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角色反转
收缩肺部,呼出的烟随风一同贴在面上,一层层的,燥热异常。
这天气似乎太过于热情了,
望眼靶场外的蓝天,那抽烟的男人好似一堵古铜色的巨石;背心外的胳膊挂满汗珠,随着肌肉收束,无声滑落在地。
“格兰登。”靶场的执事快步攀上阶梯,向他出声汇报,“学院刚刚下达了命令:整个练气塔封锁,今天禁止大规模使用火药武器。”
“啊。”格兰登应了一声,弹掉手里的烟蒂,那大风刮得烟雾往天上摇摆。
“你们带着种子班和精英班训练基本射击术,让帝国班的人到靶场看台集合。”
“我知道了。”对方点点头,健步如飞的往看台下方奔去。
至于安库德靶场外的车道:已是马与车拥堵,那些人儿要不是顶着大太阳给自己扇风,要不就是吃着冰镇的饮品,总之呀,不停从脸颊滑落的汗珠都比人声热闹。
“这天真是热死了,那些占卜师也没去查一查城里的禁忌么,这么高的温度,我宁愿去面对城外的冰川。”
一名种子班的学生夹住自己租来的马;晃悠悠的往前,于太阳的强光里将眼睛眯成一条线。
“诶,”策马跟在后面的同学忽然拉住他,“你知不知道鲁奇他们究竟得罪谁了?”这位同学边说边左右乱瞟,好似人群中有什么怪兽。
“鲁奇?”他回过头,看看周围,也悄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他们又被打了?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同学策马上前一些,偷摸摸地,怕声音大过了风,“在紫藤路的后半段,刚出来就被人拉走了,鲁奇、唐古特、腊斯克、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谁干的这事?”听到这话,他骤然伸手抓紧同学的袖子,生有小胡子的嘴轻颤,眼里的光一闪一闪的。
见如此,同学有些惊疑地微微后仰,把手一扯,目光有些警惕的道:“你不会是想告诉老师吧?我可不想惹麻烦。”
“什,你说什么呢。”他立刻干笑一声,眼珠不安分的乱动,胯下的马儿更是不耐烦的甩个响鼻。
“我不与你说了。”同学对此更加笃定,再怀疑的看了眼,拉动缰绳,身后却有两匹马挤了上来。
“你们谁叫潘布拉多?”
冲在前头的学生体格有些壮,裸露出领口的脖子布满了纹身。
“潘布拉多?”那名同学闻言皱眉,再看看小胡子,发觉对方已是面色煞白,握绳的手都在不停发抖。
周边同学传来目光,刺有纹身的壮男孩目光一扫,然后狞笑着策马来到这个小胡子两侧。
“喂,”他嗓门带点震音的出声,“你就是潘布拉多吗?”
“啊,啊?”被点住名的小胡子指了指自己,刚要摇头,另一个留着莫西干发型的已经十分不耐的扯起了他的衣领,“你认不认识鲁奇他们?!”
话停,周边的气氛开始有些不对,之前与潘布拉多交谈的同学也悄悄策马躲在一边,远离了风波的中心。
难道之前就是他把这事捅到导师那里的?
眼见潘布拉多的唇愈发的白,这名同学偷偷看了眼那两人手臂上的纹身,咂咂舌,缩起了脖子。
“你**的是不是?”
周边聚拢的看客愈发多了,纹身男孩再居高临下的扫了眼对方的心虚样子,也懒得废话,直接单手抓起这人,箍着对方控制在马背上。
“救我!救我!大家快救我!”
潘布拉多被这一下抓破了胆,嘴唇哆嗦,两手不停抓绕,看着冷漠远离的同学,豆大的汗珠不停从下颌处滴落。
“你**的安静点!”
莫西干上去就是一拳砸昏潘布拉多的后脑勺,又狠狠扯了下他的耳朵,“就你喜欢告密是吧?啊?知道是谁把你供出来的么?你这狗杂碎。”
莫西干发型说完发笑,纹身男孩更是掐紧潘布拉多的脸,另一只手甩动缰绳。
“Arre!”
马儿听令调头;四肢前奔,在这幅拥挤中杀出条路来。
众人冷漠,那些同为种子班的学生更是认出了抓住潘布拉多的两人,刹那间,竟有很多打招呼的声音响起。
“你们快救我啊!”
被钳制在马背上的人绝望喊叫,感知到气血被阻,眼珠更是攀上了血丝,带着仇恨的怒吼道,“你们现在不救我!这群1班的迟早会来找你们的!你们等着!那天动了手的人一个都跑不掉!你们等着啊!我要告诉院长!我要告诉维奇院长!!!”
“给我闭上你的臭嘴!”
甩马用的长鞭砸在潘布拉多的面上,辣出刺红的印子。
“不!不!”
胆裂的绝望呼喊随着风儿飘向天空,就在路口的另一头,有些生得桃花眸的人掀开了窗帘。
“怎么了?”
正在调配奶茶的克里曼沙抬起头,并没有艾斯这般的妖孽级五感。
艾斯回头看向他,沉默了片刻,笑着摇摇头:“我听到你的人又在找他们麻烦了。”
“哦。”克里曼沙的语调很淡,不想多讲。
喝退身边管家,他伸手掰开赤红色茶砖,碾碎那一点点加入杯中,冲艾斯努了努嘴。
“这东西没什么糖吧?”艾斯闻声用握住勺子摇晃,冰块把杯沿撞的叮叮咚咚的
“啧,力气小点。”克里曼沙生怕他把精贵的茶叶连同杯子一同搅碎咯,“你不想要糖就别加,这茶对身子顶足了,看你这乡巴佬。”
“哦。”艾斯点点头;老实巴交的小声嘟囔了几句。
“嗯?”正忙活着的克里曼沙抬起头,皮笑肉不笑的问着,“怎么,输了钱……不开心啊。”
简-艾斯扫他一眼,没有答话。
“看你这穷鬼样!”
克里曼沙这下脸都笑得散开了,继续掰碎茶砖,艾斯摇晃茶杯,两人配合的十分契合。
等到杯里的冰完全变为赤红,克里曼沙拍掉手里的碎屑,望眼管家,再自顾自地往杯里洒点很纯的糖粉,啧啧摇起头:“这可是顶好的东西呀,本来,哪怕是我表哥我都不会拿出来招待的。”
“谁让我今天赢了几十万呢。”他得意的扫了眼艾斯,对面的表情也没没有让他失望。
只剩沉默不语的管家有些胸闷,眼珠钩着艾斯喝下茶水的样子,罕见地咬紧了腮帮。
“咕噜咕噜咕噜~”
杯里的茶水一滴不剩的入肚,简-艾斯舔舔唇,皱眉闭眼回味,再掀开眼皮时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
“这茶……”他惊愕地看着克里曼沙,被脑海中的童音赞叹演技。
克里曼沙吹了个口哨,没有艾斯这般牛嚼牡丹;小口小口的慢慢喝着:“味道怎么样?它后续的作用可大着呢,是,”他指了指练气塔方向,“那东西蜕下来的,今天的天气这么怪,估计也和它有关。”
“噢?”艾斯挑挑眉,却十分知趣的闭紧了嘴。
时间流逝,等到龙车驶入安库德靶场时已是非常热闹了,哪怕在马厩里,都吵疼了耳朵。
克里曼沙先行下车,伸两个懒腰,拍了拍上前来的艾斯,出声告别:“我先去换衣服,之前说过的事别忘了。”
“好。”艾斯笑着点头,让克里曼沙十分放心。
今儿的风实在是太热了,推开马厩的门,从远方靶场吹来的风浪好似火般灼疼了人们的眼,再呼吸两下,单薄的内衬湿漉贴住胸背。
如此灼热,简-艾斯收起立领黑色外套,解开胸前的两个扣子,露出精致锁骨。
“呼……”
靶场那边的身影在滚滚热浪中变得有些扭曲,已是几声枪响,艾斯也提上了自己的盒子。
“艾斯!”早早在看台上的内史密斯看见了热浪里的人,踮脚挥手,让周边的帝国班学生也跟着转过了目光。
那是一头十分阳刚的圆寸,剑眉下偏偏生得一双阴柔的桃花眼,整个五官立体清秀,可裸露出些许胸肌的内衬挡不住刀刻斧凿的身材轮廓;一米八几的个头,腰背挺拔,长腿迈动的步子坚定。
他好似热浪草原上的雄狮,带着内敛的霸气,向看台上的人群聚拢。
“呵……”
想起这位少年之前来时的病态瘦容,
蹲在第一层阶梯上的导师转动牙签,帽檐下的眸子如鹰般深邃,短胡茬在脸颊两侧狂野生长,气质刚烈,满身黑-火药味。
“集合。”
格兰登起身拍了拍手,军裤勒出大腿的肌肉轮廓。
“他好像比之前更壮了。”站在前排的佛伯特转过头,紧紧盯着加入队列的黑发艾斯,“还自己带了枪,是打拳赢来的钱吗?”
想到这儿,佛特伯有些意动。
“唔唔,你当然也可以做到他这一步啊。”旁边的同伴微微一笑,搂住佛伯特的肩膀,“不就是被乔蒂和怀德尔轮番蹂躏嘛,我相信你也能坚持住。”
“那我会死的。”佛伯特望眼同伴,语气肯定。
“嗯哼。”对方耸肩,而始终沉默的奇得塔斯也收回了目光,神情冰冷。
戴里克看着这一幕,低头抽了下鼻,眼底有幽暗的潮。
第二百五十七章 人类的第三面旗帜
简单的训话结束。
93届的帝国班学子们被带入了靶场边的单独练习间。
他们各自身边都有一位靶场执事;启动禁忌,一切的声音也都隔绝在了厚重石门后。
这是个将近十二余米的小空间:射击台上堆满了炼金零件,对面的人形竖靶呈白蓝色,周边的灰石墙壁刻满了样貌古朴的纹路,细一看,好似与练气塔有所相同。
一进来的空气都有些闷,简-艾斯左右查看,如桃花的长眸扫过射击台上的摆放着的种种器械,最后,脱下了自己的内衬。
“呼……”
完美的肌肉曲线暴露在周旁执事的眼里,令对方有片刻的赞叹。
“我们不是要练习射击吗?”简-艾斯一面打开黑杉木长盒,一面看着执事问,“这点点距离根本发挥不了我这把枪的作用。”
“噢。”执事反应了过来,摇摇头,先一步将长盒又盖好,“今天的情况有些特殊,而且你之前从未上过射击课,一切要从基础练起。”
执事说完弯腰前倾,用同样肌肉宽厚的手拿起了台上的一本书籍,递给了艾斯:“这上面有最基础的火器知识,其上那些款也是近几年来的军队通用款式,你先认熟加尔家族推发的第一代燧发手枪吧,这也是格兰登的要求。”
说完,他指了指那一柄半米左右的枪械,便两手握着靠墙,任由简-艾斯去操作。
燧发枪:加尔家族枪炮工匠厂一厂主力研发的最新款炼金火器,其替换了古老的发条钢轮,用燧石强化击锤,用击砧强化传火孔;大大简化了射击过程,进一步提高了发火率和射击精度,是近十年来帝国军队的新宠。
它的主要零件为……
读完书上这密密麻麻的图文介绍,简-艾斯立即抬头找了会执事的身影,最后抿紧唇,用鼻腔顺出胸内的浊气来。
他大抵是读不通这些繁琐的炼金技术的——只是看完书本第一页的描述,就觉得头有些疼,眼睛有些花。
“难道我还要学会它的组装和维修?”
简-艾斯合上书本,歪头皱眉,露出标准的疑惑脸,“我不应该只需要知道使用就行了吗?”
“这只是其中一项。”靠着墙的执事语调依旧,“届时你还要学习能提高反应的课,以及在数百种枪械零件里组装出最优解,还有简易炼金器组装,还有大炮、高阶袖环的使用,还有枪械类搏击术,还有……”
“等一下。”艾斯举起了手掌,深吸口气,眉头皱的很紧,“这是我这个学期的课程,还是这三年的?”
“这个学期。”执事瞧向艾斯,耸耸肩,语气略显无奈,“这是格兰登先生对你的私人期望,如果你想要拿到这个满分,”他撅了下嘴,“我认为时间不怎么多了。”
说完,他已经靠在墙边,没有再理会那沉默的人。
下一刻,略显烦闷的丝在拨动心弦,艾斯深吸口气,压住心底涌起的潮,拿起了燧发枪。
这是一把军队标准的用枪:总长37厘米,其中枪管长21厘米,使用常见的滑膛枪管,15毫米口径,枪托为核桃木制作,全枪的雕刻、装饰和结构并不是特别精美、复杂,一看便是量化生产的炼金物件。
死记住书上的使用步骤,简-艾斯用脚推开台边的椅子,弯腰一坐,开始动作别扭的装起了弹来。
从枪口送入火药,捏住推弹杆往里凿,再把那包上皮革和布片的铅弹摁进固定在里面压实。
一步一步的,按照书里的记载操作。
“你的速度还要再快点。”背后的执事出声了,“在真正的战争,那些刀斧不会傻停在你的头顶十多秒,让你装好弹,配上火药,再举手对准他的脑门。”
“熟练运用好枪械能对付很多的普通人,甚至是一些武士巫师。”
“这是很简单的事,但也要注意动作力度,免得炸膛。”
他语速平稳的说完,简-艾斯将引火孔边上撒好火药,并拉开了击锤。
“我经历过战争。”少年回头望了执事一眼;抬手,瞄准十米开外的靶,“我知道那里的故事。”
“Bang!”刺鼻的雾扩散,十余米外的靶被穿透了眉心。
而这时,简-艾斯才看清了木质枪托上雕刻的花纹,是加尔家族的徽章——香根鸢尾。
“真是一门复杂的课程。”他摸着有些发热的枪膛,练习间的石门却忽然打开了来。
“格兰登先生。”靠墙的执事立马起身,朝着这位靶场主人弯腰行礼。
从外面飘进来的空气有些热,少年转眸;戴着遮阳帽的古铜色导师步伐沉稳。
“你可以出去了。”格兰登摆摆手,一缕烟灰从烟上坠落。
石门再次闭合,他望眼坐在射击台后的学生,再拉了下裤腿,弯腰,往前伸出手掌。
“我从你的眼神里看到了抗拒。”接过少年手里的枪,他眼如刀,“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我乐意聆听每一个学生的建议。”
拉开木凳,格兰登坐了下来,踩灭烟蒂,一身的黑-火药味。
空气有些静了,可艾斯没有让身边人等太久时间;望着对方的眼答道:“我来之前接触过这种炼金火器,根据我的观测,被巫师附魔的子弹最快也就是600米每秒,这仅仅只能与最低档的武皇,”
“最低档的武皇,”格兰登接上了话,微启双唇,缓缓扩张了胸腔,“按照我们帝国的人口比例;每二十万人才能出现这样一名武士,而你,在随意评价这样的存在。”
“我只是,”艾斯有些僵硬。
“我知道你的想法,”格兰登再次打断了他,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吸间传出压迫感让对方十分不适,“你身处帝国最顶尖的武院,你身边都是开启了八门的学生,你遇见的都是某个城或镇的骄傲,哪怕是毫不起眼的种子班,他们也足以在自己的家乡有所名望。”
“你开始将这一切习以为常了。”帽檐降低,其下的眼深邃如鹰,“你开始认为,达到武皇境界简单的就像是吃了个塔塔酱。”
“多么的可悲,多么的愚蠢?”
导师的声音震耳发聩,少年的瞳孔无声扩张,嘴唇亦是慢慢张开,像是往日的魂在苏醒,在眼中亮起晦暗不明的光芒。
格兰登安静望了片刻,转过身,将手中的燧发枪熟练拆卸成一堆零件。
“现在,艾斯,请你告诉我培养一名武皇需要花费多少成本?”
他点了点桌子,眼神钩住对方的脸,“时间,人,金钱,还要保证练武的道路没有出现大问题,没有留下大的隐患。”
“这要多少的成本?”格兰登重复地问。
“啊?”简-艾斯转过头,望着这些零件,抿着嘴,神情变幻不定。
他们又一次沉默了良久,最终,是简-艾斯挺直了腰腹,郑重地向导师低头道歉:“对不起老师,我有些过于浮躁了。”
“你确实如此。”格兰登低头衔住一支烟,而后从台上的零件堆里找到那燧石;大拇指一滑,凑近了点燃了烟卷。
“你要牢牢记住一件事。”
他吸口烟,于烟雾朦胧中看向对面人,
“一名武士没有了气血,就只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人。”
“拔枪,瞄准,拔枪,瞄准。距离、反应、预判、你要将它刻入你的骨血。”
“在战场上,如果有一名士兵能通过射击让敌对的武皇多消耗一丝的气血,他足以得到第三等的帝国嘉奖。”
“让武皇动气,只用了扣动扳机的代价,这是怎样的买卖?”
“你仔细的看看。”吐口烟,他捏起零件堆里的铅弹,将它展示进对方的眼,“从木头到铁器,一柄燧发枪的制作成本不超过两枚红晶,两枚,它就能配合火药释放出武皇一般的速度。”
“而且它比人更听话,也没有人那般的多变性。”
夹在指间的铅弹落地,格兰登仰头吐出烟圈,再继续对沉默的学生进行教导,“虽然它如今的杀伤力远不上武皇,但在遥远的神圣帝国内,已经有一群将巫术结合进炼金器里的巫师。”
“你不会想要面对他们的艾斯。”格兰登摇着头,目光有一刹那的恍惚,语调也下意识的放低了些许,“你永远不会想要。”
回忆完,格兰登深吸口气,目光重归深邃平稳:“也许它们在现在很微弱,但在千百年以后,枪与火绝对能挑起人类的另一面大旗。”
“而你,也将作为它的见证者。”
导师伸手捏住简-艾斯的肩,让后者低头摸了摸鼻,不再似之前那般轻挑。
“我知道了。”在此般目光下,简-艾斯抬起了头,直面导师的期许,“我会完成您的所有期望,就在这个学期,我发誓。”
“很好。”格兰登再用力捏一下艾斯的肩;起身,往石门边走去。
走道上的热风又滚滚吹动少年的脸颊。
之前的执事入内,再望眼过去,
那端坐在射击台后的学子,神情专注无比。
第二百五十八章 这样啊
天色逐渐转暗。
一束野草在残阳下旋转舞动,高高的,像个欢快的小人。
简-艾斯推开石门,捏了捏眉心,眨眨有些重的眼皮,手里还是揽住了那本《枪械使用手册》。
“艾斯。”走道那边的人儿对他招手,笑着,耳坠随风摇着。
他闻声转过眸子,也是抿嘴有笑,赤裸着上身,伸出了手掌。
双方的掌一碰,内史密斯望了眼对方的胸膛,搞怪的吹了吹气。
“你皮痒了?”简-艾斯皱起眉,表情疑惑的歪头,以免气氛忽然蕉化。
可内史密斯越看越入神,擦掉口水,竖起大拇指:“真帅啊,艾斯,嘿嘿,真帅。”
“我去你的!”简-艾斯一巴掌扫向内史密斯的后脑勺,“沙比!”
“卧槽哦?”受的如此“猛烈”的攻击,内史密斯惊愕抬头,在简的得意洋洋里咬牙挥拳,朝着对方冲杀过去。
简-艾斯顺势就跑,时不时回头还击,还极其贱兮兮的眨眨眼。
“艾斯!!!”
少年间的拳脚问候在狭长的道上吵闹,本是一个班的学生闻声探头,更有熟识的几位在内史密斯的策划下嗷嗷叫着,撸起袖子也加入这场热闹里。
“尼玛啊!杰瑞!你特么竟然不帮我!”
“嘿嘿,谁要你这么抗揍啊艾斯。”
“卧槽!谁特么带了水枪?!他马的还是驱虫水!”
“噗哈哈,水枪是你马的什么鬼啊,吃我一发狙击!”
“兄弟们!别乱打了!跟我一起!把简围住!”
“芜湖~”
整条走道咚咚作响,剩余的帝国班学生们站立观望,望着这群青春四溢,望的眼眸里亮起某种光彩,最后,跃跃欲试的加入了追击战。
“尼玛!谁偷袭我?!”
“我靠!佛伯特,你丫的也泼我,吃我一拳!!!”
“咦哈哈哈。”
整片练习单间打到热情洋溢,执事们只站在一边,各自含笑的摇头,对这群天骄无可奈何,又发出唏嘘的感慨——终究只是快要成年的孩子罢了。
这一大家伙子打闹得兴起,临近出口,被揍了一拳眼睛的内史密斯气呼呼的踢了几脚艾斯的屁股,自己满身湿透,各式各样的驱虫水味道闻得他发晕。
被挨了几下的艾斯自然不会放过他,回头一弹对方脑门,捂住嘴边的笑,却在转头时顿住了表情。
双方的目光交接,连同耳边的吵闹声都悄然压下了。
是扎着马尾的奇得塔斯:眼神冰冷,一米九几的个子极具压迫。
此时又有两名打闹的同学往这边撞来,可只觉得气氛有些诡异,便停了下来,脸上还有笑意未褪,后尴尬地咳嗽两声,靠墙站在边上。
“哟,”石门打开,戴里克目光平淡地看着艾斯二人,眼珠移动,语言杀人,“诶,简,你这是琉璃金项链吧?打拳是条好的出路,什么时候……也给我个机会啊。”
戴里克笑着眯起了眼,摸摸头,头发不偏不倚的正好长在头上。
“你也配?”等不到艾斯出声,奇得塔斯率先看向这人,“仿制品想打正品,别笑我了。”
“你什么意思?”戴里克瞬间沉下面容,三人间风云诡谲;外露的气场让所有学子都停下了打闹。
被目光聚焦,奇得塔斯又笑了一声,转过来,直面这条臭狗:“我就是这个意思,你又能怎么样?”
“还有你。”他回头指着艾斯,“你也是个废物知道吗?卖皮眼的表子。”
这一下,周边的人都倒吸了口凉气,如此侮辱人的语彻响在耳边;周边的执事们都眯起了眼,而披得与古德-讷斯更是交换眼神,至于始终优雅作态的亚摩斯,已经在收拾东西,准备前往下一堂课。
“你是不是又想倒在台上?”戴里克率先动怒,面色涨红的咬着牙,脖子更有青筋。
奇得塔斯冰冷应对,勾起唇,眼神冰凉:“那怕是你吧。”
呼吸,双方的呼吸都打在各自面容上,八门不安分的低吼,把气压拉到了最低的值。
“戴里克。”火药味愈发浓厚,披得和古德挤出人群,来到戴里克周边站定,并拉了拉对方的手,“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
“别拉我!”戴里克的眼睛还有些赤红,像是被戳中的痛处还在发疼,腮帮也咬得一动一动,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盯住奇得塔斯,“你不就是恨我开学的时候打蒙了你么,废物!你也就这一张嘴了。”
“轰!”气血狂暴的拳往下砸,周围执事立即上前,皆是面露惊色,只因为……这两个高武的势,他们压不住!
八门再次律动,狂风舞蹈,周围的学子都被吹得站不稳脚跟,只能贴着墙壁保持身形。
戴里克和奇得塔斯则在狂暴的气浪中凝聚出各自的众生势,走道上的古朴石纹也被此番动静惊醒,慢慢有紫色细线探出,密密麻麻地,望着有些恶心。
“为什么还不回去?你们想留在这里继续加练吗?”
最后一扇石门开,导师语调平稳的音直接冲溃了他们背后的众生虚影。
势之力被掐住炸裂,戴里克二人同时面色一白,再望眼对方,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你也就一张嘴。”
“我迟早会打死你。”
双方说完最后一句狠话;再起伏胸腔,本该剑拔弩张的氛围顷刻消散了些许。
周边的同学们长呼口气,开始散开整理衣着,还时不时瞪了眼之前玩闹的人,把指尖的驱虫水弹在对方脸上。
内史密斯也是这样瞪了眼杰瑞,再转头,表情却稍显凝固了。
只因,还有一个人不想让此平静。
“老师。”声出,针落地可闻,回头,只见那双桃花,“安库德靶场有比赛项目吗?”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之下,
始终未说话的第三名学生往前迈出一步,又是有些阴柔的眼,平淡看着奇得塔斯的面容:“听说你很厉害,我想和你试试。”
“怎么试?”
奇得塔斯盯住这个人,再望眼使劲拉后者的内史密斯,“我不和门都没开的废物决斗,那只会脏了我的拳头。”
“就按照这个靶场的规矩来解决吧。”
简-艾斯轻轻将手臂抽出,迈得更近些,让人感知到了那股霸气,“你赢,我邀请整个班的人一同去岛谷聚会,当着他们的面承认自己不如你,我赢了,那就由你做东,再跟我说声对不起。”
“如何?”他往前又踏出一步,两人都快对上了鼻尖。
“艾斯。”
听得如此言语,内史密斯焦急一拉,而旁边的古德却是转眸盯住了艾斯,神情变化莫名。
戴里克也微眯双眸,刚要出声,那头的奇得塔斯却是答应了下来。
“好,那就按这个靶场的规矩。”奇得塔斯伸手解开马尾,长发盖在线条硬朗的脸颊两边,“直接五千米障碍射击,我不想和你废话,现在出来。”
“还有你们。”奇得塔斯再点了点整个走道上的人,“今晚没课,我要你们全都来看,看着简-艾斯亲口承认自己是个废物。”
“乌迪!”伫立在原地的简也叫住了那个背影,“留下来,今晚的见证需要你。”
听得呼唤,头发微卷的贵族垂下深绿色的眸子,而依靠在最后一个门的导师也平静的劝道:“去吧,这会是个很热闹的夜晚。”
“你们93届,还没这么齐过。”
烟头亮到发烫,导师深吸一口,再望眼艾斯,呼出一条白色细线来。
“嗯。”这名93届的魁首轻声答应,回过头,向艾斯露出优雅的笑容。
“好啊!今天有的玩了!”一见最难请的亚摩斯都答应今晚的赌局,整个93届帝国班的学子们立即激动的搓手跺脚,开始摸索自己的钱袋。
逢武必赌,如今又是如此有意思的局,怎么可能不好好玩一把呢?!
“号外!号外!93届的简-艾斯和蒂姆-奇得塔斯打起来了!”
“惊天赌注啊!安库德靶场障碍跑道圈,大家千万别错过了!”
“号……”
“诶。”龙车的窗帘掀开,一张白净的圆脸探了出来,“你刚刚说什么呢?什么赌局?”
“就是简-艾斯和蒂姆-奇得塔斯之间闹矛盾了,在那边决一生死呢!”
正在兴奋呼叫同伴的围巾帽张嘴便答,而后目光一转,差点没咬住自己的舌头。
“你说的是真的?”
探出头的人儿慢慢蹙起眉,接着,一条条血管顺着脖子爬上脸颊,没一会儿,便让整张脸看起来阴沉到了极致。
他怒了。
站在身后的管家闻到了少主涨红的面容,紧闭唇,眼里却有一丝宽慰和杀意。
“对,对啊。”围巾帽下意识地点头,而后又飞快的转起头来,“不不不,不是字面上的生死,是他们赌上了各自的尊严,听说啊,输的人要请整个帝国班的在岛谷吃饭,然后当着所有同学的面向赢的人赔罪,并承认自己是废物呢!”
“这不是一决生死吗!”围巾帽详细的定论完了。
“啊,啊…原来是这样啊。”车窗里头的人听得一愣,像开水一样烧开的圆脸瞬间退去红潮;眉宇和嘴唇一同散开,像是傻兮兮地,颠了两下,
最后一面大笑一面摇头,竟是笑出了几滴泪来。
“原来,是这样啊。”
第二百五十九章 Run!
夕阳西落,从地平面投来的光有些昏暗。
那是带有点点艳红的晚霞抹上了学生们的脸;他们各自都很兴奋,饶是到了一天最该休息的时候,依旧扎堆在看台上,迎着下方那两个人儿,发出各式各样腔调的言语,这语最后飘入高空的风里,使得云朵飘摇。
哨响,负责本次比赛的裁判举起右手。
将近两千米的障碍赛道被火光驱散阴影,而处于起点的少年,也换好了各自的衣,面无表情地原地活动身体。
100米跑、跨桩、壕沟、矮墙、高板跳台、独木桥、高墙、低桩网。
他们首先要进行体力消耗十分剧烈的短距离障碍,然后才能到达第一个靶台,获得组装枪械射击的机会。
而射击,最考验的就是平稳。
这便是波斯军队最负盛名的训练体系,这也是最考验一名武士基本身体素质的竞速比赛。
同学们开始疯狂的呼喊,金钱落地,扎堆在看台最尖端的那四十几人各自双手抱胸,与这番热闹格格不入,哪怕是排名倒数第二的披得,微微红润的脸上也是写满了骄傲,大抵是对周边的精英和种子不屑一顾,保持着帝国班该有的尊严。
狮群是会玩闹,但也仅限于狮群。
“艾斯!”看台上的人呐喊,穿了条短裤的简-艾斯侧过头,迎着那个方向举手示意,刻有八块腹肌的狗公腰好似雕塑般曲线完美,看得不少人悄悄滚动喉结。
一旁的奇得塔斯也在扭脖热身;弯腰拉腿,虬结的肌肉宛如石块般坚硬,显出条条昂奋的青筋,是风格完全相反的狰狞块头。
“你们准备好了吗?”
裁判咳嗽一声,望着这两位健美少年,不由收起腹,露出薄衫下的肌肉轮廓。
“本次比赛很简单:总用时和打靶成绩分别占六-四,期间不能躲避障碍,必须打完三发子弹,才能前往下一个项目。”
“经过你们的协商,本场比赛的枪械采用加尔家族研发的燧发枪一代,一共有四个射击点,十二次射击机会,之后取平均值。”
“你们还有没有什么提议?”
裁判再问,简-艾斯面无表情的摇摇头,踮脚原地起跳,而奇得塔斯则是冷漠地望了眼裁判,举起右手食指点点。
“那好。”裁判含住手指,吸气,用一记嘹亮的哨声宣布比赛开始!
“轰!”踮脚,蹬地,这两名人形野兽瞬间将身体重心落在前臂和前腿上,迎着猎猎晚风,唤醒身体潜能!
观众亦是咆哮,那汹涌的浪直冲云霄,让整个靶场都陷入狂热的气氛里!
“嘶……”
咬住牙关,艾斯埋头奔跑的样子有些狰狞——太阳穴上露出蚯蚓般的血管,整张脸通红,一双眸子满是精光。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他完美比例的身子与风角逐,每一次迈腿都在拉开与奇得塔斯的距离。
他太快了!比起来时的学院考核,健康状态下的他重新定义了速度!
“吼!!!”整个93届的人都在热血沸腾,都在向他呼喊,甚至喧嚣过了风!
“额啊啊!”处于落后位的奇得塔斯张大眼睛咆哮,一米九几的个子也跑出了猎豹的轻盈感。
九秒内,他们二人前后冲过百米赛程;各自屈膝跪地,用一个滑铲的缓冲来到标志旗旁,再抓住其一甩;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动作,连带呼吸频率,竟都相差无几。
“啧,乔蒂…”见到这样的身体素质,背靠在某个角落的格兰德无奈摇头,眼神写满佩服。
来到三步桩,领先了两个身段的艾斯率先切换呼吸,踮脚抬腿,如同在峭壁上起舞的山羚,依靠无比充沛的核心力量,直接从桩上一抹而过,留下道道残影。
看台上掀起不大不小的惊呼,那落后的奇得塔斯则是动作更为粗鲁,两脚落地,一不打小心的把木桩踩出了裂痕。
“嘣!”过桩,经过一段小距离的奔跑,简-艾斯再次深吸口气,重心移向腰腹,屈膝前跳,大腿肌肉收缩;依靠地面带来的反作用力,直接一跃而起,用脚后跟超出壕沟半米的恐怖弹跳能力,让看台上的同学们再次表情震惊!
“太快了……”站在旁边的裁判不断摇头,已经分不清那道影子是怪物还是人类。
“子弹!子弹!艾斯!先包好子弹!”
来到第一个射击台,剧烈运动后的身体止不住得有些发疼,心跳更如闷鼓,浑身的血也在发烫。
简-艾斯压下躁动的胸腔,抿住唇,低头在射击台上寻找燧发枪的配件。
他刚开始包装铅弹,身后已传来同样的震颤声——奇得塔斯身周的风已吹动他湿透的背。
“哈……”另一只狂兽也到达射击台,只用眼角余光一扫;动作如风的挑出各种零件,双手组装,那小小铅弹好似乖孩子般被包入浸过了油的纸,而后便是火药,枪托——他甚至都越过了枪管固定这步骤。
“咔!”抬起脚后跟,奇得塔斯用一记无比利落的组装技巧将燧石摁死,而后看都未看地,对着靶子打出第一发子弹。
“Bang!”
“满分!”守在靶边的裁判举手,直到此时,简-艾斯才完成枪械的组装。
“啊啊……”看台上的内斯密斯急的发跳,张着嘴皱眉,满脸潮红,“这艾斯根本没有学过枪械,太慢了太慢了啊,他之前的优势全没了!”
“!”
正当内史密斯说话的间隙,奇得塔斯已经完成了射击,接着等不到裁判的报靶;翻过射击台,冲着下一处障碍冲刺而去!
“嗯……”
独留的人低头吸气,抬起目光灼热的黑瞳,终于瞄准了最后一发。
“Bang!”
“满分!”
“冲啊艾斯!冲啊!!!”
前方的人已经领先他几十米的身位,简-艾斯扩张胸腔,牙缝都咬出鲜血!
跳越矮墙!奇得塔斯声势如虎的从这堵三米高的墙壁翻过,并在快落地时回头望了一眼,眉头猝然皱紧。
太快了……这位一米九几的人感受到了身后传来的压力,调整呼吸,强压大腿的酸痛,直面接下来的高板跳台。
残阳愈发昏暗,火光招摇,奇得塔斯直接用拳骨突出的大手握紧高板边缘,张嘴吸气,那好似巨蟒般的手臂炸出血管,竟生生支持他整个人翻过!
“呵呼……”奇得塔斯的身体又疲惫一分,可人的重心才刚刚站稳,一道黑影以从旁边高台跃来,带起的风刮痛了他的脸。
“嗙!”是艾斯!是他的单手飞跃横扫了高板,并双腿点在跳台上,用一道漂亮的龙旗动作在空中横扑,最终翻滚落地;起身奔跑!
“Nice!!!”内史密斯发出好似癫狂了的声音,而周边这些同学,哪还有之前的冷傲样子?
身后传出好像野兽般的咆哮,完全热开的艾斯目光如火,运用这一段的小距离调整重心,最终在独木桥前的五十米距离采用三步高跳;直直跃上独木桥,如一缕风般穿了过去。
太快了,若不是射击上的不熟练,他根本不会让奇得塔斯得到一丝一毫的机会!
“哗!”简-艾斯又像头蛮牛一样冲向高墙,猛吸口气,依靠冲劲踩着墙面往上翻,只是一个呼吸,他就看见了第二个射击台的轮廓。
“呼……”
小腿开始抽搐,他听着宛如爆炸般的心跳声,在原地快点踮脚,上手扇了自己两耳光,开始组装枪械。
“你还有机会吗?”
话落,奇得塔斯跑道上的那堵墙发出哀鸣,在砖块的支离破碎里,露出满目赤红的少年。
“额啊……”已如狂兽的奇得塔斯狠狠敲击脑门;到肩的长发凌乱,满身的灰,肩头处更有几道崩裂的口子在往外溅血。
走近,组装,这头狂兽依靠自幼而来的经验成功克服了身体的不适,并且动作更快,装弹的速率更高!
“Bang!”又是奇得塔斯打出了第一发,站在看台另一边的克里曼沙拿下嘴里的雪茄,吐掉烟丝,眸里的光与快落下的夕阳一样幽暗。
“奇得塔斯!九分!”那头的导师再次抬手,简-艾斯也完成了装弹,歪头瞄准,却抑制不住的手腕抖了下。
“Bang!”
“简-艾斯,八分!”
“呜哇……”看台上人声皆叹,但眼里都带了点佩服,毕竟在消耗如此巨大的前提下,他们还能打出这样的水准,实属不易。
后两枪开完,奇得塔斯再次一马当先的冲往低桩网,而且这一次的他边跑边狂啸,用荣耀的意志助自身撕开肉体的束缚。
“呵……”简-艾斯如影随行,也在奔跑的同时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猛追完这一段小距离,进入低桩网障碍,他们两人都好似钻入沙海的蛇:动作迅速,又巧妙运用了身体的每一个关节,不停扭摆,根本无惧铁网割上肌肉的痛。
仅仅用了十多秒的时间便从近百米长的荆棘铁网内穿过,简-艾斯的起身动作有些着急,背部被那铁丝狠狠落出到口子,溢出殷红的血。
这是上半段的最后一段冲刺,前方的标志旗迎风飘扬,在滔天的声浪里,向这两位有些竭力的少年招手。
第二百六十章 我赠予金钱
岛谷酒店是一个占地将近千亩的巨大娱乐场所。
根据往来的贵族说:创办者查理结合了中庭特有的饮食文化和些许风俗;东西贵的死,可的确让人体会到了花钱的快乐。
至于那里的诗歌雅兴……
确实是这群崇尚暴力的贵族们很少喜爱的。
他们更喜欢骑士们的战斧互砍脑袋,喜欢用骷髅头做的球大秀足技,或是选择更有弹性的猪膀胱,并往里面塞上各种头发、羽毛或者草,充当简易的足球。
他们的游戏玩法十分奔放,只要能将球弄进赛前规定的“球门”,大抵是不会管你使用了什么手段,用了什么剑什么长枪。
就好似那首诗里唱得那样:
s
鼻青脸肿,断胳膊断腿
s
瞎他妈打,瞎他妈闹
al
跛的跛,瘸的瘸
football
这就是足球的美妙。
所以岛谷作为加贝帝斯最大的娱乐中心,在这个地方,当然少不了波斯韵味的鲜血文化。
草场,鲜血,残肢,还有抢烂的球。
住在这座酒店里的贵族们正依靠在阳台边,吹着舒适的晚风,面带笑容的欣赏着下方的足球游戏——时不时举杯,与朋友在美丽的月色下小饮。
只是……今晚似乎太过于热闹了。
“最顶级的‘鸾凤’和‘玉锦’都空出来了吗?”
酒店主管下楼,迎着富丽堂皇的大厅的璀璨灯光指向下属,语调刻不容缓地命令,“还有门童侍从,必须每一个顾客配备一个,我要整个三楼都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也要任何人都不能在这一圈里喧哗。”
“可是城镇的法官正在三楼用餐,我们这样做,是不是,”
“你是在教我怎么当好一个主管?”他转头打断了下属的话,握住紫颤木做的楼梯扶手。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这名下属立即鞠躬道歉。
“那就按照我说的去做,让他们都离去,”主管一面说一面用手势比划,“都请走,把整个三楼都空出来,让负责这些包厢的乐团和歌姬都准备好,还有那些帝国最欢迎的项目,每一个都要保证奴隶充足,确保所有的宾客都能在这里行乐。”
“我知道了。”下属立即点头,而后转身拍手,开始集结整个酒店的执事与侍从,为接下来的**礼仪做铺垫。
“今天是哪位皇室要降临吗?”
如此匆忙下,进出酒店的贵族面露惊色,捏起兰花指,花纹繁琐的裙摆边,还残余着之前看骑士相互砍头被飞溅到的一丝丝血迹。
“我认为你的猜测很正确,美丽的女士。”一名戴着拉夫领的男贵族优雅一笑,往前一踏,棕色的牛皮靴配上白色丝袜显得庄重十足,“能认识一下吗?我的名字叫……”
“麻烦您让一让先生!”
步态急促的门童粗鲁打断了这场邂逅,等不到这位贵族发怒,那一排长长的车队气势汹汹地停靠在了酒店前门的花园广场,竟让偌大的花园一时有了些拥堵。
“噢……”身着紫色碎花长裙的女贵族捂住小嘴,眼睛大睁地看着头一个下车而来的年轻男人。
“您好,尊敬的加布力尔先生,欢迎您光临岛谷,请问……”
门童还未说完,这名始终带着八角帽,穿着长款深色外套的男人已用两枚红晶堵住了对方的嘴。
“噢!该死的!为什么我就没有这样的好运气!”
见此幕,那些个忙着招待的门童双目一红,恨不得一脚踢开这个蠢货,把自己插到这一块地方去。
“你在低声说着什么呢?”
同样的车队,一名穿着名贵丝绸马甲的贵族微微挑眉,笑得十分懒散。
“没有什么,先生。”被点名的正方脸门童立刻弯腰赔罪,却惹得此人的弧度更显玩味。
“你不知道我的名字吗?”
这名年轻的贵族再次歪头,脸颊干瘦到凹陷,可一双眸子却十分有精神。
“我,我,”正方脸门童有些慌了,左右看看,只是在热闹中僵硬了身躯,“非常抱歉先生,我,我只是个愚笨的人,我……”
“那把你的手伸出来。”车门打开,摩帝马-里塔二世迈着无声的步落地,左右一看,顷刻捕获了店门口那束试探的目光。
“让他记住我的名字,再买下这只手。”他盯住了那名紫色裙摆的女人,笑得有些向往,直直越过了面色苍白的蝼蚁。
话落,属于摩帝马家族的执事无声向这位倒霉人包围,可还不到动手,另一辆停稳的马车便传来了吐词有些浑厚的声音:“这是怎么回事摩帝马,这位可怜的人哪里挑到了你的神经了?”
众人回眸,原是金色短发的铂金-帕斯卡尔。
摩帝马-里塔二世被喊在原地,侧过头,眼里的笑有些了收敛:“你在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帕斯卡尔迈步上前,把夹着红晶的白手套一同递给了身旁的同门,“你大可不必与下人怄气,让你不开心的在那里。”
帕斯卡尔指了指进入酒店的八角帽背影。
“噢。”里塔二世轻笑着挑眉了,眼中微转,望着有些诡异,“你是想说这些事情你都没有参与对吗?帕斯卡尔?”
“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帕斯卡尔耸耸肩,却丝毫不带怕的。
里塔二世的脸瞬间阴了下去,又笑,可牙齿咯咯作响:“你也是个表子,帕斯卡尔,我很高兴认识你这个表子。”
“这只是生意。”帕斯卡尔不可否置,而后再一回头,看清了缓缓驶入广场的庞大龙车。
“我们的事情等会再聊吧。”转过眸,帕斯卡尔上前想拍拍里塔二世的肩,却遭到了无情的拒绝。
“我等着你们的解释。”里塔二世拍了拍名贵马甲上的灰,对自家的执事打了个响指,头也不回地前往酒店里。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金钱落地,跪伏在地上的正方脸门童发出劫后余生的沙哑哭喊。
而刚下车的加尔-克里曼沙也看见了这幕,不由疑惑皱眉,望了眼快步上来的另一位门童。
“您好,加尔先生……”
门童刚要伸手,站在克里曼沙身后的管家已用平淡的目光让对方僵直。
“和善一点。”克里曼沙瞥眼管家,甩出几枚红晶,也没看是多少。
“克里曼沙!”早早等待的帕斯卡尔快步上前,展开双臂,本就不怎么出众的方脸笑得让克里曼沙别扭,“好久没见了我的朋友!”
“也没过几天吧。”克里曼沙拒绝了他的拥抱,只是伸手,表情也淡的很。
“噢,但我认为今晚是绝对令人开心的。”帕斯卡尔丝毫不介意地将伸手相握,并稍稍用力的抖了抖。
“那确实如此。”克里曼沙也跟着笑了声,跳过对方看眼那高耸的城堡酒店,将手给抽了出来。
帕斯卡尔有些呆板的抽了下鼻子,后侧身做出邀请:“阿列克谢预定了一大桌的美食,我从家族运了一车真正的美酒,今晚我们一定要,”
“我不是跟你们吃饭。”克里曼沙扭头打断,“我今晚跟艾斯他们一起。”
“那不是他们班的私人聚会吗?”帕斯卡尔有些惊讶,又有些意有所指。
“可是艾斯邀请了我。”克里曼沙听得瞥了他一眼,表情更淡了,“这只是他们同学间的小赌约,没有人会当回事,你难道没看见奇得塔斯之后教他射击术吗?”他到此摇了摇头,“也对,你根本不是我们这一届的。”
“原来是这样啊。”帕斯卡尔点点头,本就看着有些木讷的大头更是不大讨喜,“我还以为你们出了什么纠纷呢。”
“有纠纷也轮不到你来处理。”克里曼沙拍拍他的肩膀,再望眼周围的人,结束这场对话,“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们先去三楼吧,把明天的生意先聊一下,这是艾斯第一次在城内打拳,我希望不要出什么问题,所以你们先商量,我和艾斯晚点再去你们那里。”
“那好。”帕斯卡尔颔首答应,向他摆摆手,接着便往酒店里走。
“加尔先生。”站的远远的门童再次靠近过来,弯腰邀请,“这里风大,请先去大厅等待您的客人吧,我们会为您准备饮品和表演。”
克里曼沙望着街道应了声,取出内兜里的金烟盒,拿出黑色的细长烟,再往前挪了点。
滤嘴带有一圈香根鸢尾标志的烟被点燃,浓雾过肺,竟有一阵令人迷醉的香。
“把你们主管叫过来。”
从硕大的肚腩里呼出口浓雾,他走进金碧辉煌的大厅,目光淡漠的解开外套扣子,坐在了贵宾区的沙发上。
“您好,加尔先生。”
谢顶的酒店主管出现的十分迅速,刚低头,这名顶尖财阀的继承者便说出了让他微微僵住的语:
“帮我办一张顶级的岛谷会员卡,以简-艾斯的名义,充入一个亿的金额。”
“把我车队带来的酒都存入你们的酒庄,也刻上简-艾斯的名。”
“你听懂了吗?”
皮椅舒适,他横放着腿,端着细烟,五指上的宝戒光明四溢,刺得人完全睁不开眼。
第二百六十一章 帝国的新星们
如童话般的城堡酒店有了片刻的安静。
红毯之上,近半数的酒店侍从在主管的带领下严阵以待。
这是星光璀璨的一夜,从这座酒店建立开始,它从未如此的引人注目,直接吸引了整个城市的上层——无数贵族围绕在大厅二楼的环形走道上;他们都在等待,都想着认识这个帝国最有希望的那一批武士苗子。
这一刻,太多人心浮沉,太多世故博弈。
“他们来了!”
站在广场雕塑上的门童举起手臂,主管刚侧头,早已准备好的乐手分别站立在红毯两边;指挥官轻轻变调,那热烈洋溢的乐声飘出大厅,在金砖玉瓦的岛谷传响,久久不绝。
“欢迎来到岛谷酒店!”93届帝国班的车队抵达,车门开,侍从点上礼炮,所有门童快步上前,为这些下车而来的天骄伸出手臂,向他们献上顶级的礼仪服务。
游荡在这里的风变得太热闹了,星辰闪烁,第一名下车的学生微微低头,将暗红色马甲的纽扣扣上;一头棕色卷发精心梳理,那深绿色的眼眸,更好似童话中走出来的梦境王子。
“乌迪-亚摩斯,93届真正的王。”有位贵族轻柔摇晃酒杯,小小的眼睛里闪烁着光,“王都乌迪家族的绝对继承者,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赢家,而乌迪,是赢家中的赢家。”
“我听说过。”
另一位贵族淡笑回应,其余的人也在交头接耳,大都腔调统一,有着贵族的优雅。
“乌迪先生。”
身旁的门童轻声作响,乌迪-亚摩斯只是稍稍抬起戴有白手套的食指。
“好的,乌迪先生。”门童保持弯腰弧度不变,而大厅之上的贵族则泛起一阵低低的惊呼。
“为什么他不先进来?”
“难道他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吗?”
端着酒杯的人疑惑皱眉,而下一位下车的高壮身影,好似告诉了他答案。
“蒂姆-奇得塔斯,93届最有权势的学生之一,他的亲舅舅加尔大公掌控了整个帝国近七成的炼金业,他父亲是被称为‘北境王’的蒂姆-阿拉德侯爵,也就只有这样的底蕴,才有资格让蒂姆-奇得塔斯拒绝加尔这个姓氏吧。”
上层的议论声更加小,一身暗紫色礼服的奇得塔斯抬头直面这群看客,捋直材质考究的袖口,站姿挺拔,有着顶层才具备的盛气凌人。
“他长得真壮……”已有女贵族轻咬住下唇,注意到了其他的点。
“蒂姆先生。”奇得塔斯身旁的门童开始邀请,可他也是抬抬手指,转头扫了眼一同下车的人,再看向他身后那辆马车。
“噢,这是怎么回事?”
眼见两位继承者都一同等待,这群贵族们彻底疑惑了,“难道今晚还有更重要的人要来吗?是……某位皇室?”
谈论的声音更加嘈杂,第三位下车的贾巴-戴里克没有引起太多关注,只有斯塔图家族的人将语调拔高,积极介绍这位被下了注的新星。
“他长得太普通了。”角落的女贵族圈轻摇小扇,用各自的眼打量这位堪堪爬上一个新台阶的乡巴佬,“身材比例倒是不错,不过是一位平民,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拿到伯爵的头衔。”
她说着说着慢慢摇头,眼中人的动作举止也是稍显拘束,与旁边两位继承者有着云泥之别,使她更为不屑。
“你们……”她再转头,可身旁的闺蜜们却都直直地盯着某个方向,连小扇都忘记摇。
第四个人下车,乐器轻响,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车门上,黑色长靴落地,披着花纹外套的他便是抬起了桃花般的眸子。
那是一瞬间的心的悸缩,整个二楼忽然安静了一刻,夜风正好拂过这双眼眸,颤动那长长的睫毛,吹碎了眸底的倒影。
“这是谁?!”身旁的闺蜜已向前靠近,握住栏杆,眼珠始终只能容下这个男人。
他的身材太完美了;就像个行走的衣架子:宽肩撑起了外套和真丝衬衫,那领口下隐隐显形的锁骨有些馋人,胸膛宽厚,再往下的腰更让女贵族差丁点忍不住尖叫,最后的长腿使得这个小圈子气温升高,尤其是那不该看的地方,已让其余的闺蜜吞咽了口水。
他就是一杯惹人口干舌燥的毒,偏偏生得眉眼阴柔,一挑一轮,都带着勾人的味,又像一只傲慢懒散的猫,使人很容易沉沦进这黑瞳里,沦落欲望的奴。
“这就是简-艾斯?这就是拒绝了查理的那个蠢货?”四人站定,没有这么多般念想的男贵族们打量着简-艾斯的行为举止,甚至有些语调傲慢,“噢你们看看他这普通的服饰,让人感觉,感觉,”说话人开始有些卡壳。
“感觉挑不出毛病是吧?”头发稀疏的胖贵族摇晃高酒杯,嘴角带着点点不屑,“这里的门童流传着一个说法:‘想要知道你服务的人是不是贵族,只要看着他的脚,是不是七步半来到大厅’,你们看看那个贾巴-戴里克,他可没有简-艾斯这么放松。”
“再看看他的脖子。”从事服装业的他指向下方,开始进一步讲解,“那是皇室特供的琉璃金,还有那枚袖扣,其材质、做工和设计至少是大公级别才能拥有的。”
“另外……”周围人已被他说得入神,他得意的举起手指,努嘴亲了一下,“你们还没有认出来那枚紫色指环的材质么?”
身旁的贵族探头眯眼,再仔细看了半响,双眼顿时张大不少:“噢……噢!这,这是紫水晶!”
“……”那一片的贵族都抑制不住地惊呼,再看看一身黑色着装的简-艾斯,惊叹成分皆有不同,“竟然是水晶之王做的指环,他是怎么得到的?这可是与琉璃金一样稀有的皇室珍品啊!”
“难不成他已经与某位皇室有了联系?”
贵族们开始疑惑,更多的推测也陆续响了起来。
“我听闻他在与加尔等人做生意,明天在铂金赌场有一场盛大的拳赛。”
“我还听说,这个城市的总法官已经允许当天有飞龙入境,到时候……可能会有上千名贵族乘坐飞龙从王都过来呢!”
聊到这儿,说话那人从储物戒去取出一张精美的邀请函,并放在鼻前细闻,就差把嘚瑟写在脸上。
大体没有这样殊荣的贵族只能咳嗽一声,巧妙的引开了话题:
“按照今天的规格,如果他是今晚的设宴者,那将是笔不小的支出吧。”
“他很赚钱,我听闻几位常在赌场玩乐的朋友说过,单单在那座植物内,他们一夜就收拢了一万枚红晶。”
“噢?那他是与加尔家族签约了么?”
“不,我认为只是单纯的生意,因为霍勒斯财阀也对这具神体势在必得,霍勒斯的出价达到了恐怖的两年五十亿!”
“这是真的吗?还有他杀了两名炼武者,这真的不是炒作?”
“可能与普拉塔尼尊上有所关联,我听说……”
思维风暴愈加狂烈,贵族们浮想联翩,一时间,投在简-艾斯身上的目光竟是最多的,围绕其展开议论的话题也是最为广泛的。
跟着,他们更是总结出一个震撼人心的结论——关于这具神体背后的秘闻,好似已经涵盖了整个帝国的顶层圈子?
四周的目光开始变幻莫测了,处于暴风眼中心的简-艾斯,依旧神情淡然。
“简先生。”服务于简-艾斯的门童开始邀请,本只是随意尝试,那只温热的手却搭上了他的手臂,令其惊得暂时宕机在原地。
“果然是他……”上方人有声声长叹,再无小觑这位黑发少年的心思。
哪怕,他是从贫民窟爬出来的。
“皮格!”
执事压抑的低声已有了滔天怒火,门童瞬间惊醒,再往上看,发觉这位生得有些阴柔的男人亦在用玩味的目光与他对视。
“对不起!”皮格立即弯腰认错,对方却已开始迈步,带着越来越多的同学,走入了溢彩流光的大厅中心,向眼前人展开了双臂。
“那是谁?”
又有贵族对那个笑眯眯的胖子发出疑惑,可这一次却等不到了别人解答。
因为……那都是鄙夷的目光。
“你是刚从哪个牧羊镇获得了骑士执照吗?朋友。”
身边人的幽默调侃惹得众人哄堂大笑,只见这位贵族有些脸红,左右移动,想要人群里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围人看着他肆意嘲笑,却也打开了关于加尔的那些话匣子,使他们随意的聊上了几句。
“他的父亲向来是王权指令的最忠实的簇拥者,难道……他就是因为这个被贬入这座城市的吗?”
“我只听说他快要结婚了。”
“和谁?为什么我在王都没有听说过?”
“是一位快要破产的伯爵的后代,这里面的传闻太多,我也听不完全,或者说根本搞不清楚。”
“这不可能,没有任何家族会容忍自己继承者的另一半是如此的弱小。”戴有某种勋章的贵族望着散播者,面露怀疑,“更可况是顶尖层次的加尔,就算不是嫡系,也绝无这样的事情发生。”
“朋友,那是你太久没有回到王都了。”
对方只是摇头,后对他轻笑,说出彻底震惊周围的语,
“代表加尔-克里曼沙送出家族请柬的人,就是他的母亲!”
第二百六十二章 更慷慨的人
“艾斯!”
光与人影攒动,
加尔-克里曼沙笑哈哈的与简-艾斯相拥,而后扭头,微笑着向表哥保持索要拥抱的样子。
简-艾斯亦是保持嘴角弧度,摸摸鼻,悄然退后留给二人空间。
这对表兄弟的目光相碰;奇得塔斯的面色依旧很冷,可弟弟笑得确实太过热情了,只能是撇起嘴,向前探出了手。
“噢,我的好兄弟。”
将近一米九几的个子入怀,克里曼沙拍了拍他的背;撑直手好好看着表哥,用略带打趣的语调侃道,“今天的比试很精彩,谢谢你让我赢了几枚晶币,”
到此,他又对朋友十分活泼的眨了眨眼:“我早就说过艾斯会是个良好的对手,而且他也正打算苦练射击技术。”
“我拭目以待。”
奇得塔斯腰背挺直的双手抱胸,再看简-艾斯的脸片刻,眼底少了那抹最深的丝。
“乌迪。”克里曼沙又向那位绿眼睛的贵族伸手,笑容变为一种公事,“好久不见了,上次聚会,好像是在刚入学的时候了吧。”
“你的记忆力很出色。”乌迪-亚摩斯微笑着伸手;看眼周围,最后对简-艾斯出声建议道,“我们不如留点时间在这里,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对于我们,也对于其他的同学。”
“我全权赞同。”
简-艾斯点头,望了眼主管,而后指了下对面的贵宾区。
“这当然可以了,简-先生。”主管颔首应和,经过锻炼的笑容亲切又温和,“请问您需要什么酒水饮品,以及餐前点心呢?”
“就……”
“就按照你们这里的最高规格。”克里曼沙接过了话,“卡列尔的第二道工序,我们不要起泡的酒,也不要任何巫师沾过手的干红。”
“我知道了。”主管微笑鞠躬,身旁的侍从们立即行动,而那一个个执事更是合乎礼仪的递上了热乎乎的湿毛巾,再伸手邀请。
“贾巴先生,请用毛巾。”
在散发热气的毛巾十分洁白,与贾巴-戴里克的面色形成鲜明对比。
“叫我拉提提。”
眼底的冰冷已如实质,自诩拉提提为姓氏的他拿过热毛巾,低头,在擦拭的前一秒抬眸,将那四人的背影深深装入心底。
“呼……”
热气腾腾的毛巾敷完面容,再迎接光时,没人能从他的脸上读到任何情绪。
“看来他们打算在大厅待一会儿呢。”
眼见这群天骄选择前往贵宾休息区,二楼的贵族们压下心底的种种,四下散开,能够进入贵宾区的人开始一面整理着装,一面昂首挺胸地下楼,抓住这次宝贵的结交机会。
“今晚的曲目都用沙宾特所作的谱,第一首用Promise,要用大D调。”
走向贵宾区,克里曼沙仰起脖子看了眼转移到台上的乐师们,伸手落出几枚红晶在银制的酒盘上。
“我会立马传达的,尊敬的加尔先生。”
侍从取下一小杯干红递给对方,再优雅行礼,迈步前往那个方位。
“来艾斯,尝尝这个。”
围绕着琳琅满目的黑曜石茶几入座,克里曼沙扔掉空酒杯,掏出金烟盒;先递给艾斯,然后对亚摩斯示意,最后才发到自家表哥那里。
周围的侍从为他们划亮火柴,四人一同吸气,呼出的雾有种好似熏香般的香。
“这烟的味道真好。”简-艾斯翘起二郎腿,端详滤嘴上的香根鸢尾,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看见了亚摩斯吸烟的样子——像礼仪教科书里的画。
“这好像加了加罗林素馨,现在很难种植。”亚摩斯又抿口烟,从内兜拿出金丝眼镜戴上。
“你很识货。”克里曼沙转过了头。
“只是我的家族对烟草有所了解。”亚摩斯微笑着作答,一只毛发旺盛的手却出现在他的面前,还带有无比礼貌的问候声。
接着,从上层而来的贵族们已经涌入他们这个圈子,用无数目光、手掌以及言语包裹这四个不到十九岁的武士。
同此同时,酒店外的车队都已停靠。
倒数第二个走进来的马洛-珀尔不停捏手,本就方方正正的脸线条更加僵硬,加上朴实无华的黑短卷发,给人一种田野里的家牛般的呆板感。
“先生。”身旁的门童抬起手臂。
“啊?”马洛-珀尔转过头,像是关节有些锈迹。
“您,”门童轻咳了声,“该进去了。”
“啊啊。”马洛-珀尔点点头,接着想起了管家教导的知识,立即将手一伸,握得那门童脸色发紫;差点就叫了出来。
这里哪里来的乡巴佬!
门童强忍着痛迈步,可马洛-珀尔偏生步子很大很正,只用了五六步就进入酒店,把平日的训练习惯带了进来。
“先生,”门童感觉自己手臂要断了,“您已经到了……”
“啊,不好意思啊。”马洛-珀尔瞬间松手,那门童大气一喘,表情有些夸张地揉揉手臂,一双眼带有希冀的光。
可这肌肉发达的黑人根本没有理会他——四下找同学,好似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先生!”门童的语调不由自主的高了点。
“啊?怎么了?”马洛-珀尔回过头,见着门童紧抿着嘴;目光也是直直的。
“您忘记,”
“你还没给小费啊……”
一路跟在后方的威尔莫特-披得指着他发笑,笑得肚子都快疼死了,“你,你,哈哈哈”披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锤了下胸,“你不会从没在外面吃过饭吧?诶唷,哈哈哈。”
面对这番笑,马洛-珀尔只是保持着厚唇张开,短眉下的圆眼更是愣愣的。
接着,他终于想起来管家的教导。
“噢!对,对不起对不起!”他挠了挠平头,就当着门童的面掀起外衣,耸肩曲背的掏着裤兜,左右翻找钱袋。
马洛-珀尔的动作实在太过于不雅,周边的门童都忍不住转开了目光。
至于威尔莫特-披得,已经站不直腰背。
努力掏了半响,马洛-珀尔总算曲曲折折的拿出手來,是一个葵綠色的钱袋;犹豫片刻,从里面拿出枚黑晶,快速递了上去,生怕自己反悔。
“这?”眼前的黑晶花纹精致,门童睁大了眼,似有些不敢相信,又有些难以释怀的问了一声,“先生,您这是认真的吗?”
“还可以不给的吗?”马洛-珀尔陡然盯住了他。
门童忍不住扯动嘴角了,伸出手,将这枚黑晶狠狠扯了过来:“当然不可以了,先生!”
门童说完转身,而威尔莫特-披得也笑够了得擦拭眼泪,看看自己身边这位,淡淡地取出了枚红晶。
“噢……”门童发出惊呼。
披得也看见了自己想要看见的表情,挺直腰腹,两手撑了撑夹克,用余光观察服侍了马洛-珀尔的倒霉鬼,不由再次翘起了嘴角。
“您真慷慨呀先生。”门童深情的亲吻红晶,藏起眼底的笑,向披得弯腰行礼。
披得只是眼皮耷拉着发出鼻音,摆摆手,等候了许久的侍从便眼热的走了上来。
“披得。”马洛-珀尔忽然对他出声。
“嗯?”披得闻言转头;对侍从有样学样的抬起一根手指,却因是尾指,让本要靠近的侍从彻底愣住了。
“有什么事吗?”见到自己的模仿有效,披得更为愉悦。
马洛-珀尔上前拉住他,左右看看,负责服侍二人的侍从对视一眼,十分知趣的退后了些许。
“你不是说你家里每月只给你一枚红晶吗?”沉默了半响,马洛-珀尔终于出声,有点焦急的意味。
“啊?”披得蹙起眉,再散开变成笑意,“那有什么关系,我们今天是来吃大餐的,在这里一顿要好几十万呢!”
“那,那不是多亏简-艾斯了。”马洛-珀尔挠挠头,又向这位同学劝道,“那我们也应该是把钱给简-艾斯啊,你怎么……”
“切~”披得冷冷一笑,左右打量,直接向自己的侍从吩咐道,“给我拿一杯南方干红,必须是阿讷西生产的那一款。”
“嗯?”侍从到达了更深层次的愣住,“您,您确定?”
“对。”披得皱起眉,看眼贵宾区最中心的那个圈子,露出快意的笑。
“那好吧。”侍从点点头,直接离去。
“你刚刚做了什么?”马洛-珀尔不由得发问。
“没什么,就是点了杯两千元的酒。”披得双手插胸,开始兴致泛泛的观察来往的贵族。
“两千?”马洛-珀尔鼓起圆眼。
“哎呀。”披得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扭臂扯出手,整理一下领巾,开始寻找自己的机会。
至于大厅那片酒水吧台,服侍着披得的侍从也在努力跟执事沟通着。
“你要那种便宜的酒干什么?分不清场合了吗?”
“这不是我的问题,是那个客人点名要的。”这位侍从把肩膀耸到脖子都消失,“他很奇怪,先是对我使用了主人才能用的手势,然后硬要这杯南方干红,好像……”他欲言又止。
“那你更要殷勤点。”掌管酒水吧台的执事笑了,递上这杯“穷人天堂”,言语颇有深意,“这些人,可能比真正的贵族还要慷慨。”
第二百六十三章 众人欢喜
等到简-艾斯起身结束这漫长的交际时,
人已有些微醺了。
“简先生。”又是一位热情洋溢的矮贵族握住了他的手,“希望你有一天能抽空去一趟我的庄园,我会好好招待你的,还有,我让我商会的人赠送了一个小礼物,并放入了你的包厢。”
“那是一个蛋糕,它有这么大。”矮贵族手脚并用的比划,动作举止写满了亲近,“里面加入了杏仁、甜橙、蓝莓……
他还在说,而简先生身边的侍从已微笑伸手,带着简先生挤开拥挤的人群,前往登上楼梯的路。
到此刻,在贵宾区休息的帝国班学子们也开始向搭讪之人告别。
“非常感谢你的关注,柯克亚先生。”另一处拥挤中,乌迪-亚摩斯伸手捏了下眼镜架,举止优雅,笑容温和,让更多人增添好感。
“我认为这会是个双赢的提议。”柯克亚捏了捏亚摩斯的手,表情认真又坚决,“你可以先了解,我女儿有着聪明的头脑,而且她还尤爱诗歌,你们会非常聊得来,你们会是天合之作。”
“我现在只想专注学武。”亚摩斯再次微笑应对,抽出手,于侍从的保护下往楼上走去。
另一边,加尔-克里曼沙陪着表哥刚敲定了一门生意的雏形,而他们右手边的那个小圈子却忽然传来愤怒的喧哗。
“你是在侮辱我吗?!”
贾巴-戴里克起身,指着一位小胡子贵族,脸色铁青又咬紧了腮帮。
众人视线聚焦,小胡子贵族明显有些愠怒了,拉住戴里克的手,努力将愤怒的语压低:“你在说什么!你难道想违背契约吗!想想斯塔图家族为你所做的!你这个粗鲁又不知感恩的人!”
“我不欠你们什么!”谁料戴里克猛地甩开了对方,面色有些涨红,像是酒精挥发后的颜色,“我能走到这一步靠的是我自己,并不是该死的斯塔图,也不是所谓的内宗,我是有天赋的!!我也是神体!”
戴里克愈说愈激动,甚至将唾液飞到了周围人的脸上。
等不到更深的鄙夷发酵,一旁的同学已捂着他的嘴搂住了他,笑容苦涩的向被冒犯到的贵族们道歉:“很抱歉,拉提提今天的心情有些不好,我代他向你们献上诚挚的歉意。”
“为什么你们会邀请这样的人参加聚会
?”有一位嘴毒的老贵族忍不住了,“这样的粗鲁无礼,又傲慢自视甚高,说句老实话吧,我对于那座学院的规矩一直持有怀疑,像这样的乡间臭虫,真的能融入我们么?”
“看看那位简先生。”老贵族抬起紫檀木拐杖,“从举止到神态;别人是真正的神体,也是天生的贵族。”
“如果是和这样的苗子合作,我举双手赞同。”
“至于你的模仿,只能让我恶心。”
老贵族哼了口气,转身离开这个圈子。
“阿奴比先生!”斯塔图家族的人立即上前挽留,临走时还不忘恶狠狠地瞪了眼戴里克,“给你等着!你这个该死的!”
“你说什么?!”戴里克努力挣开同学的手,双目赤红,差点就要开启八门。
“戴里克!”一旁的佛伯特猛地压住他的肩,环顾周围,直接与刚才的同学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同搂着他往楼梯上走。
“唔!唔!”
贾巴-戴里克死死探出的眼珠都布满血丝,四面八方的目光好似传达着讥笑,密密麻麻的罩住他头顶的光,像是一道道铁钩——钉穿他的琵琶骨,将他扒开,露出他最不愿面对的本质。
“老大?!”
在和一位当地贵族聊天的披得有些错愕,而对面人也注意到了他的神情,不由地问,“抱歉,您刚才在……”
“噢。”披得转过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戴里克和我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人,我很敬重他,所以,”披得故作俏皮的转了转手指,“我称呼他为老大。”
“你真个重情义的人。”对面的贵族深以为然,伸出手,却只给予了一层浅薄的保证,“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每周资助你五枚红晶,而且你只需要在这七天中挑出一下午的空闲时间来指导我的儿子,你知道的……”
“五,五枚?”披得一阵口吃,没忍住地打断了对方的话。
“怎么了?”这位贵族微皱起眉头,本要张嘴,却在读懂了对方的表情后换了个声音,“是您觉得这个价码还不够吸引人吗?那我就不打扰了。”
“不不不。”披得的头摇成拨浪鼓,使对面人低头刮了下自己的鼻尖。
“我很高兴能与你合作,罗特斯先生。”披得伸出了手,笑的灿烂,笑的豪情四溢,“我会全力帮助你的儿子,让他达到进入这座学院的标准。”
“那真是太感谢。”罗特斯用双手握住披得的手,再往角落的没人坐的地方示意。
双方开始签约,为这片人往人来的贵宾区又添了把热闹。
三楼,足足能容纳近百人的超豪华包厢“鸾凤”被侍从推开烫有红漆花纹的镀金大门。
迎面而来的风有股醇厚的酒味,已指挥了大半个夜晚的酒店主管丝毫不觉腿疼,只是有时停留在某道身影上的目光,略微复杂。
“今天我可要好好宰你一顿了啊,艾斯。”
克里曼沙咬住烟,伸手搭上腰带,将外套推倒屁股后,走起路来一摇一晃的,嚣张至极。
“我对朋友从不吝啬。”简-艾斯淡淡一笑,再望眼始终未怎么说话的奇得塔斯,十字形的耳坠在光里刺眼。
“艾斯,又有人注意你了。”跟在后面的内史密斯忽然扯了下他,带有点点坏笑。
简-艾斯闻声低头,正好看见了刚入大厅的那道身影,看见了对方笑眯了的眼,以及扑面而来的热风。
还有……那人身旁的红裙女子。
“霍勒斯-欧文?”旁边的克里曼沙也注意到了这幕,停下脚,捏住烟深吸了口,目光又滑过欧文身边的那个女人,最后对艾斯微微一笑,“你最近可能会有大收获了。”
“我们下去看看吧。”
简-艾斯还未出声,克里曼沙拍了拍小伙伴的肩,又向表哥和亚摩斯打了个手势。
一楼大厅,欧文背手站在贵宾区,接着无奈一笑,斯斯文文的向身边人说:“你姐姐在隔壁的商业街,要不,你先去找她?”
“不用了。”霍勒斯-伊芙特冷漠拒绝,一头金色大波浪,加上令人视觉滚烫的红色礼裙,吸引了不少贵族的目光。
心底的某种促使她蹙眉,伸手将脸颊边的金发捋向耳后,就这刹那的余光,所来之人的身影,让她有了片刻的失神。
未察觉此幕的欧文抿嘴一笑,推推鼻梁,向慢慢走来的二人露出招牌式的笑眯了眼。
“噢,欧文,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你怎么会在这个城市?”
克里曼沙率先张开手臂,显得张扬大气。
“我只是顺路处理点霍勒斯家族的生意。”
欧文与克里曼沙相拥问候,刚调转目光,克里曼沙已经伸直了手,十分自然向他介绍道:“这位就是简-艾斯,现在是我的生意伙伴,我们……”
克里曼沙走到简的身边,搂住对方的肩膀:“一直都很亲密无间,明天在铂金赌场的拳赛,我还以为你在王都呢,早知道把邀请函送到你商会就好了。”
“我不会在这里停留多久。”话入耳,欧文低头推了下鼻梁,又笑眯眯地迎着克里曼沙的脸,跟着打起哑谜,“你们的收购计划我也略有耳闻,属实是令人敬佩。”
“只是点小生意罢了。”克里曼沙叼上一支烟,也不管欧文旁边的人,歪头接住了侍从的火柴。
公式化的寒暄结束,双方的氛围有些沉默,也腾出了时间来观察。
欧文从头至尾都未放过简-艾斯的每一个细节;品着这人的面容、每一个小动作,以及每一次眼神变化。
到最后,他藏住镜片后的眸光,食指与大拇指微不可查地摩挲了下。
而简-艾斯也在无声的观察——单从衣着样貌来看,欧文只是个友善亲切的翩翩贵族罢了。
至于那位冷着脸的女士,简只觉着她生得太高了,有些肉感的脸偏巧鼻子挺翘,搭上一双秋水无尘的杏眼;睫毛很长,愈到眼尾愈浓密,与丝雾眉相得益彰,尤其是那抹烈焰红唇:热情,开放,又有居高临下的野性。
“你好,霍勒斯先生。”
短暂的沉默打破,简-艾斯伸出了手,笑得很有灵性,让伊芙特又多看了一眼。
“叫我欧文就可以了。”欧文笑眯眯的握住对方的手,没有介绍身边人的意思。
“那让我们坐下来聊吧。”简-艾斯只能对伊芙特微笑颔首。
欧文却是摆了摆手,依旧笑眯眯的,眼睛都弯成条弧:“今晚我就不多打扰了,您如此的照顾霍勒斯商会的生意,”
“只希望,”他抬起镜片后的眼眸,语调始终未变过,“简先生在闲下来的时候,能稍微记起今晚,能让我与你单独聊聊,表达这份感谢。”
“我乐意至极。”简-艾斯点头回应,双方间的气氛无比融洽。
第二百六十四章 我是废物
“everybody's
watching
she's
only
looking
you”
“香烟和小酒瓶……”
“糟糕的浪漫,把梦想变成了强大的帝国……”
“这是最好的夜晚……”
乐声起,戴着白色羽帽的歌手动声歌唱。
他眼前的金边红布圆桌属实大得有些骇人,单单是活跃在这道餐桌周边的侍从仆人,已来来往往得令人眼花缭乱,更别提那群坐在椅上放松闲聊的十八九岁的孩子。
一杯杯鲜红的酒下盘上桌,推杯换盏,一根根烟升腾的雾朦胧灯光,这些孩子的脸分明有些模糊,只能见他们指上的宝戒,项上的金圈。
这就是《人学》里描绘的那幅顶层——奢靡、动情、放纵、又高高在上。
已不知是第几杯了,戴里克趴在红色桌布上,身处右侧的末席,头边手边堆满了空空的酒。
“为什么……”
喝醉的人还在呢喃重复。
陪伴的人只能耐心安抚,各自呷了口干红,气氛不似前段那般的热火朝天。
“他怎么了?”已有同学注意到了这里。
“可能是心情不太好,喝多了点。”佛伯特依旧是那个热心肠。
“是斯塔图家族吗?”一旁的披得皱起眉,咬紧了腮帮。
“你知道情况?”之前见到戴里克失控的学生问了起来。
“他只是……”披得张了下嘴,选择缄口不提。
“让他好好休息吧。”佛伯特再次解围,拍拍这人,对一旁的酒店奴仆努嘴,又好生交代了几句。
整体的狂欢不会受到片面的影响,菜还未上,空气中的酒味已越来越浓,这些帝国苗子的面皮呢,也慢慢爬上绯红了。
风起,深红帷幕带着帝国的国徽一同飘扬,处于最前头的人儿侧头吸烟,挑起桃花般的眸子,抬手,允许身旁仆人再起一瓶新的酒。
“菜还要多久才能上?”旁边的克里曼沙挺起肚子,往后靠住背垫,手掌放在这层肥肉上抚摸。
“五分钟之内,先生。”一旁的酒店侍从弯腰回应,语调令人舒缓。
“我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遵守这样的礼仪。”隔两个位置正在吃水果的学生抬头,吮-了下指头,“就不能把菜一道一道的上,这样一起来算是什么。”
“这就是中庭的聚餐形式,你吃过就会喜欢上了。”颇有研究的内史密斯自信一笑,再看眼已把腿放在桌上的简-艾斯,抓起个水果就扔了过去。
“能不能别闹了。”被砸中的人儿脸颊明显被醉红了,抄起一个盘子,也不知对着谁,反正就扔了出去。
“卧槽?!”被砸中的无辜人错愕转头。
这一下呀,宏大的投掷战便是这般打响了。
歌者还在动情歌唱,可眼前的场景属实是惨不忍睹——瓷片碎裂,果汁飞溅,酒水烟蒂在红布和桌椅上晕染出不同的颜色,那些精心打理的学子们发型全毁,价值数枚红晶的服装被白白污染。
这是贵族们的狂欢,这是金钱的美妙游戏。
一枚水果咕噜咕噜地砸到了克里曼沙的盘子里,这位继承者望过去,在帝国班学子的跃跃欲试中,两腿一跃,踩着椅子,搞怪的吐舌做鬼脸,加入了这场战斗!
“奇得塔斯!打他!就是他打我!”
“啊!你们谁偷袭我啊!吃我一发草莓弹!”
“别扔了别扔了,戴里克在这里睡觉呢!”
“那谁啊!不是说了别扔吗!”
“尼玛!谁又偷袭我啊!”
“好了!好了!大家停一下!”
包厢内的氛围已到了小高潮,亚摩斯眯着眼躲过几枚水果袭击,拍拍手,使得这些玩性大发的人发现了已等上许久的仆人们。
“我们该用餐了。”
亚摩斯向头上顶着菜盘子的仆人颔首,再一转眸,那主座上的桃花眼少年哪有喝醉的样子——正踩着椅子,举着个水果准备扔出去呢。
“简。”亚摩斯的声音头一次有些生硬,“你该为本次宴会祝词了。”
“咳,咳咳。”被当面揭穿,简-艾斯有些尴尬的低头摸摸鼻子,伸手拍开又飞来的果子,瞪了眼一本正经的克里曼沙。
游荡的歌声依旧,超大型圆桌上的气氛却有些诡异。
同学间的眼神电波有些频繁,那站起来的人,更是被无数目光盯着,被盯得都有些发烫。
“咳咳!”单脚踩在椅子上的简-艾斯清清嗓子,左手边的克里曼沙点上烟,右手边的亚摩斯低头擦拭镜片。
气氛越来越诡异,他迎着同学们的目光,几欲张口,最后,不知是看见了哪个一脸草莓汁的倒霉人,“扑哧”一声,捂着嘴笑了起来。
这一笑,又不知点燃了哪根导火索——先是息息索索地,接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轰”的一下,让整个桌上的人都捧起肚子,眼角弯的眼泪都出来了。
“好啊!”不知是谁带的头,掌声起,座上学子皆为这别具一格的祝词拍红了手,那响应盛大的,唯恐天下不乱。
“好啊艾斯!”
“说得好啊!”
“艾斯!你这是我见过我有意思的祝词了!”
“吃东西吧!我饿坏了!”
愈多的人起哄,亚摩斯的面色有些黑,斜眼看向主座上的人,最后摇摇头,无奈的翘起嘴角。
“等,再等一下!”踩在椅子上的少年忽然往下压手,让头顶着菜盘的仆人们几欲发疯了。
“大家都知道。”
某种预感将近,始终话很少的蒂姆-奇得塔斯看了眼这人,再看了眼沉默抽烟的表弟。
“我,与奇得塔斯还有一个约定。”
周边的声音有了些安静,简-艾斯放下伸直的手,踩着椅子下来,于众目睽睽中来到奇得塔斯身前。
“给我一瓶酒。”他朝酒店侍从摊开手掌。
“艾,艾斯。”桌上已有同学忍不住出声,却同时被三道目光盯住了脸。
价值数十枚红晶的干红打开,脚下的地毯被溅得有些湿润,空气中的酒味更是浓到令人发晕的度数。
“停一下。”
听得此声,众人立即转眸,克里曼沙却是对着那头的乐团抬起手。
歌声乐声消失,偌大的包厢静到落针可闻。
眼前人离自己越来越近,奇得塔斯不由攥住了裤子,背也慢慢挺直,一时情绪有些复杂,导致面色也阴晴不定。
“奇得塔斯。”
艾斯带着酒味的声音打在面上,奇得塔斯暗自吸气,肌肉僵硬地抬起头,迎向了对方的眼。
他与他目光触碰,上方的水晶吊灯光晕迷人,端菜的仆人站到重心不稳。
“今天,是我技不如人。”简-艾斯举起了手里的酒,另一只手拍拍胸膛,“我承认你很厉害,是我狂妄自大,不识高山。”
“能一起碰一杯吗?”他伸直拿酒的手。
众人目光之下,奇得塔斯沉默了良久,最后端起了高脚杯。
“你是个可敬的对手,我很荣幸能与你竞技。”简-艾斯咧嘴一笑,笑得眼睛弯起,让不少同学面露不忍。
双方碰杯,简-艾斯仰头将酒瓶插入嘴里,闭着眼,喉结不停翻滚。
“咚!”瓶内的酒喝完,他猛地一摔,深深吸口气,仰头,吼出那句压抑的语。
“我是废物!!!”少年忽然地仰头嚎叫,吼到青筋突起,吼到双目赤红,“我是废物啊!!!”
“说得好啊!”
坐着的克里曼沙起身鼓掌,再侧头,戴正眼镜的亚摩斯面无表情地起身,连着周围人一同发出掌声,将某种心碎用掌声冲淡,将更多人的眼拍到微红。
“说得好啊!艾斯!”内史密斯不知为何而哭,一面使劲地拍着,一面用手擦着眼泪,“你说得真好。”
“好啊!好啊!”披得激动地拍到双手通红,若不是大哥喝醉,古德没来,他正想把这一幕裱入画里,回去让整个学院的人好好看看!
“好啊艾斯!不,你不是废物啊!”
“艾斯,你很棒了!”
“艾斯!你是我见过最讲诚信的男子汉!”
“只是这一次啊艾斯,千万别否定你自己。”
“天赋宝贝,你有最好的天赋!”
掌声如雷般热烈,更多不同的声音出自同学们的嘴,可这种热闹与奇得塔斯无关,让他稍稍弯起了背,本攥紧的手已摊开;漫无目的的摩挲,汗水打湿了裤面。
打在背后的目光有些烫了,他有些不舒服的扭了下身子,嘴抿紧,回避了两边的目光。
可就是在此刻,
一只五指修长的手掌进入眼帘,再去望,是桃花眼少年灿烂的笑脸。
“我完成约定了吧?”艾斯歪起头,又勾了勾手指,“能给我一个拥抱了吗?我可敬的对手。”
艾斯灵动地眨眨眼睛,让奇得塔斯蹙起了眉。
“还愣着干嘛啊!”
那头的克里曼沙喊得唾沫星子飞溅。
奇得塔斯身子一滞,眉头大皱的起身,在彻底掀翻屋顶的欢呼声里,抱住了这个对手。
“你真的是个表子。”
他在对方的耳边出声,而后举拳,轻轻锤了下其的肩膀。
第二百六十五章 可他睁眼了
醉了,这一下是彻底的喝醉了。
那是足以熏晕人的酒味,拥有烫红花纹的金门每一次呼吸,都带起阵阵热风,在整个三楼吹拂,让滴酒未沾的侍从们都开始面色红润。
整个酒店近三分之一的员工都在为这个包厢服务,
喝到这个程度,已超脱了武士的体质,只晓得举杯放杯,所以这些仆人也真是有罪呢。
“你们呀,真坏。”瘫在椅子上的内史密斯伸手拍向仆人,打一酒嗝,人都飘乎乎地,只觉在云端。
“先生,您的车夫已经准备好了。”
侍从不敢怠慢,小心架起他的胳膊,并让对方闻了闻解酒的巫师熏香。
“车,车夫?”内史密斯无力垂下头,耳坠“叮铃”一声,被夜风吹响。
“对,您的车夫。”侍从使了下眼色,抬起这人,动作轻柔地往包厢外走去。
这样被架走的学生还有很多,却没有一人呕吐,最多是发发酒疯,总之热闹的很。
乐团已经不见了,极为宽敞的包厢满目狼藉——酒瓶、碎瓷、手帕、食物残渣、甚至还有些一些晶币躺在彻底被浸湿的地毯里,被贪心的仆人收入怀中。
餐桌对面的休息区域,刚拾完一枚黑晶的仆人喜悦抬头,看见了趴着躺在沙发上的人。
“先生?”他回头看看那边忙碌的同事,伸出手,将这人的脸一翻,立马缩起了脖子。
全是呕吐物,真是恶心死了。
他十分难受的皱紧眉,拿起湿毛巾,着手为对方清理面容。
“没有马车来接这位先生吗?”将脏毛巾扔入桶里,他疑惑地向走来的人问。
“跟他一起的人去楼上的房间了,我刚从那边调过来。”同事暧昧一笑,动作麻利的清洗起沙发上的污秽,“他们用的一辆马车,要换是我啊,也懒得管朋友的死活呢。”
“那是……”他深以为然,想起乐团里那些婀娜多姿,也是有些向往的,又略带叹息地,继续为这人服务,“那些女人这是一个比一个烧,我什么时候才能享受一回这样的滋味呢。”
“安心工作吧。”同事白眼一翻,开始擦拭沙发下的地毯。
“你们,他的伙伴还没下来?”
一名执事上前,看眼沙发,捏起涂满呕吐物的领巾,直接甩进了木桶里,微微蹙起眉。
“对不起先生。”正在给宾客擦拭嘴角的仆人立即点头道歉。
“真是个粗鲁的人。”执事扫了一眼,也不知在说谁。
“你认识他吗?麦克唐纳。”另一位执事走过来,拍了拍身上的酒渍。
“对,他曾经在我这里预约过晚餐。”整个包厢也快清理干净了,麦克唐纳收回目光,倒是闲聊了几句,“一群乡下来的穷人,像是南方人,点着最穷的酒,吃着最饱肚子的饭;有些用刀的手都在抖,还边吃边凑钱,我真不清楚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可能就是要面子吧。”麦克唐纳从兜里拿出烟,给同僚发了根,“一个人在大厅站了半个时辰,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帝国班的。”
“那还是真有意思呢。”另一位执事吐出烟圈,靠在棋桌的桌边。
“他有智慧,可惜运气不太好。”麦克唐纳摇摇头,“遇见了以奸猾著称的斯塔图家族,还签订了长约,估计这一辈子也都被套牢了吧。”
“今天有几个也都是这样子。”同事接上了话,伸手点点烟灰,“贵族来来去去也都是那些名利手段,可偏偏就有短视的人上钩,更有一个人,”
他笑着摊开五指:“一周五万,他这都愿意签订,而且一签也是三年。”
“不会吧?那不是连手气好点的门童都比不上?”麦克唐纳侧起头,吐口烟,注意到了对方的表情,不由更为惊讶。
再看沙发上的人一眼,同事默默点头,又指了指楼上。
麦克唐纳这下惊了,啧啧摇头,双方再次沉默下来。
时间流逝,为戴里克擦脸的仆人也收起了帕子,向两位执事鞠躬,开始打扫其他地方。
“这里今天花了多少钱?”麦克唐纳抬手回应,又找了个话题。
“700多万。”同事猛吸口烟屁股,眯起了眼,“还没加楼上这些额外的消费。”
“那不是破千了?”麦克唐纳微微张嘴,被烟头烫得一哆嗦。
“对。”同事慢慢点头,语里也充满了惊羡,“三十九个人,若是平摊下来会很稀松平常,可这都是一个人出,又是那个入学没多久的简先生。”
“我听说,”同事将烟蒂扔进桶里,凑近了点,“简先生来这里的时候没一个人看得起他。”
“这才多久……”同事撅起嘴,好似幻想到了这种境遇。
“那真是太惊人了。”同事拿出了自己的烟盒,先衔上一支,在递给麦克唐纳,“所以学武真是一门暴利的生意,如果以后我的儿子有这样的天赋,我砸锅卖铁也要让他去学。”
“那你也得让他擦亮眼。”麦克唐纳低头划亮火柴,意有所指。
“当然了。”同事笑了,扫了眼衣衫凌乱的客人。
两杆烟枪继续吞云吐雾,俯躺在沙发上的人微微张开了嘴,呼出口酒气。
“对了。”同事忽然侧头,又嘬了口烟,“我听说……简先生在宴席上称自己为废物,他是不是喝多了?”
“这跟我们有关系么?”麦克唐纳的目光往这边挪了点,再抬手,点下许多烟灰,“你觉得他是废物吗?还是之前这里的人觉得他是废物?”
“得了吧。”见同事微微摇头,麦克唐纳又猛嘬了口,笑得苦涩不明,“这只是天才间的游戏,就算如何,也轮不到我们来评头论足。”
“我们是没机会了。”他深深的叹息着,往后靠着,双足叠在一起,“以后,就看我们的孩子有没有这个命吧。”
“贵族呐。”
“那真是无法想象的荣耀。”
麦克唐纳不停摇头,身边的同事拍了拍他;捏住了他的肩膀。
“麦克唐纳!”金门打开,负责接待这一块的执事快步上前,语里有掩饰不住的喜意,“巴卡尔大人答应我们了!今晚大家都有奖赏!”
“真的吗?雷沃斯。”麦克唐纳灭掉了烟,同事也露出喜出望外的笑。
“对啊,巴卡尔大人脸都笑开了。”雷沃斯上来捏紧二人的胳膊,“加上今晚的舞女,这里一共消费了1500多万!那可是数以千计的红晶啊!我们这个月的业绩有所保证了。”
“……”麦克唐纳两人对视一眼,不由得追问道,“这都是简先生出的?”
“他?”雷沃斯满含深意的笑了,“这还轮不到他出钱。”
“那这是。”麦克唐纳抓了抓金黄的头发,又惊异的出声,“不会是那位加尔吧?”
雷沃斯扇扇空气,先让麦克唐纳好好震惊一下:“加尔先生只是给他充值了一亿。”
眼前人的表情果然很合格,他再翘起嘴,继续道,“但今晚买单的并不是这一个亿,而是……”他转动手指,最后停在了另一个顶级豪华包厢的方位,“是那位加贝帝斯的新的地下新掌控者——加布力尔-阿列克谢先生。”
“我的天呐……”他们彻底呆了,“就是这几天剿灭了克鲁丹兄弟那伙人吗?”
“噢……”想起那些腥风血雨,同事止不住的摇头,“我听说这次风暴足足有三家财阀加入,难道说……”
他寻找要与他对视的眼,之后满意的咂了下舌。
“这就是顶尖天才享受到的待遇吧。”麦克唐纳低头抽了口烟,“我早就听闻简先生获得了不止加尔一项的友谊,现在看来,”他苦笑了,“或许他对自己有个清晰的规划。”
“这也许就是巴卡尔大人今晚又愁又乐的原因吧。”同事跟着耸肩,像是开玩笑一般的道,“简先生都选择我们的酒店作为聚会场合,他与主人之间应该没有外界传闻的那种矛盾吧。”
“你是在议论主人吗?”雷沃斯立马沉了脸,盯着那人,咬了咬腮帮。
“不不不,他没有刻意冒犯主人,他没有。”麦克唐纳往前推推手示意他放缓情绪,表情略显无奈,“你知道的雷沃斯,我们都是就事论事的,我们比任何人更加感激查理,毕竟我们跟随了这个商会数十个年头,我们的妻儿也依靠主人的恩赐存活。”
“我们绝没有异心。”
麦克唐纳认真抚胸,原本有些紧绷的气氛也舒缓了下来。
“我希望你们只是因为今晚太高兴了。”雷沃斯继续冷着眼,而后扭头,看眼完全打扫好的鸾凤包厢,抬了抬手,“我们走吧。”
“可这还有个可怜虫呢。”看眼醉得像死猪的人,麦克唐纳选择祸水东引。
“就让他在这里睡。”雷沃斯残余了之前的火气,说出那句脍炙人口的谚语,“喝酒了,睡了,记不清了,”
“谁又知道了?”麦克唐纳笑着接上这句话,再三人转身,一同前往主管那边获取赏赐。
金门再次闭合,顶部吊灯的光依旧璀璨,而剩下在这里搞卫生的仆人们,小声地窃窃私语,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啊是啊。”
“人比人呀,还真是差距大呢。”
“哎,或许,有些人注定没这个命吧。”
“别说了!”
“怎么,我们难不成还不能说说么。”
仆人们小声的嘀咕到一块。
殊不知,背靠着他们躺在沙发上的人,
早已睁开了眼。
第二百六十六章 永不想被打扰的国
我这是在哪儿?
灰蒙蒙的蛇雾,内史密斯有些迷惘的抬起头,接着,感觉面上有些痒。
他伸手接住,原是雾里飘着纸灰,两指轻轻一碾;它便化成更深的黑尘,于风中上浮,揉入蛇雾中不见了踪迹。
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眼里的光忽明忽暗,像是一炷残烛,摇曳不定,好似正被某个东西,悄悄地吹着。
“呼……”
那声音又在他的耳边吹动;四周翻腾的蛇雾诡异散开,他随即往前看,人确是失去动作的停住了。
是一束不知该形容的光热——没有丁点温度,好似无数条蛇缠绕成了圈,并像是黑洞般的蠕动,从其内溢出的,是令人面上冰凉的,令人微微打颤的,恐惧感。
这绝不是某种希望,内史密斯悄悄地往后挪步,抿紧唇,才发觉眼前里的一切好似只有黑白这两种颜色。
那些纸灰从阴沉的天幕飘舞;有些似人的形状,有些,只还剩了这层衣服。
“吧嗒。”一团纸灰飘到他的眉心,顷刻碎裂,在细密的黑尘中留下一点点轮廓。
内史密斯伸手拿下它,指尖一抖;这颗栩栩如生的纸人头便被摁得变形,原本安详熟睡的脸往里一凹,立即有些狰狞了起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内史密斯张手将它扔掉,缩着肩,用力蹬了下有些冷的腿,却未发现,自己身体的颜色也悄然黯淡了一分。
他很想走了。他左右的看,只发觉了不带生机的黑雾,还有漫天的纸灰。
以及……不知什么时候扩大了边缘的黑团。
周身的凉意更甚,微张嘴,有团热气从口鼻呵出,眉宇发丝间,也悄然有了层白霜。
这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不是在喝酒吗?
孤独的人孤独地抱住肩,整个人缩着,时不时轻微哆嗦,像是快失去热量的烛火,在这片纸灰漫天的无声世界里,渐渐地,渐渐地,僵硬起来。
口与鼻都结上霜斑了。
恍惚间,快要如冰雕般的人忽然眼珠微动,盖在身上的霜往后蔓延,如同遇见了透明的火,露出其内人本该有的颜色。
那是一道声音:淡淡地,又很柔,像是某个稚嫩的音,在哼着不知名的童谣。
他听得愈发清晰了,眼珠也开始能转动,少了死人般的冰冷麻木,有了代表活人的光。
可就是此刻,在他的身后忽然有响起了阴森的呵气声;有一根锐利的指头,顶着他的背,把他一推,“吧嗒”一下,让他更靠近那团如蛇般蠕动的黑。
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鬼,伸手掐灭了这道烛火。
“呼~”
寄托了某种希望的火被熄灭,内史密斯的眸里顷刻无光,栽下了头。
冰霜层层覆盖,耳边的童音消散,已溢出到成人大小的黑团慢慢拉伸固化,渐渐地,变成一扇刻满了花纹的黑门。
“哎……”那是苍老又略带点不甘的叹息,接着又是一只无形的手推上了内史密斯的肩膀,让他根本无所反应地,靠近了这扇门。
快要冻断的脚僵直迈开,厚厚白霜下的眼爬上血丝,眸里的没有丝毫光采,更有愈发多的纸灰破碎在面前——慢慢的,让他愈发像个死人。
门后开始有异动,他凑近点,直直凸起眼球,死死盯着门上花纹图案,像是要把这一幕刻着记在心中。
“什么都没有么……”
他张开喉咙,于底部发出完全不属于他的阴毒声音,“这么快就建成了国,这孩子果然很有价值呢……”
“桀桀桀……”
脸上的冰霜裂出条血痕,内史密斯佝偻着腰,一双眼闪起腥黄色的光,笑得完全不似人类。
再探手,本该是少年的皮肤瞬间枯萎干涸,就像一只刚出棺的鬼;由鲜血构筑,那皮肤纹理和青筋扭曲着像蚯蚓,五指的指甲更是乌黑尖锐,带有阴森冷气。
“去。”低哑的老妪声再现,门前的蛇雾蠕动,回荡在上空的纸灰无声冲向这扇黑门,并将整个门的花纹全部遮盖。
这场景看着有些恶心,就像是一粒湿黏又漆黑的虫卵吞下了整个门;每一次呼吸,那卵薄膜下的血管都蠕动传递着深绿色的尸液,像是无数人脸被溺死在这里;又被撕开四肢;肢解,最终强行拼合在一起,强行摁进了这扇门的表面。
它们是痛苦,内史密斯的眼珠看清了他们的模样,而门后的异动消失,令他恍惚恢复了一点神智。
不,我不能进去,我会死。
内史密斯想要摇头,宛如面前的门里关着一个深渊,关着一个,永不想被活人打扰的国。
“打开它……”仅存的神智泯灭,他又垂下脑袋,抬手握住白骨制成的扭曲门把,耳边是老妪的沉默叹息;又有一丝微不可查的戏谑,像是恶魔的低语。
“开吧……”
内史密斯乖乖地转动门把,那是一阵无法形容的阴风从门缝内泄露,仅仅是抚过内史密斯的脸,已让他整个身子都萎缩起来,瞬间被吸干了血肉。
“开……”那道声音又在耳边震颤,他的手已将门把完全压下去,可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忽然出现在他的肩头上;张开了五指。
“嗒。”手往肩头一拍,拍碎了他体表的所有冰霜,也拍醒了这喝醉的人。
内史密斯的双眸顷刻亮起光,还未来得及出声,搭在他肩上的那只手已抓着他往后一扔,直接丢出了这里。
“卧槽?!”
岛谷三楼的山泉浴间,本趴着享受顶级按摩的内史密斯突然睁开了眼睛,再侧头一看,眼帘装入了女侍从急哭了的面容。
“你怎么哭了?”
内史密斯想要坐直身,结果四肢属实太过于无力,让他差点没从床上摔下去。
“卧槽?这酒这么上头吗?你们不会卖的是巫师酒吧?”
他有些晕了,拍拍头,发觉脑干间隙也是痛得要死,好像跑了一整晚的马拉松,又被人用铁锤狠狠表演了下头颅碎大石。
“不,不是的。”女侍从哭得个梨花带雨,“我,我刚刚以为你要死了呢,呜呜呜。”
内史密斯刚噘嘴咬住了水杯,人差点没给噎死。
“你在说什么呢?”
他转过来看着对方,用浴巾盖住了大腿根,“什么死不死的,你在质疑我的凶猛?”
“我,我说的是真的。”女侍从攥紧手里的毛巾,豆大的泪还在滴落,“我给你按着按着,你,你就突然一身都很冰,像是快死了那样,我给你浇了很多热水都没用,然,然后,你还,还露出好吓人的笑脸。”
“我叫了你好久,刚刚都想去喊人了。”女侍从继续地哭,双腿并在一起,身上的衣物极少。
“啊?”内史密斯彻底疑惑了,皱紧眉,才发觉自己好似遗忘了什么东西。
是梦吗?
但梦里的事情……怎么就记不得了呢?
而且,我怎么还梦见维奇院长了?
内史密斯想着一哆嗦,使劲搓搓肩膀,不由暗自嘀咕道:“难道我最近的内宗练出岔子了?”
越想越乱,他干脆将这怪事放下,往女侍从的身上一瞄,这个年纪该有的火气又上了来。
“先,先生?”女侍从的眼角余光一颤,张大着眼睛,脸颊微红,都记不得哭了。
“叫我猛男。”床上这喜爱中庭文化的少年面容严肃的回应,伸手一拉,又关起了浴间里的春色。
“艾斯,艾斯。”
楼下,玉锦包厢,正靠在角落里呼呼大睡的另一位少年被温柔的大耳巴子唤醒。
“唔~”他掀起桃花般的长眸,揉揉眼角,眼神还有些迷蒙地抬起了头。
这个包间采用暗红色作为主色调,而且那么大的空间,本该在餐桌上谈事的继承者们竟都挤在他这张小小的茶水桌里,细一看呀,桌上还堆满了晶币与纸牌。
“你们就谈完了?”简-艾斯呼着气把有些麻的腿放下,两手一撑,剜了眼身旁这人的大屁股。
“哼哼,我都赢了好几百呢,来,再借点运气。”加尔-克里曼沙笑着咬住雪茄,又想举手去拍,被他一巴掌打了回来。
“哦。”简-艾斯坐直身,看眼桌前光零零的奇得塔斯,不由笑了笑。
“笑什么笑。”奇得塔斯冷冷一视,又捏住了小小的纸牌。
简-艾斯听着莞尔,朝旁边的仆人伸伸手,要来了热毛巾。
“现在几点了。”他一面擦拭一面问。
“快到学校的关门点咯。”克里曼沙吐出烟圈,叩叩桌面,催促还在想牌的亚摩斯。
“那怎么还不走呢。”简-艾斯皱起眉,环视一圈才发现少了里塔二世和帕斯卡尔这两个人。
“铂金他们还在些琐事要处理。”阿列克谢适时出声,八角帽檐下的眸光平静,“也差不多是一种竞技。”
“你的语言真具有魅力,你就是这样抢走他们生意的吗?阿列谢克。”克里曼沙听笑了,抬起眸,对门的亚摩斯推了推鼻梁。
简-艾斯闻言转眸,可阿列克谢却是扬起嘴角,难得的继续开着玩笑:“这只是正常的商业竞争,我们也在那张桌上完成了和解。”
“所以,你也要一起来玩吗?”他看向简-艾斯,语调平和的邀请,“他们的比赛还要一段时间,我已经派人和学院沟通过了,可以再迟一点回去。”
“那好,我也觉得我今天应该多输点钱。”简-艾斯点点头,一抹紫戒,略显无奈的衔住一根烟,单看神态举止,完全就是一位地地道道的纨绔呢。
“那就重新打吧。”克里曼沙扔掉这幅臭牌,率先耍赖。
“你,”简-艾斯刚要指他,一只白手套却忽然搭上他的肩膀,将他扯入了虚无里。
第二百六十七章 传奇
诡雾中,
戴有白手套的手划破火柴,点亮一盏紫藤缠绕的孤灯。
某种禁忌浮现。
烛苗跳动,燃烧着幽幽青芒,像一枚竖在空中的异瞳;时不时转动眼睛,窥视着浓雾的尽头,寻找活人的方位。
扔掉火柴,持灯人的身影也被这团光芒点亮——一身朴素的导师制服,花白的短发与胡须打理得一丝不苟。
“呼……”
微风吹过,异瞳开始动了,白胡子导师顺着方向去望,在这片诡异的纸灰世界里独自前行。
这是一片笔触斑驳的黑白世界。
就像死人长眠的墓碑,冰冷,又毫不掩饰那股令人恶心的腐烂气味。
带有尸臭的蛇雾翻滚,四周一片空荡,见不得光,也感知不到温暖,
只有从上方飘落的纸灰越来越多,可却未飘荡到这个白胡子导师的周围,哪怕是对方的前路上,也留出一片相对的空旷来。
他太平静了,只是持着灯笼行走,周正的国字脸不带任何情绪。
光芒还在引导,隐约中,周围的雾里好似有了很轻微的动静,像是人迈了步又停,又像是交头接耳的私语,声线很低,听起来……好似有声声诡笑。
身上逐渐有了被窥视的感觉,维奇只是往那边扫了一眼,便又能听着“吧嗒吧嗒”的细微脚步声,与他拉远了距离。
到此,这位普通的导师慢慢摇头,伸手推了下鼻梁。
还有多远?
手里的孤灯开始跳动出颜色不一的火,维奇停下步伐,略微弯腰侧头,仔细查看好似异瞳般的烛苗。
“在这下面么?”他平静地问。
生得紫红瞳孔的眼珠看了他一眼,猛地崩碎了来。
于是乎,周边的诡雾与纸灰又重新遮蔽了所有的光亮,一切都是灰蒙蒙的,抬头去望,只有那些烧得发焦的纸片人,表情不一的飘在雾里看着他。
周围又泛起了压抑的恶毒私语,维奇深呼吸口气,在这片迷惘中捏了捏眉心,扯动白手套,开始寻找某个地方。
随着他的动作,飘荡的纸灰似有所感的发出呜呜怪笑,更有许多阴森至极的咯咯声从雾的深处传来。
它们还在用怨毒的眼观看,而这位身姿挺拔的白胡子导师,已递出了那枚朴实无华的拳头。
“嘣!”这一刻,整片灰雾天地都咣当一响!砸得蛇雾吃痛翻滚,其内更有如骨头折裂般的刺耳声响,振聋发聩。
一拳递完,维奇周围空气瞬间骤降,无数带有恶意的目光扫来,那些纸灰的面容也变得狰狞,疯狂朝着他聚集,却又摄于某种威严,只发出如同老妪般阴森森的笑。
此般恐怖异象内,维奇面色平静地左右观看,发觉这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于是又举起了朴实的拳头。
“轰!”这一拳,整个世界都好似镜子迸发出裂痕!
“嗷!”藏在雾中东西发出尖厉的哀嚎,极浓的尸臭味飞溅,又被这拳的涟漪锤成粉尘,连那些离得太近的纸灰都来不及逃,被这无形的浪一震,顷刻化为道道雾丝,消散在了翻滚里。
这片黑白世界中的所有都开始扭动苏醒了,它们掀起了漫天的纸灰,爬出无数扭曲身形,用一山又一山的尸堆,朝着这个渺小的人影压来!
“嗙!”又是那枚简单直接的右拳,这次直接贯穿了大雾,宛如在瀑流中逆流的石尖——坚毅,又霸道!
一切的反抗都是虚妄,一切秩序,也都将败于这枚至高的拳下!
狂风中,白胡子传奇这是微眯眼睛,拳再往前递出一寸!
“轰啦!”霸道凛冽的余威直接清洗了整个雾海,所有的魑魅魍魉都在苦痛中尖嚎,被灼烧殆尽,被封入狂吼的雾里。
“吱……”
面对如此无差别的攻击,雾海深处有道声音窜出;导师这双深邃的眼眸顺势一扫,慢吞吞地伸手,把那道极快的扭曲阴影收入了掌心。
“你就是它们要保的?”
他低头看着这吱吱怪叫的四手鬼物,另一只手推动镜框;毫无波澜的眼慢慢移向了快要靠近的雾海。
刹那间,所有的诡异与恐怖都停住了。
天地本来就只剩这一个活人;维奇平和一笑,握住拳,鬼物凄厉出声,崩碎为数道纸灰,飘入蛇雾,留下原原本本的样貌来——是个小孩的头骨,下巴处被贯穿,用脊骨刻上了突出的纹,以此当做钥匙的空槽。
“呵呵。”镜片后的眼眸暗哑深邃了许多,维奇握住这枚人骨熬制的钥匙,低头在雾气缭绕的脚下翻找;慢慢碰到了浓雾中的某个东西:有着嘴的轮廓,细往上摸,还能摸出那尖锐的牙。
“咔!”这张本欲咬的嘴被手套崩开了牙,那根往前探的食指未停下,插入这张嘴里,硬生生的将獠牙掰断。
钥匙插入,只听得一声震颤的地鸣,所有雾和灰都被定格,整个黑白的世界也少了那份彻骨的冷意。
“你们都逃不掉。”
脚下的门被打开,白胡子导师最后望眼周围,抬手一拉,从浓雾中拉出了门的轮廓,准备屈膝跳入,眉头却又一次蹙起。
原来,这扇门是个女人的脸——披头散发,眼睛全是眼白,裂嘴,无鼻,能看出嘴角上的血渍,以及些许带头发的碎肉。
她看着他,眼珠和嘴开始活络;像纸缝般的裂开,笑得阴毒狰狞,长眼吊成一条细弧,像诡异传说里的青面鬼狐。
被这样的阴冷钩紧,维奇没有半点反应,只是安静的看着她,于如蛇般湿冷的黑发卷来之前。举起了拳头。
“咚!”
门开,仿佛连通了地狱的青苔铜门应声凹陷,连掉下去的光都灰暗阴森,响起渗人的咯咯声。
至于这位学院导师;他在蹲在门边,
用两手拉着,面无表情的,扯烂了这扇通往另外一个幽雾世界的禁忌!
留下满目狼藉,维奇整理下领巾,屈膝一跃,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这又是一片诡异的浓浓蛇雾,一切都无太多变化,一样的静谧,一样的死寂,一样的阴森,一样的拒绝活人的任何气息。
脚下的路在徐徐前行,是的,是它自己在前进。
已挤不出太多的情绪了,维奇背手站在这片浓雾中,无视周围这些古怪声音,闭着眼,慢慢调理状态。
“开吧……”
雾尽头,血门前的冰人已将门把彻底压下,维奇睁开眼眸,一跺脚,踩着痛苦翻腾的路面来到学生旁边,再伸手一拍,抓起对方直接扔出了这片幽雾世界。
“我等你很久了。”他接着盯住鬼雾,目光深邃地好似要将其穿透般。
“是吗?”不带生命气味的纸灰中泛起老婆婆的阴森怪笑。
下一刻,被打开条缝隙的门里涌出一道阴森的枷锁,像是厉鬼的钩,笃定招魂!
“搬山。”维奇摇头闭目,五指闭合,整片雾与世界,竟都在不可知的伟力中颤抖、嗡鸣,最后天幕坠落为地,地化为天。
“倒海。”
合拢的手往下翻,他,生生翻倒了整片雾海!
还是这片黑白世界,但其内的所有都被传奇的法令颠倒。
维奇,选择一照面就释放出了自己的顶尖武技!
“你是怎么发现的?!”秩序颠倒,雾中声音变得嘶哑怨毒,像尖刀刮骨,有无尽的恨。
“我并不是你的指上藏品。”维奇往上一眼,呵呵一笑,指着站在雾后的巨大恐怖轮廓,哪怕其大得,就好似古书中记载的恶魔。
简单的聊天到了这,戴着普通白手套的五指握拳,朴实无华的拳头又往前砸去。
“嘣!!!”
死寂沉沉的世界发出尖锐怪叫,像是镜片碎裂,蔓延出无数裂缝,也让操控这一切的巨大轮廓有些模糊不清。
“维奇……”
雾后的恐怖虚影睁开了猩红的眸子。
“维奇……”
大暗从它的口中倾泻,顷刻拥入这片碎裂的梦。
“藤。”维奇毫无反应地低头擦拭镜框,雾之外的远方轰然鸣叫,像是某种极致的浪潮在朝着这片梦境席卷。
“咯……”白发飞舞,雾后的恐怖主人哈出一口漆黑的火焰,胸口处的红玛瑙项链光芒一闪;那地鸣忽然撞上了某道屏障,化为狂怒的对峙。
此刻身后的门已不受控制的想要打开,维奇转过头,要伸手去拉上门把。
“唰!”
又是一只锁链飞出,可这一次,却是缠绕住了这位传奇的手腕。
“Leyding?(莱汀)”
目光中,这条锁链泛着完全璀璨的金光,其上的古朴纹路缠绕交织出无比繁奥的密语,像是神圣庄严的永恒,书写“绝对”二字。
“嗯?我也很惊讶呢。”雾海后的恐怖轮廓往前佝偻着腰,苍白的发丝垂下,里面那只眼好似血月般散发出幽暗的朦胧。“竟然是第一序列的炽天锁,是属于绝对圣器?还是使徒之链呢?”
“这真的是你的学生么,维奇。”它发笑,一轮血月依旧猩红,“他不会是和我一样的怪物吧?”
它发出好似千万人一同哭喊的诡异声音,再抬头,巨大的轮廓直立,露出腋下的两只森然手臂,最终庞大的身子趴下来,用那轮血月盯着这个小人儿。
“维奇。”
“你难道就不想看看。”
“你这个学生的门背后,究竟藏着什么东西么……”
“唔咯咯咯……”
第二百六十八章 鬼影重重
被这样的圣器镇压封锁。
这门后,究竟关着什么?
白胡子传奇试着扯动右腕上的金锁链;只是握住拳,锁链上的斑驳符文直接撕裂开来。
“原来是最低级的仿品。”
察觉到了右手可以重新活动,维奇微垂头,镜片后眼睛少了震颤人心的光。
“咯……”
爬伏在雾海之后的恐怖轮廓又张开了布满皱褶的嘴。
空寂,幽暗,无尽的纸灰与蛇雾在大暗中翻滚,此般末日,迎面而来的死人气味愈发猛烈。
那是愈发纯粹的暗,携带着死人的声音,连着皮肉腐烂后的血水,还有无数溶解过半的尸块,让人只望一眼,就要陷入肝胆欲裂的绝望中。
与此同时,门缝泄露出来的阴风愈加汹涌。
夹在中间的白胡子导师侧过眸,饶是身处此等绝境,饶是自身的躯壳太过于渺小,他还是沉默的站立着,就像是一扇,阻挡所有的新门。
它们都来了。
身上的宝戒在预警,维奇眯起眼睛,一推镜片,平和又霸道的拳直接轰击金链,将其砸回门缝内。
他再抬眸,略微垂着下巴,镜片后的目光滑过一丝血色。
“只是一件,就吃了这么多的人。”
“我一定会找到你。”
传奇的誓言成立,戴着白手套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握住,其上气血萦绕,引发整个梦境震颤。
“嗯……”
胸腔扩散,挺腰,举拳,遮天蔽日的纸灰尖厉嚎叫,其内些许保持哭泣着模样地冲向传奇,更有甚者不顾一切的自爆成灰;咯咯怪笑,眼里全是怨毒。
“他们都是鲜活的人呐。”雾海后的那轮血月稍稍弯起,笑声好似千万人在哀嚎,“你忍心吗?维奇,你忍心吗?”
“额哈哈哈。”
一切恐怖的终端又仰头大笑,又有两只巨大的手臂从身侧张开,其皮肤竟然红润剔透,五指纤细,好似上等羊脂白玉,让维奇微微一顿,头次露出别样的神色。
恍惚间……那副笑靥如花好似就在昨日。
镜片后的眼轻轻松动,太多太多的情绪一瞬间涌现在心底,掀起潮,也吞噬了他的理智。
握紧的拳出现青筋,他,暴怒了。
“呜…”大暗临近,漫天成海的尸骸哀声哭求,无数阴毒的禁忌杂糅其中,哭着,又怪笑怒骂着。
“维奇…维奇…”
那双女人才能有的玉手慢慢前伸,像是位恋人,要温柔抱住渺小的身影。
“让我抱抱你吧。”腥味十足的白发垂落,一轮血月发出幽光,咧着嘴,说出那名女人独有的声音,“我不想死呀,维奇…”
散发着圣洁白光的玉手环住正中的人儿,开始合拢,开始遮住他的身形。
禁忌已成立,雾后的人又开始仰头狞笑,可就在此刻,这双完美无瑕的玉手忽然崩裂,溅出深红的血;蛛网般的裂痕引起崩溃,大片大片地掉落碎肉。
“维奇!”雾后的恐怖轮廓狂怒长啸,下一刻,这只神灵垂爱的玉手直接炸开!
轰!血雨碎肉自大暗的天幕滴落,雾中的一切都乱了,它们疯狂地抢食,哪怕是一丁点的血沫,都要吞入肚里。
如此血腥,埋下头的传奇已看不清神情,脚踏尸山血海,以人类之躯抗得所有诡异与恐怖都停在那头,最终一拳打出,贯穿整片雾海,震惊了雾后的主宰。
之后,他又递出了拳头,而且更快,更烈!
这一次,他将雾海打得左右分离,将这片黑白世界中打出一道裂纹,渗透进了纯粹的光。
“利用我?”他抬起深邃的眸,在忽然的静谧里又是一拳递上!
“噼啪!”那条红玛瑙项链被打出裂痕,顷刻,有无数哭嚎着的亡灵钻出,阴风狂舞。
“维,”宛如血月般的眸子扩张,拳意到,连带它的白发、皮肉、牙齿都被崩碎成血雨。
雾后的恐惧轮廓轰然倒下,被压制在整片黑白世界的亡灵和鬼怪掀起骇人的风,疯狂地互相吞噬,像是百鬼苏醒的无间炼狱,再也容不下任何活人的气息。
维奇独自面对血腥炼狱,伸手一抓,一只完全透明的鬼物被他完全抓牢;挣扎着显形,不停看向气息阴冷的门缝,脸上没有任何器官,只有两个孔,以及一张獠牙布满的嘴。
鬼物向他张开布有内嘴的恶心血口,低头一咬,直接把头都炸穿。
“呵呵……”
捏爆鬼物,维奇忽然低头笑了,往前一步,面对妄图冲入身后这扇门的百鬼众魅,抬手摘下金丝眼镜,十分有耐心的擦拭起来。
整个黑白世界里的东西都想往门内钻,阴风呼号,许许多多不曾出现的扭曲形状从雾内爬了出来。
白胡子导师就安静站在这里,重新戴上眼镜,抬起了头。
一人,一门,一定海神针。
“还不放弃是吗?”白胡子导师面无表情地推了下鼻梁,右手再次握住,让整片雾海都一抖。
“呜…呜……”
阴沉天幕上方那道被打出来的裂痕射落更多光芒,雾中的东西躁动不安;响起嘈杂的脚步,各种牙齿摩擦的尖锐声响。
忽然有铃铛微微摇晃,那些个犹豫徘徊的雾中恶鬼猛地冲了过来!
“呵呵。”镜片反射出白光,维奇抬起头,举起朴实无华的拳头。
寂静,吞噬了一切声音的白光无声炸开,一圈圈涟漪中,整片雾海被生生打退了十里!
“轰!”这一拳,百鬼湮灭!
黑白被撕裂,天空与大地哀嚎,血雨内,穿着导师制服的白胡子大叔安静站在雨中,背起手,像是在等待。
身后的门缝更开,他已能闻见里面的毁灭气味,眸底的光深沉暗哑。
这究竟是怎样的恨和怨?
这个孩子,在那段无人知晓的童年里,究竟经历了什么?
难道……
念头急转,一道无声的锁链又攀住他的四肢与颈;猛地一拉,他的身形分明淡了几分。
“原来如此……”
他平静看着越缠越紧的锁链,慢慢深呼吸一次。
“我来了。”
不再是虚无缥缈般的遥远,就在维奇的身前,一道影子诡异站立凝聚,变成一道戴着夸张羽饰礼帽的老贵妇,面无表情的看着白胡子,手里还端着女士烟斗。
“你的确很厉害呢维奇,可惜,这是在梦里。”
“打坏了我的饰品,到时我会找你赔的。”
布满皱褶的老嘴嘬口长嘴烟斗,五指上的宝戒亮起迷人的色泽。
“是你把他从那个禁忌里带出来的?”维奇平静看着她,脖子上的锁链一紧,让他微微仰头,“为了那只大妖,还是为了你自己?”
“嗯?”巴蒂巴特的巨大眼珠转动,轻吐口烟,再看了下阴沉天幕上方的裂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微微摇头,伸手捂嘴,露出有些恐怖的笑,“我只是游荡在梦境中的巫师,至于找到这个孩子……”她叹息了会,“可能是缘分吧,本来我以为他这段时间会挺需要我的,看来…是他取得了胜利呢。”
“你在说什么。”维奇平静抬眸,身体又虚化了许多。
“你不知道吗?”巴蒂巴特又看了眼天幕的裂缝,还是耐心地交流了起来,“这孩子体内还有一个东西,嗯…有点儿本事,能够驱使我做的人偶。”
“你是想要那个东西的魂?”维奇打断了她,扛着紧紧缠绕的锁链,伸手推了下鼻梁。
“噢,又被你套出个秘密了。”巴蒂巴特笑得阴气森森,“不过我就是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饰品,既然那个小孩能够在那样的地方安然无恙,它所藏着的秘密,肯定够我写上一本书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做的,对吗?”维奇盯住巴蒂巴特,像是在等待一个答案,“你知道他去过活人的禁地,也知道他会沾染上某些东西,所以,你才要趁着今晚,迫不及待的动用了你最后的契约。”
“这究竟是什么时候?”白胡子导师的眼底有了些血色,“从圣克鲁斯再到这个城,你究竟盯上了他多久,期间又从他这里得到了什么?”他到此眼睛一眯,“之前那一大半无故消失的精血,就是他要抗衡他体内那个东西所付出的代价对吗?”
“你,”脖上的锁链有些松动,维奇试着挣脱枷锁,“是在拿我的学生当做养东西的容器?”
“你问的问题太多了,和我签契约吧,签了我就统统告诉你。”巴蒂巴特白眼一翻,一只手捏起裙摆一角,点起脚尖,开始试着落地。
束缚在白胡子导师身上的枷锁发出承受不住的闷响,可后续补来的锁链愈发得密集,从雾远方而来的鬼怪也在无声接近,却被巴蒂巴特呼出的烟罩住,化为道道灰烬飘散。
“嗯~”终于能落地,巴蒂巴特看了看已实体化的手掌;指尖一挥,将冲她而来的锁链打的歪歪斜斜,而后端起烟斗,笑着竟有些优雅,“反正不论怎样,我巴蒂巴特永远都是赚的最多的商人,看在你今晚这么卖力的份上,打坏我首饰的利息就不用给了。”
“还有,谢谢你了。”
她挥手扇开旁边的金锁链,提起裙摆,与被锁链缠紧的白胡子擦肩而过。
“你真能进去?”锁链已将其束缚成一个人形的蛹,可其内的声音依旧平静,且波澜不惊。
“嗯?”巴蒂巴特侧过头,就这一刻,一道看不见尽头的藤自裂缝外砸碎了整片天空,把广阔无际的雾海直接拍成碎末,让柔和的星光,取代了这里的所有颜色。
“我还是低估了你呢。”
巴蒂巴特张嘴吸烟,虽是神色平静,却有一道纸般的裂痕从额中心往下,飘出白色碎块,巨大的眼珠记住这个白胡子传奇的样子,眼底满是狰狞,怨毒。
“下次,你不会再有机会打扰到我的生意。”
巴蒂巴特咧开嘴笑,笑得诡异,笑得散开的皱褶恐怖异常,“下一次,我会亲自打开这扇门,释放出里面的一切东西。”
“你,会好好体会那副美丽的……”
第二百六十九章 恶魔,是恶魔
深夜,星空灿烂。
思科特点燃桌上的熏香,一听下方的开门声,直接侧起了头。
“维奇?”
“是我。”
门开,思科特看着一身导师制服的白胡子传奇,心头一定。
接着,他注意到了对方手里的黑发少年,不由问道:“他怎么样了?”
维奇摇摇头,踩着松软的地毯,把拎着的人扔上了沙发。
思科特见状上前,蹲下翻动简-艾斯的眼皮,又侧头听了会后者的脉搏,抬头笑了起来:“只是被你敲晕了。”
“没有大碍吗?”维奇背着手站在原地。
“这有什么事,你什么时候这么关心学生了。”思科特摇摇头,再看眼对方,刚要取笑,脸上的表情却慢慢地收敛。
“是,”抓住昏睡少年的衣角,他试探性的问道,“是恶魔吗?”
听得询问,维奇侧头转动桌上的熏香;吸入那抹紫色气体,用平静的语回:“对,我刚从那里回来。”
“这不可能。”思科特旋即起身,双掌往前推,人止不住的摇头,“没有任何恶魔能够穿越那层禁忌,更可况是释放如此遥远的媒介。”
“除非。”维奇淡然接上话语。
“除非他曾经有触碰过,或者进入了这恶魔被封印前留下来的东西。”思科特张嘴就答,下一瞬,桌上的烛苗被某阵风吹得东摇西晃。
维奇背靠着桌沿双手抱胸,扬起淡笑;伸手推了下眼镜:“所以,我们好像找到了答案。”
“这不可能!”思科特重复言语,皱紧眉,并望着少年的昏睡样子,嘴里小声地念念有词。
夜风吹入,烛火扩散出的光影抹上少年的睫毛,将其蜷缩成一团的模样曝露光中,像是没有安全感的猫;画风阴郁的孤独感直扑面容。
办公室里的声音更静了,倚靠住桌沿的维奇转过眸,平淡打破了沉默:“简-艾斯来之前有过很多故事,我们了解的不完全,至少,他杀人之前的那段时光,没有人知晓他到底去了哪里。”
“就是他十二岁之前?”思科特认真地听,并来到办公桌后,从那沓文件的最底层找到了这个孩子的档案。
八岁,因为与成年人抢食被当地律查有所了解,十二岁时第一次杀人:是一把钝刀,还咬断了死者的手指。
十六岁时做盗贼在卡鲁的冲锋营内强制参军,而后……
档案上的讯息越来越少,思科特抬起头,一面用不知何种含义的笑,一面摇头出声:“我只看到他为了活着的种种挣扎,也看到他是怎么把一个处于襁褓中的女婴养得如此的健康开朗。如果你想要更进一步确定他与恶魔的联系,我第一个反对。”
他的声音笃定,维奇无奈摇头,呵呵一笑,语调有些幽默:“看来我在你心中的形象还需要一点改善。”
“他身上的事情已经能解释得通了。”炽热的灯光温暖,维奇低头整理袖口,两指掐灭了一缕腥臭的黑烟,“简-艾斯前往了不该有活人的禁地,并从那里,带出某个东西。”
“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是那座山谷。”他抬头看着思科特,语调平常,并有和善的微笑,“如果真是这样,那位亲王应该要承担责任。”
“你想要通知他?”思科特往前站直了点,又转念一想,声线往低了点说,“也对,反正都已超过了普通的探险范畴,也该……”
“不对!”他倏地抬头,看向沙发上的人儿,“那有没有可能,简-艾斯带出来的就是那个恶魔。”
“不。”维奇立即摇头,回忆起那几秒内的事,眼眸深邃了许多,“那个恶魔存在的历史过于悠久,身上的许多宝器,都不像是如今年代的产物。”
思科特慢慢倒吸了口气:“你确定?”
维奇缓缓颔首,推了下镜片,藏起那一丝缅怀:“总有些东西会挣脱控制,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事情,如果可以,那只能是神。”
“我需要找个时间探查一下,毕竟是关于梦境的恐怖恶魔,值得为此费神。”话到此,维奇转头看眼摆钟,低头左右观察脚跟,确认有没有被污染。
“那她是怎么入侵到内史密斯身上的?”思科特再问出一个关键。
“因为它的一件宝器。”对面的人抬起镜片后的眼眸:深邃,藏有太多沧桑,“那件东西,很可能是传说之上。”
“这不可能。”思科特的小心脏第三次受到了冲击,“如果是神器,那今晚绝不会如此安宁。”
维奇笑呵呵的压下手掌:“这是猜测思科特,这只是猜测。简-艾斯身上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契约这是毋庸置疑的,而且,我通过那个恶魔开启的门看到了一些不寻常的事情,之后我有时间……我会亲自询问这个孩子。”
“这是什么意思?”思科特往前迈步,堵住白胡子导师的路。
“只是一点小状况。”维奇苦笑摇头,便继续说了起来,“Leyding(莱汀),虽然具备炽天锁的绝对属性,但它本身只是圣器,能关押封印的怪物也只有九到十级,不具备太大的危险。”
“而且它又是赝品。”维奇看了眼沙发上的孩子,“可能是他带出来的那个东西为他抓来的。”
“他?那个东西?”思科特听晕了,吸口气,本松下来的肚子又缩了起来,“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了维奇,你能不能不要像乔蒂他们那样耍我。”
“好了好了。”维奇笑呵呵的压下手掌,“我完全对你坦诚,你先自己思索一下,不足的地方我来补充。”
“别小瞧我。”思科特伸直手,一面防止对方跑了,一面绞尽脑汁的想,“按照你的口述,这个凶物肯定就封印在简-艾斯的某道门里,在他的内心世界。所以说,”
他开始扳手指,“赝品,又是圣器,那他体内锁着的这个生魂也就是六,七级左右的普通怪物,风险最大也就是个八级,这样说的话,也不算太麻烦的事嘛。”
思科特抬头看向白胡子导师,发现对方也在温和点头。
“那我们再来说另一个。”这位大腹便便的白人巫师彻底来了兴致,“你说这个生魂,是艾斯,从禁地里,带出来的那个东西的东西,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呢?”
“是那个恶魔告诉我的。”维奇差点呛到了他。
“你竟然会相信恶魔的话?”思科特直接露出疑惑脸,双手摊直,写出大大的问号,“它刚还想吸干我们学生的血肉,你现在告诉我你的线索是听它说的?”
“不不不。”维奇摇头摆手,完全是一气质温和的学院院长,“我只是施展了点小手段,让我们解开了这个最难的难题。”
“手段?”思科特听得顿住,接着眼里有光,猛地拍了下手,“对啊,我们还有那位先生呢!我真笨!”
“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问那个恶魔的名字?”思科特乘胜追击。
维奇听着沉默,最终深呼吸了一次:“当时的情况不允许,我不知道它与简-艾斯之间是否还有契约,而且,每个恶魔都不会让这样的秘密太过简单的被发现。”
“是啊,但还是能知道名字就好。”思科特点点头;跟着呼出口浊气,袍下的肚腩又圆了起来。
维奇笑了笑:“摆脱了契约,它很可能直接逃脱了那层地方,这会远比我们想象中的要麻烦得多。”
“可她的国,”维奇停顿了下,月光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我一定会去的。”
思科特闻言看着他,默然片刻,还是带了点劝阻:“在梦境你的手段会差上许多,而且,它应该不会给你第二次直面接触它的机会。”
“这只是我的规划之一。”维奇不置可否,最后望眼昏睡的男孩,伸出戴有白手套的手;轻拍思科特的肩说道,“关于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乔蒂他们。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那个恶魔降临的条件,从现在开始,这个孩子就交给你好好照顾了。”
思科特认真点头,再问:“那关于他在校外的活动呢?”
“为什么不呢?”维奇呵呵一笑,眨下眼皮,语调温和的回答,“不论前路如何人总要是吃饭的,他难得有机会,剩下的事情应该由我们来操心了吧。”
说罢,这位白胡子传奇举起手摆了摆,消失在了闭合的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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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武道昌盛
艾斯……
封闭的黑暗泛起波纹,掀开眼,
直面而来的光温暖,空气里也有浓郁的熏香。
“你好些了吗?”
导师的语响在耳侧,少年慢慢坐直身,狭长又阴柔的眸子还不大有神。
“我怎么会在这里?”摇头甩掉脑中的杂乱,抬起头,他望着白人导师发问。
“你只是遇见了某些变故。”思科特看住他,往前伸的手顿住,还是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身体的感觉还好吗?”
“yeah,我只是喝多些了,但这都没事。”艾斯闻声便答,接着一愣,对导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今天难得的聚会,所以我有些放纵了自己。”
“适当的放松就身体有帮助。”思科特摆摆手,拍拍裤腿,坐在了艾斯的身边。
忽然安静,平稳跳动的烛苗在一缕微风里发出“哧”的声响,摇晃了艾斯的眼瞳;映衬出一朵橘黄色的火。
“是我身体又出现状况了吗?”他忽而垂下眼睑,颈脖上的金链光芒闪烁。
“我们可以这样形容。”思科特抿了下唇,从沙发后的深红色书架上取出一本书籍,再当着对方的面打开,“你应该最清楚你的经历,有些事情已在契约中,只要片刻的不小心,它就会触犯难以想象的恶果。”
思科特的手指着那行文字,又“啪”的一声,将厚厚的,封面为紫色的书籍闭合。
简-艾斯有些发愣,思科特凭空点点茶桌;一杯茶水“嘿呦嘿呦”地跑到艾斯的手中,屈起又小又细的脚;跪着等他享用。
“你还能接受吗?”导师轻声发问,目光平和。
简-艾斯动了:端着茶,狭长的眸子敛起许多情绪,只能觉得愈发深沉:“我,我一直都在这样的路上。”
“我知道。”思科特打一响指,转过身伸手放回书籍,再十指交叉地,侧头凝视住学生的面容,“从现在开始,不要说出任何一个关于恶魔的单词或者句子,甚至是梦里,也要想办法把自己的嘴胶上,”
“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他进一步强调,语气无比认真,“恶魔是最狡猾且力量强大的异族,它们用尽一切办法让你来打破契约,甚至在你以为你与它之间的交易已经结束时,也会于某个条款内埋下危险的伏笔。”
“嘘……”
简-艾斯要说话,他竖起一根手指贴住其的唇,好似白馒头般松软的脸颊满是严肃感,“还记得上次吗?维奇和我们早就注意到了你身上的情况,只是我们没有想到这个恶魔会有如此的强大,你上次的应对情况就很不错,现在应当保持。”
“上次维奇老师根本就没有问过我,所以我也只觉这是很常见的事情。”简-艾斯苦笑着拿开导师的手指,再吸口气,双腿并拢坐直。
“这份心态要保持。”思科特握住艾斯的手,眼神严肃却偏生有种喜感,“也要对异族保持敬畏,你身上的另一个,也不是巫毒,是存在于活人禁地里的东西,到时我们还要进一步确认一下。”
“你很紧张?”此时,思科特注意到了身边人的小动作。
“对,对。”简-艾斯大方承认,一面消化导师说的语,一面伸手擦拭额上的汗珠,“老师,你说的东西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是活人禁地?”
“就是你曾去往了死人的国,在那里,沾染上了本该死去的东西。”
双唇启合,轻吐出的言让简-艾斯脚趾抓地,右眼眼皮更是不自主的跳动。
“它的形式有很多种。”思科特再次出声,而眼瞳正中的人儿好似有点头痛,令他立即闭住了想要继续的语。
“你怎么了?”
伸手,银绿色的光传入艾斯体内。
“我没事。”简-艾斯双目紧闭,十指插入发茬,闷头忍受激动到有些变形的稚嫩声音。
怎么会……
他的思绪开始杂乱,像被弄乱的毛线团,竟开始有些回避所有汹涌过来的颜色。
见此幕,坐在一旁的导师略微叹息的敛去眼底的凝重:“你不要太担心了艾斯,你只要放宽心态。你体内这个只是个不起眼的东西,它与纠缠着你的那个恶魔相比,已是极好解决的问题。”
“现在,”思科特找到艾斯的手;将它拉下来,牢牢握住,“跟着我一起深呼吸,呼吸……”
“呼…”胸腔顺出气,茶黑色的眸底慢慢泛起光亮。
思科特未有移开目光,言语轻柔地讲:“现在艾斯,你好好想想,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慢慢地想。”
“学会冷静梳理;总结,以及解决问题,一切都还来得及。”
室内的光依旧,导师的语更晕染了一分柔和。
艾斯慢慢低头,抿住薄唇,半响后,出声倾吐道:“这一切都是从我离开那个山谷之后,”眼前人已要张嘴,他直接摇头,“不要担心思科特老师,这一切我也与那位大人说过,之后并没有出过任何事情。”
“那是一座弥漫着巫毒的山谷,我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只知晓如果我吸入过多,我就会喉咙被溶解到阻塞成一团,最终活活窒息而死。”
“那个里面有太多东西了。”简-艾斯蜷缩起身子,双手抱住腿,“单我亲眼所见的,就有宛如山包般大小的蛤蟆,生有蝙蝠耳朵的猿怪,还有会人类武技的红衣猴子,以及莫名望着天的巨大人类雕塑,还有……足足有几十米宽的地穴。”
“太过于古怪了,它们极端的仇恨我,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活着出来的。”
少年的独白停顿,再侧头,望着始终沉默的思科特,歪头,笑弯了眼:“甚至,我认为那里是另一片世界。”
烛苗摇摆,藏于角落中的阴影被溢开的光吞噬。
“另一个世界?”思科特深深吸了口气,沉默了良久,才认真地总结道,“那你去探索的地方一定有极为凶险的秘密,事情的起因已经有头绪了,关于你身上的事情,冒险协会也会有责任来帮你处理。”他语气笃定。
“我很感谢。”简-艾斯颔首应答,侧脸贴住膝盖,橘黄色的烛光将狭长的眸子打暗;更为煞人。
眼里的少年愈发像只猫,指尖叩腿,思科特又接着道:“学院里会有应对手段,我们拥有那位,”他顿了下,“那朵花,这个你应该听同学提起过。”
“这几天你只要保持之前的生活作息就好。”思科特端起了跑来的茶杯,低头呷一口,尽量将语调放得稀松平常,“我们不会过问你与那个恶魔的交易,也大概能猜出你做出的牺牲。”
简-艾斯并未出声,思科特则是露出安慰性质的笑:“今天那个恶魔能到来是运用了某种强横的宝器,这说明它已无法随心所欲的入侵到你的梦来。”
“所以,”茶杯陷入松软沙发内,亦如少年沉下去的身子,“接下来这几天,学院会联合冒险协会的人着手解决你体内的问题,将那个……本该死去的东西,以及它带入你体内的所有,全部消灭。”
“咔!”交叉在一起的手骨忽然发出骨爆声。
脑里的一切忽然消失,简-艾斯白了唇,双眸望着笑容自信的白人导师。
一颗心……不受控制的剧烈鼓动。
“老师。”他出声,修长的手掌抚上胸膛,“我体内的这个东西,我感觉……他没有伤害我。”
声落,自主紊乱的心忽而一顿,而思科特的脸也倏地一沉,拉高室内的压力。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思科特微微眯起眼睛,开始不带感情的打量自己的学生,“生活在那个地方的东西都是依靠人的血肉而活,这是任何关于异族的书籍都会有的基本记载。”白人导师的脸越来越红,呼吸也越来越粗重,“我们不知多少人死在了这些不欢迎活人的地方,同胞的魂被永世囚禁,最终同样化为蚕食人类的狰狞恶鬼,你现在告诉我……”他眸里的光闪得危险,“它是善良的?!”
这句话,白人导师完全是吼着说道。
“我只是猜测。”那扑面而来的压力凝滞血液,简-艾斯低下头,埋住了表情。
“我知道。”思科特保持面上的阴霾;深吸口气,语调放缓了点说,“艾斯,人类与异族间的矛盾绝不可调和,这是规律,就像狼要吃羊,是世界的选择,你不了解艾斯,你不了解,我也希望你永不会有了解的时候。”
导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抬头见月,背着手,面色如那月光——阴晴不定。
简-艾斯望着他,闭上眼,享受脑海中那道极致痛疼的耳鸣。
思科特只看出了他的痛苦;柔声放缓:“艾斯,你只是快要成年的孩子,在你这十多年中,我也透过档案听取过许多,我知道你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但一切都不过去对吗,你,”
导师拉住少年的手,“你拥有我们人类最顶尖一档的天赋,这个世界远没有你想象中的平静,但是,这已没有任何事情能够阻拦你——维奇与那株神药再与亲王联手,就算它是顶尖恶魔,都不可能逃过这次惩戒。”
“你会强到载入史册。”十指相扣,传来的语笃定又温和。
简-艾斯抬起头,眼瞳在烛光中映出更亮的火。
“更不用担心它的那些小手段。”思科特走上前,抹出一支白色的香,“它在你体内留下的那个卵,我们会一并消灭掉,它并不是善良的,孩子,睡吧孩子,睡吧,学院不会坐视自己的学生被异族伤害。”
“所有的异端就会受到惩罚。”
“你也将,武道昌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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