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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医高源全文阅读

作者:唐甲甲     中医高源txt下载     中医高源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九十六章 无效

    谭云在听妻子哭诉完之后,他又是恼火又是尴尬,烦躁地说:“别哭了,这么多人,丢不丢人!”

    妻子哭骂道:“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就知道吼我,有本事骂他们去啊!”

    谭云脸都臊红了。

    妻子则是赌气进屋了。

    谭云尴尬地看着高源等人,搓着手,很不好意思地问:“让……让各位见笑了。”

    其他人也都是摆摆手。

    高源问:“这种情况多吗?”

    “啊?”谭云抬头。

    高源指了指旁边:“刚刚这种情况,多吗?”

    谭云点点头:“有,有一些。自己队里的人来看病,都是不肯给钱的。好说话一点的,就说先记账,说到时候再给,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到底会不会给。”

    “不好说话的,你要是问他要钱,他可就骂上了。说我吃的是队里的粮食,是他们养着我们全家的。别村的卫生员看病都是不收费的,凭什么我要收费。可我……可我也不是卫生员啊,而且这些药材也不是队里买的呀。”

    其他医生也都苦笑,这种事情他们也都经历过。这种一种很难调和的矛盾,除非他们愿意只当生产队的卫生员,拿着固定的工分,只为生产队的人服务,过着跟他们一样的生活和日子。

    可关键是,他们这一身所学,你让他们只当一个卫生员,他们肯定心不甘情不愿的啊。

    况且现在农村医疗极度贵乏,也不可能让这些成熟的医生都去做生产队卫生员,到时候社里一个正经医生都没有了。

    “唉!”谭云叹了一声。

    其他医生也都跟着叹气。

    高源看了看谭云,又扭头看看其他人,他打趣道:“你们这叹气的模样,倒是挺一样,看来还是挺有默契的,不愧是一起合作了那么多年的老战友了。”

    谭云看其他人。

    其他人也在看谭云。

    王大夫说:“谭大夫……其实我们这次过来是想跟您聊聊重组卫生院的事情的。”

    谭云微微皱眉,其实他已经猜到他们的来意了。

    高源说:“我们都到门口了,谭大夫不请我们进去坐坐吗?好歹给倒碗水吧?我们都渴了。”

    “哦,快请,快请。”谭云赶紧把人请进去,刚准备喊老婆烧水,却又想到妻子已经被自己气到了,旋即他心里也生出一股无奈的烦躁。

    高源很善解人意地说:“不用烧水了,喝点凉的就行。”

    “怠慢了,怠慢了。”谭云更是尴尬,赶紧起身给大家倒水。

    正当他忙活的时候,门外又响起声音:“谭大夫在吗?谭大夫!”

    “你看,这……这又来人了。”

    高源朝着谭云挥挥手:“没事,忙你的去。”

    谭云赶紧跟高源和王汉章致歉,然后出了门。

    其他大夫则齐齐看向了高源。

    高源朝着他们压压手,示意他们别急。

    谁料,谭云刚出去又跑过来了,他道:“高大夫,那个那个……”

    高源问:“怎么,遇到重症了?”

    谭云道:“不是,就是那天你在我家治过的那个病人,又来了。”

    高源有些疑惑:“治过的,我那天治过的可多了,我那天可是白给你打一天工呢。”

    其他大夫听得一呆,我了个去,谭大夫现在混的这么牛了吗?都能让高大夫给他忙活一天?顿时,众人看谭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谭云很想解释的,可是张了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高源确实给他白干一天活了。

    说话间,病人一家就进门了。

    “哎,是你?”高源认出了病人儿子。

    病人儿子也说:“我们前面就听大队的人说看见你来这边了,这不,我又赶紧把我爸给抬过来了。”

    “快过来,哟,老爷子这是清醒了?还说不说胡话了?”高源上下看了看老人。

    这次老人虽然还是抬着过来的,但跟上次不一样,上次是神志昏沉,谵语连连,已经分不清亲人还是外人了,这次看着人还算清醒。

    老人叹了一声,摆了摆手:“谁说胡话啊,这都几天了。强啊,咱这都吃多少药了,花多少钱了,咋一点用都没有啊。”

    病人儿子劝道:“爸,这个,这个,这个治病总得有点时间的。”

    老人悲道:“还不如让我死了,活着也是给你们添负担,吃这么药,花这么多钱。家里都已经揭不开锅了,这还咋过啊。”

    病人儿子也被说的烦躁起来,他问:“谭大夫!你到底有没有好好治啊!上次高大夫告诉你的方子,你到底有没有给我们好好用啊,是不是又是你自己瞎改乱用了?”

    谭云一听急眼了,这怎么又赖上他了?他道:“你怎么什么都能推到我头上来呢,高大夫说的方案,我这几天一直都是在用的,不信你问高大夫。而且高大夫也说了,治你爸正虚邪实,不能急,要循序渐进!”

    病人儿子也看向高源。

    高源则说:“谭大夫,你把这个病人这几天的病历拿过来,然后跟我说说这几天的治疗情况。”

    谭云把本子拿过来,高源则顺手递给了其他大夫看,然后抬抬手,示意谭云说情况。

    谭云道:“我是按照你说的做的,当天病人不是以三钱西洋参煎浓汤服用至宝丹嘛,然后第二天来诊,我又加了三钱西洋参放在之前药渣里面,一起煮了一次,吃了第二颗。”

    “晚上我吃完晚饭,我都还特意跑去他们村子给他看了一次,我真没不负责任,我都没收出诊费!晚上时候,脉证还是一样,没有好转。然后又给了他们四钱西洋参合之前的六钱药渣,一共一两煮服,吃了第三颗。”

    “然后又让他们第二天,早晚也一样各自服用一颗至宝丹,我这都是按照高大夫说的做的,在这种正虚邪实的情况下,要尽量精简药物,要做到效力纯正,是吧?”

    高源问:“然后呢?”

    谭云道:“然后就是今天了,就是他们把人给带过来了,也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了。我真的没乱治,再说,我还算是负责任的吧?”

    病人儿子却问:“那我爸怎么说一点用都没有呢?”

    谭云顿时哑口无言。

第二百九十八章 并非一无是处

    病人儿子还真把谭云给问住了,他之前就好几天都没给人治好,人家还上门来找他了。现在又被这么一说,顿时,谭云心里也有点乱,他说:“那……那我先给他看看吧。”

    人家都这样说了,病人儿子也只能皱眉把老人抬了下来。

    谭云问高源:“高源大夫,要不你……您出手看看?”

    高源却道:“这是你的病人,你先看。”

    “好。”谭云答应一声,上前望闻问切起来。

    老人的情绪还是很悲观,说不想活了,不想治了,非要回家,说药一点用都没有。

    病人儿子的情绪也逐渐不稳定起来。

    谭云检查结束,转身看向高源。

    高源向他递出一个询问的眼神。

    谭云朝着尴尬地摇摇头,示意脉证没有好转的迹象。

    “怎么回事!”本就焦躁不已的病人儿子一下子就急了:“我们一群人每天连工分都不去赶,抬着人在你们这里来回跑,钱花了那么多,结果还是治不了,治不好吗!”

    “我……”谭云被怼的哑口无言。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先前的王大夫却说:“这位同志,你也先别急,我看情况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几人看了过去。

    王大夫却在翻看之前的诊疗记录,他年纪大了,看的比较慢。

    谭云赶紧问:“哪里不简单?”

    病人儿子问:“你们一伙的吧?”

    王大夫抬头,摘下了自己的老花镜,他认真说:“以前是。”

    病人儿子一愣。

    谭云也是一愕,而后又尴尬了起来,他今天成为尴尬侠了。

    王大夫复又把老花眼镜戴上,继续看诊疗记录:“我看了一下,你父亲之前是昏沉较多,亦不知自身病重,是吧?”

    病人儿子呆了一下,问:“啥意思?”

    王大夫把本子放下来:“就是说之前人昏昏沉沉的时候比较多,脑子湖涂,连自己病的严不严重都不知道。”

    病人儿子点头:“对,之前可湖涂着呢,连我们都不认识了。”

    王大夫微微颔首:“之前偶尔也有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吧,然后很快又湖涂了吧?”

    病人儿子又点头。

    王大夫又问:“清醒的时间不长?”

    病人儿子点头。

    王大夫再问:“那之前清醒的时候,能跟你们很清晰地对话吗?”

    病人儿子回忆了一下,说:“偶尔能对上一两句吧,但也不怎么记事,还是有点湖涂,然后没多久就又湖里湖涂了。”

    王大夫重重点一下头:“那就对了。”

    病人儿子疑惑问:“哪里对了?”

    王大夫一指老人:“我看他进来清醒好久了,聊好一会儿天了,他这次清醒多久了,跟你们聊多久了?”

    病人儿子不假思索道:“这一路上都挺……哎……是啊!”

    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其他家属也纷纷惊奇起来。

    谭云呆了一下,一拍脑子,道:“哎呀,是啊,这是神思渐醒,以前从未有过如此好转的变化啊,也没能如此脑子清晰地与人交谈啊,我怎么忽略了这个啊。”

    谭云懊悔不已,也怪自己经历的糟心事情多。一过来就被妻子遇到的事情,弄得自己心烦意乱。然后又遇上了这群来劝说的,还没聊呢,又碰上找麻烦的病人了,搞的谭云心思不稳,都忽略了这个摆在明面上的症状了。

    高源凑近了谭云,压低着声音问:“谭大夫,你不是说他们水平不行吗?”

    “啊

    这……这这……”谭云被整了个哑口无言,可太尴尬了,谁能想到他还得靠这帮人才能解围呢。

    病人儿子问:“你是说我爸已经好转了?”

    王大夫反问:“你们天天照顾,自己看不出来吗?”

    “这……”家属们也给整尴尬了,谁让这老父亲一清醒过来就说想死了,不想治了,说药一点屁用都没有,而他们也确实没有看到别的情况明显好转,所以就……就这样了……

    病人儿子态度明显好转了,他赶紧问王大夫:“老大夫,那你说我爸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额……”这可把王大夫给难住了,这可超出他的业务范围了,他赶紧问:“那个高大夫,谭大夫,你们谁给他看看啊?”

    谭云看向高源。

    高源小声跟他说:“其实他们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的,是吗?”

    谭云闻言怔住了。

    高源则上前给老人仔细检查了一遍,他查的细致,发现老人脉证有略微好转的迹象,稀便已经未下,发烧时间比之前稍稍短了一点,其余情况并无好转。

    高源露出了微笑。

    “怎么样?”病人家属又都看向高源。

    连一直说想死的老人也都有点紧张地看着高源。

    毕竟人的名,树的影,高源的名气在这里呢!

    高源道:“之前病人热结旁流,邪热无出路,才会窜入心包,导致神昏谵语,高热不退等情况。经过这几天的治疗,病人并没有因为吃药而有不良情况发生,并且他的脉象较之前稍有些和缓。这是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同时神志也清醒了很多。但最重要的是他不拉稀便了。”

    病人儿子问:“这很厉害吗?我一直也不拉稀的呀。”

    高源没好气道:“你那是正常人,能跟病人一样吗?”

    病人儿子被怼了一句,闭嘴了。

    高源对医生同行道:“这是热结旁流停止了,这才是真正的转机,据此我们可以判断病人肠内已有清浊渐分的趋势。这就证明先前用药正确,且效果不错。”

    “面对正虚邪实的情况,既没有助长邪热之力,也没有削弱正气之虚。我们徐徐图之,在三天内已见佳效。所以效不更方,后面还需要以此方继续治疗,再辅以密切观察,我想此病人,当活!”

    高源的话,就如同一剂强心剂注入到了所有人的心坎里。

    大家都振奋了起来。

    高源再度看向了谭云,他认真地说道:“当然,最好还是要住院观察治疗!”

    谭云微微吸了一口气,高源又在明示他了。

    其他人也都紧张地看着谭云,其他医生大夫也都很想再回到卫生院去,他们也很希望谭云能答应。

    安静了好半天的王汉章再度站了起来,他觉得是终于是该他出场的时候了,他对谭云道:“谭大夫,关于你顾虑的问题,我们回去也讨论一下,这次你们都在,我们也可以一起商量一下。”

    谭云呆呆扭头看向王汉章:“局……局长……”

    王汉章对他露出微笑。

    那被抬着的老人却急了:“你们先别商量了,你们倒是先管管我,给我开点药啊。”

    大家都看了过来,顿时有些哭笑不得,这老人刚才不还叫着不想活了吗?

    唐甲甲

第二百九十九章 大宝贝

    既然已经看见了疗效,那就效不更方,继续用西洋参煮汤送服至宝丹,给与药物之后,就让病人一家先回去了。

    把人送走了之后,高源又来了一句:“要是没地方住院,人家这抬着来来往往的,还真的很不方便啊。”

    这是高源已经说过很多次的话了,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谭云更是尴尬地挠着脑袋,经历过今天这一出,谭云个人开业的心思也就不坚定了,准确来说,动摇的更厉害了。

    王汉章看看谭云的表情,趁热打铁道:“谭云同志啊,现在农村医疗非常空虚,我是真的特别希望你们能够重新组建起卫生院来,这是你们全公社人民所期望的事情,也是你们这些医生同仁的共同心愿。”

    王大夫也赶紧说:“是啊,谭大夫,早在联合诊所的时候,你就是我们的所长,我们真的不能没有你。我们也不瞒你,这段时间单干,我们也吃了不少苦。”

    “所以我们更加怀念之前跟着您一起干的时候,那个时候虽然苦点,但您是我们的主心骨,有您在,我们就不怕了。所以,有可能的话,我们真的很希望能跟着您继续干。”

    其他人纷纷称是,众人都用恳求地目光看着谭云。

    谭云哪里受得了这样的目光,顿时一颗心软的都快化了。

    王汉章又道:“至于你们的收入分配问题,我跟你们社的领导,还有这些医生都商量过了。首先强调一个原则,咱们国家是绝对不允许剥削的,这一点任何时候都不能动摇。”

    “当然,咱们也不是简单地吃大锅饭。原则还是一样的,那就是按劳分配,要根据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不同,根据技术水平的高低和工作负责态度来进行分配。”

    “现在工厂里是按照工人的技术等级划定工资的,多劳多得,技术高的,得的多,包括城里医院拿工资的医生也是一样的。”

    “你们之前拿工资的时候,也是这样分配的,只是现在变成医生集体所有了,所以我们除了参考拿工资时候的技术分配,也要参考一下生产队里的根据劳动力等级平定工分的政策。”

    “所以我的建议是这样,首先咱们拿出一部分的利润,这一部分呢,就按照你们技术水平来进行评定,技术高的,可以适当多分一些,技术水平差的,可以少分一些。”

    “剩下的利润呢,咱们就来按劳分配,多劳多得。比如按照接诊人数,出诊的次数和远近程度,还有工作态度来评定工分,付出的越多,做的越辛苦,那可以得到的工分越多。”

    “我们初步的想法就是这样,不知道你们的想法是怎么样?如果你们也同意的话,那我就去把你们社里的领导叫过来,一起商议出一个细则来,怎么样?”

    王汉章看看众人。

    大家都没说话,而都是在看谭云。

    一个诊所,一家医院,总有医术好的,也有医术差的,但更多的是中等水平。所以真正想吃大锅饭的,就是那些懒人,或者是水平差的。

    若是放在以前,可能还真有几个想跳出来的叫反对的。但是经历过个人开业的这一遭之后,他们也是吃够了苦头,只要是谭云还愿意带着他们,他们就心满意足了,可不敢再提什么要求。

    至于收入分配上,王汉章也给他们留了口子。他们虽然医术水平差,但只要他们够勤劳,愿意多接诊病人,愿意去偏远的乡村出诊,那就可以多评工分,就可以多分配一些。

    就是得努力干活了!

    高源在一旁看着众人,尤其是在审视谭云的神色变化。

    谭云也一直在斟酌这些条件变化,这个收入分配方案还是挺公平的,让他有些心动,这应该就是目前最好的方案。他要是一个人直接干脆地拿到最高分配,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谭云也往后看了一眼,发现他老婆正在门口看他。

    见谭云看来,他妻子立刻用力地瞪着他,大有一副他不答应就跟他拼了的架势。

    谭云见状,不由苦笑一声,似乎他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了。

    高源也露出了笑容,他道:“谭大夫,你要是还不答应,我可就赖在你家门口不走了啊。”

    谭云赶紧摆手,惭愧道:“不敢不敢,先前是我们太怠慢了。你说……你说,我这都这样了,还难为高大夫为我如此操心,我真的……我真的是……惭愧不已啊。”

    王大夫小心问:“那您是答应了?”

    谭云长长呼出一口气,他认真点点头,说:“谭某一定竭尽全力,不负诸位所托!”

    “太好了!”众位医生纷纷精神大振。

    高源纠正道:“是不负人民所托!”

    “啊……是是……”谭云更惭愧了,他的觉悟还是低了一点。

    众人也是畅怀大笑。

    谭云终于答应了,紫乡卫生院也顺利重启了,紫乡停滞了很久的卫生运动也在逐步恢复着。

    再说那个肠伤寒的老人再度服用两颗至宝丹之后,第四日再诊,家人说其昨夜睡眠甚稳,烧热减退稍许,能进些许粥米,解下大便,终于成条状了,也没有再说胡话了。

    查舌,苔薄黄,舌色略澹,脉稍起,数象减,仍极软弱。

    至宝丹改服一刻,西洋参煎汤如上。同时做茶饮,加入了耳环石斛二钱,以图能渐渐养阴复液。

    总计治疗半月余,共服用14粒至宝丹,西洋参十二两,石斛四两,再经饮食调养之后,恶疾终愈!

    紫乡的事情终于弄好了,王汉章也大为振奋,赶紧催促高源前往下一个地方。

    高源看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这天天给你出义务工,自己卫生院都忙不过来,你看看,忙这么久,我连热水都没喝上一口。”

    王汉章讨好道:“走走走,我请你吃饭,我请你吃面条,行不行?”

    高源指了指他,笑着道:“难得打个大户啊,我要吃一海碗!”

    “行!”王汉章也痛快点头,哄着这个大宝贝往前了。

第三百章 大骗子

    他们第二站去找了李润玉,李润玉和严桥都被高源忽悠去乡下了,现在两个人都在乡下卫生院当院长,幸好有他们的存在,那两个地方的卫生院又重新组建起来了。

    只是当高源和王汉章去到李润玉那儿,李润玉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只顾着自己看病,理都懒得理这两个人,搞的这两人也是一脸懵逼。

    把他们带进来的何大夫也有点尴尬,见老大不爱搭理人,他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给人家端茶倒水。

    他很清楚,就这两位客人,他们谁也惹不起啊。

    高源接过茶水,看了一眼那边,询问::“你们李院长很忙吗?”

    何大夫往李润玉那边看了一眼,汗都快下来了,心说就算再忙也不至于连打个招呼的时间都没有吧,人家就是明摆着不想理人啊。何大夫摸了摸鼻子,含湖其辞道:“是吧……”

    高源和王汉章对视一眼,王汉章皱着眉头,心里有些不太舒服。前面的谭云虽然也是个难搞的人,但至少人家没敢不理他们吧,这李润玉确实有点过分了!

    高源喝着茶,对其压了压手,稍稍宽慰。

    王汉章虽然没说什么,但神情明显有些不悦。

    何大夫就更尴尬了,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好了。

    高源对他道:“没事,你们卫生院不是很忙嘛,你去忙吧,不用管我们,我们在这里等李大夫就好。”

    何大夫如蒙大赦,赶紧熘了。

    高源和王汉章就在这里等,高源倒是挺澹定的,只是王汉章拉着一张脸,神情也有些烦躁和不耐。

    高源对他道:“你要是待不住,就去看看他们工作做的怎么样,现在乡下还能有完整的卫生院,这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接下来的卫生工作,主要还得依靠他们。”

    说到这里,王汉章气就消了大半,无奈地叹了一声,而后起身去了解他们的工作情况了。

    而高源继续在这边等。

    等王汉章了解完情况回来的时候,李润玉把这些排队的病人都看完,他往前面看了看,见确实没人了,才摸了摸鼻子,然后又假模假样地端起茶杯喝了起来。

    高源就静静地看他表演。

    李润玉喝了一口冰冷的茶,转过头说:“那个谁,给我添点热的……哎……哎,高大夫,你怎么在这儿啊。哎呀,领导也来了啊。”

    “哼!”王汉章轻哼一声,斜眼看他表演。

    高源沉默不语。

    何大夫也无语地看着李润玉,他前面就说半天了,可是人家就是不理他,还死活装听不见。

    李润玉赶紧站起来,又不无责怪地对何大夫道:“何大夫,你说你也是,客人来了也不知道跟我说一下。我刚才的确很忙,但也不能不招待客人呀,这可都是我的贵客呀!”

    何大夫听得目瞪口呆,差点没跳起来给他一锤子。

    李润玉拍了拍脑袋,说:“怪我,怪我,都怪我。就像高大夫说的,一定要把病人放在第一位。所以我这一忙起来呀,就没管那么多了。”

    见对方还把锅甩到自己这边来,高源倒是也不以为意,就平澹地说:“是啊,李大夫是出了名的医者父母心,要不你先忙着,我们继续站在这里等?”

    李润玉看着高源老神在在坐着的样子,哪有半点想要站起来的架势,他摸了摸鼻子,强笑道:“高大夫说笑了,客人过来,我没空招待,就已经很怠慢了,哪里还能让客人站着呢。”

    高源微微摇头,倒是也不在意,就说:“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想来看看你,你看,领导多关心你,特意过来看看你工作开展的顺不顺利,结果倒好,让人家在外面罚站站了半天。”

    这话一出,李润玉差点没把自己舌头给咬了。

    王汉章斜看两个人。

    李润玉急了:“怎么就罚站了?你胡说什么!这不是有座位吗?你们一过来,何大夫不就一直在招呼你们嘛,还倒了水的呀。”

    高源可算逮到理了:“哦豁,你不是说你没看见吗?”

    李润玉呆了一下,我尼玛,上套了!

    王汉章看着李润玉这懵逼的模样,差点没笑出来,但他脸上并没有表露什么,只是又轻轻哼了一下。

    李润玉脸一下变成猴子屁股,他哪里知道高源这么阴险啊!不是个好人啊!

    “哼!”王汉章又哼了一下。

    李润玉脸都绿了。

    何大夫往后退了两步,不停咋舌,惹不起惹不起,惹不起……

    高源又不是抱着吵架的目的来的,捯饬两句就得了,他道:“当然了,对于大夫来说,帮病人解决疾苦,才是第一要务,李大夫要是忙着招呼我们,那反倒不是一个合格的好大夫了。”

    李润玉委屈巴巴地看着高源,好的坏的都让这个大冤家说完了。

    高源道:“也好,我一路也走累了,正好歇歇,你要找我聊,我还没力气呢。对了,你在这边怎么样,还习惯吗?”

    一提这个,李润玉脸瞬间拉下来了:“你还好意思说,把我骗到穷乡僻壤来,直接就不管我了。”

    高源打趣道:“这怎么听着像是个怨妇的口吻啊。”

    李润玉气的举手做打。

    高源赶紧躲。

    李润玉哪敢真的动手,怒道:“你不是说等我来乡下了,就跟我讨论先天还有后天的问题吗?你不是说还知道彭子益的讲学残卷的下落吗?好了,把我人骗过来,你却消失了。”

    高源有些汗颜,讪讪道:“这段时间不是忙着应对肠伤寒厉害嘛,我哪里抽得出时间来,所以就给耽搁了,你们这儿情况怎么样?”

    李润玉没好气道:“怎么样?还能怎么样?就你看到的这样,一天到晚除了治病就是治病。乡下人一个个都穷的要死,我药钱都收不上来,有没有人管的?”

    高源顿时哑言,这家伙还喊上冤了?

    李润玉看向王汉章:“领导,当初可是你把我弄下来的,这事儿你管不管的?”

    王汉章抽着烟,也不敢哼了,皱眉问:“有困难?”

    李润玉赶紧点头。

    王汉章缓缓吐出来一口烟,沉声道:“那就再……克服克服!”

    李润玉脸又绿了,这他妈就是领导想出来的办法?

    高源赶紧把话头接过来:“李大夫,我们不如聊聊医学上的话题吧?”

    来到乡下之后,李润玉脾气都变差了:“聊什么?聊你忽悠我先天?你那命门一点真火有用没用啊?就拿这个肠伤寒来说,能治吗?我现在发现了,你们就……你就是一个骗子!”

    “嘿!”高源不乐意听了:“我怎么就是骗子了?谁告诉你先天学说治不了肠伤寒了?”

    李润玉嗤笑道:“你治一个我看看!”

第三百零一章 黑苔

    王汉章听完他们聊天,他也有些好奇,就问:“怎么,还有新的方案治疗肠伤寒?”

    李润玉道:“中医治病并没有一定之规,都是辨证论治,但是!整体思路和方向上是不会有太大偏差。肠伤寒在中医里面是温病范畴,哪来的按照火神的方案治啊。”

    高源道:“你要是随便拿一个病人过来,那当然不行,的确,绝大部分的肠伤寒都是温病。但某些特殊的病人,却很有可能得用大辛大热治疗。”

    李润玉却道:“人家是西医叫肠伤寒,你还真当成是中医的伤寒了?真用大辛大热的药去治,那这病就不能叫肠伤寒了。”

    高源道:“那这样吧,你找几个你用温病治过的,久治不愈的病人过来,我来看看有没有符合的。”

    李润玉见高源说的很认真,便也点了点头,他来是乡下的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想听高源对彭子学说的理解,等了这么久,他怎么可能放过呢,他便赶紧过去跟跟他学习的年轻大夫说了几声。

    年轻大夫匆匆出去了。

    李润玉则过来跟他们继续交谈,王汉章也趁着这个时间,跟李润玉好好交流了一下。

    王汉章当然是希望他们能做更多的事情,尤其是要做好卫生预防工作,解决肠伤寒的关键就在这里。

    而李润玉则一直在讲困难,不管王汉章说他们,他都说困难,希望领导能帮他们解决。

    王汉章都要吐血了,他要是能解决,早就给解决了。

    两人磨嘴皮子,磨了半天也没什么进展。

    而被喊出去叫人的年轻大夫背着病人回来了,李润玉见磨不出什么东西来,叹了一口气就去年轻大夫那边了,他看了一下,皱眉问:“怎么就带回来一个?”

    年轻大夫则说:“都出去赶工分了,去地里磨洋工也比在家里躺着强啊。再远一点的,我就没去了,有没有人抬着过来还是一回事,就算能来,也得是傍晚了。时间匆忙,就这一个了。”

    李润玉也给整的一阵无语,乡下就是都隔得太远了,干什么都不方便,他转头看向高源,露出询问之色。

    那年轻大夫也有些局促起来,他问:“是不是我找的人不合适吗?”

    李润玉则道:“如果按照高大夫那套理论,怕是全国也找不出几个合适的人了。”

    年轻大夫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王汉章也扭头看高源。

    高源摸了摸鼻子,说:“反正人来了就先看看吧,不行的话,我就把我之前经手的几个桉例跟你讨论一下。”

    “行!”李润玉也不挑了,往那边指了指:“请吧。”

    年轻大夫把病人背到诊床上,他道:“三伯,等下高大夫就给你治病。”

    病人问:“哪个是高源大夫啊?”

    年轻大夫指了指高源:“这就是!”

    高源和李润玉都齐齐一愣。

    李润玉皱眉问:“小戴,这你家亲戚啊?”

    年轻大夫讪笑,道:“这不……离得近嘛。”

    “哼!”李润玉板着脸看着他。

    高源微微摇头,也没在意小年轻的小心思,就招了招手:“把病人带过来吧。”

    年轻大夫赶紧把自家亲戚带了过来,他这亲戚在李润玉这里看了好几次,也没治好。现在好不容易高源过来了,大专家来了,他当然得先紧着自家亲戚了。

    等人过来了,李润玉也在回忆这个患者的信息,但一时间又有些想不起来,这段时间肠伤寒的患者太多了,搞的他都有点混了。

    三伯捂着肚子看着高源。

    高源说:“舌头伸出来,我先看一下。李大夫,这个患者之前的诊治记录有做过吗?”

    三伯依言把舌头伸出来。

    李润玉正准备转身去找呢,却看到了三伯的舌头,这一看,他当时就骂上了:“小戴,你怎么回事!”

    “啊?”那年轻大夫愣住了:“怎么……怎么了?”

    李润玉黑着脸道:“之前教你的都学狗肚子里了?让你找可以用热药治疗的,你都干了什么!白学了?这舌苔都黑了!”

    年轻大夫脸一下子就涨红起来。

    三伯也吓了一跳,他哪里知道看个病还能给侄子惹麻烦啊,他问:“我……我……我是不是不该来啊?”

    李润玉一甩手,黑着脸不说话。

    在近处观察的高源却赶紧摇摇头:“不不不,老同志啊,你这次,来的很对,来的非常对!”

    三伯和年轻大夫都疑惑看向高源。

    李润玉皱眉,问高源:“你说什么?这病人你又用不了,怎么,还是说你直接认输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忽悠我,我现在就撂挑子,我会县城自己开业去!”

    高源扭头没好气:“脾气这么急躁干什么!你以前可不这样!”

    李润玉微微一噎。

    高源又道:“还有,动不动就撂挑子,这什么臭毛病?”

    李润玉两手在胸前一盘,转过头道:“本来就是你忽悠我来的!”

    高源指了指三伯:“我要是用热药把他的肠伤寒治好,你以后可就不能随便说撂挑子的话了。”

    李润玉扭头看一眼三伯,又问高源:“你要是做不到呢?”

    高源理所当然道:“那你就继续抱怨呗,牢骚话随你说!”

    “呵呵!”李润玉拉着脸,皮笑肉不笑。

    高源催促道:“到底答不答应,给句痛快话。”

    “行啊!”李润玉点头了。

    “这你都答应啊?”不说别人了,连三伯都看呆了。

    李润玉摇摇头,没有回答。

    王汉章也看的哑然失笑,自然是想起来盘踞在县医学界上空的神秘咒语,那就是不能跟高源打赌,这些年谁沾过半点便宜啊?

    高源也不甚在意,就指了指病人,有些古怪地问:“你是不懂啊,还是没看清楚?”

    “什么?”李润玉疑惑看来。

    高源指着三伯说:“他的舌苔是黑色的没错,但你没看到他的舌苔是润的吗?”

    “什么!”李润玉顿时一惊。

    三伯还呆呆的。

    高源又指了指三伯,认真地说:“他……很润!”

第三百零二章 新的理论

    听到高源夸自己了,三伯也晕沉沉地摸了摸自己的老脸,他也没想到自己这天天日晒雨淋的,还能很润。

    李润玉却是轻轻嘶了一下,黑苔一般是由黄苔或者灰苔转变过来的,意味着病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了,一般情况下黑苔而燥,则是说明了热盛津亏,也就是俗话说的烧黑了。

    但如果是舌黑而润的话,那情况就不太一样了,往往意味着阳虚而阴寒极盛。前面他只是看了一眼,倒是也没细看,因为肠伤寒的属于温病,他就先入为主地认为是烧黑了。

    李润玉再度上前,严肃地说:“把舌头伸出来。”

    三伯看年轻大夫。

    年轻大夫对他点点头。

    三伯才小心地伸出舌头。

    “嘶!”李润玉看完之后,是发现有点润,他有些疑惑,扭头问高源:“这是怎么回事?”

    高源说:“等我检查完。”

    李润玉点点头,站在了一旁。

    高源询问加检查,得知病人发热两周未解,多次治疗无效,神识渐昏,汗出齐颈,舌黑而润,脉息虚浮。

    他扭头问李润玉:“你要不要再诊断一下。”

    “好。”李润玉也过来诊断,他皱着眉,有些疑惑。

    高源问:“你之前都是按照温病治的,用的都是清解寒凉之法,应该都没什么效果吧?”

    李润玉点头,他又问:“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高源回答:“也不能说不对吧,肠伤寒的确是属于温病的范畴,但也不尽然。中医治病,还是要讲究辨证论治,寒凉之法屡治不效,我们就应该要重新考虑了。”

    “在西医上看来,肠伤寒的整个进程变化是肠道肿胀,坏死结痂,溃疡,严重的会出血穿孔,那就有生命之危了。所以很多中医为了阻止发炎和恶化,就会用清肠寒凉之法,予以遏制。”

    “但是在很多时候发炎,其实是身体对我们的一个保护,是为了阻止病情的恶化,是身体和病邪在积极抗争的阶段,如果抗争不过,才会继续恶化,而我们医者就要正确地认识到这一点。”

    李润玉皱起了眉,若有所思。

    高源又道:“若只是为了阻止肠炎,而用寒凉之药清肠,不仅不能解决病邪,反而会把发炎给消除了,那病邪就没有阻滞了,自然会蔓延开来。”

    “啊?”李润玉听得呆住了,高源的这套理论可谓是惊世骇俗,他问:“还能这样解释吗?”

    高源微微笑了笑:“这种解释呢,的确是另辟蹊径,但是针对一些用寒凉法久治不愈的肠伤寒患者,这种蹊径倒也是条好路。”

    李润玉沉吟不语。

    高源又道:“理论对不对,要实践了才能知道。”

    李润玉又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高源:“出汗。”

    “又是出汗?”王汉章插了一句话。

    其他人都看他。

    高源问:“你有想法?”

    王汉章摆手:“呵,当我没说。”

    李润玉又回过头,懒得理当官的,他问高源:“怎么说?”

    高源道:“祝味菊曾说‘伤寒始终有汗,长令濡湿,所以导令气机向外也。血行循环,盈此者绌彼。血流趋势向表,则上无血逆之患……下少壅郁之瘀……医之工者,知病之所势,先安未受邪之地,防患未然也。’”

    李润玉眉头更紧:“你不会是想用麻黄,桂枝之类的解表药吧?”

    高源道:“当然,用麻黄开皮肤腠理,用桂枝行血分。这有两个意思,一则是调节体温,第二可以作为排泄毒素。用出汗的方式来散温排毒,恰和其症。”

    李润玉跟听到不可思议的话一样:“用辛温解表的方式来治肠伤寒?而且是用汗法?”

    高源道:“没错,是用汗法,但用麻桂的目的,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发一时之汗,而是为了保持其体温的调解。而且还要根据其病情变化来开药,神衰者用附子壮之。”

    “若是病人出现虚假的兴奋之时,就可用龙、磁潜之。若是心脏出现疲劳和衰惫,那就用枣、附以强壮。若是寒凉太过,肠道凝淤郁结,那就用姜、附温煦其气,宣和其壅。”

    “若是脾困,则可用茅、术、半夏宣发中央,也可助麻、桂以收达表之效。若是形虚气怯,神萎力疲,也可以继续用附子振奋,强壮抗邪之力!”

    “啊……”全县第一的李润玉已经彻底听懵逼了,嘴巴都张大了!

    高源对他道:“此法并非针对病菌病毒,而是在于扶助人体正气、阳气,使人体的自然疗能得以加强,所以疾病可愈。”

    听完之后,李润玉已经有点麻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他人也都在看他,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全县第一的傲娇中医李润玉这么破大防!不过,他们还挺喜欢看的。

    李润玉理了理高源刚才的话,他说:“强壮自身,对抗病邪,倒也是中医的正途。只是这个用药方面,一直都是扶正祛邪,也不能盲目扶正啊。比如病邪未清,误补就会闭门留寇。所以扶正,一直是要带上驱邪的,用药更需谨慎,不能反而助邪。”

    高源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李润玉又问:“所以你的这些麻黄、桂枝、附子真的不会反而助力病邪吗?”

    高源道:“我刚才说了,肠伤寒大多属于温病,但某些特殊情况就是例外,就比如他。”

    高源指了指三伯:“他的情况就属于伤寒夹湿,中阳衰惫,卫气不逆,所以就应该温中和表,正好适合我刚才的理论。”

    李润玉不说话了,只是脸上仍然有明显的疑惑。

    病人却先说话了,三伯道:“那都这样了,赶紧开药啊。”

    年轻大夫问:“三伯,你打算用高大夫的药啊?”

    三伯晕沉沉道:“他说的这么有道理,我还能不用吗?”

    年轻大夫摸了摸脑瓜子:“三伯,你听得懂啊,我咋都听不懂啊?”

    “我也听不懂啊。”三伯倒是很光棍,然后又补上了一句:“听不懂才厉害啊,我都能听懂,那有球个用?”

    众人都哭笑不得。

    李润玉也摇摇头,苦笑着道:“那就先用用吧。”

第三百零三 讨论

    最后,高源开了方子。

    李润玉看的直嘬牙花子,高大夫开方子是真的彪呐,开的都是附子,桂枝等热药。李润玉好几次想劝,但是看高源这样,他也只能先把话都吞到肚子里面了。

    开完方子之后,高源看了看,然后问李润玉:“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李润玉强笑几下:“你开心就好。”

    高源摇摇头,把桂附磁石汤的方子递给年轻大夫,让他去抓药。

    “李大夫,等病人吃完药之后,你可以再观察一下,我想应该是会有一些好转的。”

    李润玉沉默了一会儿,实话讲,这个病人他治过一段时间,也换过几次方子,但还是效果不佳,病情一直在持续恶化。舌苔也变成了黑色,这就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如果继续下去的话,那就到生死之间了。

    换句话说,这是他束手无策的一个病例。

    可若是按照高源新的理论,真的能把这个棘手病例拿下的话,那无疑是给他开辟出了一条新道路。只是这条路,李润玉却是有点难以接受啊。

    李润玉抬头问高源:“高大夫,你到底那一派的?”

    “嗯?”高源疑惑地看向李润玉。

    李润玉道:“我怎么感觉你的风格变来变去的。”

    高源闻言,哑然失笑,他道:“我迄今为止都没有拜过师父,医学上的东西基本都是看书学来,加上一边治病一边琢磨。既然没有师父,也就没有流派了,也不会有什么明显的风格。”

    “所以从这个角度而言,也没有一定之规能束缚住我。总是病邪和病人如何,我便如何。如果你一定要问我是什么流派的话,那么我可以算作是仲景派的吧。”

    李润玉没头脑地问:“不是经方派吗?”

    高源道:“我也喜欢用温病派的方子。”

    李润玉道:“那仲景派又是什么?”

    高源道:“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

    李润玉怔了一下。

    王汉章又插嘴道:“因人制宜,因地制宜,那你这是辩证法派。”

    高源好笑道:“你又懂了?”

    王汉章一挥手,背过身去。

    李润玉点点头:“受教了。那……你说的先天和后天?”

    高源道:“也是如此,中州灌溉四旁的理论固然有其独到之处,但很多时候也不绝对。就像我们在治病之时,尤其是治脾胃病的时候,有些时候用脾胃方子就是没什么用,用理中汤也不好使。”

    “脾胃如釜,命门如火。这个时候只要点燃命门真火,温煦脾胃。补火,以生土。命门火一燃,脾胃病也就好治了。我们明明是在治脾胃病,却用的不是脾胃方。你说呢?”

    李润玉若有所思。

    高源又道:“后天无先天不生,先天无后天不立。虽然《内经》上说人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若非要比出一个高低上下的话,那我认为肾气比胃气更加重要。若是没有釜底之火的维持,中气定然难以生存!”

    听到这里,李润玉突然抬头问:“那若是到了生死一刻的时候呢,是先救胃气,还是先保住肾气?”

    “问得好!”高源点头表示赞许。

    李润玉紧张看着高源,他问:“高大夫擅长救治急危重症,想来肯定对此有独到看法吧?”

    高源心知肚明,就反问:“怎么,又想着来我这里骗取学问了?”

    李润玉老脸一红,摆手道:“哎,医术学问的事情,怎么能用骗呢?”

    高源笑了笑,就问:“那以后还能不能好好在乡下待着了?”

    “这……这……”李润玉有点结巴,他的确醉心于医学,但乡下条件艰苦的程度也让他有点崩溃。

    王汉章也盯着李润玉在看,要是李润玉一跑,那完了,刚刚恢复过来的卫生院又马上崩溃了。

    “嗯?”高源再度问询。

    李润玉有些泄气地摇摇头,说:“那这样吧,我顶多不抱怨了,行吧?”

    高源道:“以后也得好好配合卫生预防工作。”

    李润玉抬头看高源。

    高源又道:“李大夫,你应该很清楚,肠伤寒不是靠治好的,而是靠预防好的!”

    李润玉沉默了一下,才又点了点头。

    对此,高源终于露出了微笑。

    李润玉见高源那样子,他就有点生气,他又问:“行了吧,我都答应你了,你赶紧说,到底怎么回事?先救胃气,还是先救肾气?”

    高源也不藏私,就道:“当然是先救胃气。”

    李润玉眉头当时就是一皱,他问:“你刚才不是说肾气更重要吗?”

    高源点头:“没错啊,若是肾气没了,胃气也就没有依附存在的地方了。”

    李润玉又问:“那为何还是先救胃气?”

    高源道:“若是肾气没了,胃气自然也就没了,救啥都没用了,人已经死了,不用救了。”

    李润玉一怔。

    王汉章也是一愣,好家伙,还能这么解释,他都听懂了。

    李润玉恼道:“你是不是又在忽悠我!”

    “嗯?”高源反倒疑惑看他。

    李润玉怒道:“我问的是胃气和肾气同样危急的情况下,不是说已经没了,而是岌岌可危,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办?侧重点在哪里?”

    高源回道:“还是救胃气为先!”

    李润玉见还是这个答案,他也陷入了思索。

    高源也没有抻着,就继续道:“得谷者昌,失谷者亡。脾胃是收纳消化之官,是五脏的后勤部,运中土,灌溉四旁,五脏皆禀气于胃。胃气若无,五脏没有来源,必死无疑。”

    “哪怕是在垂危时刻,若是没有了胃气,怎么运载药力?那纵然医者有万般能耐,也没有了半点办法。若是肾气和胃气都很垂危的情况下,还是应该以胃气为先。”

    “后天无先天不生,先天无后天不立。只要你把胃气先保住了,那垂危的肾气也不会立刻就消亡的。这就是救胃气,保肾气。当然了,我不是说肾气一点都不管,而是一个侧重点的问题。”

    “尤其是一些癌症病人,到了垂危时刻,一身大内尽去,身体已经不堪任何攻伐。在那么危急的时候,你只有小剂量用药,先复胃气,等胃气稍稍恢复一些,能运载药力了,这个人才有活命的机会。保的一分胃气,就是保的一分生机。”

    李润玉听完之后,有些恍然的感觉,他喃喃道:“救胃气,以保肾气。保得一分胃气,就保的一分生机……”

    高源也没有打扰,很多理论和知识说出来是很简单的一两句话,但是想要理解透彻了,还需要很长时间的体会,至于要学会运用,那就更久了。

第三百零四章 拱火

    李润玉的医学观念本就是以脾胃论为主,现在又接受了高源一些关于先天和后天观念的影响,一时间,感触非常多,脑海里面乱糟糟的信息也都跑出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润玉才缓缓抬头,对高源诚恳道:“受教了,等我回去,一定要好好研究和体会。”

    高源也只是含笑点头。

    可能对于行外人很难理解,这不过仅仅只是简单的几句话而已。但是对于高源来说,这是他前后两辈子的行医经验的总结和感悟。

    高源对李润玉道:“好好干吧,等肠伤寒这次疫情忙完了,我们再好好探讨一下。”

    “好。”李润玉点头答应。

    王汉章见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道:“李大夫,这边的卫生工作还要多靠你才是啊。”

    李润玉看向王汉章,心里就不免生起闷气,他抱怨道:“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啊,您再不给点支持,我们工作可真没法做啊,那您就别怪我……”

    李润玉本又想说几句撂挑子的话,但他看向了高源,话就又咽下去了,因为他刚刚才答应过高源的。

    王汉章表情也微微一僵。

    高源则摇摇头,小声咕哝道:“还真让严桥大夫说中了。”

    “什么?”王汉章立刻转头询问,虽然高源说的很小声,但谁让他对严桥两个字过敏呢。

    高源道:“哦,我们刚从严大夫那边过来,所以随便聊了聊。”

    王汉章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们啥时候去过严桥那边了?

    李润玉立刻皱眉:“那老家伙说我什么了?”

    高源摆摆手:“也没说什么。”

    “嗯?”李润玉半点不信。

    高源干笑两声,道:“严大夫跟我们打赌,说你肯定坚持不了多久,你过惯了好日子,吃不了乡下的苦,他说他年纪大了,在哪里都无所谓……”

    不等高源说完,李润玉就骂道:“狗屁!他一个养尊处优的封建大家长,吃的了什么苦?还想看我的笑话,我吃过的苦,他吃过吗?还想看我先走,我特么等着看他笑话!”

    高源也没想到李润玉的情绪上的这么快,一下子就顶上来了,李润玉毕竟是个读书人,平时说话还是挺文雅,今天居然爆粗口了。

    王汉章也看的一愣一愣的。

    高源又赶紧上去劝。

    可李润玉还是怒气难消,脖子都粗了。

    ……

    “狗屁!老夫能让姓李的看扁了?”严桥拍桌而起。

    旁边人齐齐吓了一跳。

    高源赶紧道:“严老,息怒啊,我想李大夫也是无心之说。”

    严桥怒道:“狗屁,他就是故意的!”

    王汉章懵逼地看着高源,这小子才是故意的吧!真不愧是大学生啊,合着他在大学里就学这了?

    严桥叽叽歪歪还吵了半天。

    严旬揣着个手,看看爷爷,又看看高源,他可不像他爷爷那么激动,反而是一脸狐疑。

    高源却是一本正经的样子。

    严桥骂骂咧咧半天,血压都上来了。

    严旬又赶紧上来劝:“爷爷,你血压高就别动怒了。”

    “是他李润玉欺人太甚!”严桥也没想到他都跟李润玉分隔两地了,还能被气到。

    严旬也无奈地看着高源。

    严桥看向严旬,抓住他的手,激动地敲着拐杖,大声道:“小旬啊,你一定要争点气啊!可千万不能让人看扁,可千万不能让人再骑在我们严家头上了!咳咳咳……”

    严桥激动的大声咳嗽起来。

    严旬赶紧给爷爷拍背。

    王汉章也无语地看着高源。

    高源也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没想到严桥年纪一大把,脾气这么刚!

    严桥终于咳嗽匀了,他赶紧拉着严旬往高源那边送了送:“高大夫,高大夫啊……”

    “我在,我在。”高源赶紧上前。

    严桥说:“小旬是你的学生,麻烦你给带走吧,让他去你们张庄卫生院。我知道现在卫生院都是集体所有了,如果这孩子不方便干点什么,你就让他打打杂,抓抓药都行。不用工钱,吃饭自己管,你给找个地方住就行了。”

    “爷爷……”严旬唤了一声。

    严桥用力一摆手,严肃地说:“你只有跟着高大夫学,才能超过李润玉!你不去张庄,你去哪儿?”

    高源问:“那他上学怎么办?”

    严桥却说:“上什么学?他是能考上大学还是怎么着?我们都是学医的,学校里学点知识就行,还不如跟着师父好好学!”

    高源闻言皱眉,辍学学医的事情,他还是不赞成的,他刚想说话,就听见严旬说了这么一句。

    “老师,我们学校现在也有点乱糟糟的,我们校长都被带走了。”

    高源愣了一下:“胡行彦?”

    严旬点了点头。

    高源又想起了多年之前救了他孩子的事情,沉默了一会儿,高源又回忆了一下之后的形势变化,心里也添了一层阴霾,他沉声说:“好吧,那你就先跟我去张庄吧。”

    “哦。”严旬答应了。

    王汉章又问严桥:“严老啊,小旬要是走了,你这边会不会忙不过来啊,你这边的卫生工作会不会有困难啊?”

    高源也看向严桥。

    严桥也是个人精,自然能听出来王汉章话里的意思,他看了看宝贝孙子,孙子都在人家手里了,他还能说啥,他认真地点点头道:“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就说吧,能办的我尽量都去做。”

    “好。”王汉章脸上也扬起了振奋之色,然后便跟严桥沟通起了预防肠伤寒的工作。

    高源却是心思沉重地走到了外面,脸上全是难以消散的阴霾。

    严旬走出来,见高源沉默不语,他便问:“老师,你怎么了?”

    高源微微摇头,说:“多去陪陪你爷爷吧,他年纪大了。”

    严旬点了点头。

    高源缓缓吐出来一口气,说:“从明天开始,你就全天候跟着我学习吧,从早到晚。”

    严旬微微一怔,因为之前高源从来没有这样要求过他,倒不是他怕苦怕累,而是有点意外,他问:“怎……怎么了?”

    高源顿了稍许,回答:“抓紧时间吧。”

第三百零四章 又是两年

    高源和王汉章在全县都走了一圈,情况的确不容乐观,目前真正能组织起力量的就是四个公社。不过也幸好政策做出了一定的调整,允许卫生院的医生吃商品粮,个人开业和挂靠生产队的继续吃农业粮。

    要是没这个政策,王汉章和高源他们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了。经过努力劝说,其他的几个乡的卫生院勉强重新组建起来了,至少那些有能力的医生又回来了,不然继续吃农业粮的话,你赚到钱,也搞不到粮食。

    只是卫生院的力量大不如前了,那些有能力的医生也不愿意带着拖油瓶,所以能力差的,还有一些护士都留在了生产队里了。

    这也就会导致他们根本忙不过来,有些卫生运动也就很难开展下去。而且卫生院里面也没有行政人员,也没人去督促他们。王汉章和高源也有点无奈,但也没办法,这已经是他们能做到的极限了。

    忙完之后,高源回到了张庄,跟着一起过来打杂的还有严旬。

    张庄卫生院又多一个人了,要是其他卫生院,估计还得闹出不小的矛盾,毕竟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多一个分钱的人。幸好张庄卫生院名声在外,本来就忙不过来,况且严旬水平也不错,不至于白吃饭。

    高源也开始正式带起了严旬,他对严旬的要求非常严格,从清晨开始一直学到半夜。除了书上的东西,当然更多的是跟师学习,还有答疑解惑。

    这么高强度的学习和工作,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严旬都叫苦不迭。他倒不是怕苦,而且总感觉他的老师有些急躁,像是打算一股脑儿地把东西都塞给他。

    严旬也不止一次问过,可每次换回来的全是挨骂。

    ……

    就这样,差不多两年。肠伤寒也硬生生持续两年之久,尤其是在医疗资源贵乏的农村,情况不容乐观。相比之下,高源所在的县里,情况还算好的。

    王汉章也非常重视农村卫生情况,再加上高源的不断努力,恢复了一部分的农村医疗体系,再加上不停鼓励各生产队做好卫生预防工作和粪水管理。

    实际上他们在肠伤寒爆发的一年后,就基本控制住了,剩下的都是零散发病的,没有大规模的了。这个战绩,当然称不上优秀,甚至连良好都说不上,及格都挺勉强的。但跟地区的乡下比起来,那就太优秀了,毕竟矮子里面选将军,矬子里面选美男。

    省里的老祁还就此事来信问过高源,可等到高源回信之后,他又给整自闭了。因为以现在这样的条件,就高源说的这套东西,根本没办法在乡下推行下去。

    所以老祁也不得不感叹,高源的个人魅力和做事情的能力,真的是没有办法复制和推广的,蝎子拉屎,独一份。

    这两年老祁也时常跟高源有书信往来,主要探讨一下卫生预防工作,老祁不得不承认高源提出来举措都是极其有意义的,尤其是对医疗资源短缺的乡下。

    只是就现在一穷二白的条件,要想实行是千难万难,老祁也只能摇头叹息,老祁还来信跟高源提到了想建立干部医院的事情。

    结果高源赶紧给老祁寄了封信,以非常严肃的口吻劝阻了他。老祁还给整懵了,不明白高源的反应怎么这么大,明明很多地方都已经开始筹建了。

    但是高源心里清楚,老祁要是敢弄这东西,接下来马上就撞枪口了。搞老爷医院,那不得完蛋啊!但是高源也不能明说,只是跟他陈述利害。

    经过高源一顿劝说,老祁也犹豫了一下,所以这事儿就先搁置下来了。

    老祁跟高源也会时常通信,特殊医院的事情先停下来了,不过高源有时候也会被叫到省城去参与会诊一些疑难杂症和重症病人,在省城他也看到了沉丛云。

    老祁对他还是很不错的,除了教授外治治疗法之外。老祁还在省中医院给他开了一个针灸推拿科,他的两个儿子严宽和严仁也都在这里工作。也算是鸟枪换炮了,一下子从乡下土郎中变成了省城专家。

    沉丛云呵呵笑着,美的没边了。

    他也跟高源聊,虽说现在生活过得还不错,但他总觉得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还是觉得有点美中不足,他总想着把针灸推拿科几个字换成沉氏外治科。

    高源对他翻了个白眼,警告他老实一点,现在还远不到时候。

    沉丛云也只得悻悻作罢。

    老祁这两年跟高源也混熟了,也帮着高源去申请全国卫生先进工作者,只不过始终拿不下来。至于高源本人的事情,他也曾写信上去反应过,但也都是石沉大海。

    高源也从最开始的憧憬和期待,到后来的失望和颓废,以至于到了最后的木然和死寂。

    回去之后,他就更加紧锣密鼓地操练起了严旬。

    重生回来这么多年,也有不少人帮高源向上面反映过,可惜从来没有好的反馈,高源心里头也更加苦涩了。

    ……

    “爸爸!”

    “嗯。”高源轻轻应了一声。

    小丫头跌跌撞撞走了过来,她本来以为父亲会张开双手迎接她,但却发现父亲压根没看她,小丫头有些疑惑地回头看妈妈,问:“妈妈?”

    温慧撑着腰过来,道:“看报纸这么入神吗?女儿叫你呢。”

    “嗯。”高源又无意识地应了一声。

    “嗯?”温慧也觉得有点疑惑,抬高了声音:“喂!”

    “啊?”高源这才抬头,见温慧疑惑地盯着他,他便赶紧把报纸折了折,往屁股底下一放,然后伸手抱住了二丫头逗弄起来。

    大丫头过来撅起嘴说:“爸爸,妹妹叫你为什么不答应啊?”

    高源呵呵笑着,说:“刚才没听见嘛。”

    温慧看了一眼高源屁股底下压着的报纸,她又捶了锤腰,问:“最近很忙?”

    高源道:“还不是那样,你刚有身子了,要注意多休息,别劳累。”

    温慧摸了摸平坦的小腹,说:“怎么休息啊,家里家外的事情那么多,不都得我来操心啊。”

    高源面露愧疚,卫生院的工作确实让他有些忙不过来,所以两个丫头基本上都是放在爷爷奶奶家里养着的,因为温慧也要忙学校的事情。

    温慧又看了看高源屁股底下的报纸,问:“看什么呢?前面看的那么入神?”

    高源又挪了挪屁股,却又察觉到了温慧审视的眼神,他讪讪笑了笑,从屁股底下拿出报纸,递过去道:“没啥,你知道的,我看东西比较认真。”

    说完之后,高源又开始逗弄两个女儿。

第三百零五章 食言了

    温慧拿了报纸,稍微看了看,确实没什么特殊的,她道:“哦,上面要派工作组下来了?正好,我就觉得还有那些坏心眼的基层干部没有被处理呢!就拿我们紫乡的钱大国来说,大家都在饿肚子的时候,就他在大食堂搞特殊,开小灶,那点肉全进他肚子里了。”

    “还有我们大队里管公粮的包老三,那些粮食都是备战备荒用的,谁都不能动。他倒好,一天到晚都在晒粮食,说粮食被虫蛀了不少。可究竟被蛀了多少,损失了多少,谁也不知道,都是他一张嘴说了算。”

    “别的咱没看见,但他家那个四个小子一个个吃的滚胖滚胖,那脸叫一个提溜圆啊。我们整个大队的孩子都是饿得精瘦的,就是他们一家是胖的!他要是没问题,鬼都不信!我就等着工作组来,来一个,我检举一个!”

    温慧愤愤不已。

    高源抱着二丫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

    “聊什么呢?吃饭了。”高母探进脑袋来问。

    高源拍拍大丫和二丫的脑袋:“快去,奶奶叫吃饭了。”

    “哦。”两个丫头兴冲冲跑出去了。

    高源跟在后面,温慧扭头看他。

    “老看我干嘛?”

    温慧:“你有心事?”

    高源点点头:“是啊,我在发愁你肚子里的是小子还是丫头。”

    “去!”温慧白了高源一眼,出去了。

    一家人吃了晚饭。

    高父和高俊都在抽烟,高俊媳妇则在带孩子。

    高源和温慧的条件都还比较好,所以时常会拿一些米面菜肴回来,今晚吃的也是他们拿回来的粮食。高源没有抽烟,只是一直在盯着高俊看。

    高俊很疑惑高源的眼神,他问:“怎么了?哦,嫂子又有了,不能抽烟是吧,我跟爸出去抽。”

    “还有这一说?你小子可别瞎说!”高父愣了愣,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了孩子就不能抽烟的。

    高俊道:“我哥说的。”

    一听是大儿子说的,高父立刻磕了磕烟袋:“说的真有道理,不抽了。”

    高俊扭头看老爹一眼。

    高父没好气道:“看我干嘛,还不赶紧灭了。”

    高俊无语地磕着烟袋,见高源还在看他,他问:“不是已经灭了吗,还不行啊?”

    高源有些恍然,前世这个时候高俊的风心病就已经挺严重的了,哪有现在这般灵活自在。一时间,高源眼前似乎又出现了在狱中相见时,那个连走路都很困难的高俊。

    高源收回心神,摇摇头:“没什么,妈呢?”

    高俊说:“刚出去。”

    话音刚落,高母从外面回来了。

    高源喊了一声:“妈,你过来一下。”

    “怎么了?”高母疑惑走过来。

    高源说:“我给你看看身体。”

    “啊?我没不舒服啊?”高母很是不解。

    高源伸了伸手,引着母亲过来坐下,他说:“不舒服也让我看看,我想看看我最近医术有没有进步。”

    “哦。”高母笑着过来:“这还用说吗?你这医术,在咱们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

    高源只是沉默,等母亲坐好之后,他仔细做了望诊,又询问了一番饮食二便睡眠等情况,高母再三表示自己没有任何不舒服,最后高源给母亲诊了很久的脉。

    “还没好吗?”高母都坐的腰酸了。

    高源有些疑惑地收回了手,他道:“好像是没什么问题,也可能是我的水平还不够。要不然咱们抽个时间去市医院做个检查?”

    全家人都一愣。

    “啥?”高母也懵了。

    高源又道:“在临省有个诊脉很厉害的大夫,或者我们可以去找他看看。”

    “你怎么了?”高母古怪地看着高源,问:“你是盼着我生病啊!”

    其他人看高源的眼神更古怪了。

    高源低着头,说:“没有,就是……检查一下,放心一点。”

    高母不高兴道:“我又没病,瞎检查什么!我还得赶工分,哪来那么多时间,我吃吃没事情干吗?出门不得花钱,不得用粮票啊,家里什么条件?”

    说罢,高母起身就走了。

    高源望着母亲的身影,无声地叹了一下。

    ……

    夜晚,高源躺在床上,完全没有睡意。

    “怎么了,心事重重的?”

    “你还没睡啊?”高源微微偏过了头。

    温慧道:“你心事这么多,我也睡不着啊。”

    “嗯……”高源轻轻应了一下,然后就又沉默了。

    温慧又问:“怎么?连我都不能说?”

    高源道:“不是……”

    温慧认真地说:“我们是两口子,有事情我们一起扛。”

    高源嘴角挂着一丝苦涩,他问:“你手上还有多少钱?”

    “怎么了?”

    高源道:“取一半给我。”

    “嗯?”温慧有些疑惑。

    高源压低着声音:“村后面羊尖山靠东上山的那条路,我明天带你去走一趟。”

    “嗯?”温慧更疑惑了。

    高源道:“我在里面洞里藏了粮食,以后如果断了口粮,可以偷偷去取一下。”

    温慧怔了一下:“为什么要藏?”

    高源又道:“如果被人发现了,或者被出别的意外了,你就托人稍一封信寄给霍乡的万斤粮,写什么无所谓,他收到信就会知道的,我跟他交代过。他是个信得过的人,他会定期给你们送一些粮食过来的。”

    温慧一下子就从床上坐起来了,神色顿时变得非常严肃:“你到底怎么了?”

    高源接着道:“如果这条路也堵死了,霍乡还有别的卫生员,他们会帮助你的。如果整个霍乡都被人盯住了,县医院的苗然医生跟我们中医不太对付,关系很差,所以不会有人怀疑我跟她有密切交往,但实际上我跟她的私交很不错,这是最后一条隐藏的退路。”

    “你在说什么!你……你怎么像是在交代后事,你别吓我。”温慧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高源扭过头看她,黑暗中,他看不清温慧的脸,只能隐约看见一个轮廓,可是他却怎么样也看不够,他说:“你还记得吗?在那次集市上,我说为了你,我不会让那个可悲的未来再次到来了。但……对不起……我可能要食言了……”

    泪水从高源的眼角滑下。

第三百零六章 对不起

    “哎,院里有人没,搭理我一声呀,我沉丛云又回来了!”院门外老远就响起了沉丛云的声音。

    张庄卫生院很小,就一个两层小楼。沉丛云在外面嚎了一嗓子,里面是听得清清楚楚的,大家都齐齐往门外看去。

    高源微微有些蹙眉,他没想到沉丛云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李胜利冷哼一声:“老油子回来干嘛?该不会又不想好好在省城干活了吧?狗改不了吃屎!”

    话虽然这么说,可李胜利却是第一个站起来出去接人的,其他人也都出来看。

    高源沉默了几秒,然后写好了方子交给病人之后,他才缓缓走出诊室,看向了沉丛云,除了沉丛云,严宽和严仁两个小子也回来了。

    “高大夫!”沉丛云看见了高源,朝他一个劲儿地挥手打招呼。

    严宽和严仁都看向高源,两人对着高源礼貌性地点点头,但是两人神情中都没什么兴奋之色。

    见状,高源生成了不是很好的念头。

    跟两个孩子相比,沉丛云却显得自在很多,一直在跟院里众人打招呼,还拿出来他从省城带回来的糕点跟大家分享。

    高源眉头皱的更紧了,因为他感觉到了沉丛云这个老小子的殷勤了。高源他了解这个老小子了,这人属狗脸的。

    自从去了省城之后,他就有点膨胀了。虽说在他们这帮老伙计面前,他还不至于趾高气昂,但绝不会像现在这般热络殷勤。

    “高大夫,来两块鸡蛋糕。”沉丛云拿了两块鸡蛋糕过来,然后又说:“这袋子拿回去给孩子吃,给孩子带的。”

    高源上下看了看沉丛云。

    沉丛云被高源看的有点不自在,可还是讪笑着递着东西。

    高源微微颔首,默不作声接过了东西。

    沉丛云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也没寒暄两分钟,因为还有很多病人在等着,大家也就各自去忙。高源却把沉丛云叫走了,到了办公室,高源把鸡蛋糕放在桌子上,也不等人家坐下,他就问:“说吧,怎么了?”

    严宽和严仁顿时一怔。

    沉丛云也有点错愕,而后干笑着反问:“什么?”

    高源不说话,就看着沉丛云。

    沉丛云讪讪道:“就知道瞒不过你,高大夫啊,啊不,院长,我想回来了。”

    高源皱眉:“省城待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回来了?”

    沉丛云突然变得正气凛然:“我是从咱们张庄走的,我心系家乡啊,咱们这儿还很缺大夫,我得回来呀,我……”

    高源有些烦躁地挥挥手。

    沉丛云也知道湖弄不了高源,就道:“上面不是派工作组来了嘛,本来是搞反贪污盗窃、反投机倒把,结果现在说要清政治、清经济……”

    “我这……我以前不是犯过错嘛,解放前干了点愚蠢的事情,投靠过那边。再加上我现在也挺惹人注意的,万一被谁举报就麻烦了,所以想着回来避一避。”

    说完,沉丛云低着头抠着自己的指甲缝,然后悄咪咪看高源,他已经有好多年没做过这样的动作了。

    高源皱眉看着沉丛云。

    “不……不行吗?”沉丛云小心地问:“我可以少要点分成,不……不给钱也行,管饭就成。”

    高源却问:“这件事情,你问过老祁了吗?”

    沉丛云苦着脸道:“领导让我安心待着,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出事,所以我就自己回来了。”

    高源沉默了一会儿,问:“你难道不知道也有工作组来农村吗?”

    沉丛云道:“知道啊,可人家不是处理要那些作威作福的基层干部的吗?跟我有什么关系?”

    高源道:“城里的工作方向会发生变化,农村就不会吗?”

    “啊?”沉丛云被问的一愣。

    高源无奈地看着沉丛云,果然不愧是49年投敌的大聪明,省城里麻烦还不一定会找上他,来农村就玩完了。

    原本大家都以为上头的工作组是来清账目,清仓库,是来处理在农村作威作福的恶劣干部的,可等人来了,大家才发现工作组除了干这些工作之外,还把矛头对准了农村成分有问题的人。

    高源作为着名叛徒,前世当然被带走了,一直等工作组走了,才算消停。高源本以为就这样结束了,结果次年又是更大的风波。

    重生回来折腾了这么多年,没想到还是迎来这样的结局。

    沉家三父子面面相觑。

    沉丛云问:“高大夫,你是听到什么消息了吗?”

    高源本想劝沉丛云回省里,可是突然想到老祁接下来也会有麻烦,不一定能管的上沉丛云,他又把话吞下去了,道:“既来之,则安之吧。”

    高源这话一出,沉丛云心里突然觉得更没底了。

    就这样,沉丛云就留在了张庄。

    日子还在平静地过着,高源平静地看病治病,平静地都不像是在过着正常生活,与以往相比似乎都变得更加平静起来了。

    一向喜欢耍滑头的沉丛云也干的非常卖力,经常去生产队里给人出诊,还不收诊费,似乎是在努力表现着什么。

    赵焕章一直都在卫生院里就诊,跟以往一样,只是更加沉默了,话也更少了。高源问他愿不愿意去霍乡,赵焕章拒绝了,他说在哪都一样,他还是他。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变化,不过温慧来的次数很多,每天都会来,她来给高源送饭,不管刮风还是下雨,高源劝不动她。

    后来身子不方便,她干脆请了长假就待在卫生院里陪着高源。只是时常后半夜就会惊醒,她就会赶紧摸身边,生怕一下子就摸不到身边的人了。

    高源见状,也只是沉沉叹气,他虽医术不错,可也治不了这样的病。

    而后,也终于等到了那一天。

    当工作组站在办公室门前的时候,本以为过去这么多年,高源以为自己会澹忘掉对方的面容,但真等看见的那一刻,高源才觉得自己记的那么深。

    他没有慌张,也没有想象中的害怕和沮丧。实话说,高源很难表达自己现在的心情,因为他找不到自己内心的情绪,一时间他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情绪。

    他只是抬起头,对着来人,平静地说:“稍微等我一会儿,我跟小严医生交代两句。”

    说罢,高源转过头,说:“使用玉屏风散的秘诀就是防风用量要少于黄芪,白术的量须是黄芪与防风之和。发在芪防收在术,一走一守,达表实卫。记住了吗?”

    严旬哪里听得进去这个啊,他紧张地看着来人,急叫了一声:“老师!”

    高源却是摇摇头,微笑着说:“小严医生客气了,什么老师,不过是分享了一句医学经验而已,称不上老师。我走之后,你要继续多看病,多辛苦一些,别让来求诊的病人等太久。”

    说完,高源站起来,把笔盖盖好,放在桌子上,才说:“走吧。”

    卫生院里的人闻讯都赶了过来,大家紧张地看着高源。

    李胜利大声地跟工作组吵架,脖子都喊粗了,就差跟人家动手了!

    高源也听不清楚他在喊什么,他只是在回头看温慧。

    温慧的手死死抓着门框,牙齿用力地咬着下嘴唇,眼睛更是紧紧地盯着他,脸色苍白无比,没有半点血色,仿佛下一瞬,她就可能晕倒当场。

    “对不起。”高源的嘴无声地张了张。

第三百零七章 在干什么!

    房间里,男人正在刮胡子。

    “姜组长。”小周敲了门进来,他问:“您现在方便吗?我跟您汇报一下工作进度。”

    姜和平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抬着下巴,小心仔细地刮着胡子,他轻轻嗯了一声。

    小周道:“张庄的账目清理和工分审查工作已经进行过半了,这期间通过我们的宣讲,各生产队的群众踊跃发表意见,揭发贪腐干部。”

    “其中蔡家大队,河庄大队,丹霞大队都有小队长存在给自己的亲朋好友多记基础工分的情况,其中河庄大队的大队长在组织副业生产的时候有贪腐。”

    “大食堂时期,蔡家大队的大队长让自己媳妇去食堂做工,然后偷偷往家搬粮食,存在多吃多拿多占的现象,还有……”

    小周一项一项说下去,姜和平始终在对着镜子慢慢地刮着自己的胡子,未发一言。

    小周把查到的情况汇报完了,然后又说了一下处理的进度。内部矛盾说完之后,就开始讲外部矛盾了。

    “社教工作的话……”小周有点吞吞吐吐。

    “不顺利吗?”姜和平发问。

    小周道:“其他的都挺顺利的,社教的歌也唱了,宣讲也说了,忆苦思甜也做了,老贫农家史也讲了,群众发动的挺好的,都在批判地主老财欺压他们的事情,只是……”

    姜和平道:“直接讲。”

    小周道:“张庄卫生院这边出了点问题,群众反映不是很积极,尤其是那个叫高源的,一个说他的都没有,反而都在说我们弄错了。”

    “嘶……”姜和平轻嘶一下,再看下巴,已经被他刮破皮了。他皱了皱眉,拿着毛巾擦了擦下巴,皱眉问:“你宣讲清楚了吗?讲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了吗?”

    小周道:“讲了,可是我说一句,他们说十句。工作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小周一脸苦恼。

    姜和平再看看镜子中的自己,脸色也微微沉了下来,他问:“高源现在在哪?”

    小周道:“出义务工去了,修水渠呢。”

    “去看看!”姜和平把毛巾往脸盆里面一砸,毛巾上的血红色立刻在水中晕染开来。

    ……

    水渠。

    姜和平和小周来到了这边,现在太阳正大,可是在下面干活的人还是很多。姜和平站在路边往里面看了看,轻轻哼了一下。

    “怎么了?”小周询问。

    姜和平道:“小周,你的眼力和经验都还有欠缺,你看看这些做事的人,我看一眼就知道哪些是四类,哪些是咱们苦出身的贫农。”

    小周看了过去,仔细看了看发现大家虽然都在干活,可明显有好几个人在磨洋工,他露出了思索之色。

    姜和平沉声道:“所以关于高源的事情,不是咱们群众出了问题,而是你的工作没有做到位。不忘阶级苦,这歌不是唱着玩的,而是真正的血泪斑斑!”

    小周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姜和平又指了指那边,说:“你看那边,那两个人看见没,一直在那里偷懒耍滑,一看就知道是富老财出身,他们能受得了劳动的苦?他们能愿意认真建设国家?”

    “你再看看他们左边那个穿黑衣服的,你看他那么瘦,看着就很弱,可干活就很卖力气,这股子精神头就跟他们不一样,这就是鲜明的对比,这才是我们的劳动人民!才是我们的好群众好同志!”

    小周顿时面露僵色。

    “怎么了?”姜和平又问他。

    小周有些为难地说:“那人就是高源。”

    “啊?”这回轮到姜和平愣住了。

    小周无奈地点点头。

    姜和平再度看去,却见一人走向高源,他皱眉问:“那是并峰大队的大队长吧?我记得他是第二段水渠的负责人,他去找高源干什么?”

    小周猜想道:“不会是要过去给他点教训吧?”

    姜和平闻言仔细看去,却见大队长左手拿着茶缸子,右手拿着蒲扇,正在给高源端茶倒水,扇扇子。

    姜和平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大步就往下面赶去。

    小周赶紧追上。

    “高大夫,喝口水,现在太阳大,小心中暑了。”大队长手上扇子直摇。

    高源喝了水,摇摇头道:“没事,水渠得赶紧修,不然等丰水期又是个麻烦。”

    “哎!”大队长点点头,手上扇子摇的更快了。

    姜和平跑到施工现场,正想骂大队长没有立场的时候,就见旁边鼻青脸肿的老财说话了。

    “能给口水喝吗?我也渴很久了!”

    大队长转头就骂:“懒驴上磨屎尿多,就你事情多!你一上午干多少事了?就跟我说口渴,这点石头不挑完,别想给我喝水!还当自己是员外老爷,等着人伺候你?我告诉你,就你这偷懒样子,别想给我摘帽子!”

    那老财挨了骂,委委屈屈又回去了。

    姜和平把话咽回去了,这立场不是挺鲜明的嘛。

    谁料,大队长转头又对高源笑着说:“高大夫,你要不先歇歇?”

    高源也看见姜和平了,他道:“你还先问问姜组长吧。”

    大队长回头看姜和平。

    姜和平阴沉着脸,问:“陈强国,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大队长反问:“我是知道我在干什么,可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你!”姜和平神情一滞。

    高源微微摇头,说了一句:“老陈,赶紧把田间厕所和开水供应落实到位,不能让大家喝生水,更不能随地大小便。肠伤寒还没完全过去,咱们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九十九步都走了,可别倒在最后一哆嗦上。”

    说罢,高源继续搬起了石头。

    大队长则忙答应着,然后他又对姜和平道:“开水供应到田,厕所建设到田,医药提供到田,这三到田就是高大夫领头带我们做的。所以,张庄的传染病从来都是最少的,程度也是最轻的。你还问我干什么?你说我在干什么?”

    吐槽完之后,大队长又去嚷嚷着,让大家不许喝生水。

    姜和平没有跟大队长计较,只是扭头神色凝重地看着高源。

第三百零八章 灵光乍现

    “老王,温老师找你。”

    王汉章回头问:“哪个温老师?”

    “高源媳妇。”

    王汉章皱了皱眉头:“让她过来吧。”

    客厅里面,胡仁华抬头看王汉章,想说点什么,可最后还是摇摇头。

    很快,温慧就上来了,见到两人,还不等王汉章过来打招呼,她就要一把跪倒。王汉章吓一跳,赶紧手忙脚乱把人扶住:“温老师,你这是干什么!”

    胡仁华也是惊起。

    温慧再难压抑,泣不成声道:“求您救救高源吧。”

    王汉章和爱人赶紧把温慧扶到了沙发上,王汉章亦是不忍道:“怎么憔悴了这么多啊,你还有身子,可不敢这样!”

    温慧默默低头垂泪,根本说不出完整话来,只是不断哀求王汉章。

    王汉章叹息不止。

    胡仁华也叹了一声:“大妹子呀,老王……已经暂停工作了。”

    温慧愕然抬头看来。

    王汉章挤了挤苦笑。

    温慧颤声道:“那咋办……老院长,高源他……”

    胡仁华忙宽慰道:“我知道我知道,我这次过来就是跟老王商量高源的事情的,你放心,我们没有不管他,我们都在想办法。”

    温慧感激地点头。

    胡仁华又道:“现在最要紧的就是你得撑住了,你们家可不能再有人垮了,尤其你还有身子,你要出点什么事,那高源不是更麻烦?”

    “我……”温慧一下子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心里乱的很,她问:“那要咋办啊?”

    胡仁华道:“我倒没停职,可我只是陶瓷厂的,插不上嘴。”

    王汉章道:“其他人也一样。”

    胡仁华也问:“那怎么办?”

    王汉章沉吟了一会儿,说:“这样,我先去打个电话给老祁,问问他的意见,他经验丰富,说不定有办法。”

    胡仁华挥手:“那你快去。”

    “好,温老师你先坐啊。”王汉章匆匆出门打电话去了。

    胡仁华还宽慰温慧:“大妹子,你放心,上面领导肯定有办法的。”

    温慧擦了擦眼泪,重重点了点头。

    片刻后,王汉章脚步沉重地回来,看见两人,他面露无奈。

    温慧面色一白。

    …………

    夜晚,温慧蹒跚着步回去。

    “妈妈。”大丫头带着二丫头出来了。

    看到两个女儿,温慧挤了挤笑,说:“太晚就不要乱跑,你们吃晚饭了吗?”

    大丫头说:“吃了,妹妹我也喂她吃了,我还把碗洗了。妹妹前面吃饭把衣服弄脏了,我给她换下来了,我还洗了一下,就是洗不干净,不过我也挂出去晒了。”

    温慧听得鼻子一酸,她道:“乖,衣服放着就好,等妈妈回来洗。”

    大丫头又问:“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啊?”

    “爸爸……”小丫头也跟着叫了一声。

    温慧强忍难过:“快了,快了,你好好认字,等你会写全家人名字的时候,爸爸就回来了。”

    “哦。”大丫头答应一声,然后又说:“邮递员来过,有爸爸的信。”

    大丫头把信拿出来。

    温慧接过来,看到上面的署名,是郑正辉,她没多想,高源经常跟他们有书信来往,谈的都是医学上的东西。

    温慧本想放下的,可想到高源一时半会儿回不来,万一有什么事呢,她也好回个信给人家,想到这里,温慧便把信打开了。

    果然,说的都是医学上的东西,温慧也看不懂,只是到了后面,郑正辉却在向高源辞行。

    “霍乱?”温慧轻轻念了一下,想到高源跟她聊过的这个人类历史上名列前茅的可怕疾病。

    刹那间,仿佛一道闪电噼进脑海里,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温慧脑海里面形成。

    温慧赶紧对大丫头说:“你先带妹妹去睡觉,妈妈还有事情,尿桶自己去端到房间里,妹妹要尿尿,你看着一点。爸爸现在不在,你要更懂事一点。”

    “嗯!”大丫头用力点头。

    温慧去卫生院,让甘静帮着看着两个孩子。做完这些,她又匆匆去了县里,再次去找了王汉章。

    …………

    省里。

    郑正辉跟大家辞行,郑正辉原本就是时疫专家,这些年来一直钻研中医治疗传染病的经验,已经是业内很有名气的专家了。

    所以现在只要是提到中医参与传染病治疗,都会想到郑正辉,也会拉上他去开会,郑正辉也经常会写信跟高源交流治疗经验。

    火车站。

    吴温泉跟郑正辉打趣道:“你现在是出息了,这又要去首都开会了吧?嚯,你去的次数快比我去早点摊还多了。”

    郑正辉没好气道:“都是累人的苦差事,愁的啊,我头发都快掉光了,要不然你去?”

    吴温泉道:“我可没这个能耐。”

    郑正辉说:“倒让我想到高源了,他治这种肠道时疫倒是很有一手,之前的肠伤寒和痢疾,都搞的有声有色。”

    吴温泉摇摇头:“可惜他走不开,而且调人手续也麻烦。”

    郑正辉跟吴温泉摆摆手,扭头看:“哟,范教授,您跟我们一起?”

    范教授年纪已经很大了,头发全白了:“对,霍乱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一定要全力防治,这次又要我们中西医结合了。”

    郑正辉摇头笑笑。

    这时候,月台外匆匆跑进一个年轻人,边招手边喊:“等一等,等一等。”

    众人寻声看去。

    吴温泉道:“这不是小石吗?怎么,石院长又有工作要交代吗?”

    郑正辉道:“你赶紧上去看看吧,肯定是找你的。”

    吴温泉点点头,也是,郑正辉都要去首都了,也不能找他。所以,吴温泉便迎了上去,招手道:“小石,怎么了,不着急,慢点……”

    他话还没说完呢,就眼睁睁看着小石从他身边跑过。

    吴温泉愣住了。

    “郑大夫,郑大夫。”小石喊着郑正辉。

    “嗯?”郑正辉都一只脚迈上火车了,又疑惑看来。

    小石赶紧跑来,上气不接下去,可根本来不及喘,就小声且急切地跟郑正辉说事情。

    “什么?”郑正辉一愣。

    “高大夫出事情了?”一旁的范教授也听了个真切。

    郑正辉和范教授对视一眼,突然郑正辉一拍大腿,抓住了范教授的手,非常热络地说:“范教授啊,这次我们可要好好中西医结合一下呀!”

第三百零九章 申请调人

    “是,是的,爸,你放心,全国知名专家都已经过来了。我们会全力以赴的,您放心,我向您保证,一定不会再出现清末时候那样的大灾!等败退病灾,我跟您回塘沽老家,再好好喝一杯!否则,我无脸面对父老乡亲!”

    邱新泉对着电话再三保证。

    门口的年轻人一直在等着,一直到邱新泉放下电话,他才说:“主任,专家们陆续到会议室了。”

    邱新泉点点头,虽然刚才放下了豪言壮语,可是他的神色却没有半点轻松,他问:“高守一教授那边有结果传过来吗?”

    年轻人道:“现在还没有,他正在做病原鉴定。”

    邱新泉道:“好,有结果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知我,不管我是在干什么,不管是在开会,还是在汇报。”

    “是!”年轻人赶紧点头,他又道:“高华信大夫就在外面。”

    邱新泉忙说:“快请,快请。”

    很快,高华信就跟年轻人一起,邱新泉马上过来跟高华信握手。高华信也跟他打招呼:“主任,腰疼好点没?”

    邱新泉道:“好多了,多亏了你的药,不然我这个老毛病还不知道要折腾多久。这次,又要辛苦你了。”

    高华信道:“辛苦不怕,治病最要紧。我老师还要过两日才能回来,我先替他来开会。”

    “好。”邱新泉赶紧跟高华信沟通起来。

    而刚出门不久的年轻人又回来了,探进脑袋看了一眼,见人家还在聊,他就没说话了。

    但是邱主任却赶紧问:“怎么了,有话就说,是不是高守一教授那边有结果了?”

    年轻人摇摇头:“不是,是肠道疾病专家范正中教授和中医传染病专家郑正辉要找您,但我看您还在忙……”

    “找我?”邱新泉微微愣了一下。

    高华信也回头看了一眼,他说:“可能有什么事情吧,我跟他们也认识,要不让他们过来?”

    “好。”邱新泉对着年轻人挥挥手。

    很快,范教授和郑正辉就过来了,两人看见高华信在这里,也赶紧微笑打招呼。

    邱新泉马上道:“快坐快坐,两位一路辛苦了,还没休息好吧?”

    郑正辉道:“邱主任不用客气,我们是来治病救灾的,不是来休息的,这次过来,也是有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要跟领导汇报的!”

    老郑上来就起了个高调子,把邱新泉都给整的一愣,他本来还想让人去倒茶的,结果扭头立刻问:“怎么了?”

    郑正辉又来了一句:“很重要!”

    邱新泉神色立刻严肃起来。

    同来的范教授扭头看郑正辉,面露敬意,还是你们中医会吹牛逼啊!再看邱主任,他感觉郑正辉都用上医生吓唬病人那一套了。

    邱新泉道:“来,坐下慢慢说。”

    郑正辉都来不及坐下,便严肃道:“主任,霍乱的严重性和危害,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这是人类历史上名列前茅的大灾难,前六次世界大流行造成了无数人死亡,我觉得我们再怎么重视都不为过!”

    邱新泉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他现在压力大的直掉头发,冀地紧挨首都,这要是没控制住,那他真是上吊的心思都有了。

    郑正辉见对方点头了,他接着道:“第六次大流行的时候还是在清末,腐朽封建朝廷无能,才造成了那么大的死亡和无数的人间惨剧。”

    “咱们现在是新社会新政府了,绝对不可以再重蹈当年的覆辙。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要尽一切努力,调动所有资源去阻止这场可怕的灾难!”

    邱新泉巴巴地看着郑正辉,他问:“然后呢?我还能不知道重要性吗?我头发都快的掉光了,你倒是说重点,要怎么办啊!”

    郑正辉见对方急了,他赶紧说:“找人,找专家!我认识一个专家,他非常擅长传染病的防治。”

    说罢,郑正辉看向了范教授,他得吧得半天了,这哥们还杵着没说一句话呢。

    范教授赶紧补充:“尤其擅长肠道疾病的诊治,效果极佳,曾经他们县爆发过严重痢疾,用他的药,一天……半天就能治好!”

    高华信也好奇看来,问:“还有这种高手?”

    郑正辉干笑两声:“你也认识。”

    “嗯?”高华信露出疑惑之色,

    邱新泉赶紧问:“那人是谁,在哪,我马上让单位下公函发电报调人!”

    郑正辉看向范教授,范教授低着头不说话。

    “怎么了,有困难吗?”见两人不说话,邱新泉又赶紧催促起来。

    郑正辉只能硬着头皮道:“他现在正在接受改造教育。”

    邱新泉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一见对方是这表情,郑正辉的心也悬起来了。

    高华信问:“你说的是高源吗?”

    郑正辉点头。

    邱新泉问高华信:“你也认识?”

    高华信看向了一旁的郑正辉,眸子微微动了动,他才回头道:“对,这人的医学水平确实非常高,而且能发现常人不能发现的关键要点。”

    “几年前我们曾去他们省里治过乙脑,我们的方案在省城很好用,但是推行到南边市里就出问题了,治疗效果很差,很多病人情况急剧恶化。”

    “就是高源大夫及时发现了他们地区这段时间雨水较多,他判断出了伏暑夹湿的新情况,在他更改方子之后,情况立刻就控制住了,所幸没有造成恶劣的后果。”

    一听高华信都这么说了,邱新泉慎重地点点头。

    郑正辉拿了一张纸出来:“来的匆忙,没带具体资料,我回忆了一下,在这上面简单写了一下高源大夫参与治疗过的那些传染病,还有他的独到见解,以及相关的成绩。”

    邱新泉拿过来一看,果然战功彪炳,他轻轻嘶了一下,然后问:“他的事……是现行吗?”

    郑正辉道:“当然不是,那都十年前的事情了,是这么回事……”

    他又把高源的事情简单说了一下。

    邱新泉微微颔首,心里面已经有计较了。

    看到对方的脸色,郑正辉心里也安定了不少。

    便是在这时候,先前那个年轻人再度闯了进来,他道:“主任,高教授那边的有消息了。”

    “快说!”邱新泉立刻过来。

    年轻人道:“高教授用第4组噬菌体方法确认了这次病原是埃尔托生物型霍乱弧菌,不是之前六次的古典生物型。是来自印泥的第七次大流行,是副霍乱!”

    “果然是副霍乱。”邱新泉看大家:“根据相关规定和保密要求,在所有的电报和电话,和之后的谈话中,我们要均以02作为此病的代号。”

    大家慎重点头。

    邱新泉扭头对郑正辉道:“为了做到城市不发生,农村不流行。我们已经成立六省市联防委员会,倾尽一切力量防控和治疗。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控制02病更重要,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才是第一位。我现在就去找领导,申请调人上来!”

第三百一十章 02

    工地上。

    高源正在跟大队长说田间厕所的事情:“大小便的粪桶要分开放,放在阴凉处,避风的地方,别风一吹过来,味道全飘过来了。”

    “还有,一定要放在干燥的,远离水源的地方,千万不能污染水源了。然后安排专门的粪便管理员,每半天运一次,运到之前造好的化粪池里面发酵灭蛆灭卵。”

    “绝对不能乱倒乱放,粪便管理一定一定要做好。然后发动群众,做到互相监督,绝对不允许随地大小便!不管渴成什么样,都不允许喝生水,要充分告诉他们这样做的危害性。”

    大队长连连点头:“知道了,我现在就安排人来做。高大夫,要不你来负责烧开水吧,每天烧了再送过来。你是大夫,还能给我们煮点凉茶什么的。”

    听到大队长这话,高源也微微笑了笑。他知道这是对方在关照他,烧水送水这种事情当然是最轻松的。

    而一旁的姜和平脸却黑下来了,他冷声问:“那粪便谁来挑?”

    大队长一指旁边鼻青脸肿的两位:“他们就行。”

    “啊?”那两人脸立刻垮了下来。

    高源却摇摇头:“还是我来管理粪便吧,这事情比烧水可重要多了,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这样的人。”

    姜和平也怔了一下。

    大队长却说:“哎,高大夫你怎么能干这种事情?”

    高源好笑道:“怎么不能干,难不成还有人天生下来就要挑粪洗茅坑的吗?职业不分贵贱,化粪池也是我设计,灭蝇流程也是我制定的,我不去谁去?再说挑粪也是卫生工作,我是干老本行。好,就这样定了。”

    大队长对着姜和平摊了摊手,道:“你看吧,你自己看看!姜组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主动挑粪?”

    “我……”姜和平一噎。

    高源也没说什么,正准备去收拾粪桶,却听前面路上有个骑自行车冲来的人,一边冲,一边大喊:“高源,高源大夫在吗?”

    水渠里的人纷纷抬头看去。

    高源微微皱眉:“不会有重病人了吧?”

    大队长闻言赶紧招手大声喊道:“这儿,在这!”

    那人骑着自行车跑来,到了近前,赶紧翻身下车,小跑过来把一份文件交给姜和平,然后对高源快速道:“高大夫,接到调人公函,你需要立刻前往首都。”

    “啊?”高源有些意外。

    旁边人也呆了一下。

    姜和平也惊疑不定地看着文件上的红戳子。

    高源也有些懵,上辈子没这一出啊,他赶紧问:“怎么回事?”

    那人道:“具体情况我不清楚,但你需要立刻出发。”

    高源道:“好,那我回去收拾一下东西……”

    那人打断道:“那边啥都有,什么都不用准备,你人到就好,现在马上出发。汽车已经到你们社里了,我骑自行车来接你,上车。”

    那人跨上二八大杠,朝后座拍了拍。

    高源明白事态紧急,他对大队长说:“老陈,你去跟我家里人说一下。”

    大队长忙道:“你放心。”

    高源跨上自行车后座还不忘嘱咐道:“粪便管理,一定要找个认真负责的人来做,这事很重要。水粪管理,一定要做……做好啊……”

    不等高源话说完,自行车就出发了,把高源的声音拉的很远。

    等高源走后,姜和平才把目光抬起来,但他却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他一个个看了过去,看见了一个个人,看见了一双双眼。

    这一刻,他似乎这些人眼里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沉默了很久,姜和平才扭头对大队长道:“我们聊聊吧。”

    老陈问:“聊啥?”

    姜和平道:“高源的事情。”

    可还不等老陈说话,旁边的人呼啦啦全涌上来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

    高源到了社里,立刻坐车去了县里赶火车,去省城换车去首都,刚到首都就接到消息立刻赶往津门,其他专家团队都已经过去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高源才拿到了相关资料,才知道这次副霍乱的事情。高源不敢怠慢,赶紧回忆关于这类疾病的治疗和预防方案。

    津市,冀区的省会城市,现在业内专家都到这里开会了。

    高源到的已经是比较晚的,根本来不及休息,刚下火车立刻就被接去开会了。楼下的工作在审核了高源的身份之后,很快就带他去会议室了。

    会议已经开始了,高源姗姗来迟,开门之后,大家都看了他一眼。郑正辉和范教授看的精神一振,郑正辉赶紧朝着高源招了招手。

    邱新泉也看见郑正辉的反应,他也朝着高源看去,待看见高源的脸,他也微微有些皱眉,看着有点年轻啊,应该还没四十吧。

    高源则朝着郑正辉快步走去,桌子下两只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谢谢。”高源声音虽然很低,可心情却是激荡不已。

    郑正辉微微摇头:“不妨事,既然来了,一定要好好表现。这次病疫不会那么快结束,你尽量留到最后。”

    “谢谢。”高源再度道谢,然后对着一旁的范教授感激地点点头。

    郑正辉道:“台上正在发言的是流行病学和细菌学专家,高守一教授。右边那个是津市防疫站站长,也是市传染病医院院长,叫屈鸿均,左边是邱新泉主任,这次就是他调你上来的。”

    郑正辉分了纸笔给高源:“好好记录会议内容,注意保密纪律,统一用02代号替代副霍乱,”

    高源没有废话,拿过纸笔就记录了起来。

    高教授在前面发言:“6月28日,我们在南郊区葛沽小殷庄收到报告细菌学确诊02病张万芳一人,但是根据我们流行病学调查发现南郊小站镇6月2日就已经病人存在。”

    “从病人出现到报告足足晚了二十六天,不得不说,这是我们工作的一个极大的失误。所以,我们判断情况可能比我们预计的还要严重,第一次高峰还没有到来,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高教授把目前的病情追踪情况和病毒检测,以及海内外的重症率和致死率都讲了一遍。

    高教授:“02病菌繁殖快,毒力强,潜伏期短,受染后6小时就会发病,一般1到3天。其中大部分的病人病情严重,发病后会立刻上吐下泻,大量失水。”

    “重病人24小时失水两可达7公斤以上,会在短时间发生严重失水现象,会危及生命。不过与真霍乱相比,02病致死率和重症率都轻了不少。”

    还不等大家松一口气,高教授又道:“但是02病传播更快,波及面更广,尤其存在一大批轻症病人或者症状不典型的带菌病人,一旦没有及时发现和严格管理,那他们就形成了新的传染源,这才是最难的地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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