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苒苒，我要给你一场难忘的婚礼
霍云翎闭了闭眼，忽然笑了，笑的腰身都在颤动。
他索性坐在地上，将垃圾袋打开，手指夹着一块混在菜汤里的排骨，张开嘴吃下去。
然后，是西芹，香菇，鸡块。
菜很多。
他是想她能多吃点的，她太瘦了，他想让她胖点，所以每样菜他都做的份量很多。
都被他吃了下去。
他感觉不到饥饿或者饱腹，只是麻木的重复着咀嚼的动作，就着一腔酸涩吞咽下去，放进胃里。
直到整个垃圾袋里只剩下了菜汤。
他才抬起头看向二楼的方向，眼睛虚了虚，对着空无一物的黑暗缓缓伸出手，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修长的手指对着空气摩挲了一下，就好像抚摸着她的脸。
半响，他垂下手，低眸笑道：“苒苒，算你吃过了。”
……
白苒听见蒋归慕的话，心先是颤了颤，很快，她就平静下来。
她不会拒绝他，也不该拒绝。
她抬头微笑道：“我先去洗澡，你等我一会儿。”
然后，她转头推开门，犹豫着想了想，侧身让他也走进来：“归慕，你进来吧。”
蒋归慕忽然拉住她的手，道：“苒苒，你先听我说。”
他的手心很炙热，烫痛了她的掌心，白苒有些想要缩回手，可到底，她没有挣脱。
蒋归慕低叹一声：“我知道，你不愿意。”
白苒微微顿住，灯光暖黄，长睫在她鼻翼两侧铺下一层扇形的影子，她颤了颤睫毛，道：“归慕，我没有不愿意，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所以，做什么都是她应该的，她不会拒绝。
“协议结婚算不得真的。”
蒋归慕揉了揉她的头，他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勉强，她的心如死灰一般，锁的太死，他们相处的时间太短，他一时半会根本走不进她的心里。
他愿意等。
蒋归慕温柔的道：“你别有负担，也别怕，我和霍云翎不一样，你不愿意，我可以等你。”
白苒鼻子一阵酸涩，眼泪瞬间就被泪水酸胀起来，往事回涌，从前做那些事，她都是忍下来的。
因为很疼。
从来都是他想要，她必须给，她愿不愿意根本不重要，好像她天生就应该这样为他隐忍。
而现在蒋归慕却和她说，你不愿意，我可以等你。
白苒嘴唇动了动不知道怎么开口。
归慕是真的好。
可她不干净，心也不干净。
她配不上他。
“归慕，我会做好一个妻子的本分的，你相信我，我会的。”
“我相信你。”
蒋归慕忽然将她抱在怀里，白苒猝不及防的撞进他的胸膛上，手抵在他胸口，听见他的心跳，她缓缓闭上了眼。
这是二人第一次拥抱。
他静静地拥抱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着她的发丝：“快去睡吧，三天后，我会给你一场婚礼。”
白苒忽然震惊的睁眼，不可置信的抬头看着他。
……婚礼？
蒋归慕瞧着她惊诧的模样，低笑了起来，一个吻落在她的额头：“对，苒苒，我要给你一场难忘的婚礼。”
第三百一十二章我来给你送个东西
白苒回到房间，双腿屈起，坐在床上，出神的看着窗外的夜色。
她根本睡不着，心里仿佛压着一块石头，沉甸甸的。
她的心已经死了，她也努力的打开心扉，去接受归慕，甚至逼自己去爱他。
可那颗心如枯死的井水一般，怎么也跳跃不起来。
白苒觉得愧疚。
她不该这样的，她应该爱他的，拿她所有的爱去回报他。
她必须要这样做。
kalb似乎感受到主人不开心，在地上撒欢打滚的逗她，白苒看着它勾了勾唇，却实在笑不出来。
起身去拉窗帘，却看见楼下回廊的青石路上站了一个男人。
他定定的看着她的窗户。
夜很沉，屋里的灯火照不太远，很晦涩，二人的目光在黑暗中应该是有一瞬的对视的。
白苒几乎是立刻就收回视线，迅速将窗帘拉好，关了灯。
她缩在床角，开始害怕起来，手用力握紧脖子上的项链吊坠。
她不知道霍云翎为什么没有像以前那样用手段来逼迫她，或者用弟弟的命来威胁她。
她早就准备好了，他如果一旦威胁她。
她会立刻死。
白苒上床盖好被子，整个人缩在被子里，闭上眼。
有一点她是清楚的，他之所以这么强求，是因为蒋归慕占了本该属于他的东西。
她，只是他的一个玩具。
二人之间的积怨太深，他想要征服她，践踏她的诱惑太大。
大到他不管用什么方式，也要达到目的。
……
夜很沉，月亮西斜。
白苒上床前就将耳蜗摘下了，下半夜她才睡着。
kalb忽然暴躁的大叫，白苒听不见，它一个蹦高踩到白苒的身上，去撕咬她的衣服。
白苒被这股力量惊醒，从床上坐起身抱起kaib，揉了揉它的头道：“怎么了？”
kalb对着窗子的方向汪汪的低鸣，像是害怕，白苒皱眉，拿起床头柜上的耳蜗戴上，看向窗户。
木窗似乎被人推开了，窗帘被夜风吹的舞动。
白苒浑身紧绷起来，她紧张的下床，转头在屋内寻了一遍，见床头柜上夏樱桃买来插花用的花瓶，她将花拿下来，把花瓶握在手中。
深吸一口气几步跑到窗前，拉开对着窗外狠狠地砸了过去。
花瓶没碎。
然后是一个男人的闷哼：“苒苒，你要砸死云翎哥么？”
白苒这才看见霍云翎一手撑在木窗上，一手拿着一个如意模样的东西打算放在窗台上。
而窗台上还落着一支栀子花，在夜里开的洁白芬芳。
白苒一看见他，所有憎惧和惊骇霎时喷涌而出，一股脑的压倒了她！
霍云翎就是一个能将她噬咬吃尽的恶鬼！
他又要来逼她来了！
她的声音因为恐惧嘶哑的变的尖细：“你来做什么！！”
她惊恐的举起花瓶还要砸向他，霍云翎立刻投降道：“别砸，苒苒，我什么都不做，就是想给你送个东西。”
他一手抓着窗框，一手晃了晃手中的用红线绑着的骨如意，高定西服袖子向上滑起，露出他手腕上的红绳。
霍云翎弯起向来冷寂的眉眼对她笑，朝着窗台上栀子花努了努嘴：“还记得两年前那个冬天么，你从水管爬上三楼给我送的那朵花……”
第三百一十三章不要脸，我要媳妇儿
“霍云翎！！不要和我提起从前！我全都忘了！我现在已经结婚了！我有丈夫！你这样还要不要脸！”
白苒几乎是嘶喊着打断他话，痛苦的闭上眼，一想起从前种种，浓烈得憎恨袭上心头，几乎让她晕眩，她紧咬牙关，语气凄厉，又不敢大声，怕吵醒蒋归慕，一口怒火就堵在心口下不去。
“不要脸了。”
霍云翎很怕她生气，声音很小，语气微弱的说了一句：“我只要媳妇儿。”
“你走！”
白苒扔了花瓶伸手把他往下推，杏眼里像是放了一把火：“霍云翎！你想报复我，就光明正大的来报复！我不怕你！别搞这种小动作！”
“你不怕我了？”
霍云翎看着推在自己肩膀的小手，她的眼里起了怒而不在是恐惧，她的力量用的很大，算是卯足了劲来推他。
她是真的厌恶他。
可霍云翎的脸上却浮出笑容来：“老婆，真好，你肯碰我了，你不怕我了。”
老婆？
呵。
白苒觉得很可笑。
闭了闭眼，她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稳了声音道：“霍云翎，当初结婚证是假的，我从来就不是你的妻子，我现在已经结婚了，你以后不准这么叫我，你现在赶紧离开，我不想我的丈夫看见你，你要是想耍什么阴谋诡计来对付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冲我来。”
她的气息喷在霍云翎脸颊上，吐出的每个字都诛在他心口上。
可霍云翎却贪恋的，一瞬不瞬的，看进她的眼里。
两个人四目短暂的相接，白苒能清楚的看见他眼里有浓烈的痛苦和绝望。
看看，这多可笑啊。
这种蚀骨的滋味，他那么薄情的人怎么可能知道。
而霍云翎的确是尝尽了，他几乎用了半辈子才弄清楚这些绝望的滋味有多肝肠寸断。
他的心很疼，真的很疼。
她现在以为他还会像以前那样残忍的报复她，仇恨她，甚至想要虐待她。
他怎么舍得。
怎么舍得啊。
霍云翎嘴里发苦，苦涩的笑了笑，伸手将如意吊坠放在窗台上，声音低沉却很温柔：“苒苒，我真的只是想偷偷的来给你送东西，没打算吵醒你的，是那只蠢狗叫醒你的……”
“出去！”
白苒愤怒的打断他的话，她不想再听他说一句话，用力去推他：“你出去！我不要你的东西！”
霍云翎不肯走，甚至撑着窗框身子钻进来，一手轻轻抓着她的手放在心口位置，放低了语气，带了些祈求道：“苒苒，你就收下吧，如意戴在脖子上保你一生如意，平安喜乐，就算是……算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
……新婚礼物。
白苒目光转过落在窗台上的如意柄上，不知他用什么做的，打磨的通体温润，上面还镶有几颗玉石，璀璨夺目。
如意，如意……一生如意。
可她从遇见他开始，就从未如意过，他给她的，只有疼痛。
她强迫自己忘掉的那些不堪过往再次在脑中浮现，白苒悲怆的颤抖着，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沉闷的根本无法呼吸，她突然像疯了一样用那只残手勾起那个东西，用力扔向窗外：“我不要你的如意，你走！”
骨如意被扔到回廊的角落里，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动。
霍云翎眼睁睁的看着用他肋骨打磨的如意被当成垃圾扔了出去，是他在佛前跪了三天三夜，用真心求来的东西。
原来真心被糟蹋是这种滋味。
他的心比看到垃圾桶里的菜时还难受。
白苒还在用力的往外推他，他定定的看着她，墨沉的眼里除了悲伤，还渐渐渗出一缕狠痛似的绝望。
霍云翎垂下头，身子被她推的一耸一耸的，风吹过头发，露出额头上的枪伤。
第三百一十四章一生忠诚
白苒看见他额头上的伤疤微微顿了顿。
很快，她就将目光就略过去，他们从来就没有关系，他过去如何和她无关，她现在不想看见他。
“好，我走，你别激动。”
霍云翎说了一句，忽然双手都从窗框上松开，整个人往后仰，白苒还在推他，可这一推空，惯性使得她向前一窜！
霍云翎趁机将双手收拢，抱住她的肩膀，脚勾在窗下的水管上，整个人要依附她才不会掉下去。
而白苒要紧紧的抓住窗框才不会被他的力量带下去。
霍云翎看着她眨着眼笑：“苒苒，掉下去我会摔断腿，你舍得么？”
白苒心中惊怒交加，看着他无赖似的笑容更是越发愤忿：“与我无关……”
霍云翎一直盯着她开合的粉唇，终于在她开口愤斥他时忍不住倾身凑过去。
含住了她的唇瓣。
眼睛没有闭上，他不想错过她此时任何一个表情。
两年里，他疯了一样，每一日都在渴望亲吻她，拥抱她，他实在太想念这个滋味。
只是这样一个浅吻，就让他的心像毛头小子第一次碰女人时那样砰砰跳跃。
曾经，他被催眠的满心恨意时候，他只想驯服她，最后，他却重新爱上了她。
现在，他有了情丝，那股爱已经入了肺腑，他是心甘情愿的臣服于她。
一生忠诚。
而此刻白苒眼里除了更加憎恨和恼怒没有其他情绪，那种眼光在霍云翎眼里仿佛是利刃一样把他的心都撕碎了。
他缓缓闭上眼，不忍心在看。
白苒激烈的挣扎，他不放手。
她用牙齿用力咬破他的唇，他似乎感觉不到疼，任由她咬着，甚至近乎贪婪着她的味道。
“我的小姑娘。”
他最后吸了一口，一手揽住她的脖子，一手轻捏着她的脸颊，想让她张开嘴，他的声音暗哑的低沉：“又忘了呼吸，苒苒，两年没陪你练习，忘了怎么接吻了？”
白苒死死的闭着嘴，被他侮辱的耻辱感被逼的再次腾起，她心里的恨意都涌了出来，呛的她眼底起了一层雾。
反倒是霍云翎眼底深情浓的要滴出来，他甚至希望所有人都来围观看看。
看看他们是如何接吻的。
看看她是如何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可他不敢惹怒她。
只是轻轻的说道：“苒苒，我就是没忍住，你别生气。”
顿了顿，他忽然眼带戏谑：“苒苒啊，我们像不像偷偷摸摸见面的情人……”
白苒猛地抬头看他，眼里的厌恶如同潮水在汹涌起伏，他还在耳旁喋喋不休的说着情话，她最终还是恼怒的开口怒斥：“你闭嘴……”
霍云翎得逞一般，趁机再次亲吻她，抵死缠绵。
他一手搂住她的脖子，由着她剧烈挣扎，一手从腰后拿出一个东西强硬的塞进她的手里，抵在自己心口旁的肋骨上。
白苒忽然不动了。
惊骇的睁圆了眼睛，她感觉到手心里碰到一抹沉重的冰凉。
她知道那是什么。
霍云翎一边吻她一边握住她的手，修长的手指勾起她的手指用力一按，然后就是砰的一声。
白苒浑身一僵，惊恐的睁大眼睛，细若的眉眼微微颤栗。
霍云翎疼的闷哼一声，可吻没有间断，依旧闭着眼深情的亲吻着他的爱人。
紧接着第二枪。
第三百一十五章 苒苒，等我，我有话对你说
火药味澎湃，带着外面的夜色翻涌，星光辗动，树影摇曳。
静谧的夜，除了枪声回响，就是他亲吻她的声音。
白苒惊惶地睁大眼珠，她看见眼前的男人闭合的睫毛微微颤着，她看见他吻的情浓，难舍难分。
她的眼里渐渐有了泪影，湿了眼角，含在长睫前，她只觉得这一切太过虚假，太过别有用心，他这别有用心的虚假让她觉得恶心。
他到底还要怎么逼她！
霍云翎不舍的离开她的唇，鼻尖相抵，二人隔着强烈的仇恨，隔着永远解不开的误会，四目相对。
然后，他讨好一般蹭了蹭她的鼻尖，珍贵而珍重的抱紧她，贴在她耳畔轻声说：“苒苒，云翎哥给你解恨……”
“苒苒，我知道，霍云翎曾经对你有很多伤害，可云翎哥却是从来没有过的。”
“苒苒，我曾很该死的把他弄丢了，现在我把他重新给你找回来，好不好？”
霍云翎大手握着她的手勾住扳机，上面安了消音器，喷出的声音不大。
他对着自己腰腹肋骨的地方又开了一枪。
白苒脑中嗡鸣，浑身颤栗，含着惊恐的眼里存着眼泪，随即，她被他逼的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喊，撕心裂肺，带出一股锥心泣血似的哀鸣，可一字一句，又如冰上刻过一样。
“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云翎哥！一切都是我臆想出来的！那五年你从未爱过我！是你逼我看清的！
霍云翎！我告诉你！你就算现在死了我也不难过！我对你没有任何感觉！你放开我！你死在哪儿都好！别脏了我的手！”
白苒痛苦的弓起腰，云翎哥三个字让她的心又开始疼了，疼的她额头上起了一层汗珠。
她明明都已经放下了，都放下了，为什么他还要这么逼她！
霍云翎被她绝情的话刺的顿了顿，他没有生气，而是将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忍着枪伤的疼痛，祈求一般说道：“我的苒苒啊，我的小姑娘，你别生气，心又疼了么，都是我不好，哎，我就是想让你解恨，我该怎么说你才不激动呢，别生气，你打我吧，我不还手。”
“哎，苒苒啊，你知道，这世上想要我命的人有很多，蒋归慕也算一个，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谁要我的命，我就要谁的命，还要将疼痛仇恨十倍奉还。”
“可这条命我想给你，我愿意死在你手里，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门外传来急急的敲门声，紧接着是蒋归慕惶急的喊声：“苒苒！出什么事了！快开门！”
霍云翎紧紧的抓着她的手，看着她张开嘴要出声惊喊，他想再次将她的粉唇吻住，将她的声音都堵回去。
可他不敢。
她会生气，心会疼。
他只能任由她口中喊着其他男人的名字。
霍云翎小心翼翼的贴在她唇角，又不敢碰她，贪恋着她的气息，低叹一声：“苒苒，我真的想让他好好看看我们接吻的样子，可我知道你会生气，我只求你一件事，别和他睡，你再给我点时间，我有话对你说。”
门口传来蒋归慕撞门的声音，霍云翎舔了舔唇角将她的味道咽进口中，又郑重的说了一遍：“苒苒，记住了，等等我，我还有话要和你说。”
门要被撞破，霍云翎轻轻的将白苒推向屋子里，然后张开双臂，整个人向后仰躺。
他看着她，那双墨沉的眼睛向来冷厉锐利，此刻却渐渐地蒙上了一层死灰，很快便摔了下去。
白苒全身一软，跌坐在地，一瞬间脑袋一片空白，窗子大开，窗帘被风逼的舞动。
然后，她听见一声东西砸落在地的响动。
她怔怔的看着窗子的方向，脸色惨白，紧咬着下唇，浑身颤抖，手指狠狠扎进肉里。
可她没有动，也没有去看。
蒋归慕用力踢开门闯了进来，看见地上跌坐的白苒，手里还握着一把枪，心瞬间揪紧。
他急忙跑过来抱起苒苒，仔细看着她身上有没有受伤，急声道：“他来了！他伤害你了么！苒苒！他伤害你了么！”
白苒一把扔了枪，惊恐的双手抱着头，脸上沾满汗珠，整个人缩在一起，像坠入冰窟里一样不停的抖动着。
蒋归慕似乎明白了什么。
两步跨到窗台向下看去，地上什么都没有。
仔细看去，只有一滩浓黑的血迹。
第三百一十六章 他们之间，就这样算了吧
白苒一夜也没有睡，她以为离开霍云翎就是离开了地狱，可是再次遇见他，她又在地狱里走了一遍。
她手上染了他的血，满脑子都是刺耳的枪声和他摔下去时候那双绝望的眼。
他为什么要这样有那种眼神。
他凭什么要有那样的眼神！
他以为这样，她还会心软，像以前那样死心塌地的爱他么？
任由他予取予求？
然后跪在他脚下，求着他要，她。
多可笑啊，这多可笑啊。
蒋归慕一直陪着她，紧紧的抱着她，看着她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栗，他不停的安慰着：“别怕，别怕，他走了，魔鬼已经走了。”
魔鬼？
对，霍云翎是魔鬼，是拉她陷入黑暗深渊的魔鬼！
白苒脑子来来回回都是他那句：苒苒，霍云翎曾经伤害你，可云翎哥从来没有伤害过你。
“不！”
她用双手死死的捂着耳朵，那句话仍旧在她脑子里翻转，回放，她忽然一样疯了摘下耳蜗用力扔到一旁。
霍云翎就是云翎哥，他就是他。
她早就认清了！
世界恢复宁静，她再也听不见声音，他的声音，枪声，统统都听不见。
白苒怔怔的看着窗户，半开着，夜风从外面灌了进来，把窗帘扬到了半空中，划出波浪般的弧线。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
她不恨他，也不会原谅他。
她活不长了，不想和他有牵扯，他们，就这样算了吧。
她只想安稳的看着莫赤成长，如果可能的话，她能够看见他重新拿起画笔，这就够了。
蒋归慕心疼的抱紧她，无声的给她属于他的温度和安慰。
他想让她知道，这世上她不是一个人，她可以依附他，而这世上的男人也不是像霍云翎那样狠厉无情，他会好好爱她的。
第二天天色微微发亮，白苒总算是睡去了。
蒋归慕轻轻的替她擦掉眼睫上的泪，叹了一口气，起身去外面查看，kalb跟他混熟了，屁颠屁颠的在他腿旁跟着。
蒋归慕在青石路上看见一滩猩红的血迹，有挣扎爬起的痕迹，然后路上走出一条血脚印。
他跟着脚印走，血脚印一直蔓延到了墙根底下，脚印顺着墙便没了踪迹。
蒋归慕定定的看着，目光有一瞬的迷惘。
他看不清霍云翎。
他不明白霍云翎逼着苒苒重新回忆起那些不堪的过往，又逼着她给了他三枪，这到底是什么心思？
他从来不觉得霍云翎爱苒苒。
霍云翎的心就是块石头，他的心有多狠，有多绝，他见识过。
他想弄死一个人，绝不会让那人就那样轻易死去，一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后，死对于那个人来说才是解脱。
他不认为霍云翎在这区区两年时间里，就可以破立爱情。
霍云翎从来就不是一个能够日久生情的人。
他若真的爱她，当初他就不会那样残忍的对她。
蒋归慕想不通，也不想纠结霍云翎的动机，他拿起水管清理了青石板上的血迹。
院子里很快恢复如常，昨天晚上霍云翎来过的痕迹，全部都消失不见。
他正打算回去让酒店送些吃的过来，顺便安排后天婚礼的事，目光一略就看见墙根底下有一个如意样子的吊坠。
在日光的照射下，那个如意柄上的玉珠绽着温暖的光芒。
蒋归慕目光动了动，俯身将那东西捡了起来，在阳光下，那如意光泽温暖，做工精细，上面镶嵌的明玉不菲。
应该是霍云翎送给苒苒的东西。
又被她丢了出来。
蒋归慕不想给苒苒找不痛快，她看见霍云翎送的礼物，只能让她想起从前，更刺激她的神经。
他随手丢到院子角落的垃圾桶里。
第三百一十七章 苒苒，给云翎哥点时间，让我告诉你，我爱你
手机这时候响起，他看了一眼，不耐的接起：“王承轩，你还敢打给我电话？”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蒋归慕眯了眯眼睛，竟是轻蔑一笑：“制假造假，我和你同流合污？笑话，王承轩，有证据尽管去告我，不过，我奉劝你，别把我惹急了，否则你的制药厂就只是赔钱滞销这么简单了。”
说完他就将电话挂断，转身去了厨房做甜汤。
天气很好，院子里一阵微风吹过，吹散了满院子血腥气，回廊花架上的花被风吹散香味，几瓣花叶撒落下来，随风卷入院子里，拂送着一股绮丽暗香，正适合kalb跑出来玩耍。
它趁着主人不在，偷偷的去翻垃圾桶，然后果然发现了一个好东西。
是一个骨头。
它一口叼起来，怕主人嫌弃它翻垃圾桶，一溜烟跑没影子了。
……
霍云翎单手翻出了墙，一手撑在墙上，连连喘息，他左手按在右肩关节上，一个用力，只听嘎嘣一声，摔错位的关节便恢复。
他微俯身，脸色已经变得惨白，一层细汗从额头上冒出来，他低头看了看，这三枪还是太少了。
随后他转身，背倚在墙上又低低的笑了。
苒苒啊，我的爱人，欠你的，我会一点一点还你，给云翎哥一点时间。
给云翎哥一点时间，我会证明，我爱你。
云翎哥爱你。
我会让你知道，就算我永远不说那个字，一个眼神你也能明白，我有多爱你。
霍云翎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给封池打了一个电话，没一会儿，封池开车过来，看见这鲜血淋漓的一幕都吓的差点没魂。
他急忙拿出手机拨120，霍云翎瞥了他一眼：“我一身枪伤你打120，封池你脑子落在京市了？”
霍先生已经很久没有受过伤了，封池这会儿已经乱了阵脚，立刻把电话拨给盛川，霍云翎摆了摆手，捂着伤口上了车，倚在座椅上：“回酒店，让随行医生来。”
封池不敢耽误，开着车一路疾驰向酒店驶去。
回到酒店，封池扶着他躺在床上，医生剪开了霍云翎上衣，他赤裸上身，肌肉精壮，胸口上有一道狰狞的伤疤。
那是他取出肋骨留下的。
此刻肋下，腹部三处枪伤触目惊心，特别是左肋被子弹前后贯穿。
医生已经为他打针止血，用药棉按住，但血还是很快把药棉沾的沉甸甸。
因为失血过多，霍云翎从冷汗涔涔的侧脸到光裸的上半身，都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纸白，仿佛在此刻昏暗的光线下，都能一眼看穿他透明的肌肤，看见下面淡青色的，搏动跳跃的血脉。
随行医生已经被这枪伤的场面吓傻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封池冷脸呵斥道：“你他妈的到底行不行，他死了，你也别想活！”
医生手忙脚乱的拿出麻药来，要为他取子弹，霍云翎却忽然睁开眼，眼睛半晗着没有神采，声音低沉虚弱：“这三枪……都打在肉里，没伤骨头……你直接来。”
不打麻药！
医生已经吓的舌头打结：“不打麻药，您受不了，会咬伤舌头！”
“……快点！别……逼我杀你！”
霍云翎被疼痛裹挟，意识昏沉，已经不耐烦，只觉得他聒噪，惹的他心烦意乱。
医生将求助的目光看向封池。
封池脸色顿了顿，他知道，霍先生是怕打了麻药，明早药劲不过，他醒不过来，就没有办法起来给白小姐做早饭。
霍先生是真的很爱白小姐，爱的很卑微。
霍云翎忽然挣扎着从床上坐起身，撑着这口气，还是惹的伤口流出更多的血，封池吓了一跳，霍云翎倚在床头，虚弱的喘息着道：“把我的外套拿给我。”
封池不敢耽误，把他的外套拿了过来，霍云翎从口袋里翻出扳指，放在口中含着，然后躺下去，闭上了眼。
封池内心一阵强大的震撼。
他知道，霍先生无论多疼，都舍不得咬碎它。
那是唯一沾染过白小姐的东西。
这两年他从未离过身，和那个红色手绳一起随身携带。
霍先生是狠，可他对自己，更狠。
第三百一十八章还好，来得及给她做早餐
霍云翎下半夜都在昏迷。
子弹已经取出，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也要了他半条的命。
封池刚刚安抚了霍氏股东，这群老头子要从国外把霍氏旁支的霍云汀调过来主持大局。
霍氏旁支一直在国外管理着霍氏的海外业务，霍家嫡系长孙只有霍云翎自己。
现在霍云翎已经一连十几天没有出现，视频会议也是匆匆几句话，霍氏股东已有异议，表面虽没说什么，可内里已经乱了。
封池一番游说，才将霍先生的股东视频会议推迟到晚上，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惫。
他有时候觉得，霍先生现在对于权利的野心，已经没有那么深了，若是霍家易主，他也不会多在意。
他现在在意的，只有白小姐。
期间，肖安妮打来过电话。
封池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凌晨三点，这时候她还不安分。
封池没有替霍先生接电话。
霍先生一直吩咐他暗中跟踪肖安妮在XZ的一举一动。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和跟踪的人问了一遍，那头回道：“肖安妮昨天中午回了一趟京市，下半夜又回来，是王承轩来接机的，二人一起去的酒店。”
封池挂了电话，不知道肖安妮到底要做什么，王承轩显然就是一个小罗罗，她至于要和他，上，床？
不过这些大事还得霍先生来拿主意。
天亮的时候，落地窗的窗帘遮挡住了外面的阳光，只有一两丝光线透过缝隙偷偷地钻进了屋子里，在墙上涂抹出几片晶亮的光影。
霍云翎睫毛动了动，准时就醒了。
睁开眼睛，他感受着密密麻麻的疼痛，这种疼痛告知他，这是苒苒赐予他的。
只要是苒苒给他的，哪怕是疼痛，都是幸福的。
这三枪，他不止要给她解恨，他还有别的心思。
这子弹打在他身上，血却染在她手里，就一定会疼在她心上。
这一夜，她不会睡的安稳，一定满脑子都是他。
就算是对他厌恶，憎恨也好，甚至诅咒都好。
只要她是在想着他，他愿意拿半条命去换。
也好过……她已经放下了他，既不爱他，也不恨他。
霍云翎挣扎的坐起来，头昏昏沉沉的，手上还点着滴流，封池一直守在床边，听见声音过来扶他：“霍先生，您醒了。”
霍云翎沙哑的开口：“几点了？”
封池立刻回道：“六点，您昏迷了五个小时。”
霍云翎虚弱的倚在床头，身上被包的像个粽子，他摸出一支烟，放在嘴边点燃，吸了几口，自嘲的看着自己这幅窝囊样子，苦笑了一下：“还好，来得及给她做早餐。”
随行医生给他打了止疼针，他撑着力气下了床，看了一眼左手的针头，不悦道：“碍事的东西，拔了。”
医生战战兢兢的：“霍先生，您的伤还没好，这个消炎针……”
“拔了。”
他寡淡的吐出两个字，医生不敢说下去，立刻过来给他拔针，霍云翎瞧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只会让他生怒，若放在以前，早就一脚踢下去了。
他不耐烦的抬手就把针拔下去道：“滚下去。”
医生如蒙大赦，连滚带爬的走了。
子弹虽然取出，霍云翎身体上的痛楚有增无减，每走一步仿佛就要忍受千万倍的痛苦，只是，他的脚步依旧没有停止，缓慢而坚定的向前走着。
他在酒店单独准备了一个厨房，他看着案板上的食材，想着昨天她没怎么吃东西，今天给她做面食。
第三百一十九章 她在意的，就是我在意的
霍云翎洗手挽袖，他开始和面，面里加了菠菜汁。
霍云翎面和的稍微软些，怕苒苒胃不好。
他做了手擀菠菜面，做好后，又切了财鱼块下锅煎，他看着锅里金黄的财鱼，心里想的是苒苒太瘦了，脸色看起来也不好，做点财鱼菠菜面不够，他一会儿还要做奶香菠萝饼。
苒苒爱吃菠萝。
专心做饭的男人侧脸如刀削，眼睑深邃，薄情的唇看起来就是个难相处的人，可他神情因专注又有种别样的摄人的魅力。
封池一直在一旁等待着，一般这时候他会安排他今天的工作。
饼烙的差不多，霍云翎开口道：“王承轩最近还有小动作么？”
封池立刻回道：“是，他被撤资后赔了很多钱，这股怒火一直算在蒋归慕头上，他把制药厂的脏水泼到蒋归慕身上，一些假的证据送到有关部门，被我拦下来了，他还让他叔叔动用关系试图斩断蒋归慕国外的资金链，这事我不敢私自做主，想问问您的意思。”
霍云翎垂着眸顿了顿，锅里的菠萝饼滋滋响，他连忙用锅铲翻了过来，开口道：“她在意的，就是我在意的。”
封池已经知道了答案。
他又道：“派几个人去医院守着苒苒的弟弟，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小心他被王承轩那个杂碎报复。”
封池接到霍先生的命令后，就把所有能想到的都做了安排，唯独这点没想到，他立刻道：“是。”
霍云翎嗯了一声，将饼烙好，怕凉了不好吃，就装在保温盒子里，又问道：“肖安妮和王承轩还有联系，你派人盯着她，不准她有小动作，她来的目的不止要蒋归慕的命那么简单。”
封池点头应道：“电话已经开始监听了，她回京市也没有见过什么人，不过她昨晚和王承轩住在一起，凌晨的时候还给您打过电话。”
“她是向我挑衅呢。”
霍云翎轻蔑的勾了勾唇：“不必搭理，这个女人可不简单，盯住了王承轩，小心他受了枕边风，做出点什么来，必要的时候，王承轩这个人不必留着。”
封池点头答应，顿了顿，他似想起为难的事，犹豫片刻才道：“霍先生，盛川打来电话，昨天第八次芯片实验还是失败了，因为程序不好破解，霍词代码的可能性有千亿个，他们破解需要时间。”
霍云翎运筹帷幄的神色敛下，脸上渐渐笼了一层哀伤，痛楚像蛛网似的，紧紧缠住了他。
他双手撑在案板上，低着头，头发垂下，露出额头上的枪伤。
想起昨天苒苒说过他从未爱过她的话，心里就袭过揪心的疼痛，一颗心被扯的七零八落。
他爱她，她还不知道。
霍云翎忍着疼痛，低喘了一口气：“霍词有消息了么？”
封池摇了摇头：“他好像人间蒸发了，没有一点消息。”
霍云翎缓缓抬起右手，手指轻柔的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红绳，他道：“只怕他已经来了XZ，我们父子天生就很像，无论心性还是狠辣。”
他微微眯起眼睛，薄唇勾出一抹冷艳血腥的笑意：“封池，记住了，不是他毁了我，就是我毁了他。”
第三百二十章 我梦见她哭了
霍云翎做完饭才六点四十，他吩咐封池七点给白苒送过去。
他躺在床上，含着扳指，又睡了一会儿。
酒店卧室有大面落地窗，暗灰色窗帘，将太阳的金黄遮住，屋内暗蒙蒙一片，透着种空旷的死寂。
床上的男人没有盖被子，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连薄情的唇都没有血色。
他看起来很高，却很瘦，腰带圈起来的腰很细。
这两年，霍云翎戒荤食素，病不食药，瘦了很多。
他睡在梦里，不知道梦见了什么，眉心依旧皱着，像是忍着皮肉上的疼痛，又像谁在他心口上插了刀子，疼的他满脸都是痛楚，睫毛微湿。
在梦里，他流出了一行眼泪。
封池一直坐在车里看着手表，准备七点准时去给白苒送早餐。
可霍云翎忽然就惊醒了，他手捂着胸口，心很疼，弓着腰，整个人都蜷了起来，似乎很痛苦。
他又想吸烟了。
他忍着疼从床上坐起身，屈起一条腿，微仰头倒吸了一口气，从床头柜上的烟盒里摸出一支烟点燃，慢慢的吸着。
然后他拿出手机给封池打了一个电话。
“我和你一起去给苒苒送早餐。”
封池急忙道：“霍先生，您放心我不会让白小姐发现的，您现在身上有伤，应该静养。”
霍云翎半天没说话，许久，他才低声道：“我梦见她哭了。”
在梦里，她投进他的怀抱，哭着说，云翎哥，你疼不疼啊。
霍云翎在梦里胸膛里的那颗心被硬生生的疼醒了。
他想离她近一点，更近一点。
就算他看不见她，他能够触摸到和她有关的空气也是好的。
说不定，他会幸运的，能再看她一眼呢。
哪怕一眼也好。
……
霍云翎忍着疼痛坐在车里，按下车窗，看着封池将酒店送餐的人拦下。
封池把霍云翎做的东西和他的食物交换，并嘱咐这件事不准和任何人提起。
那送餐员紧张的看了一眼车里的人，二人的视线一对，霍云翎挑起眉峰，只是一个眼神，那送餐员惊恐于他冷冽的气场，一阵冷意直窜脑门，只得连连答应。
封池提着那盒食物回到车里，道：“霍先生，您身上伤势严重，我们先回酒店……”
话还没说完，肖安妮打来电话，霍云翎瞥了一眼，伸手接下，那头肖安妮性感的声音就传了过来：“云翎，我过两天就要回京市了，走之前你要不要见我一面，我在酒店刚刚洗完澡，就住在你旁边的总统套房……”
“想我，睡，你？”霍云翎薄唇吐出一声讥笑。
肖安妮顿了顿，似乎是咯咯的笑了起来：“霍先生肯碰我？”
霍云翎摩挲着拇指上的扳指，脱下放在掌心里握着，勾唇也低低笑了起来：“家里看的严，我得守男德，肖安妮，别发骚了。”
说罢，不耐烦的伸手挂断，唇角露出轻蔑的笑容，对封池道：“好好查一下，她背后肯定还有人，派人给我死死的盯着她，直到回京市为……”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陡然顿住。
封池正不解，发现霍先生的眼睛盯着一个方向，那双墨沉的黑眸此刻不可置信的睁大。
第三百二十一章 她可能不喜欢如意柄，下回做个别的
封池这一瞬看见他的瞳孔里有一种痛苦，绝望，甚至是无法言喻的悲绝。
他从来没见过霍先生会有这种情绪。
封池顺着霍先生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民宿外的墙角里，有一只短毛胖狗，嘴里叼着霍先生的骨如意，正在津津有味的啃着。
他猛的一震，那只狗啃的竟然是霍先生的肋骨！
他一时惊愕的连呼吸都有些不畅，很快反应过来立刻下车去抓那只狗。
kalb很护食，感觉封池不怀好意的靠近，立刻叼着骨头跑，可封池阻了它的退路，将它堵在墙角。
kalb感觉封池要抢它的骨头，立刻咧开嘴去咬，封池来了怒气抬腿就要踢他。
车里的霍云翎却敛着悲伤，低声道：“她的狗，不准踢。”
封池硬生生的收回脚，深吸一口气，回到车里，将从送餐员那换来的食物拿过来放在那只胖狗前。
kalb闻到香味立刻松开嘴里的骨头，跑过去大口吃饭，封池趁机夺走骨如意。
他拿着那块如意，在掌心里轻飘飘的，只有他半个巴掌大小，可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真的是替霍先生悲哀。
只有他知道，这块如意对于霍先生意味着什么。
那是他的一块肋骨，霍先生没有打麻药，生生抽出来，忍着疼痛三拜九叩，爬了三千台阶，阶阶虔诚，又在佛前跪了三天三夜求来的。
他的所有情深全都藏在这份如意里。
从前霍先生是做的不对，他能明白白小姐心里有恨，有怨，可……哪怕她开枪多打几回，也不该这样糟蹋霍先生的真心。
封池走过去，将那块如意递给霍云翎。
霍云翎定定的看着如意上被狗咬出的牙印。
他忽然就笑了，笑的眼睛都红了，笑声牵扯到伤口，疼的他咳嗽了一声，血染红了绷带。
可他还在笑，笑的肩膀直颤抖。
封池见状担忧道：“霍先生，您别伤心……”
“丢了吧。”
霍云翎收了笑意，手掌捂着胸口，闭着眼感觉着心脏每一下跳动，勾起的疼痛比身上的伤疼一万倍，他微仰头，喉结滚动，咽下这股疼，说了一句：“她……可能不喜欢如意柄，回去在抽一块，做个别的。”
封池惊诧，霍先生竟然连这样都能忍。
他犹豫着，真的要把它丢了么？
这时，民宿的木门忽然被打开，蒋归慕搂着白苒的腰走了出来。
助理在身后为二人拖着行李箱，像是要出门。
蒋归慕抬眼就看见停在不远处的劳斯莱斯，和车里桀骜的霍云翎。
两个男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彼此感受到了对方强大的能量波动，强者和强者的暗自较量，仿佛一触即发，又仿佛一瞬间如同雷击电闪。
霍云翎根本就没把蒋归慕放在眼里，他冷笑一声，他从来不是他的对手。
冷寂的目光从蒋归慕身上略过去，看向他身旁的白苒，瞬间变得柔情似水。
白苒一直低垂着头，感觉到一道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她转过头，没有看他一眼。
“归慕，我先上车了，你把垃圾丢掉吧。”
白苒平静的说了一句，就打开车门上了车。
蒋归慕手里提着一袋垃圾，当着霍云翎的面，毫不留情的扔进了垃圾桶。
第三百二十二章 她不可能回头
霍云翎只在这一瞬，就败下阵来，且溃不成军。
他眼睛死死的盯着那袋垃圾，依稀能看见菠萝饼和蔬菜面，被揉成一团，脏兮兮的。
kalb似乎又看见了吃食，一个蹦高跳进去，将垃圾袋用力撕咬起来，里面的蔬菜面和菠萝饼被甩的哪儿都是。
蒋归慕嫌弃它脏，提着它的后脖子提了起来，对助理道：“太脏了，把垃圾处理了。”
这无疑是掐断了霍云翎最隐密的希望，他的一片真心被踏得粉碎，他从未感觉自己如此挫败。
霍云翎脸色一片灰败，两唇惨白，一点血色也没有，他颓然松开手，掌心里握着扳指跌落在脚下。
他彻底的被挫败了，不是一般的败，而是遍体鳞伤，血迹斑斑的那种惨败。
这样，她都不吃么？
封池看着霍先生忙乎一早上的食物被蹂躏的不成样子，他到底忍不住，想上前去和白苒说个明白。
霍云翎却关上车窗，垂着头，低低的说了一句：“走吧。”
霍云翎走了。
助理放好行李，将kalb也抱上了车，坐在副驾驶，车子很快就开走了。
白苒看着窗外倒退的树木，一点点在眼前略过，她忽然就忍不住了。
眼睛无比酸涩，泪水越压越多，她握紧拳头，努力的压下哽咽，最后她再也压抑不住，转过身捂着脸，将头靠在车门上，抽动着肩膀呜咽地哭出声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
就是想哭一哭。
为自己哭一哭。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对她。
她没有害过人，没有做过恶事，这一生却没有得到一丁点的好，没有得到过一点爱，艰难隐忍的走到现在，一直被命运拉扯，左右。
她被伤的千疮百孔，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她其实活够了，早就活够了。
被白宴丢弃在贫民窟的那个冬天，她就想过死。
她是想死在雪里，是云翎哥的忽然出现，给她披了一件衣服，就好像一道划破深渊里的白昼在她生命里骤然亮起。
他说雪花不好看，栀子花比雪花美多了，被风一吹，花满人间。
她当时就想着，既然那么美，她至少要等到夏天，她看一眼栀子花在死。
后来她顽强的活下来了。
因为她的生命里有了云翎哥，照亮了她的人生，她看到了希望。
她就是想和他有个家，想了十几年。
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云翎哥是假的！
他是假的啊！
白苒哭捂着脸放声大哭，一声声压抑的，痛苦的，仿佛是从她灵魂的深处艰难地一丝丝地抽出来。
她六亲缘薄，这辈子注定无父无母，无夫无子，她孤零零的来，孤零零的走。
最后一段时光，她就是想握住点什么，守着莫赤也好，嫁给归慕也好。
唯独霍云翎……
她是放下了。
可他偏偏就能伤到她，无论他一个眼神，一句话，都能让她那颗死灰一般的心疼到抽搐。
可她不会回头。
若是回了头，就对不起自己这满身伤痕。
她是个人，不是狗。
不是主人把它打的半死，在摸摸它的头，拿点吃的哄哄，叫声过来，它又义无反顾的追随。
蒋归慕在一旁安静的抱着她，等着她的心情平静。
他知道，苒苒最近被逼的太狠了，她需要释放，哭出来就好了。
哭出来，一切就要重新开始。
第三百二十三章 以后请多关照，蒋太太
蒋归慕带着白苒去了林芝市里，他在桃花节附近租下一座中式庭院。
在这准备了一场中式婚礼。
白苒喜静，这里是独栋的庭院，四周山环水绕，离桃花山很近，出了后门就是，可谓是“世外桃源”。
这场婚礼他是想办的喜庆热闹，所以夏樱桃，莫赤，娅娅几人他让助理早早的接过来，此刻都在门口等着她。
白苒在车上哭过一场后，心情好多了，下了车就看见这安静的庭院，到处都挂了红，喜气洋洋的，一时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娅娅早就看见她了，两天不见，她迈着小短腿朝着她飞奔而来。
“姨，姨。”
白苒俯身将她抱在怀里，脸上也出了久违的笑容：“娅娅，想姨了么？”
娅娅很配合的道：“想，想。”
夏樱桃走了过来，将娅娅抱过来，对着白苒眨了眨眼：“蒋先生真是大手笔，这个婚礼真是让人羡慕。”
白苒浅浅的勾了勾唇，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侧目看向莫赤，他的手臂打着石膏，她急切问道：“莫赤，你现在能出院么？”
莫赤抿了抿唇，偷偷瞄了一眼蒋归慕，他道：“蒋先……姐夫已经请了随行医生，没事的。”
白苒将目光落向蒋归慕，他很细心的把一切都想到了，也都做到了。
她的心忽然狠狠一触。
他一直都知道，怎么做才能保护她那颗脆弱而敏感的心，而他一直在默默的付出，从来没对她要求过什么。
何其有幸，她能遇见他。
白苒真心道：“归慕，谢谢你。”
蒋归慕一手拢住她的肩膀，替她理了理耳畔的碎发，温柔道：“夫妻之间说什么谢，苒苒，这是我们幸福的开始。”
白苒点了点头，乖巧的嗯了一声。
蒋归慕心里化成了水，第一次知道娇妻是何滋味，他脸上也浮出笑意，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戒指盒，轻轻打开盒盖，一枚钻戒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旁的夏樱桃早就忍不住哇了起来。
蒋归慕双眸在白苒脸上盘旋，眼里蕴着水一般的柔情：“苒苒，虽然我们已经领证了，但是我还欠你一个求婚。”
白苒急忙摇头：“不用的……”
蒋归慕打断她的话，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道：“我蒋归慕的妻子，一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
说罢，他缓缓单膝跪地，将戒指举起来，露齿一笑，眼里充盈着的笑意和情谊满得几乎要溢出来：“苒苒，你愿意嫁给我为妻么？”
白苒低眉看着他，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被人求婚，第一次收到戒指。
明明那么浪漫的事，她的心里却像一段木头，变得麻木，纹丝不动，她努力的让自己激动起来，或者表现出激动的样子。
她深吸一口气，弯起双眼，嘴角上扬，伸手去接他的戒指。
“我愿意。”
轻飘飘的一句话，蒋归慕内心的喜悦感一下子涌遍了全身，真的心花怒放，他明显激动起来，站起身，拿出戒指戴进她的无名指间，尺寸刚好。
他低头在她手指上落下一吻，道：“以后请多关照，蒋太太。”
第三百二十四章 他们还能走到一起么
夏樱桃立刻欢呼：“亲一个，亲一个！”
莫赤也脸红的道：“姐，姐夫真的用了心了。”
白苒抬头看他，一下子就撞进他的眼里，蒋归慕眼里有一种晶亮的东西，是温柔，是深情，是含着千万的美丽未来。
是霍云翎没有的东西。
白苒发怔的一瞬，下一秒，嘴唇一热。
一个炙热的吻触来，停留了十秒。
她的呼吸稍稍停滞，感觉落在唇上的气息，脸颊开始泛红。
蒋归慕眼底带笑，唇移到她耳畔，轻轻道：“苒苒，我喜欢你因为我而脸红。”
……
霍云翎让封池又将车开了回去，停在民宿墙根的垃圾桶旁。
他看着被狗撕扯的满地狼藉的面，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很久。
他一支接着一支的抽烟，烟雾弥漫里，他不停的咳嗽着，每咳嗽一下，牵扯的伤口开始流血，白衬衫被染红了一片。
原本被他忽略了的伤痛，变本加厉的都回来了，他大概流了太多的血，以至于眼前一阵阵的眩晕。
封池担忧道：“霍先生，我们回京市吧，您的身体需要静养，您不愿住院，家里二楼有医疗室，方便您治伤。”
“家？”
霍云翎咀嚼着这个字，舌尖泛出苦涩，那种苦，一直到喉头的深处，涌入心里，难以名状。
没有女主人的房子，冰冰冷冷的，算是家么？
他将烟按在手背上，捻了捻，感觉着火烧着皮肉带来的刺痛，他扔了烟蒂，修长的手指盖在眼睛上。
没一会儿，就有晶莹的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掉。
“封池，她一直想和我有个家，是我把她弄丢了，我和她一起走过整个少年，从她第一次从混混手里救我开始，我在心里就发过誓，这辈子我要好好保护她，好好爱她，可我却没有做到。”
霍云翎的声音却渐渐有了哭腔，很快，他开始控制不住剧烈的哽咽，肩膀微微颤抖，他用力捂住眼睛，大颗大颗泪水从指缝间滚落，喉头发出绝望的哭泣声，几乎泣不成声。
“现在，她……不要我了，她……不要我了，她要嫁给别人，她要结婚了……可我却连我爱你三个字都没有办法说……”
封池看着霍云翎哭的如此伤心，他知道，一个男人如果不是陷入绝望的境地，不会哭成如此。
更何况，他是霍云翎。
那么桀骜的一个人。
这两年，他眼睁睁的看着霍先生就这样一日又一日在愧疚中自我折磨，清醒地，在日益加深的痛苦中执着的等着。
这对他来说，真的太难熬了。
霍云翎用力擦掉眼泪，俯身捡起掉落在脚旁的扳指，抽出纸巾仔细的擦拭，他小心翼翼的将扳指戴在拇指上，手习惯性的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绳。
心脏一揪一揪的疼。
他爱的卑微且狼狈：“我不会放手，除非我死。”
封池不知道说什么，霍先生这么坚持，可白小姐就要结婚了。
霍先生该怎么办？
一路走过来，封池见证了他们两个的感情路，他也说不清是谁对，谁错。
又或者，两个人都没有错，错的是命运。
只是，他们两个还能走到一起么？
第三百二十五章 替身两个字，何其悲哀
婚礼就在明天举行。
下午，蒋归慕在书房开视频会议。
夏樱桃拉着她去院子里放风，白苒看着满院子的花草，西墙角里有一株桃花，此刻花期已过，随风零落的飘，满院子的粉色。
白苒想，栀子花的白，她应该忘记了。
看看粉色，也好。
夏樱桃搂着她的肩，羡慕的满眼冒星星：“苒苒，瞧瞧这景色，瞧瞧这气派，你就像是古代八抬大轿娶回家的正妻！”
白苒抿一抿唇角，轻轻笑了笑。
夏樱桃伸手点着她的笑脸：“对嘛，笑起来多好看，一些不开心的，就都忘了吧，你会幸福的，蒋先生说，办完婚礼，他就带你出国，莫赤去国外学画画，会比国内更好。”
白苒眼睛看着漫天的桃花，眼睛虚了虚。
去国外。
也好。
这里已经没有她留恋的了，埋骨在哪儿都好。
白苒顿了顿，半响，她轻轻握着夏樱桃的手问道：“那你呢，和我一起去么？”
夏樱桃拍了拍她的手：“我不走了，我和娅娅就留在这儿，不过，我会去看你的。”说罢，她看向院子里玩耍的娅娅。
白苒视线随着她看过去，娅娅开心的蹦跳着，莫赤坐在旁边，展开画架，尝试着用左手画画。
一切都很平稳安逸。
白苒忽然道：“你是放不下霍词吧？”
夏樱桃脸上神色微微一僵，她自嘲地笑着，眼神一片凄苦：“其实当初他在孤儿院收养我的时候，是觉得我的眼睛像她，不过就是替身罢了，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怎么办呢，我十六岁就喜欢他，十八岁就跟了他。”
白苒没有说话，低头沉默着，她何尝不是替身，白怜怜的替身。
这一生，替身两个字，何其悲哀。
娅娅对着夏樱桃招手喊着妈妈，夏樱桃笑着答应着，也对她摆了摆手，小丫头在花草间扑蝴蝶，玩的开心极了。
夏樱桃看着娅娅的身影，继续道：“我爱了他一辈子，他让我打掉孩子的那一刻，我就决定不爱他了，女人嘛，得先自爱，我之所以留下来，不过是想看看他的结局，也算给自己的执念画个句号。”
白苒看着她，眼神有些空洞，从她身上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她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人，心中执念太深，死守着一场无望的结局。
到头来，弄的满身伤痕。
她道：“我会让归慕帮你查一下霍词。”
夏樱桃道：“好。”
这时，一阵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的哒哒声音传来过来，白苒抬头看去，见佣人引领着肖安妮和王承轩走了过来。
白苒皱眉，他们两个怎么来了？
王承轩在莫赤的画架前微微停了一下，看了一眼他的手，一下子就抽出他手中的笔，在手中转了转，不冷不热道：“小伙子，像你这种人才，当初在我制药厂当个装卸工还真是委屈你了。”
莫赤脸色一变，警惕的看着他，白苒率先跑过去，将莫赤挡在身后，冷声道：“王先生，我先生和你的生意已经终止，你来这里做什么？”
肖安妮在一旁逶迤的走上前，她头戴着一顶珍珠帽，依旧是一身扎眼的红裙，五官艳丽，笑容灿烂：“白小姐急什么，不，应该叫蒋太太了，王先生来找蒋先生自然是要致歉的。”
致歉？
蒋归慕听见声音从书房走出来，看见来的二人，脸色一冷，对佣人呵斥道：“不是说了，不准外人进来么？”
佣人是从本地雇来的，对于王承轩这种林芝大人物自然不敢拦着，面对蒋归慕的呵斥低着头不敢说话。
王承轩三十多岁，长的倒是白净，只不过眼里一股子阴险，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他看着蒋归慕倒是很客气道：“蒋先生急什么，我今日来是专门登门致歉，之前是我不对，不应该去举报你，我们这个工厂已经开不下去了，但是，我叔叔在京市和您并没有仇怨，所以，还请蒋先生，大人不计小过，放过我叔叔。”
蒋归慕看着他，眉宇微皱，神色甚是冷淡：“你叔叔是谁？”
王承轩脸色猛的一变：“蒋先生何必装糊涂，难道不是因为检举你，所以怀恨在心，利用人脉斩断了他的资金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