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你告诉我吧
想起阎晟，慕容一可忧伤之间，终于看见一分明朗的笑容：“哥哥有所不知。前世今生，我与他缘分早已注定。
即便决绝，真心亦是一分不移。他于我而言，就如我梦中的哥哥，独一无二、天下无双，早已相爱，再也不能分离。”
慕容奕的脸色微微一黯，一分不悦显而易见地写在脸上：“从前你也这么说过，可最后呢，还不是决绝了？可儿，你别忘了，他远赴边境，没有一分犹豫，直接丢下了无故失忆的你，一丝挽留之意也无！”
“当年之事一定有什么误会。”慕容一可说得十分笃定。
慕容奕不由急了：“十五年真心竟能被一个小小误会尽数作废，可儿，你细想想，这说得通吗？”
话至此处，便听不远处传来阎晟的声音，语气一如慕容一可十分笃定：“十五年真心不会绝于误会，更不会绝于慕容世子的三言两语！”
像是听出了他的声音，慕容奕没有转眸，只有满脸的不耐烦：“荣胤侯有何贵干？”
“本侯捡到一个物件，正在寻找失主……”阎晟伸手入袖，取出一条丝帕，缓缓交于慕容奕手中，睨着他，深深一笑。
那是一条浅蓝色的丝帕，帕子上苏绣的红梅迎霜而开，另有一滴鲜血于浅蓝之上，显得那么触目惊心。
慕容一可瞧了一眼，只觉陌生，并不认得这条帕子。
慕容奕却是震惊无比，抓着帕子的手不停地颤抖着，狠色一对阎晟：“你！”
阎晟浅浅一笑，透着几分笑里藏刀的危险：“京郊徽山，不知慕容世子是否熟路？”
“她若有一丝闪失，本世子必十倍奉还！”慕容奕留下这一句狠话，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慕容一可瞧得一怔。
怎么突然走了？
发生什么事了？
凭着他们的对话，慕容一可于心里思考了一番，猜测道：“你绑架了东方甯？”
阎晟亦是一怔，似是没想到她会猜得如此准确，笑了笑，难以相信地问道：“你从何得知？”
慕容一可没有回答，神色一转气恼，责备道：“哥哥与她情投意合、如胶似漆，你不知道吗？”
“啊？”阎晟又是一怔，“你的用词似乎不甚恰当。”
看来他并不知晓他们的感情。
慕容一可一边生气，一边无奈：“哥哥与她青梅竹马，早已两情相悦，你怎能绑架她？还有，帕子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你若伤了我未来的嫂子，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阎晟一脸的百思不得其解，似乎听到了一个重磅消息，一时难以消化：“未来的……嫂子？”
瞧出他的神色有一分不对劲，慕容一可迟了一分才反应过来，反问道：“难道不是未来的嫂子吗？”
“自然不是。”阎晟无奈一笑，转而嘱咐道，“丫头，若你想仔细了，我便将真相告知于你。只一点，你切莫因此误会了太妃！”
误会阎仙？
为何会因此误会祖母？
慕容一可带着几分疑惑，点了点头：“我想仔细了，你告诉我吧。”
第212章 东方甯
阎晟没有太多言语，只带着慕容一可来到京郊徽山。
徽山之上有一处小屋，无人居住，破旧多年。
小屋里，一位妙龄少女被人封住了穴道，昏厥于长椅之上，由莫寒看护，没有任何危险。
感觉到慕容奕匆匆而来的步伐，莫寒应了主子的吩咐，轻功离开。
阎晟与慕容一可于窗外一处隐蔽藏好，并没有现身。
窗外的视野恰到好处，刚好能看见小屋内的情况，也能听清慕容奕与东方甯的对话。
东方甯与慕容奕一样，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衣裳。
乍一看，像极了情侣装。
她天生一张美若天仙的脸，柔美得像极了曹雪芹书中的林黛玉，弱柳扶风、楚楚动人。
罥烟细眉，宜喜宜嗔。
浅浅闭着一双美目，静静地躺在长椅之上，樱桃般的双唇微微扬起，似喜非喜，如一轮高挂于夜空之上的皎月，美兮明澈。
“甯儿！”慕容奕没有一分犹豫，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注意到她穴道处的银针，立即提起一分内力，小心翼翼地将它拔除。
解开了穴道，东方甯很快便清醒了，微眯着双目，一时间难以适应光亮：“哥哥？”
一声哥哥，并不奇怪。
情人之间也可以这么称呼。
慕容一可这般分析着，并没有多想。
“甯儿，你没事吧？”慕容奕担忧道。
他的眼神之中尽是宠溺。
“没事。”东方甯甜甜一笑，冲他摇了摇头，“我被人打晕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了。”慕容奕并没有告知她事情原委，只是宽慰地抚摸着她的头，温柔问道，“你何时来了大炎，怎么无人告知我一声呢？”
东方甯也不瞒着，直言道：“太子殿下做为凌摄使臣出使大炎，东方族接了皇上密旨，暗中盯着太子的一言一行。”
“东方族竟让你一个女流之辈执行密旨？”慕容奕奇道。
东方甯连连摆手，纠正道：“不是，密旨旨意尤为重要，父王自然亲力亲为，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地交给我？”
“那你怎么来了大炎？”慕容奕问道。
“我趁父王不注意，偷偷尾随着他的马车，一路奔波，特意来见你。”东方甯回答道，“我深怕他有所察觉，所以才迟迟没有找人告知你一声。”
慕容奕应了一声，并没有做什么评价。
东方甯却似有心事，想了一会儿，才问道：“哥哥，我觉得父王还是挂念你的。我偷听到他与母妃的谈话，此次前往大炎，一来是为了太子殿下，二来便是要营救你。”
慕容奕闻言一惊，脸上立即生出几分警惕：“他知晓了我的身份？”
东方甯急忙否认：“哥哥放心，他不知道，我没有说漏嘴。他要亲自调查质子之事，查出你的下落，将你带回东方族。
皇上甚是支持此事，但是要他暗中进行，切莫让慕容太妃知晓。等你回了东方族，慕容太妃手里便没了人质，以后只会受制于咱们、受制于凌摄……”
话至此处，便被慕容奕打断：“不叫慕容太妃知晓、让我悄无声息地回去，我岂非连名字都入不了族谱？他可真是一位伟大的父亲，令我不仅要为慕容太妃人质二十二年，还要为凌摄皇帝棋子一辈子！”
第213章 忆起往事
东方甯一时无言，沉默了一会儿，才没有底气地说道：“若论兄长之言，东方族为人辅臣，全族皆是皇上的棋子，这便是为臣之道、臣之纲常，不是吗？
哥哥回族，父王不会不给你身份名字的，以哥哥的才学武略，日后也必定大有作为，怎会埋没一生……”
慕容奕再次打断道：“我一旦暴露，慕容太妃便会知晓你们破坏合作、失信于她，还如何受制于你们？既如此，我又如何认祖归宗？他东方粤能宣告天下，我贵为东方族嫡长子，并非卑贱的质子吗？”
“我看出来了，你是说客！”慕容奕的情绪有些崩溃，“你早就背叛了我！你收了他们的好处，将我的身份告知那些伪善小人。果然亲情是这世上最靠不住的感情，你跟他们一样，都是畜生不如的东西！”
“哥哥我没有……”东方甯想要解释，却生生挨了一记耳光。
打她的并不是别人，就是慕容奕。
她的头被打得一偏，目光跟着一阵呆滞。
慕容奕没有听她的解释，轻功一跃，丢下她离开了。
“哥哥！”东方甯高喊了一声，立即追了过去。
隐蔽处，慕容一可的记忆随之恢复。
记得初见慕容奕，他只有五岁。
他是她见过最温柔的男子。
他向初生没多久的她自我介绍道：“妹妹，我是你的哥哥。”
哥哥二字于她而言，既是一种奢望，也是一种向往。
穿越至此，她有了亲生哥哥。
骨肉血亲，一辈子都无法改变。
她虽未言语，却有着发自心底的喜悦。
这个哥哥与严熙不同，他会爱她一辈子，亲情永远都不会变成爱情，更不会走向灭亡。
哥哥待她体贴入微、倾心以待，似是将她看作唯一。
四年来，从不曾改变。
她也注意到祖母待哥哥并非真心。
为什么祖母不爱哥哥？
她问过很多次，祖母都不承认。
但那些不爱的举动，她都看在眼里。
私下里祖母会偷偷虐待哥哥，好似与他有仇。
祖母也不会认真教授慕容族心法，只装模作样地陪着哥哥习武。
一开始，她没有多想，只觉得祖母重女轻男。
她便宽慰哥哥：等她学了慕容族心法，便将心法要诀全部告诉哥哥。
四年，她看见了很多事。
她看见祖母对哥哥的伪善，也看见了哥哥独自一人偷偷哭泣。
看见了很多很多异于常理之事。
于是她开始调查，终于得知质子之事。
阎仙与凌摄东方族合作的原因，她并不知晓，她只知道哥哥是凌摄东方族嫡长子，他还有个小他两岁的妹妹。
亲手让他沦为质子的父母，哥哥必定恨之入骨、不愿相见，但他一定不会讨厌无辜的妹妹。
于是她安排了哥哥与亲生妹妹的相见。
她不怕别人分享她的亲情，她只觉愧对于慕容奕，毕竟始作俑者是她的祖母阎仙。
她因此与阎仙生了嫌隙，经常为了慕容奕，与阎仙发生口角。
她兑现诺言，将慕容族的心法要诀授于慕容奕，却被他拒绝了。
他说为人质子，不能逾越了本分。
她知道，他是害怕妹妹受到伤害。
第214章 傻哥哥
为人质子，一言一行都由不得自己，一个不慎便会殃及家族。
东方族人，他并无感情，但是他不能不顾及东方甯的安危。
她没有强迫他，只是有意无意地暗中保护他，深怕他受到伤害。
这一段完美的亲情，一直进行到她十五岁那年。
他突然向她表明心意。
他说：他爱她，并非亲人之间的爱，而是男子对女子的相思之情！
回忆种种，皆是严熙对她表白的画面。
她本以为穿越至此，再也不用重复以前的生活。
没想到还是被生活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她真心以待十五年的慕容奕，对她居然并非亲情，而是爱情！
他一字一句似乎都在告诉她：她从未得到过哥哥，从未得到过任何亲情！
为什么亲情到了最后都会变成这样？
她就这么不配拥有亲情吗？
体贴入微的哥哥，骤然成了她的追求者；一向疼爱她的祖母，曾为了一己私欲，亲手送走了她的亲生兄长，令她真正的哥哥不知所踪，为人质子、为人鱼肉！
这便是她的家人吗？
这样的亲情真是可笑又可悲。
一丝恨意由心而生。
她恨慕容奕，一手打碎她拥有亲人的梦；她也恨阎仙，令她原本可以圆满的亲人梦支离破碎！
这便是他们所谓无私奉献的亲情吗？
亲情的伟大，她也算是体会得淋漓尽致了！
那时的她，只想快点找到她的亲生兄长。
她不想亲人梦就这么破碎了。
质子之事便是阎晟与她一起调查的。
哥哥的下落，阎晟亦是义不容辞地帮忙找寻。
之后，她记不起来了。
好似没有查到哥哥的下落，她便失忆了。
“我都记起来了。”慕容一可如实说道。
“太妃不会残害同族，当年之事必有误会。丫头，你切莫再因为这些事误会了太妃。”阎晟不放心，又多劝了一句。
阎仙的所作所为，慕容一可不想过多评价，只强忍着眼泪，沉声问道：“方才在荣胤侯府，你说，千夜太子于我而言很重要……”
话至此处，她忍不住开始掉眼泪，这一刻，显得那般无助：“他是我哥吗？”
“对。”阎晟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失忆之前，我便查到一些线索。领旨奔赴边境，便是为了细查千夜太子的身份。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寻到你的亲生兄长。”
慕容一可的眼泪随着他的话语，一滴一滴掉落得更是迅速：“他知晓自己的身份吗？”
“据我观察，应该早就知晓了。”阎晟如实回答道。
“所以他说要娶我，真的是为了保护我？”慕容一可一阵哽咽，哭得更加厉害，“我没有想到有生之年，我还能找到亲生哥哥。更没想到他会如此爱我，十五年筹谋，只为护我周全。”
话至此处，她突然笑了，眼里却还不停地掉眼泪：“真是傻哥哥，怪不得我说要与他一起睡，吓得他直接摔在地上；怪不得他说慕容太妃不可信；怪不得我一见他，就觉得分外亲切；怪不得……”
第215章 真元入体
阎晟早已心疼地将她拥入怀中。
他无言，只是静静听着她的话，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用动作安抚于她。
怪不得她记不起千夜昀的一点一滴。
原来他们兄妹从未相见。
没想到远在凌摄还有一位兄长，与她一样期盼着亲情、牵挂着彼此。
现在她有了爷爷，还有了兄长。
所幸，她的亲人梦并没有支离破碎。
她亦没有被生活嘲讽。
她再也不是孤独的黎瑶了！
想起方才与千夜昀的对话，慕容一可迟钝地回神过来，止住了哭泣，担忧问道：“刚刚我说了许多话，或许伤了哥哥的心，你可知他现下在何处？”
“他进宫了。”阎晟回答道。
慕容一可闻言一惊：“进宫了？他想做什么，独自请旨赐婚？”
“我猜亦是如此。”阎晟说罢，又补充道，“千夜太子凭借过人的才能，确实立足于凌摄，地位稳固，不可撼动。赐婚一举，也确实可以护你周全。”
慕容一可却不以为然地抱怨道：“收养的哥哥要娶我就算了，至少跟我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他一个亲生哥哥瞎掺和什么？
还说要娶我为太子妃？这算什么事，难道我天生就是被各种哥哥娶回家做媳妇的命吗？”
“啊？”阎晟似乎没有听懂她的意思，“收养的哥哥是指慕容奕？”
慕容一可的眼神下意识回避了一下，才回答道：“是他，也不全是他。都过去了，那事就不提了。”
阎晟也没有多问，只转回了话题，说道：“千夜太子修习踏雪寻梅已达高深境界，快我一步便入宫了，我没能拦住他。”
“踏雪寻梅？”慕容一可疑惑道。
阎晟没有卖关子，马上解答道：“踏雪寻梅乃天下第一轻功，创始者不知其人。一百多年前，踏雪寻梅横空出世，扫遍天下，无人能敌。
此轻功所属心法，便是你体内的第三种心法。传授之人甚为神秘，不曾对你展露真面目，只告知于你，此心法不得外传于任何人。”
记得前些日子，她为了找寻阎晟，在阎语檬面前碰巧使出过一种极其迅速的轻功。
原来那便是踏雪寻梅。
那轻功着实厉害。
她不由得好奇自己体内的第三种心法，是否也如这轻功一般高深莫测。
“我记得你说过，那心法唯有女子可学，与男子体质不容，所以你才没有学。”慕容一可一边回忆，一边问道，“那我哥怎么学会了，难道……他其实是我姐？”
阎晟被她问得噗嗤一笑，差点笑喷：“千夜太子男儿之身，自然毋庸置疑。
你体内的第三种心法唤名为《真元入体》，千夜太子体内与你同根同源的心法唤名为《混元入体》，分别针对女子、男子不同的体质。
踏雪寻梅之中亦有修习方法的不同之处，那位神秘之人只传授于你适合女子修习的真元入体，我自然无法修习。
当年确定千夜太子的身份，其中一条线索便是他的混元入体。”
慕容一可一边思索着他的话，一边问道：“你为何以此判断哥哥的身份？如此说来，你知道那个神秘人也教授了哥哥？”
第216章 记起母妃
“嗯。”阎晟点点头，“起初只是猜测，而后细细调查，才得以证实。”
他为什么会做此猜测？
慕容一可在心里想着，忽而恍然：“你猜到了神秘人的身份？”
“嗯。”阎晟如实回答，“晋王妃舐犊之爱，只为保你们兄妹二人平安无事。”
慕容一可也有同样的猜测，却依旧在听他说完之后，面色一震：“我母妃还活着？她在哪儿？”
“晋王妃有意隐藏行踪，我实在无处可查。”阎晟无奈说道。
记忆再次浮现。
满月的她看见了“难产而死”的母妃竟神奇地出现在她面前。
她还以为出现幻觉了。
没想到母妃没有死。
母妃想带她离开慕容府、离开大炎，她却因为舍不得严熙，紧紧抓着摇篮。
小小身躯哪能与大人的力气抗衡？
母妃轻轻松松地将她抱在怀中，她却拼了命地挣扎，还大声哭喊，以此引起别人的注意。
谁知母妃笃定了心思，一定要带走她，还善于隐藏，巧然躲过了府里下人的搜捕。
她无奈之下，只好开口说话：“母妃，我不想走！”
一个月大的女婴竟能开口说话。
晋王妃吓得双手一颤，差点没抱稳她。
之后，慕容一可将自己的心思娓娓道来。
为了阎晟，她必须留在府中。
她以后要嫁给他，与他相守一生。
生母之爱，岂有不成全女儿美意之理？
从那以后，晋王妃便没有再来找过她。
直到满周岁那日，一个神秘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将真元入体的心法书交于她手。
随后她便开始修习真元入体。
每次遇到不懂的地方，周围便会出现一张字条，告知她正确的修习之法。
当时的她跟阎晟一样，猜到了此人可能是晋王妃。
但是从那以后，神秘人再也不曾出现了，他们无从证实。
心法书也随之消失。
再后，晋王、晋王妃就像抛弃了她似的，再也没有露面了。
她心想着，或许真元入体便是他们与她道别的一种方式了吧？
常听人说，父母感情特别好的家庭，孩子反倒不重要了。
穿越至此，她将这句话体会了一次。
她也愿意成全父母，就随他们去了。
毕竟留在府中也是她自己决定的，怪不了父母离她而去。
真元入体着实高深莫测，不仅可以解毒，还能隐藏气息，更能令修习者迅速提升内力。
仅仅修习五年，她便可以凭借自身内力，悄悄离开阎仙的禁锢。
尝试多次皆没有被阎仙发现。
阎仙自以为禁锢她十五年，其实只是白忙活一场。
“你既知那神秘人是我母妃，为何我之前问你时，你不告诉我？”慕容一可问道。
“晋王与晋王妃因质子一事，始终不能原谅太妃。十四年前，你亦是因为质子一事与太妃生了嫌隙，三年前更是直言憎恨太妃。我实在不忍见你再次悲痛欲绝！”阎晟回答道。
他的眸中有几分心疼，也有几分纠结。
她看得出他不想说这些事。
他不想再见她难过。
若非她坚持想要知道，他估计是打算隐瞒一辈子的。
所有悲痛、所有憎恨，他都想单独承担下来，只为了让她开心。
第217章 相信祖母
当年的她，经过了多少次悲痛欲绝，她已然数不清了。
只知道这十五年来，她知道得越多，便越是伤心。
“太妃真的没有残害同族。”阎晟似乎还不放心，又劝了一句。
“我自然相信祖母。”慕容一可赶紧说一句，安抚他担忧的心，继而补充道，“三年前，我一时想不通才误会了她。
误会她不爱祖父，也不爱父王和母妃，更不爱远去凌摄的哥哥，误会她嗜杀成性、残害同族。祖母说得对，当时确实是我背叛了她。
但是如今时过境迁，我重新回到慕容府，以一个失忆者的心态再次面对祖母。我才发现祖母眼角的悲痛，那是我以前从未发现过的感情。”
听罢这话，阎晟才喜上眉梢：“质子一事，太妃或许有她的难处，你理解就好。”
严熙选择相信的人，她自然也是信得过的。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亲祖母。
“我记得你说过当年之事，咱们只差一步便调查清楚了。或许我查清了，只是对你闭口不言？”慕容一可又复问道。
“对。”阎晟应声。
“如此说来，让我失忆的人难道是你？”慕容一可猜测道。
阎族心法确实有抹除记忆的能力。
她是知道的。
“嗯。”阎晟没有隐瞒，如实回答。
果然是他！
怪不得宁裳说，是阎晟消除了她丧失记忆的所有线索。
怪不得三年后初见他，她发现他曾经内力大损。
原来他内力大损是为了她。
“你为何抹除我的记忆？”慕容一可问道。
阎晟依旧没有隐瞒，将当年他所知之事尽数告知于她。
慕容一可这才得知。
原来他远赴边境，亦是为了她。
怪不得他会忧国忧民。
拼死沙场，只为了保护一方百姓。
严熙痴情，即便失忆，还是下意识做了前世她百般强调的事。
前世的他是个极为自私的人，为了利益，故意走医学的漏洞，从中牟取患者的利益。
她知晓这件事之后，生气了许多次。
她反复强调医者父母心。
身为医者，就算付出自己的性命，也不能伤害任何一个患者。
前世的他并没有照做。
原以为他打从心里不赞同这个观点，没想到失忆之后，竟会下意识做出此举。
“难道我拼死征战沙场，为的不是护住一方百姓，而是嗜杀仇敌、排除异己么？如此一来，那我忘乎生死、冲锋陷阵，又有何意义？”
这是阎晟的原话。
他心怀百姓，将所有百姓的生死都看得比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慕容一可在心里幸福着。
原来冥冥之中，严熙早已经为她做到了这些事。
只是奇怪。
这样的严熙，她怎么忍心决绝？
“我……居然说不爱你了、想忘记你、还说不欲再与你相识，这怎么可能？”慕容一可难以置信。
“我亦是不敢相信。”阎晟苦笑几声，“但是你曾对我说过，你绝不会与我决绝，此事若发生了，那便是真的要与我分离了。”
当年，阎晟曾没有安全感地问她：“丫头，你可会与我决绝？”
她答：“绝对不会。”
他心里没底，便多问了一句：“如果你说了决绝之词呢？”
第218章 恢复内功
听罢这话，慕容一可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某一天，他们都老了。
她的寿命将至，即将先他一步离开人世。
或许只有那种情况，她才会说出决绝之词吧。
因为怕他有所牵挂、怕他为她殉情。
她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回答：“那便是真的要分离了吧。”
她一心以为除非阴阳相隔，不然她绝不会说出决绝之词。
怎料三年前的变故，她竟与阎晟决绝了！
三年前究竟生了什么变故？
变故之大，她竟连阎晟都舍弃了？
回忆每每走到此处，便停滞不前。
许是当时太过悲伤，她的大脑受到了超过身体负荷的打击，一时难以承受，便选择性地遗忘于心底最深处？
以至于她如今记忆恢复大半，依旧想不起那一段回忆？
脑袋一时经不住她的强行回忆，骤然剧痛起来。
“啊！”她捂着脑袋，一脸痛苦。
“丫头！”阎晟不由担忧，连忙抬起双臂，与她一起捂住她的脑袋，“别勉强回忆，当心损了身子。”
说罢，他立即提议道：“我们进宫看看千夜太子那边情况如何吧？”
“好。”慕容一可应了一声，同时放空脑袋，不再强行回忆，剧痛也随之减轻了许多。
刚走了几步，便想起方才小屋中发生的事，慕容一可突然止步，担忧道：“东方甯真的背叛了哥哥吗？”
三年前，得知慕容奕的爱慕之心，她确实十分厌恶他。
但经过三年的冷静，她对亲情又有了另一番解读。
失忆之后，她也感觉到了慕容奕的真心除了男女之情，更有几分友情、几分亲情。
所以她依旧承认他是她的哥哥。
说到底，他也是个可怜人。
“东方姑娘之事，我并无调查过。”阎晟脸上露出一丝为难。
东方甯于他而言，确实是个无关之人。
他自然不在意。
她心里也明白，所以不免担忧：“哥哥对她付出十四年，待她毫无防备之心，若她真的背叛了哥哥，哥哥该有多难过，我怕他一时想不开做出什么傻事。”
“我即刻吩咐莫寒，去探一探慕容世子的安危。”阎晟决定道。
慕容一可却阻止道：“还是我亲自去找他吧。你去一趟梨花苑，若皇上召见祖母，你就帮着她一起拒绝婚事。祖母悉心培养你二十二年，只想我日后嫁给你，肯定不会同意凌摄的婚事。”
阎晟表示不放心她一人行动。
她却丝毫不担心：“放心吧，我记起了《真元入体》的心法，一般人伤不了我。”
说罢，不等阎晟言语，她便使出踏雪寻梅离开了。
慕容一可一边轻功而行，一边想着。
以慕容奕目前的状况，他必定没有回慕容府。
他会去哪儿呢？
她在附近找了一圈。
既没有发现慕容奕，也没有东方甯的踪迹。
估计东方甯也没有找到慕容奕吧。
不然他们肯定在附近某一处激烈争论着。
慕容一可开始回忆以前的事。
欲从回忆之中寻找慕容奕的线索。
她记得有一个神秘之处，地点只有她与慕容奕二人知晓。
那是围绕着炎京城东面几座连绵的高山。
小时候他们偷跑出府，曾一起上过东边的山。
山中有一个地方十分隐秘，经过一片密密麻麻的藤蔓，便是一处别有洞天的山洞。
他曾说过他喜欢待在那里。
一个人安安静静、与世无争。
或许他去了那里。
想至此处，慕容一可连忙调转方向，随着记忆寻摸而去。
第219章 极度自卑
至山洞。
果然看见慕容奕独自坐于石凳之上。
面前的石桌不知何时，摆上了几坛好酒。
他不常喝酒。
他说过酒很苦，这一生已经苦够了，不欲再品尝任何苦涩。
今日却买了这么多酒。
亲妹妹的背叛必定令他十分痛苦吧？
慕容一可这样想着，紫眸凝视于他，久久不能侧目。
看得出来他痛苦非常。
她第一次见他如此痛苦。
哪怕是三年前被她拒绝，他都不曾难过至此。
“哥哥。”慕容一可轻唤了一声，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心疼。
望着酒坛正出神的慕容奕，忽而被她唤了回来，身子微微一颤，像是被她小小地吓了一跳，转眸瞧了她一眼，嘴角一挑，挑起一抹冷笑：“你既寻至此处，必定是恢复了有关我的记忆吧？”
“嗯，都记起来了。”慕容一可如实回答，几步上前，慢慢走近他。
“也记起了我对你的居心不良么？”慕容奕又是冷冷一笑，仿佛已经被全世界抛弃。
慕容一可的双眉随着这句话紧紧一蹙，正色道：“哥哥从未对我居心不良！”
“是吗？”慕容奕反问一句，继而收起嘴角的笑意，眸中露出几分绝望，“看来你对我的记忆还没有尽数恢复，不然怎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我对你的歹意一目了然、昭然若揭，即便没有恢复记忆，你也能看得出来吧？”
“卑微之躯岂能高攀君凤郡主？”慕容奕自顾自地说着，似乎任何问话都只是随口言说，无需她的回答。
“我确实不如千夜太子吧？不如他才华横溢，更不如他善于兵法。同样为人质子二十二年，我碌碌无为，他却贵为一国太子，坐掌储君实权。最重要的，他的妹妹不会背叛于他，这是何等的福气呢？”他继续说着。
慕容一可没有回话，心却由不住地随他而悲伤，只等他说完了停下时，才认真说道：“若哥哥不弃，我永远是你的妹妹。”
慕容奕闻言突然又笑了起来，笑得凉薄，也笑得自卑：“你是凌摄太子的妹妹，我是何身份，怎配成为你的兄长？说白了，我只是你们慕容族的一条狗！”
慕容一可满心担忧，只能继续劝道：“哥哥这般在意血缘吗？你我兄妹之情十八年之久，早已与血缘之亲无异，不是吗？”
慕容奕无言，似是不知该如何作答。
有了几分成效，慕容一可继续说道：“过往点滴，我铭记不忘。远的不说，只说近前之事，哥哥为了保护我，身中毒箭，差点丧命于迎鹊之毒。
十八年来，你为了我，哪一次不是豁出性命地保护？凡有一丝良心者，断然做不出背叛之举！”
“她确实没有良心。”慕容奕评价东方甯道。
他待东方甯亦是如此。
十四年付出，却惨遭背叛。
说一句没有良心，已然算是给她留了几分情面了。
慕容一可在心里想着，并没有宣之于口，沉吟片刻，才说道：“哥哥沉溺痛苦，难免看不清许多事，我倒觉得东方姑娘没有背叛你。”
像是闻得一个期盼已久的喜讯，慕容奕惊色之间更少不了几分喜色：“真的？”
第220章 惨遭背叛
“嗯，十四年兄妹之情自然也是做不了假的。”慕容一可说得无比笃定。
“果真是我误会了她？”慕容奕终于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慕容一可紧接着回答道：“肯定是误会了。三年前，我还曾误会哥哥对我图谋不轨呢，咱们亲生兄妹尚且如此，更何况她一个后来者？”
“可儿……”慕容奕感动不已，终于唤出了她的小名。
“哥哥。”慕容一可回应了一句。
“你真的这么想？”他的不安全感，自小便是如此。
“当然了，我待哥哥之心，哥哥还不明白吗？”慕容一可回之一笑，一如以前。
见慕容奕有所好转，她才找了一个借口，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东方姑娘方才也受了一点委屈，只怕没那么容易走出来。哥哥稍候，我这就去寻她，让她当着你的面把事情解释清楚。”
“我也去。”慕容奕起身说道。
慕容一可连忙拒绝：“哥哥忘了，刚刚你扇了东方姑娘一个耳光呢。小姑娘家脸皮薄，不敢立即直面于你，你等我先与她说会儿话吧。”
“嗯，好吧。”慕容奕勉强答应道。
慕容一可背过身去，行至拐角处，于袖中放出了宁裳，吩咐道：“你陪着哥哥，我去去就回。”
“是，主子。”宁裳应了一声，留在了山洞中。
慕容一可轻功一跃，离开了东边高山。
来寻慕容奕之前，她便吩咐了芷蓉，去打听一下东方粤住在何处。
东方粤此行低调，一行人皆以商人的身份进入大炎，不曾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芷蓉倒是聪慧，集合了宁族的势力，以最快的速度打听到了东方粤的住处。
“主子，奴婢还听到了一些不该听的对话。”芷蓉如实回禀道。
“说。”慕容一可吩咐道。
芷蓉应了一声，继续禀报道：“对话的内容倒也简洁明了，只是令人心寒的程度，绝非三言两语可以言喻。东方小姐……真的背叛了咱们家世子！”
话至此处，慕容一可袖中的双拳紧紧地攥在一起。
“十四年来，她从未有过兄妹之情，有的只是利用……”芷蓉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
不必她继续说下去，慕容一可便全然明白了，随即冷冷一笑：“亏我还以为兄妹之间情义无价，特意促成他们相见，没想到竟让哥哥招惹上了一只白眼狼！”
每一次他们相见，她都想着给他们二人空间，从不曾打扰。
只一心相信血缘之亲，就算不爱，她也断不会伤害哥哥。
没想到……
从未见过这样的亲人！
哥哥怎么这般命苦，摊上这么一个好妹妹？
“你立即去宁府一趟，让宁老给哥哥物色一位合适的贴身护卫，越快越好，我绝不允许这只白眼狼伤害哥哥分毫！”慕容一可吩咐道。
“是。”芷蓉应了一声。
“安排贴身护卫或许需要一点时间，在此之前，我会让宁裳暂代护卫一职。新护卫若有任何不懂的地方，你让他直接询问宁裳就行了。”慕容一可补充吩咐道。
“那主子的安危……”芷蓉不由得开始担忧，“奴婢还是留在主子身边吧，安排贴身护卫一事，可以交由湘竹苑的其他侍人。”
“不必，别人我信不过，你抓紧时间去宁府。”慕容一可留下这句话，便轻功一跃，往东方粤一行人下榻的客栈而去。
第221章 太不要脸了
根据芷蓉所述的客栈地址、客房房号，她准确地找到了东方甯。
一腔怒意，慕容一可全然没有掩饰，直截了当地示于东方甯。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东方甯自然不认得她，不由得发出一阵疑惑：“你是何人？”
慕容一可几步行至她身前，瞧着她左脸上还未消退的红色，瞄准了位置，替慕容奕又给了她一记耳光：“谁借给你的胆子，竟敢背叛本郡主的兄长！”
东方甯偏过去的头，在一侧有一会儿的停留，才抬起柔夷玉手不轻不重地擦干嘴角的鲜血。
视线移向慕容一可的同时，她唇际一挑，送了一个轻佻无比的笑容：“本小姐当是谁呢，原来是哥哥的假妹妹！”
假妹妹？
她怎能说出这样的话？
假妹妹都比她这个真妹妹多几分真心，她心里没点数吗？
要不要脸？
慕容一可紫眸狠色一分也无消退，紧紧凝视于她，继续问道：“血缘之亲怎能狠心背叛，你拿他当过亲哥哥吗？”
“你知道了？”东方甯问的同时，视线不经意间地环顾四下，似在确认有无他人偷听，确认罢，才继续道，“不知君凤郡主是否听过一句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这句话怎么了？”慕容一可紧了紧眉头。
这句话是写给亲人的吗？
她怎能歪曲解读？
东方甯轻抚着自己火辣作疼的脸，移目窗外，几步走至窗前，边走边说道：“背叛便是东方族的生存之道。哥哥信本小姐，更信血缘之亲，本小姐不背叛他，还能背叛谁？
牺牲一个他，便能令本小姐立足于家族。本小姐是他的亲妹妹，他不应该为之欣喜吗？”
简直太不要脸了！
慕容一可只觉世界观被刷新，望着她冷漠的背影，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的是人话吗？”
“怎么不是人话？”东方甯迅速转身，怒目而视于她，语气之中更含了几分警告，“东方族人皆是如此，难道你敢说整个东方族都不是人吗？”
她为何不敢？
东方族算个屁！
慕容一可不屑一笑，食指一指隔壁的房间，毫无顾忌地说道：“东方粤就在隔壁，事实如此，本郡主为何敢怒不敢言？”
东方甯笑了笑，似是不相信，视线跟着她的手指，看了一眼隔着隔壁的墙：“好啊，你既吃了熊心豹子胆，本小姐也不拦着。只是你别忘了，哥哥也是东方族人，难道你也要辱骂于他？”
“在本郡主心里，哥哥永远是慕容族人！”慕容一可强调道。
东方甯理所当然地回应：“既如此，本小姐背叛慕容族人，有何奇怪的吗？难道他族之人，本小姐也要跟他讲什么血缘之亲？”
“你简直不可理喻！”慕容一可评价道。
她越是无情，慕容一可便越是替兄长心痛。
为人质子二十二年，他已经足够可怜，偏偏还摊上这样的妹妹。
世上无人可信的感觉，她虽只感受了五年，却在心里刻下了磨灭不去的伤痕。
难以想象，慕容奕居然经历了二十二年。
被最亲的人背叛，他该有多么地生不如死？
第222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正想着，便听东方甯叙述道：“自父王、母妃有意怀上本小姐开始，本小姐便是他们的一枚棋子。他们自知对不住哥哥，哥哥必定不会相信他们，于是生下了本小姐。
只待有一日，兄长有了棋子的价值，便让本小姐利用兄妹之情，骗取他的感情，让他走入我们的棋局。
慕容太妃狡猾，七年时间，他们都没能查到哥哥的下落，真的好险，只差一步，我便没了利用价值。你可知东方族人没了利用价值，即便身为嫡系嫡女也难逃一死？
幸而十四年前，也就是本小姐六岁时，莫寒公子出现了。他带着你的书信，犹如雪中送炭，令本小姐知晓了哥哥的下落。
东方族怎么也没想到慕容太妃竟也走了一招险棋，并未隐藏哥哥的身份，直接让他坐上世子之位。还改了哥哥的生辰日子，令我们无处可查，也不敢想象哥哥便是高高在上的慕容世子……”
东方甯继续说道：“本小姐便带着父王的命令，将东方族的心法书交给兄长。只要他学有所成，本小姐便又有了利用价值，因而本小姐告诉哥哥，他只有认真修习才能真正地保护我。
哥哥才华横溢、天赋异禀，只可惜傻了点，丝毫没有怀疑本小姐的用心，还幻想着哪日立足于大炎，便可以救本小姐离开东方族。人质怎么可能立足于大炎？
本小姐才不似他那般愚蠢，与其苦苦等待出头之日，还不如直接弃暗投明。一边是人质，受制于慕容太妃，永无出头之日；一边是一国丞相、贵为黎瀛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换作君凤郡主，会如何选择？”
不等慕容一可回答，她便替她回答道：“不管换作何人，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投靠父王。父王何其睿智，十四年间，幕后操控哥哥，不择手段地夺取了慕容族许多财产，且让你们抓不到任何把柄。如此雄才大略，本小姐岂能背叛？”
怪不得十四年了，慕容奕一分钱都没存下来。
原来都给了东方族！
他还傻傻地以为钱都花在了妹妹身上。
殊不知都给了他这辈子最恨的人！
这些年，除了慕容一可有意无意的赠予，便都是慕容奕自己挣的钱。
有慕容一可的掩护，他背着阎仙，偷偷做过许多工作。
有时候为了仅仅五十两银子，他可以任阎仙毒打，打得浑身是伤，还满脸是笑。
这些事，慕容一可阻止过。
但也有顾及不到的时候。
她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现在听了东方甯的话，更是心疼不已。
究竟是多么狼心狗肺的人，才能做出如此过分之事？
万万没想到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如今就站在慕容一可面前，赌定了慕容一可为了慕容奕不会伤害于她，于是肆无忌惮地说着背叛之语。
说得多么真心。
背叛之深，表述得淋漓尽致。
好一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原来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背叛自己最亲的人、背叛全心全意为自己付出的人！
慕容一可更没想到这个悲剧竟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若非她好心，想要给哥哥找一个家，怎会发生这样的悲剧？
人质之上，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第223章 东方粤
“东方粤觊觎慕容族财产，自以为聪明，其实夺取的钱财根本伤不到慕容族分毫。本郡主只当施舍乞丐了，只是没想到堂堂凌摄丞相，竟会穷酸到如此地步！”慕容一可回应道。
面对无情之人，她自然刻薄以待。
先前便听千夜昀说过，东方族是乞丐一族。
果然如他所说。
真令人大开眼界。
东方甯一听如此，立即反驳道：“那是父王给你们留了一点情面，不然慕容族早不是今日这般光景了！”
“是吗？”慕容一可反问一笑。
阎仙对内宠溺，对外从来不是吃素的。
任凭东方粤手段阴毒，她也不可能将富可敌国的财产拱手他人。
这一点，慕容一可心里清楚得很，自然底气十足，反问罢转身，直奔隔壁房间而去。
东方甯见状一惊，立即拦在她身前：“你做什么？”
“本郡主做什么，何需向你汇报？”慕容一可冷冷一笑，同时一个推掌，直接将她推倒在地。
紫苑绫一出，破门而入，她对着屋里的东方粤，大声呵道：“慕容族家财万贯，随时欢迎黎瀛王登门乞讨！”
屋里只有东方粤一人，坐于茶座之上，静静地品尝着一杯浓茶。
只见他一身青玉色的衣袍，袍身绣着专属于东方族的图案——蛟龙得水。
兴云作雨、飞腾升天，蛟龙得水，何其雄伟。
茶座一旁立着一个衣架，随意悬挂着他外出的服装。
一袭披风，可以恰到好处地隐藏衣袍之上蛟龙得水的身份象征。
于室内，他自然不用披风。
单薄衣裳，依旧不输一分气势逼人。
听了慕容一可的话，东方甯吓得花容失色，来不及起身，直接爬进了父亲的房间，五体投地，尤为敬畏：“女儿没能阻拦君凤郡主，请父王恕罪、请父王恕罪！”
瞧着她的怂样，慕容一可不屑一笑。
东方粤与她截然不同，脸上并无一丝慌张，气定神闲而起身，冲慕容一可微微一笑：“君凤郡主，久闻大名。”
说着，一指新沏的茶，主动邀请道：“粗茶怠慢，还请郡主不弃。”
慕容一可落眸一眼，没有一分犹豫便拒绝道：“本郡主千金之躯，怎可与你这种小人一同饮茶，黎瀛王连这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么？”
“郡主所言极是，本王确实稍欠考虑。”东方粤收回邀请的手，顺着她的话，算是给了她一个面子，继而伸手入怀，取出一粒药丸，以推掌的方式直接打入东方甯体内。
随后便听东方甯一声惨叫。
只见她捂着剧痛的胸口，在地上打起滚来，痛苦之余还不忘求饶：“女儿知罪，父王饶命……”
慕容一可见状一惊，立即以一根银针停止了东方甯的挣扎，继而替她把脉。
把脉一刻，她骤然一惊。
东方粤所用之毒，毒性之强，极为狠毒。
以最快的速度侵蚀东方甯的五脏六腑，片刻工夫便能令她痛不欲生。
这是可以致人性命的药量，半刻钟之内，她若没有得到解药，便会一命呜呼！
“王爷这是何意？”
第224章 一丝敬畏
慕容一可一边问着，一边提起真元入体，缓缓打入东方甯体内，以最柔和的方式稳定她的毒性：“以此威胁本郡主么？”
越是霸道的毒，对付方式越要柔和。
不然两种力道纠缠在一起，只会两败俱伤，反而伤了中毒者的身子。
东方粤笑了笑，笑得极其友善和蔼，以外表判定，只觉他是一个善良的老好人，语气却有着出奇的狠毒：“胡言乱语者便要处以极刑。东方族家教严格一向如此，让郡主殿下见笑了。”
怪不得东方甯这么惧怕他。
原来他真的如此阴毒。
连同族之人、亲生女儿都不放过！
慕容一可也笑了笑，稳定了毒性，才向东方粤伸手道：“失礼问一句，东方姑娘是王爷亲生的吧？”
东方粤聪慧，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再次伸手入怀，取出解药交予她手，一如方才平静回应：“郡主说笑了，血缘之亲自然毋庸置疑。”
既是亲生，怎能如此狠心对待？
慕容一可接过解药，细细检查真伪，才喂于东方甯。
这一刻，突然觉得她也挺可怜的。
出生至今都没有得到家庭的温暖。
只感受到父母的凉薄。
哪怕稍稍说错了话，也会有性命之忧。
这哪里有个家的样子？
并非真元入体不能为东方甯解毒，只是需要耗费自身内力，慕容一可自然不会这么做。
即便可怜，她也有可恨之处，不值得慕容一可为她驱毒。
且她赌定，东方粤不会真的要了女儿的性命。
不管出于父女之情，还是利用价值，东方甯都还不用死。
服下了解药，东方甯依旧痛苦不已。
这便是这种剧毒的副作用。
就算解了毒，也不会解了痛。
令中毒之人谨记教训，不敢再以下犯上。
瞧着她的痛苦之色，慕容一可恻隐之心微动，不再为难于她，只一心想着东方粤的歹心，警告道：“慕容族一向宽厚仁爱，却也不会姑息放过侵凌之人，本郡主意思明确，请王爷务必铭记于心！”
东方粤回之一笑，大方得体：“郡主言重了，东方族平易和善，绝无不义之举。”
“最好如此。”慕容一可应了一声，几步逼近，直视于他，继续警告道，“不然……慕容族必百倍偿还！”
东方粤微微垂目，像是有意让着慕容一可。
这一点，有些出乎慕容一可的预料。
原以为他们一旦对抗，便免不了一场腥风血雨。
怎料东方粤根本不敢把她怎么样，至多也只是教训教训自家人。
她能感觉到他对她的一丝敬畏。
只是不知他在怕什么？
是忌惮千夜昀的位高权重吗？
如此说来，他知晓千夜昀的真实身份？
“向王爷借一会儿令爱，处理一下她自己作出的乱子。”慕容一可要求道。
“郡主请便。”东方粤和善一笑，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既无卑躬屈膝之意，更无高高在上之感，将礼数与面子把握得游刃有余。
说话的同时，余光扫了东方甯一眼，警告之意隐于眸底，却还是被慕容一可看见了。
东方甯并无抬眸，还是感觉到了来自父亲的压力，闭口不敢言语，就像一只任人宰割的小羊。
“走吧。”慕容一可吩咐一声，先一步转身离开。
东方甯依旧没有言语，跟着慕容一可，一起离开了东方粤的房间。
第225章 演戏
走出客栈，慕容一可警惕地瞧了一眼东方粤所在的方向，才补充道：“以后在哥哥面前，你不要再有任何背叛之语。”
一离开东方粤的视线，东方甯好似又找回了胆量，轻视一笑，尽是挑衅之意：“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本小姐？背叛与否，全在本小姐一念之间，于他而言，应是一种无上的恩赐！”
剧毒的疼痛尚未消退，她捂着心口，依旧是一脸痛苦。
再可怜的神色，依旧掩不去她一副欠人教训的丑恶模样。
慕容一可不由被激怒，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含着一分狠意说道：“就算是装，你也给本郡主装出一副兄妹情深的样子，不然……”
话至此处，她一个落眸，示意她的心口，“本郡主可以稳定你的毒性，也可以刺激你体内的余痛，保准令你更加生不如死！”
东方甯眸中一分惊惧显露无余，只一瞬便全然隐藏，继续无所畏惧的样子，底气却有一分不足：“你若敢伤我，哥哥必定不会放过你！”
慕容一可只觉可笑：“东方粤就在楼上，你却说哥哥会护着你。你既知东方族人凉薄，待你真心之人只有哥哥，为何还能做出背叛之事？”
东方甯低眸，笑出一分冷意，语调跟着一落：“不管我做什么，哥哥都不会背叛我，所以我才能肆无忌惮地行‘保护自己’之举，这便是家人。
而父王不同，我若有一丝异心，他必定赶尽杀绝，正因如此，我才不得不为了自保而投靠他。
所有人都会把最好的一面留给外人，最坏的一面留给家人。为人之道尽是如此，你这井底之蛙如何懂得？”
是吗？
慕容一可呵呵一笑：“我只觉你可悲得很，活了十八年，活得什么都不是！”
最好的一面留给外人、最坏的一面留给家人，因为家人永远不会跟她计较对错。
这算什么可笑的为人之道？
难道家人待她好，于她而言都是活该的吗？
慕容一可带着东方甯来到山洞。
面对慕容奕前的一刻，她一分笑意也扯不出来。
直到见到慕容奕，她才终于温柔一笑，故作友好地牵起东方甯的手：“哥哥，甯姐姐都跟我说开了，根本没有任何背叛之心，哥哥着实误会她了。”
说话的同时，她牵着东方甯的手有意无意地紧了几分，以此警告。
东方甯立即装出一脸笑容，附和道：“可儿妹妹所言极是，都怪我言语有失，才让哥哥误会了。”
慕容奕聪慧过人，但面对家人时还是毫无防备之心，只一句澄清之语，他便信了，感动地走上前，执起妹妹的手，阴霾一扫而空：“甯儿！”
“哥哥！”东方甯主动拥抱了兄长。
自然了，古代兄妹之间也是有分寸感的。
虽是拥抱，却不曾触碰任何一处敏感。
以礼相待，没有一丝不轨之举。
慕容奕视线死角之处，慕容一可笑意一收，此时再看兄长，唯有满心的愧疚。
她不知这个善意的谎言，于兄长而言，是否会是更大的伤害。
希望一切后果都是她想多了。
希望那些悲剧永远都不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