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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最爱喝冷饮     黑潮txt下载     黑潮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百八十六章 引爆!

    “现在,由我宣布……”

    盛大的,偌大的颁奖仪式,整个紫藤花武院的数万名学子都齐聚一堂。

    绚烂的烟花爆射;五颜六色的彩条,与萦绕在半空中硝烟浓雾共舞。

    看台上的人儿脸上都洋溢着喜悦,最为显眼的那个中心,一身繁琐贵族礼服的白胡子维奇捏着手里的名单,呵呵一笑,其声带着无比的自豪:“荣获93年最强武道新星奖的是……”

    “简-艾斯!”

    轰!随着白胡子传奇的招手,漫天的烟花与彩条在训练场上空下起一片五彩斑斓的雨。

    热烈的掌声祝贺新星登基,穿得像只骄傲狮子的加尔-克里曼沙挺起肚腩,身旁莺莺燕燕围绕,无数香气扑鼻,用悦耳的音,又白又暖的小手,不停赞美着,崇敬着,这位慧眼识珠的生意人。

    万般热闹下,那个男人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刺眼的光里:夸张到像是孔雀羽毛的披风,其上镶嵌的珠宝使人目眩神迷,领口内的衬衣更是由金丝织成;刻有帝国徽章的大檐帽下的面颊线条硬朗,至于那腰,更系着一条足以亮瞎人眼的宝石皮带;光采鲜明,视之耀眼。

    “艾斯!艾斯啊!”

    “艾斯!我可以为你去死啊啊啊啊啊!”

    “看我一眼,艾斯!求求你了看我一眼!”

    见到此般新星,人们已抛下了理智去呐喊,又激动的原地起跳,时不时将崇敬的目光投在被花丛环绕的加尔-克里曼沙身上。

    “加尔~”雪茄烫起光亮,一只洁白、细嫩,如莲藕般的手臂围住他的脖子,而后,是令人想入非非的魅惑香气,“你们每天都能赚取一亿枚红晶了,你~什么时候娶我呀?”

    到此,各式风情的绝色尤物扭着细腰靠近他,红唇轻启,说出好听的语:“加尔~你爸爸都求着你回去继承家业了,虽然你现在已经比整个家族强大了一千倍,但他毕竟是你的父亲呀~”

    “加尔~求求你看看我好不好~”

    能媚化骨头的绯红将近,只见加尔-克里曼沙平淡一瞥,这些女人立即化为小媳妇模样,娇柔百媚的端坐在了其身边,可怜巴巴的等待着他的宠幸。

    对此,这位抽着雪茄的超级财阀只能微微摇头,沧桑唏嘘的侧脸,又迷倒了一片女神:“呵,女人啊,终究还是看中了我的钱罢了。”

    “我的红颜知己……又在哪里呢……”

    忧郁地呼出一口蓝烟,这位超级财阀,浑身都在散发着该死的魅力。

    “各位……”

    与此同时,站在白胡子传奇身边,好似宝石般耀眼的简-艾斯一甩绚丽至极的披风,指着看台中心的那个男人,声音很有磁性的深情道,“感谢学院能将如此有份量的奖章颁发给我,但是我更要感谢那个男人,那个,一只伴随着我成长的伙伴!”

    “是你~”

    一只手搭上宝石光芒刺眼的腰带,如孔雀般的简-艾斯摆着无比风骚的pose,目光如灼地看着看台中心的人,“是你让成全了我!而且我也要向大家宣布……我,已经是帝国传奇了!”

    “Ohhhhhh!”

    “我的天哪我的天哪!十九岁的帝国传说啊!!!”

    “妈妈!加尔-克里曼沙的投资手段真是太惊人了啊!!”

    令人心神剧震的风暴刮动,白胡子传奇的表情震惊,而身旁的简-艾斯,又摆出另一个风骚至极的姿势:“我!简-艾斯,现在宣誓!我会一辈子都是我兄弟加尔-克里曼沙最坚强的后盾!也会成为整个帝国!最亮的星星!”

    帝国最盛名的新星传奇深情效忠,一时间,无数艳羡的目光打在这位天才生意人身上,更有几个衣着破烂的老头挤过狂热的人潮,举起手里的契约,向这位权势者悲声求饶道:“求求你了加尔先生!我们已经知道错了!麻烦你吞并我们吧!我们真的不想再与你为敌了!”

    “求求你了啊!加尔先生!”

    “加尔!加尔!你能教教我怎么成为如此伟大的商人吗!”

    “加尔先生……加尔先生……”

    无数追随者都在喧闹吵闹,这位白净圆-润的,年仅十八岁的,玉树临风的,冰川四国的第一财阀,孤独站在了顶峰上,捏着手中的雪茄,在人们好似崇拜神灵般的目光里,吐出沧桑的雾,并闭目迎接从天幕坠落的磅礴大雨。

    嗯……这雨还是太大了。

    “啪!”更冰冷的水渍让整个人一哆嗦,这位“四国第一财阀”有些茫然地坐起身,低头揉了揉还不愿睁开的眼。

    “谁啊!不是说了不准叫我起床吗!”美梦破碎,他一脸不耐的抬头,却在看清了床边站着的人之后,胖得曲线圆滑的身子,不自主的抖了一下。

    “你还有脸睡?”

    映入眼眶的是一张极有上位者威严的面容:背头,留着精致的短胡须;从鬓角一直到下巴,并在对称两边嘴角的位置上修饰出了一条尖端,配着鹰钩鼻,浓眉下的那双眼不威自怒,时不时有精光流露。

    “舅,舅舅?”克里曼沙有些口吃了,“你怎么来了,我,我是还在做梦吗?”

    “嗯,做梦。”这位中年男人微微点头,左右寻找,最后伸手扯下了窗帘,拿到掉下来的帘杆;把窗帘布一裹上,举起长杆就要好好教训这个外甥!

    “妈呀!”硕大的屁股结实吃下火辣辣的一击,克里曼沙直接从床上跳起来,捂着臀-瓣往主卧外面跑,“杀人啦!我舅舅要杀人啦!”

    “你们快来救我啊!”

    背后的杆声虎虎生风,他左右摆头,发觉这些个仆人没一个在的,更为夸张的是,他舅舅竟然提前把房门给锁上了。

    “Damn!”屁股又吃了一道火鞭,他瞪直眼珠,咬牙迈动肥腿,一面跑,一面大吼道,“舅舅你干嘛打我啊!我又没惹事!啊,好痛啊舅舅!别打了啊!”

    “我还打不死你!”贵为侯爵的舅舅气到吐词都有些模糊,“在外面就玩女人,上了学就蠢笨无知!什么宝药说送就送!还敢!还敢麻烦你表姐!你给我站住!”

    杆子的快速抽击呼呼如风,噼里啪啦的一顿爆炒,辣苦了刚成年的首席继承人。

    “我没送啊!”克里曼沙的肥-臀已经肥到一种境界,嗷嗷叫着抬头,一双腿在空中交叉飞舞,极具喜感地喊,“我这是做生意!做生意!谁乱讲话的!我等会要扒了他的皮!”

    “好啊!你还不知道认错是吧!”面积偌大的豪华主卧里一阵鸡飞狗跳,没用一会儿,此起彼伏的竹笋炒肉声透过窗飘出去好远好远,像是在向远方呼叫着支援。

    半个小时后,主卧的大门猛地打开,只见面色阴沉的侯爵大人率先走出,并扔掉了手里的杆,语气冰冷的出声道:“让几个人进去帮他上药,再把门锁起来,等我回来再说。”

    “是。”一旁的下属颔首应答,身上衣着用料名贵,袖口与衣扣边的金丝花纹,彰显了主人的财富和修养。

    “他马的……”高高在上的侯爵大人又一次爆了粗口,扫眼低头不语的庄园管家,迈步而过,直直走向楼下。

    在他的身影消失后,伫立在原地保持低头的老管家,已被冷汗浸湿了背脊。

    ……

    “主人!”

    “主人!”

    阳台的门被拉开,正在看书的乌迪-亚摩斯抬起头,望着步履匆匆的管家,伸手摘下了金丝眼镜。

    “主人!”管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咳嗽一阵,才断断续续的说道,“王,王都,咳!咳咳!”

    “没事,慢慢说就好。”亚摩斯合上书放在桌上,望眼山脚下的伯韩湖,确是感知到了一阵不安分的躁动。

    管家咳的努力锤了两下胸膛;长呼口气,继续用焦急的语说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加尔家族的那位继承者在昨夜将一味传说级生命类宝药卖给了简-艾斯,听说,还签订了长达二十年的契约!”

    “3100亿!简-艾斯只需要付出3100亿!就能拿到这味皇家工艺的一星半秘药!整个王都的上层都疯了!”管家讲着激动到不能自已;踱步两圈,最终拉近与主人的距离,眼珠瞪出血丝,“主人,家族想要你立即联系简-艾斯,并且掌握那座庄园的一举一动,如果加尔家族没有将这味宝药收回……”他的眼神变得恐怖,“家族已经在运作资金了,掌管商会的那群大人,也都支持这个抉择。”

    “传说级生命类宝药啊!这可是在波斯甚至是四国都严格管控的顶尖资源!每一味宝药!都是一纸晋级武圣的资格!”

    “为什么他就能交到这样的好运?!!”

    “而且仅仅用了一晚……就让这位加尔家族的继承人,与他进行了这样骇人听闻的交易!”

    “他是巫师么?还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管家亢奋的嗓音响彻阳台,几缕风过,亚摩斯顿住了端茶的手。

    话入耳,带着湿意的热气拂面,亚摩斯深吸口气,放下了茶杯,面容平静,与狂热到有些神经质的管家形成鲜明的对比。

    “加尔家族的人来了吗?”他出声问。

    “已经来了。”管家立即点头,面上的狂热也收敛了些许,“看那车辆款式,应该是加尔-克里曼沙的舅舅,夏洛克侯爵。”

    “是他么。”绿眸里的光深邃,身处顶层边缘的亚摩斯将声音放缓,“那我们只能等了。其他人呢?收到消息的,学院里还有许多吧。”

    管家颔首,深呼吸几次,慢慢平静了下来:“是的,根据我今早的观察,居住在这片伯韩湖区的学生大半都出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也是难以避免的,等到消息进一步扩散,届时,整个学院,甚至是整个加贝帝斯,都无法抵挡这场海啸。”

    “所以主人,”管家的眼里亮起锐利的光,声音沉静,“我们,仅仅是占据了先机。”

    话完,沐浴在晨光中的阳台继续弹奏着名为静谧的曲。

    亚摩斯用指尖缠住额头边的一缕卷发,几缕风拂面,哄着他把目光望向了远方,又声音沉且轻地讲:“我知道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我切实活着

    黄沙,灼日,这是一片死寂的国。

    天幕太过刺眼,往上找不到云,只有令眼球不适的强光,以及将空气都热到扭曲的空气。

    一切都太过安静了,除了光和沙粒,仅剩风游荡在无垠沙漠里——唱着凄凉的歌;悠远又低沉。

    但它也,找不到任何与之起舞的野草。

    仅是这样的绝望吗?风越过漫天沙海,一层层褐色的浪花,好像也在轻声哀悼,悼念这个死去的国。

    “生命,终将陨落。”

    黑洞现,一道纯金的锁链勾魂而出,越过漫天沙海,钉穿了某个人儿的琵琶骨:眼瞳大张,面上还有不可抑制的惊骇。

    下一刻,这刻满的斑驳符文的锁链又一次扭动,有着金属摩擦的冰冷声音:刺耳,宛如要将人带去阴曹地府。

    “很奇怪吗?”

    暗沉的语在黑洞周围浮现,这条好似存在了千万年的金色锁链长到没有尽头,仅是蠕动在黑洞中,已数不清有多少的距离。

    “永世恒久的宁静,永不想被活人打扰的地方。”

    “这是死去的国,你的前往,必将招惹祸端。”

    “嗯……”绝对金色的锁链缓缓收缩,宛如尽头一只看不见的手,将被勾住魂的人牵引过来。

    又有晦涩难懂的密语传唱,望不到尽头的锁链,终于伸直,将那彼岸之外的人,钩入!

    “嘣!”黑洞中,一道浑身赤裸的人影从其内狠狠坠落在沙海中,发出震天声响。

    “卧槽!”吐掉满嘴的沙粒,被无尽炽热包裹的人抬起头,亮起那双桃花般的眸子,手脚并用的从沙子里爬了出来。

    一切都过于高远了,满目的黄沙,稍微抬起点儿头,便被天幕坠落下来的强光刺到睁不开眼睛。

    “这就是我门里的世界?”

    简-艾斯低头扫掉黑发圆寸里的沙子,左右观看,发觉自身皮肤也在这份高温里逐渐有了皱褶,像是被蜡化,预图崩溃。

    “对啊,这是你土属性的生门,所以是这般模样。”

    萌萌哒的声音透过半个人大小的黑洞传来,蠕动中,纯金色的锁链慢慢被收回,整个黑洞亦是越缩越小,“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等会我会赐福给你所需的宝器,你顺着这片沙漠一直往前,找到那座塔,要在夜幕来临之前,找到那座,有狮身人面背鸟人守门的塔。这个生魂吃过的东西很多,你可千万别搞错了啊!”

    话完,点点柔和的光辉浮现在浑身赤裸的少年周围;凑近缠绕交织,最终化为白色亚麻布的套装,并自主戴上白色兜帽,罩住他的面容,只留有一双眼睛出来。

    “噢~”简-艾斯低头活动手足,再适应了全副武装的自己后,抬头看向已小到拳头大小的黑洞,兜帽罩住口鼻,导致其声瓮声瓮气的,“我感觉我回到了前往龙世界探险的时候,那也是一片像这样的地方。”

    “你是按照我的记忆来的吗?还是那片又很多凶物活雕的火山平原就是你的国?”

    简-艾斯又左右打量片刻,一条暗棕色的披肩凭空交织出来,其上花纹古朴;图画内容像是人与野兽搏杀。

    “那算个屁呀。”黑洞内的声音傲娇一声,不大想搭理。

    接着,是纯金的护腕打开嵌入,而后为暗金色的腰带束好身型,最后,一朵红到妖艳的莲花图案在眉心绽放,将整个套装激活。

    只是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名通体白金色的冒险者风格鲜明,站立在沙漠中,是除去强光和黄沙的另一种色彩。

    “我给你找的这些都是按照我王之宝库里的藏品来的。”黑洞开始有些不稳定,从其内飘出的声音倒是傲娇的很,“全都是圣器以上的顶尖宝器,可惜我当时走得匆忙,没有全部打包带过来,都是仿形之物,不过也是够用了。”

    话落,一柄鎏金色的弯刀凭空出现在空气中:刀身的花纹无比繁奥,与刀柄连接处的那块区域更有两个蛇头作狰狞吐舌模样,再往后的柄部,有着像是人体脉络的纹理;一层一层的,真是奇异的很。

    “……祖,你的这件藏品真的漂亮。”简-艾斯伸手握住这柄弯刀,试探性地舞了两下;一面将其收回腰间的刀鞘,一面发声,“但,这是不是代表我前进的路上并不平静呢?”

    “当然了。”黑洞要快闭合,“你以为你是去和它讲道理的啊?这只是它的九头之一,等到天黑,这片沙漠里还有很多它吃剩的大家伙会出现,反正你的动作一定要快,还有,你千千万万别进错塔了,我们的时间不多,外面已经闹得很凶了。”

    “好。”简-艾斯点点头,深呼口气,看着漫天的黄沙,目光平静的追问,“我老师他们已经挡不住了吗?”

    “对。”祖奶声奶气的,并打了个饱嗝,“一个看起来就很厉害的人在和你思科特老师交涉,其余导师好像也来了,不过是没出面而已。”

    “那我们是得加快了。”

    桃花眸子里滑过一缕光,简-艾斯刚要往前走,右手边又有一团光芒现,侧头看,原是一面纯铜打造的圆盾。

    这盾一看便是岁月悠久:满身的青色铜锈,盾面的图案都有些模糊不清,只能依稀看清是个战士作防御状抬头,迎着上方的某个庞大东西,其余细节都被锈迹蚕食,只觉有种古怪的厚重感。

    简-艾斯多端详了会儿,一伸手,属实是沉重的很,勒出胳膊上的青筋来。

    “再,等一下,还有,一件宝器,仿,制完你就,可以出发了。”黑洞已剩下条竖缝,传来的声音也是断断续续的,“我,好不容易,想到的,是,很很,厉害的宝器。”

    “我知道了。”简-艾斯将这面盾牌背在身后,双手抱胸,望着前方的炽热沙海,扩大胸腔,从兜帽内呵出口气来。

    “祖。”最后一件宝器凝聚出了轮廓,他忽然抬起头,望着还剩个黑点大小的洞,一双桃花眸子弯起来,笑得温润,“我来都来了,我们……不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见上一面吗?”

    “我还未见过你的样子。”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燥热的风。

    “我?”那粒芝麻般的点停住,沉默了半响,才叹息般答,“太浪费能量了,我们好不容易拥有一味这样的秘药,还是别了吧,咱们要精打细算一些。”

    “慌什么。”全副武装的少年抬头,透过布料的声音略微沉闷,“已经走到这一步,该有的总会有的,只要我们的计划成了,这间学院……也就关不住我的名。”

    “来吧祖。”他的眸子又弯起,笑得比风还温柔,“让我见见你,见见一直陪着我的人儿。”

    沙海起伏,十二道光芒在简-艾斯的背后凝聚成型。

    原是十二支纯金打造的箭;箭头极其锋利,反射出的光芒极为刺眼,箭尾的羽毛亦是金色,不知是哪种生物的。

    一把形体轻盈优美的弓也无声浮现,只是相比于简-艾斯身上的其他装备,这把弓的模样确实太过模糊,宛如不该存在于这片世界的东西,时刻撕裂出道道残影,仿佛随时要消失而去。

    简-艾斯伸手握住它,抬起头,十二支箭应声归入背后的箭囊。

    于是乎,一名腰间有弯刀,背上有弓箭与圆盾的沙漠探险者确确实实的出现了。

    也是这般时候,那快要逝去的黑点传出声音,简-艾斯收起装备,某道不情不愿的稚嫩童语才哼在了他的耳边。

    “喏,你看嘛。”忽而有锁链摩擦的声音响动,如点般的黑洞瞬间扩张,变得极具不稳,有许多似小蛇般的黑丝不停从黑洞周围散发出来,预要崩溃那般。

    简-艾斯抬头看着,滚动喉结,不知怎的,心跳加快了许多。

    那是陪伴他出生入死的人儿呀,许许多多的记忆浮现,他开始摩擦着指节,目光闪烁的有些不安的。

    宛如……站在产房外等待的家长。

    终于,一只好似藕节般的白嫩小手从洞内伸出来了。

    而后,他看见了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以及对方婴儿肥十足的小脸,扎着一冲天辫,小身子肥嘟嘟的——裹着不大合体的花纹红袍,小手小脚都被遮住大半,完完全全就是一咿呀学语的稚童。

    简-艾斯只是看着,心都快化了。

    还未习惯在他面前出现的祖傲娇一哼,一双大眼睛快碰到艾斯的目光时又移开,肥嘟嘟又极可爱的小身子飘在半空里,像是一朵迎风的红掌。

    “祖。”通体白衣的少年踮脚伸手,声音柔得,好似迎接某束光。

    祖小脸上的不自然顷刻消散了,噘着嘴,伸出肉乎乎的手臂,往简-艾斯的怀里飘入。

    红袍入怀,这一刻,

    他与它终于相拥,闭目呼吸,又找到了自己切实活着的另一证明。

第二百八十八章 沙海古尸

    白光亮的像是一颗十字型的星。

    太过刺眼了,热浪扭曲空气,滚起一层一层透明的潮。

    堆积成海的沙粒被吹得移动,此般波浪中,有个完全不起眼的白色小点在逆风而行,不知在追逐怎样的远方。

    “艾斯,你要小心沙漠里的一切,要小心光之后的东西。”

    “如果路上实在太匆忙,你也一定要在黑暗降临之前找到一座塔。”

    “清理里面的生物,等待下一个天明。”

    “我会在外面等你好消息,如果你需要火,只需要心里默念,它就会出现了。”

    “但我劝你,最好少用。”

    稚嫩的童音随风离去,黄色的沙子往下凹陷,一只穿着暗棕色长靴的腿插入其中,再往上,是一个全副武装的白衣武士,兜帽遮住口鼻,只露出一双阴柔的桃花眸子。

    再往前翻越,他爬过这个沙坡,看似亚麻布材质的白衣容不得一粒沙子停留,不需多余动作,只是迎面打来的热风,就将这套白装吹得纤尘不染。

    布条后的口鼻呵出热气,这位冒险者背靠住斜坡,又回忆片刻祖叮嘱的话,眼神慢慢锐利起来。

    已经前行许久了,除去黄沙,他未曾见到任何类似塔的建筑。

    短暂休息一会儿,他抬头望眼依旧亮到煞人的天幕,正要往前,背部突然泛起一阵电流般的触感。

    “嗯?!”他立即转头,却未在沙坡另一头发现任何异常。

    还是炙热的风和黄沙,可是……宛如夜髹般的感知绝不会出错。

    狭长的眼眸眯起,他伸手搭上腰间的刀柄,紧紧的盯着那块背光形成的阴影。

    那究竟是什么?

    只是一丁点光明照射不到的黑暗,就开始有未知的异动发生了么?

    心中的念头急转,简-艾斯努力回忆起停留在脑海的最后一帧画面,五指慢慢握住了刀柄。

    “呼……”原地休息了良久,简-艾斯垂目再呵出口气,最后望眼那面背光的坡,起身继续行走。

    接着,猛地回过了头!

    “嘣!”有种渗人感的阴影内忽然飞溅起几粒沙子,而简-艾斯也在这一霎时捕捉到了那抹快到骇人的轮廓——这分明是一颗在沙粒中露出半个面容的人头,就像是从沙子里钻了出来,用阴毒且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住了他。

    整个过程至多半秒,简-艾斯来不及看清任何细节,只能透过沙子被移动的痕迹,大体估算出钻入其内这“东西”的大小。

    心底有了阵彻底的寒意,哪怕周围的气浪炙热,哪怕天幕射下来的光强横刺眼。

    简-艾斯,确是感觉到了藏在这片沙海里的另一种不祥。

    于是乎,他再次望了眼天上的白光,立即离开这个背坡,握住刀柄的手有些发白。

    这次他未走出多远的路,脚下的触感忽然又冷又硬,使他的目光将打了过来。

    这是……

    取出腰间的鎏金色弯刀,他左右观察片刻;弯腰,一手握紧刀,一手往脚边伸去;用被白布包裹的指头,将躺在沙子中的这个东西扒拉了出来。

    原来是一个深黑色的陶罐,炽热的风与强光扑打照亮它的纹路,仅仅只看做工,就已不是四国年代的产物。

    简-艾斯的手未再往下了,保持姿势不变,悄无声息的等了半响,这才用左手握住的弯刀划上陶罐表面。

    刀锋往前没有受到一丁点的阻拦,本被密封的罐子就像块豆腐般对半摊开,露出里面的泥——绿绿的,里面还夹着几根黑色的毛发,看着十分的粘稠,给人一种眉头紧皱的恶心感。

    这又是什么?

    简-艾斯捕捉到了消散在风里的那缕恶臭,再三打量,用刀尖挑起这团好似绿泥般的恶心东西,放在光下展示,眼中露出思索的光泽。

    带起沙粒的风飘过,从陶罐中散发的味道愈发浓郁,从一开始的恶臭转为辛辣,并妄图抹上这双桃花般的眸子。

    “呲……”一层看不见的膜挡住了这道气味,使其化为蓝烟,随着风飘远,再无踪影。

    “毒么?”尖刀上的绿泥开始融化,简-艾斯侧过头,面无表情地看着被烘烤出原形的泥团。

    毛发、泥屑、白骨;简-艾斯的眉头蹙紧,眸里闪动含义不明的光。

    这是一颗完全被绿泥风干的人头,其上黏着许多发霉般的黑毛,鼻骨处被某种钝器凿空,像是用来放入某些东西,单从头颅的大小来看,大体还是一名未知人事的儿童。

    简-艾斯沉闷地看着,起伏胸腔,将目光移向脚边的黄沙。

    与此同时,炽烈的白光打下来,停在刀尖上的人头无声自燃;化为一道道灰白的碎片飘舞,露出那只巴掌大小的虫卵。

    最终,被刻满花纹的弯刀,垂直贯穿。

    “这真的是我门里的世界么?”

    白卵发出吱吱的怪叫,桃花般的眸子垂得更加低了。

    又是一次深呼吸,简-艾斯侧头眺望广袤无垠的沙漠,兜帽被风打得猎猎作响,那些黄沙,也妄图在这身白衣上留下来过的痕迹。

    他一直看着,看了许久,看到眸底的颜色暗沉,这才握住弯刀,直接对着脚下的沙子挖了起来。

    更多,更多的陶罐从沙子出现,成百成千的,堆积如山的,在刺眼的白光中展露这片沙海的真相。

    简-艾斯动作愈发快速,有稍许不注意,将一些陶罐砸裂开来;流出许多深绿色的液体,与沙粒粘合在了一起。

    他不管不顾地挖。弯刀带起的黄沙飞出坑外。深坑内,一些根须模样的藤蔓曝露在光里;每一根须的末端总会缠着一个陶罐,就像是依靠此作为养分的根茎,密密麻麻的,像是一张对着天张口的绿色巨脸,让人止不住头皮发麻。

    挡在眼前的藤蔓越来越多,简-艾斯开始用弯刀将其都割开;洒出绿红色的辛辣汁液,沾染上白衣,又立即顺着滑下来,被周边的根须吸收干净。

    往下挖出了十几米,沙子突然陷落,简-艾斯将刀插进沙与绿藤中,忽然停住不动,并慢慢转动眼珠,接收到了近在咫尺的怨毒目光。

    “哗!”鎏金弯刀上挑出一阵烈风,阻隔的根须藤蔓皆是四分五裂,而后一道尸臭扑鼻:是一张极度狰狞的脸,在根须之间冷冷地看着他,外露出来的牙还带有粘液——腥臭,极度令人作呕。

    此时,简-艾斯直接用弯刀钉穿它的眉心,眼眸一低,扭腕将这具干尸生生从根须中拔了出来!

    “哗啦啦!”整个嵌满根须藤蔓的深坑猛地一震,干尸倒地,其内的皮肉已经腐烂成棉絮一样,黑的,空的,没有丝毫的血。

    “是死的吗?”简-艾斯踱步观察,活动两下弯刀,伸出脚尖,小心把这俯躺的干尸翻过来。

    强光射入,干瘪的人脸迎着天空保持死前的狰狞怨毒,合在一起的手死死攥紧的,连指骨都开始扭曲,整个尸骸穿着的衣物已看不出年代,已经被碱化出大片白斑,有许许多多的勒痕于双臂和双腿处。

    就好似被死死绑住动弹不得,仅留下了活着时的情绪在脸上。

    简-艾斯继续观察半响,伸出刀尖,对准干尸的胸口一划,掀开布满小孔的衣物;右眼皮止不住的跳动了起来。

    干瘪的皮肤上全是一个又一个的细小的洞,就像是极为恶心的莲蓬孔,全身没有一块好肉,连带那发黑的骨,都软得凹陷着,被吸干所有的营养。

    这真的是我生门内的世界吗?

    简-艾斯掀起有些阴沉的眸子,用刀尖插入这具到死都无比怨恨的干尸,将其甩到了坑外。

    “咚!”他又开始往下挖。这一次,他没有再理会周边的任何事情,只是猛地摆动双手,足足挖出几十米的深坑来。

    “铛!”往前的刀尖忽然溅起的火花,简-艾斯的动作一顿,凝神观察片刻,蹲下来半跪在地,用刀柄一寸一寸敲击这堵厚墙,然后,将覆盖在其上的藤蔓全部撕扯。

    “这就是塔么?”

    狭长眼眸里的流光暗沉,伸出指尖,红绿色的汁液顺着墙面的纹路勾勒,慢慢变为一副,寓意不明的,像是人在拼命躲避某物的,古老壁画。

    追在人身后的东西看不清轮廓,好似被刻意遮挡,只让简-艾斯的推论到此停止。

    “呵……”

    裹住口鼻的白布掀起一道弧,渗入沙里的绿液臭到有些阻碍呼吸,简-艾斯毫无反应的蹲在壁画上,再抬头,竖起一根手指,确认天幕上的光能够无死角的射入这片坑内。

    “咕噜~”镶嵌在沙子里的陶罐有些许滚落,更多被捆死在根须藤蔓里的干尸用怨毒的眼死死看着他。

    这分明就是一片叠满了死人的坟场,这些缠住陶罐和干尸的根须藤蔓,更像是颗倒着生长的大树,以血肉为食,藏入沙海,一面隔绝光明。一面将养分流入墙壁内部。

    供养着……其内的东西。

    一个陶罐从上方滚落,“咚”的一声破裂开来,露出其内“泥球”,用贴着湿漉漉毛发的空的眼眶,对准了简-艾斯的面容。

    简-艾斯止住思绪,毫无畏惧地与它对视,接着竟是笑了,往前将手一招,拿起这颗人头,动作娴熟地清理上面的霉菌和黑毛,露出其的腐烂皮肉、干瘪皮肤、以及额骨上的那小块印痕。

    “原来是这样么……”抚摸着这道印痕,简-艾斯明白了,也懂了自己这扇门里,应该会有什么样的东西。

    于是,他继续发笑,笑着扔掉人头,并低头埋住了一切表情。

第二百八十九章 天暗了

    时间流逝……

    从天幕炸亮下来的刺眼白光逐渐失去了锐利的势头。

    本该炙热的风也在转凉,变得有些微弱,带上湿冷,阴森森地,吹得人心慌。

    广袤无垠的沙漠更加喧闹了,时不时有轮廓在沙子里滑动,息息索索的,朝着某个方向无声靠拢。

    头顶的光有些黯淡,那座人为挖出来的深坑底部,通体白衣的武士正背对着光摆弄着某个东西。

    平躺的干尸不安分地动了下手指,正在忙活的人陡然停住,接着转头,目光平静的握住它的手,扭腕一掰,又迎着其血红怨毒的眼珠,将做好的藤绳套上它这干瘪如细柴的脖子。

    “想吃我吗?”他伸手拍了拍这具干尸的脸,又抬头看向藏于藤蔓和根须的种种狰狞人脸,笑哼一声,在愈发昏暗的天幕里,低声轻吐那个词。

    “Fire。”

    呼!耀眼的火燃烧,光芒之内,所有的藤蔓和根须都好似有知觉般往后退入沙子里,露出嵌在沙子里的人手或人足,至于躺在地上这位;嵌在眼眶里的血红眼珠子有些回避地转动,可每一次都会停在简-艾斯的身前,神情愈发狰狞。

    这片沙漠越来越热闹了。

    简-艾斯抬头看眼已快要黑暗的天,转过身,弯腰摸索脚下这堵厚墙的缝隙,而后扳住那层夹缝,吸口气,猛地发力起来!

    “轰隆!”重如千斤的石墙被小小少年闷声掀出动静,仅露出那条黑暗的细缝,已有阴冷数倍的怪风从其内飘出来,吹得那朵燃烧的火儿噼啪作响,更引得嵌入沙粒中的干尸和根须,慢慢探出了头。

    “额……”那是一张眼珠猩红的干瘪面容,一半在沙里,一半死死盯着还在掀动厚墙的人,咧起牙齿外露的嘴,笑得无比阴森怨毒。

    简-艾斯未有理会这足以吓死人的场景,憋气抬头,整堵石墙终于被掀到最大程度,发出厚重的嗡鸣。

    接着,宛如九幽地狱的极寒从石墙下方的黑暗中探出,“呼”的一声,将半空中燃烧的火吹得摇晃不定,慢慢缩小了光芒。

    周围的所有恐怖都要进一步活了,那半嵌入沙子中的干尸们挣扎着想要脱身出来,被套上藤索的那具更是动作僵硬的站立,以违背人体构造的姿势,慢慢向前迈步行走。

    本该令人大汗淋漓的炎热退去,不知名的阴冷窜动;看不见的黑暗逐渐笼罩向深坑里,在周围,还有伴随着咀嚼声的古怪呜咽。

    被挖出来的深坑开始像布满绿红液体的肠道般蠕动,更多的陶罐按捺不住声响,发出好似幼鼠般的叽叽声,满目的尸骸从沙子内探出手,眼里都亮着猩红的光,都看着坑底那个白衣武士。

    它们叠在一起往下爬,它们让几十米的深坑开始塌陷。

    上面的沙子不停地往下坍塌,趁着最后的火光未灭,简-艾斯在沙粒埋葬之前,翻身攀住石墙边缘,双腿直接伸入阴森至极的黑暗缝隙内,再回眸望眼动作越发流畅的干尸群,整个人一缩,本被掀开的墙立刻被沙粒埋上,

    徒留不安分的藤蔓和各类恐怖,无声嘶嚎。

    ……

    人间。

    “我再问你最后一遍,能不能让开。”

    七十七号庄园,夏洛克侯爵站立在灯火通明的大厅内,清晨的薄雾在窗上留下朦胧,周围的仆人站姿僵硬,不敢抬头,或是将目光放在了最前方的那道身影上。

    “呵,呵呵~”顶在最前头的白人导师又一次擦拭掉额头上的汗珠,咳嗽两声,抖了抖袖子,却被这位侯爵止住了嘴,“不要再跟我说什么修炼不可打扰,这是我外甥加尔-克里曼沙的宝药,它隶属加尔家族,我只是来将它拿走。”

    “所以。”他抬起深邃的眼,有些皱纹的脸更显威严,“你现在让开,我可以不追究你们学院的责任。”

    “侯,侯爵大人。”话落,思科特努力把嘴巴张了又张,却半天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只是说着什么“有生命危险”,“用不了多少秘药”等等之类的没用的语。

    夏洛克侯爵不想听了,再扫眼这口吃,低头拍了拍黑金色的外套,两道残影便如风般擦过思科特的肩头,往二楼方向飘去。

    “不!你们不可以!他会被药力反噬的!!!”

    思科特忽然口齿流利,并急得一阵跺脚,咬住牙,一只手掌却先握住了他,掐灭了他刚提起来的精神力。

    “你,”夏洛克侯爵盯着他,眼神很淡,再有很平静的语,却似利刃剜开了思科特的心,“不要招惹一些你本不该招惹的人和事,那样,你会很……”

    “嘣!”二楼陡然掀起狂暴的气浪,所有人抬头,只见两道身影狼狈退回夏洛克侯爵身边,低头单膝跪地,等待主人的责罚。

    室内有了一瞬间安静,思科特抬起有些发白的面容,在看清了那两位同僚的身影后差点没叫出声来。

    怀德尔!格兰登!我就知道你们是好样的!

    他内心的激动还未完全释放,眼前的侯爵大人已消失在空气中,带起的风浪直接把大厅都清场!

    “不不不,不要这么激动啊,夏洛克。”

    愈演愈烈的狂风都要吹毁这片大厅内的每一个角落,一道略带无语的声音从另一端响起,跟着,本消失不见的夏洛克侯爵又凭空出现在楼梯口,与之手拉着手落地的,还有一位身高体宽的大耳胖子。

    狂风的余波熄灭,一同消失不见的两位导师出现在了主卧门前,各自脸色苍白,眼底还有掩盖不住的疲惫色彩。

    “喔,喔,这乔蒂总是喜欢玩心跳……”

    格兰登多喘几口粗气,想要继续把玩手枪的手剧烈颤抖,整个胸腔上下起伏,衣襟都被汗水打湿。

    “谁说不是呢……”一旁的黑人导师怀德尔亦是厚唇发白,背在后头的手有了几缕鲜血顺着掌纹滑出来,滴落入红毯,化为多多带有铁锈味的花。

    至于先前挡在最前面的思科特,人刚从大门口跑回来,趴在楼梯扶手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不停锤击着腰背:“好,好大的风啊,我,我都快累死了。”

    他们又在阴魂不散,夏洛克侯爵环视一圈,深吸口气,将目光放在大耳至尊的面前,语调平静的问:“普拉塔尼,你也想阻拦我是吗?”

    “你,是不是也想像这些阿猫阿狗一样,挑战我的耐心?”

    声落,更为爆裂的气息在脆如纸的主屋内缓缓苏醒,普拉塔尼立即摆手摇头,一身在家穿的丝绸长袍,领口还残余一块奶油污渍:“我不是来阻拦你的,夏洛克,你要冷静,毕竟简-艾斯与加尔-克里曼沙已经签订契约了,你应当去督察院,而不是在这里。”

    “督察院?”夏洛克侯爵又笑了,伸手一招,接过下属递来的令书,直直甩到普拉塔尼眼前,“我就是凭借令书而来,然后呢?你们是想要违背帝国的法律吗?!”

    “让我进去!”

    普拉塔尼还未回神,夏洛克侯爵直接迈步前往,惹得楼梯扶手边的思科特又苦闷抬头,唤起有些脱力的腿,抓住扶手,向另外两位催促道:“怀德尔!格兰德!赶快拦住他啊!若是被打断我们的学生会死的!”

    他的声音急促嘹亮,只是,两位同僚都没有再给予他任何的反馈。

    “他有令书了。”

    怀德尔喃喃出声,一旁的格兰登也低下了头,将手中枪,插回了皮夹内。

    “滚。”夏洛克侯爵随意挥手,像是驱赶臭虫,并迈步消失在了空气里。

    “怀德尔!格兰德!他会死的!”

    思科特勃然怒吼,两位导师陡然惊醒,可下一瞬,那消失了的侯爵又凭空出现在门前,又与普拉塔尼手拉着手站在了一起。

    于是乎,这位权势滔天的侯爵,彻底的怒了。

    “你这令书是真的吗?”原地,普拉塔尼忽然出声,打断了夏洛克的蓄力,“我记得科尔这段时间不在帝国,你是怎么拿到这项决议,否决这场交易的?”

    几缕风吹来,散落在地上的令书自动飘到普拉塔尼的眼前;他仅看了一眼,便弹指将这些废纸砸向想要往前进的夏洛克的下属,让他们闷声趴在地上:“夏洛克,这只是科尔的副手达米恩的印章,我想……你应当知道它做不了数的吧。”

    话停,三位导师相互对视。

    在这诡异的安静中,这位生有鹰钩鼻的侯爵大人,最后一次闭目呼吸;侧头,目光平淡的看着普拉塔尼,一面颔首,一面吐词温和的道:“普拉塔尼,我希望你能搞清楚你此刻的行为造成的后果,如果你执意阻拦,”他指向那三位导师,“天黑之前,我保证这三个蠢蛋会在出城的路上享用晚餐。”

    “还有你。”普拉塔尼摇头想要反驳,可夏洛克侯爵的手指已经点在了他的鼻前;面色一寸一寸的涨红,一分一分的暴怒,“不要以为守着这朵该死的花我就会拿你没有办法,我会踏平这里,你们会看到我的怒火。”

    “你们会!”

    这位侯爵脖上的青筋展露,唾液飞溅,目光好似要吃人。

    “跟着你们这该死的学院!把属于加尔的那味秘药双手奉上!”

    “还有这个南方来的野狗!我会把他骨头打断,用热汤熬出他那张肮脏的嘴所服下的秘药,再把这座该死的庄园,燃烧殆尽!”

第二百九十章 倒立的塔

    石门轰隆闭合。

    光线被吞噬,像是一张无形的嘴;张开,将步入陷阱的人拖进了黑暗里。

    于是,被遗落的人只能试探性的往前伸手;指尖触碰到一片虚无,又用脚尖慢慢往下点,透过脚下的冷硬触感得知,自己应该是在台阶一般的东西上。

    他深吸口气,稳定心神,没有着急往前;两手慢慢往周边摸索,于这片死寂中,妄图探清楚自身的处境。

    “呼~”渗人的寒流吹拂上他的脸,侧耳去听,这其中还有一缕微不可闻的抽泣声,以及带有油脂味的香气。

    简-艾斯闻着慢慢侧起头,皱眉,狭长如桃花的眸子泛起碎影般的流光,再经历几次瞳色变幻;整个瞳圈,于黑暗中亮起浸微浸消的纯白光芒来。

    夜视;眼前的一切全都变得清晰。

    鼻子耸动;无数飘荡在空气中的粒子被捕捉入大脑,化为一张张生动的图像,阐述线索,排列出各式选择。

    更热的躁动从耳廓区域消退;每一次呼吸带起的声音,都像是一圈无形的波浪——扩散;弹回,描绘前方的道路布局,以及某些,逐渐靠近的恐怖东西。

    这里,已经成为这头人形凶兽的,绝对主场。

    “嗯……”他伸出舌头舔了舔薄唇。

    前方那道更轻微的动静被洞察,使他看眼通往下方的湿黏甬道,弯腰,手脚并用的贴着台阶往下爬动,动作无声,像是黑暗中的又一种恐怖生物,开始寻找自己的猎场。

    越来越近了,台阶尽头的平台传来几缕熟悉的尸臭,这位人形凶兽保持着爬行姿势并抬起头颅,闭眼嗅了嗅空气中的味道,转过身,双手双脚极度灵活地爬出这条甬道。

    甬道外的平台有几分燥热的气味,抬眸而望,这是一个由砖头砌成巨大圆弧顶拱,整个顶拱足足有三四十米之高,在最上方的四个方位也分别被凿出了方方正正的通道,仅用肉眼观察,这些通道足有两三米的宽与高,能在通道周边看见些许反射出幽光的块状物。

    顶拱的下方,则是一片看不到尽头的沙丘。而且,这里的沙子都是罕见的白色,在其中更能轻易看见埋葬到露出小半个形状的白骨——人的,兽的,总之各式各样,分明就是一片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白色墓场。

    简-艾斯此刻就处于这片沙丘的边缘,硕大的圆弧顶拱宛如天幕般罩住了下方的一切,砖与砖之间严丝合缝;如此精妙的工艺,属实震撼人心。

    可这头人形凶兽仅是再嗅了一会儿,选了个方向爬动,踩着质地柔软的白沙,低头,拿起其中些许放在鼻前闻了闻,一双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全都是白磷和碎骨么……”

    心中的推论成型,他抬起上半身;漫山漫海的白磷都被这片冰冷和黑暗保存得很好,只有稍许泛起了绿色磷光和白烟,宛如一团团鬼火,在这片白色海洋里极为显眼。

    他观察完此地的布局,也根本不打算细看白磷中藏着的东西,直接轻车熟路的依靠石墙的砖缝往上爬,到了四五米左右的高度,伸手,探入这道砖缝的黑窟窿里,手腕边扭边往外拔,直接将一条白色的条状物从其中扯出。

    这是一条成人手臂大小的白蛇,鳞片极其光滑且生有黑色小点。颜色斑斓的蛇尾正缠住简-艾斯的手,时不时回头,想要张嘴,却被死死摁住了七寸和头。

    “只是蛇吗?”简-艾斯将其拿近些观看,深吸口气,又闻到了那缕使人略微反胃的油腻香味。

    于是,他直接大拇指一摁,将这条白蛇丢入沙丘,并饶有兴趣的看着下方的动静。

    “噗!”白蛇的尸骸没有停留太久,突然蛇肚一翻,被一股大力拖入沙子里,除去丝丝血味回荡,再无其他声响。

    “不对……”他忽然眯起眼睛,往上抬头,整个身子也猛地朝另一边跳落!

    与此同时,一道闻着极度辛辣的残影狠狠洞穿了他刚所在的方位,只听见一阵叽叽怪叫,便又向跳入沙丘边缘的白衣武士追击而去。

    腥臭的风刮面,简-艾斯跪下往后弯腰,近乎是贴着躲过这道残影,再抽出腰间刀,于后者的第二次进攻前率先出刀;割出一道棕色的粘稠液体,将这条长满倒刺的长舌留在了脚边上。

    “叽!叽!”模样恶心的倒刺长舌还在蠕动,腥臭的粘液从伤口处分泌出来,仅用几个呼吸,就在黑色石砖的地面上留下腐蚀痕迹。

    这是什么?

    那东西又藏入阴影里,可根本逃不过这头人形凶兽的锁定——只要呼吸,只要稍微移动,就会在其近乎变态的感知中无所遁形。

    上方的墙边,一头好似蝙蝠般的怪物正爬伏着盯住小小少年:通体两米左右,薄薄的皮翼往后嵌在砖缝中,通体的黑毛还有未干的粘液,如大猫般硕大的脑袋一下一下的甩动着,时不时用翼前爪去抓长有锐利犬牙的嘴,完全漆黑的硕大眼珠倒映出白衣少年的模样,却未有更多的动作。

    它在恐惧。同样是“怪物”的人儿已经闻到了这个新生儿的颤抖细节。

    “能听懂我说话吗?”泛冷的眸子转动,越过沙丘,知晓了它诞生的地方,“或者,能回应我吗?”

    他刻意将声音放得很低,似蝙蝠的怪物毫无反应,只是慢慢爬动;极小的后肢往一条砖缝里缩,连带布满黑色绒毛的身子,也逐渐钻入细缝里,真就如没有骨头那般。

    对此,简-艾斯只是看着,又低头深呼吸一次,慢慢对准了它的方位。

    现在,该是猎杀时刻了。

    佯装看不见的侧头伸手,取下圆盾后的金色长弓,又弯腰捡起一块被啃食得有些锐利的人腿骨;拉弦,仅还剩个头在墙外的蝙蝠怪物已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轰!”被金色长弓赋能的人骨爆射出骇人听闻的风,像是一团气流炸弹,将那一面砖墙都绞碎出个大坑,炸出各种锐利的碎块来。

    这一箭的动静已经超乎想象了。沙丘里忽然掀起几道浪花,接着,上方那四个通道之一内,忽而有诡异至极的蠕动声从深幽的黑暗中传来,发出嘶嘶声响,还有难以掩盖的臭味。

    简-艾斯立马背上弓,跑到墙边上方爬,再寻到一凸处,双手双脚都撑在这一受力点上,像钟楼墙壁上的雕塑那般,安静的蹲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融入环境的少年再无任何动静。

    “嘶……”

    那是一团极大的阴影在扭曲旋转着靠近,贴在石壁上快要与其合为一体的少年只是抬眸看了一眼,便立即闭上眼睛,垂头调整自身的呼吸。

    鳞片与石砖摩擦产生的震颤感更为强烈,跟着,这团阴影终于从通道口探出了头来。

    这是一条深黑色的蛇信子,而后的鳞片亦是颜色暗沉,硕大的三角形的头颅没有眼睛这个器官,于鼻尖处开出两道长孔;一呼一吸,伴随吞吐的蛇信洞悉整个圆弧顶拱的。

    “嘶……”蛇信继续吐动,它开始将庞大的蛇身从通道内挤出更多,而后泛着钢铁色泽般的蛇鳞一片一片收缩契合,单用纯粹的力量将身体悬浮在沙丘上方,硕大的三角头颅慢慢转动着,好似在寻找……闯入这片禁地的声响源头。

    它太大了……

    带有腥臭的风不停吹过白衣少年的面,足有一米八几的武士在它面前小得像只苍蝇,仅仅是不断蠕动的蛇鳞,已让简-艾斯感觉到了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这就是被锁在我门里的生魂吗?

    蛇信子开始向这边吞吐,简-艾斯保持极其微弱的呼吸,一面伸手握住腰间的弯刀,一面观察这个庞然大物,并顺着其蛇身,看向那深不见底的通道。

    它还有多长?会不会锁链就在那通道里面?

    简-艾斯的眸光闪烁,后微微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这里没有祖说得那个雕像,而且,它身上也没有任何锁链的痕迹。

    进错了么……难道这里是个孵化场?

    那那个塔到底藏在沙漠的哪里呢?

    这些通道……是让整个地下世界都联系在了一起么?

    危机正在临近,

    他收起千般思绪,抬头,又看了看其余三个深幽通道,仔细一嗅,慢慢调整呼吸,在这只庞然大物发现自己之前;手脚并用地往更上方的位置爬。

    “嘶……”感知极其灵敏的巨型盲蛇似乎察觉到他的方位了,蜷起蛇身;坚硬的鳞片与砖墙摩擦发出咔咔闷响,刚让整座圆弧顶拱颤动,不断有白灰从上方掉落,融入逐渐不安分的白色沙丘。

    简-艾斯不管不顾的往上爬,且速度极快,没用一会儿就离那个正南方向的通道极近,眼看就要爬上那个通道的台子。

    可整片天幕的震动愈发激烈,体型足以遮住大半个视野的盲蛇已进入攻击状态,对准这个渺小轮廓,颈部如眼镜蛇一样张开;颜色暗沉的鳞片蠕动嵌合,露出一张让人毛骨悚然的巨脸——像是个女人般的尖细,一双眸子挑得像个狐媚子,笑容阴森的,好似真切活络在蛇鳞之上,死死看着白衣少年。

    “嘶~”它将庞大的身躯弓起来了,掀起的腥风愈发刺鼻。

    简-艾斯翻身爬上通道外的平台,转过头,在与这张诡异至极的巨脸对视时忍不住轻颤了下。

    “这真的是我的世界吗?”

    如海啸般的压力妄图击溃少年的渺小身躯,对面那个通道传来的抽泣声越来越大,至于油脂味极浓的香,已揉成肉眼可见的细小白烟,从西面通道口悠悠飘来。

    这哪里是什么塔。

    这根本就是聚满了恐怖诡异的活人禁地。

    遮住一切视野的黑风已经砸来了,简-艾斯来不及多想,多闻,一面摇头,一面取下背后的弓,对准下方的白磷海洋,对准从其内钻出的小蛇与虫卵。

    拉弦,

    瞳圈再次泛起微弱的白光,最后轻吐出的法令唤来光明。

    “Fire。”

    巨蛇撞击石墙,一簇火光落入白色的海。

    顷刻间,撕裂一切黑暗的极昼在这片空间内剧烈反应升腾,用绝对的白光,冲溃了藏身在这里的一切。

第二百九十一章 有鬼

    极静,又深不见底的黑。

    空间内的气流忽然急促起来,伴随水沸腾了般的咕噜闷声,引起整片不见天日的地方颤动不已。

    “卧槽啊!!!”

    在上方某个深不可测的巨大裂缝内,一名狼狈至极的白衣好似炮弹般射出,再直直最准下方裸露的河床,于刺耳的风声中急速坠落!

    这是足足有几百米的高度,简-艾斯立即睁大眼睛,摊开双手双脚,用增加接触面积的方式获得更多的空气阻力。

    往上冲来的风割痛脸颊,他不由得闭上双眼,在呼呼风声中伸手抓向背后,而后取下那枚圆盾,迎着下方的岩层河床,将身子都躲在了小小圆盾后。

    “轰!”带有些许光亮的炽热炮弹狠狠坠落了;巨大的震颤声几欲让人失聪,炸亮的白光内,周边的一切黑暗都被惊醒。

    后续产生的震荡波和气浪继续扩散,肆虐整片河床的同时,将流淌在石缝间的些许水流猛地炸到天上,将原本有半截埋在河床的东西全露了出来。

    “呵,呵……”

    裂痕如蛛网般的深坑内,右手紧握圆盾的白衣武士剧烈的喘息着,眸里的金光悄然收敛;僵硬地转动脖子,看向了手里的小小青铜圆盾。

    看来,祖还是有一定可信程度的。

    这位白衣不尴不尬的记了声好,翻过来,将中心还有些滚烫的圆盾重新背上,抬起双眸,开始打量这个巨大的地下河溶洞。

    这是一片干涸,布满水纹裂痕的河床,两边岸堤的岩石层层叠起,形状锐利,似参差不齐的犬牙,呈暗灰色,长有斑块状的白色的藓,密密麻麻看下来,就像是抹上了白雪的岩石栈道。

    而且这些白雪上,已有了五彩斑斓的耀斑。

    于是乎,简-艾斯往上些抬头;桃花眸子有一丝的颤动。

    太美了,几百米高的溶洞上挂满了钟乳石:形状不一,像是霜冻之后的冰锥,长的短的看晕了白衣少年的眼。

    更关键的是,其上那些数量巨大的,被之前巨响惊吓的,体表亮起了颜色的微生物们在不停移动——就好似七彩夺目的灿烂星河,照亮整个溶洞内的一切,奉献出这般梦幻一样的场景。

    这就好似一名为大自然的过客,在面对渺小如尘埃的孤独旅行者时,伸出了永恒的手,用这卷瑰丽多姿,轻抚上他的面容。

    时间永不停步,重新安静下来的微生物们敛去了光亮,也让少年慢慢合上了嘴,眼瞳亮起的颜色消失殆尽,重归深不见底的幽静。

    一切重归黑暗,简-艾斯取出腰间的弯刀,低头用鎏金弯刀的刀身拍了拍裤腿,踱步,独自走在这条被岁月抛弃了的裸露河床上。

    他左右转眸,忽而停下步伐,皱眉看向吸附在岩石壁上的黑色霉菌,而后用刀尖往前戳去,发现这些霉菌竟提前移开,原是一只只仅有米粒大小的甲虫,息息索索的啃食着贴在岩石表层的东西。

    简-艾斯看得有些疑惑了;挺直腰,用弯刀对着岩石壁猛拍,将粘附在其上的无数小甲虫都震开,于是整个岸堤的岩壁都好像活了一样,泛起各种叽叽吱吱的叫声,形成一大片扭曲诡异的黑潮,顺着河床往那边的尽头移动。

    这又是什么?

    简-艾斯目送它们远行,再侧头,于露出本来面目的岩壁上,看见了人类文明遗留下来的讯息。

    这些岩壁被氧化腐蚀的十分严重了,单从岩石纹路便能推论其的年份古老,其上这些壁画也很模糊,得亏了简-艾斯这种夜髹般变态的夜视能力,才能依稀察觉壁画残留的线条。

    反正周边无事,他便再凑近了些,一面用指尖顺着这些雕刻痕迹移动,一面在脑里勾勒组合,没一会儿,便摸清了其上所画的内容。

    它起初描绘得是一副人类军队严阵以待的宏大场面:战鼓、旌旗、还有许多龙世界才有的大象等猛兽坐骑。

    这些人类的文明程度看起来不高,只晓得使用骨棒一样的武器,聚集在一片峡谷的关口,乌压压的遮蔽了天幕。那站在由八匹老虎拉动的车辇上的人戴着兽牙制成的项链,手中握着的兽骨有些巨大,并指着前方,作宣战模样。

    接着,一堵大风忽然从那个峡谷中吹出来,把往前冲锋的军队吹得东歪西倒,更有许多样貌古怪的大鸟从天上降落,带起许多人升空,导致战局一片混乱。

    之后……

    指尖抚摸上的雕刻痕迹被腐蚀得极其严重,简-艾斯皱起眉,改用掌心盖上去,仔细感受片刻,发觉其好像描绘了一个巨大的轮廓;手与足多得很,就好似一个站立的大蜘蛛,跟着再无其他线索。

    这是什么东西?简-艾斯沉默了良久,还是收回手,一转头,却被贴在岩石表面的东西吸引住了。

    靴子踩着碎石嘎巴作响,泛冷的眸光转动,萦绕在周身的风有些阴冷,好似极绚背后的黑暗血腥,终究要展露出真面目。

    他迈上河堤的一层岩石,身子往前倾,手臂压住大腿,而后挑起那件似衣服般的古怪东西。

    这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材质——触感十分冰凉、粗糙、其上长满了古怪的小颗粒,就像是用油炸过般,带有一股难言的气味。

    简-艾斯将其挑近了点,皱眉一闻,又伸手把这“衣服”拉了拉,刚想扔掉,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间转到了壁画上。

    于是,某个令人某个毛骨悚然的推论,在他的心底剧烈沸腾。

    “哗!”简-艾斯将这件“衣服”猛地摊开拉直,死死盯着其的形状,瞳孔不受控制的扩大了起来。

    人皮!这分明就是一个被吸干成了皮的人!

    所有的头皮毛孔都炸到立起,他顷刻转头,放眼这些似雪花飘染般的河床堤岸,看见了一具,两具,三具……

    不,不是这丁点,这里根本就是恒河沙数,多到无法用量词来形容,只让简-艾斯眼里堆满惊愕,嘴唇紧抿,握刀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原来这份静谧美丽的溶洞,是真切的,尸山炼狱。

    “呵……”发抖的手陡然握紧了刀柄,他慢慢抬起泛有红芒的眼眸,转动手中刀,回身,慢慢看向不知何时站立在自己身后的巨大阴影。

    “Fire!”

    极致的火光与骇人的风声一同炸现,简-艾斯翻身往前一滚,来不及躲避飞溅而来的碎石,取出背着的圆盾,凭借多次生死历练之后的本能,将圆盾举在了头右侧的方向。

    “铛!”一道看不见的巨型气浪狠狠砸击在圆盾之上,布满绿色铜锈的圆盾闷声承受这宛如巨山镇压的一击,并用一层转瞬即逝的圆膜,将简-艾斯整个保护起来。

    怎么不见了?!

    简-艾斯抬头看向前方,却只能看见一片虚空,好似刚才的攻击,从未发生过一样。

    接着,某种极度危险的预感又在刺痛眼皮,他握紧手中刀,眼珠随着风声移动,全力感知周围,倏地转过身,将圆盾迎上而举。

    “咚!”这一次的掀起的风更为骇人,山崩海啸般的巨力顺着圆盾传递到简-艾斯身上,使他直接跪倒在地,整个身子扭曲着被摁进岩壁中,就像是挡在车轮前的螳螂——渺小,又可怜。

    轰击在圆盾上的恐怖巨力又无声消失,简-艾斯猛地从岩壁中拔出身子,一面剧烈喘息,一面嘴唇苍白的不停转头查看周围,却根本找不到丝毫的动静。

    这究竟是什么……

    他想静下来思索,却鸡皮疙瘩一起,又有一种被死死盯住了的感觉。

    额上分泌出细密的冷汗,简-艾斯浑身紧绷的举起圆盾,另一只手握紧刀,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于耳边发出闷鼓般的响声。

    可整个溶洞再无任何动静,哪怕是最轻微的呼吸声,简-艾斯也未曾听闻。

    就好像这里有一只看不见的鬼,

    就站在他的身边,面色狰狞地看着他,准备下一轮的折磨,戏弄。

第二百九十二章 人族永不言败!

    完全黑暗的巨大溶洞。

    一身白衣的人类武者仰头原地转动。

    身上这阵被盯上的感觉不会出错,每一根汗毛,都在提醒他此时此刻所面临的危险。

    只是,它究竟在哪里?

    呼!沉闷的风忽然炸响,他的右眼皮瞬间跳动起来;来不及调整姿势,直接举起右手握着的圆盾。

    “铛!”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在圆盾上宣泄,暗绿色铜锈与某种同为金属的东西碰撞,炸出点点星火,一瞬间冲散了周围的黑暗,让悄悄回到岩层表面的黑色小甲虫又惊吓散开,发出息息索索的响声。

    巨力浸透而入,宛如悬崖之上的瀑流,越过巨石山丘,直直从正上方贯穿宣泄,让简-艾斯的略微弯曲的腿骨立即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额头更被圆盾猛地磕出一道血口子。

    他尝试性的挥刀反击,呼呼风声捞到一片虚无,接着,右眼皮又不可抑制的抖了抖。

    “咚!”这一次的风是横向,他来不及将圆盾摆好,只觉得半边身子产生剧痛,人像是一枚炮弹那般,狠狠嵌入了黑色岩壁里。

    那里还有凶劣的狂风拂面,一层一层,压得小小少年根本喘不过气。

    “哈……”额上流出的鲜血染红了白衣,危机关头,简-艾斯直接一不做二休的握紧手中刀,迎着能让他窒息的罡风,用攻击寻找出路。

    “呲呲呲呲!”虚无中,鎏金色的弯刀忽而划出一道绚丽至极的花火;摩擦的声音十分刺耳,就像是两种无比坚硬的金属挤压割动,产生肉眼可见的声浪波。

    火花飞溅照亮了很大一片区域,其扩散的涟漪也似乎惊动了本已安分的微生物,使它们又开始亮起各种颜色的光,仓惶移动,在洞壁与地面上留下梦幻般的七彩流光。

    而就在这些好似萤火般的微生物移动的瞬间,一个轮廓巨大的狰狞身影,于流动不止的七彩光芒里,高高举起了另一只宛如尖枪的手臂。

    就是它……

    茶黑色的瞳孔扩大了,可接下来只觉手掌虎口一阵撕裂的疼,被这阵庞大的烈风蛮横打飞了鎏金弯刀,并闷闷承受这一重击,直接倒飞出去好远,激起碎石飞溅,趴在裸露的河床上像虾一样弓起,止不住的痉挛。

    “呕!呕!!!”他趴着咳出大口的血,眼珠被刺激到布满血丝;其内闪烁的光却愈发锐利明亮,无声勾起了嘴角,“还会流血么……这,还真是奇妙呢?”

    如磅礴大雨般的压力再度靠近。

    简-艾斯抬起头,眼瞳里的光极其危险,像是不稳定的爆炸光子。

    隐藏的微生物还未彻底安静,亮起保护色的同时避开了所有行进的东西。

    也就是这一瞬间,他看见了那巨大轮廓的诡异样貌,——就像是一只手脚多到惊人的扭曲怪物,上半身好似人身,下半身类似节肢动物,仅抬眸一眼,根本数不清它的手足有多少,数不清这些密密麻麻。

    而它正在跳跃而来,用长长的步足点地,近乎几十米高的庞大轮廓未发出一丁点声响;无声无息,却又快到骇人!

    “铛!”烈风砸下,简-艾斯拼了命的用盾牌迎击,闷头忍住冒上喉管的铁锈味,咬着牙,一面往跌落弯刀的位置翻滚,一面摸向背后的弓。

    这一片区域的七彩流光又悄然熄灭了。

    简-艾斯最后再回头看一眼,立即全力冲刺,三步并作两步走,又猫腰往前爬;一滑铲铲起碎石飞溅,离脚踝仅有几寸的位置爆裂出一道深坑。

    “呼~”修长的五指握住碎石中的刀柄,他长出口气,翻过身,仅凭感觉就往后鱼跃而起,再迎着刺痛头皮的危机预知,立起一只腿摁住金色长弓,另一只手搭上金箭拉弦。

    仰头,他好似古史中记载的人族英雄,独自对着山岳般巍峨的妖魔们怒吼!

    “嘟……”无数金色流光勾勒缠绕,形态模糊的金弓满月,搭在其上的箭好似苏醒了般聚拢起狂风,并一圈一圈的,亮起烈日般璀璨的光芒,将白衣少年的桃花眸子渲染成不可侵犯的金黄。

    人类,永不言败!

    轰!绝对一箭!直接撕裂黑暗星辰!

    整个溶洞都在震动摇晃,无数钟乳石断裂掉落,那最上方,更是有一束微光撕裂而入,照进这片阴暗地河溶洞,为生命,带来希望的光芒。

    是太阳升起了,一束,两束,无穷无尽的光柱从岩层裂缝透射进来,还有些许黄沙——纷纷扰扰的,宛如一场金色的大雨。

    树的第七个孩子站在这份久违的光明中大口喘息,阳光点亮他的身影,为这身白衣洗去所有污秽。

    简-艾斯抬头看眼被金箭贯穿的岩层,看着直通上方天幕的破碎洞口,暗自道了声可惜。

    “呼……”突如其来的光芒让溶洞内的所有生物都开始移动。

    该如何形容这份壮丽呢?

    从顶部裂缝渗透的沙粒好似雨水淅淅沥沥,无光的地方满是梦幻的七彩色泽,有光处更是纯粹的白色;闪着菱形的刺眼,就像是诗人描绘的瑰丽美梦。

    震撼的,让人感觉有些不真实。

    只是简-艾斯没有这样的闲工夫,垂下头,没有再动用珍贵至极的弓与箭;扭脖活动一下身躯,握着刀的左手轻拍大腿,裹在口鼻处的白布有些许血的污渍,慢慢化为血珠滑落。

    在他的前方,一副令人心头直跳的恐惧景象正在上演。

    白光与七彩般的微生物一起流动不止,许多在岩壁上扩散,蔓延到整个洞穴,在犬牙交错的岩层上勾画出一个巨大的狰狞怪物的轮廓。

    它就像是人与野兽结合的巨型生物,仅一眼观测就有三十余米高,有一个硕大的头,戴着古怪的金属面具,面具凿出了四对给眼睛用的空隙。

    它竟然还有头发:像扭成了麻花的藤蔓,赤裸的人身满是蜈蚣般的巨大疤痕,从背部张扬着无数只手,真数不清楚有多少只,每一只手都指甲乌黑锐利或直接生得尖刺模样。

    再从长着短小节肢的腰间往下看,许许多多的足从乌紫的皮肉探出来,自主蠕动,根本就是一只腹部硕大的狰狞蜘蛛:螯肢、触肢、步足,每一根都长满了钢刺绒毛,在那腰腹连接处还长有密密麻麻的猩红的眼睛;时不时转动,就盯着这位渺小人类,螯肢不安分的张开闭合,像是快饿坏了。

    它将自身的扭曲与丑陋暴露在这样的梦幻场景里。

    它用它的长足沿岩壁无声攀爬。

    它的诡异又巨大的身子是极度灵活的——来到洞穴上方,呈现一个俯视的姿态,歪头看着小小艾斯。

    它散发出如山如海般的恐怖压力,溶洞上方射入的光愈发多,惊人的是,它好似不惧怕这种光明,那些曝露在光下的部分显现出了更为具体的颜色和形状。

    这是宛如淬了毒般的鳞片和铠甲,布满倒刺的狰狞样貌令人十分心惊,随着移动,鳞片与铠甲时不时反射出不一样的光泽来——暗青色的,银色的,黄铜色的,不再需要微生物的荧光便显出身形,就宛如一个七彩斑斓的怪物褪去了隐形衣,露出天生为了杀戮的种种细节。

    面对这好似山岳般的巨大轮廓,小得像是只蚂蚁的简-艾斯深呼吸一次,目光平静转动,发觉这个怪物的许多只手都被那一箭给射断,伤口处没有流血,只有一股难闻的气味溢出来,在溶洞内回荡。

    来吧。

    半人半蜘蛛的巨型东西开始往前爬。简-艾斯举起手中圆盾,目光如刀地盯着对方,弓步作防御姿势,并用鎏金弯刀拍打盾牌。

    好似自身的先祖,用勇敢和坚毅,在这片妖魔横行的世界,开辟出独属于人类的光与火!

第二百九十三章 更为恐怖的事

    “我听见了什么?”

    晨光温暖依旧,七十七号庄园内,于主卧门前呈对峙面的人一同听声转头,而后三位导师神情不一的,松缓了紧绷的弦。

    那是一名白胡子导师踏光而入,暖洋洋的晨光铺洒,使他的一头白发夺目,使他戴着的镜片反光,刺得夏洛克侯爵微微眯起眼眸。

    “你是想要代表我,支配我手下教师的去与留吗?”

    皮靴踩入松软的地毯,这位传奇一步一步往前,动作不紧不慢,像是在花园里散步,踩灭了侯爵大人汹涌起来的势。

    “我未记得你有这方面的权力,夏洛克侯爵。”步停,他站在了五人中间,镜片后的眼眸抬起:平静、深邃,予人一种不可对视的压迫感。

    夏洛克沉默了,站在一旁的大耳至尊则是向维奇传去一个眼神,便消失在了原地。

    “你们也回去吧。”维奇院长转动眼珠。

    思科特三人旋即相互对视,连带起走廊边最后那道阴影,一同消失在了七十七号庄园内。

    周围顷刻安静了,这位白胡子导师又回头看向夏洛克的两位下属,虽是面色平静,却还是令这二人不由自主的后退一步。

    “你们出去。”那一头的主子出声,他们如蒙大赦的弯腰鞠躬,化为两缕风吹往了庄园大门。

    于是乎,整条装修典雅的走廊上,不再有任何多余的人。

    白胡子维奇却继续移动目光,又在滑落至走廊下方的窗边时,露出有些淡的笑容,并用商量般的语气说道:“这是学院学生与契约之人的纠纷,如果没有什么事,就都走吧。”

    话停,压抑在窗外的最后一缕清风也消失不见了。

    夏洛克闻声转眸,皱紧眉,再望向这位白胡子传奇的眼神少了点火。

    维奇对此呵呵一笑,向沉默站在门边的大管家招手,接着对夏洛克侯爵伸手邀请,率先往楼下走去。

    这位侯爵大人本不想动,可被自己紧紧盯住的这道背影忽然慢了下来,使他深吸口气,只能阴着脸,迈步跟上。

    下楼,双方一同到大厅内入座,莫瑞斯弯腰为两位顶尖人物递上茶,再收起盘子站立在一边,成为了隐形人。

    维奇对此轻声道谢,端起热腾腾的茶,代替这座庄园的主人,对一动未动的夏洛克抬了下手。

    夏洛克气笑了,翘起二郎腿,戴有皮手套的手交叉放在膝盖上:“你认为我现在还有心情在这里与你喝茶聊天,商量这件事情怎么处理吗?”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件事情。”他盯紧维奇,眼神阴沉一度。

    “不。”维奇平静摇头,放下茶杯,停顿着酝酿了下措辞,“在某种程度上,我也与你一样……这个学生最擅长制造惊喜,并且每每是在我外出的时候,有时让我处理起来麻烦极了。”

    “所以呢?”夏洛克低头拍了下裤腿。

    坐在旁边的传奇则透过薄薄的镜片看向他,出声缓慢,且嗓音醇厚:“可这次他付出了相等的代价,而且在我看来,这份代价有些过于昂贵。”

    话落,那只拍打裤腿的手随即停顿,接着是冰冷的目光,还有无法抑制的愠怒声音:“但这交易是关于一味传说级生命类宝药,你应该清楚它背后的含义吧?我尊敬的维奇。”

    “当然。”维奇点点头,端起茶,向站在旁边的管家赞扬了句,“嗯,这真是令人怀念的手艺。”

    “是我老师教导给我的。”莫瑞斯低头应答,态度恭敬,“他曾经侍奉过,”

    “可以停下吗?”另一旁的侯爵抬起手了,转过头,看着这位脸皮死厚的白胡子,最后闭目深呼吸一次;一面举起食指,一面语调认真的问,“我只再问最后一遍,你们学院,把不把这个人交出来。”

    说完,他的目光紧紧钩住这位传奇的面容,不放过其任何的细微动作。

    这已是绝对的安静了,此般氛围中,维奇保持平静喝茶的样子;摇头吹了吹杯沿的水渍,呷了口热香,这才抬起镜片后的眼眸,像是讶异身边人怎么还未走。

    “你聋了吗?”他语调平淡问,一双眼,像是深不见底的池。

    听得此音,夏洛克被气得笑出声,摇头起身,往大门方向迈出十步,又陡然停下来,回头,是气到嘴唇发紫的滔天怒火:“你……好,很好。”

    “准备迎接更多的人吧。”

    黑金色的外套甩动,之后,大厅的正门发出震裂耳膜的哐响。

    ……

    “噫呀~!”

    如梦幻般美丽的溶洞内。

    快如烈风的巨大步足往下凿,简-艾斯侧身躲避这道炸起无数碎石的狰狞利器,握紧刀,迎着其上的倒刺和坚硬铠甲横刀砍去!

    刀入壳,没有预想中的火花四溅,薄如蝉翼的刀锋往前割动时没有受到丝毫的阻碍,直接砍断了这条步足,溅出许多无比难闻的辛辣气味。

    简-艾斯的白衣立即噼啪作响,下一瞬,这半人半蜘蛛的怪物已弓起腰腹,用数不清的手对准他狠狠砸来。

    “铛铛铛铛铛!”

    古朴厚重的青铜圆盾炸起刺眼的火花与音爆,完美承受住这份惊涛骇浪,而盾后的弱小人类也早就摆好了受力姿势;用膝盖压着地面,身子缩的好似一个甲壳虫,仍由这怪物宣泄怒火。

    接着,像蚂蚁一样渺小的人儿掀起眼皮,直接递出手中刀,捅出圆盾,对准另一只布满倒刺的步足狠狠插了进去!

    “唔嗯!”怒了!足有三十米余的巨大怪物切实的怒了!

    它举起规模最大的两只双臂,十指交叉握紧,面对这小虫子一般的人类,举起宛如砸平山岳的巨锤,势要将其身上的龟壳砸穿!

    “可去你马的吧!”动如脱兔的白衣武者怎会等到它蓄力完毕。

    手中弯刀一翻,甩掉跟自己身高差不多的步足残肢,猫着腰低着头,十分滑溜地往岩层缝隙里躲去。

    “嘣!”漫天的碎石飞溅!山崩地裂般的轰鸣让整个溶洞再次颤动!

    半人半蜘蛛的巨型怪物左右寻找,灵活的节肢往前爬,似人的上半身更是往前倾,用布满鳞片的手臂轰击岩壁,势要将藏在里面的虫子挖出来。

    它锤击得正疯狂,位于溶洞上方的某个缝隙里,一双红芒亮起,接着,一道白色身影往前跳跃,在空中将身子拉成满月的弓,双手握住弯刀,对准眼前这只布满鳞片的巨手,狠狠斩去!

    “噗呲!”刀尖未受阻拦的扎入其中,鎏金色的刀身轻易割裂鳞片内部,那戴有古怪面具的巨型头颅转来,面具缝隙之后的怨毒好似要吃人。

    耳畔响起的风让脸颊巨疼,简-艾斯双手握紧刀,依靠这一支点摆动腰腹,像是荡秋千那般绕着这个巨手翻腾一圈,而后快如闪电的拿出圆盾;缩头缩脚,真就如一只质地坚硬的甲壳虫,被横扫过来的巨拳狠狠砸飞到不见踪影。

    又一只手断了,半人半蜘蛛的巨型怪物仰头无声嘶吼,踮起剩余的两只步足,站在原地跳动两下,震得河床上的碎石哗啦作响。

    被掩埋在碎石里的白衣武士也爬了起来,泛冷的眸子仔细观察这只巨型怪物,大大方方地走出掩护,用弯刀拍了拍岩壁,让这头大家伙好好看向自己。

    如此挑衅,已狂怒的它张开了所有手臂,狰狞丑陋的下半身也往前抬,霎时间遮住了上方透来的光,高达三十米余的身子散发出山岳般巍峨的压力来。

    这根本不是武圣以下能够对付的范畴。

    简-艾斯有些无奈的呵出口气,拍掉身上的碎石屑,站立在一束光里,抬头,眯起眼睛看向外面那片天幕,再拿出内兜里的迷你沙漏,心底有些计较。

    轰!巨型怪物已然跳跃而来,他立马奔跑;跨石,翻越障碍,攀爬,在溢满的压力中速度极快,一次又一次依靠“小巧”的身子躲开了上方砸来的疯狂攻击。

    也就是此刻,那不停扭动身躯寻找小虫子的半人半蜘蛛有些烦了,直接往溶洞的最高层爬,攀爬时还不忘看眼藏在碎石堆与缝隙中的猎物。

    “这是要干什么?”简-艾斯忽然心尖一抖,左右转头,发现完全张开细长下肢的怪物确实是有些骇人。

    这笼罩的面积太广了,贴在溶洞上方的它直接遮蔽了所有的光,而后宛如蜘蛛般的下肢压住一挤,以百吨为计量单位的庞大身躯就这般从溶洞上方弹了起来,好似一枚要撞毁地面的狰狞行星,隔着几百米的高空,让简-艾斯瞪大了眼珠,嘴巴都张开成了O型。

    “卧槽!”

    它坠落了,整个溶洞也掀起了好似行星爆裂般的骇人冲击波,那掀起的碎石就像是一柄柄无比锋利的刀刃,以这颗爆破中心为原点,将整个溶洞都扎得千疮百孔,密密麻麻的好似蜂巢!

    漫天的尘埃内,它再次挺起三十余米的狰狞身躯,往前倾横手一扫,背后的无数手臂就像是一圈圈收割生命的风暴,将整个溶洞砸得嗡嗡作响,不停从洞穴上方掉落石块与白灰。

    只是在这样的灭世风暴中,有一道聚拢了暴风眼的光芒开始闪耀,像是眼眸半阖的神灵,盯住这只好似发疯般的怪物,使它身形一顿,以更快的速度让溶洞上方爬!

    “来!来啊!”小小少年从一碎石堆背后走出,保持拉弓射箭的模样,嘴里不停的叫嚣着,“继续砸啊!你不是挺猛的吗!来啊!跑什么!”

    这只半人半蜘蛛的怪物根本未有反应;顶着下方这道足以威胁生命的恐怖光团,爬上洞穴顶部,背后的手臂和下身节肢一同动了起来,动作极为迅速的缝补之前那一箭贯穿出来的裂缝和大洞。

    它戴有面具的头也往前探出,如蛇般长的喉管发出无声的律动。

    溶洞内的小甲虫和微生物逐渐安静。

    慢慢的……这里又重归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不妙!简-艾斯见此眉头一皱,看眼花纹有些消退的弯刀,又看了眼锈迹更重的青铜圆盾;摇摇头,将形态有些模糊的黄金长弓拉到最大,把准心移向这个巨型怪物的头颅。

    也就是这一个动作,本在修补洞穴的巨型怪物顷刻停住,竟是十分诡异的将头往后缩,无数只手交叉当在前面,留下那几对长足还在迅捷修补。

    “咕嗯嗯嗯嗯……”

    它发出的低沉声波已经达到了简-艾斯能听到的范围。

    简-艾斯侧头仔细听着,接着心跳一漏,用略微惊愕的目光看向了这头巨大的怪物。

    它……竟然是在求救。

    岩层深处已有些动静了,简-艾斯收回贴在石壁上的手,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之余,握紧金色长弓,拈弓搭箭,逐渐黑暗的溶洞内又亮起灼日般的璀璨光芒。

    “咕嗯……咕嗯……”

    它的叫声更加急促,并开始绕着溶洞顶部爬动,没有再靠近,也没有多给小小人类瞄准的机会。

第二百九十四章 卑鄙的我

    想从溶洞顶部的裂缝出去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简-艾斯保持拉弓搭箭的姿势,一面悄悄后退,一面目光转动,急速思考下一步的去留。

    整个地下河溶洞又要重归那种令人绝望的黑暗,本吸附在岩层表面的黑色小甲虫发出类似河水流动般的爬动声音。

    听之数量巨大,像是得到了指令一样,逐步将溶洞的壁层都覆盖,将那些还在散发荧光的微生物遮蔽得严严实实。

    黑暗内,溶洞上方的巨型怪物已隐去了大半个身形,透过仅存的光来看,它就好似没入了水里;将整个下半身融入虚无,至于带着诡异面具的人形头颅则一直看着这具渺小人类。

    目光内的怨毒,好似实质。

    简-艾斯深吸了口气,左右探头,往后退的步不小心踩死了几只黑色甲虫,发出“咔吱”脆响。

    他低头去看,一双狭长的眸子在缓缓变暗的黑暗里泛起亮光。

    对啊……

    他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溶洞的顶部忽然传来沉闷的异动,使他立即神经紧绷的拉弓瞄准,往后退的动作亦是加快了起来。

    这已是极其的不妙了。

    他听到了岩层深处的震颤声已逐渐扩大过来,也看见攀爬在溶洞顶部的巨型怪物快将那被金箭射穿的缺口完全修补。

    时间已不在站在他这边,浑身体毛再次竖立,一股若有若无的油脂味香气漂浮在空气中,使他眼皮直抖,额上冷汗直流。

    “咚……”

    “咚……”

    有几百米高的地下河溶洞忽然震颤,沙与灰洒落,简-艾斯几乎是瞬间就听到了他来时那条缝隙内的异响。

    这种声音极其诡异,就好似一双腿在僵硬的往前跳,听起来十分的沉重,又频率极慢,几乎隔两三秒才会响起来,但每响起一次,简-艾斯能闻到的油脂味香气就更浓,到最后,竟是让他有些头重脚轻,胃也跟着翻滚收缩。

    尸香,这分明就是某种毒性极烈的尸香!

    “呕……”

    他拿弓的手已有些不稳了,往后多退一些,那死死盯着他的怪物就悄然往前多近几步——就是在他的上方攀爬跟随着,和起初时一模一样。

    此情此景,简-艾斯知道,他已陷入某种极度危险的围困。

    也是在此时,他猛地把弓拉到最满!

    如灼日般耀眼的光芒点亮简-艾斯的侧脸,照出这份坚毅勇敢,照出这份人族的骨气!

    “来啊!我要跟你们同归于尽!”他将弓瞄准了上方的怪物头颅,目光炙热的大喝,“来啊!下来啊!我跟你拼了!”

    “咕嗯……”

    盘踞在上方岩层的巨型怪物放缓了动作,又如之前那般,将无数只手臂一层一层交叉挡住并遮住头颅,就像是用手作的巨型肉球,看起来真是恶心极了。

    只是……

    箭离弦的声音,一直未响起。

    倏地,半人半蜘蛛的狰狞怪物好似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将所有的手都张开,带有面具的头颅往下转动,以违背常理的角度不停搜索那个渺小人类的身影。

    也是在此时,那道宁折不屈的白衣少年已跑到了裸露河床的尽头,抬头,看着上方这个傻大个,双手合拢作扩音状地说道:

    “傻逼~”

    轰!下半身如蜘蛛的怪物猛地一压岩层,震起漫天沙尘的同时,用不顾生命安危的动作射向下方河床,其面具后的目光已好似失去理智了般的癫狂!

    “嘿~”如此窒息的压力中,这个狡猾的人类立即收好所有装备,扭头,朝着河床的尽头张腿狂奔!

    如今是与生死在竞速,他迎着河床裸露出来的纹理一记滑铲,手脚更快的俯身往前爬,虽周围的黑色小甲虫已密密麻麻到令他几欲呕吐,可他还是不管不顾的往前扒,终于看见那条让这些虫群进入溶洞的岩层裂缝。

    “我就说嘛,有河流的地方怎么可能没有路呢。”

    压下心底情绪,简-艾斯拔出腰间弯刀往前挥,砍得这些黑色米粒大小的小甲虫飞溅,亦有更多爬上了他的白衣,妄图将他吃得和那些人皮一样干净。

    可惜,它们拿这件好似亚麻布制成的衣服没有丁点办法。

    此刻令人失聪的冲击波又浮现,那只恐怖巨-物的坠落又让溶洞剧烈轰鸣。

    简-艾斯一路砍杀到了裂缝边缘,站起来用刀柄对着高宽都极小的岩层裂缝猛砸,再凑近些侧耳一听,桃花眸子笑成弯弧。

    震颤进一步扩大,上方已有大批大批的碎石下砸,他只是神情专注地挖,而后头也未抬的侧身,缩脚,像是在石雨里的翩翩起舞的蝶,毫发无伤的挖着凿开了这条裂缝。

    “咕嗯~!”细微的水流声已清晰入耳,背后的巨型怪物再有两息的瞬间就能追到。

    此般刺激里,简-艾斯回眸一望,再看看自己来时的那条巨大裂缝;眯着眼,已能发现某个似人般的身影从黑暗中露出一片衣角——材质好似上等丝绸,只是经历漫长的氧化腐蚀,已看不清具体花纹细节。

    “又是干尸么?”简-艾斯匆匆收回目光,未来得及看清这具古尸低垂的头,以及尸身上的其他细节。

    而后,他侧着将半个身子挤入了裂缝内,并不停挥刀拍飞爬满他全身的,想要阻止他的黑色小甲虫。

    “再见咯。”

    整个身子进入裂缝,他先是将目光往前一扫,再低头往下一看,发觉这原来是一条前端十分狭窄,后端十分宽敞的岩层裂缝。

    整个裂缝的岩壁光滑-湿漉,再往下几十米的距离,能看见一条无比清澈的水流在极长的裂缝下方流淌,听这水声,像是往更深处的地底汇聚。

    可简-艾斯已经没有选择了;深吸口气,在裂缝外那阵让空气粘稠的冲击波震来之前,将整个身子贴在岩石上横着往前挪动,也不管依附在岩石上的米粒甲虫怎么往他脸上爬,怎么往他有透明薄膜保护的眼睛上钻。

    就这般挤过了裂缝最狭窄的部分,最终,简-艾斯于那怪物引起巨大轰鸣声中,屈膝跳入下方的浅浅河流。

    “噗通!”

    耳边的水流声吵闹,冰冷的河水刺激着神经紧绷,简-艾斯于水里甩了甩头,睁开眼起身,这河水也只漫过了腿根,一身白衣也未让任何湿气进来。

    “这会流到那尽头吗?”

    再看眼上方,他弯腰捞起一捧水洗了洗脸,目光往前丈量;越往前,往下流动的河水也就越深,到了岩层的尽头处,已是幽暗至极。

    上方的震颤力度更大了,没有多少的思考时间,简-艾斯一头扎入水中,翻腾游动之间,也尽是滑溜的很。

    芜湖!

    他顺着水流的方向摇摆身躯,未消耗多少力气,就来到河流的尽头,并往下深潜,望着下方这个好似要择人而噬的幽深黑洞,呼出两团气泡,双腿合拢一摆,像是条小鱼儿,向更深处的黑暗……探索。

    咕噜咕噜咕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水流声越来越湍急。

    他不知往下游了多少米,只觉这条道路好似没有了尽头,一片黑暗的,也未有任何活物,未有其他的声音,只是让他游着游着,游到身体都极冷了。

    属实是有些累了,他在水流中将手跟脚都伸直,闭目休息着,在过了良久之后才感知到脚下的水流有了更为湍急的变化。

    要到尽头了吗?

    周围的岩壁开始挤压,简-艾斯能活动的空间已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狭窄。

    到最后,他的下半身被卡在了一个小型洞腔里,所有的水流也顺着他的双腿往下方宣泄,满目满眼都是咕噜咕噜的流水声,若不是这身白衣,他很可能就被卡在这个水流旋涡中活活淹死。

    水内,简-艾斯又呼出几团气泡,再低头试着拔了拔腿,只觉这阵吸力惊人,拼命挣扎了半响,最终转而去抽腰间的弯刀,在急促水流中,用刀柄狠狠凿击卡住了他的岩壁层。

    “咚!咚!咚!”

    他的力量在水中产生涟漪扩散,一下一下地,在岩壁上砸出了更多裂纹,砸出了更多气泡。

    “轰!”阻挡在他身前的岩层被敲开,那是一瞬间的重心下坠,接着就被湍急的水流裹挟着身子,冲出了岩层!

    “不是吧!”

    下方又有个十多米的高度,还未来得及多看多听,他便一猛子掉入了下方的湖里,激起了大量的水花,后手脚并用的浮出了湖面。

    “呼……呼……”

    水滴溅落在石头上的嗒嗒作响,浪花翻滚,简-艾斯看着这个洞穴上方的钟乳石森林,伸手一抹脸上的水渍,表情收敛的握住了弯刀。

    在他的身后,一条半人高白蛇已经探出了水面,足有碗口粗细,无声看着他,以攻击的姿势张开了颈脖上的鳞片,露出一张人脸,就像是那条巨大盲蛇的同属。

第二百九十五章 令人毛骨悚然的塔

    “嘶!”

    这条白蛇发动快如闪电般的攻击,它快,一身白衣的少年更快!

    “哗啦!”

    鎏金色的刀光闪过,水花溅,腥臭的血液铺洒,这条白蛇的半截身子掉入水中不见踪影,只扩散出一圈血腥暗沉的涟漪。

    跟着,整片暗湖都有些不对劲了。

    越来越多的水流波动在脚下浮现,简-艾斯立马往前游,迎着暗湖尽头的浅池沙滩,憋着气的摆动双手双脚,甩出水花一片片。

    追击着他的水花越来越多,若是将视野往上些俯瞰,便能发现小小少年的身后,有一大片扭曲缠绕到一起的白蛇在湖面下蠕动摇摆,距离之近,让人的心脏都要跳出来!

    麻了,想起进入沙漠后的种种遭遇,简-艾斯已经彻底的麻了。

    拼死拼活的游到浅水处,他立即握着弯刀转头,起身,脚踩柔软沙粒,还未放出狠话,脚底传来的古怪触感像是在提醒自己。

    他于是低着头去看,结果是一张埋在沙粒里的人脸:被撕裂了下颚,舌头有半截被咬成了棉絮状,肉丝随水流飘着,一双眼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写满了阴毒。

    “别闹了……”

    又有条状物的翻滚动静传来,简-艾斯略感疲惫的低头叉腰,握住刀,迎着这群从水里扑上来的密密麻麻横刀斩去!

    “哗!哗!哗哗哗!”

    锋利至极的宝器顷刻搅出了大片大片的碎肉与血液,可栖息在这片暗湖的蛇似乎是数量巨多——越杀,就越有动静从湖面下游来,悍不畏死的朝着这道白衣撕咬。

    简-艾斯只能是一面砍一面后退,打到后头也根本没了章法;就绕着周身一顿舞刀,仍由这些白蛇冲上来撕咬,没过一会儿,自己的身子被这群白蛇围成了个圆球;倒在沙滩上,球表面的蛇不停扭动翻滚,看得人头皮发麻。

    杀!杀!杀杀杀!

    被满目鳞片弄到快要窒息的人奋力挥舞手中刀;阻力之大,让他眼中凸出血丝,整张脸都憋到涨红。

    他就这般手起刀落手起刀落不知砍了多久,反正满眼都是白鳞和血,反正满身都是死了都要咬住他衣物的狰狞蛇头。

    “来啊!来!来!来啊!”

    鎏金弯刀上的血液已经粘稠到可以拉丝,左臂肌肉酸到剧痛;松开五指,又把刀递给了右手。

    砍,砍个天昏地暗,最终,本该是白色的浅滩,触目都是深红。

    “哗啦!”

    翻身,撑手,简-艾斯终于能从这片血水中起身,好似一朵白色的花苞,在这片血红中绽放。

    “呼,呼……”如豆般大小的血珠从白衣上滑落,伸手拽下咬在胸口不放的蛇头,仰头,他于久违的清新里呼气,睁开了目光冰凉的桃花眸子。

    “来吧。”

    那端的黑暗里已不知何时有一名人形的阴影站立了。

    是蛇吐信子的阴冷声音,还有,令人闻之反胃的恶臭。

    “嘣!”这道阴影瞬间移动,简-艾斯取盾挡在身前,用绚丽至极的花火为这番战斗拉开帷幕!

    “Fire。”他轻吐出这个词,桃花眸子被炽热的光点亮。

    阴风又来,他反手握刀,半跪着举盾挡住,迎着前方横斩出一道撕裂的声浪。

    可这道阴影太快了,只在青铜圆盾形成的透明薄膜上泛起一层波浪,便又消失了不见踪影。

    而简-艾斯,根本来不及观察它的模样。

    火还在燃烧,散发光晕,生有暗湖的洞穴一片寂静。

    水浪冲过,本是如小山般堆积的蛇尸全都诡异消失不见,留下那令人刺目的猩红,以及极其发腻的血味。

    它在哪儿?简-艾斯踩着浅滩的水慢慢踱步,身旁的火团炙热燃烧着,无形隔绝了某种气味的靠近。

    下一刻,将水面踩出涟漪的脚尖停住了。

    轰!他猛地往前挥刀劈砍,那一团从白沙里窜出来的阴影被他当头砸出金属嗡鸣!

    “嘶!”空气内泛起极为阴冷的嘶嘶声,简-艾斯没有追击,而是绕着火光,俯身用弯刀将沙子里的尸体给插了出来。

    “能够寄生么?”

    眼前的人尸死状有些恐怖,整个下颚被撕开来,顺着喉咙将布满细小血洞的皮肉翻了出去,露出空的,恰好能容纳某些条状生物寄生的空间。

    再低头,他发觉这具尸体的衣着饰品像极了壁画上记载的人类先祖,正要进一步观察,那阵阴风又呼啸向他冲刺!

    “铛!”古朴圆盾再一次抵御住攻击,简-艾斯把刀尖一挑,往前踏步,反手转刀,圆盾抵在大腿上,看了眼浅滩外的洞穴出口,吸气,调整呼吸。

    “呼!”那道阴风再来,可这一次,白衣少年的双眸里冒出慑人精光!

    武技:潮升刀,连环唱响!

    看不见的魂火燃烧,鎏金色刀纹一缕一缕交织,连接刀柄处的双蛇宛如活过来般绕着薄如蝉翼的刀锋游走,张大的锐利蛇嘴内,亮起烫金色的火!

    “呼~!”这一刀火花照亮,贴住这只蛇首的颈脖,于其完全漆黑的蛇眼中,舞出一圈炽热的火,火焰绚丽之处,生之意志不熄!

    炙热的火潮燃烧其身,少年踮脚扭腰,再次舞刀,带着这具蛇首人身的怪物旋转,每一刀的劈舞,都使其脖颈上的蛇鳞如脆纸般割裂。

    “死。”鎏金刀纹点亮狭长双眸;这一刀,圈住怪物的上半身烫亮花火,刀锋之后,那漆黑的,额头已有一块逆鳞的狰狞蛇头应声落下,连带出一长串腥臭的乌血。

    铃声起,火光四溅的弯刀重归平静。

    一袭白衣落地,低垂的眸子敛去所有幽光。

    斩首!成!

    心底的浪潮震如鼓响,热血流动,白衣武者站在原地品味了许久;侧头,吹灭这团还在燃烧的火。

    终于可以好好探索这个布有暗湖的洞穴了。

    他先是拍掉咬在靴子上的白色蛇头,转眸,目光闪烁的端详刚被自己斩首的这个异类。

    这头蛇无疑是古怪的。划开被它寄生的那具尸骸,简-艾斯眸子微眯地看着它那与人体腹腔器官完全粘合在一起的下半部分蛇身,并用刀尖挑开这泛白的粘膜,看清了这尾部的两对短肢,不由挺直了身子。

    “这就是白蛇成长后的样子吗?”

    脑中滑过那条无比巨大的黑色盲蛇,简-艾斯蹙起了眉,又将刀插进这硕大的黑色蛇头内,剜出了其漆黑的眼睛,接着越想越乱,索性摇摇头,迈步走上浅滩,一步一步往洞穴外的出口探去。

    临近洞外的水流声愈发的大,湿-滑岩壁上的鹅管十分好看,还有刚形成的石花,造型也十分漂亮。

    此时的浅滩仅仅能没过脚踝,每一步下去,水底的白沙都会冒出浑浊的颜色,原是其内还有数不尽的白色小蛇,每条只有手指长短,躲着白衣武士的步伐往沙里一钻,再无任何踪影。

    可能……这松软的沙粒下面,也堆叠了无数的人尸吧。

    兜帽下的眸光更暗了,他终于来到了洞穴的出口处,先是往上的;只能看到巨大空旷的空间,让他推论这是一个埋在地壳深处的巨大山谷。

    再往下的;能看到脚下水流顺着重力往下方的黑暗倾泻,哗啦啦的,又不止这一条瀑流。

    于是他平视着环顾一圈,发觉整片山体内的岩石峭壁都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洞穴,最小的与自己身处的这个相似,最大的就单凭肉眼观测的宽高就已达到了百米。

    这就是塔吗?

    这就是,被钻出千疮百孔的塔吗?

    简-艾斯伫立在这片宏伟的场景前不敢多想,只知道这些密密麻麻的洞穴都在往深不可测的谷底垂下瀑流,像是将整片沙漠的水源都汲取到了此处,供养着住在谷底的东西。

    听瀑流下落的声音……

    整个地下山谷差不多有几千米深……

    那藏于谷底的某物,又会是多么的骇人呢?

    简-艾斯低头往下看着看着发出无奈的笑,将手中刀归鞘,呵气之余,忽而注意到了黑暗中的几条轮廓来。

    他于是踩紧了浅滩内的沙子,再小心的凑近了点,张大眼睛,聚精会神的辨别离自己最近的这一条。

    这……不会就是祖说到的锁链吧……

    眼前这条生得锁链形状的物件布满了石块和锈迹,简-艾斯有些呆了,低头看看自己的身躯,又看看这几十人才能合抱住的锁链,又顺着其一路看向了黑漆麻乌的下方谷底。

    吞了口唾液,心里彻彻底底的打起了退堂鼓来。

    “这……这就是那缕生魂的九头之一?!!!”简-艾斯的头皮都在抑制不住的发麻,望眼剩余那几条同样往下延伸的巨型锁链;干咳一会儿,准备按来时的路撤离。

    “轰隆!”正当某人不停腹诽某个小家伙的时候,巨大空旷的山谷上方忽然坠下来一阵碎石。

    简-艾斯瞬间收敛心绪,小心来到洞穴岩壁边,贴着这份湿冷,一动不动的听着上面的动静。

    “嘶……”

    这是巨型生物才会有的吸气声,接着又是一声“轰隆”巨响,好似这个巨型生物在撞击着峭壁上的洞穴,并将身躯在往里面挤。

    它是在找某个东西。

    简-艾斯立即意识到了这一点,眯起眼睛,也觉得其极有可能就是在寻找自己。

    是那只盲蛇吗?它们这四兄弟就住在顶上方的洞穴?

    那其余几位呢?怎么不见它们下来?

    白衣武士的念头到此中断,未有多听,而是在洞穴口边缘来回踱步,并低头说着什么“死就死”,“怕个球”,“都走到这里了”,“不搏不是可惜了”之类的话。

    那上方的凿击声越来越大了,像是死国里的丧钟,将宛如蜂巢般的地府整个叫醒。

    霎时间,各种各样的恐怖波动在这些洞穴内苏醒回荡,仅是那些泄露的气息,已让简-艾斯嘴唇发白,体内血液都好似冰冻了一般。

    已没有退路了。

    在这个阴森的,倒立的,地府鬼塔。

    只有那个塔尖,在等待着少年的来临。

第二百九十六章 冥界的府邸

    百鬼炼狱,无数魍魉苏醒。

    瀑流坠落后的水雾缥缈,阴风阵阵,某根连接谷底的巨型锁链之上,一道微如尘埃的白点于黑暗中小心往下爬。

    “我真是服了。”

    浑身血液好似被冻住,他紧紧攀附在布满锈迹和黑石的锁链表面上,双腿弓着像青蛙;一下一下往下挪着。

    由水汽升腾出的白雾愈来愈阴森,几道隐晦的呼气声吹向耳垂,眼角的余光内,有几缕衣角在雾中游荡,像是浮空的鬼,于空旷高远的山谷内无声呼唤,带起阵阵令人反胃的腐烂气味。

    此刻,一道冷意忽然抹上了脖子,他一阵哆嗦,保持着这份小心翼翼,低头往下方看了看;哆哆嗦嗦的,能够感觉到了有个更为恐怖的东西正在苏醒。

    那里好似藏着一个九幽地府,仅是往上弥漫的威压,已让他不敢去面对,从心底窜出想要迫不及待逃离的感觉。

    而且这种感觉里……掺杂了最纯粹的绝望。

    周围越发的阴冷了,他已不可遏制地手脚发抖,又沿着往下爬了一段距离,忽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

    “嗒嗒嗒……”牙床在打颤,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般停下来转头。

    仅是一眼,他差点未压住喉咙管里的尖叫来。

    是一双灰白色的麻木眼睛正盯着他,于阴风翻滚呼号的黑暗内,站立在某个洞穴边缘,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人形。

    它好似一具诡异的木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身体早已经僵硬,最为悚然的,是它的脸已经腐烂近半,露出耷拉下来的长舌,布满怨毒的眼,始终在注视着小小少年。

    倏地,一股无比剧烈的疼痛自体内蔓延,简-艾斯没忍住惨叫了声,后咬紧牙,发觉身上白衣没有丝毫反应,好似正在撕裂的东西,是他原原本本的魂。

    “咳……咳……”剧痛已使人癫狂,他扭脖转动着;只觉皮肤、血肉、甚至是最坚硬的骨都在崩碎腐坏。

    也就是在此刻,其眉心处的那朵妖艳红莲无声绽放,燃起一团透明的红火,使艾斯失去重心,直直朝着最下方的黑暗跌落。

    下坠,下坠。

    声势浩大的阴风在耳边撕裂作响。

    他不知这般坠落持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快是与黑暗融合,快是在这片九幽地狱中再也找不到任何希望。

    他甚至是闭目的,眉心处的莲花一瓣一瓣的消退的,最终,将他轻柔托起,放在了地面上。

    ……

    海德古堡三层,院长办公室。

    “请进。”

    门敲响,书堆后的白胡子传奇眼皮未抬。

    “维奇!”彼诺修快步过来,神情仓促,嘴边有粒新冒头的火泡,“你知道外面的新情况吗?!现在有几十批帝国律查部门的人要来彻查我们学院!其中甚至还有呼声,说要弹劾你!”

    他说得桌面砰砰作响,几本书籍滑落,正在书写公文的传奇停住了笔。

    气氛忽而有些凝重,彼诺修一面喘粗气,一面看着这个传奇;抿嘴低下头来,将那几本书捡起来放好,一双停不下来的手又继续舞着,最终插入发丝,叹息着摇起了头。

    “你还有其他的事吗?”白胡子导师继续书写,语调平静。

    彼诺修有些压抑不住了,鼓起眼珠,把压在喉咙底的语句全部倾泻:“维奇!你知道这会对我们学院产生巨大的影响吗!为什么我们坐在这里什么不都做!”他无比疑惑的摊直了手,望眼毫无反应的维奇,又耐心着继续道,“这是一个极好解决的问题,你知道我今天收到了多少封向我们学院施压的书信?我以神灵起誓,我真有一瞬间想要辞去这个职位。”

    “我们根本不可能应对这么汹涌的风暴,更何况还是我们一定意义上的金主。”彼诺修越讲越觉得荒唐;伸指,认真钩住维奇的脸,“这些家族掌控了紫藤花的大多数决策,如果没有这些家族,我们学院的工作将难以继续。”

    “你太敏感了。”窗外一缕白光射入,维奇一面批写,一面回应,“我们是隶属于君王的帝国机构,百分之八十的资金也是由皇室拨放,就算是毕业的学员去留问题,”笔停,镜片反射出一片白光,“我相信只要一个人足够优秀,就不存在所谓的无人问津。”

    话落,站立在对面的彼诺修未回过神,有些愣愣的,想张嘴,却说不出相应的话来。

    此时又有一阵急促的叩门声响起,二人侧头,是另一位大肚便便的外部联络官,迈着短促细碎的步子。

    “维奇,维奇!”他擦拭掉额头上的油汗,并推动圆形眼镜,“王都方面有人要你前往王宫,现在。”

    “什么?!”彼诺修听得失声,看眼院长,一时间说不清心里的矛盾情绪,“这,这是真的吗?”

    “是有王室盖章的令书,我已经确认了。”大肚便便的同僚点点头,看向维奇院长,拉了下勒得肩膀有些疼的吊带。

    室内顷刻安静了,目光之中,这位白胡子传奇表情平淡的摘下了金丝眼镜,擦拭之余,出声吩咐道:“学院内的一切安排照旧,将我的课程推迟到明天,然后,”

    他望着这两人,又望着新走进来的思科特,“有关于简-艾斯的一切事情必须要等到我回来,如果再有今早这样的不可控因素,我允许你们动用那个媒介。”

    此声一出,彼诺修立即有些不可置信的与同僚对视一眼,只剩思科特快速点头,眼中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都去忙吧。”

    传奇摆了摆手,开始收拾必要的东西。

    ……

    这空荡,深到好似连接了地狱的山谷。

    千万条瀑流从上方落下来,四面八方的,坠入这片人为雕刻的圆形青铜台,后顺着其镂空的构造消失在青铜内部,再无任何踪影。

    在这个青铜台的尽头处,有两个高百丈的狮身人面背鸟人巨像伫立在两边,皆是闭目模样,像是守护着冥界的府邸,守着中间这扇巨门,这扇,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青铜巨门。

    几朵水渍飞溅到脸上,滴滴答答砸上青铜,抹去斑斑锈迹。

    “咳,咳咳……”

    一身白衣的人儿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一切都还有些重影,他挣扎的撑起手,一阵阵伴随着耳鸣的撕裂剧痛炸响,就好比整个身子都被一双手生生撕开,撕成无数片稍微有点连接的碎片。

    他每动一下,碎片边缘间的接触就直直掀起一阵钻心的疼,令他颤抖身子;将白衣从内而外的映出了无数道深红。

    太痛了。

    简-艾斯不敢再动了,目光有些空的看着好似天幕般高远又黑暗的山谷上方,心底升腾出疲惫;呼唤着,想让他闭眼。

    可他,却依旧倔强。

    “呵……”如桃花般狭长的眸子忽然有笑了。

    接着,五指陡然握紧,翻身,更多的血珠从白衣透出,顺着手足流淌到青铜地面,染红了其上纹路,也挥发出一种甘甜的香气来。

    好似碎裂般的骨声不绝于耳,简-艾斯就这般浑身颤抖地慢慢站立,双目中布满血丝,更有带上血块的干咳打湿口鼻布条,滑落出刺人的血。

    动啊……动啊……

    少年咬着牙往前迈步,两步一踉跄,却步伐沉稳,一寸一寸的向着那扇巨大的青铜古门移动。

    翻滚的蛇雾一层层退散开来,位于谷底的这个圆台展露出了其宏大的原貌——就像是一个刻满了繁琐字符的青铜印章,最外围有三层圆圈,并在每个圈上都均匀分布着如蛇般起身盘绕的烛台。

    而且这些烛台上的白色蜡烛都已融化成了薄薄的一层,顺着青铜色的烛台往下拉伸凝固,至于那一丁点儿的黑色烛芯,若是不注意,根本就会觉得其只是燃烧之后的些许灰烬罢了。

    简-艾斯还在慢慢的走着,这些环绕在平台边缘的烛台也好似好奇的路人——盯着他,摆出各式各样的诡异姿势。

    “呼……呼……”

    脚底的血涂刷花纹,他终于来到这扇似山般巍峨的青铜门前。

    对于这扇封印意味十足的门,简-艾斯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脑门更加嗡嗡的。

    满山满海的斑驳字符和古老图案,它们近乎都在讲着一个故事,讲着人类是如何与这个大到只能看清鳞片的东西作战。

    讲着那些山崩地裂,讲着战场上的天昏地暗和日月无光。

    再细一些,更能看见许多人类先祖竟是观天拈诀,像极了中庭人最喜欢意撰的天师仙人,还有几个人形图案,让简-艾斯的眼皮不可遏制的抖了抖。

第二百九十七章 准备好了吗?

    “这……确定是我能应付的?”

    他瞪大无神的眼睛,摸摸背后的弓箭和盾,再看看腰间这把弯刀;一阵摇头,不想再看这扇青铜古门一眼。

    越对比,眼里的光芒越少,最后闷闷低头,又抹去快遮住眼皮的鲜血,打量了会门边这两个巨型雕像,伸手,忍着剧痛去推门。

    “嗯?嗯?!”他用力往前压,发觉面前这块青铜根本纹丝不动,于是抬起了腿,踩着前头奋力踹了起来。

    “不是吧……”

    眼见根本打不开,他带有哭腔的站在原地发愣,接着,又抹掉从额头上流下来的血,背靠着大门,两腿岔开,毫无斗志的坐了下去。

    瀑流轰击青铜的声音清脆依旧,相比于这扇巨大的,刻有圆圈六芒星图案的青铜门来说,依靠在门缝上的小小少年就好似一只白色的蝼蚁。

    那六芒星图案的中间有一个好似眼球般的符号图形。

    少年还在休息,它竟是活络过来地转动眼珠,左右移动片刻,再低下目光,对准了背靠在门缝前的小小人类。

    “这门要怎么开啊。”这道渺小的身影双手环膝地哭,声音哽咽,有掩盖不住的脆弱,“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啊,呜呜呜,早知道就死了算了。”

    他哭的声音愈发的大,水滴飞溅而起的雾气浓厚。

    这些白雾悠悠往上冒,使得青铜巨门上的这颗眼球有些朦胧,像是……藏起了一丝邪恶的笑。

    “睡吧……”

    一道低沉沙哑的嗓音响在少年耳侧,陡然间,这些白雾好似被墨渍浸润沾染,一片一片的颜色暗沉下去,化为阴森至极的黑蛇遮住了少年的身子,也挡住了他眸底的光。

    “别再挣扎了。”

    这道声音依旧,如山岳般巍峨的青铜门泛起一阵诡异的幽光,“好好休息吧,孩子,去树的那一头,去它的怀里。”

    “别再挣扎了……”蛇雾将少年的身子包裹成圆球,均匀分布在圆圈上的烛台也在一根一根的消逝。

    更加浓厚的暗要遮住这里,也就是此时,一只枯槁,缠满绷带的手掌从蛇雾中出现;一寸一寸的,点向了白衣少年的眉心红莲。

    “你上当了哦~”

    一道声音陡然让这只手停住;兜帽后的眸子抬起来,挂有几点泪珠,但更多的……是泛着戏谑的光芒。

    “Fire~”

    古老的法令浮现,本被吞噬进黑雾中的烛台一盏盏亮起,好似印章般的平台闷声转动,守在门边的两座巨石狮身人面像也似苏醒般睁开眼睛,用一道模糊不清的圆圈罩住整个平台,将剧烈翻滚的黑雾困死在了平台内。

    “嘿嘿~”

    愈来愈多的烛光亮起了,白衣少年奸笑着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又煞有其事的拭去眼角边上的泪,“我就知道这里有鬼。”

    “你以为……”他掀起眼皮,盯着被光明烘烤得惨叫的东西,“我特么真有这么蠢啊!”

    “这门可以做的再假一些吗!”他走到青铜巨门边上,一面对着鬼物瞪大眼珠,一面伸出双手对准这幅人形图案,这幅拿着把燧发手枪的仙人,“尼玛那时候就有火器了?!你当我傻啊!”

    “你能不能走点心啊!”

    少年一本正经的怒喝,被印章阵法烘烤的黑雾鬼影发出十分不甘的扭曲尖嚎。

    “想死?”简-艾斯注意到了它预图将身子崩溃的作态;打一响指,在烛光稳定后迈步向前,低头看着这好似被蒙在一层黑布里的干瘦人身,“你应该就是祖说的那个钥匙了对吧?”他指了指另一边,“那扇门……应该就是前往我伤门世界的路吧?”

    “很狡猾呀。”一袭白衣的武者摸了摸下巴,伸脚踢了踢这被完全压制住的东西,“听祖说你挺厉害的呢,要不是被关在这里看门,你也算是个大恐怖吧。”

    “去!”简-艾斯猛地往前一踢,“给我把这个阵法打开,我要下去收拾那个大家伙。”

    被踢动的鬼物没有丝毫动静,简-艾斯又踹上两脚,那像被黑布裹着的头颅立即转过来,用凹下去的那对眼眶轮廓,直直看着艾斯。

    “还看?”简-艾斯举起了手掌,气势汹汹,“是不是想被烧成灰啊!”

    “快去!”

    干瘦的鬼物被踢动,便低头发呆了半响,最后颤抖起肩头,戾啸一声,化为浓浓蛇雾扎入这镂空的青铜花纹之中,一甩身子,顷刻消失在了光明里。

    “咔!”

    雕刻满花纹字符的圆形印章发出好似机关契合般的响动,接着,这镇压在谷底不知有多久的青铜平台轰隆转动,上方阴风怒吼,更有无数恐怖波动从蜂巢般的峭壁中俯冲来,却都被这两座苏醒的狮身人面石像给挡住,只能隔着烛台散发的暖色光晕,发出怨毒至极的怒吼。

    古老的巨型印章一层层解锁打开,转为一个往正中心旋转的圆,最终变成一条通往下方的青铜阶梯,根本看不到阶梯的尽头。

    地面震颤,简-艾斯先知先觉的跑到分布有烛台的那三个外圈区域,再低头看着这条旋转着往下盘绕的阶梯,甩掉手心的汗,整个人亦是激动起来。

    “你会死的。”

    如蛇雾般的黑色人影再现,伫立在阶梯边,低沉沙哑的嗓音变得有些结巴,“会,会,会死而复生,变得无,无,无比强大。”

    “嗯?”简-艾斯有些惊愕了,不由往前迈动一步,“你没病吧?”

    “别过来!”这道鬼物猛地缩着身子贴在台阶边,伸手前推,并侧起头躲避,好似这名人类才是最为恐怖的存在。

    简-艾斯彻底疑惑了,低头看看这一身白衣,也没觉着自己有这么可怕啊。

    正当他不解挠头之际,一双小巧白润的足搭在他的脸边,跟着,是一具软乎乎的身子贴住了他的脑门,并用戴有红绳铃铛的小手拉着其耳朵,发出傲娇的鼻音:“它是在夸我呢,你以为是在说你呀。”

    “好啦。”红袖内的小圆手摆了摆,那道极有骨气的鬼物立刻消失不见,却连一丁点儿的风都不敢掀起。

    “祖?!”简-艾斯有些愣愣的转头,看着正倚靠住自己的脑袋瓜,且姿势无比潇洒的红衣稚童,嗓音都有些失真了,“你怎么在这里?!!”

    “不然我在哪呀!”祖没好气的哼了声,两只肥嘟嘟的小手一叉,嘴巴都要噘到天上了,“就靠你这小身板,它翻个身就把你碾死了。”

    “卧槽?”

    简-艾斯呆住了,看看祖这幅嚣张样,再指了指自己;闭目深吸口气,几近是咆哮的吼道,“那你让我来干嘛啊!你知道我这一路上都经历了什么吗!!有你这样耍人的啊!!!”

    “哎呀~”挥手打开飞来的唾液,祖捂住耳朵,满不耐烦的回怼道,“这肯定要你一起来的啊,但我要是一路跟着你,它肯定会提前发现我们,所以我连通了这朵红莲的媒介,是不是很聪明呀。”

    “哦!”简-艾斯猛地点头,目光直直的,看得祖都有些不好意思。

    “咳咳。”它咳嗽两声,再漂浮起身子绕着简-艾斯打量,婴儿肥十足的小脸有了些惊奇,“啧,你怎么把魂体搞的四分五裂的,是遇见什么厉害的家伙了嘛。”

    “诶?”它又注意到了简-艾斯这一身的装备,再抬头看看,一面咬着小手,一面说道,“你……你这些宝器怎么都没怎么用过啊,噢我的天呐,你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是找到捷径了嘛?”

    “对,有捷径,谢谢你这么关爱我。”闻言,简-艾斯的面色发黑,扯了扯嘴角,刚要继续说话,一根软乎乎的手指便点上了他的眉心,将那朵残破的红莲重新修补。

    本好似被撕裂开来的魂在一阵温泉般的暖意中重新愈合。

    简-艾斯闭目颤抖了下身子,差点呻吟了出来。

    “嗯~差不多了。”祖拍拍手,又绕着他飞舞一圈,吹了口气,那些个弯刀圆盾和弓箭就都化为点点金芒融入红袍里。

    “好了!”它挺直腰板,一双大眼睛里全是自信和斗志,“现在,你就看我的吧!”

    说完,祖拉着简-艾斯的衣领子往前飞,只用了几瞬,便走完了青铜阶梯指引的道路,来到一片虚无的黑暗中,

    “你说的那个大家伙呢,它在哪儿啊?”

    完全漆黑又巨大的空间内,简-艾斯左右转头,不由舒缓了紧绷的神经,再低头看了看漂浮着的自己,望向祖时目光停顿片刻,用不好意思的语气问道,“祖,你说我是不是挺笨的啊,找个塔都找了这么久。”

    “当然了。”祖正聚精会神的揉搓小手,好似在准备什么大招,“这么高,这么有特色的塔你都看不见,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

    “啊。”简-艾斯微微点头,垂下眼睑,依旧用笑着的语气说道,“主要是我跑了好远都没发现,差点就要往沙漠下面来挖了。”

    “所以说你笨。”祖给了他一个傲娇的眼神,却发觉对方笑得好似有些苍白的样子,于是停顿了会,奶声奶气地小声补充,“不过也还不错吧,节省了许多的能量,这可都是大笔大笔的钱嘞!”

    “是啊。”简-艾斯有些木木得点头,闭目狠狠吸了口气,把目光放在这片空荡荡的黑暗,问,“那个家伙呢?它怎么还没出来?!”

    “早就来了啊。”

    祖手中的光球快要搓好了,于是抽空打了响指,在黑暗中点出一片光明。

    简-艾斯随意一瞥,接着,整个头皮发麻,一双眼睛抑制不住的张大到了极限,剧烈扩张的瞳孔也写满了惊骇,手与足更是紧绷着缩在一起,像一块失去了魂了木头,直直往后倒去。

    那是一条竖缝,一条让人觉得直通了天地般的竖直沟壑。

    只是……

    这条看不到尽头的沟壑竟好似有生命般盯住这两粒漂浮在空中的尘埃,而后,一层似通天大雾般的薄膜横着推过,将这条竖缝擦拭得亮起幽芒。

    接着,那个渺小到宛如颗粒的人呆呆坐在地上了。

    对啊,这分明就是一只……大到无法形容的竖瞳!

    “卧槽~”简-艾斯的说话声都带着颤音,往后一抓,已揉搓出一个光球的祖瞪着眼躲过,又咯咯笑了两声。

    “准备好了吗?”

    巨大空荡的黑暗内逐渐泛起令人窒息的威压和山脉蠕动般的震颤。

    漂浮在茫茫黑暗中的祖摊手将光球送往上方,再看眼完全被吓傻了的少年,翘嘴一笑,

    闭眼,一身金莲红袍无风飘舞。

    终极禁忌:没梵天宫!

第二百九十八章 去那座山巅

    金柱,地砖,光芒。

    一缕缕刺眼又迷人的纹理出现,化为一砖一瓦,于飞舞中搭建组合,于这片天地震动的黑暗内,溢出最纯粹至极的金光。

    空间都在轰鸣,亮到不可直视的液态黄金铺满脚下,相互缠绕交织出道道沟纹,浇筑出地梁,让这两位小如米粒的人儿终于有块踏足之处。

    接着,刻有无数龙鳞的圆柱一条条崛起,支撑住宫殿的脊梁,那些金砖金瓦更是自主飞动契合,砌筑出宫殿雏形,并溢出宛如彩虹般的梦幻光彩。

    卧槽……

    如此神迹,简-艾斯眼睛瞪大着不知所措,整张脸被金芒渲染渗透,更于茶黑色的瞳孔中,留下一粒灿烂的种子。

    脚下金钻又隆起几道烫金的液体往大殿下方呼啸;翻滚凝聚,建立起一座四手四面的人像雕像。

    这座生有女人特征的金像极其威严——脚踩莲花宝台,四手掐着不同法印,生有四面的头颅分别对应东西南北方向,眸子半阖,闪耀着万宝法相的七彩炫光!

    “咦呀!!!”

    漂浮在天宫内的红袍稚童握紧小拳,闭目仰天咆哮,整座天宫旋转,用无法规避的彩光撕裂黑暗!

    简-艾斯有些呆的看着祖的爆发,激灵一下,目光滑向下方,整个人都在极度的惊骇里结巴起来:“这,这,这是……”

    光芒内,那在翻滚的黑山黑海看不到尽头,只是天与地都在嗡鸣。

    宝殿好似在缓缓拉远距离,这些如山如海的黑鳞亦跟着缩小,看得简-艾斯又一次失去了语言能力,扎实证明自己仅是个凡人。

    “吼……”

    天地中忽然响起一阵奇异的低沉颤音,无比浑厚的气息从远方铺天盖地而来,宛如一层层滔天巨浪汹涌扑打七彩天宫,而这些看不到尽头的黑鳞还在翻滚,每一次摩擦渗出的恐怖冲击波,都让躲在宝殿内的少年双腿一软,瘫软在金色地砖上,整个魂在颤栗求饶。

    太可怕,误入了神邸的凡人少年终于知晓井外的无限宽广。

    震颤天地的黑鳞扭动翻滚,煞气滚滚往前,好似要吞噬一切的大暗,让整座天宫响起宏大钟鸣,在殿下的宝像亦是彩光滔天,屹立在莲花法台上岿然不动,生有四面的头颅有一面直接对准了天宫门口。

    “还想进来?”一双白润的小足飘下,发完飙的祖双手插胸,脸上的嘚瑟都快要飘到天上去了,“我召唤的可是最强的四面像主殿,你就在外面干着急吧你!”

    “哼哼~”祖又满意的发出两声鼻音,斜眸一瞥,看着趴在地面还未回神的少年,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你,你笑什么啊?”简-艾斯的双腿还在抖,双手更是抓紧了地面金钻的缝隙,生怕自己会掉出去。

    “你就是这样的啊。”祖飘到他身前,嫌弃似地捏了下对方挺拔的鼻子,“真是羞羞脸!”

    “咳,咳咳~!”简-艾斯拍开这只肉乎乎的小圆手,望眼殿外看不到尽头的黑色山海,咕噜一声,算是半投降地问道,“这家伙究竟有多大啊,还锁,锁链,我这双小手能抓得住吗!”

    “我们不是在变大了嘛。”祖拍了拍金莲红袍,一屁股坐在了小艾斯的肩上,伸手指向前,看着随黑鳞翻动而漏出来的些许金光,“而且你也别怕,它的各种神通都被莱汀给锁住了,如今也就长得大了点,皮厚了点,没别的。”

    话到这儿,祖侧过婴儿肥的小脸,故作老成的用小手拍打艾斯的脸颊:“等变得与它差不多大,就该你出马了。”

    “还要我出马?!!”简-艾斯歪头翻眼,就差一口白沫。

    “诶,诶!”祖立即吃力的扶住这个人儿,奶声奶气的回道,“这当然要你去啊!你不通过莱汀和它建立媒介,到时我怎么使唤它把我藏起来。”

    “我透!”听得此声,嘴边差了的那点白沫也被艾斯硬生生的抖了出来。

    “哎呀~”祖看着这表演欲极强的人有些无奈了,深吸口气,握紧小拳,发出了绝技狮吼功,“你到底去不去啊!维持这样的禁忌花费是很大很大的!!!你就不会心疼钱的嘛!!!”

    “钱?!”躺在地上发抖的少年陡然诈尸了;侧过头,那目光让祖都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对啊……”

    他好似终于觉醒了过来,“这可都是的……”

    “我的钱啊!!!”

    少年双手抓头的愤怒咆哮,愈发缩小的黑鳞则将包裹着天宫的七彩薄膜卷出圈圈涟漪,在那天地震颤的尽头,一双好似血月般的竖瞳一瞬不瞬的盯着殿内二人,缭绕在周身的黑雾遮蔽了光,更压住了山海,根本看不清它的本体。

    这种吞噬了万千生灵才能凝聚的凶意离殿内这具肉胎凡身仅差一膜之隔,纵然被绝对圣器锁住了根源,可仅是其展露的表面,依然震天撼地,威压骇人。

    黑云一片一片卷动,宛如实质的压力透过这幅令人身心震撼的场景传来,简-艾斯咕噜咽下一口唾液,刚冲上头的热血瞬间有些凉了。

    “祖。”他转头看向稚童,将声音放得极为温和,“那个……你能不能让咱们再变得大一些呀,不用大多少,就比它稍微高出一丢丢就可以了。”

    “你在做梦呢?”祖看着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出来的距离,不耐烦的挥挥手,坐在半空中生闷气。

    简-艾斯见此只能干咳一声,望眼宫殿外的阴风黑云,深吸口气,眸光一沉,在某个悄咪咪往这边望的目光中,起身向殿门外走。

    一步两步三步,他气势十足的来到朱红色大门前,沉默片刻,伸手要拉动这金色兽头衔住的圆环。

    “吼!”一道如闷雷般的嘶吼从门缝内冲入,像是有万重惊雷炸响,仅仅是这音波,让简-艾斯的身形一顿,关好门,原地退后两步,干脆利落的转身,向还未回神的祖弯腰鞠躬,发出无比诚挚的声音:“对不起,我是废物。”

    “啊?”祖呆了,张大的嘴都忘记合拢。

    “请你再帮帮忙吧。”简-艾斯抬起头,面容肃穆,似有许多坚毅,“钱的事,我一定会想办法的,但我这小胳膊小腿,还真没有它那个鼻孔大,所以,你还是再搓个禁忌出来,让大家都能轻松一点。”

    “啊?”祖失去了语言能力,愣着看了简-艾斯半响,最后闭目调整呼吸,肉感十足的小手再次握拳,仰头发出无尽咆哮。

    “盖呀~~~!”

    整个宝殿震颤,下一瞬,好似从历史尽头传来的窃窃私语响彻耳边,只见一道扭曲了空间的旋涡出现;仅是那一点点扩散出来的涟漪,就让整个大殿的彩光有些黯淡。

    Δ?σε

    uου

    το

    ?πλο.

    令视野变得模糊的言语出现,亘古不变的金色点亮瞳圈。

    恍惚中,简-艾斯好似听懂了这些游荡在时间长河里的密语:

    去那座山巅,取下这柄永恒。它会保佑你,你只管投掷,划越空际的亮光会找到你的仇敌,用闪电与流星贯穿。

    你只需对着这柄永恒起誓,真实的人,他的誓言必将实现。

    它也会刺穿所有盔甲。

    它会坚硬到永不被破坏。

    它没有尽头。

    它会在你的呼唤中再次回来。

    拿起它……

    古老的箴言慢慢消逝,金瞳熄灭。

    站在原地的白衣少年有些愣愣的,再看向毫无所觉的祖,慢慢抿起了薄唇。

    “盖呀!!!”狂暴蓄力的祖低头闭目大吼。

    那圈让时空扭曲的漩涡中,一点纯金色的枪头露出轮廓,接着,殿内的四面四手宝像不可抑制的崩出一道裂纹,让整个天宫都剧烈摇晃,好似随时要崩溃那般。

    “给!我!出!来!!!”

    这双小手无比吃力的往上推,祖的小小身子都在发颤,一身金莲红袍飘舞,婴儿肥的脸蛋更是有几缕亢奋的红润。

    支撑着宝殿的金柱开始崩裂了,摇晃内,那柄名为永恒的神器终于从旋涡内探出纯金的枪头,引起宝殿的砖瓦大片大片地崩塌,四面四手宝像的某一张脸也裂出道深深的纹。

    “咿呀!!!”

    连带宫殿外的天地都在摇晃,简-艾斯重心有些不稳的踉跄两步,扶住金色的,布满龙鳞的柱,刚要出声,

    那正在爆气的小人儿忽然停顿,好似被扎破了的气球,哧溜溜的飘到地上,大大的眼睛里也写满了茫然。

    “这,这是怎么了?”祖看着自己的手,发觉五指都在模糊虚化,就好似失去了力量源泉,越变越黯淡,被本该属于自己的地方召回,被渐渐排挤出这个生门的世界。

    见此,简-艾斯立即上前,蹲下来伸手,却直直穿过了祖的身躯,令他的眼瞳轻微颤动。

    “完了完了。”祖左看看右看看,最后望向艾斯,急得带起了哭腔,“外面肯定出大事了,怎么我刚跟着你进来就出变故啊。”

    “是什么样的问题?”面对此番异样,简-艾斯的表情平静,声音也重归波澜不惊的稳,“不要急,把情况详细说出来。”

    “肯定是我们的宝药被停了。”整个宝殿还在持续摇晃,祖着急的左右侧头,看向只露出枪尖的漩涡,萌萌的声音带着点颤尾,“这下我们可真的死定了……这把神器在我的宝库中排名前几,现在被卡在中间,不用外面那个家伙,它就足以把我们跻身的宝殿给搅毁,而且我马上要回到你的心府。”

    “到时候……”它望着艾斯,忍住哭音伸出了手,“你可怎么活呀。”

    “怕什么。”简-艾斯笑了,垂下桃花般的眼眸,又要伸手帮祖拭去那些泪,“现在不是还没到最坏的情况么。”

    “都怪你!”祖举起小拳头砸向艾斯的胸膛,却是一片颜色淡寡的虚无,插进了艾斯的胸中。

    “好好好。”简-艾斯笑得眸子更弯,伸手捧住它仅有的那些颜色鲜艳,语调温和的安抚着,“我来想办法,我来想办法好吧。”

    话到此,整座天宫更加颤动,本该是规则方正的地砖逐渐融化成液态黄金,而上方的屋檐瓦砾,也滴下硕大的金色雨珠。

    翻滚在黑暗中恐怖威压都要越过腐朽衰化的朱红色大门了。

    所有的所有,都在岌岌可危。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最好的选择

    “你在干什么?!巴塞洛缪

    思科特踏入主卧,看着秃头又瘦到颧骨突出的眼镜导师。

    “嗯?”名为巴塞洛缪的灰袍巫师翘起嘴角,鼻梁有些油,让方方正正的镜框滑了下去,“我只是使用了对双方都会有帮助的东西。”

    “就像你知道的。”

    思科特刚吸气,巴塞洛缪摇了摇手里的小瓶子,笑得下巴纹叠起,挤出几根青色的胡茬,“卡密朵的绝对冰霜足以冻结一切它想要的,这可是同为传说级的珍贵秘药呢。”

    指尖瓶子滑落,在布满霜花的地毯上砸出裂痕。

    思科特看着它滚落到床沿边的样子,视线再往上,迎着这个插满了管子的少年,眸光有些暗沉,声音更是平静到蛰伏:“是吗?可我记得卡密朵的绝对冰霜有几种不可逆的副作用,这也在使用范围?”

    “对于人类来说。”

    眼珠上抬,他装入了巴塞洛缪的样子。

    四目相对,本就气温极低的主卧迸发出点点裂纹的咔声。

    “这会有影响吗?”脚下有冰霜,巴塞洛缪低头笑了会,抬起镜框后的眼,光芒幽暗,“只是可能完全坏死手或足,他可是神体,思科特,”

    此刻,布满胡茬的薄唇咧出戏谑的弧度,“大可不必这样担心他。”

    “我不想再和你说任何一句话。”思科特直接摇头,往前一迈,看不见的精神力在整个主卧震荡,将那些书柜上的,桌面上的,以及衣架上挂着的东西都撕裂成条,洒得漫天都是五颜六色。

    “是不是我来的不是时候?”

    门锁响,顶着个光头的怀德尔走进来,噘起厚唇,厚实宽大的手掌按下门把,挤着这道门缝走了进来。

    “噢,该死的,这里面可真冷。”他抬头,只见到床上这个插满管子的少年被冰冻在菱形的冰块里,床边上,还有一名略微秃头的管家靠着床头柜瘫坐,全身结满了刺眼的冰霜,生死不明。

    到此,这位黑人导师慢慢暗下目光了。

    风起,另一道身影却挡住了他的身影,将大床的某个床脚震断,还是思科特眼疾手快,将插满透明细管的菱形冰块托稳。

    可是,思科特忽然脸色一白,转过头去,鼻腔内流出了乌黑的血。

    “这是多么令人动容的师生感情呐。”站在一旁的巴塞洛缪叹息着鼓掌,镜片后的戏谑,宛如实质。

    “这是多么……”他还想张嘴说完,一道凌厉的风却深入心窝,带着他,狠狠凿向了墙壁,砸出蜘蛛网般的裂纹。

    众人都往这边看向硝烟,片刻后,是一道身材魁梧的胡茬男人,伸直着手,将他抵在了墙边上。

    “但我来的正是时候。”嘴边的卷烟烫出火光,格兰登笑开嘴,对这位灰袍巫师沉静说道,“擅自运用传说级药物,这可能是个不大不小的罪名,巴塞洛缪。”

    “嗒”一声,这柄火枪蓄势待发,刻有巫师气味的弹药从枪膛内飘出味道来,让这位有些油的灰袍巫师,露出更加陶醉的笑容。

    “那你为什么不扣动扳机呢?”巴塞洛缪看着他,一舔嘴唇,用两手握住枪管,直视着他的脸,眼神有些危险。

    格兰登笑了,手指扣动扳机,另一道风顷刻扑来,却被更为汹涌的砸到边上,将这面主卧的墙直接砸到凹了进去,坠落下条条灰尘。

    到此,七十七号庄园的这间主卧内已经挤入了六名导师的身影。

    “原来今晚有这么热闹啊。”

    一名持着短刀的矮个子导师走来,挥手扇了扇鼻前的灰尘,扬起下巴,看着这间室内的众人。

    “这确实是。”

    另一只挡住门的手停住,那双牛皮靴再往主卧的地毯上近了点,穿着贵族独有的丝袜,还有挡住脸颊的拉夫领。

    他缓缓踱步而入,左右看看,伸手撩动耳边的金色卷发,打一哈欠,一道不经意的风弹向那个瘫坐在床头柜前的冰雕。

    只是,这道阴风被一只涂着红指甲的手生生掐灭。

    整个室内的气氛更加诡异,主卧大厅内,四名形态各异的导师慢慢站直身子,眼光或都有些闪烁的,看着守在床边的五名导师。

    主卧顶已经坍塌了一块,有些歪斜的吊灯依旧洒出光芒。

    下方,乔蒂,思科特,格兰登,怀德尔,毕比这五名导师站立在床边,神色统一冰冷,统一势或精神力紧绷,准备大干一场。

    至于另一边,则是以巴塞洛缪为代表的贵族派导师,其中有卡特与埃尔维斯这两位93届的种子班导师。

    “嘁。”最后来的那名红鼻子贵族掀了掀嘴角,叼着牙签,从丝绸马甲中探出自己的手,指着那个被封印在冰块中,又插有无数管子的少年:“几味王冠级别的药材做药引,是不是太浪费了?”

    “毕竟。”周围导师都在望过去,他也张开嘴角,吊梢眼的光有些朦胧,有种醉醺醺的感觉,“这是可以七日维新的神体啊。”

    身边人听声后的气息波动更大,他顺势打一酒嗝,往旁边靠住了卡特的肩,又抿着嘴道:“这可是最以温和药效盛名的虚祖皇家系列,配有这些药引,是不是太浪费了。”

    “还是说……你们的钱太多了。”

    他吊着眼,往前倾着身子,一只手垂下来,在空中自由摇摆。

    “和你有关系?”乔蒂最先出声,红唇掀起不屑的角度,有种漫不经心的傲,“我每年收取来的晶币能让一些表子羡慕。教师,只是我的兴趣而已。”

    “那你应该知道带给你这些财富的人是谁。”埃尔维斯笑了笑,却是刻意避开了乔蒂目光,“这是帝国上下都同意的事情,每过一个分秒,导致的情况越难处理,我们都是为了这个学院的未来。”

    “但这也不是你们置我学生于危险的借口吧。”黑人导师怀德尔看向他,拇指与食指摩挲,像极了要动手的样子。

    室内的气温又降下一度,此时,思科特忽然打一响指;一条通体银白的小龙从他的衣袖中钻出,向被冰冻在菱形冰块内的少年喷火。

    “这也是我们的责任对吧?”

    气流忽然震荡,其余四位导师往前迈出一步,看着对面人,各自的目光钩人。

    “如果你想要打,我保证会在维奇回来的时候,”怀德尔脱下马甲外套,踮起极长的腿,拳骨发出阵阵骨爆音,“申请撕开你的皮眼,一对一。”

    “我无意于此。”毕比要快出格兰登一步,旋转手中短刃,望着那名卡特,语调平淡直接,“但我卸下你的一条胳膊却是太简单了。”

    话完,竟是格兰登率先抑制不住,如一阵风般冲向刚有异动的巴塞洛缪,紧随几道枪响,使得室内的所有导师都战作一团,哪怕是刻意控制后的战斗余波,已然让整间主卧像泡沫般破裂坍塌。

    “嗙!”某道令人心悸的枪响,众人收手,巴塞洛缪的身影瞬间出现;抬起袖袍,一道凄厉的声音挡住了子弹的呼啸,袖袍内有个娃娃滑落,指掌间竟有浓浓乌血流淌,顷刻打湿了花纹地毯,绽放出一道道略微有些腐臭的图案。

    也是此刻,这位灰袍巫师盯着格兰登,发出像是声带撕裂般的阴毒声音:“你……怎么敢的?”

    气温下降到更为森冷的温度,重新回到床边的五位导师却是神情平静,像是散了圈步回来。

    “我只是忘记切换弹药了。”左边第二个咖位,格兰登收回手枪,很不好意思的摊开手,“毕竟我每天都要与各种凶物搏杀,所以,有些许的失误也应该可以理解。”

    “你!”卡特与埃尔维斯闻言要出声,却被毕比和怀德尔盯住,只能是揉了揉自己有些发疼的肩膀和腿,咬动腮帮,藏起了情绪。

    “还有异议吗?”

    那条银白色的小龙正在炙热烘烤冰雕,思科特收起专注,抬头环视一圈,直截了当的问着这群不同路的导师。

    霎时间,对面的四名导师沉默对视,最后,还是由那个红鼻子贵族作态的导师醉笑了声,迈步向前,说道:“我认为……”

    “我认为布恩特做得很好。”

    砖墙歪斜,如摆设般的主卧的门又开,一名指上带有华贵宝戒的贵族走入,并用长有许多雀斑的宽脸对着这幅复杂的对峙局面;语调漫不经心,又甚是自信地道:“学院里不可一日没有纪律。”

    “我,代表学院第四股东卡尔里家族。”

    步伐迈入,可对面的帝国班导师有些收敛了气息,都皱眉看着这个微扬下巴的人儿,看着后者一面耷拉眼皮,一面对他们下令道,“我又以整座紫藤花的副院长身份命令你们。”

    “遵从巴塞洛缪的建议。”

    这位副院长指着插满管子的,又快要融出冰封的学生,底气十足的说道,“这对于学院,或是学生个人,都是最好的选择!”

第三百章 深海里的鲸

    今夜的风无声也无情,月依旧,流浪至叶片上的虫儿轻轻颤翼,歌声悲伤,听腻了趴在阳台上的人。

    门锁响,泛凉的眸子转动,在看清来之人后又转回,无所波动的,将双下巴压在紫木栏杆上。

    身后人的脚步声一寸一寸靠近;发出轻柔的鼻息,打上他的脑后,却比天上月色更冷,比那些藏起来星星更为暗沉。

    他们就这样沉默良久了。

    直到一缕风吹动了垂落在脚边的条纹外套,才有那平和至极的声音响起:“克里曼沙,该吃饭了,舅舅在下面等你。”

    声落,下方的花丛内,一只浅褐色的小甲虫沿着叶的经络爬动。

    靠在栏杆边的克里曼沙看着它的动作,对身边这凝视着他的人未作出任何应答——当做空气,扎实晾在这里。

    “克里曼沙。”姓氏同为加尔的人声音又响,看着这位早已得到无数许诺的堂弟,眼里是笑着,但食指已不可抑制的弯曲进入了掌心深处,“你有了自己的追求是好事,但也要牢记住家族长辈们的教诲,夏洛克舅舅,只是想要你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他都是为你好。”凉风吹动卷发,穿着条纹外套的年轻人慢慢叹气一声来,伸手要搂向克里曼沙的肩。

    于是乎,那双看向下方花园的眼珠转动,跟着,白净肥-润的手掌撑离栏杆,转过身,皱眉看着这位堂哥,语调平淡,带有刻意的疑惑:“我舅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只是我父亲的某个兄弟的某个儿子,我甚至都记不起这位便宜叔叔的姓名和长相。你们是什么时候来过我家的?又去哪座城去了?”

    他直白地问,问得像是柄尖刀穿透了堂哥的胸脯,让对方眼珠爬上血丝,身子逐渐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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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风喧嚣,这位首席继承者转身走向室内,贴着对方的肩,声音淡漠至极:“你也不要误会我的用意,我……只是希望你能搞清楚你的位置。”

    “你说我说得对吗?杰瑞。”

    嗓子低沉震动,与风一起前扑,最终打在了加尔-杰瑞的面颊上,让其掌心的某片血红刺眼。

    亦是此刻,那只正在叶的森林中旅行的虫子进入了粘稠的蛛网,挣扎着,再无任何歌声。

    月色越来越冷了,加尔-杰瑞深吸一口气,死死咬紧腮帮,转头看着克里曼沙的背影,将语气放得极为严肃:“克里曼沙,我知道你的情绪很不好,我可以理解你,但这并不是你如此羞辱我的理由。”

    “我希望你能道歉。”

    他叫住了快要越过阳台门的人;克里曼沙收回踏上地毯的脚,转过身,向这位堂哥的前方迈步,使得游荡在二人周围的风更加压抑几分。

    “你刚刚说什么。”

    克里曼沙来到杰瑞的鼻尖前,稍微歪头,找到了对方的眼珠子,“我的听力可能不太好,麻烦你再重复一遍。”

    “告诉我。”气氛更为压抑,克里曼沙点了点自己的耳朵,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状,“你要我怎样去了?”

    血管亢奋的突出跳动,加尔-杰瑞近乎咬碎牙龈,眼珠内的光阴晴不定,最终竟是伸手一推,迈开的步把地毯踩出闷响,一张脸慢慢涨红,于主卧门边的位置回过头来,再三哆嗦,用有些紊乱的呼吸,向站在阳台没动的堂弟大吼道:“你真是让太我伤心了克里曼沙!你太让我伤心了!”

    说完,他从红润的眼眶里气出几滴泪,整张脸快升为绛紫色,猛地拉开房门,低着头就往外面撞。

    一只沉且有力的手将他拦住,挡住这道鲁莽的风,再捏了捏他的肩膀,将眸光望向了阳台上那个人。

    舅舅的眼神如刀,一刺过来,本欲出声说什么的克里曼沙旋即闭上了嘴,跟着,竟是自嘲般得笑了笑,转过身,又要倚靠在栏杆边去看花。

    “夏洛克舅舅。”被摁在原地的杰瑞表情有些愣;回过神来,整张脸便再涨上几分血色,咬着牙将手臂动得闷闷作响,似用尽了一切力气挣扎,预图逃离这里,逃离这个伤心的地方。

    “够了。”夏洛克平淡出声。

    预图逃亡的人却是更加激动的大吼:“放开我!让我离开这里!”

    夏洛克瞬间面色一沉,具有威慑力的眸子定住杰瑞,让后者收敛了情绪,只是双拳紧握的站在原地。

    “你究竟是怎么回事?”

    衣角被风吹动,夏洛克走进阳台,看着这个绝食了一整天的外甥,深深吸了口气。

    “什么?”

    丑陋的口器刺入,被蛛网束缚的甲虫逐渐停住了挣扎。

    克里曼沙看着蜘蛛大快朵颐的样子,弹掉指尖的水渍,直起身,转过来直视舅舅的目光。

    “你是还不知道错吗?”夏洛克在他的眼里找不到任何服气。

    “我有什么错?”加尔-克里曼沙皱紧眉了,摊开手,哪怕是面对舅舅都毫无退缩,“这本来就是一笔合格的生意,而且我没有麻烦到家族的任何人,哪怕是安娜公主,我都向她许诺了两味一星级的作为补偿。”

    “可这些是你的吗?”夏洛克的面色更加阴沉,又侧头伸手,将阳台的门拉上。

    “怎么不是我的?”克里曼沙有些哽住了,再出声,已是激动到不能自已,“这是我祖母送给我的礼物!我拥有绝对支配权!”

    克里曼沙念着唾液飞溅,让夏洛克眉心的川字纹更深,却不答話,只将眼光钉住外甥,好似专等着他来继续说。

    “而且我也确实是赚钱了!”克里曼沙勇敢回应,白净的肥脸热起丝丝红润,“我们每天都能拿到几万枚红晶!在我这个年纪!在这个该死的城市!”

    “我有求过你们吗?”他点着自己的胸膛,眼里的怒如实质,“我在这个!该死的地方!天天过着这样该死的生活!有求过你们吗?!!”

    “你为什么还要来反对我!!!”

    他将摆满水果的茶几踢得四分五裂,呼哧呼哧的,眼里的光芒慑人。

    阳台的声响传进室内,站立在门边的杰瑞抬起头,只见那舅舅是冷冷的盯着,没有任何的训斥和责罚时,剧烈抖动的眼皮有了点狰狞的意味。

    “这就是你的想法?”夏洛克低头看着四分五裂的玻璃,久之,才声音平静的继续道,“为了几万枚红晶绞尽脑汁,生活在假想的伊甸园,与一身泥巴都没洗干净的人大谈友谊。”

    克里曼沙闻声就要回应,可这名侯爵舅舅已经不等他出声,便慢慢地站起來,踩着玻璃渣,拉起由白色藤条编织的椅子,抖开外套坐下去,叠起双腿。

    “你是加尔家族的继承人吗?”他抬起眼眸问,洒入阳台的银辉显得浓密,已是万家灯灭的寂静时候。

    克里曼沙更加哽住,于舅舅的目光里捏紧拳,在原地来回踱步几圈,终是咽下了情绪,跟着坐在了舅舅身旁:“我所做的所有事情没有违背家族的利益,而且我不认同舅舅你的看法,简-艾斯拥有顶尖的天赋,他会成为帝国有名的强者,我的志向也不觉仅限于此。”

    夏洛克安静听完,把目光扫过阳台外那个站立的人,这才一面看向外甥,一面吐词迟缓又明显的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在现在掌控他?”

    舅舅的声音一下一下砸在心间,克里曼沙张嘴愣住,整个阳台除去风与虫鸣,再无其他的声音。

    夏洛克就这般盯了克里曼沙许久,最终捏起一枚躺在玻璃渣内的水果,手腕甩了甩,递给了外甥。

    “这就是我对你最生气的地方。”

    红灿灿的果子被塞进掌心,夏洛克舅舅的言语让刚成年的继承者脸上肥肉颤动。

    “我们是一个庞大的家族,”拍掉手中的碎玻璃渣,夏洛克停顿了片刻,才讲,“我们庞大到君王都会有想法,就像是一头臃肿的鲸,有无数鱼儿依靠我们躲避了或明或暗的追猎,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你的这位朋友,也正跟着游动,并来到了本该是挣到头破血流才能进入的深海。”

    “这一点我有说错吗?”夏洛克看住外甥,手掌搭在横放的腿上,指尖轻点胫骨。

    克里曼沙沉默了半响,最后摇了摇头。

    “那好。”夏洛克应了声,指着主卧那名老实巴交站立的旁系,说,“像我们这样的生物当然可以拥有自己的友谊,但是,这也应仅限于同样的层次,或是自己口内的附庸。”

    “这一点你有疑问吗?”

    他的指尖再点,克里曼沙却没忍住的出声了:“我不赞同,人不是真正的鱼虾,他们有想法,也会感恩,而且会比所谓的自己人更为可靠。”

    “那就说你认为的那个人,需要多久的时间?”夏洛克平静的问,俯身伸手,捡起一块极小的碎玻璃,并看向了克里曼沙,“诚然有些人天生就是异类,可他在这样渺小的时候,怎么应对鱼虾呢?”

    “我们可以帮忙啊!”克里曼沙终于攥紧拳了,“我们可以……”

    “克里曼沙。”舅舅打断了他,打断刚凝聚起来的希望,而后指头一碾,玻璃渣化为灰飘散在风里,“我们呐,也是肉食生物……”

    这一瞬,眼中本有着光的人失去了那份朝气。

    而握着权势手杖的缔造者,还在用直白的语,让更残酷的现实进来:“我们本就是吞噬鱼虾和一切渺小的掠食者,这也是我们庞大的本质。”

    “我们本就与善良无缘,每一只死在我们口里的鱼虾,也不会这样认为我们。”

    “所以,”侯爵伸出了手,拍拍外甥,是今日最为平和的一次触碰,“这不是一两个人间的稚嫩游戏,这也不是友谊与情感该登上的舞台,这是整个家族的兴衰,是历代人的期许,以及加尔这个姓氏,能否继续走得更远。”

    “而且我这次来,还有一件事情要当面告诉你,”

    握住这只掌心是汗的手,侯爵看向好似失了魂的外甥,语气慢慢沉了下去,“你的祖母,现在很需要你。”

    “祖母?”克里曼沙闻言睁大了眼,嘴唇白着留下油汗,动作也是慌乱的紧,“她,她怎么了?”

    夏洛克侯爵摇摇头,敛去眼中精光,望着这个要背负起整个家族的年轻继承者,意义深长的道:“现在不是与游动在鳍下的鱼虾谈论温情的时候,作为孤独的鲸,能依靠的只有深海。”

    侯爵抬起深邃的眼,也是在此刻,克里曼沙才注意到了他那老态的皱纹,再仔细看,看见他瘦到陷下的两颊已经突出颧骨,而且有了步入老年的斑纹,眼眶很深的眼,也发着可怕的光。

    心底忽而有一丝颤动,克里曼沙抿紧了嘴,想言语,又真觉自己失去了往日那种信手拈来的机灵话术。

    于是,他只能听着舅舅的言,顺出胸内的浊气,也使得眸光少了最初的颜色。

    “每一次鲸落,跟随着它的小鱼小虾会赞美这份美景,嘴上歌颂恩赐,再迫不及待的分食,留下肉丝不剩的白骨,仍由其长眠在海底。”

    “那时再谈论恩情已经太过遥远了。”

    “只有进入口袋的晶币,才是最值得信赖的生意。”

    “所以孩子,这本就是个极其简单的世界。”夏洛克进一步拉住了克里曼沙的手,用力量,向年轻的继承者传递家族信条,“趁着鲸还能游动,不要错过任何一口食物。”

    “你一定要让这头鲸鱼,庞大到永不坠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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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龙挣翼,百鬼夜行,巨人遍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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