于,大熊猫像是擦干净了别人用过自己的马桶似的,昂着头,发出“嗷呜,嗷呜”欢快的叫声,同时,已经张开熊掌熊抱了过去,武瑾瑜早就等不及了,一下子就搂了上去,像是陷在沙发里舒服极了。
对于熊猫玩偶就在他眼前变大,这次,武瑾瑜总该是有所困惑,感到奇怪,恐惧了吧。可他还是没有,反而是心理到潜意识的更加平静,甚至他认为,这只熊猫玩偶本来就能变大。
至于之前为什么是小熊猫,因为那是在白天,而只有在每天晚上它才会变大,这样熊猫就可以陪伴着他入睡了,武瑾瑜反倒还觉得熊猫今天变大的时间太晚了。
不知是武瑾瑜哭累了,还是想透口气,他竟主动挣脱了大熊的熊抱,其实,是大熊猫迫不及待的自己松开了熊掌。它本以为自己替武瑾瑜擦掉了眼泪,擦掉了鼻涕,就不会弄脏了肚子,谁知,这家伙竟枕着自己的肚子张着嘴的嚎啕大哭,鼻涕眼泪一点也不比不枕的时候少。
“嗷呜,嗷呜”大熊猫垂下头哀鸣着,同时,不断扯着纸巾在自己那白哗哗的肚皮上擦着,一卷抽纸很快就被它用掉了一半,围着它坐的地方已经丢了一堆湿漉漉的纸团,就这,它觉得还没擦干净呢。
反观武瑾瑜给人家造成这么多的不愉快,倒像是个没事人似的,他一抹鼻涕眼泪的竟然靠着椅背仰望起了夜空。
好像缺点什么,他觉得这椅背出奇的硬,这样想着,武瑾瑜已经贼眉鼠眼的瞄向旁边,可怜了大熊猫,还被蒙在鼓里的擦着肚子。
就在这时,武瑾瑜已经扑了上去,一把搂住那大熊掌,同时,横在椅背上,脖子顺势就靠了上去,有这个充当靠枕就是舒服。
大熊猫本来是想将熊掌抽回来的,可一想到武瑾瑜刚刚经历了一场这么大的事故,就不忍心了,索性嗷呜,嗷呜的叫着,和他一起脖子后仰的看起了夜空。
深邃无垠的夜空一尘不染,好似一面磨光晶莹的镜子,挡在真实和虚幻的世界之间,令人为之着迷好奇,究竟是夜空下的一切才是真实的,还是夜空后的一切才是照进去的。
除此之外,今天的星星也是格外多,随意的散落四处,真好似是那纵横排列的棋子,你瞧,这边的几颗星星将那些星星围在其中,形成一个龙困浅滩的棋局,又有这几颗星星顺势围上,就像是瓮中捉鳖。
忽然,一颗拖着尾巴的流星划破长空,大熊猫随即兴奋的指着那颗星星,“嗷呜,嗷呜”的叫了出来,同时,虔诚许起了愿望,因为那只熊掌被借用,所以它只能用一只熊掌悬在胸前,看上去颇为滑稽,又有点独孤求败,就像是断了臂的功夫熊猫在战斗之前对于对手的一种作揖。
武瑾瑜没有许愿,他内心好像在思考着什么,很痛苦。搓着手心,咬着上嘴唇,拧着眉头,眼睛含着悲怆惘然的神色,又过了很久,他突然开口:“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在自欺欺人,我知道我的妈妈已经死了,她不可能再回来了,甚至永远永远也没有机会再给我做一碗鸡蛋番茄面了,但我就是走不出来,尤其是一想到我妈去世的时候,我就更加愧疚和自责。”
“所以,我才会终日酗酒,起码在喝醉的时候,我不会再痛苦自责于妈妈去世了,甚至是能让我暂时忘却这件事。”
“现在大学学费终于是筹集齐了,可那是我妈用命换来的保险费啊!我怎么能用这笔钱去上大学呢?”说到这,武瑾瑜已经悲怆欲绝的又留下了眼泪,同时,还不断扇着自己耳光,一边扇,还一边骂:“都怪我,如果不是因为我要上大学,我妈就不会下雨天还出去擦玻璃了,这样也就不会滑倒摔死,起码我还有个爱我的妈妈啊,现在妈妈都没了,我还上什么大学!”
“都怪我,我不是人,我是个混蛋,我是个寄生虫,是我间接杀死了我妈!我十恶不赦,我罪大恶极,像我这样的人才最应该死的,是我连累我妈!”
“所有的亲戚也劝过我,节哀顺变,让我应该用这笔钱好好的读书,可我做不到,用着妈妈血染的钱我怎么可能安心的学习呢?”
在大熊猫的阻拦下,武瑾瑜终于停止了自己打自己,但说着说着,他哭的更凶了,哭的胸闷气短的直咳嗽,一滴滴眼泪随之滑过那张印上红掌印的脸,双手不断的搓来搓去,痛苦的呜咽道:“我,我,我妈在世的时候,是我间接杀死了她,如今,我用我所,所有的时间守孝,陪着母亲,恳求她的原谅,我有错吗?”
“唉,我真的是个混蛋,我妈活着的时候我从她身上榨血,不孝顺,如今她死了,我倒马后炮的去孝顺!我真的不孝顺,也不知道她还能否感受的到!”
“妈,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您,我不要上大学了,我只要您,求求您不要离开我,再爱我一次吧!”
第二十四章 当一个胖纸,我能温暖整个地球
大熊猫没有阻拦,将集聚在内心的痛苦喊一喊,发泄出来也好,过了半晌,武瑾瑜撕心裂肺的喊累了,喊得捂胸口直咳嗽才终于停下:“之后,我因为守孝和我表姐争吵,她为了不让我继续沉沦在这种丧母的痛苦中,就把母亲留给我的东西都藏了起来,就连你如果不是我和她争吵,她还不告诉我你在哪呢!小熊猫,你说我表姐是不是很坏?”
大熊猫听完,低下了头,“嗷呜,嗷呜”低沉的叫了起来,眼看武瑾瑜没有听懂,它赶紧将那条手臂抽回来,两只浑圆的肉掌朝天一举,不断的弯腰再起来,比划着解释着。
因为它肚子太大了,以至于每次笨重的弯下腰,再起来都要费好大的劲儿,所以看不过去的武瑾瑜,每次也都是搂着它的脖子才将它扳起来,看着大熊猫坚持拜了三下,他以为是对自己母亲的一种哀悼,揉掉了眼泪说道:“谢谢你。”
大熊猫摇了摇头,又比划了半天,眼见武瑾瑜还是一脸呆萌,最后它被气的将两只熊掌一摊,语气颇为无奈的“嗷呜”一声。
但大熊猫并未就此放弃,只见它用两个熊掌揪起肚皮的一块,轻轻朝外一拉,在它那浑圆的肚皮上竟然多了一条“一”字的边,原来那竟是个白哗哗的口袋,然后,它就那么将两个熊掌伸了进去。
这有的熊猫啊,别看它又是啃竹子,又是卖萌撒娇的,谁知,把肚皮一挺一拉,那就是只叮当猫啊。
过了一会儿,大熊猫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纸和笔,原来它是要将话的意思写下来,看来啊,这有的叮当猫,拿出纸和笔,他就是黑猫警长啊,能写又能画。
因为大熊猫的熊掌太肉实了,以至于它根本捏不住笔,所以它只能先握成个拳头,再把笔杆子塞进去,就这样总算是寥寥草草的写了下来。
“守孝之后呢?”
武瑾瑜低头看着,不禁将纸上的字失声读了出来。
“嗯,守孝之后我就出家,每日在寺庙中为我妈超度,抄经,争取她能早日原谅我,这样我也能心安一些,同时,我还要祷告我妈下一世,乃至下下一世,甚至是永远都不要再遇到我这样一个不孝顺,不能替他分忧的混蛋儿子,我还希望我妈能在以后的转世享荣华富贵。总之,我是没有脸拿着母亲用命换来的钱去上学的!”
大熊猫又哗哗哗的写了起来,这次时间比较长:你这样做,恐怕会让你的母亲很失望哦,想想你母亲在看到你考上京北大学时那种自豪和高兴,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原谅你,但我知道,你母亲如果泉下有知,绝对不希望你就此沉沦在她带来的痛苦之中,更不希望自己的死来耽误你以后的以后,这样她只怕会带着自责和愧疚转世下去吧。”
“还有哦,你真的认为她遇到一个孝顺,能分忧的儿子就不会辛苦的挣钱了吗?试问,天底下哪一位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过的比别人好,吃的比别人好。就拿我妈妈来说,它每次就总是爬上爬下的到处给我找竹叶吃,找到一捆还担心我不够吃呢。”
“而且呀,我的熊妈妈老了还会教我寻找竹子的方法,为什么呢,就是希望我在她老了之后,也可以过的很好很好,吃的很胖很胖,不至于饿死的呀。”
看到最后,武瑾瑜不禁破涕一笑,刮了一下它的鼻子:“哼,就你一个商店里买的毛绒熊还有妈妈?”
大熊猫昂着头,不高兴的“嗷呜,嗷呜”叫着,挠了几下武瑾瑜,又写起来:我虽然是一个毛绒熊,但我跟着你看电视,对于里面那种熊妈妈的心情还是和真熊一样一样嘀。不行吗?哼!再说了,就算我出生在流水线,那些工人妈妈爸爸们为了不让我们饿着,不也给我们造了塑料竹子了吗?都怪你,在把玩我,搂着我的时候给弄丢了,哼!
大熊猫看着武瑾瑜的目光扫到最后一行,又写起来:对了,一个人只有经历过重大挫折才能成长,瞧我不就是如此吗?”
大熊猫写完,又拍了拍自己圆鼓鼓的肚皮,暗喻着,每一头熊猫不都是跋山涉水才找到竹叶,才吃成这样的吗?哪怕是动物园的,也要千方百计的出现在饲养员面前吧。
以武瑾瑜先前的阅读速度,此刻也应该看完了,但是他却盯着那张纸久久的没有抬起头,甚至还将纸从熊掌夺了过来,显然是看进了心理,而他的身躯在此时都轻微颤抖起来,一只手无助的在头发上抓来抓去,他好像在纠结着。
“你这孩子怎么在这呢,大晚上的不回家,你是要急死妈妈是吗?害得妈妈整整找了你一晚上。”就在这时,一声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且充满责备和唠叨的声音暮然惊醒了坐在长椅的武瑾瑜。
武瑾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抹掉眼睛里的泪水猛地抬头看去,这时,天已经在他和大熊猫先前的聊天中不知不觉的亮了,东方变成一片深红,清丽的阳光隔着树叶的缝隙给马桂红脸上留下一片光斑,显得她脸色也不是那么蜡黄了,甚至还带出了一抹喜气和笑意。
武瑾瑜激动的睁大了眼睛,一时都忘了怎么眨眼,他的手顺势拍向身旁的熊猫,他想问问这是不是真的?可是竟然拍空了,他的手掌落在长椅上,那只大熊猫已经不见了,哪怕是本体的小熊猫玩偶也不在了,周围更是没有,唯一证明它来过的,就是它原先坐着的地方扔了一堆皱巴巴的纸团。
“儿子,你还愣在那干嘛呢?赶紧上来啊,你忘记今天是开学报名的日子了?”马桂红撑着电动自行车,咧嘴笑着催促起来。
“啊?啊?哦,来,来了。”武瑾瑜茫然若失的坐到电动车后座,顺手抱上了妈妈的腰。他不明白,明明是自己看着安葬入殓的母亲,为什么现在反而又活了,他起初以为这是幻觉,可抱着母亲的时候却是那么的真实。
因为母亲过于削瘦,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一层薄薄的皮下的骨头,除此之外,还有母亲衣服下传来的皮肤的温度。
结合着怎么找也找不到的熊猫玩偶,武瑾瑜终于相信了,并且欣然的接受了。之前母亲的确死了,但现在母亲又复活了,因为熊猫玩偶消失了。
马桂红干着钟点工,总是起早贪黑,不能时刻的陪在儿子身边,出于一种愧疚,她买下了这只熊猫并在儿子生日时送给他,就是希望自己不能陪伴儿子的时候就由这只熊猫来代替,抱着它也许儿子也就不至于那么孤单了。
看过《长江七号》的人应该知道周小狄的父亲死了,是七仔最后救活的,但同时他也失去了七仔的陪伴。不论是大熊猫还是小熊猫玩偶,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替代母亲陪伴武瑾瑜的,母亲出现了,武瑾瑜自然就不再需要它们了。
换句话说,是熊猫玩偶陪伴武瑾瑜的执念唤醒了马桂红。
想到这,武瑾瑜不自觉的将母亲搂的更紧一些,噙着泪花,可怜巴巴的说:“妈妈,从今以后我一定好好听你的话。”
马桂红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儿子,呵呵一笑:“你这个傻孩子,大早上说什么胡话呢。坐好了吗,我们出发喽!”
第二十五章 学霸妈妈的试卷
看着这辆破旧的电动车满载着希望与幸福的在晨光熹微的路上渐行渐远,大熊猫迈着一双小短腿,从一棵粗壮的大树后慢悠悠的走了出来,耿着身子的挥手再见。
然后,它又慢悠悠的走到长椅前坐了下来,两个肉嘟嘟的熊掌捧起了脸颊,随着它这么向上一使劲儿,大熊猫的脑袋竟然被揪下来抱在怀中。
同时,现出了藏在大熊猫衣服里的鬼盗十三,只见他依然一袭黑色兜帽长袍,带着有两撇小胡子的笑容面具,这时,他又从熊猫衣服里取出一台老旧的灰色收音机,只不过,这个收音机好像有些眼熟。
很明显了,从一开始这个大熊猫就是鬼盗十三假扮的,也多亏了收音机提前录下熊猫的叫声,才能够让他模仿的如此惟妙惟肖。
鬼盗十三把面具摘下来,抹了一把头上细密的汗珠,长长呼出一口气:“真没想到这cosplay这么累,闷热,闷热的,不过倒是那个臭小子真挺傻的,这就上当了。”
说到这,鬼盗十三不禁呵呵笑了起来,满脸得意之色,他在笑自己那得意的妙算。
……
京北大学的西门为古典的三开朱漆宫门建筑,风格古朴、 尤其是在搭配校门前左右两只鬓发虬卷,目光炯炯有神的威武石狮后,西校门就更增加了几分肃穆典雅。
将录取通知书交由门房检查后,马桂红和武瑾瑜被准予进入。因为现在恰逢新生开学报道之日,本来人流量就大,为了减少校园内人数,所以京北大学对游客关闭,必须持证和录取通知书的老师,学生才准进入。
看着被挡在校园门外的游客一个个悻悻而归,马桂红脸上喜悦难平,自豪的一下揽着武瑾瑜的肩膀:“儿子,京北大学这么难考,你都考上了,妈妈真为你自豪,从今天起,我就可以和人家说我儿子是京北大学回来的。儿子你在这可一定要好好的学,以后你走到哪,妈也能跟着你沾沾光了。”
武瑾瑜为难的点了点头,虽然母亲现在活过来了,但有着之前的经历,他对于母亲更加珍惜,如果上学就非要拿着妈妈用命换来的钱,他宁可不上,但同时他又不想辜负母亲的期盼和那份自豪高兴。
这是武瑾瑜第一次来到京北大学,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他迈入这所大学,他对于这校园的熟悉就像是从小生长于这里似的,一草一木,甚至是建校历史和典故都了然于心,而看着母亲今日这般的高兴,他也不想扫兴,一时,充当起了母亲的导游,给母亲也激动的一一介绍起来。
从西门进来,没走几步,他和母亲就被一弯清流给挡住了。此时正值夏季,草木争艳,湖畔上的垂柳自然也不例外,只见柳叶青青妩媚,有的在阳光下苍翠,有的隐在柳条中晦暗,很像水彩画的浓淡相宜。
恰好又被倒映在水中,再配着粼粼的波光,就像一颗颗碧绿色的宝石沉于水中,如果再倒映几缕妩媚的云丝,就像是几只公白鹅衔着宝石的准备一表芳心。
武瑾瑜拉着母亲走上这横亘在清流上的石拱桥,说道:“妈,你看,这条清流就叫做学海无涯,取自学海无涯苦作舟之意。而这个桥呢,因为每个从西门进来的学生都要从这条桥上过,起着欢迎天南海北考进状元的作用,所以就叫状元桥-。”
“哦,哦,好,好,看看这学校多美啊。”马桂红欢喜的点着头,激动的满脸通红,再没有干活时那种憔悴和疲惫感。
过了状元桥,向前没走几步,就看到一座单檐庑殿式的建筑,这是位于西门的办公楼,而正对着办公楼的又是碧绿油嫰的青青草坪,除此之外,左边右边的草坪还各自耸立着一根汉白玉雕刻的华表,而华表的正后方,又分别是外文楼和化学北楼。
武瑾瑜先指着外文楼介绍起来:“妈,这就是外文楼,原名叫做‘穆楼’,由……”
马桂红聚精会神的听着,激动的绕着这些建筑左看右看,时不时还走上前摸一摸,而看着母亲这样的高兴,武瑾瑜也终于迈过了那道心坎儿,并坚定了“我要上大学”这一念头,只为不辜负那些期盼的眼神,既然无法心安,那就勤工俭学的努力分担母亲的重担。
绕过民主楼,再向北走上十几分钟,就到了京北大学内最大的人工湖——未名湖。武瑾瑜拉着母亲走上湖心岛才停下来,置身于湖中央,任着微风拂过,从湖中卷起清清水汽,兀自感到豁然开朗。
而站在湖心岛,这东可观巍巍博雅塔,西可看古意盎然的钟亭,南可赏翻尾石鱼和花神庙,北又可览“德,才,均,备,体,健,全”斋的红楼,处处都充满了诗情画意。
同时,未名湖畔边的安静与祥和也是极令人向往,也难怪会有人说:未名湖是个海洋,诗人都藏在水底,灵魂们都是一条鱼,也会从水面跃起。
因为诗人都被这儿浓郁的氛围和自由所吸引了!
“妈,因为这几乎阅尽了京北大学的景物,所以又有人称这是京北校园的精髓,并概括为‘一塔湖图’。
“好,好啊。”马桂红顺着武瑾瑜手指的方向一一看去,幸福满嘴的笑着,而从进入这里,也是母亲最开心的一次,嘴从没合拢过。陶醉了好一会儿,马桂红突然绷起脸,严肃的看向武瑾瑜:“儿子,你知道妈最精髓也就是最宝贝的东西是什么吗?”
武瑾瑜试探着回答:“是我?”
马桂红点点头,宠溺的在儿子鼻尖一刮:“对,你就是妈妈的精髓,妈妈的宝贝。妈妈这一生,也就这样了,也没享成荣华富贵,但是妈妈却不后悔,反而我特别特别的知足,因为我交给了人生一份最最满意的试卷,那就是你!”
“你健康,帅气,懂事,学习好,更有着妈妈都没有的精神品质,但不论如何,你的身上却流着我的血,你是我的儿子!虽然我没有考上大学,但是能看到我儿子上大学,这就相当于比我自己考上大学还要高兴,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儿子,加油,你就是妈妈的骄傲!”
第二十六章 记住风来时的方向
日期:11月14日星期:一天气:晴
武瑾瑜撑着头的手一歪,他的脸已经顺势砸在了木质的典当台上,吓得他不禁打了一个哆嗦,瞌睡虫也都赶跑了,失声喊起来:“妈妈,妈妈,我一定听你的话,我一定好好在这上学!”
等他将眼睛挣得大些,看清楚周围时,才恍然刚刚经历的原来只是一场梦,自己并没有来到京北大学报道,母亲也并没有因为熊猫而被唤醒,甚至那只小熊猫玩偶从来都没移动过,就摆在他一开始放的邻座上,而他还需要振作着去接受母亲逝世的事情。
穆十三微笑着递过来一条刚拧干的热毛巾:“醒了,诺,用这毛巾擦擦脸吧。”
武瑾瑜接过毛巾,在脸上顺势抹了几下,随之清醒许多,这一觉虽然只是从早晨睡到了中午,但是却比以往睡一晚上醒来还要精神百倍,神清气爽,或许是母亲托梦的缘故吧。
梦中,母亲表示从未因为给自己筹集学费而怨恨过,后悔过,甚至是很高兴。母亲没有生气,何来原谅,也恰恰因为母亲的期盼和自豪,让武瑾瑜坚定了读大学,不再因为用着母亲拿命换来的保险费去上大学而自责。
“谢谢老板。”
“你这孩子,最近都干些什么啊,把自己整这么累,你这刚吃完面,就倒在桌子上睡着了,某些事情真不是我们所能左右的了的,适当做些减法。”
“知道了,老板。”武瑾瑜听到最后,又想到了母亲,眼中不禁略过一抹沉郁凄楚的神色,随之他轻轻捧起邻座的熊猫又在它头上抚了抚,似是在挣扎着什么,突然开口:“还有,老板,这只熊猫我不赎了。”
穆十三皱起眉头:“为什么,你不需要它陪伴你了吗?”
武瑾瑜嘴角牵起一抹苦笑,低下头,好半晌才说道:“已经不需要了,一个人只有经历过挫折才能成长的嘛。更何况,我的身上流着父亲和母亲的血,继承着他们的精神,有这些陪伴着我就足够了。昨日母亲也托梦了,她也不希望我再沉沦在她所带给我的痛苦中。”
“再说了,前天下了雨,昨天刮了风,今天太阳也就出来了。”
穆十三摇了摇头:“不明白,不过看到你能重新振作起来真好。这就是青春啊!青春就是跟着错误事同时并存的,所以还等什么呢?燃烧吧青春!”
说到这,穆十三激动极了,更兴奋的满脸通红,也不知道他在这又瞎起什么劲儿,从哪打了一筒假气,同时,他已经握紧拳头,猛地伸到了武瑾瑜的面前。
被这莫名的鼓舞一番,武瑾瑜也是感觉干劲满满,激动的差点涕泪横流,他随之握紧拳头,与之碰了上去:“谢谢你,老板!你真是个好人!”
穆十三坏笑一声,突然变得诡眉诈眼:“嘻嘻,你也别急着给我发好人牌,其实啊,我也是有求于你的。我有个儿子,那个学习真是鬼见愁,曾经我就想找个人京北,华清的学生来纠正,纠正他的学习习惯,结果他们私人授课太贵了。你呢,虽然还算不上京北的学生,但好歹也是考上京北的人了,啥时候有空辅导辅导我儿子,给他也讲讲经。”
“啊?”武瑾瑜心生一种不好的念头,不禁喉结蠕动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敢问这位蜀黍,您儿子目前学校排名啊?”
“好社(说),好社(说),这小子还算是争气,年级也就是四百名开外吧,你呢,不用有压力,只要能稍微把这个小子提到年级前三就可以了,我这个人吧,追求的是让孩子解放天性。”
武瑾瑜瞪大眼:“年,年,年级前三还算是解放天性,蜀,蜀黍,您对您儿子还真是好的没话说,不怕他解放天性从楼上跳下去?”
穆十三憋不住了,捧着肚子笑起来:“傻孩子,我逗你呢,我儿子吧连跳两级,现在整个人有些飘,总觉得学校里的知识太简单就是不好好听讲,别的没有,主要是想让你这个京北大学的学生传授传授学习习惯。”
武瑾瑜如释负重的叹了一口气:“好社(说),好社(说)。”
又和穆十三聊了一会儿,武瑾瑜才走出消愁典当行,此时正头正毒,火球似的大太阳高居不下,地面热浪腾腾,灼人肌肤,一束耀目的阳光照过来,刺的武瑾瑜睁不开眼,连连打了两三个喷嚏。
他将手挡在眼前,一点一点的睁开,天空那颗炎炎的红日就仿佛是他燃烧的斗志和远大的抱负,虽然红日前还有着几缕不知何时才能飘走的云丝,但他可不会再就此沉沦下去了。
同时,他也不希望妈妈这一份人生最最满意的试卷考砸,毕竟她可是一位学霸的妈妈呢!
至于守孝,抄经,祷告,这些还是一样不能免,只不过是为母亲守孝这个暑假和每年的清明节。
这样想着,武瑾瑜不禁猛然回头,看向那消愁典当行,只见穆十三现在又爬高上低的擦起窗户,小兴守在旁边偶尔帮个忙,一时,倒也其乐融融。他羡慕的挥了挥手,大喊道:“老板,小心啊!”
穆十三礼貌的顺势拿起抹布同他挥了挥。
……
夜半,月儿偏西,星斗满天,露水浮沉。
墨蓝的夜空下,只见一位少女正坐在一栋高约七十米的居民楼天台上,两只脚搭在天台外,扶着把手的俯瞰着下方。高处不胜寒,又恰逢立冬不久,凛冽的寒风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呼啸而来。
卷起少女额前的刘海,她冻得小口小口吸溜着冷气,娇小的身躯有些颤抖,尽管如此,她还不打算回去,因为这样的寒风侵肌,安静无声能便于她清晰的思考问题,做出选择。
坐在这里几乎能看尽辽清市,天虽然是黑,但地却是明,一栋栋高大的楼宇灯火通明,流光泛彩,一排排路灯点亮了大街小巷,一片红火,丝毫不比天上的星河黯淡多少。
从这望得见更远处的地方,烟波浩渺的湖畔边有座巨大的摩天轮,上面灯火斑斓,真像是一个彩虹样子的棒棒糖,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人间的空气太苦了,所以某位仙馆儿就把他的棒棒糖丢了下来,为的是给这个空气增加一些甜蜜。
尽管这样想着,但每当少女看见大楼下那一辆辆如蚂蚁般的汽车,闪着灯的疾驰而过,像是开了快进的画面时,就觉得这川流不息,来来往往,人潮涌动的都市快节奏,压的心头焦躁憋闷。
半晌,少女仰天长吁,轻咬起嘴唇,这还是她第一次感到如此茫然彷徨。她在彷徨着自己在这一时间的无限运动中,究竟扮演者怎样的角色,她在彷徨着自己的前路将引向何方,更因为以后自己融入社会而心生惶恐与焦虑。
这或许还不是她这样一个年龄的人该思考的问题,她本来也不想自寻烦恼,但因为一则简章,她现在必须要将这些好好考虑清楚,要不然,等白了头的时候,就只能空悲切。
第二十七章 记住风来时的方向(二)
燥耳的金属声中,穆十三已将挡在消愁典当行外的卷帘门由内推了起来,他又顺手将木门上面悬挂的那个“休息中”的木牌翻过来,与此同时,东方的天际才现出一片柔和的浅紫色的鱼肚白。
望着天边那抹金色的云,穆十三无精打采的愣了一会儿声,打了个哈欠,看吶,穆十三这幅样子,不就是少女所担心的白了头而空悲切的真实写照吗啊!
穆十三颓丧着,又慢悠悠的走回店铺,慵懒的一番洗漱后,拿出抹布开始轻而缓的擦拭起屋子中陈列的当品。
对于穆十三或者是别人来说,这些当品的确是一文不值,甚至白送都没有人要,但对于那些当客来说,这就是他们曾经最美好,最鲜活的记忆,既然他们选择将这些典当在这里,那么穆十三就有责任有义务的去好好保存,打理他们曾经的记忆。
之所以消愁典当行能够收来这么多当品,除了穆十三的悉心打理之外,还因为这间典当行是都市中一块少之又少的闹中取静的小地儿,而且他们都知道这家的老板,也就是穆十三,十分的不功利,和蔼又可亲。
“有人吗?”
就在穆十三不紧不慢的擦拭着当品,突然听到一阵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他赶紧放下手中抹布,一边从陈列架形成的过道走出来,一边应道:“有,有,有,我就是老板。”
少女一见老板,腼腆的咬着嘴唇笑笑,随之露出浅浅的两个小酒窝:“老板你好,我叫做祈桑。”
来的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昨晚坐在天台的那位少女,没有夜色的掩映,如今倒是能看清她的面貌了。她约莫十七岁,一头长发垂直肩部,好似一汪小小的瀑布倾泻而下,凸显得她可爱又不乏成熟。
除此以外,祈桑的面容也是眉清目秀,尤其是在她咬嘴唇,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时,腼腆而又可爱,活泼而又天真。
人都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这句话是在祈桑的身上得到了验证,只见她修长,苗条的身材虽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绿白色校服,不仅不会令她黯然失色,反而更凸显的她才华横溢和清纯高雅的气质。
“老板,我是路过这的,看见门口的店名叫做消愁典当行才进来的,有些不明白怎么个消愁。还有,那竖在门旁边的牌子上写着‘典当约定成俗的因,撒下大胆未知的果’这都是什么意思啊?”
“嗯,言而简之,简而言之,约定成俗的因呢,指的就是每一个人迷茫,困惑,忧愁的起因,什么样的因种什么样的果,将起因都典当出去了,那么结果岂不是尽人意的随意更改的喽,不受因果束缚的去发展的喽,这样难道不够大胆?不够刺激的喽?”
祈桑连连摇头:“就这还简而言之?有些不明白!”
穆十三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叹口气:“不懂浪漫,原来你是写实派的,这样说吧,你将代表着你忧愁,烦恼,困惑的东西,典当给我,你就可以变得十分开心,所有烦恼都会云开雾散?解忧,消愁!这样听懂了吗?”
“懂,懂,那这个可以典当吗?”说着,祈桑已经从裤兜中取出一张被折叠成方块的白纸,缓缓的展开,递了过去。
穆十三接过,看了一眼,这是一张舞蹈类统考招生简章,只见这张简章上清晰的说明了报考条件,报名方式,考试地点,考试内容以及对这一次考试要求的批注。
看了半晌,穆十三神色古怪的挠挠头,问道:“你这是要让我了解今年艺考的政策?”
“不是的,我今年上高三,从小学习舞蹈,也喜爱舞蹈,只不过由于高中学习压力太大,就暂时放弃了,本来想着参加明年的普通高考,结果那一天在学校我从一个女同学的手上看到这张简章,一下子就勾起我对舞蹈的热爱,更萌生一个想要参加艺考,未来从事舞蹈的想法。”
说到这,祈桑沮丧的蹙起眉头,无奈的撅起小嘴,先前那般富有青春活力的朝气也随之黯淡下来,半晌,她继续说道:“自从萌生这个想法以来,我原本安静,努力学习的心思一下子就没有了,整天只要一拿起书本,就在纠结是参加艺考还是高考?这一次路过这,也是想试着能不能消除这个纠结的烦恼。”
“原来是这个样子啊,那我明白了,这张简章可以典当在这,对了,关于你参加艺考这个想法有没有和父母沟通过?以你现在的成绩大概能考怎样一所大学?”说着,穆十三已拿着简章越过柜台,并款款叠好。
“父母倒是很支持我做任何决定,至于我目前的成绩,也只能够得上普通的一本分数线。”
闻言,穆十三也点点头,但却没有理会她,反而将简章放在柜台上,就转身走进了厨房。看到这一幕,留在店铺的祈桑则是一脸懵懂,满头雾水的摊摊手,内心泛起嘀咕,说好的解忧,消愁呢?
她只觉自己先前郁闷的心情更加恶劣,她来到柜台,向着厨房里望了望,催促道:“老板,东西我已经典当在这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别急,稍等会儿你就明白了。”厨房传出穆十三的声音。
此刻,祈桑又蹙起眉头,同时心里暗想,要知道烦恼,纠结这种情绪都是由大脑所控制的,是一种内在的,又不是那种生病打针吃药就可以治愈,这种情绪类的他要如何解忧,消愁?而且从店名来看,显然老板对于自己的方法是相当自信的,只是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间心里疏导所啊?
一时,祈桑对于穆十三又好奇又期待,只觉时间仿佛都慢下来,说到时间,她觉得这老板一定十分喜爱表,只是这一楼,她就看到了四个款式不同的表,其中机械的腕表被老板戴在手上,另外三个,中型的钟摆被钉在柜台后,满墙格子特意留出的地方,闹钟摆在柜台上,怀表呈打开状被随意的放在桌上。
不知道那块腕表,但是据祈桑观察对照手机时钟发现,这三块表的时间竟被校验的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差距,哪怕是秒针都是同一时间,同一节奏的转动。
她不明白,也想不明白,仅仅是以柜台这个狭小的范围为什么要摆上三台表,而且因为三台表的时间高度统一,走起来的声音也是更加清脆,有意无意的都在提醒时间,似乎也在刻意凸显着其他什么。
这时,穆十三也从厨房走出来,而且他的手中还端着一杯白色的液体,看着像牛奶,带着牛乳的粘稠,更有些许香味从杯中溢出:“喏,这是你的当票。”
祈桑接过杯子,晃了晃,又闻了闻,从里面飘出的香甜味很熟悉,应该曾经喝过这种饮料:“那这个当票我能喝吗?”
“知道你是写实派,所以这个当票呢,就是给你喝的,喝吧,喝吧。”
祈桑应了一声,小小的嘬了一口,这不是牛奶,而是核桃露,除此之外,与外面买的核桃露再没有任何的不同,确认之后,她将被子一横,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
第二十八章 青春就是一条路走到黑
一擦嘴巴,她咂着嘴的愣起了神,细细寻摸着这杯核桃露的不同之处,同时,又认真的感受着内心,解忧了?消愁了?可自己为什么还是能感到正被一种推不开,甩不脱的烦恼纠缠着呢?
“老板,这不就是普通的核桃露嘛。”
穆十三撇了撇嘴,摊开双手:“我有说过,这杯饮料有什么特别之处吗?看你又是备战高考,又操心艺考,我听广播里说,经常用脑,要多吃核桃,多喝露核桃,这不就给你倒了一杯。”
“额,老板,那我究竟怎么做才能解忧消愁啊?”
“别急。”穆十三将杯子收起来,慢悠悠的放到柜台,然后,竟面向祈桑腰板笔直的站好,紧接着,她又扳了扳面容,清清嗓子,突然极为多余的变了个脸,咧出一个充满神经质的笑容:“永远都不要为了目的而忘了初衷,就像给风命名的,不是它要去的方向,而是它来时的方向。夏正正。”
“完,完了?”祈桑错愕的睁大眼睛。
“不忘初心!”
“没了?没了?”祈桑满头雾水的竖起耳朵,等待着后面穆十三还要说些什么,她不相信自己等了大半天,又说了那么多,就只等到一句名人名言,肯定不可能草草了结。
“没了!”穆十三收起笑容,严肃认真的道。“对了,你现在可以离开了,至于烦恼和忧愁,等过去二十四个小时也就会云开雾散,到时你会自然而然的清楚哪一条路才直通罗马。”
闻言,祈桑微微一愣,又等半晌不见穆十三开口,错愕的深吸口气,噘着嘴,急道:“这就算解决了?”
穆十三微微一笑,恳切的说道:“这件事情本来也没多复杂。”
祈桑蹙着眉头,指了指柜台上款款叠起的简章:“那简章我还要带回去吗?”
“不用。”穆十三摇摇头,又道:“记得不忘初心。”
“好,我知道了。”眼见穆十三口头和行动上都下了逐客令,祈桑咬咬嘴唇,目中露出些许失望,也不再缠着穆十三追问,略微低着头,沮丧的走出消愁典当行。
她纠结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先前路过这间店铺,看到名字时她目光一亮,只觉心中烦恼,抑郁的事情会在这里渐渐明朗,于是就怀揣着希望与期待走进去,谁知这只是一间以消愁作为噱头的普通店铺,一时,她又陷入苦闷,纠结,不知学习该如何进行。
正当祈桑一边对消愁典当行保持愤然,一边扪心自问的沿着来时的路向家走时,突然的,发现一条漆黑狭窄的巷子过道,这条巷子是消愁典当行与旁边店铺形成的。
之所以会让祈桑看见后如此重视,好奇,是因为这条巷子似曾相识,只是现在想不起来。望着衍生向黑暗深处的巷子,她咬着嘴唇,蹙起眉的出了神。
这般想了半晌,忽然,她觉得先前纠结的一切明朗起来,而且因为这个明朗的想法,她现在无比轻松自在,也因此一种愉悦的情绪从心中升腾起来,甚至,在这种情绪里竟还包含着自嘲。
“诶!我可真是累昏了头,我现在可都高考完了,而且还从外地一本普通高校毕业,现在最主要的任务不是应该拿着简历去人才市场参加招聘会吗?这个巷子正是我每天参加招聘会走的那条小路捷径啊,怎么就连这个都忘记了?”祈桑拍着自己的脑袋,自嘲的嘿嘿傻笑着。
从祈桑刚才的自言自语中,显然在她的印象和记忆中,自己已经做出选择,并且毕了业,可这就奇怪了,现实生活中,她的确正面临高考和艺考的两难抉择,至于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印象和不属于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记忆暂且不论。
先说一说,哪怕这个印象和记忆都是错误的,她竟然从心理到潜意识坚持认为这是对的,是正确的,并且对的毋庸置疑,而且相当的肯定,坚定,确定!甚至,更加奇怪的是,此刻的她的上衣兜里竟忽然的冒出打印好的个人简历!
这样自语着,祈桑已经迈进这条小黑巷子。至于这条巷子,却更是奇怪,先前祈桑路过这间消愁典当行的时候,这条巷子分明不存在于消愁典当行和旁边的建筑之间,但现在竟然一下子出现在这里。
而且她刚才走进这条小巷子的时候竟也没有任何的质疑,反而还十分的信任于这条小黑巷子。她的记忆和印象是错误的,存在于她错误印象和记忆之中的这条小黑巷子,自然也是错误的。
那么这条小黑巷子错误的出现在这里,又是要载着祈桑通向何处?这一切都不得而知,最为细思极恐的是身为这一切参与者的祈桑竟没有任何困惑和疑问,哪怕是微微的思考,相反她从心理到潜意识的坚定,肯定,并确定这一切。
在这一切错误的印象和记忆的驱使中,祈桑已经走到巷子的尽头。原来这条小黑巷子竟真的直通招聘会,只见偌大的会场中,人才济济,摩肩接踵,他们或穿着廉价的白色衬衫搭配西服裤,或一整套西装配领带,正徘徊于会场各个面试台前。
他们每每面对领导,皆是点头哈腰,虔诚鞠躬的双手递上简介,然而,对于他们这般礼貌恭敬的态度,面试官却是没有任何温暖的回应,反而表现出的是冷漠和高傲,甚至与他们的交谈也不过短短一两分钟的时间,就被敷衍打发离开。
受此严肃环境影响的祈桑,不知在小巷中发生什么,只见她原先穿在身上的校服竟在此刻变成一套女士的黑色西装,西装合体,极尽凸显她修长苗条的身材。
而且不仅仅是衣服发生变化,就连披散在双肩的长发,都不知被谁扎起,形成一个高高的马尾辫悬在脑后,使得她整个人显得格外精神和干练,至于她那一身读书所换来的高雅文墨气息也并没有因为这套西装被禁锢,压抑。
因为人多,杂乱,导致先前停留在祈桑耳畔边的安静,瞬间被会场如浪如潮的语笑喧呼所取代,除此之外,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汗湿味和各种香水胭脂味,当这些格格不入的混杂在一起,就显得气味是那么刺鼻难闻,有些像是沼泽中腐烂的泥土味,总之,在这里是处处不尽人意!
第二十九章 生活是最好的磨刀石
除此之外,这里不仅仅是个招聘会,倒更像是一个鬼盗十三的世界,放眼而去,偌大的会场全是头戴白色笑容面具的人,因为这群人都戴着面具,遮盖着面容,所以只能通过他们的服装,发型来判断性别。
这群参加应聘的鬼盗十三们,女的有长发,短发,马尾辫……身着女士西装,运动装,大袄……男的有短发,光头,大背头……身着各式颜色的西装,休闲装,夹克衫……总之,鬼盗十三在这里是出尽风头,占尽三百六十行。
然而,面对这些反常的人,荒诞的画面,在场所有人,无论是面试官,应聘者,竟没有一个提出质疑,也没有一个摘掉象征鬼盗十三的面具,而以真面目示人的。
至于祈桑在看到这一幕,表现的反应竟是不作为,甚至她心里和潜意识的都习惯于这种画面,而且在她的认知中觉得这个世界本就是这样的,所有人本来就是戴着鬼盗十三面具的,这没有什么不合规,也没有不合理,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提出质疑?
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鬼盗十三们,感受着耳边肆意的嘈杂,习惯于大学静谧,安然的她着实有些无法适应,这种市侩的氛围令她微微一愣,蹙起眉头,而看着分布在偌大会场的若干面试地点,她一时又茫然彷徨,抬脚一连迈出几步,却始终不知道何去何从。
待到半晌,她在心中对自己能够胜任哪些工作有了一个初步的评估后,她这才目中露出果断,脸上现出踊跃的神采,又打量了一遍会场,整了整服装,她含着微笑,也不再浪费时间的挤入这文化的聚集地。
她按照之前的想法,首先来到一家与自己大学选修科目对口的公司,来到面试台,她与之前所有来面试的人一样,鞠躬双手递交个人简历,并以热情的微笑面人。
坐在面试桌后的鬼盗十三接过个人简历,随即“哗哗哗”飞快的翻阅,浏览起来,因为他带着面具,所以看不到面具后流露出的表情。祈桑只能借着他翻看完,初步了解自己的时候,再正式与面试官沟通:“你好,我叫做祈桑,是今年……”
然而,不等她将话说完,只见柜台后的鬼盗十三已将那本薄薄的简历合起来,放在右手边,同时,手掌一扬打断了她的话语,随之,就听到面具下传出的令人熟悉的声音:“你的情况我已经了解,具体结果回去等通知吧,下一位!”
闻言,祈桑微笑的脸颊不自觉的抽搐一下,呼吸一凝,干咳一声,面容窘迫的再要开口:“那个,面试官,我还有些……”
话语刚出,她就听身后排对的鬼盗十三们已经发出厌恶的嘀咕声和略带鄙夷的音调,尤其是在她身后留着一头板寸的鬼盗十三更是不耐烦拍拍祈桑的肩膀,没好气的督促:“小姐,麻烦你让一下,轮到我了!”
大学中成绩优异的祈桑何时体会到这种不受待见的尴尬的境地,就算偶尔发生,也没有到驱赶的地步,一时,她窘的面红耳赤,至于先前要问出的话也因此而咽下,笑容一僵,面容难掩失落和沮丧的赶紧离开座位,怏怏的前往下一个面试桌。
可接下来的情况一如第一次,每每都是刚将个人简介,学业证书,毕业证书放到桌子上,只被面试官粗粗扫了一眼,就敷衍搪塞的将她赶走,要么就残忍直言的拒绝。
虽然在未跨出大学校园时,学长学姐时常提及这种情况,但真正面对和一边听一边在心中思考如何回复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大学时自以为想出的新奇的介绍方式,体现自己价值的话语,到在这种场合才发现一点用处都没有,现实是那么的残酷,不会给一个人解释的机会!
而在这接二连三的四处碰壁中,还带着点初出校园傲气的祈桑也逐渐被磨得失去棱角,之前的她是挑公司,挑工作,到这时恍然惊醒,其实是她被公司挑,她被安排工作,在这一过程转变当中,祈桑为工作,也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妥协并放低要求,尽管如此,每一次依然是悻悻而归。
这让她在大学保留的一丝傲气和自尊心严重受挫,其实,普通的一本高校学历并非这么不值钱,含金量低,她的条件已经符合很多公司的应征岗位。之所以一直未被公司录取,实则是鬼盗十三控制着所有的鬼盗十三们故意不给她过。
因为生活远比她想象的要残酷,只有体验过最残酷的生活,才能在之后的选择中,更加透彻清晰的明白,哪一种生活是自己所能承受的起,再累都不会喊累,再苦都不会喊苦的生活。而这也并不代表祈桑真正的生活,这只是提前给她打一针清醒剂而已,做出更好的选择。
之后的一个月,祈桑就因为满世界都是鬼盗十三,满世界的鬼盗十三都归一个鬼盗十三管,所以呢,她空有学历,却是四处碰壁。投简历,参加招聘会,可冷酷无情的鬼盗十三就是把持不给过,导致所有关于祈桑的求职无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
祈桑算过,时至今日所有面试官和她交流沟通的时间,总共不超过一个早晨,如今的她再没有初出校园的锋芒毕露,迫于现实她被压得腰都直不起来,只觉眼前一片灰暗,对社会的憧憬和希望也随之覆灭。
失望是什么?失望就像是把水泼在火山,一杯或许没什么,积攒的多了,火堆也就灭了,如今祈桑的与之相比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生活总要继续,何况现在的她已经大学毕业,与之前好好学习,认真钻研不同,现在的她到了自给自足的时候,不能再靠着家庭接济,迫于这种现实,她决定开源节流,这是她目前想到的最适用于自己目前情况的挣钱方式了。
省从某方面就体现出赚,拿房子作例子,之前的祈桑租住一间单人房间,如今的她租住一间没有窗没有卫生间的双人房间,两相比较,自然是双人房间便宜,而这中间的差价就相当于赚了,可这种赚是贬值的。
所以,为了让这所谓的生活继续,她就只能先放弃应聘,找一份普通的,没有门槛的工作,也就是餐厅的服务员,这个职业的招聘随处可以可见。。
成为一个服务员,对于祁桑来说无异于是最好的磨练,同时,也是让她最能快速的从社会的梦幻中清醒的方式。祈桑应征的这家饭店,每天的客流量很大,除却每天忙前忙后端盘子,送碗,打杂,还要时常在后厨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助洗碗。
此时,恰逢寒冬腊月,虽然天气隐隐有转暖的迹象,但温度一直骤降不升,导致每天将手泡在冷水里洗碗的祈桑,在大冬天开裂出数条渗人的血口,一改刚出校园的那一双握笔杆,白皙娇嫩的手。而每天生活在这样艰苦的日子,也就更加坚定祁桑当初势要考一所大学,出来找一个好工作的决心。
就这样,她开始利用在餐厅做服务员的空余时间投简历,参加招聘会,终于,某一天她的简历不再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