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祖母醒了
身后响起阎晟的声音,慕容一可停住了脚步,转头冲他一笑:“愿意认识我了?”
阎晟假咳了几声,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一改温柔,语气淡淡地问道:“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慕容一可笑着回应。
转而阎仙,她笑意一收,沉沉说道:“忽然觉得她也挺可怜的,遭人毒害,却无人管她的身后事。”
阎晟挑眉:“你也不管?”
三年前阎仙的冷漠,她还记忆犹新。
自然不想管她。
但转念一想,阎仙、阎晟同为阎族之人,她若真的不管,或许会引起阎晟的不满,阻碍他们继续相识,于是回答道:“其实我原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好歹祖孙一场,我又身为嫡孙女,自然要管的。”
“心底深处还是记挂太妃的吧?”阎晟继续问道。
问至此处,慕容一可只觉心头隐隐一痛。
细细感受着这具身体的情感,好像确如他所言。
阎仙做得这般过分,为何这具身体还是放不下?
或许这就是骨肉至亲的本能吧?
“记挂吧。”慕容一可点点头。
话落,只见阎仙的眼角落下一滴眼泪,不经脸颊,直接滴于枕头之上。
慕容一可着实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太妃还要继续装睡吗?”阎晟问得并无惊奇,像是早就看出来了。
“可丫头。”阎仙缓缓睁开双眼,自梨花木大床上坐了起来,满是感动地瞧着孙女。
慕容一可吓得一退,十分诧异地盯着她,看了许久。
她分明记得阎仙脉象全无,全身上下毫无生息了,怎么……怎么?
在现代医界,她被评为最年轻的医学专家。
年纪轻轻便斩获多项国际大奖。
新闻上还说她成就了医学史上的奇迹。
她探过的脉搏,竟会出错?!
“阎族心法善于隐藏,太妃内功高深,已然可以完全掩藏生息,假做出中毒症状,只是此法过于耗费内力。”阎晟替阎仙解释道。
“怪不得。”慕容一可恍然明白,这才靠近,依旧难以置信地周身看了看她,“祖母为何要装死,这不是咒自己么?动用内力,不知是否有损身子,你再让我细细瞧一瞧。”
听着她的话,阎仙又一次热泪盈眶,顾不得自己的身子,激动地将她的双手捧在手心:“可丫头,你总算是回家了。自你失踪,我满心愧疚、悔不当初,我深怕你不能原谅我!”
“三年前,你突然不信我,反而轻信薛琳、慕容倩的小人之语,我实在是……我已然努力压制怒意,但骤然遭你背叛,我一时难以接受,我……”阎仙解释了许久,好似要将三年前想说的话,一并全部说与她听。
慕容一可眉间微动,心想着,原来当年之事另有隐情?
提起当年之事,阎晟亦是感慨于心,五味杂陈:“我没有及时将失忆之事告知太妃,是我的过失。”
他果然知晓失忆之事!
而且先于阎仙知晓此事!
慕容一可暗暗一惊,试探问道:“三年前,我为何会失忆?”
第17章 无情之人
“这……”阎仙欲言又止,若有所思地转眸,与阎晟对了一眼,继而一笑,“你骤然失忆,我们对原因亦是一无所知。”
言罢,不等她细究,阎仙便立即转移了话题:“三年前我自以为是地赶你走,总以为你走了,便能一生平安,不必再被府上小人算计。我也能得一片清净,从此可以安心礼佛,不问世事。
我还暗中给你安排了住处,怎料你没有去住。继而一失踪,便是三年之久,我的日子没了盼头,任何事皆变得索然无味。可丫头,既已回来了,便别走了吧?祖母必不让你再受一丝委屈!”
原来三年前,她并非真心将她逐出慕容府。
她安排了住处,只是不知为何,消息没有传到慕容一可耳中。
如此一来,祖孙之间便生了嫌隙。
阎仙的话很长、很啰嗦,却很真诚,与慕容倩之流全然不同。
四目相对之间,慕容一可感受到了她的真心,那是一份祖母对孙女最真挚、最无私的爱,不含杂质、无怨无悔。
这样的真心,她在仙主身上也感受过。
三年前她穿越而来,便身中梨毒,奄奄一息。
仙主大损内力,为她疗伤。
无微不至地照顾她。
一照顾,便是三年。
三年时光,真心相待,一分不改。
她尊仙主为干爷爷,仙主封她做仙门的小主子、倾囊相授。
她明白这是亲情。
是现代的她,从未感受过的亲情。
她在现代盼了二十八年。
只盼着她能摆脱孤儿的命运,像别人一样拥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盼着中秋节时,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但是……
“她本是无情之人,滥杀无辜,连至亲之人也不放过!”
“虎毒不食子,她却杀了自己的亲生儿女!”
“初嫁慕容老王爷,她便不守妇道,与其他男子亲密无间,实为妇女之耻!”
“你的祖父慕容老王爷,便是她亲手所杀!”
三年来,仙主总会提起阎仙。
诸如此类的话不胜枚举,好似对她充满了恨意。
在他口中,阎仙就是这么一个无情无义、冷血狠毒的人。
待外人、待亲人、待爱人皆是如此,无一例外。
她真是这样的人吗?
为何她总觉得阎仙并非这样的人呢?
于心,慕容一可存疑几分,继而问道:“祖母既要保护我,为何装作被毒害,给薛氏诬陷我的可乘之机呢?”
她直接站出来,以身份压制薛氏,不是更好吗?
“薛氏对慕容族大权虎视眈眈已久,今日你毫无预兆地回府,她们方寸大乱,深怕掌家大权一朝落于你手,急于求成,便直接在我的饭菜中下了箐霜之毒,以此诬陷于你。”
阎仙顿了顿,饮了一口茶,继续解释道:“我原想直接揭穿,但转念一想,不如将计就计。一来,想让你看清薛氏等人的真面目;二来,借此机会让你提前历练历练,别再轻信小人;三来,也想让你明白,祖母是真心疼你的。”
原来如此。
第18章 首富千金
慕容一可点头表示明白,继而说道:“祖母不必太过担忧,其实薛氏等人的嘴脸,我早在三年前就看清了。三年前,慕容倩亲口告知于我,她给我安排了住处,引我去了京郊一处破庙。
我等在破庙中,从白天等到晚上,才将她等来。原以为终于得救了,没想到她竟对我用了血魄之刑。至于祖母为我安排住处一事,应是慕容倩截断的,她细心机灵,既然施计,便不会给我翻身的机会。”
一桩一件,慕容一可细数得十分详尽。
自然了,梨毒、仙林一事,她并没有提起。
“什么?”阎仙越听越是恼火,好似受刑之人并非孙女,而是她自己,既恼怒又心疼,“她们竟敢这般虐待于你,我必要悉数奉还!”
话落,将贴身丫鬟鸳鸯唤了进来,吩咐道:“传本妃的话,本妃尚存一口气,死而复生,记起了下毒之人乃薛琳、慕容倩二人,赐二十种重刑!”
二十种重刑,顾名思义便是二十种刑罚。
一共需要进行八日,才能结束。
痛苦过程之长,比血魄之刑更厉害,不容易伤人性命,最是消磨人的意志,令人生不如死。
曾有许多受刑者,不等刑罚而死,便忍不住自尽了。
看来阎仙是真的动怒了。
“是。”鸳鸯应了一声。
她似乎知晓主子是假死,并没有任何惊异,只细心提醒道:“主子,怜香怎么处置?”
“假造遗嘱、背弃原主,你看着办吧。”阎仙随口说道。
她这意思,应是要处死怜香了。
“是。”鸳鸯会意应了一声。
“可丫头的零花备好了吗?”阎仙沉声问道,面对孙女以外的人,她向来严肃。
“按主子的吩咐,每日一千两黄金,已经存入二小姐的库房。”鸳鸯回答道。
“总库房的钥匙也给可丫头准备一份,万一零花不够,也好及时补充。”阎仙继续吩咐道。
“是。”鸳鸯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一通吩咐,既惩治了薛氏母女,还给了孙女富足的生活。
一掷千金,何其慷慨。
慕容一可不由一惊。
一千两等于五万克。
千两黄金,相当于人民币两千多万。
她一日的零花,便是两千多万元?
阎仙居然还担心不够,给了总库房的钥匙,让她以备不时之需。
慕容族竟富裕至此!
她这是穿越成全国首富千金了吗?
记得宁裳说过,慕容老王爷与阎仙皆是经商奇才。
早在他们成婚之前,慕容族就已经富可敌国,成为大炎国的经济命脉。
阎仙与慕容族的结合,无疑促进了它的发展,使得原就富足的慕容族更加蒸蒸日上。
光听宁裳说,她难以想象慕容族的阔绰程度。
现在亲眼见了,才不由为之惊叹。
愣了许久,也不知该说什么。
“谢祖母厚爱。”慕容一可眨巴眨巴眼睛,也不知这么说话合不合适。
阎仙待她,确实与三年前不一样了。
“祖孙之间,何必言谢?”阎仙掩嘴一笑,似乎与孙女分享财富,是一件稀松平常之事。
怪不得薛琳这么想要慕容族大权。
原来拥有了慕容族,便可一辈子不必奋斗了。
第19章 后悔了
“祖母,我实在无心掌家大权,哥哥是嫡长子,祖母还是把总库房的钥匙给他吧。”慕容一可由心说道。
她现在一心只想给仙主驱毒。
若是掌权慕容族了,哪还有时间照顾仙主?
“你兄长还年轻。”阎仙婉言拒绝道。
慕容一可闻言一怔,纠正道:“哥哥二十二了,我才十八,若论年轻,自然也是我更年轻。”
阎仙面色无奈,深深一叹:“奕儿学识才能、智谋武功皆是平平,恐难担大任,我还是属意你。”
“我还小,我不会。”慕容一可学着慕容倩,做出一个极其无辜的表情,继续拒绝道。
“以后祖母慢慢教给你。”阎仙坚持说道。
看来是拒绝不掉了。
慕容一可暗暗无奈,想着仙主身中奇毒,便转了话题说道:“祖母,我失了记忆,慕容族的心法也都忘了。”
阎仙闻之一惊:“身为慕容族嫡女,怎能忘却本族的心法?我立即让鸳鸯把心法书送去湘竹苑,你抓紧时间开始修习,若有任何不懂之处,尽可来问我。”
计划进展顺利,慕容一可由心一笑:“嗯,我一回去就开始修习。”
提及湘竹苑,不由想起三年前原主失了记忆,备受欺负,连她的湘竹苑都被慕容璃改成了猪窝。
慕容一可笑意一收,一脸疑惑:“祖母,我的湘竹苑还能住人吗?”
瞧着孙女疑惑的紫眸,阎仙满脸写着“爱不释手”四字,宠溺地勾了勾她的鼻子,说道:“傻丫头,我怎会让你住在猪窝里?旧的湘竹苑,我早赏给慕容璃母女了。”
她自己改的猪窝,便赏给她们母女同住。
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恰到好处。
慕容一可闻言一笑,继续问道:“那我住哪儿?”
“我给你准备了新的院子,一早就备下了,日日打扫,只等着你回来。名儿还叫湘竹苑,就在梨花苑边上,你最爱的青竹也都移栽过去了。”阎仙笑着说道。
“真的?”慕容一可惊喜一笑,一脸欣然。
阎仙点点头,跟着她欣然一笑:“你去看看家具布置是否可心,若有不满意之处,便让下人换了。”
“好。”慕容一可应了一声,欢欢喜喜地离开了房间。
——
目送孙女离开,阎仙才收回视线,凝眸阎晟,笑道:“三年前,你一声不吭地远赴军营,丢下可丫头不管不顾,我还以为你真的与她断绝了关系。今日一试,方知你并非无情。”
“后悔了?”阎仙深深一笑。
提及三年前,阎晟不由得苦苦一笑。
从未无情过,又何来的后悔呢?
若非她狠心决绝,他又怎么舍得离她而去?
原以为征战沙场,便可将她忘得一干二净。
事实证明,他这种想法着实可笑!
从爱上她的那一刻起,他便败了。
早已倾心相许,如何轻易忘却?
离她远一分,思念便更痛一分。
三年分离,不曾忘却,唯有越陷越深。
他永远忘不了昨日的重逢,虽一脸的冷若冰霜,心里却狂喜得停不下来。
对上她,他便是这般没有骨气、忘却自我。
第20章 温柔兄长
“抹掉她记忆之前,她明确告知于我,并不爱我、请我自重。她说,抹掉记忆之后,不欲与我重新相识。”阎晟撑着一分面子,嘴硬道。
提起她,心里不由自主地开始傻笑。
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与她重新相识,没想到仙林偶遇,她救了他!
她还是那般清纯、干净,一如当年的美好。
阎仙自然不会知晓他心中所想,一听这话,不由急了:“她究竟爱你与否,你心中不清楚么?”
“清楚,却也不清楚。”阎晟自嘲一笑。
阎仙一听,更是急了:“晟小子,十五年的青梅竹马之情,你切莫错失了良缘!”
十五年,加上分离的三年,已是十八年之久。
“当年她悲痛欲绝,我记忆犹新。”阎晟说着,便陷入回忆。
三年前的决绝,他分明看出了她有事隐瞒。
她却不肯言说。
不肯告诉他,她为何而悲、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突然生了变故?
他原以为自己早已成为她最信任的人。
最终,还是被她狠狠“嘲笑”了一番。
她,可曾真正信任过他?
“当年之事,我知之甚少,但我相信必定有误会。你也知晓她的身世,我一直觉得亏欠她太多。”阎仙一脸自责地说道。
“我觉得她爱你,胜过我,也胜过她自己的性命。”阎仙正色,尤为认真地补充道。
胜过亲人,甚至胜过自己的性命么?
阎晟暗暗一惊,面色却是镇定,只在赤眸眸底一处,不小心展露一丝重燃的希望。
仙林一遇,她说,她想认识他……
阎晟在心里甜甜一笑,改口道:“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的话虽然简单,语气却已经一转温柔。
十五年的感情,尽显无余。
阎仙这才放心一笑,安心地喝了一口茶:“有你这句话,我便安心多了。”
——
慕容一可离开梨花苑,便在半道上看见薛琳、慕容倩被抓去受刑的场面。
只见她们衣衫不整、发饰凌乱。
应是做了许多无谓的挣扎,没了气力,才被拖去受刑。
慕容一可心系仙主,自然无心观赏她们受刑,只瞧了一眼,便转而走进湘竹苑。
如阎仙所言,新的湘竹苑挨着梨花苑。
这个院子,比原先的湘竹苑大了许多,还栽种了更多的青竹,包围着院子而生,犹如一处世外仙境,隔绝了湘竹苑与外部。
伺候慕容一可的侍人也比原先多了一倍,一进院子,便看见人来人往,十分忙碌。
“可儿。”一阵温柔的男声,自青竹的另一头传了过来。
正是她同父同母的长兄,慕容奕。
慕容一可闻声看去,只见慕容奕一身浅蓝色的衣裳,蓝色浅若白雪,苏绣着专属于慕容族的竹苞松茂图案,简单而不失风雅。
他倾城之容可用“温润如玉”四字形容,缓步而来,文质彬彬。
“我带你参观一下新的湘竹苑,若有不满意之处,我立马差人去换。”慕容奕的语速不快不慢,温柔得恰到好处,凝视于妹妹,温润一笑宛若暖春的日光。
他的温柔,让人提不起一分防备。
第21章 梦想成真
还记得三年前,慕容奕为慕容一可求情,长跪于梨花苑前十天十夜,几乎不吃不喝。
鹅毛大雪,随风纷飞,依旧冻不住他求情的意志,双膝而跪,不停地磕头。
额头破了又愈,愈了再破,如此重复。
当年,贵妃发难,阎仙便将她关进柴房,继而杖刑接踵而来,日日不消。
她本以为是阎仙的安排,而后才从薛琳口中得知,这是她的“杰作”。
若非慕容奕求情,慕容一可便被她活活打死了。
原主失忆了,她不知他们前十五年是如何相处的,只看求情一事,便可明白他们之间的兄妹情义必定十分深厚。
他对她好,便是这般奋不顾身。
自然,他也给她偷偷安排了住处,可惜消息也被慕容倩拦下了。
这件事,三年前她便听慕容倩提起过。
想至此处,慕容一可点头而笑,应声道:“好,哥哥辛苦了。”
慕容奕的双眸微露惊色,只一瞬便消逝而去,只留几分感动:“可儿,多谢你。”
“啊?”慕容一可一怔,“哥哥带我参观院子,还帮我布置房间,应该是我谢谢你才对。”
见他泪光闪烁,感动万分,慕容一可又是一怔,连忙上前,亲手替他拭泪:“哥哥怎么哭了?”
慕容奕见状微微一退,躲了几分,才提醒道:“怎么直接用手,不用绢帕?”
啊?
原来他有洁癖?
慕容一可手一僵,尴尬一笑:“我失忆了,不知哥哥如此爱干净。哥哥切莫误会,我只是觉得咱们兄妹俩感情亲厚,不必在意那些细节,并无冒犯之意。”
说话间,她慌忙地开始摸口袋,却找不到一条帕子。
该死的,忘带了。
正找着帕子,只见慕容奕热泪盈眶,更是感动不已,不由自主地伸出双臂,一把将她抱在怀中:“我并非爱干净,只是惊奇你居然不用帕子,亲手替我拭泪。可儿,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知我多思念你!”
慕容一可这才明白。
原来她以前替他拭泪,都是用帕子的。
原主这么讲究吗?
亲生兄妹还用帕子?
她比较粗线条,并不在意这些,只觉得开心就好。
感受到兄长热烈的想念,慕容一可一边无奈笑着,一边幸福于心:“让我瞧瞧你的额头和膝盖,是否痊愈了。”
“好。”慕容奕放开妹妹,很自然地牵起妹妹的手,拉着她坐于一旁的石凳上。
现代的她一直梦想着能有一个亲生哥哥,对她宠爱有加。
没想到这个愿望会在古代实现。
慕容一可暗暗欣喜,跟着他坐了下来。
沉浸在妹妹关心他的幸福之中,慕容奕亦是喜不自胜,指了指痊愈的额头,说道:“额头已然痊愈了,并没有留下伤疤,只是膝盖……”
说着,他挽起裤腿,露出膝盖,“郎中说伤势严重,治愈已然不易,至于这个伤疤可能会留一辈子。”
他轻轻一叹。
看得出他挺在意这个疤痕的。
慕容一可低眸,细细检查他的伤疤,继而伸手入怀,取出一瓶药:“这是我自己调配的药膏,抹于伤疤之上,一日一次。这伤疤比较深,估摸着要涂抹半个月才能痊愈。”
第22章 吃醋
“你自己调配的?”慕容奕又惊又喜,“从前便觉得你很有医学天赋,没想到你会真的学医。”
慕容一可羞涩一笑,撒了一个小谎:“对,学了三年,医术拙劣,让哥哥见笑了。”
慕容奕连连摇头:“精通调配,还能治好我的伤疤,何来医术拙劣之说?你已胜过京城许许多多的郎中了。”
说着,他脸上露出几分难为情之色,想了一会儿,才问道:“我的手刚刚搬了家具,恐沾了灰,不甚干净,你能帮我抹药吗?”
“嗯,好。”慕容一可点点头,打开药瓶的塞子。
正要抹药,突然天降一盆冷水,冷水之中还放了许多冰块,直直地从屋顶浇了下来,从头到脚将慕容奕浇了个透!
慕容奕冻得浑身发颤,湿着身子,好不容易才睁开眼睛,惊愕之际,更是怒不可遏:“何人如此放肆?!”
慕容一可只觉身子一轻,来不及反应,便已经坐在屋顶之上。
身边还坐着阎晟。
冰水正是他的杰作。
他及时将她带上屋顶,所以她衣裳干净,并无沾湿。
只见慕容奕被冷水浇了一身,还被冰块砸了许多下。
即便如此,他睁眼之际,还是先一步看向妹妹的方向。
慕容一可看在眼里。
这下意识的动作,必然不是装出来的。
他待她果然真心。
一身冰冷,还不忘第一时间关心妹妹。
不见妹妹,他这才勃然大怒,抬头看了一眼屋顶,想看看肇事者的嘴脸:“荣胤侯?你!”
“你娘的……”慕容奕怒不可遏,却在目光转向慕容一可之际,硬生生地压制了怒意,到嘴边的粗俗之语也同时收了回去,“你娘教的‘冰水疗法’,为何要用在本世子身上?”
慕容一可被他逗得噗嗤一笑。
“慕容世子脏了手,本侯特意为你清洗,可还满意?”阎晟回答得一如既往的清冷,居高临下,赤眸更是威慑四方。
“你……”慕容奕袖中双拳一紧,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太过愤怒,随着身子不停地颤抖着,“本世子只是让妹妹帮忙涂药,你至于吃醋么?”
吃醋?
慕容一可闻言一惊,同时转眸瞧了阎晟一眼。
他吃醋了?
为何会吃醋?
记得宁裳说过,她之前并不认识阎晟。
既如此,慕容奕何出此言?
阎晟没有回答他的话,只冷冷出口:“世子之手已经清洗干净,可以自行上药了。”
“堂堂七尺男儿,自尊岂容你这般践踏?”慕容奕话至此处,突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大喷嚏。
慕容一可一震,不由担心:“哥哥可是受寒了?”
仙门的武功不宜暴露。
她转眸阎晟,示意于他。
他会意,带着她轻功而落,落于慕容奕身旁。
“哥哥快让我看看,是否着凉了。”慕容一可关心道,同时伸手而去,想要为他把脉。
不等她把脉,慕容奕便虚弱地软了身子,倒在她的肩上:“可儿,我只觉浑身发冷、身痛乏力,不知是怎么回事。”
他若有几分撒娇的意味。
看样子并没有生病。
只是想做个样子,在阎晟面前找回自尊心。
第23章 质子兄长
慕容一可心明一笑,配合道:“啊?这是风寒所致,哥哥必定是着凉了,不知有无发热……”
不等慕容一可伸手探温,慕容奕便先一步捂住自己的脑袋,演戏之际,还不忘抛给阎晟一个挑衅的眼神:“我的头好晕、好痛……”
只见阎晟满脸黑线,似乎在说: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慕容一可掩嘴偷偷一笑,继续配合道:“阎晟,你帮我扶哥哥进屋吧。记得关好门窗,切勿让他受风。我让下人去哥哥的院子里,拿一套干净的衣裳过来。”
“嗯。”阎晟应了一声,并没有拒绝,只一脸不情愿地接过慕容奕的胳膊,扶着他,往里屋而去,随手关上了房门。
慕容奕前一秒还是虚弱模样,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立时正色,病态全然褪去:“荣胤侯,三年未见,别来无恙?”
他的口气带着几分胜利的意味。
他看得出来,阎晟着实被他激怒了。
阎晟清冷以对,自唇角发出一阵寒意,尽是瞧不起的意味:“丫头失忆之前,早已查清你的身份。怎么,卑贱之躯,还真当自己是慕容世子了?”
提及身份,他不由脸色一沉:“那又如何?”
质子的身份,是他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的阴影。
二十二年前,阎仙不知为何与凌摄国东方族苟合。
双方交换质子,以示诚心。
于是初生不久的他,便被亲生父母拱手相送。
送至慕容府,隐姓埋名做了质子,一做便是二十二年!
“她失忆了,天定之命,要给本世子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慕容奕扬眉几分,得意说道。
“呵呵。”阎晟赤眸,根本不屑于睨他一眼。
他越是高高在上,便越是显得慕容奕卑微不堪。
多年来尽是如此。
他是人人敬畏的阎晟。
而他,不过是一个无家可归的质子罢了!
想起三年前,他向妹妹表达情意之后,她便一改对他的态度,处处疏远于他。
至今回忆,慕容奕亦觉心痛:“这些年,若非你有意助她查清我的身份、祖父祖母之事、父王母妃之事,她会悲痛欲绝吗?说什么海誓山盟、允诺一生,都是放屁,你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罢了!”
“本侯从不似你那般肮脏。”阎晟简单一句,足以辩驳。
慕容奕放肆一笑,一脸的难以置信:“本世子肮脏?本世子呵护妹妹,愿付出一切,甚至于性命,骨肉至亲,有何肮脏?”
说出骨肉至亲四字时,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他明知自己并非慕容族血脉。
但是他不愿面对现实。
因为现实唯有数不尽的痛苦!
阎晟不予苟同,亦觉好笑得很:“何来骨肉至亲一说,你待她,是兄妹之情么?”
心思被看穿,慕容奕暗暗咬牙:“是或不是,与你何干?反正她回来了,一如往昔地关心本世子,且坚信本世子就是她的亲生兄长!”
“你若不服,尽可将真相告知于她!”慕容奕底气十足地威胁道。
他知道阎仙早有吩咐,让阎晟保密这些事,所以才敢说这样的话。
他料定阎晟对阎仙从无违逆之心,断然不敢将真相告知于慕容一可。
“本侯与你,无话可说。”阎晟说道。
慕容奕暗暗得意,他果然不敢!
第24章 练习心法
与此同时,慕容一可已经拿了衣裳过来,并吩咐侍女,立即为慕容奕更衣。
即便是亲生兄妹,更衣时也需回避。
经阎晟提醒,慕容一可便跟着他,一起走出房间。
正好鸳鸯处理完薛琳母女、怜香之事,便亲自送来了慕容族心法书。
慕容一可接过心法书,先一步坐于院中长椅之上。
抬眸一眼,只见阎晟又要离开,她连忙主动留道:“别走嘛,聊聊呀?”
阎晟剑眉微蹙,赤眸睨了她一眼:“何事?”
又是这副清冷的模样,好像她欠了他许多钱似的。
慕容一可无奈一笑,想着仙主中毒,便没有与他计较,食指一指心法书,找话题道:“你学过慕容族心法吗?”
“学过。”阎晟微微点头,简单回答道。
没想到他学过。
是阎仙教他的吗?
慕容一可心想着,并没有宣之于口,只笑着提议道:“那你教教我呗,我一个人恐怕看不明白。”
她一边说话,一边冲他眨眼。
心想着,她都冲他抛媚眼了,他必定会留下来吧?
“你应该去问太妃。”阎晟抿了抿冷唇,提醒道。
慕容一可暗觉尴尬。
这个死直男,怎么如此不解风情?
慕容一可嘟起嘴巴,故作可爱的样子,继续说道:“我这不是想多和你亲近亲近嘛!”
一句情话,她说得有些违心,却见他瞳仁微震,双颊跟着染上一道粉红。
看来是勾引成功了。
慕容一可偷偷一笑,翻开心法书,指着其中一处,问道:“这个该怎么练呢?”
阎晟没再拒绝,赤眸一落,瞧了一眼,继而亲自给她演示了一遍。
观察着他的动作,慕容一可扬手,跟着做了一遍。
体内真气涌动,证明她曾经学过慕容族的心法。
慕容族心法确实可以驱毒,只可惜不足以驱除仙主体内的奇毒。
以此可证,那股可以护住仙主心脉的内力,并非慕容族心法。
慕容一可也不放弃,指着另一处,又问道:“那这个呢?”
阎晟也不吝啬,继续演示了一遍。
慕容一可认真瞧着,跟着又学了一遍。
“奇怪……”她嘀咕了一声,凭着记忆又做了一次。
惊然发现慕容族心法,竟与仙门的心法如此相像!
这……怎么回事?
“慕容族的心法,是否流传于外?”慕容一可好奇地问道。
阎晟闻言一怔,否定道:“慕容族心法向来只传嫡子嫡女,外姓者唯有太妃与我学过,不曾流传在外。”
像是得知了天大的秘密,慕容一可捂着嘴一脸惊愕,避开所有侍人,神秘兮兮地将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这心法,与仙主教授我的仙门上乘心法几乎一模一样!”
原以为他也会十分惊讶,没想到他面色自若,好似早已知晓的样子。
慕容一可只以为他不信,于是开始自证:“不信的话,我演示给你看。”
说话间,她已经运气,开始演示仙门的心法。
演示罢,她才心里没底地问道:“仙主说这心法只传接班人,所以唯有我学过。你瞧瞧,是不是一模一样?”
第25章 外人
“一样,却更精深。”阎晟如实回答。
慕容一可表示同意地点点头,继而陷入深思:“干爷爷怎会慕容族的心法?”
阎晟笑而不语。
难道仙主偷看了慕容族的心法书?
只这么一想,她立即否定了这个罪恶的想法。
她的救命恩人怎会是贼?
她不再多想,转而问道:“我以前学过阎族心法吗?”
救治仙主要紧,还是先把那股内力查清楚吧。
“嗯。”阎晟淡淡地应了一声,赤眸微动,似有所思。
慕容一可闻言一喜,没想到她猜得这么准。
不过……她怎会阎族心法?
是阎仙教她的吗?
慕容一可细细想着,骤然一惊。
阎晟懂得慕容族心法、她又懂得阎族心法,难道他们是互相传授的?
所以……他们以前就认识,而且关系匪浅!
不然怎会互授心法。
此时此刻,慕容一可望着阎晟,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她努力让自己不再深想,只记着仙主的安危,于是请求道:“那你教教我吧,我想把阎族心法拾回来。”
“好。”阎晟抿唇一笑,答应道。
他刚运起真气,便听慕容奕微怒道:“慕容族人,岂能学习他族心法?”
慕容奕已经换了一身湖蓝色的长衫,与今日的晴空互相映衬,飘飘若仙好似不是凡间之物。
金光洒下,照得他一半的侧颜更加唯美,微风拂过,鬓角的长发如湖面点点涟漪,如此男子,纯净得难以用言语诠释。
路过的侍女皆忍不住偷偷看他。
慕容一可亦是有一刻的恍惚。
自然了,她没有杂念,只是在心里得意一笑,为兄长的绝世容颜而自豪着。
“什么?”慕容一可没有听清他的话,复问了一句。
慕容奕的脸上只有一刻的警惕,转眸妹妹,立时消散而去,换了一脸宠溺的笑容:“我族心法高深莫测,何需再学他族心法?我怕两种心法冲突,到时伤了你,听话,别学了。”
他的语气极尽温柔,解释得亦是头头是道,与刚刚拒绝阎晟的态度截然不同。
“但是我想学。”慕容一可撒娇道。
回府的唯一目的便是救仙主,她自然要学。
慕容奕却严肃了几分,嗔怒道:“可儿,兄长都是为了你好!”
“行吧行吧。”慕容一可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心想着下次背着兄长,偷偷学即可。
阎晟瞧出了她神色之中的小心思,浅浅一笑,并无言语。
见她答应,慕容奕才放心几许,笑逐颜开道:“我带你参观湘竹苑。”
“好。”慕容一可应了一声,转而阎晟,提议道:“一同参观吧?”
提议罢,慕容奕脸上的温润瞬间一冷,转眸假惺惺地冲阎晟一笑:“外人参观女子闺房,不合适吧?”
阎晟也笑了笑,话里有话地回道:“外人参观女子闺房,确实不合适。”
听着故意强调的“外人”二字,慕容奕的面色有一瞬挂不住,眼底一分心虚迅速掠过。
即便细微,依旧被慕容一可捕捉到了,不由疑惑:“外人,是何意?”
第26章 豪华新居
“呵。”阎晟凝视于慕容奕,嘴角一挑,似是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慕容奕顿时慌了,忙改口道:“阎族是祖母的娘家,荣胤侯便是祖母的娘家人,想来也不算外人,不如一道参观吧?”
阎晟一分不悦尽现于色,立即纠正道:“太妃是阎族旁系嫡女,虽与本侯同姓,但也是三代以上的血缘,何来娘家人一说?”
慕容奕勉强的笑意之中,伴着几分无奈,满不情愿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硬着头皮道:“再远的亲戚亦是亲戚,荣胤侯莫要推辞了,请。”
于是,三人开始参观湘竹苑。
慕容族原是开国功臣,世世代代经商,主要负责充盈国库,功不可没。
到了慕容老王爷这一代,经商能力更上一层楼。
阎仙嫁入慕容府之后,带动慕容族的商业,财富之数荣获“天下首富”的美名。
此后,慕容族蒙受皇恩,可以享受与皇宫相同的格局。
慕容府之大,与皇宫相当,阎仙的梨花苑更是与皇帝的帝青宫一样大。
湘竹苑的格局仅次于梨花苑,与皇后的凤金宫平分秋色。
大量的青竹围绕,将湘竹苑与外界隔离,独得一份清静之所。
湘竹苑设有正院与东西配院。
正院设有湘栖居,内室是卧房,供慕容一可就寝;外室则是接待宾客的地方,匾额高高挂在门上,写着大大的湘栖居三个字。
慕容一可专用的库房亦是设在正院,更有一处练武场,供她习武。
东配院设有古香斋,可做书房之用;另有长春居,是用膳的地方,也可用于接待宴席宾客,厨房、柴房、下人房亦是设于长春居中。
西配院设有花浴馆,是慕容一可沐浴的地方。
另设了一处阁楼,名为碧桐阁,若是睡腻了湘栖居,便可搬到碧桐阁中的碧桐小舍。院中更有一处高台,登上便可领略整座慕容府的风景。
连接东西配院的是一处小园,除了慕容一可最喜爱的青竹,还栽种了许多其他树木、鲜花。
小园中心有一处静湖,湖中满是荷叶,品种各异,只待夏日开花,清雅而美妙。
慕容奕讲解得十分细致,行于二人之前,走在小园的石子路上:“闲来无事,便可来这走一走,风景甚美,还能陶冶情操……”
越是参观,慕容一可越是惊叹:“为何新院子比旧院子大了这么多?”
记得以前的旧院子,也就是个供她就寝的普通院子。
一切特别的陈设都没有。
除了她的青竹,毫无美景可赏。
占地面积亦是小得可怜,不如新院子的十分之一。
面对妹妹的提问,慕容奕依旧十分耐心:“你天生一双紫眸,异于常人,祖母深怕因此引来祸端,因此十五年禁锢于你,不许你出席宫宴家宴、接触外人,也不许你随意出门。
住处亦是十分低调,深怕引起他人的注意。你并不喜欢禁锢于内,祖母一直是知晓的。
经你失踪一事之后,祖母后悔不已,便决定解了你的禁锢,让你享受慕容族嫡女该有的规制。”
慕容一可的手指,轻轻抚过眸底的卧蚕,疑惑道:“紫眸而已,我觉得挺漂亮的,能引来什么祸端?”
第27章 夜深相见
问及此处,慕容奕亦是一脸的难以理解:“我也不知,祖母从未细说过此事,或许只是她老人家杞人忧天吧。”
“你可知道?”似乎是来自这具身体本有的好奇,慕容一可转眸,问于阎晟。
阎晟笑着摇摇头,表示不知,只分析道:“人之本性,排斥异己。我一双赤眸,亦是异于常人,因此受过许多苦楚。”
说得有道理。
慕容一可点点头,表示赞同。
现代也有这样的事。
一个群体中,不一样的人总会受人排挤。
她深有感触。
二十多岁她便成了医学专家,只要是医学方面的知识,没有她不研究学习的。
最辛苦的时候,连续两年,她每天只睡一个小时。
以她的成就,年纪轻轻便登上了全世界的医学名人榜。
原以为努力之人会得到他人的尊重,没想到只得到了眼红、嫉妒。
她的身边充斥着言语刻薄的小人,就连同事们也是敌意满满。
突出之人便是这样吧。
享受突出的好处,也要承受突出带来的害处。
参观罢湘竹苑,便到了午膳时间。
慕容奕舍不得离开,陪着她用了午膳、又用了晚膳,直到入夜,考虑到男女有别,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慕容一可想背着他学阎族心法,盼着他离开,整整盼了四个多时辰,终于送走了兄长。
目送他离开,慕容一可舒了一口气,屏退了所有下人,才将宁裳召唤出来。
“主子。”宁裳恭敬一礼。
“仙门的上乘心法,竟与慕容族心法一模一样。”慕容一可说道。
宁裳闻言,与她一样十分震惊:“什么?”
他曾是仙主的灵兽,由仙主传于慕容一可,自然不忘旧恩,急忙辩解道:“仙主绝非偷盗之人,主子切莫误会了!”
果然是主仆,想的都一样,慕容一可无奈一笑:“我自然知晓干爷爷的为人,你且去查一查此事。”
宁裳脸上露出几分为难:“主子,此事有关仙门绝密心法,属下并非接班人,仙主早有吩咐,查不得。”
查不得……难不成他真的偷盗了?
慕容一可存疑几分,轻挥紫袖,将宁裳收了回去。
瞧得夜色正好,她换了一身紫黑色的衣裳,隐于夜色,往荣胤侯府而去。
白天慕容一可便找了个机会,问了荣胤侯府的地址。
入夜,便可根据阎晟画的地图,轻功而跃,一路寻摸过去。
果然,寻到了坐落于阎府旁边的荣胤侯府。
荣胤侯府是这三年内新建的宅子,慕容一可不曾见过,因而觉得十分陌生。
至于阎府,本应也是陌生的。
但看着阎府的匾额,她竟觉得万分熟悉。
仿佛这个地方,她曾来过许多次。
回忆细节,却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不再多想,转而走进荣胤侯府。
“来了。”阎晟立于练武场之上,一袭墨衣,与月色相衬,即便身处黑夜之中,依旧光彩熠熠,绚烂夺目。
外袍之上绣着祥云遮月的图案,金线绣成的半月,与夜空中的月亮交相辉映,魔性之间又多了几分仙气,似皎月之中走出的神仙。
“祥云遮月”正是阎族独有的图案,象征着他尊贵的身份。
第28章 三种心法
“嗯。”慕容一可应了一声,轻功一跃,迅速来到他身前,“咱们开始吧。”
“好。”阎晟浅浅一笑,伸手入怀,取出阎族心法书,递了过去,继而开始演示。
慕容一可一边看书,一边看他的动作,很快便领会了。
于是跟着心法书,提起一分内力,随之修习要诀动作。
与慕容族心法一样,阎族心法确实存于这具身体之内。
只稍加练习,便感觉到了游走于全身的真气。
可惜,这依旧不是那股可以为仙主驱毒的内力。
慕容一可的脸上露出几分苦恼之色,练了一会儿,便停了动作。
“累了?”阎晟不解地问道。
“嗯?嗯。”她先是疑问,随后肯定,心事满满地颦起双眉,只觉希望破灭了,但转念一想,又不放弃地问道:“我还学过其他心法吗?”
阎晟微有思考,才如实回答:“嗯,你从前学过三种心法。”
慕容一可闻言一喜,又看到了希望:“真的?那你教我。”
“第三种心法,唯有女子可学,与男子体质不容。”阎晟先解释了一句,才回答道,“所以我未曾学过。”
“那你知道第三种心法,师从何人吗?”慕容一可追问道。
阎晟摇摇头,表示不知。
“那祖母会吗?”慕容一可继续问道。
“太妃并未学过。”阎晟回答道。
慕容一可不由失落:“这样啊,好吧。”
看来唯有恢复记忆,才能记起那种心法了。
想至此处,只见阎晟剑眉紧蹙,痛苦地捂住了心口。
慕容一可见状一惊,连忙扶稳了他:“你伤处复发了?”
差点忘了他重伤未愈,怎能大动真气?
慕容一可不由内疚。
只怪她一心想要为仙主驱毒,忽略了他的伤势,才致他复发。
“没事。”他忍着剧痛,努力挤出一分笑容,宽慰她道。
瞧着他强撑着愈加苍白的面色,还不忘宽慰于她,她更觉愧疚。
“我扶你去歇息。”慕容一可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说道。
练武场上有一张躺椅,供他平时休息所用。
她左右一顾,看见了那张躺椅,立即扶着他,一步步往躺椅而去。
扶着他躺好,她又一次半脱去他的上衣:“我看看你的伤。”
说罢,她开始细细查看他的伤势。
这一次他没了之前的抗拒,唯有一脸的放心,任由她检查。
“会有点疼,你忍一下。”慕容一可嘱咐了一句,轻轻解开他伤处的纱布、清除药物,伸手入怀,取出随身的伤药,加重了几分药力,替他敷了上去。
“嘶……”阎晟原就紧蹙的剑眉,在感觉到疼痛之后,更紧了几分。
“很疼吗?”慕容一可关心道,眸底满是歉疚之色。
感受到她的关心,阎晟会心一笑,摇了摇头:“不疼……”
他说得极其虚弱,疼痛程度可以想见。
“对不起。”慕容一可由心说道,迅速处理完他的伤口,然后重新包扎,才问道,“是谁下此狠手,重伤于你?”
阎晟原就虚弱的赤眸,更附上几分绝望的冷漠,说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并非重伤于我,而是意图取我的性命。几乎所有人都想我死,家人也不例外!”
第29章 祥云遮月
“啊?”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慕容一可一时难以理解。
既是家人,怎会容不下他?
是亲生的吗?
疼痛稍稍缓解,阎晟虚弱的脸色也一点一点褪去,言语之间有了几分气力:“我自四岁开始带兵,五岁被皇上誉为带兵奇才,同年凭借战功登上阎族世子之位。
仅仅二十二岁,我又立下奇功,被授予双字封号、荣胤侯府、封地。外人看来,何其风光……”
他还未说完,她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于是问道:“正因功绩太突出,便被所有人针对吗?”
“呵……”阎晟嘴角泛起一分苦笑,“三年征战,凯旋而归,战功赫赫,光耀满门。有眼红者视我为眼中钉,便暗杀于我。即便查出那人是谁,也查不出背后操控之人。
即便查出背后操控之人,亦无可奈何,仇敌众多,我怎能杀尽?难道我拼死征战沙场,为的不是护住一方百姓,而是嗜杀仇敌、排除异己么?如此一来,那我忘乎生死、冲锋陷阵,又有何意义?”
他将所有百姓的生死,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哪怕那个百姓要置他死地?
慕容一可的神色随着他的话,一点一点纠结起来,心里更是揪得难受。
这种无可奈何,现代的她也感受过。
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或许自己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不然为何难以融入?
她是小众,嫉妒眼红她的人才是大众。
大众都是正常人,有着正常人的能力、普通的学识,唯有她格外突出。
所以,她不正常吧?
她试过伪装自己,做一个普通人,但本能反应谁又能控制得住?
于是伪装的面目被看透,更是仇怨无数。
被药死的那一刻,她心有不甘,同时又觉得很解脱。
身为医生,她自然知晓这样的思想是不健康的。
但是那种解脱的轻松之感,真的令她很快乐。
现代的她,永远地合上了双眼,嘴角却露出久违的笑容。
终于离开了那个不属于她的世界!
“阎晟。”慕容一可唤了一声他的名字,紫眸与他四目相对,嘴角缓缓扬起一个和煦的笑容,“我懂你。”
此话一出,回忆牵动。
记忆深处,她似乎也对一位赤眸少年说过这句话:我懂你。
阎晟的赤眸于月光之下微微闪动着,似有几分泪光,不由自主地与她四目相对。
就这样,对眸一刻。
她再次陷入回忆。
曾经,她亦是这样,与一个赤眸少年四目相对。
那种幸福感来自这具身体,也来自她的灵魂。
恍惚间,她突然分不清了,那些画面究竟是这具身体的回忆,还是她自己的回忆?
从前,他们果然是认识的吧?
阎晟伸手入怀,取出一枚祥云遮月的白玉玉佩,递了过去:“这玉佩,原就答应要送给你的。”
慕容一可接过玉佩,低眸一看。
回忆之中,似有一个健硕的背影,他说:等祖父将祥云遮月传于我,我便将它送给你,可好?
那个背影就是他吧?
赤眸少年也是他。
他们以前交往过吗?
第30章 仙主之仇
“这是我的家传玉佩。”阎晟补充了一句。
不曾提及一个“爱”字,却将他的心意表达无余。
家传玉佩、互授心法,他们果然是恋人!
慕容一可暗暗为难。
他爱的是原主。
原主却在三年前死于非命。
她应该替原主收下玉佩吗?
不收吧。
只这么一想,便有一分不舍由心而生,令她心痛不已。
这是来自原主的感情吗?
慕容一可在心里疑惑着,最终还是收下了玉佩。
心想着她先收下,等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再将原主已死的噩耗告知阎晟、归还玉佩。
所谓合适的时机,便是她恢复记忆之后。
到时她便不需要阎晟了,说清所有事之后,她就回仙门陪仙主。
收下玉佩之后,微觉尴尬,于是慕容一可转了话题,问道:“对了,昨日你受了伤,怎么不往京城跑,反而躲进仙林,难道你不知道仙林梨毒吗?”
“仙主与我是旧识。”阎晟回答道。
旧识?
慕容一可听得一怔:“怎么从未听干爷爷说起过呢?”
“阎族与仙主的家族是世交,我深受重伤,没了其他退路,只能退入仙林,想着仙主见了我,或许可以救我一命。”阎晟细细说道。
“干爷爷的家族……”慕容一可听得一头雾水,“干爷爷都没有名字,何来的家族?”
相处三年,她却不知道仙主的名字。
也从未听说过他的家族。
只知他创立仙门多年,内功极其高深。
仙林亦是他所创,每一棵梨树皆有梨毒,剧毒无比。
梨树围绕仙门而生,成就了仙门易守难攻的绝佳之地,因此名震天下。
她还以为仙主与她一样,是个苦命的孤儿。
“他的家族……”阎晟赤眸一暗,顿了顿,才继续说道:“多年前,他的家族遭受了重大的变故,诸多族人皆死于非命,所以他不愿提起自己的名字吧。于他而言,那是一段极其痛苦的回忆。”
这件事,慕容一可第一次听说,想着三年相处,不由恨自心生:“仇人是谁?”
究竟是怎样的仇恨,竟让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愿意面对?
她很愤怒。
她了解仙主内心的强大。
若非削骨剜心之痛,他怎会隐姓埋名,躲进仙林之中不问世事?
“仇人……”阎晟赤眸更暗了几分,若有似无地含着几分恨色,“我也想知道仇人是谁。”
袖中双拳因恨意而紧握,慕容一可不平道:“人命又非草芥,他怎能如此噬杀?干爷爷犯了什么错,他的家族又如何得十恶不赦,竟要遭受家破人亡之痛?”
“这些,亦是我想知道的。当年,就差一点,我们便查清了……”阎晟默念出声,像是自说自话,也像是向她诉说。
我们?
慕容一可听到了重点。
我们是指她与他吗?
他们曾经查过这件事?
如此说来,她以前也认识仙主?
并且与现在的她一样,为仙主之事而不平?
难道她的失忆,与此事有关?
或许她知道什么不该知晓之事,所以被人抹掉了记忆!
慕容一可眉宇之间一分仇恨,严肃得令人害怕:“仇人是谁,干爷爷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