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白竟
“郎君!”蒋荣的小厮第一个发现了肖砚等人,连忙对蒋荣道,“那儿那儿那儿,他们来了!”
“哪儿?”蒋荣一喜,立即顺着小厮指的方向看过去.
哟!她果真来了!
白竟一早就来了公主府,今天过来就是给蒋荣镇场子的。
“你干什么去?”他捞住要离开的蒋荣。
“去见小美人呀。”蒋荣急不可耐,“你快撒开。”
“她不过一个寻常女子,你可是公主之子,去接他,岂不是自降身份?”白竟劝道。
“自降什么身份呀,那可是小美人儿!”蒋荣一把甩开白竟,朝松果快步迎过去。
“你们来了呀!”跟上次在河南王府相比,蒋荣这次异常热情。只不过看上去是在跟肖砚说话,视线却落在了松果身上,不掩饰地上下打量。
上次在河南王府的时候,松果穿一身淡紫裙装,冷白肤色被衬托的艳丽非常。这一次她做男子打扮,如墨长发高束于头顶,发尾垂至腰际,迎风飘扬;一身靛青劲装,脚踩玄色长靴,愈发显得身量纤长。
蒋荣唯一遗传自他母亲的地方,便是鉴美的本事。松果这一身,跟上次见面的时候完全是两种风情,却让他更加为之倾倒。
“不知这位小娘子芳名?”蒋荣一双眼都快粘在松果身上了。
“楚轻戈。”松果冷冷道。
“好名字!”他没问是哪几个字,便赞道,“果真是好名字!”
“楚?好像还没在神都城里听过这个姓氏,不知令尊在何处高就?”白竟缓步跟了过来,和蒋荣一样上下打量松果。
不同的是蒋荣两眼写满了“色”,他则是两眼不屑,以及挑衅。
“她是我妹妹。”肖砚微微错开一步,正好挡住白竟继续靠近松果的脚步。
他虽然年纪比白竟小,但身量却比他高一头。两个人站在一处的时候,矮的那个自然气势要随着身高矮一截。
因为离得太近,他看肖砚的时候都要仰着头。
“你又是谁?”
“那你又是谁呢?”肖砚不答反问。
白竟的祖父乃是左相白辅之,有这样的家室,他在自己的人脉圈子里嚣张惯了。同辈人对他都是奉承讨好,忽然看到肖砚这么一号人物,叫他如何能舒服?
“我们郎君的祖父乃是当朝宰相!”白竟身边的小厮趾高气昂道,“真是有眼无珠,连我们郎君也不认识。”
“我问他是谁,没问他祖父是谁。”肖砚也不恼怒,云淡风轻道,“你说了跟没说一样,我还是不知道他是谁。”
“你……”
“哎哎哎!”见这俩人马上就要吵起来,蒋荣也顾不得看美人了,连忙拉住白竟的胳膊退后一步。
虽然他不喜肖砚,但也不能任由他们起冲突。否则时候他要挨批,白竟说不定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再不愿意承认,肖砚如今已经是河南王府的世子。河南王府,他们得罪不起。
荣安公主也再三警告过,绝对不能和河南王府、河东王府、淮南王福这三家任意一家交恶。
“你拉我做什么!”
“他就是肖砚!”蒋荣低声道。
“我管他……”蒋荣猛然反应过来,“肖砚?”
“你就是肖砚?”
肖砚两个字,最近在神都可谓是风头无两。从皇宫庙堂到市井坊间,无不在讨论他被立为世子的事情。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被亲爹当街拦住要认儿子的肖砚呐。”
此话一出,立刻引起了在场众人的关注。
肖砚?原来他就是传闻中的肖砚?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肖砚身上。
“你有胆就再说一遍。”
“你又是哪里来的疯狗?”白竟看着发言的齐乐成,“你主子都没说话呢,你在这儿乱吠什么?”
齐乐成要上前,被肖砚拦住了。
他仍旧一派从容,并未因为被戳到“痛处”而发怒。
“怎么不答话?”白竟见状,认为是肖砚不敢应答,气势更盛三分,“还是不敢答?”
“你为了如今的荣华富贵,连亲爹都能不认。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做河南王府的世子?”
“阿砚如何,还轮不到你来评说!”梅知雪再也忍不住,“宰相之孙又如何?你如今的荣华富贵不也是靠着祖宗荫蔽?”
“你如今在做什么?做出了那些成绩?除了投了个好胎之外你还有没有第二样能拿得出手的炫耀资本?在大放厥词评说他人之前,不如先找一面镜子来好好照照自己的德性!”
齐乐成、顾凛和松果大怒的同时,不由惊讶地望向梅知雪。
她向来温柔和善,从没见过她对着谁疾言厉色,更别说像这样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人了。
白竟被梅知雪的话激怒,一把甩开蒋荣,朝梅知雪冲过去:“你有胆再说一遍!”
只见他即将冲到梅知雪面前的时候,站在旁边的肖砚出手如闪电。
众人都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手,便见白竟整个身子腾空而起,继而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没有任何防备的他发出痛呼。
“郎君!”白竟的小厮吓白了脸。
“阿竟!”蒋荣也惊呼。
加上蒋荣的小厮,三个人连忙跑到白竟身边,七手八脚地扶他起来。
肖砚出手自然是有分寸的,不会真把白竟打成重伤。
但是这一下也能确保白竟的疼不是装的,是真的。
场面迅速乱了,平时跟白竟走得近的人纷纷跑过来扶他。不过因为已经知道了肖砚的身份,倒是没人敢为白竟出头。
“我是肖砚,我的名字面前不用加任何前缀。”看着白竟被人从地上扶起来,肖砚自始至终语气不变,“你觉得是我痛处的纳西色是,对我来说并不算什么,甚至不能激怒我。”
“所以,别那么幼稚了。”
“你……你仗着河南王府势大,居然敢当众伤人!”
被肖砚摔了这么一遭,白竟的气势被摔碎了大半。
他衣领乱了,一颗琥珀色的吊坠从领子里跑了出来。
“哥!”松果看清了那吊坠之后,激动非常。
肖砚正要说话,闻言看向她。
又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被几个人围在中间的白竟,看到了他脖子上挂着的琥珀色的舍利子吊坠。
舍利子!
第482章 比赛
肖砚给松果递过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示意她不要激动。
继而再次转向白竟,改变了之前的计划。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本计划通过这次机会找到白竟,然后再通过他这条线在设法找出舍利子的下落。
肖砚怎么也没想到,当年白家从松果这里抢走的舍利子,居然戴在了白竟身上。
从前只以为他们是因为不想认松果,所以才把她的信物抢走。
如今才知道原来是高看他们了,抢了别人的东西给自家的小辈戴上,堂堂宰相府,跟强盗土匪又有什么区别?
“欺负你不用仗着势力,用实力就行。”比谁更狂,肖砚自认也不会输,“怎么,不服吗?”
“我就站在这里,你有本事就讨回去。”
“你……”白竟在神都里当了这么多年的纨绔头领,第一回见比自己还狂的人。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莽夫才喜欢动手。”蒋荣此时接话道,“大历是礼仪之邦,你作为河南王府的世子,岂能如此粗俗不堪?”
“大家想必也都知道我自幼在乡野长大,看得最多的就是莽夫手段。”肖砚道,“不合,就动手,谁赢了谁有理。”
白竟被这种无赖调调气得吸一口冷气。
“那就那你说的,谁赢了谁说话。”蒋荣道,“今日本就是蹴鞠比赛,就让我们看看,你是怎么赢的。”
这一场蹴鞠比赛,本就不是蒋荣要办的,而是荣安公主的主意。后来他便想借此机会下一下肖砚的脸面,压一压他的狂傲。
所以特意找来了白竟,又联络了一帮蹴鞠玩儿的好的人。
蹴鞠在大历朝是富贵人家的娱乐游戏,蒋荣觉得像肖砚这样出身乡野的人,绝对玩儿不好。
而听到蒋荣的话,肖砚则在心中道:总算是引导过来了。
“你敢不敢应?”白竟这才想起来他今天过来是干什么的。论蹴鞠,放眼偌大额神都城,他还没怕过谁。
“要是输了,你就给我磕头认罪!”
“敢不敢?”
“那要是我赢了呢?”肖砚问。
“既然是比赛那就要有彩头,你有条件,我也有条件。”他接着道,“要是我赢了,我也要你一样东西。”
白竟闻言嗤笑,不在意地说:“你想要什么彩头?”
“你脖子上的吊坠。”肖砚指着那个琥珀色的舍利子道,“我要是赢了,你就把他给我。”
“行啊!”白竟只觉得肖砚大言不惭,“我这可是正宗的佛骨舍利,你有本事,就赢回去。”
“一言为定!”蒋荣生怕肖砚反悔,立刻拉了在场所有人来作见证,“方才的约定大家都听见了,今日在场之人都是证人。”
……
蹴鞠场中央竖立着两根高三丈的球杆,两杆撑起一张网,网的中央部位有一个直径约一尺的洞,叫作“风流眼”。
玩蹴鞠的人要分为两队,成为左右军,在场地里分站两边。每队需要有十二个队员,分别称为球头、骁球、正挟、头挟、左竿网、右竿网、散立等,各司其职。
在组建队伍的时候,肖砚这一组便遇到了难题。
白竟跟蒋荣的队伍原本就是组建好的,是他们平时就经常一起踢蹴鞠的熟人,这一次也可以说是为了肖砚而来的。
可是肖砚这边梅知雪不会踢,便只剩下了他们四个人。
今日到场的人倒是不少,可是初来乍到的几个人人生地不熟,这一大群人里最熟悉的居然是蒋荣。
“你们连队伍都没有,怎么比?”蒋荣开口,引得对方队伍一阵哄笑。
肖砚并不理睬他们,抬步来到围观的人群前面。站定之后,往人群里扫视:“你,你,你,还有你。”
他一连指了四个穿着简便方便活动的人,男女都有,今天过来应该就是做好了准备参赛的。
“请问诸位,愿意跟在下一起组队吗?”肖砚彬彬有礼地问道。
他长得太过出挑,这样一个人对你说出请求的时候,只要没有嫌隙,是很难说出拒绝的话的。这四个人,便无人拒绝。
四个人相互看了看,走出了人群,来到了肖砚身边。
“多谢援手。”肖砚对四人行了一礼。
“世子不必多礼。”四人还礼。
“唤我阿砚就成。”肖砚爽朗一笑,恍若三春骄阳。
有个女孩子脸微微一红,不敢再看他了。
“可是我们现在人手还是不够啊。”一名少年道,“才八个人,还差四个。”
“再找四个人过来吗?”
人群里有些人,已经在跃跃欲试,考虑着要不要主动站出来。
却听肖砚道:“不用,人已经够了。”
“够了?”其他人不解。
“我个各位都有侍从在身边,把他们加上以后,正好十二个。”
这个决定惊呆了众人。
“可是……我的侍女不会蹴鞠啊。”那名被挑出来的女孩儿道。
“不怕,人数够了就行。”
“肖砚!”白竟忍无可忍,“你是在羞辱我等吗?”
“我只是在组队,你想多了。”
“那你为何要让不会蹴鞠的仆从凑人数,这不是存心羞辱是什么?”蒋荣同样恼怒,“你如此安排,我们就算赢了,也要落一个胜之不武的名声。”
此人当真阴险。
“你们真的想多了。”人数够了,肖砚有些漫不经心地说道,“我真的只是在组队而已。”
“做事之前戏不要那么多,不然待会儿输了,很难收场的。”
“……哼。”蒋荣被气得一声冷笑,“好,那今日就让我们长长见识,看看河南王世子是怎么赢得比赛的。”
……
比赛开始,以击鼓为号,白竟率领的左军队员先开球,由“球头”开出,传给“跷球”。
而后在正挟、头挟、左竿网、右竿网、散立之间传球,最后又传回“球头”,由“球头”将球射过“风流眼”。
如果球触网弹回,只要不落地,本队球员可以将球接住,继续传球、射门。球射过“风流眼”,过者为胜。
对方接球,也是按规定的传球路线完成传球,再传给“球头”射门。直到球落地为一筹,以进球多寡定胜负。
白竟是左军的球头,他将球凌空踢起,滑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
眼看就要射进风流眼,却忽然被一个腾空跃起的靛青色身影拦住了去路
第483章 蹴鞠
松果使用轻功凌空而起,玄色长靴将即将穿过风流眼的球撞了回去。
像轻功这种功夫都是江湖门派秘而不宣的功夫,非内传弟子根本无缘求学。神都里这群长在富贵乡、见多识广的高门子弟,大多也只在传奇话本里听过这种神秘诡谲的功夫。
不论是围观的人还是场上的球员,都被松果这凌空一跃惊呆了。
从风流眼旁边原路返回的球被齐乐成接住之后,还有些人仍在怔愣中。
他们当中蹴鞠踢的最好的是顾凛,所以他是球头。
“阿凛!”齐乐成将球传给顾凛。
“中了!”
球过风流眼,人群一阵欢呼。
计筹人高喊:“右军球过风流眼,一筹!”
左军的人反应过来之后气急败坏。
而右军被肖砚临时邀请进来的八个外援,终于明白他说的“人数够了就行”是什么意思了。
他们都是过来凑数的。
鼓声继续,比赛也在继续。
“给我防住她!”白竟对自己队内的两个成员吼道,“你们俩什么都别做了,把她盯死!”
他要这二人防的人,自然是松果。能平地跃起近三丈,什么样的球她拦不住?
“你们别伤了她!”蒋荣一边跑一边对被白竟指定的两个人说道,“拦住就行。”
齐乐成就在蒋荣旁边,闻言嗤笑出声:“谁伤谁还不一定呢。”
“虽然不是河南王的亲子,但他好生俊美。”围观的人群看着肖砚在场上的英姿,其中有要好的女儿家开始悄悄咬耳朵,“比之河南王也不遑多让。”
“是啊是啊,听说他极像他母亲。想必河南王妃定然是一位不可多见的美人,不然也生不出如此模样的郎君。”另一名女孩儿道,“难怪……难怪河南王愿意娶一个二嫁女。”
“我三叔在河南道做官,去年过年的时候婶娘带着我堂妹来回神都,我就听她跟我娘说起过河南王妃。”又一名女孩儿加入进来。
“都说了什么?”她的话立即引起好几个女孩儿的关注。
“说王妃仁善,整个河南道的百姓都受过她的恩惠。”因为只有自己知道这些消息,所以女孩儿有些小骄傲,“还说她是天仙貌,菩萨心,百姓都信她是仙姑转世,是上天赐给河南道的福分。”
“有不少老百姓家里都供奉了肖氏娘子的长生牌位,那个时候她还没成为河南王妃呢。”
“哇,这么厉害呀!”女孩儿们闻言纷纷惊叹。
“中了!”
“谁?谁中了?”
她们聊得太入迷,都忘了留意场上的情况。
只听计筹人喊道:“右军球过风流眼,二筹!”
“是右军!”几个女孩儿俨然已经成了右军的拥护者,纷纷欢呼雀跃,“世子好厉害,又是右军赢了!”
“你们是废物吗!”场上,白竟暴跳如雷地朝刚才被他指定的那两人大吼,“两个人看一个都看不住,要你们有什么用?”
“你说的轻松,她跟长了翅膀一样,要不你来看。”这二人也是官宦人家的子弟,虽然家里长辈的官职不如白辅之高,但也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小门小户。一而再再而三地被白竟颐指气使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还当着这么多人下他们面子,二人自然不干。
“就是,你要是有本事,自己去看啊,光会说我们有什么用?”
“我是球头!”白竟吼的连脸红脖子粗,“我去了你们来吗?”
“我们来就我们来!”对方也不是示弱,“反正你也没踢出一筹两筹来。”
“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哎哎哎!干什么呢你们!”蒋荣也气急了,“你们吵就能把比赛吵赢吗?”
“你们俩给我少说两句!”他训完那两人,又对白竟道,“还有你,真想把你的舍利子输给他们吗?”
白竟被吼的稍微冷静下来一些,粗声道:“我怎么可能输!”
这舍利子是他祖母给他的,仅此一颗,长兄都没有,只有他有。今天要是把它输出去了,不仅脸面全无,回去都没办法交代。
“那还愣着干……”
“又中了!”
蒋荣的话没说完,顾凛进了第三球。
“右军球过风流眼,三筹!”
“世子好厉害!”
“球头也好厉害!”
“右军都很厉害!”
一群十几岁的小娘子,他们的欢呼声充斥着整个场地,甚至盖过了急促的鼓声。
白竟和蒋荣的脸一个黑一个绿。
“真羡慕他们几个啊,能被世子叫过去一起上场,早知道我今天也穿男装,不穿裙子了。”一名小娘子后悔道。
“你会蹴鞠?”她的同伴问。
“不会又有什么关系?世子都说了只要凑够人数就成了。而且你看那几个小厮跟侍女,他们也不会呀。”
右军虽然有十二个人,但起作用的只有八个,真正起作用的只有肖砚他们四个。
“我决定了,今天回家以后我也求我母亲替我办一场蹴鞠比赛。”说话的是右相的孙女顾云章。
“阿章……”她的好友,礼部尚书李靖节的孙女李若愚惊讶地望向她。
顾云章虽是女子,却不拘泥于小女儿家在意的那些事。她的理想是考科举,做女官。从不在儿女情谊上花费过多心思。她从前说过,这天下的男子加起来,也不如她的女官梦重要。
饶是顾云章性格泼辣,此时也有两坨微红飞上面颊。但也不遮掩,直言道:“我也要办一场蹴鞠比赛,好好跟河南王世子比一场。”
这下,李若愚如何还能不明白好友的心意呢?
她想起前几天的传闻,河南王夫妇的车队行到朱雀大街之上,小郎君肖砚骑马前行,被街道两旁的小娘子砸下了数十个香囊。
可谓是策马朱雀大街上,惊动神都女儿家。
若不是忽然出了那一番变故,被主人抛出去的香囊只会更多,场面只会更加盛大。
她又看向四周,今日到场的所有女儿家,目光无一不驻足在场中那抹玄色的身影上。他将最出风头的位置给了别人,却仍旧成了全场最瞩目的焦点。
这一场蹴鞠比赛,又有多少女儿家倾了心呢?
……
整场比赛共持续了两炷香时间,中间约有一刻钟的休息。
毫无疑问,肖砚带领的右军胜了。
而且是压倒性的胜利。
“从今天开始,白竟蹴鞠小霸王的名号要让给别人了。”一名围观的少年道,“不论从体力还是技巧,他跟右军的球头根本不成对手。”
“这场看得我心都痒了,有机会一定要同世子他们赛一场。”另一名少年道,“蹴鞠踢的这么好的人,真是少见。”
“是啊,管他什么出身不出身的,人家现在就是正经的河南王府世子。”
“而且世子看着极好相与,一点儿架子也没有。”
“不过是一场蹴鞠,并不能说明这个人比旁人强在何处。”当然,也有反对的声音,“他出身低微,血统不正,这是不可更该的事实。”
“是啊,不过是一场蹴鞠比赛而已,你们犯得上拍马屁拍到此等地步吗?”
“有些人的眼睛都快跟兔子一个颜色了。”原本是男子跟男子说话,女子跟女子讨论,顾云章却忽然插进少年们的争论中。
她看着方才发言的两名少年道:“可惜啊,再眼红,河南王世子的位子也轮不到他们。陛下不会亲自下旨,封他们为世子。”
“你……”
那少年被激怒,却不敢发作。
今日在场的,就算是白竟和蒋荣,也不敢轻易去惹顾云章。
第484章 拿回
比赛结束了,围观人群中一片热闹,场中又有另一片热闹。
“你还想怎样?”
看着前面挡路的肖砚,蒋荣恶声恶气道,“好狗不挡道。”
“你们是不是忘了什么?”赢了比赛,肖砚心情好,好脾气地不跟他做口舌之争。
“愿赌服输,我们赢了,彩头拿出来。”顾凛随后走过来,视线定在了白竟的脖子上。
白竟忽觉脖颈一凉,下意识抬手捂住。
顾凛刚刚看过来的眼神,让他想起自家豢养的豹子捕猎时候的样子。
“别捂着了,交出来吧。”齐乐成抱臂,跟顾凛一左一右站在肖砚身边。
蒋荣看向白竟。
此时原本在场外围观的众人也都涌了过来。
“愿赌服输。”见白竟迟迟不肯叫出吊坠,蒋荣开始催促。
比赛输了就罢了,要是再抵赖不肯履行承诺,这个脸他可丢不起。
“……这是我祖母给我的。”白竟跟蒋荣对视,低声道,“不能给别人。”
“你……”蒋荣闻言一阵气恼,“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白竟砸着嘴,却回答不出来。当然是因为他一开始根本没觉得肖砚能赢……
“喂!就是把吊坠从脖子上摘下来那么简单的事,你们俩还要商量这么长时间?”顾凛催促道,“玩不玩儿的起啊,输不起早说。”
“你说谁输不起,你才输不起!”白竟反驳道。
“那你倒是把输给我们的彩头拿出来啊。”顾凛给了他一个白眼。
因为知道了松果的事,他现在对姓白的没有好感。而且是集体扫射,无一例外。
这群狗东西。
白竟不说话,也不交东西,就那么站着。
这舍利子是祖母特意从高僧那里求来的,兄长都没有,只给了我一人。今天要是把它输了,回去定然要受罚。不能交,绝对不能交。
“你到底什么意思?”齐乐成不耐烦道,“到底给不给,说句话,哑巴了吗?”
“你说话呀!”蒋荣可不想陪着白竟在这儿丢脸,当着半个神都的官宦子弟,他以后还要不要出去混了?更何况,小美人还在呢!
“我……我拿别的东西换。”白竟憋红了脸,“吊坠不能给你,其他的你想要什么,说出来便是。”
“不要其他的,只要它。”说话的是松果。
“是,不要别的,只要它。”顾凛重复一遍她的话,“白小郎君,输了就是输了,痛痛快快交东西,大家都好看。”
“我要是不交,你又能那我怎样?”白竟索性破罐子破摔,舍利子绝对不能交出去。丢脸又如何?那也比回去受罚强。
他这句话一处,众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白竟在这目光里硬撑着,蒋荣跟右军其他队员却不想陪着他了。
“大丈夫敢作敢当,不就是一根吊坠,你至于吗?”其他人都走了,蒋荣念着白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强留下最后一丝耐心劝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回头打给你就是,十条百条都行!”
“这是我祖母从高僧那里替我求来的佛骨舍利,你说的轻松,怎么给我?”
“你……”蒋荣出于义气劝他,反倒被他质问,瞬间觉得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也恼了,“你当真是无可救药!你喜欢丢人就自己丢吧,我不奉陪了。”
他说完,甩胳膊离开了。
今天真是诸事不顺,想灭肖砚的气焰没成功,反倒助长了他的威风。
还有那个小美人,居然是肖砚的妹妹,也是河南王府的人!
要是出身寻常人家,就算霸王硬上弓又如何,可为什么偏偏是肖砚的妹妹?
荣安公主叮嘱他不能得罪河南王府,还是起了作用的。
蒋荣从白竟身边离开,朝松果走了过来。
即将接近她的时候,顾凛忽然从旁边过来,插在了他跟松果之间。
“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顾凛反问道,“我们跟你很熟吗?”
“我找你了吗?闪开!”
蒋荣推顾凛,却没推动。
他再使劲儿,还是没推动。
顾凛虽然比他高半头,但身形并不壮硕。可是现在站在他面前就跟个铁疙瘩一样,不论他怎么使劲,他都纹丝不动。
蒋荣明白了,这人是会功夫的。
“你又是河南王府的什么人?”他问道。
顾凛哪里顾得上搭理他,正跟白竟要吊坠呢:“白小郎君说这话,是打定主意要抵赖了?”
蒋荣被无视了,怒极要对顾凛动手。随即又看到肖砚扫过来的目光,不知怎的抬起来的胳膊就落了下去。
“松果。”梅知雪拉着松果一起去了肖砚左边。
这下蒋荣和她之间,一下子隔了顾凛、齐乐成、肖砚、梅知雪四个人。
白竟暗自恼怒,却不能发作。
肖砚,你给我等着。
“走开,别挡道!”白竟欲强闯出去,他就是不交,不信肖砚敢对他动手。
“这就没意思了吧。”齐乐成捉住白竟一条胳膊,后者觉得就像是被铁钳夹住了,疼得吸了一口凉气。
他家里虽然也请了武学师傅,但白竟吃不了练武的苦,连三脚猫功夫都没练成。
“你给我撒开!”他忍痛,对齐乐成吼道。
“放开我们郎君!”他的小厮也冲上去。
顾凛比他更快一步,挡在了齐乐成身侧,白竟的小厮没能近齐乐成的身。
“你们要干什么?还想打人不成?”白竟养着下巴,“来,你们有本事就打。”
比他更无赖的人,齐乐成见多了。白竟的修为,连惹他生气都做不到。
“有种你就……你干什么!”
白竟被齐乐成抓着一条手臂,没想到他居然忽然出手袭向他的脖子。而且出手快准狠,白竟只感觉到后脖颈被绳子勒的一疼,吊坠便被齐乐成扯断了,舍利子到了他手里。
“还给我!”白竟大怒,伸手去抢。
“松果,接着。”
断了的吊坠在空中跑出一道弧线,众人看着那名被唤松果的美貌少女手里伸出手臂,在空中抓住了它。
松果的舍利子被巧手匠人用金丝捆住,挂在了红绳上,但现在这根红绳不是她的。她伸手接住,左手捏舍利,右手捏红绳,把这不属于她的绳子抽出来,丢到了地上。
娘,哥他们帮我把你留给我的东西拿回来了。
“那是我的!你还给我!”白竟又朝松果冲过来。
肖砚欲出手,听松果道:“哥,我来。”
他立即闪身退开。
齐乐成放任白竟冲了过来,松果就站在原地,手心里攥着刚拿出来的舍利子。
她弯腰、倾身,躲过白竟两击。
看准时间,上前一步,将右腿搁在白竟身后,肩膀在他身前。右肩和右腿合作,连手都没用,白竟便仰躺在了地上。
“好厉害!”孟玉章看直了眼。轻松将比她高壮的男人摔在地上,松果此举,比方才在场上施展轻功更加让孟玉章佩服。
好女子!果真不是庸人!
第485章 拦路
马球赛结束之后,荣安公主府的管家为众人准备了宴席。在公主府用过午膳,众人陆续离开。
公主府的小厮早已将肖砚等五人的马牵过来,在府门和乌头门的中间候着他们。
五人来到的之后引起了众人的关注,离开上马时同样是人群的焦点。
只不过望到他们身上的目光,前后却大有不同。
肖砚等五人并不在意这目光,从小厮手里接过缰绳,利落上马。
蒋荣一直送他们到大门外面,实则是跟在松果身后,殷勤备至。
“松果,小心些。”松果踩着马镫上马的时候,他在旁边提醒道。
坐上马背的顾凛闻言皱眉:松果,这是你能叫的吗?
“我姓楚。”只听松果冷冷道,“你我并不相熟。”
她的意思表达的很明白,不让蒋荣唤她的乳名。
可蒋荣却像是没听懂一样,向她展露讨好的笑容:“我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都会很认真地记住的。”
“松果是她的乳名,蒋世子以后还是喊她大名吧。”顾凛道,“或者称一声楚娘子也是可以的。”
蒋荣的父亲是英国公蒋世良的嫡长子,前任英国公世子。他离世之后,英国公世子直接变成了蒋荣。
“本世子爱叫什么叫什么,关你什么事?”蒋荣对顾凛十分厌烦,一说到松果的事他就要出头。
“按辈分,叔父是我跟松果的长辈。”肖砚道,“称呼她的乳名,似乎也没什么错。”
他先把二人错开了辈分,继而又道:“但是家妹不擅与人交往,也不喜生人唤她的乳名。”
“所以,还请叔父见谅,不要再喊她的乳名了。她是我妹妹,叔父若是觉得连名带姓地喊太生疏,那么称她一声二娘也是可以的。”
“二娘”这个称呼,自然是肖砚现编出来的。以前在黄粱的时候,家里人都他小郎君,称松果小娘子。出去的时候,外人则在前面加一个楚字,称楚小娘子。
肖砚这一番话说完,“松果”二字自然是不能再喊了。蒋荣保持着僵硬的笑容,看向松果道:“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喊了。”
他算是看清楚了,肖砚此人软硬不吃,,不是个好摆置的人,他之前小看他了。
“世子!”
有人喊了一声,肖砚和蒋荣同时转头。
是之前被肖砚喊过去当队友的一个少年:“除了蹴鞠你还喜欢喜欢玩儿什么?我喜欢马术,你呢?”
“马术,行啊。”肖砚朗声应道,“我也喜欢。”
“那正好!”那少年闻言笑道,“过几日我跟族中几个兄弟约好了要一起去西郊跑马,我今日回家便写帖子,邀你同去。”
“齐小郎君,顾小郎君,二娘,还有那位……”
“她姓梅。”肖砚见他望着梅知雪,望了一眼梅知雪,然后介绍道,“梅知雪。”
“还有梅小娘子,若是感兴趣,也一同前来吧。”
“多谢。”肖砚应道,“一定去!”
“一言为定!”
见这少年轻易便邀请到了肖砚,孟玉章紧随其后。
还有其他几个因为这场蹴鞠比赛对肖砚改观的人,纷纷发出邀请。
肖砚上马之后又停了将近一刻钟,才终于得以离开。
而被晾了一刻钟的蒋荣,脸都黑了。
他办的这一场比赛,主角居然变成了肖砚!
“那个姓梅的小娘子,你们听说过吗?”
肖砚一行五人离开之后,孟玉章和李若愚听到旁边有人开始议论。
“没听过,应该是同世子一起从河南道过来的吧。”
“楚小娘子是世子的义妹,那她呢,她是河南王府的什么人?”
梅知雪的身份,一众女孩儿都很好奇。
“你姑父是河南道节度使,与河南王夫妇熟悉吗?”孟玉章问李若愚。
“这个我不太清楚。”李若愚立即就明白了孟玉章的意思,她想了想,“我回头去找我二表兄问一问,他在河南道住的久。”
李若愚所说的二表兄,便是孟常怀的次子,孟玉合。三年前他通过科举考试,中了进士,后来一直留在神都任校书郎。
……
“哥,谢谢你。”回去的路上,松果对肖砚道。
“一家人,不用说这些。”
“肖砚!”
前面巷道里忽然冲出来一群人,他们也骑着马,每人手里拎着一根木棍,拦住了五人的去路。
领头的不是别人,正是今天在蹴鞠比赛上惨败的白竟。
跟他一起冲出来的人有十几个,从穿着打扮来看,都是富家子弟。
小武说白竟跟蒋荣是神都城里纨绔们的头领,想来这些人,便是跟着他混的小弟了。
应该是家中长辈官职不够高或者不是做官的,所以没能被邀请去参加今天的蹴鞠比赛。
暮色已至,路上的行人相较于晌午少了许多。一看这架势,就知道是这群富家子又要惹事了,示意纷纷加快了脚步。不一会儿,周围就没人了,只剩下肖砚的无人跟对面十几个拦路的人。
“做什么?”肖砚借用白竟今天在荣安公主府里的一句话,“好狗不挡道。”
“有本事下地较量!”白竟指着肖砚,叫嚣道。
“他可真对得起‘纨绔’这两个字。”齐乐成忍不住道,不仅不学无术,而且行为幼稚。
“怎么办?”顾凛一脸不耐烦地问肖砚,“是下去把人放倒再过去,还是直接冲过去?”
下地较量,这群人不知道骑着马同样能较量吗?
“现在跟在光州不一样,不能给家里惹麻烦。”肖砚考量道,“手下都留着点儿分寸。”
“明白了,那就下去较量呗。”顾凛第一个抬腿翻下马。
“知雪姐姐,你不要下马。”肖砚转头对梅知雪叮嘱道,“也不要靠得太近,在旁边等着我们就行。”
“好,你们小心。”梅知雪勒转马头,往后退了一段距离。
此时肖砚等四人和对面十几个人都下了马,肖砚开口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果然是来要舍利子的。
“我第一次见一个强盗这么理直气壮地跟物主要东西。”顾凛嘲讽道,“白家的家风果真让人大开眼界,长见识了。”
“你什么意思,那本来就是我的东西!”白竟自然是不知道这舍利子真正的来历的,“我劝你识相点儿,乖乖把东西还给我。”
“要动手就快点儿,别那么多废话行不行?”肖砚道,“我们着急回家。”
“你……好啊!”白竟怒极反笑,“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
“东西就在她手里。”白竟指着松果,对身后的人下命令道,“给我抢回来!”
第486章 梅行之入都
“我想到了他们不禁打,但没想到这么不禁打。”
看着满地哀嚎打滚儿的人,顾凛拍着衣服上的灰尘,满是嫌弃。刚才这一场架打的,跟过家家一样。
不说跟基地里的人比,连他们之前闯江湖的时候遇到的混混小偷都比他们能打。真是一群草包,不中看也不中用。
“我们能走了吗?”肖砚微微俯身,看着抱着肚子躺在地上的白竟。
白竟没答话。
四人不再理睬他们,回到各自的马匹旁边翻身上了马。
“好狗不挡道。”顾凛道,“马蹄子可没长眼睛。”
地上的人纷纷爬起来往旁边退。
“知雪姐姐。”
等梅知雪过来,五个人一起策马而去。
“肖砚!你给我等着!”
等肖砚走出了一些距离,白竟才指着前方大吼道,“你给我等着!”
肖砚耳聪目明,头也没回地回复他道:“我等着!”
……
一路回到河南王府,太阳还留着一点边角在山头上方。
“谁家的马车?”几个人看到前方的马车,顾凛疑惑道,“怎么没进乌头门?”
神都规制较大的宅邸,正门外面又设乌头门。乌头门和正门之间的空地,一般是客人停车勒马的地方。
“小娘子!”守在马车外的小厮看见了梅知雪,惊喜地对着马车喊道,“少主,小娘子回来啦!”
“哥哥?”梅知雪看到了从马车里出来的梅行之,同样惊喜。
梅知雪下马,快跑到梅行之面前。因为太过激动,她的脸颊出现好看的绯红。
此时一瞧,更像是三春盛开的桃花,灼灼其华。
“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下午,总算是等到你回来了。”梅行之几个月前重伤大病了一场,虽然修养多日,但形容仍旧有些消瘦。
“梅少主。”肖砚、齐乐成、顾凛、松果,纷纷向梅行之致礼。
“不过几个月不见,阿砚好像又长高了。”他打量着肖砚,又看向另外几人,“你们也是,都处在长个子的年纪。”
“梅少主,你跟娘亲见过面了吗?”肖砚并没有问梅行之问什么不进府,他知道他跟左丘玥之间的恩怨。
“晌午的时候就见过了。”梅行之道,“她说你们出去了,我就在这里等。”
“哥哥,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梅知雪问,“怎么没提前说一声?”
“今天刚到神都。”梅行之道,“原本没打算回来,手头的事情处理完了,就过来看看你。”
“梅少主,你跟知雪姐姐说话,我们就先告退了。”肖砚知道兄妹二人定然有话要说。
梅行之并未和他客气,点了点头。
肖砚等人再次致礼,告退。
“外头冷,进车里说吧。”
梅行之带着梅知雪一起坐到了马车里。
“哥哥,让我给你把把脉。”梅知雪抓住了梅行之的手腕,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就按上了脉搏。
探得他脉象平稳之后,梅知雪松了口气。
梅行之微笑着把手臂收回来:“虽然医术不如你,但你别忘了,你兄长我也是一个正经的医者,照顾自己的本事还是有的。”
“你少这样诓我,若非我威胁你要将你受了重伤的事情告诉相师父,你会这么听话地仔细养伤?”梅知雪严肃地说道,“你自知不会武功,遇到危险就该逃。上赶着替别人挡刀,是想我跟相师父担心死吗?”
“好好好,我答应你,以后绝对先保命。”梅行之立即求饶道,“梅神医,我虽然是你的病人,可也是你的兄长,你就不能给兄长留点儿面子?”
“要想我给你留面子,你就别再受伤了。”关于这事,梅知雪开不起玩笑,“哥哥,我不想和松果一样。”
“……我知道了。”梅行之敛容,抬手抚着梅知雪的鬓发,“放心吧,哥哥不会丢下你的。母亲让我照顾你,我不敢不听。”
“你记住你说的话。”梅知雪鼻头一酸,眼睫垂下,“如果……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定然是要跟相师父告状的。”
听到相麻衣的名字,梅行之面容微动,暗自将涌起的情绪压了回去。
他又安抚了梅知雪一会儿,等她的情绪平静下来了,才说起今天过来的目的。
“我回到神都,自然是要回家住的。”他问,“你要跟我一起回去吗?”
他今日回到梅家才知道,梅知雪跟着十四一起来到神都的事情,梅家丝毫不知情。
“不要。”梅知雪回答的果断。
因为父母感情不合,父亲胡作非为,她自幼几乎是母亲一人抚养的,跟生父的感情本就淡薄。
后来母亲因病离世,尸骨未寒,继室便被迎进了门。自那之后,梅知雪更是对生父产生怨怼,连见都不想看见他。
“也好。”梅行之并未劝她,“那你便继续住在这里吧。”
说到这里,梅知雪忽然问:“哥哥,你和王爷……”
她虽然没见过梅行之和左丘玥之间正面起冲突,但他们俩之间关系微妙,有眼睛就能看出来。
“这事你不必过问。”梅行之打断她的话,“我跟他之间纵使有恩怨,也与你无关。”
“我同王妃是挚友,你和阿砚青梅竹马,自幼相识,这层关系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如今我与河南王府虽然站在不同立场,但你原本如何跟王妃与阿砚相处,现在以及将来,仍旧不变。”
“知雪,你只需要记住这一点,知道了吗?”
梅知雪缓缓点头:“知道了。”
他的兄长肯将她放在河南王府,从未要求她疏远十四和肖砚,她便已经知道了。
“你且安心住在这里,家里面我会安排好。”梅行之道,“放心,就算你在神都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也没人敢来打搅你。”
“我知道了,谢谢你,哥哥。”
“你是我妹妹,不用跟我说谢。”
……
晚上,一家人正在用晚膳,门房来通报说左相夫人找上了门,身后的小厮抬着担架,上面躺着白大郎的次子白竟。
“然后呢?”十四不明所以,还是没听懂他们为什么会上门。
“门房说……”门房只传话传到了院子里,是银朱代为转达的,她看了一眼对面缓缓将筷子放下的肖砚、齐乐成、顾凛、松果以及梅知雪,继续对十四道,“说左相夫人告是世子带人打伤了左相的孙子,所以抬着人找上了门。”
第487章 告状
十四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还是第一次被别人家长找上门。
她属实有些新奇,也有些兴奋。
左丘玥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无奈笑道:“待会儿见了人,最好别扬嘴角了。”
“人……毕竟是被我们家的孩子打伤的。”
他们方才简单地跟肖砚他们几个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白竟确实是被他们打了。
“我知道。”十四敛容,把脸上的兴奋压下去,低声对左丘玥道,“但这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嘛,我当然好奇待会儿会碰到什么场面。”
养一个太懂事,太省心的孩子,缺点就是很多做父母的需要经历的事情,肖砚直接给她免了。
“我发现我今天下午还是高看他了,他先喊人来拦我们,结果打架打输了还要回家跟长辈告状。”顾凛鄙夷道,“不仅是草包,还是胆小鬼。”
一行人正在往会客的中堂走,十四和左丘玥在前,他们几个小的落后几步,远远跟着。
刚才十四问完情况以后,并未表态,只让他们跟着过来。所以几个小的心里都有些打鼓,在想是不是闯祸了。
“阿砚,姑姑应该没有生气吧?”齐乐成道。
“我感觉……”顾凛往前面瞄了一眼,“应该没有……吧。”
“今天下午谁应付的白竟?”肖砚问。
“我。”顾凛回答道,“但我确定我手下有分寸,绝对没伤到他……额,绝对没伤到要害。”
“真的不至于躺着起不来,走路还是能走的。”
“那应该就没事。”肖砚考虑了一下,道,“只要人没事,事情应该就不算大。”
“那万一……万一要是姑姑要罚我们的话。”顾凛看着松果和梅知雪,“你俩一定要帮忙说情啊。”
“……我也动手了。”松果幽幽道。
“那知雪姐姐你帮我们说情。”顾凛已经计划好万一要受罚,怎么减轻惩罚了,“阿砚,你可以跟王爷求情。”
“白竟,他给我等着,看我下回不找机会揍死他。”
“你小声点儿。”
“哦……哦哦。”
……
宽敞的中堂里灯火通明,几名小厮守在门外,侍女站在门里,纷纷行礼问安。
动静惊动了里头坐着的左相夫人徐氏,她看见十四和左丘玥并肩跨进堂内,也不起身,态度傲慢。
等十四跟左丘玥走到近旁,才缓缓站起:“深夜搅扰河南王夫妇,是老身的不是。可怜我孙儿白日里被数人殴打,又被夺去宝物,万望王爷王妃垂怜,给我孙儿一个公道。”
一张口,便是指责。
十四看担架上的白竟,闭着眼,但睫毛还在颤,一看就是在装晕。
十四暗笑:这左相夫人,出身名门,而且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玩儿这一套。
十四跟左丘玥对视一眼,都没说话。缓步走到主位坐下,才徐徐开口道:“哦?还请白老夫人把话说明白,谁的宝物被夺了?谁夺的?”
“王……”
“你们几个站着干什么?”十四看向肖砚等五人,“位子又不是不够坐。”
五人闻言一喜。
“知道啦,姑姑!”顾凛眉开眼笑,立即找位子坐下了。
左相夫人被十四这个举动气得面色发青,她不论是在闺阁里还是出嫁后,都没人敢这么傲慢地对待她。
“王爷,这就是你们河南王府的待客之道吗?”她不再看十四,而是质问左丘玥。
堂内堂外河南王府里的人闻言,无不想发笑:这老夫人,居然找王爷告王妃的状。
“下人若是有怠慢,白老夫人言明即可,本王自当整顿家风。”左丘玥装听不懂。
“你……”左相夫人只觉又一阵火气直冲脑门。
这对夫妇,太无礼,太目中无人了!
“王妃问老夫的人,您还未回答。”左丘玥提醒道。
左相夫人被气晕了,经他提醒才想起来自己这趟过来是为了什么事。
“请王爷与王妃看看我家孙儿!”她站起身,指着担架上装晕的白竟,“他这一身伤,皆拜世子所赐!”
她瞪向坐在左丘玥下首的肖砚。
“你如何能下手狠毒至此!”
“白老夫人慎言!”左丘玥声音沉下,“事情原委尚待说明,我儿担不了这个罪责!”
“还要如何说明?”左相夫人没想到左丘玥身为亲王,居然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上来就如此护短,“我孙儿这一身伤,还要如何说明!”
“那他有没有说他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肖砚开口问道。
“你自己做的事,如今又来质问我吗?”左相夫人怒道,“你虽是河南王世子,但天子脚下,你岂敢视王法于无物!”
“到底是谁视王法于无物?”肖砚反问道,“白竟同老夫人说明事情原委了吗?他确实挨了打,但有没有说为什么会挨打?”
“是你看中了我孙儿的宝物,不但强抢过去还把他打成重伤,如今在这里装什么傻!”
“呵,原来你是这么跟你家里人说的。”肖砚直接问躺着的白竟,“蹴鞠比赛我们打赌,你把吊坠输给了我的事情说了吗?”
“我们回家途中被你带着一群人拦住要把输了的东西硬抢回去的事情说了吗?”
“你们一群十几个人打我们四个人,是你们太过草包所以才被我们按着打的事情说了吗?”
“白竟,你休要再装,给我起来!”
肖砚最后一声陡然提高声音,担架上的白竟一个哆嗦。
“你做什么!”
“我还想问问白老夫人你做什么?”十四站起身,“不问清事情经过,不分青红皂白就污蔑我儿,这就是你白家长辈的做派吗?”
“他一面之词,如何能证明是真的?”左相夫人仍旧相信白竟说的是真的,就算不是真的,此时也要是真的。
“如今被殴打至重伤的是我孙儿,出手的是河南王府的世子。王妃和王爷不但不加管教,还护短至此。难道要老身去告御状,请求陛下主持公道吗?”
她搬出女帝来,明显在威胁左丘玥。
他正如日中天,明眼人都能看出他有意夺嫡。现下最重要的事情自然是在女帝和百姓心中留下好印象,是绝不可能因为这样的小事损害自己的名声的。
第488章 到底是谁的东西
“若是左相夫人非要去到陛下面前,请陛下来判这个公道。”左丘玥道,“本王也并非不能奉陪。”
“你……”左相夫人没想到左丘玥能说出这种话。
“只不过自面圣之前,还是先请令孙再复述一遍今日事情的原委吧。”左丘玥看向地上的白竟,“白家小郎君,是你自己起来,还是本王让人叫你起来?”
白竟没动静。
“王爷。”没等左丘玥叫人,梅知雪便主动站出来,道,“我来叫醒他吧。”
没等左相夫人发表意见,梅知雪便来到了担架旁边。她伸手拔下发髻上一根款式素雅简单的银簪,左右手分别捏住簪子首尾,开始转动。
原来这簪子居然暗藏玄机,经过转动之后分成两截,中间是中空的,里面装的是几根细长的银针。
梅知雪从中拈出一根。
“你要做什么!”反应过来的左相夫人大声尖叫,“还不快拦住她!”
她自己喊仆从拦住每梅知雪,自己也扑过来。
左相府的仆从就侍立在堂内,闻言一起冲过来,却被顾凛和齐乐成挡了路。
门外河南王府的小厮随即进来,得到授意之后把人押了出去。
“河南王,你这是要做什么?”
左相夫人一把推开梅知雪,肖砚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老夫人不必紧张,知雪自幼学医,不会伤到令孙的。”十四道,“只不过是让她将令孙唤醒问几句话而已。”
左相夫人当然不会允许梅知雪这么做。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说清楚了,还要再说什么?”
“非也。”十四道,“现在是令孙同阿砚一人有一套说法,这种情况下,自然是需要重新对峙的。”
“白老夫人莫怕,如今您祖孙二人皆在王府里,若是出了什么事,都是王府的责任。我同王爷是断然不会让令孙有事的。”
“啊!祖母!”
左相夫人跟十四辩驳,一时没留意,身后便传来诈尸般的惨叫声。
她自己也被吓了一跳,要不是贴身的嬷嬷扶着,就要一屁股蹲坐到地上。
转身一看,白竟已经从担架上跳起来。
原来是梅知雪趁左相夫人分神之际,指导肖砚该用银针刺白竟哪个穴位。肖砚接过银针,隔空用内力将针刺入了梅知雪说的穴位。
从白竟的反应来看,扔针的准头还不错。
白竟把真拔下来以后,愣住了。
站在原地,尴尬地垂下了头。
“白小郎君既然醒了,那就重述一遍今天发生的事情吧。”左丘玥看向白竟道。
白竟不敢直视他。
“有胆做没胆认吗?”顾凛质问道。
“阿竟,到底是怎么回事?”左相夫人面子上挂不住,只能问白竟。
“祖母……我……”白竟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话。
事情真实的经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已经不言自明。
“那你为何要对我撒谎?”当众被人将脸面扯到地上踩,左相夫人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承受不住。
“祖母……我……”
“说话!”
“是……是他们阴险狡诈!”白竟控诉道,“是肖砚他们设计在蹴鞠比赛上夺走了祖母你送给我的舍利子吊坠,我不给,就被他们硬抢走了。”
“但是那吊坠是祖母你特意为我求来的,我害怕丢了以后祖母伤心,就找了接朋友一起等在他们回家的路上,想同他们商量商量,能不能用其他东西换回祖母你送给我的舍利子吊坠。”
“可是肖砚他们不但不通人情,还将我还有我的那些朋友都打成了重伤。”
毫无担当,推卸责任,颠倒黑白,这白竟是彻底被家里养废了。白大郎是个不折不扣的废物,如今他的儿子又是这个样子。左相府起于白辅之,看来也要终于他之手。
“呵。”十四冷笑道,“白老夫人,令孙这番话,跟他先前说与你的一样吗?”
十四并不给她回答的机会,接着问道:“还有他所说的那枚舍利子吊坠,它真正的主人是谁?真的如老夫人说的,是您亲自替令孙求来的吗?”
“在何处‘求’的?”
左相夫人一阵惊恐:“你……”
“松果。”
“义母。”
“将吊坠拿与我看看。”
松果将吊坠从脖子上解下来,递给十四。
左相夫人看清了她的长相,立即跟记忆中那张稚嫩的面庞重合起来!
“是你!”
她看送松果的眼神,和见鬼没有分别。
“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我的义女,不在这里该在哪里?”十四从松果手里接过了舍利子吊坠,展示到左相夫人跟白竟面前,“你们说的,是它吗?”
左相夫人不再答话。
“是,就是他!”白竟立即指着吊坠道,“这是我祖母特意替我从高僧处求来的,他们白天从我这里抢走的就是它!”
“物品确认无误。”十四把吊坠拿的离左相夫人更近一些,“白老夫人,这东西,您是从何处替您孙儿求来的?”
当初将信物夺回来,把人赶出去,是她亲自下的令。
左相夫人脸色难堪至极,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十四明白,对于这种极为看重脸面的人而言,当面揭露她的不堪,犹如让其裸行于街头。
“祖母?”白竟也觉察出不对,试着唤道。
左相夫人却没理他,调整了情绪之后,看向十四:“河南王妃此举何意?”
“哪一举?”十四问,“收了松果做义女,还是放下晚膳的碗筷来迎接您这位深夜到访的贵客?”
“禀王爷王妃。”小武从外面迈进堂内,恭声对十四于左丘玥道,“白相来了。”
左相夫人猛地转头。
“既然来了,那便请进来吧。”左丘玥吩咐道。
“是。”
这下,左相夫人和白竟都变了脸色。
都是惊恐,又各有各的惊恐。
十四跟左丘玥对视一眼:你特意请来的?
左丘玥:是。
十四略微一思考便想通了:看来当时将上门认亲的松果打伤并赶出左相府的事情,整个左相府的主人白辅之,是不知情的。
而据传言,左相夫人一直以夫为天,极惧怕左相。
看来今天的晚膳注定不能好好吃了。
第489章 外祖父
“你是阿瑜的女儿?”白辅之眼含热泪,伸手来抚松果的发髻,“孩子,是外祖父对不住你。”
松果面色微冷,并未因他的表现而有所动容。
五年前她入都寻亲的时候,最渴盼的就是来自亲人的疼惜和关怀。可是如今这样的温情,不管是真是假,她都已经不再需要了。
她原本站在那里,见白辅之上前,她立即后退。
白辅之僵住:“孩子,你是怨恨外祖父吗?”
“白相。”松果道,“我母亲已经被白家逐出族谱,不算是白家人了。当初贸然上门认亲,是我冒犯了。”
白氏被逐出族谱的事情,还是松果上门认亲的时候,左相夫人徐氏亲口跟她说的。
松果后来想过,母亲那么多年都没有跟她提起过娘家,是因为她自己也没再把自己当成白家人。
可是当时她尚且年幼,一夕之间家破人亡,失怙失恃,除了白家,母亲没有任何人可以托付。
于是才让她拿着信物,前往神都寻亲,期盼在神都为相的父亲尚能念及几分骨肉亲情,收容她的女儿。
可是阴差阳错,信物根本没能到白相面前。而她更是因此,差点儿丢了性命。
要不是有义母相救,她没有机会长大成人。
提起白氏被逐出族谱的事情,白辅之一时之间无言以辩。
“孩子,你母亲当初既然让你入都寻亲,便是将你托付给了我。”他只道。
“我母亲当初让我来神都,是因为除了这里,我无处可去。白家会不会接纳我,她也不知道。”少年说出来的话,总是直抒胸臆,没有半分委婉,“因为她清楚她已经不是白家人了,再求你们收容我,只是心存侥幸而已。”
闻言,白辅之一阵尴尬,不知该如何去接。
他恼恨徐氏坏事,朝他丢过去一个恼怒的眼神。
徐氏立即躲避。
她当初嫁给白辅之是低嫁,起初几年夫妻之间相处和睦。就算她偶尔对白辅之颐指气使,白辅之也能容她。
但是后来他一路高升,逐渐位高权重,手中权柄甚至超过了护国公府,夫妻二人的地位便无声地发生了转变。徐氏逐渐不再敢在丈夫面前放肆,甚至开始畏惧于他。
尤其是在他登上相位之后,白、徐两家更人无一人敢冒犯他。
如今事情败露,她对白辅之的恐惧转变成了对松果的恼怒怨恨:当初她就应该对这小野种下死手,不该让她有活命的机会!
当了这么多年的夫妻,他怎么会不明白丈夫的心思:他对这小野种做出一副疼爱模样,绝非是因为什么劳什子骨肉亲情。而是因为她如今是河南王府妃的义女,搭上了河南王府罢了。
他已经有一个外孙是河东王的嫡长子,若再有一个外孙女是河南王妃的义女,便是又多了一分胜算。不论到最后河南王与河东王谁登上了那把椅子,他都能屹立不倒。
打的一副好算盘!
女儿那里已经多次暗示河东王对宰相府感到不满,若是再让他认了这小野种,跟河南王府扯上关系,那女儿在河东王府里的日子岂非更加难过?
不能让这小野种进白家,绝对不能!
徐氏开始在心中盘算,如何阻止松果回白家,阻止相府和河南王府联系。
不行,就算她不进白家,只要她活着,就是相府和河南王府之间的牵连。
所以这小野种,她不能活!
“是外祖母糊涂。”徐氏忽然也朝着松果走过来,态度大变,“孩子,一切都是外祖母的错,你不要因此恼恨与你外祖父。他疼你爱你之心,没有半分作假呀。”
“要怪就怪我,一切都是外祖母的错。”
她捏着帕子擦眼角的泪,连声向松果道歉。
神都城里混的人,果真都是演戏的高手,十四忍不住在心中道。
而且这对夫妻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又是多年居于高位,竟也能放得下身段。
佩服,她当真是佩服。
“松果不善言辞,白老夫人莫要吓坏了她。”松果到底是年纪小,十四替她接招道,“当年她在神都生了一场大病,修养半年才逐渐好转。自那以后便不爱与生人接触,还请白相与老夫人见谅。”
“如今天色已晚,孩子们这一天过得十分丰富,晚饭又没能吃的安稳。我怕他们吃不消,就先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息吧。”她道,“二位亦然,这天寒地冻的,不若先回去,有事明日再谈。”
这是在下逐客令了。
松果跟十四的态度都已经非常明确,再继续留下,白辅之夫妇都没那个脸皮。
“既然如此,那老夫便先行告退了。”开口告辞,白辅之还不忘道,“多谢王爷王妃,代为照看阿瑜之女,白家上下感激不尽。”
“松果是王妃的义女,也就是本王的义女。”左丘玥微笑着道,“她是河南王府的人,教养她是我们夫妇的责任。”
左丘玥这话,白竟没接。只拱了拱手,便领着人转身了。
呆愣的白竟在旁边从头站到尾,被小厮提醒才抬步跟着离开。
白家一行人走后,中堂内终于安静下来。十四和左丘玥坐在主位,五个小的陪在旁边。
“姑姑。”
“怎么了?”十四看向顾凛。
“他们以后会不会还要纠缠松果?”
只看那老头方才的态度,顾凛就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纠缠又如何,他们难道还能加将送松果硬绑回去?”齐乐成道。
就算没有河南王府,他们想要困住松果,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松果。”十四问松果,“还没问过你,关于白家,你是如何打算?”
“如今是你来选择认不认他们,不论是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
“姑姑,我姓楚,我是你的义女。”松果未加思索便回答道,“除此之外,再跟任何人没有关系。”
“那好。”十四道,“日后若是白家来人,我替你挡着就是了。不用担心,你们几个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嗯。”松果点头,“我知道了,姑姑。”
“晚膳没吃好,弄些宵夜吃吧。”左丘玥提议道。
“好呀!”肖砚赞同。
“那属下去传宵夜。”
“夜深了,不用一起送到饭堂了,各自送到他们房间里去吧。”十四缓缓站起身。
“是,王妃。”
五个小的也纷纷起身,望着两个大人。
“看我们作甚,都回去各自院子吧。”左丘玥赶人道。
五人一起看向十四,见她没说什么,又相互看了看。
“爹,娘亲,那我回去了。”
“王爷,姑姑,我们告退。”
“王爷,义母,我们告退。”
……
“姑姑是不是把我们打架的事情给忘了?”快步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顾凛疑惑中带着窃喜,“居然提都没提。”
“你见过娘亲记性不好?”
“额……没有。”顾凛摇头。
“那既然没忘,又没提……”他感觉猜到了真相,“姑姑是不是支持我们这么做呀?”
第490章 身份
“我以为你会对他们说教一番。”左丘玥对于十四没提打架的事,也有些疑惑。
十四纵然宠几个小的,但是该严的时候还是非常严厉的。
“他们又没做错,我要说什么?”十四反问道,“难道跟他们说,就算是别人先找茬儿,他们也要忍着?”
左丘玥噗嗤笑出声:“你这话说的,好像阿砚他们很容易被欺负一样。”
“要是别人欺负过来的时候不还手,其他人自然就会觉得他们好欺负。”十四道,“只有让人知道他们不好欺负,才不会有人来招惹。”
尤其他们从黄粱过来,是神都各个交际圈里的外来者。
两个人从中堂回正寝,前方的小厮提灯照明,他们俩携手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
十四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穿得多穿的少差别都不大。左丘玥却不一样,手心总是温热的。
所以在室外的时候他就习惯把十四的手握在手里暖,有时候暖完一只,还要站到她另一边去牵另一只。
“别只说我,你呢?”十四问,“怎么也没听见你提一句?”
“哦,阿砚有分寸的。”左丘玥道,“你看那白相的孙子白竟,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况且他们年纪小,还不用顾忌所谓的人情脸面,这个时候就该恣意一些。等到年岁渐长,有些事情便不能做了。”
“谁家的小孩子不惹事?反正有你我在后面给他们兜着,他就算有时候过分一些,也是没关系的。”
十四听完,道:“你要把他宠到天上去了。”
“放心吧,不会宠坏的。”
……
翌日,河南王府的客人同前几日一样络绎不绝。
其中以左相府声势最大——左相夫人徐氏带了大批礼品上门,感谢河南王府对松果的养育,同时再次提出接松果回白家。
河南王妃的义女是左相白辅之的外孙女的消息,立即传播开来。
河南王府自入都一来便一直出于舆论的中心。从韦志高当街认亲,到肖砚被立为世子,每一件都能在坊间引发热议。
松果的身世跟前面几件比起来,讨论度当真不算高。
可是这是对于完全是看客的坊间百姓而言,而对于身处局中的人来说,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消息传到河东王府之后,左丘宏大发雷霆。
“这就是你的好父亲!”他怒斥王妃白氏,“这就是你所说的拥护!”
白氏也是忽然听说了这件事,百口莫辩,承受完左丘宏的怒气之后立即来到左相府,跟左相夫人徐氏询问事情原委。
听完事情的经过之后,白氏哀戚大哭:“母亲,父亲是不想要我活了吗?我是他的女儿啊,他怎么能如此狠心不顾我的死活?”
左相夫人见女儿如此当然心疼万分,忙安慰道:“你先别急,容为娘想想办法。”
“父亲已经决定要认回这个外孙女,还能有什么办法?”白氏并不觉得自己的母亲有违抗父亲的能力。她依附于父亲而活,就像她依附于自己的丈夫一样。
“他要认,那也要人活着才行。”徐氏目露凶光。
“母亲。”白氏一顿,用问询的目光看向左相夫人。
左相夫人拍拍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为娘自然不会有着那小野种威胁到你的。你且安心回去,等娘的消息即可。”
……
荣安公主府。
蒋荣来找荣安公主的时候,她正在听一名擅琴的面首弹奏。
听到侍女说蒋荣来了,也只是抬了抬眼,把身子稍微坐正了一些。
蒋荣从外面进来,房中的琴音仍在继续。
他路过那弹琴的面首的时候往旁边看了一眼,满眼厌恶,走到近前看向荣安公主的时候又全部消失不见。
“孩儿拜见母亲。”
“坐吧。”蒋荣行完了礼,荣安公主让他坐下,“这个时候来寻我,有何事?”
现在午膳过后不久,是荣安公主听琴午休的时间,府里的人就算有事也不会这个时间来打扰。
“母亲,孩儿想求您一件事。”
“什么事?”困意刚上来的时候被搅扰,融安公主有些不耐烦。
“母亲听说河南王府里楚氏小娘子的事情了吗?”蒋荣怕荣安公主不知道,简述道,“那位小娘子是河南王妃的义女,也是白相的外孙女。”
“听说了。”荣安公主懒懒打了个哈欠,“你要找我说的事跟这个有关?”
“儿子想求母亲,替儿子求娶那楚小娘子。”蒋荣察觉到了荣娜公主的不耐,也不敢占用她太多时间,便简洁了当地说出了自己所求。
荣安公主眉宇间的倦意消退不少,开始思考起来。
蒋荣小心地留意着母亲的反应,心中生起几分希冀:这事应该有戏!
“你瞧上了那小丫头?”过了一会儿,荣安公主问道。
蒋荣立即点头:“嗯。”
松果的长相,可真是长在了他的心尖儿上,实在是太美了!
他去年已经收了两个通房侍女在身边,模样具是百里挑一的。不仅温柔小意,而且非常有情趣,原本他也很是稀罕。
可是自从见了松果,再看他那两个侍女的时候便觉得寡淡无味了,怎么也提不起兴致。
这几日他梦里,全部都是松果的一颦一笑,简直像着了魔一样。
“虽说出身没多贵重,但有外家是宰相府,又被河南王府收养,也不算很差。”荣安公主考量道,“我原本是想要从七大姓里替你挑一个正室的,换成她的话,也不算太差。”
“不算差,不算差!”蒋荣闻言一喜,“母亲,楚小娘子就极好。而且你不是叫我跟肖砚好好来往吗?他们俩是兄妹,我要是娶了楚小娘子,跟肖砚的关系如何能不好?”
听他提到此处,荣安公主有些微迟疑:“她是河南王夫妇的义女,跟肖砚平辈,按照辈分该叫你一声叔父的。”
“她只是河南王妃的义女,又不是亲生女儿。”蒋荣唯恐荣安公主不同意,连忙解释道,“况且她还是白家的外孙女啊,跟白竟是正经的表兄妹。我平日里跟白竟来往都是平辈,从这里论,她跟我也是平辈。”
况且皇室里的辈分,还不够乱吗?谁在乎了?
第491章 提亲
左丘玥把所有邀请他和十四赴宴的帖子都拒绝了,却鼓励肖砚多多与人来往。所以从肖砚被立为世子那天起,接各家的帖子接到手软,几乎每天都在赴各种宴会。
荣安公主来提亲的这天,他们五个一大早便来到了顾家,参加右相孙女顾云章举办的蹴鞠比赛。
五个人仍旧是骑马过来,刚进乌头门,便有顾家的小厮迎过来替他们牵马。
“世子!”顾云章一身绯红色骑马装,灿若照样,挥着手朝肖砚跑过来。
李若愚原本跟她站在一起迎客,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跑出两丈远了。
“楚小娘子!”是蒋荣。
他来得早,找了一圈之后没看见松果,便知他们五个还没到,所以也在大门口等。
他自己凑上来就算了,还非要拉着白竟。
“你们终于来了。”
“我跟你表兄一直在等你呢。”
顾云章和蒋荣差不多同时来到肖砚等五人面前,一起开口道。
顾云章是对肖砚说的,蒋荣面对的自然是松果。
“顾小娘子,李小娘子。”
肖砚跟顾云章和李若愚打招呼。
松果听到蒋荣的话面露不虞:“蒋世子慎言,我只有义兄,没有表兄。”
“你神气什么!”这话当然刺激了白竟,“你以为我祖父认你这个外孙女是因为你?你只是一个江湖草莽的女儿,要不是攀上了河南王府做靠山,谁会在意你?”
“你说的不错,松果确实有河南王府做靠山。”肖砚接话道,“所以还请白二郎注意言辞,我们河南王府一贯护短。”
面对肖砚,白竟敢怒不敢言。被他当面怼了也只能忍气吞声,又见周围都是人,面子上挂不住,冷哼一声之后甩袖子离开了。
白家上门认亲,事后又被河南王府客气地将礼品悉数送回的事情,已经在圈子里传开了。
而白竟喊了一群人在路上拦截肖砚,却被他们四个打得无还手之力的事情,也在他们这一辈的圈子里传开了。
从前白竟跟蒋荣是神都里的纨绔头头,正经上进的不愿意搭理他们,跟他们一样不学无术的则无不忌惮他们。
谁知道河南王世子初入神都,居然就压了他二人一头。
关于河南王府和肖砚,大人们有他们的看法,小孩子自然也有自己的评断。入都不到半个月,整个神都对于河南王府的看法都在无声地发生着转变。
“我见世子爽朗豁达,欲与你真心相交。”顾云章将话题扯开,“若是不嫌弃,和若愚一样叫我阿章就行。叫顾小娘子,太客气了。”
“女子闺名,肖砚不敢冒犯。”肖砚客气回道,“听闻你在家行五,若是不嫌冒犯,那我以后就叫你五娘吧。”
“那我能跟他们一样叫你阿砚吗?”顾云章热情似火,并未因为肖砚的客气而退缩。
她问的大大方方,若是拒绝,倒显得有些无礼。
但是肖砚却道:“五娘若是觉得世子二字太空泛,那就在前面加上我的姓氏吧。这样你喊我的时候,也不会被人误以为喊的是别人。”
他提出拒绝所用的这个理由,是众人完全没想到的。
他居然主动提起自己姓肖,居然一点儿也不因为这件事自卑,这可是所有人反对他、攻击他的由头啊。
他居然丝毫也不在乎。
顾云章也被肖砚这个举动惊到了,一时忘了继续提改称呼的事情。
“我叫齐乐成。”此时齐乐成出声打破寂静,道,“和阿砚一起长大的。我对称呼没什么忌讳,顾五娘连名带姓喊就行。”
“我也一样我也一样。”顾凛道,“我叫顾凛,也是跟阿砚一起长大的。”
“楚轻戈。”松果道。
“梅知雪。”
“你叫梅知雪呀,名字真好听。”气氛恢复热络,李若愚对梅知雪有些好奇。她特意找孟玉合问过了,可是关于河南王府的一切,他一概说不知道。
“我叫李若愚。”李若愚正说着话,余光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走进乌头门。马车旁边是一名骑马的少年,跟肖砚一般年纪。
“阿慎,这里。”李若愚朝他们招手,同时对肖砚道,“肖世子,你看那里,认不认识?”
肖砚跟孟慎已经好几年没见过面了,但还是很快认出了他:“阿慎?”
“阿砚!”被肖砚一眼认出来,孟慎很是高兴。他立即翻下马,快步朝肖砚过来:“好久不见!”
“哥哥,你等等我呀!”一声娇喊从马车里传出来,只见一名比孟慎略小几岁的女孩儿从里面钻出来,不是孟恒又是谁?
孟恒被侍女扶着从马车上下来,缓缓过来。
“阿砚,这是我妹妹阿恒,你还记得她吗?”与肖砚几年没见却没有生疏,孟慎有些兴奋,“阿恒,这是你阿砚哥哥,小时候见过面的。”
跟孟慎的熟络不同,孟恒看了肖砚一眼,便立即羞怯地收回了视线。听到孟慎的话之后,点点头,小声道:“记得的。”
“阿恒,我自然记得。”肖砚回答孟慎的话。
而这话落在孟恒耳中,却叫她红了脸庞,更加不敢看肖砚了。
“原来你们这么熟啊。”顾云章道,“阿慎是若愚的侄子,他喊她姑姑的。”
“肖世子,我听你们说话,是按平辈相处的。”她打趣道,“那你岂不是要比若愚矮一辈?”
“去你的。”李若愚并不乐意当“长辈”,“我与肖世子是朋友相交,论什么辈分?”
“哈哈哈。”顾云章笑道,“不论不论,大家都是平辈行了吧。你不老,一点儿也不老。”
此话一出,引得众人哄笑。
看着他们相谈甚欢,肖砚更是一来到就成了人群的焦点,被忽略在旁边的蒋荣如何能乐意?
“阿砚!”他强插进众人的交谈,“我就跟着玥表兄一起叫你阿砚了。”
“阿砚,我母亲今天去府上替我提亲了,你们知道吗?”
肖砚一愣:“那家府上?”
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下一秒白竟就给了他答案:“还能是哪家府上,当然是河南王府了,就是你家呀。”
“看来是你们出来的太早,跟母亲错过了。”白竟享受被众人注视着的感觉,“为了我这门亲事,我母亲可是拿出了许多珍藏多年的宝物做聘礼,万分重视的。”
“我母亲是玥表兄的亲姑母,今天这门亲事定下来之后,我们两家可就是亲上加亲了。”
肖砚的双手缓缓攥起,盯着得意洋洋的白竟问:“向谁提亲?”
第492章 拒亲
河南王府中,荣安公主不可置信地看着十四。
“你说什么?”她再问一遍。
“还请姑母见谅。”十四态度恭敬,“松果还小,尚未及笄,我还想多留她在身边几年,暂时不考虑婚配事宜。”
被拒绝了,居然被拒绝了,荣安公主从未想过她会被拒绝。
那不过是一个父母双亡无依无靠的孤女,而她的儿子却是英国公府的世子,是圣上外孙!
那孤女配她的儿子本就是高攀,她有什么资格拒绝他的儿子?
“姑母,王妃爱女心切,舍不得松果这么早嫁人。”左丘玥道,“神都名门闺秀众多,荣表弟确实到了该说亲的年纪,当为他择一一位贤良淑德的妻子。”
“阿玥。”荣安公主硬在僵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努力压制胸中怒气,道:“你媳妇心疼自己的义女,这是人之常情。毕竟那孩子孤苦无依,只有她这一个义母可以依靠。”
“既然你舍不得她早早出嫁,再留她在身边养两年也无妨。”荣安公主又看向十四,“可以为她跟荣儿先将婚约定下,等她及笄成人,再办婚宴也不迟。”
她已经做出这样的让步,要是肖十四娘再拿乔,那就真的是不知好歹了!
只见十四露出温柔的笑,恭声唤道:“姑母。”
荣安公主见她如此,以为她要顺着台阶下来了。
谁知十四却用最恭敬的语气说:“还望姑母见谅,松果实非荣表弟的良配,姑母可为表弟另觅良缘。”
“肖氏!”
“啪!”
荣安公主大怒起身,放在她手边的茶盏被打碎。颜色浓郁的茶水溅到她熨烫平整、纤尘不染的裙摆上,瞬间染湿了用白色丝线绣出的朵朵梅花。
还从未有人敢如此冒犯她。
她指着十四,怒问:“你不过一个二嫁女,谁给你的胆子来忤逆本宫?”
“姑母慎言!”左丘玥语气骤然加重,“王妃与本王夫妇一体,姑母若是心中有气,有疑,冲着本王来。”
“她不敬长辈,我是你的姑母,连责问的权利都没有了?”
“敢问姑母,王妃何时何处不敬长辈?”左丘玥反问道,“自古婚姻乃是两家商定,男方可提亲,女方亦可拒亲。王妃婉拒姑母提亲,无一句不敬之言,无一丝不恭之处,姑母缘何指责她不敬长辈?”
“你……好啊!好一个河南王!”
荣安公主跟左丘玥这个侄子来往不多,一直觉得他守礼守矩,性子温和,第一次见他如此强硬的一面。
“如今你登上亲王之位,便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了是不是?”
别说是这些子侄,就算是他们的父亲,他的亲兄长们权势正盛的时候,也从未有人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岂敢。”左丘玥道,“姑母是长辈,我是晚辈,不论是何时,都不敢不尊姑母。”
做着最忤逆的事,却还能保持最恭敬的语气和态度。就在左丘玥这样的态度下,荣安公主瞬间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像一个跳梁小丑,不由怒上加怒。
“好,好啊!”她怒极反笑,“左丘玥!咱们走着瞧!”
“送姑母。”左丘玥淡声吩咐道。
“是,王爷。”小武闻声立即上前。
“不用你送!”
“属下是河南王府的人,王爷吩咐,属下不敢不从。”小武避开荣安公主贴身侍女的阻拦,公事公办道,“公主,请。”
……
肖砚等五人去了顾家,却没等蹴鞠比赛开始就回来了。
五人策马赶回河南王府的时候,荣安公主一行早就离开了。府内一派平静,没看出跟平时有什么不同。
“娘亲,爹!”肖砚刚跑进主院就大声喊,一边喊一边往十四跟左丘玥的寝居跑。
“爹,娘亲!”侍女打帘,肖砚直接跨进来。其余四人紧随其后,都因为奔跑而在微喘。
宽敞的居室里,十四在看各地掌柜送来的账目,账本在案上摞成了高高的好几摞,左丘玥坐在她身边陪她看。
二人一起抬头,看到几个人的模样,左丘玥道:“跑这么急做什么?”
“姑姑。”最先开口的是顾凛,“蒋荣说他向松果求亲了?”
“嗯。”十四将手里的账本放回案上,“确实有这么回事。”
五人闻言脸色骤然凝重起来。
“那……”
“吓这么狠做什么?”十四看着他们的样子,没好气儿地道,“难道以为我瞒着你们把亲事应下了?”
五人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义母。”松果开口道,“我没有怀疑你。”
“我们也是。”顾凛接着道,“但是这件事太重要了,姑姑你不亲口跟我们说,我们当然很紧张啊。”
“姑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还有王爷,你们都对我们这么好,我们当然相信你们。”
“行了,我这里不缺你这点儿恭维。”十四阻止顾凛继续说下去,看着五人问道,“你们不是去赴约了吗?刚过去就回来了?”
“蒋荣说的那么信誓旦旦,我们哪里还有心思继续留在那里玩儿蹴鞠。”齐乐成说完,顿了顿,又问,“姑姑,你跟王爷是怎么回绝荣安公主的提亲的?”
他此言一出,刚刚松缓下来的几个人面色又凝重起来。
荣安公主是圣上独女,得尽荣宠。拒绝了她的求亲,自然是把她给得罪了。
那河南王府和荣安公主府……
“不该你们操心的事就别瞎操心。”十四一看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就算有事还有我们呢。”
“该你们做的事,自然会让你们去做。但有些事只能大人来做,你们参与进来不过徒增烦恼。既然如此,就别参与了,我们会处理好的。”
“既然没事了就回去吧,该干什么干什么。”
“回去吧。”左丘玥道,“你们今日爽了别人约,想一想如何回请告罪。”
五人相互对视几眼,然后共同向左丘玥和十四行礼,告退离去。
……
“禀王爷,王妃。”晌午时分,林九从外面归来,带回消息道,“三刻钟前,荣安公主自景风门入了宫。”
“知道了。”这个消息在左丘玥的预料之中。
见十四望过来的目光,他微微一笑,温声道:“别担心,我有分寸。”
安抚完十四,他才看向还侯在旁边的林九,问道:“消息传过去了吗?”
“禀王爷,已经顺利传达。”
“嗯,你退下吧。”左丘玥点点头,“有新消息再来报。”
“是,属下告退。”
第493章 告状
荣安公主赶在晌午进宫,便是想借着陪女帝用膳的时机,告左丘玥与十四一状。
她来到的时候女帝正在处理政务,有宫娥出来引路,将她带入偏殿等候。
等了约有半个时辰,眼看着午膳时间就要过了,长孙召儿才过来通知她大臣们已经走了,女帝唤她过去。
“许多日子不见姨母入宫了,近来可好?”长孙召儿跟荣安公主寒暄道。
“好什么呀。”荣安公主叹了口气,做诉说状。
“什么烦心事来打搅姨母了?”长孙召儿顺势问道。
“唉。”荣安公主又叹了口气。
却是她身边的侍女接话道:“回禀长孙大人,公主是在为世子的婚事烦扰。”
“哦?荣表弟的婚事吗?”长孙召儿疑惑道,“表弟出身名门,一表人才,性格又讨喜,怎还有婚事上的烦扰呢?”
“神都里遍地名门贵女,偏偏那不孝子一个也看不上。”荣安公主哀怨道,“我原以为他还小,心性未定,等他再大几年,再操心他的婚事也不迟。”
“姨母当心脚下。”长孙召儿细心地留意着路,提醒完之后又做聆听状,等着荣安公主继续说。
荣安公主便将蒋荣如何遇见松果,又如何对她一见钟情,然后求她替他求娶的事情,用自己的话,跟长孙召儿说了一遍。
“河南王妃的义女吗?”长孙召儿听完,略作思考,然后道,“我虽未见过那小娘子,但能得荣表弟青睐,想来定是一位难得的佳人。”
“虽说这辈分上差了一些,但她并非河南王亲女。听姨母所言,若是以左相的外孙女的身份来论的话,跟荣表弟乃是平辈。既然表弟喜欢她,若是二人能喜结连理,也是一桩皆大欢喜的良缘。”
听长孙召儿这么说,荣安公主露出满意的神情。
继而又转为委屈:“我跟召儿是一样的考虑,奈何……人家看不上我们荣儿呀。”
“姨母当心门槛。”二人来到门前,宫娥掀开帘子,长孙召儿让着荣安公主先进去。
“召儿你最善解人意了,待会儿可我替我在母亲面前好好说一说呀。”荣安公主迈进大殿内,“我笨嘴拙舌,怕说不好。”
“谁又惹到你了?”女帝的声音从内殿传来。
荣安公主和长孙召儿进来,看到女帝穿着常服,从办公的长案后移到了旁边的软塌上。佛珠挂在手腕上,怀抱着一只毛发雪白眼球碧绿的波斯猫。
这只猫叫阿狸,已经在女帝身边养了五六年,甚是得宠。
“喵呜!”一行人进到内殿来的时候,原本安静地躺在女帝怀中的阿狸忽然转头看过来,发出一声带着焦躁的叫声。
“这是怎么了?”
“母亲……”荣安公主以为女帝在问她,张口回答的时候才发现不是问她,而是在问猫。
女帝抚摸着阿狸的毛发,耐心地安抚它。抽空抬眸看了一眼荣安公主,示意她入座:“坐吧。”
“陛下与公主稍等片刻,膳食这就传来。”长孙召儿将荣安公主带进来之后,便告退出去查看膳食。
怀中的阿狸怎么也安抚不好,女帝的注意力便一直在它身上。见状,荣安公主不知该如何开启话题。
她等了一会儿,捧着膳食的宫娥已经鱼贯而入,女帝的心思却仍旧放在阿狸身上。
“母亲?”荣安公主等不及了,直接开口道,“儿臣有话要说。”
“你说。”女帝头也不抬地说道。
荣安公主忍不住瞪向女帝怀中有些躁动的阿狸:不知人情的小畜生,你竟也配住在这九重宫阙里。
“让你说你又不说了。”女帝似是察觉到了荣安公主的目光,终于抬头看向她。
荣安公主连忙把看向阿狸的视线收回来,用哀戚的声音道:“母亲,您要为儿臣做主啊。”
“有话就说,把眼泪给朕收回去。”女帝见状露出不耐的神情,“你已经是当母亲的人了,不是三五岁的小丫头。”
“是。”荣安公主知道女帝最不喜看人哭,不论是男子还是女子。可她却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女帝所有的儿女跟孙子孙女加起来,只有她敢明知故犯,在母亲面前哭。
只有她哭的时候,母亲有耐心说让她别哭了,这是她独有的恩宠。
“母亲,阿玥他如今长大了,又位高权重,居然连我这个姑母都不放在眼里了。”荣安公主在女帝面前向来有什么变说什么,因为她知道在母亲面前,她所有的小心思都无处遁形。
“阿玥?”女帝闻言疑惑,“他是怎么得罪你了?”
要知道在待人接物上面,左丘玥算是一众皇室子弟里面最温和的了,几乎没有跟谁起过冲突。
反倒是自己的女儿,说一句骄纵跋扈绝不过分。这一点,女帝是清楚的。
荣安公主把方才对长孙召儿说过的话,添了一遍油醋,说给了女帝听。
“母亲。”说完之后见女帝没做声,她又接着道,“那女子不过是一名无父无母的孤女,若不是荣儿喜欢,我还嫌她辱没了英国公府与公主府的门楣呢。”
“可是如今,阿玥仗着他亲王的身份,肖氏又仗着阿玥的宠爱,竟然敢拒绝我的求亲,还对我出言不敬。母亲,您……”
“喵呜!”
阿狸四脚一蹬,一下子从女帝怀中蹿了出来。
“阿狸。”女帝忙去抓它。
一屋子的宫娥纷纷惊呼。
这猫儿被养的微胖,身姿却无比灵敏。只见它矫捷地摆脱了女帝去捉它的手,借着食案做垫脚,奋力跃起扑向了荣安公主身后的侍女。
“啊!”见这猫碧眼圆睁,张开大口与四肢朝她的脸扑过来,侍女被吓得一声尖叫,发自本能地躲闪。
阿狸抓住了侍女的衣袖,随即又被猛甩出去。。
正好对面有一个插着梅枝的花瓶。
“啪!”
“喵呜!”
猫儿砸到了花瓶上,花瓶落到了地上。瓷器碎裂声与猫儿惨叫声一同响起,惊得满殿的宫娥内侍脸色煞白。
“奴该死!”惊慌失措的侍女终于反应过来,连忙跪地求饶,“奴该死,请陛下恕罪!请公主恕罪!”
殿内十几个宫娥内侍都忙着冲上前查看阿狸的伤势,人人伸着两只手,却没一个敢下重手去捉的。是以虽然有一群人围上去,可还是叫猫儿从中间一个缝隙钻出来,快跑出了大殿。
“快把它追回来!”女帝急的站起身要跟着追出去。
“快去,追回来!”长孙召儿指挥着全部宫娥内侍去追猫,又安抚女帝道,“陛下莫急,召儿亲自去,一定将阿狸分毫无损地追回来。”
第494章 猫儿
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荣安公主直接愣在了当场。
她看了眼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的贴身侍女,忙求饶道:“母亲息怒。”
女帝此时没工夫管她,虽然长孙召儿劝着,但也阻止不了她跟着去追阿狸。
午膳没能开始,一群人便追着一只猫从大殿里跑出来。
女帝身体比寻常人硬朗许多,但到底是过了耳顺之年的人了。她拄着拐杖一路踉跄地追到了园子里,却完全没见阿狸的身影。
“去找阿狸,围着朕做什么?”她恼道,“朕还没老到走不动路!”
“陛下息怒!”围在她身边的宫娥连忙告罪,四散开来去找寻猫儿的踪迹了。
“母亲……”荣安公主还留在近旁,她想劝女帝保重身体,为了一只猫不值得。
但是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女帝的眼神吓了回来。
“你最好保证阿狸没事。”女帝道,“不然你的人就去给它陪葬吧。”
“母亲息怒。”这话吓得荣安公主一哆嗦,不敢再多言了。
真是见了鬼,母亲缘何对一只猫如此上心?她百思不得其解,杀伐果断的女帝,连自己的儿孙都能亲手杀掉,怎么偏偏被一只畜生勾出了怜爱之心?
……
女帝不顾天寒地冻,拄着拐杖在园子里站了小半个时辰。
终于等到长孙召儿带着人归来。
“召儿。”她一喜,“找到阿狸了?”
长孙召儿的脸上却并不见喜色。
女帝看清之后面色微凝。
长孙召儿快步来到女帝面前,跪地请罪:“召儿办事不力,请陛下降罪!”
此时只见一名宫娥从她身后出来,怀里抱着浑身湿透,瘫软无力的阿狸。
“阿狸!”
“陛下当心!”
女帝直接弃了拐杖,疾奔向宫娥。最后被长孙召儿和冲上来的宫娥扶着,才站稳脚跟。
“阿狸……”她保养得宜的手颤抖着伸向阿狸,逐渐确定,它已经没了声息。
“陛下恕罪!”除了抱猫儿的宫娥,其余人纷纷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荣安公主站在女帝背后,只能看到她的背影,看不见她的神情。
她亦开始惊恐,害怕女帝盛怒之下她也被牵连。
“拉出去,杖毙。”片刻后,传来女帝的声音。
她没说是谁,但所有人都处在极致的紧张状态,立刻反应过来要杖毙的人,便是荣安公主的侍女。
“是。”长孙召儿立即应道。
“等等。”
长孙召儿又停下。
“先给朕查清楚,阿狸为何会突然对着她发狂。”女帝不再看被宫娥抱在怀里的猫儿,“查清楚之后过来告诉朕。”
“是!”
长孙召儿连忙下去做事,抱着阿狸的宫娥仍旧站在原地,连姿势都不敢变。
“找大慈恩寺的高僧入宫,为阿狸超度。”女帝接过宫娥递过来的拐杖,又看了一眼阿狸,然后缓缓转身,慢慢走向大殿。
瑟瑟寒风将她耀眼的华服吹的带上了几分萧瑟冷意,在这名让天下人畏惧的至尊女帝身上,居然出现了寻常老人的悲伤与无助。
但是无人敢动上前劝慰的心思,他们只觉得自己看错了。
荣安公主站在女帝几步之外,她转身往回走的时候正好经过她身旁。
“母亲……”荣安公主唤了声。
女帝顿住脚步。
“蒋荣被你娇生惯养,不学无术,碌碌无能,你心里难道没有分寸?阿玥夫妇看不上他,你竟还有脸跑到朕面前来诉苦,谁给你的底气?”
“母亲息怒!”
“滚!”
“是……儿臣这就走,还望母亲息怒!”
……
荣安公主狼狈地走出宫门的时候,宫里发生的事情,悉数传进了河南王府。
“猫?”听林九汇报完,十四问道,“那只白猫吗?”
上次面圣结束从女帝的寝殿出来的时候,她见过一只雪白的波斯猫越过门槛,进到了殿里。
“是。”林九道,“陛下身边只养了那一只猫儿,唤作阿狸。”
“它为什么会忽然发狂?”十四继续问。
“原因正在查。”林九道,“还未有消息出来。”
十四看向左丘玥。
“这里没你的事了,先下去吧。”左丘玥对林九道。
“是,属下告退。”
夫妇二人跟在黄粱时一样,不喜在屋子里留人。除了必要的伺候,房中只有银朱、小武等几人经常出入汇报事情,汇报结束便立即离开。林九离开之后,房里便再次剩下了他们两个。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左丘玥明知故问,“有话要说吗?”
“那猫是怎么回事?”十四问。
却见他摇头。
“你不知道?”十四不信。
“嗯。”左丘玥道,“不知道。”
“不是你做的?”
“不是我做的。”
“那是谁做的?”
“嗯……”左丘玥沉吟片刻,而后看向十四道,“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十四凑过去亲他。
她只是想象征性地亲一下,却被她抱住腰肢,吻了许久。
吻了停,停一会儿继续吻。
吻到最后,十四已经忘了一开始为什么要主动凑过来了。
到最后她软倒在左丘玥怀中,微微喘着气。一双美眸闪着水雾,柔和的不像话。
她发髻微散,一只牡丹钗掉落在左丘玥腿旁。左丘玥伸手拾起,笑着道:“话本里的才子都是因为捡了佳人遗落的物品,一段良缘才由此开始。”
“这位仙姑,小生凡夫俗子,有幸捡到仙姑遗落的饰物。”她弯腰凑到十四耳边,“也想,跟仙姑共谱一段,锦绣良缘呐。”
十四的耳朵被他的口中呼出的热气挠的发痒,咯咯笑起来。
“仙姑莫一直笑,给小生一个答复呀。”
“好啊。”十四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将他的耳朵凑到了自己嘴边,轻声说道,“这位郎君生的玉树临风,正巧我也看上你了。”
“哈哈哈哈。”
左丘玥索性整个人压到十四身上,抱着她滚到了柔软的羊毛地毯上。
一场云雨,隐在了飘落到神都城里的纷飞大雪中。
云雨渐歇时,外头天色已暗,雪仍在簌簌地下。
“你知道陛下为什么会那么看重那只名叫阿狸的猫儿吗?”左丘玥搂着十四,二人一起倚靠在床头,透过关着的窗户看外头的雪影。
“为什么?”
“因为从前有人对陛下说,他若是先去,便会设法化成一只猫儿,去到陛下身边陪她。”左丘玥道,“陛下第一眼看到阿狸的时候,便认定了它就是专门过来陪伴她的。”
“是先帝?”十四问。
“嗯。”
原来先帝与女帝的感情,这么好。这跟十四想的完全不一样,她以为他们虽为至亲夫妻,却该针锋相对。
“是不是有些出乎你的意料?”左丘玥像能窃听十四的思想。
“嗯。”十四道,“我没听过关于陛下与先帝的事情。”
“你知道很多?”
“也不算多,我记事的时候先帝已经走了,执政的是陛下。”左丘玥道,“方才跟你说的变成猫儿的事情,是一个朋友告诉我的。”
“阿姐。”他半开玩笑道,“要是我以后先你一步离开,也变成猫儿来找你好不好?”
“什么也不做,天天赖在你身边。”
“……还是算了吧。”十四道,“我没有养猫的习惯,没时间照顾它。”
“猫儿哪有你好看,我更喜欢你人陪着我。”
第495章 读心术
翌日,宫中有消息传来:阿狸忽然发狂,是因为荣安公主侍女所带的香囊里有几味药,跟女帝寝殿里燃着的香混合到一起之后,会催发出猫儿的焦躁,从而引得它发狂。
总之,一切都是“巧合”。
“那只猫是谁送给陛下的?”十四问。
“魏大人。”左丘玥回答道。
“哪个魏大人?”
十四一顿,想到一人:“魏意之?”
左丘玥点点头。
“你不是说想见聂非烟吗?”他忽然问道。
“带我去见?”十四眼睛一亮,还没跟左丘玥一起去过平康坊呢。
“嗯。”左丘玥道,“晚些过去。”
……
这天傍晚,当左丘玥和十四换上了便服,准备好要出发去平康坊的时候,肖砚来了主院。
许久没有反应的系统忽然提醒他可以进行第四次签到了。
“签到地点是哪里?”十四问。
肖砚的神情有些奇怪,看着他们缓缓说出三个字:“太极殿。”
“哪里?”十四又问了一遍。
“太极殿。”肖砚重复一遍,“就是皇宫里举行大朝会的太极殿。”
听到这个签到地点的时候,他也问了系统两遍。
两遍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答案,只能说他身上这个名叫系统的东西,越来越不走寻常路了。
“娘亲,爹……”肖砚问,“太极殿,有办法过去吗?”
其实只是去太极殿的话,有左丘玥在,应该不是难事。
但是谁知道到时候签到要怎么操作,万一要去龙椅上坐一坐呢?就像那次在陇右道节度使的府邸里一样,他跟娘亲两个人转了半夜,才找对了地方。
“我来想办法。”左丘玥说完走到门口,让院子里当值的小厮去喊林九过来。
……
宫门下钥之前,一辆水车载满山泉水,由一个小内侍驾着缓缓驶入皇宫。
十四按照提前商量好的路线往前走,把车驾到了皇城一角,真正的内侍早已等候在此。
“福满公公让小的来此候大人。”小内侍并不认识十四,见她穿着一身内侍服做伪装,十分有眼色地不多看。
十四从水车上跳下来,没说话,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小内侍再次行礼,麻利地驾车走了。
十四将左丘玥和肖砚从空间里放了出来,这二人具是一身内侍服。
“这是哪儿?”她朝四周看了看,只见砖瓦庄严,除了刚才等在这里的小内侍,不见人迹。
“掖庭宫东南角。”左丘玥转向一个方向,“从前面出去再往南走,就是太极殿。”
左丘玥带路,十四跟肖砚在后面跟着。三人专捡其他人不会走的路的走,走过许多夹道,翻过不知道多少面墙之后,终于听到左丘玥道:“到了。”
太极殿是百官上朝的地方,周遭巡防自然森严。
三人躲在暗处,等着两波巡逻官兵换防的时候,十四将左丘玥和肖砚再次收进空间里,迅速奔向太极殿。
踏进殿内之后,她背靠在门上,大口喘着粗气。
“将军……”
门外传来说话声,十四立即止声。
“北门处发现异样,留下一队人在此看守,其余人都随我过来。”
“是!”
“你们留一下,其余人,随将军去北门。”
甲胄碰撞的声音逐渐远去,十四耳边再次恢复平静。
十四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左丘玥在空间里问她。
这空间跟在她身上已经十几年,十四已经能够做到掌控其中全部。空间里活物的一举一动,,她都能立刻感知到。
十四直接把人放了出来:“刚才外面有人说话,现在走了。”
脚下是打磨光滑的木质地板,殿内有少许几簇烛火夜间长明,让大殿不至于完全陷入黑暗中。三人站在一根顶梁的圆柱后面,柱子倒在地面的阴影能完全将人笼罩住。
“你去吧,我们在这儿等你。”十四对肖砚道。
前面几次签到她都陪着,所以了解那套系统的尿性。碰准了可能刚到就能签到成功,碰不准就会像陇右道那次一样。
好在这太极殿再大,也不过是一座宫殿,总要比一座府邸容易些。
“娘亲,爹,那我去了。”
肖砚走后,十四也没有去别处逛逛的意思,仍旧站在柱子后面的阴影里。
“巡防的人,你调走的?”十四可不会觉得他们运气这么好,刚好有人给他们创造如此良机。
“朋友帮忙调的。”左丘玥道。
又是这个朋友,他已经连续两次出现在左丘玥口中了。
“你在神都五年,到底做了多少事?”
从前在黄粱的时候还不觉得,但是来到神都之后,十四很快就有了一种左丘玥的手能伸到这座都城任何一个角落的感觉。
“也没做什么。”左丘玥道,“多结交了一些‘朋友’而已。”
“呵。”十四轻笑,“多个朋友多条路,此言不假。”
左丘玥也扬起一个笑容。
“你对这里,不好奇吗?”他完全没从她脸上看到任何好奇的神情。
“这么空旷,一览无余,有什么好好奇的?”十四随口道。
不过说完,她又领略到左丘玥话语中更深一层的意思。
“不好奇。”她又回答了一遍,然后看向他,反问道:“你呢?”
“我也不好奇。”左丘玥道,“遇到你之前不好奇,如今,也不好奇。”
对那至尊之位,二人皆不好奇。
这个话题说到这里便没再继续了,二人就这样站在柱子后面,一边留意着外头的情况,一边小声聊着天,等着肖砚回来。
这一等,便是大半个时辰。
肖砚将整个大殿走了一遍,也没能听到系统响起半点儿动静。
他回到了十四跟左丘玥身边,听到十四问道:“还有没有哪个地方没去?”
肖砚抬头,十四跟左丘玥看懂了他的眼神。
然后三个人格外默契地,一起看向正北方,那把安置在高高的台阶之上的椅子上。它在整个大殿中居于最高位,站在其他地方看它的时候都需要仰视。
“既然就剩那里了,就去试一试吧。”十四道。
肖砚第一反应是看向左丘玥。
“按照你娘亲说的,去试一试。”左丘玥对他道。
肖砚在父母的注目下,缓缓走向大殿正北方,抬步迈上台阶,站到了这把刻满龙纹的椅子前方。
他转身坐下,随即听见系统的电子音响起:“恭喜宿主第四次签到成功。获取奖励,读心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