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反应
“威尔莫特先生。”
与此同时,莫瑞斯也追到了房门口,深吸口气,语气严肃的说道,“你不能未经我主人的允许就擅自他的私人空间,这样,是十分粗鲁的。”
“我只是想叫醒他参加宴会。”披得佯装无辜的张大眼睛,再看看乱七八糟的周围,十分疑惑的道,“你们不是说简先生在睡觉吗?他人呢?”
“他,他,”巴里德被盯的有些发慌,只能似求助般看向莫瑞斯。
“主人他可能健身去了。”莫瑞斯坦然接过话语,“简先生一直有晨练的习惯,可能他现在在某个街道跑步,也可能正在乔蒂导师那儿炼体。”
“你请回吧。”莫瑞斯侧身行礼,看了眼被翻得乱七八糟的书桌,眼皮耷拉了下来。
“你确定吗?”
忽如其来的阴影遮住了光,抬头看,是披得意味深长的笑脸。
……
半个小时后,简-艾斯出逃的消息引爆了整个学院。
作为帝国班的“天之骄子”,简-艾斯无疑又一次刷新了学生们的眼球;是第一位,因为训练太苛刻而选择逃跑的人。
“那个简-艾斯啊,上次被我们3班的揍了以后就心态出了问题,听去他庄园的人说,他那里呢,完全一团脏乱,根本不讲丝毫卫生,连管家仆人都看不起他,知道他逃跑了还在笑类!”
“今早披得还去邀请他去参加帝国班的的宴会,诶唷,想不到人都跑了。”
“所有导师都出动了,现在在海德古堡里开会,商讨怎么把这个害虫彻底踢出去!”
“其实我也可以理解嘛,毕竟练气也练不了,完全就是一铁废物,要真等到三个月后的考核,那才真的丢脸丢大啦。”
这个早晨注定要热闹非凡,街道路上,刚集训完的93届种子班学生一眼不眨的听着鲁奇的宣讲,听着他讲到面色红润,露出类似大补之后的嘚瑟笑容。
“他真是因为完成不了日常训练吗?”旁边有同学发问了。
“对啊,你没见过他。”鲁奇摆了摆手,语气笃定的答,“他瘦的像柴一样,那身体素质连我们的日常任务估计都够呛的,更别说帝国班了。”
其余同学闻言露出了然神色,踩着留有水渍的黑石路,各自思索;形形色色的热闹声音便在雨后的早晨绽放,将鸟儿吵得飞远。
“诶,你们有没有想过他的神体也是个幌子,很可能是骗人的?”一位戴着眼镜的学生冷静分析,说的周围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大可能吧,他可是得到导师们的认可的。”
“什么认可?你没听到说这个简是插班生么。”
“那怎么解释他身上的异样,又为什么要逃呢?”
“难道他……”
接着,所有更深更阴暗的猜测在这片人潮中蔓延——他们表情愈加严肃,声音嘹亮;每个人都用自己的语证明自己并未缺席,啖着名为“真相”的血肉,大笑着加入这场宴会,共同享受难得的热闹。
他们吃着嚼着,熟练使用言语的快刀,脸上写满了潮红,为一些难以启齿的恶附加自己的论证。
但也总有一些人是冷眼旁观的,咬住嘴里的烟,拥有与那被分食的人儿一样的特征:不大合群。
“克里曼沙,鲁奇他说的是真的?”
身旁的纨绔发问,克里曼沙吐口烟,挑眉咧出一道富有侵略性的笑,“你听他们放屁呢,再讲下去,简-艾斯都要成为恋-童癖杀人犯了。”
“但那人的手段倒是挺溜,不像是农村来的。”
嘴里的烟又亮起烫红,克里曼沙伸手扫掉额头上的汗,收回目光,接住仆人递来的手,被拉上了豪华龙车。
……
“课程取消了?”
灵斯山,93届帝国班的学子们面面相觑。
沉默中,枝叶茂密的丛林将天幕洒下的光层层分享,掰成碎影,一片一片盖在这些人儿面容上,再用豆大的露珠从嫩绿的叶上抖落下来,对准某个幸运人的帽檐,化为点点水渍。
它玩闹着,只是双方的悲欢并不相同,未能抚平这些脸上的阴霾。
“是确定取消了。”亚摩斯骑着马儿来到众人眼前,看眼天色,传达了导师们的意志,“今上午的课都改为自由活动,下午,另有通知。”
“那我野外生存这一门不是要挂了?”
披着绿色游侠外套的佛伯特神情有些烦躁,转过身,长筒鞋在湿滑的泥地留下一道深深的印子。
“何止是你呀。”披得跟着发声,是带有无奈的笑,“我也就这差这一节课及格,也真不知道……”视线中的帝国班成员没有任何反馈,于是他只能自顾自的讲,“真不知道让那人来我们班有什么意义。”
“这也能怪到别人身上?”
奇得塔斯抬眼一望,原本扎起来的长发散开搭在脸颊两边,配上健壮的肌肉,像匹草原上的狼。
“我说的不对吗?”披得皱紧了眉。
奇得塔斯闻言一笑,摇摇头,直接不想理睬。
“好了,大家都听从安排吧。”
亚摩斯看了眼始终未出声的戴里克,拉起缰绳,策马离开了这片山地。
随着他的离去,这群真正的帝国栋梁也各自上马,没有多大的议论兴趣。
“没事的,佛伯特。”眼见同伴还有些愤懑,古德-讷斯笑着伸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只是一点小小的意外,届时我们去找毕比老师,他会通融的。”
佛伯特闻言咬紧腮帮,挪开古德-讷斯的手,迈步往栓马的地方走去。
古德-讷斯看着他的背影垂下眼眸,无奈一叹,声音很低的呢喃道:“为什么总是要拖累大家呢,少一点自私,一心向善不好吗?”
“为了一个平民,就这样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么…”
身边的人都陆陆续续离去,古德再次感慨,看着自己孤零零的影子,捂住胸,眼里凝聚出化不开的忧郁来。
“古德,这不是你的错。”一道始终未说话的身影忽而发声,语气温和,像是又一位知心人,“你只是做到了同学的义务,剩余的选择,都是他咎由自取。”
“是啊。”古德-讷斯勉强一笑,回过头,向戴里克致谢,“可我还是有些良心不安,但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的安慰。”
“这是我应该做的。”戴里克微微一笑,甚是真诚的讲,“我能感觉到曼特他也很喜欢你,而我们,亦是最好的朋友。”
……
海德古堡并未有学子们议论的那般喧闹。
摇晃茶杯,负责帝国班的老师们回到熟悉的桌上;表情散漫,有些更像是还未睡醒。
“这,这事需要告诉维奇吗?”思科特挪动了下屁股,在椅子的哀叹中率先发声。
“嗯,是得和他说说。”乔蒂发出慵懒的鼻音,翘起双腿,美眸不经意扫过其余几位同僚。
“我也觉得必须要重视。”黑人导师怀德尔双手撑住下巴,面容严肃的颔首,“自建校以来,我们还从未见过如此恶劣的行径,这批人,必须严惩!”
“这一批?”思科特抓住了这个词,眼珠间或一轮,已张开了嘴却被毕比抢过了话头,“他的意思是说简-艾斯以及其庄园的管家仆人,都要被算作惩罚范围内。”
“这,这,”思科特有些懵了,望着所有同僚,脸上挤出不合时宜的尬笑,“这未免也太过严重了吧,根据霍勒斯那边的消息,简-艾斯也不是刻意要逃走的。”
他一面讲一面观察众人的神色,发觉无一人出声,只能有些颓的垮下了肩,用一层层脂肪压得椅子嘎吱作响。
“维奇多久回来?”格兰登无视开始凝聚怨念的胖子同事。
“可能要大后天才到。”
“那人怎么样了?”怀德尔也看着乔蒂发问。
“具体情况我还不知晓。”乔蒂拍拍了裤腿上的灰;把玩刚做的指甲,“有几个人跟着他,等他们回来你自己问便是了。”
“而且昨天夜里……”话停,乔蒂那双秋娘眉稍稍轻挑,语气亦是玩味,“他好像还真留下了一个。”
正在旋转的匕首被握住,毕比转过眼珠;直接将身子往前探:“是用的什么手段?”
“内宗。”
乔蒂轻吐出这两个字,座上的导师便都沉默了下来。
除了毫不知情的思科特,张大着嘴左右转头,把懵逼写在了犹如面包般松软的脸颊上。
第一百九十七章 索命
凛冬寒风,伴随绝不讲人情的雪呼啸打在这几位全副武装的人身上。
低头拉紧兜帽,远方的大雪上立起几道颜色不一旗帜。
就追来了么。
鲁恩看着讯息,深吸口气,与同行者十分默契的原地停下;找到一处背风坡,拿出被捂得温热的壶,大口大口喝着其内的气血巫药。
累,这是所有人心底的呼喊。
成排靠在雪中露出大片黑色的峭石边,他们没有丝毫的交流欲望,皆是沉默的补充体力,一张腰紧绷。
鲁恩坐在如小山般的高个子身边,张开布满死皮的唇,喉咙震颤的挤出声音:“史宾杜中尉,我们还有几个人。”
“六个。”史宾杜闷闷作答,未睁眼,如竹竿般的腿就这般插入雪内,“叫我史宾杜,我讨厌中尉这个词。”
“呵……”
鲁恩听得发笑,又喝了口巫药,带起脸上的疤蠕动。
“我们能逃出去么?”他看着仅剩的这些战友,语调很轻的说。
“你怕了?”史宾杜眼睛睁开一条缝,浑厚的声线使得雪花都震颤起来。
“怕?”鲁恩抬头看向他,“从我失去了那个家之后,我还有什么值得畏惧的?”
“可这并不怪你。”史宾杜重新闭上眼睛,两手插胸,宛如要睡着了,却又憋住了一大口气,“要怪,也是怪这个国家的法纪。”
“为什么就不能多宽容半天呢?”
他从牙缝里挤出这道声音,五指也陷入胸前皮甲,扣下几道印子。
“呼!”远方的旗帜忽然变化颜色,躲在背风面的五人立即站立起来,可人还未动,一道凌冽的风却瞬间割破了其中一人的喉咙,用沸腾的血融化冰花,洒出道道热气。
“督察院的人来了。”
同伴眼珠瞪大的死状映入眼眸,史宾杜来不及悲伤,伸手抽出黑色皮衣后的长刀,大拇指扣住刀柄;缓缓出鞘,“鲁恩,你带着他们先走,这个人由我来拖住,若是情况不妙,就分头跑吧。”
“史宾杜……”
鲁恩闻言咬紧腮帮,眼皮上的疤狰狞跳动。
“走吧鲁恩。”另一人也跟着发声,面容麻木,靠近还有余温的尸体,无比娴熟的取下了补给物资,“只还剩这一段路了,三十几个人,也该有一个成功的。”
“我们分开跑吧。”他努力调动脸部肌肉,露出无比难看的笑容,“要是谁出去了,记得带上其余哥几个的名字。”
“好。”鲁恩沉默的看着他,深吸口气,于风中吹响嘹亮的口哨。
挥旗人闻之消失,而史宾杜那一边亦是爆发出惨烈的战斗波动,道道气浪震碎雪花,连带起声声无比怪异的笑,好似尽忠职守的灵魂牵引者,只想收下他们的命。
“走!”宛如小巨人的史宾杜再次发出怒喝,脚下土地震颤,提着长刀踏雪而上。
其余众人不再犹豫,拿起刀剑,趁着对方的人还未到齐,转而躲进雪里,融入这呼啸的白风中。
可是……真的逃得掉么。
翻下山坡,已达到高级武士境界的叛逃士官左右观看;选择一条下山的小路,准备围着人少的方向先绕上一圈。
大雪吹得视线有些迷惘了,体内气血贫瘠,这不是一个全力冲刺的好时候。
一步,两步,三步,他在雪中兜兜转转了许久;找到一处背光的陡峭石层,捏紧直刀;抬脚踩上石层,直接翻进了低势处;将白得有些发黄的外套撑起来,依靠雪色进一步隐藏自己。
“呼……”做完一切,他弯腰将双手搓热;摸了摸冻到发红的脸;抹掉胡须上的冰碴,嘴里呵出白气。
现在,只要等到天黑便好了吧。
拿出皮壶,他喝到喉结耸动,一双眼眯了起来;肿成一条横缝,根本就看不清在自己上面几米的石壁,有一个人儿半蹲着,露出如猫儿般的眼。
……
该死的!
某一处的雪又被染红。
冲出山坡,鲁恩这张抑郁的脸愈发铁青,周围的大雪太甚,在这样陡峭的山势下根本就是一道活靶子,只能等着督察院的追上来,取走他的头领赏。
长靴插入雪里沙沙作响,回忆起昨晚莫名死掉的那个人,鲁恩有些警惕的注意脚下。
这是一种不祥的预感,昨夜之后,鲁恩总能感受到一阵阵阴冷的怨在背后凝聚着,就好似有一只看不见的恶鬼;无声的踩在他们的影子内;张开了血口,随时要将他们吞没。
史宾杜,你肯定也注意到这点了吧。
低头深呵口气,这种未知名的危机感令鲁恩的动作愈加利落,再登上一个坡,他放弃了节省气血;手脚并用的爆气攀爬,巧妙利用山顶边境哨岗的盲区,急速朝着一个边境哨逼近。
从军三年,鲁恩早已知晓号称守护边境的士兵是哪种货色;对付这些普通人,只要能让他们在死前发不出声音,那便是胜利。
体内的气血快枯竭了,鲁恩来到石砖堆成的哨岗塔下,调整呼吸,于大雪里竖立耳朵。
“没人么……”
他仔细的听着,等待了十几分钟之后,悄悄收起了短刃,要起身,却发出一阵自嘲的笑来,“原来这就是我守卫的国吗?只是一点点时间延误,我们的功劳,就连这一点点的时间都抵不上么。”
“哈,哈哈哈!”
临近外出的路,鲁恩弯腰笑出了泪,眼上的疤也别气血激的活络;像条狰狞的蜈蚣,拦住许多雪花。
闭眼有家人们灿烂的笑,鲁恩抬起了头,攀住哨岗的墙壁。
“噗!”短刀声破空,由战争培养的直觉令他在眼皮跳动中爆气;往左边倾斜了一点,堪堪躲过要害部位。
可血的红,还是布满了胸口。
“你终于出现了……”伸手捂住这道伤,鲁恩转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袍人,眼神阴毒的视线往上,却在看清这张脸时微微一愣。
“怎么了,是太年轻了让你疑惑了?”摘下兜帽,少年露出这张清秀又略微阴柔的脸,并将黑色斗篷扔在一边,露出宽松武士服。
手中刀还有血滴落,他把刀刃翻过来,抖抖手腕,将其上的雪水也一同撇干净。
鲁恩呆呆的看着他,而艾斯亦是平静的回应着。
大雪纷飞,这位眼神阴毒的汉子慢慢眯起了眼,无奈一笑,笑的嘴角咧开,笑的人都癫狂。
“竟然是死在了小毛孩的手里,伍莱,是你太老太蠢了么。哈哈,哈哈哈哈。”
鲁恩捧住笑痛的肚子,脖子青筋炸起。
“铛!”兵刃砸出火花,鲁恩好似风一般与艾斯触之即分,再后退一步,握紧手里的士兵剑。
“真有两下呢,你……应该是紫藤花学院的学生吧。”他直直的看着艾斯的脸,脸上又爬出一丝丑陋的笑,“这么着急追出来,我昨晚杀的人,有你认识的?”
呼!抬手,握剑,横肩,鲁恩使出军中最常见的挑劈起手,
而艾斯亦是将手中匕首往前一丢,脚尖点起发力,以羚羊小跳的姿势握住匕首,自上而下劈砸!
铛铛铛铛!两人瞬间交锋数次,鲁恩找准艾斯挥匕首的空挡,往后一缩,手中剑横拉向少年胸口。
“唰!”衣衫割裂,而艾斯回旋的反手刀也抹到了鲁恩的胳膊。
嗯……再次脚尖轻点,艾斯低头看看胸口的血,再抬头,两人四目相对,皆有玩味的笑容。
雪花隔在中间呼啸,深吸口气,鲁恩扭腕耍出一朵剑花;反手握剑,绕着艾斯慢慢踱步。
两人又一寸一寸的拉进了距离,腰背紧绷,艾斯试探性的探出脚,抬起手中匕首于下巴处,一双眼阴柔如桃花。
已然进入攻击范围内,鲁恩直接切换了打法,改由剑锋发力;用劈、砍、扫,在艾斯身前划出道道凌厉的风声。
“唰!”又一次险之又险的避过,手中匕首抖动,艾斯后脚屈膝半蹲,看准时机;扭髋带刀与鲁恩的剑刃砍出大片花火;腰肢随之舞的越来越快,竟宛如一道小旋风,压的鲁恩有些喘不过气来。
“小心!”
祖忽而提示,本已占优的艾斯立刻小跳后退,目光炯炯的盯着面色发红的鲁恩。
至动为静,他面容平静的抖了抖匕首,摆开套马刀的底踪步,察势听劲,拿出与年纪不相仿的老辣,耐心等候下一次的必杀。
如此谨慎么……
而鲁恩也沉下了脸,呼出胸中浊气,沉步,慢慢挑起剑尖。
铛!铛!刀光剑影相撞,鲁恩再一次把控好距离,横剑之后还有余力,脚跟往后一点,反握住剑直逼艾斯腋下。
艾斯不退不避;仆步向前,松开手中匕首,切换到右手抓住,以搏命般的穿拳砸向鲁恩肋骨。
鲁恩见此只能一转剑锋,剑尖对准艾斯的手肘一插,却又被对方抢先一步,横刀挡开他的剑刃。
匕首短而诡,小小少年亦是参悟这条杀机,依靠抢先的反应和手速将他的剑招全部格挡开来,并愈打愈近,愈发让鲁恩施展不开拳脚。
“真是惊人的阅读能力额。”
不远处的山坡,一名白袍武士与大雪融合在了一起,观赏着艾斯的每招每式;眼神赞叹的咂舌,“军里的近身搏杀都被玩透了,单纯械斗,逃兵怕不是他的对手呐。”
武士轻轻摩挲下巴,正在厮杀的二人又洒出一片鲜红,定睛一看,原是艾斯用一记刺步成功突围剑影;握住匕首向上,与鲁恩贴身拉出一道长口子;而后翻腕以短刃滑过对方的胸膛,哗哗两下,再为对方豁出几道血口,为雪花染上朵朵鲜红。
“艾斯!”
祖的音忽而急促!那是一瞬间的警觉,艾斯缩头弯腰,在气血的增幅下险险躲着这一砸击!
“嘣!”炼武者的蛮横真气贴着他的脸颊将雪花炸出涟漪,鲁恩眼睛一眯,双目爆出精芒。
“你是怎么知道的?”鲁恩望着重新拉开距离的简-艾斯,以狂风中擦掉胸口的血渍,“但这也无所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再多小心思也是没用的。”
他抬起有些阴郁的面容;轻轻鼓掌,萦绕在周围的势进一步咆哮,从白雪里震出一片空地!
第一百九十八章 卑劣把戏
“右边!”
祖再次焦急出声;艾斯不慌不忙的深吸口气,依靠神体赐予的战斗直觉,翻身往左一跳,躲过了这道人形的风。
太快了!炼武者爆气增幅后的速度已经超出了他肉眼能捕捉的范围。
可是……
本要继续莽上来瞬秒艾斯的鲁恩忽然停住,皱紧眉,低头看着胸口的伤口;对艾斯微微长大了嘴:“你……”
“怎么?我何时又与你说过要公平对决了?”
擦拭掉被罡风划出来的血,艾斯平静看着已半跪在地上的人,收起泛着蓝色幽光的匕首,“其实你和前面那两位一样,蠢得恶心。”
“噗!”进一步挥发的烈毒刺红双目,每当鲁恩想要动气,那大口大口的乌血便从七窍流出来;对他咧嘴,说着种种嘲笑的语。
“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么快。”艾斯抱胸伫立在原地,安静的等,“这种毒是我最喜欢的那一款,也是加布里托我带给你的礼物。”
“我会在你彻底动不了的时候扒了你的皮;把你的嘴割开;将这双最令我恶心的眼挖出来。”
重新穿上斗篷,兜帽遮住了少年嘴角的弧,留下令鲁恩心颤的语,“我还要一步一步拖着你回去,带你去看看吉米,再用你们的头骨,给他做最好的骨盒。”
少年的声音随风飘向远方,守在一旁的武士闻声皱眉,眉宇间不再有之前的欣赏。
身子越来越无力,鲁恩缓缓瘫倒在雪中,眼前开始出现重影,望着望着,那雪地里的点点红花变得愈发的多了。
“为什么。”濒死之际,他开始轻声的呢喃,“为什么我要这个国抛洒热血,最后竟要屠我妻儿,让我死不瞑目。”
“为什么……”
鲁恩挣扎的翻过身,呈大字躺在雪地上;满天雪花一瓣瓣的捧住他的面容亲吻他,为这双逐渐失去聚焦的瞳,抹上哀悼的白。
“真的好想回家啊。”心底的念想又在发酵,他上翻眼珠,看着一动未动的少年,不由挤压胸口,发出自嘲的笑声,“还真是讽刺呢,我呐,曾也……”
“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多长篇大论了!”
帽檐下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艾斯睁大如猫儿般的眸,眼珠爬上一条条猩红,“就这样好好的去死不行吗?谁要听你这些大道理,蠢如羔羊的废物!!”
“我真的听得太多了!”
匕首呼啸横穿鲁恩的脸面,少年的癫狂吼叫比寒风更为吵闹,“就不能见面便分生死!我要杀你,你要杀我,扯什么心酸委屈啊!啊!!!”
“在世上受苦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艾斯的表情又瞬间收敛,萦绕在体表的气血却更为狂暴,“想要什么,那就赌上性命去争啊杂碎,得不到也不要怪别人,不要再这样废话连篇了,不要再叫了……”
“艾斯……”
脑海中又泛起祖的声音,下一瞬,一道残影狠狠砸向他的脑门,欲直取其的生命。
“昂!”萦绕在体表的气血汹涌炸裂,简-艾斯在这一击偷袭中翻身往后躲;扭髋,双手环绕躲过身下这击横刀。
“就是这样嘛。”身子落地,一袭黑色斗篷无风狂舞,艾斯抬起头,望着这道持刀的高大身影咧嘴露出狰狞的笑,“都是在这个残酷世上努力求生的人,那就不要再说什么大道理了。”
赶到此处的史宾杜握住长刀,额头上布满血渍,卷起来的爆炸头将他的身子衬托的更为高大。
“是恶鬼么。”他看着眼前的狰狞少年,转动刀柄,迈开如竹竿的长腿。
“轰!”独属于炼武者的霸道真气裹上长刀释放武技,艾斯先知先觉的往后一跃,裂开嘴角,发出狂怒尖啸。
“额呵呵呵~”
脑中响起祖畅快的笑,下一刻,剧烈震颤的八门按照无比繁奥的经络图输送气血。
“来吧,艾斯。”
令人压抑的势缓缓渗透,如巨龙睁眼;新王苏醒。
“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力量……”
“吼!”冲天而起的气浪撕裂雪花,独属于少年的势仰天长啸,对着史宾杜合上獠牙,化出狰狞模样。
Συγχαρητήρια-για-τη-νέα-σου-ζωή。
耳边恍惚响起千万道祝语,似看不见的臣民,在祝贺他们的王。
这是……
正在观战的白袍人眼睛一眯,探手往前;整个人汗毛倒竖。
一只布满老年斑的枯槁手掌先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臂,令他只觉血液凝固冰冷,再一瞬,整个人便不见了踪影。
“来……”
摊开手臂,简-艾斯在狂暴的气浪中抬起头,掀起张扬的弧度,茶黑色的眼瞳满是光亮,身子略微浮空,如不沾尘土的神子,迎接众生的挑战。
史宾杜面色如常的观察少年身上的诡异气血,刚聚气,左半边身体的剧痛令他微微皱眉。
可如今,没有丝毫退路了。
长刀垂下,史宾杜的黑色皮毛外衣也在风中轻摆衣角。他认真感知仅存的那点气血,望眼毒发身亡栽倒在雪地里死不瞑目的鲁恩,闭眼吸气,掠过记忆中的谩骂屈辱,握紧了刀柄。
这一战,无关对错。
……
岛谷酒店,戴里克未从像如今这般心情舒畅过。
空气有股雅香,耳边是平缓抒情的音乐,入目的光,亦是由迷得令人眩晕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来。
这太适合他了。
戴里克伸手整理领口,在身边的金色门柱上找到自己的倒影,露出满意的弧度。
“戴里克!”
门外马车拥挤;披得带着种子3班的那一大批人准时出现在他面前;除去这位尽忠职守的小弟,剩余的平民学子们皆是有些拘束的缩在酒店门前;并好似避讳般躲开迎面而来的光。
视野中,周围流动的人们着装时尚华贵:他们保持着眼里的傲慢,挺直腰背,迈开挂有许多装饰物的长腿,随行的都是一辆辆价格惊人的马车;宛如一根手指,把鲁奇的背脊按的更低,让这双夹在肉里的三角眼,拉的更加没有精神。
这,就是贵族的世界。
“戴里克。”披得走上前与戴里克伸手拥抱,一脸喜色的向他介绍鲁奇等人,“这些都是种子班的好朋友,听说你要举办宴会,他们还给你带了礼物呢。”
“啊,这么客气啊。”
戴里克温和一笑,似未看见众人的异样,迈步伸手,做出一副主人模样。
“啊,戴里克,你,你好啊。”人头躜动之际,个子较高的唐古特朝他点了点头;眼角的肌肉有些颤,捏紧拳,好似在努力维持面上的平静。
“你好,唐古特。”戴里克笑着点头,不露声色的打量对方这身明显是压箱底的普通着装,便保持了两步的距离,只对其微笑示意。
唐古特再次点头,捋直有些紧的绿色马甲,尽量目不斜视,将自己的神情调整到最自然。
“拉提提先生,请问您这边的人都到齐了吗?”
可能是这伙人堵在大门太过于吸引视线,酒店的门童上前轻咳一声,语气恭敬的说道。
“嗯,你带他们去包厢吧。”
戴里克扣起礼服外套的扣子,下巴微抬,模仿斯塔图伯爵的样子递上了小费。
“好的。”
门童望了眼对方,伸手接过其递来的小费,微微撇嘴,带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人上楼。
“披得。”戴里克目送这群人消失,自己还站在酒店门边上,背手垂头,在晚风间努力展示优雅,“钱都统计好了么?”
“嗯。”披得坏笑的上前,隐晦打量周围,在戴里克的耳边小声道,“他们最少的随礼都有三枚黑晶,一伙人加起来,差不多抵得上饭钱。”
“不错。”戴里克点点头,深谋远虑的叹道,“考核在即,我们的每一笔钱都要花的小心,花的谨慎,这一次吃饭的事……有多让其他人了解了解吗?”
“能传的都传了。”披得骄傲的拍了拍胸脯。
“好。”戴里克笑着打量一眼披得的脸,语调温柔的道,“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过段时间……斯塔图家族还有一个武士名额,除了这个之外,我还为你联系到了几家不错的财阀,到时,你可要努力。”
迎面的语宛如春风吹开了披得的脸庞,只见他忍不住的咧开嘴笑,手掌抬起又放下,一双腿绷得笔直,想要努力控制跳动的眼角,声音都有些变形:“我会努力的!”
“好。”戴里克对此十分满意,搂住小弟的肩,一同往酒店内走去。
第一百九十九章 谋
科林斯卫山道,一行长长的车队顺着蜿蜒小道行驶,马蹄声清脆,处于最中间亦是规格最大的那辆马车中,有位“全副武装”的老者靠在最里面假寐,全身套满了棉袄,生怕了被冷着。
檀香起,一圈圈蓝烟在轻微的颠簸里蔓延开来,使周围人一阵神清气爽。
“十年前,滕子京的羽衣刀手都快玩疯了。”低头吹茶,另一位扎着白发辫子的老人低眉的讲,“如今那几下夺刀把式,倒也还是这个味道,这也不怪南方的兵头们对雷鸣-喀迪尔有这么多好感。”
“那确实教得好。”旁边玩手串的大耳胖子呵呵一笑,出声捧着,“鹰盾常年有小战役摩擦,教出来的当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可真是你们南方的福气。”
“噢?”白辫子老人轻轻出声,将茶叶吞入嘴里,一面嚼一面说,“你说的这些我都很认可,但最大的福气,好像被你们抢走了罢。”
茶杯落桌,大耳胖子听得眉头一挑。
“那人的原因查明了么?”白辫子老人转目看向左侧。
“都明了了。”士官扶正了金丝眼镜,轻声地回应道,“是史宾杜在运粮的路上带头酗酒,比规定时间迟了半天。”
“那倒是死的好。”白辫子老人颔首回应,望眼这士官,忽然笑了起来,“你们这督察院,竟还当不得刚入学的学生呐,我哪天一定要与科尔好好说道说道。”
“请您赐罪!”士官闻言立马诚惶诚恐的单膝下跪,眼镜都震歪了一边。
“行了行了。”白辫子老人微微摆手,转而对悄悄看着他的大耳胖子一笑,语气甚是真诚的问,“听说这个孩子之前参与过神罚之战?”
坏了。大耳胖子咯噔一声,捏住手串,露出老好人的笑容:“只是被赶上凑数的炮灰,算不了什么功绩。”
“噢?那倒是挺对我口味的。”白辫子老人笑的更为温和,“功勋都可以慢慢培养,但人才嘛,终是十分的难得。”他说完拍了下对方的腿,抬起浑浊的眼,“我看……就干脆让这孩子跟着第七军一同走吧。”
“这,这可怎么行啊。”
大耳胖子立马露出十分难为情的样子,其心底更是在腹诽这老奸巨猾的人屠。
“我也挺喜欢这个孩子。”
坐在最里面的老人跟着发声,睁开眼眸,竟是颜色有些诡异的碧眼,“刚好神罚军路过这片埋骨地,不如顺水推舟,让我欠一次人情。”
“这我真是做不了主啊。”
听到碧眼老头都发了话,大耳胖子只觉汗如雨下,非常非常无奈的苦笑道,“他的全权负责人是维奇,他又外出有事,我要是代替他做决定,那估计这也是我的埋骨地了。”
“好,我不为难你。”碧眼老人闻言颔首,语气认真的答道,“我们这两个老骨头就在这里多等几日,等着维奇回来再商量。”
“盖勒特。”白辫子老人也在此时对士官出声,“通知下去,让第七军的人在加贝帝斯多驻”
“这……”大耳胖子是彻底听明白了——敢情这两个老头,为了神体连脸都不要了。
“咳咳。”
想着想到胸闷,他故作随意的瞥了眼后面那辆车;伸手拍腿,一脸惋惜的道,“哎,可惜这孩子自小没有接受好的教育,不多读点书……怕是心性更加恶劣~”
听着这故意拖长的音尾,碧眼老人直接眼睛一闭,又靠住木壁假寐起来。
白辫子老人则是和善一笑,抬起布满老年斑的手:“这不是更适合参军;人重情义,又有点务实,对待敌人残酷一些,不都是军里需要的好毛病么,你要是怕他走上歪路,我们第七军,一定会好好教他。”
“但他是雷利亲王亲自担保过来的。”
大耳胖子终于受不住对面人的厚脸皮,直接搬出这个杀招,“而且跟维奇点了名,就算维奇愿意,那也得看雷利阁下的意思啊。”
“此话当真?”
碧眼老人忽然睁开了眼;与孪生弟弟一对视,都沉默了下来。
“你可以打听的。”大耳胖子调整一下坐姿,侧头看眼窗外,差点没忍住跺脚的心;把这马车直接踢进埋骨地的禁忌里。
这样的马车,实在是太硌屁股了。
“大人,我们到了。”
二十几分钟后,车队驶入加贝帝斯的罗湾广场。大耳胖子一见车停,探出穿有布鞋的脚,呼的一声消失在众人眼前,并不忘对那两位扯开嘴皮笑了笑。
他留下的风还在车厢内回荡,碧眼老人睁开双眼。对自家兄弟问:“那孩子的毒,能治吗?”
“不大像是毒的样子。”白辫子老人端起茶。
“噢?”他听得吸了口气,将双手往棉袖里缩的更深。
到此,有些不可言的人事在各自心底回荡。
……
车外,大耳胖子挠了挠耳朵,走到最后一架马车前,皱眉忍受车窗内散发出来的血腥味,探手钻入窗里,将一道消瘦的身影给抓了出来。
“真是脏死了。”
阴沉的血涂满整个面,少年双目紧闭的垂在半空中,那点点殷红于脚尖滴在地面,一身衣物更是湿透了,分不清是血还是汗。
大耳胖子单手掐住他的脖,歪头一看,忍不住向旁边人说道:“怎么这两个头还没取下来?”
“他抱得太死。”
对方无奈一笑,看了眼少年哪怕昏迷都要死死抱紧的两个人头,准备上前搭把手。
“给他,”顷刻间,简-艾斯睁开还有血块的眼,从腹腔底挤出这道沙哑的音,“给加布里。”
“加布里是谁?”大耳胖子将人提起来一点,只因自己身材太高大。
“是霍勒斯分会的会长。”旁边人适宜出声。
大耳胖子点点头,拎着小小艾斯跨出两步,再将他扔在柜台后的椅上,对有些懵逼的矮老头道:“他找你。”
商会变得鸦雀无声,加布里慢慢放下账本,探出脖子仔细看清了大耳胖子的相貌;眼睛睁大起来,停停顿顿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头。”
座上的少年猛地咳嗽;身旁人面色一凝;神情更为不耐。
“什么头?”加布里只注意到了眼前这位尊上;转过头;整个人便完全惊住。
少年的双臂之内,鲁恩与史宾杜闭目靠在一起,若不看只剩碎皮烂肉的颈部,只觉二人是累的睡着了罢。
“还发什么愣呢?”大耳胖子抢过艾斯手里的人头,直接扔向加布里,“他说头给你,拿着一块烧了。”
说完,他嫌恶的擦掉指缝里的脏,金色袖袍外的手臂起满了鸡皮疙瘩。
“诶,我知道了。”
加布里立刻把这两颗死人头收下,再多望一眼这人;离去的步却被某根手指勾住。
回过头来,他眼里的光有些复杂。
“给他。”
尾指勾住的金镯子落地,艾斯双眸半睁,双脚僵直挣扎的靠住椅子;长呵口气;扔出一袋被血浸湿的钱,“这些,都给他,他……他在隧道下的河堤。”
红晶落地,少年有些漏风的声音清晰钻入每个人的耳。
加布里彻底失声了;转过身垂下了头,弯腰一个一个的捡起似血铸成的晶币。
“少一个子,我杀了你。”
瘫在座位上的人也这般望着他,垂在扶手边的指尖不断有鲜血滴落,熏得加布里直欲呕吐。
“好了吧?”大耳胖子听完这些,重新伸手,却是从艾斯腋下穿过;扶起了这孩子。
艾斯再次咳嗽,仰起头发出类似干呕的声音。
二人消失在原地,所带起的风飘向了侧院内的歪脖树,吹得它哀叹一声,枝头更为佝偻。
……
傍晚的霞晕染天边;灿烂的红下,加贝帝斯的城堡街道柔弯了墙角,像披上纱的姑娘;柔软躺下。
宾主尽欢的聚餐结束,戴里克送走种子3班的众人。光线有些昏暗,红霞盖在他的脸上,突显了那双眼底的光点。
“真是一个好天气啊。”
望着如血的云,戴里克喃喃一声,再向取车回来的披得微笑示意,跨步登上了马车。
“钱都换成本票了。”
披得将该有查理家族徽章的薄纸递给他,笑着对其挑眉,“还差五千,你就是岛谷的一星会员了。”
“你收着吧。”戴里克看了眼本票上的数字,摆摆手,侧头望窗外街景。
“谢谢老大。”披得灿烂一笑,折好本票入兜,忽而想起某件事情,不由冷哼道,“真不知道简-艾斯哪来的储物戒指,我想这也得好好调查调查,搞不好又能找出一些污点。”
“他那个是该得的。”戴里克继续观景,语调平淡的回。
“那可是几千万的东西呢!”披得一面说,一面把头点得愣愣的,又悄悄扫过戴里克的食指。
“是他自己不珍惜。”戴里克轻叹口气,放下窗帘;伸手端起茶几上的杯,“好歹也有些天赋,真是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这种人也就只靠着那点天赋哄骗点外行人,真上了点档次的财阀,是不会中意这种货色的。”
“那是呢。”披得跟着一笑,甚是不屑,“也就看这次是什么时候把他踢走了,整天要死不活的恶心样子,我都想一鞋子印他脸上。”
“走掉是没什么可能性的。”戴里克品了口茶,继续复盘落子点。
披得见他这幅深沉模样立马闭嘴不语,两手交叉在了一起。
安静半晌后,杯中茶已有些冷,戴里克抬起眸子,看着小弟认真的问:“你所有课程里哪些最不熟悉?”
“啊?”披得从幻想中回神,看向老大,无奈的笑道,“都没什么落下的,就是练气慢了点,不过也能到及格线。”
“你怎么就不想拼一拼呢?”戴里克听得皱眉,“我也有很多不想说你,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们能有现在这样的生活靠的就是这八道门,你性子贪玩没事,但一定要搞清楚什么是重点。”
说到这,戴里克深吸口气,瞥了眼嬉笑着挠头的披得,下达了一道死命令:“三个月以后的考核,你一定要赢了马洛-珀尔。”
听到这一句,披得笑容有些凝固了。
第二百章 礼物
“这很难吗?”戴里克嘴唇一抿,有几分贵族般的不怒自威,“你每天努力练练,按照你的天赋悟性,往前进一名很难吗?我真是服了你。”
“哎呀……我要这么努力干嘛啊,不是有老大你罩着我啊。”
披得瞬间破功;脸上重回嘻嘻笑,嘴唇却抹上些苍白,“而且最后一名也跟我没关系。”
“你前面不是还巴不得他走?”戴里克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放下茶杯,往后靠坐直了身子,“反正你这次要做不到,以后也别找我了。”
“老大?”披得听出了对方语气里的认真,有些怔怔的。
四目相对,一缕来自晚霞的暖风吹动了披得的眉宇。
“好咯。”披得终于服软,挠挠头,打破沉默。
送走披得回校,戴里克先是在炼体楼完成今天的额外健身,再上马前往养气塔。
晚霞逐渐被墨渍吞没了,
风儿转凉,他独自策马走在孤独的道上;摸出戒里的记事本,翻开昨日记载的内容,眉宇不由自主的皱紧。
斯塔图家族提供的药材,已快要用完了……
心底开始有些烦闷,戴里克拉过缰绳,转而朝着海德古堡的方向扬鞭疾驰。
“老师,思科特老师。”
来到最为熟悉的红漆大门前,他搓搓脸颊,一切乌云顷刻消散,化为好好学生的阳光笑脸。
“笃笃笃~”再三敲动,里面人好似在忙着更为重要的事情,发出哐哐当当的噪音,还有一股刺鼻的药味儿从门缝里飘出来。
“再给其他学生炼药吗?”
戴里克有些疑惑的停住手指,本已要转身,却咬了咬牙,继续敲击大门,气力放得更大。
“该死的乔蒂!你又有什么事?!你们又想来戏弄我什么?!!”
“是不是瞒着我很好玩啊!!!”
其内人终于听到大门震响;一阵脚步,猛地把门拉开一点,只供自己探出头来。
“思科特老师……”
戴里克露出朴素的笑,还未看清对方眼里的血丝;“嘭”的一声,吃了一鼻子的灰。
“这……”
戴里克有些晕了,无比疑惑的摸摸脸,只能选择原路返回,止不住的嘟囔道,“老师究竟在干什么呢?”
回想起最后一瞥,戴里克好似看见一个黑色的大罐子靠在杂乱的书里。
而那罐边搭着的……好像是一只人手……
“哈哈哈哈!”
他还未走出三步,那扇红漆大门后传出导师宛如神经质般的得意笑声,并有更为嚣张的话语向隔壁几扇门传递,“乔蒂怀德尔格兰登毕比,我今天就让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古兰神体!!!!”
吼声还未消散,隔壁几扇门“嘭”的一声炸开,几缕风顷刻飘入思科特办公室的门。
独留戴里克呆呆看着这一幕,掌心攥出了血。
……
“你还真能找到办法?”
窗边,怀德尔看着大罐子轻轻摩挲下巴,皮肤在光里黑的有些发亮。
“那可不。”扫过这群同事,思科特眼中有亢奋的红,“我就记得之前是有一本秘典里记载了这个秘药的制作方法。”
“伊西斯的甘露?”乔蒂跟着发声。
“是的。”思科特点了点头,望了眼泡在罐子里死活不知的简-艾斯,“但不是神圣帝国圣殿里的终极配方,是被简化了许多的版本。”
“这你不需要多赘述。”怀德尔摇摇头,来到众人身边,低头观察简-艾斯的伤口;发出有些赞叹的气泡音,“竟然能够战胜两名炼武者,还真是让我惊讶。”
“咳……咳咳……”
回应来的是短促的咳嗽;点点鲜红冒出,顷刻布满少年的口鼻,显得十分凄惨。
“他怎么伤的这么重?”个子有些矮的毕比问,堆起来的胸肌都快将衣服撑破来。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这个问题。”思科特捏了下眼皮,声音变得严肃,“这孩子的精血不知怎么回事消失了一大半,要不是伊维察发现了这点,我刚才就直接把他治死了,而且他现在又有几处武技暗伤,最适合的方法就是推倒重来,用磅礴的药力把这吸食气血的巫毒禁忌撑开!”
“咳!咳咳咳!”听到要被撑开,泡在罐子里简-艾斯不受控制的咳出大管鲜血,把周围的导师都看得眉毛微挑,心底涌出几分不妙来。
“你确定这样能管用。?”乔蒂语气冰冷的问。
“依靠这份秘药,我有九成把握。”思科特认真点头,两个大拇指扣在一起,目光又放在了可怜的小艾斯身上。
众人都开始沉默,最终,始终未说话的格兰登率先开了口:“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如果你那什么什么甘露能让他回到健康状态,我可以接受你的提议。”
“这绝对能行!”思科特闻言立即起誓,在其余导师的目光中选择三言两语将其解释清楚,“伊西斯的甘露号称是神灵的生命赐福,我这个简化版也保留了它的主要特性,绝对可以撑破简-艾斯身上的巫毒诅咒;补充精血治愈全身,温和的药力又能避免他爆体而死。”
“那需要怎么做?”怀德尔出声了。
“这个很简单。”思科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单,照着其念,“它需要用到圣硫明心、苦艾、惊虹草、那伽心、巨鲸的舌尖,还有七翼古巨蜥血。这是主要药材,其余那些配药我这里全都有,舌尖也还有一小截,应该够了。”
思科特放下泛黄的纸张,看着沉默思索的同事们。
此刻,已要沉入药汁里的简-艾斯忽然开始剧烈的痉挛,不停从口鼻挤出血,像是被什么东西死命的掐着,看的五位导师统一皱眉。
“苦艾我这有,三百、五百、一千,你需要多少年份的。”乔蒂率先开口,其余导师也不再犹豫,“圣硫明心很难得手,不过我有相同作用的替代品……百年普鲁斯的心,你看这个行不行?”
“惊鸿草我可以处理,那伽心也还有一小部分。”毕比一抹腰间的短刃,直接把这两味药材拿了出来,“我这还有梅尔维尔鲸的鲸油,要是怀德尔那个不可以,就试试我这个。”
“七翼古巨蜥血……”格兰登望了眼罐子里的人,而后向思科特问,“能等我半个小时?”
“当然可以!”得到这些回复,这位王冠级巫师激动得颤抖起来;捏紧拳头,找了个最近的怀德尔,狠狠抱起对方来宣泄自己的情绪,“有了这几味宝药,我一定能将一个完整的古兰神体带到你们面前!”
“噢~那我还真是有点期待。”怀德尔眨了眨眼睛,脚尖一点就重新站在了地面上。
“你放心吧怀德尔,我一定会拿出毕生所学的!”思科特蹦跳的来到罐子边,再看眼冷着脸的乔蒂,露出感激的笑容。
“别跟我说这么多。”乔蒂摆手拒绝,迈开长腿挑了个有阳光的位置坐下,“我只是觉得最近的训练太没意思,真要鞭笞起来,还是神体最有乐趣。”
她说着舔了下唇,慢慢看向罐子里的简-艾斯,与之前的冰冷简直判若两人。
“我只是单纯欣赏他。”毕比也抬手拒绝了思科特的靠近,“能在那样的大雪里杀死两位高武两位炼武者,这已经是一项优异的考核成绩。”
“呵,呵呵。”思科特闻言只能在原地搓了搓手,再侧目,发现格兰登早已消失在了原地。
“来吧,思科特。”
黑色大罐内的少年已停止了咳嗽,怀德尔与毕比在这堆乱糟糟的书籍中随意找了位置靠住。
阳光倾洒,他们三位的长长的影子最后都汇集于一点;遮住了生死不明的小小艾斯。
“现在,该让我们看看这份礼物了。”
第二百零一章 暗流
“把这些尸体都烧了,装进那两颗头骨里。”
天黑,加布里压紧帕子走出侧院,并看了眼商会新派来的武士,“这一次,别再让霍勒斯蒙羞。”
话音停,跟了自己十几年的副手快步走来,脸上是少有的紧张。
“会,”他刚要出声,加布里已摆手摇晃,矮小的身子于灯光下更显佝偻,像是半进棺材的老人。
“你们去忙吧,记得把追回来的物资仔细清点,那个储物指环,到贸易部去查一查是谁的。”加布里转过身,扶住手杖,最后的语有些轻微的颤抖,“阿丘瓦,你是个好伙计,我会珍惜这份回忆的。”
“会长……”已然秃头的阿丘瓦看着加布里的背影,捂紧嘴,视线被泪水模糊。
今夜的风实在是太过温柔了。
加布里一步一步走在通往前院的路上;步子迈的很短,并不停左右看,想要记住这幅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景。
后悔吗?
他回忆起那张少年的脸;下巴有些低,脸上的皱褶亦是如腐朽树皮,最后一步一步投入前院正厅的光,抬起头,对着座上人无比尊敬的说道:“主人。”
“叫我霍勒斯,侯爵。”视野内,一头黑发的侯爵曝露在光中:四十来岁,眉发浓密、鹰眼、鼻梁很高、消瘦脸型留有干净利落的络腮胡,下巴处还有一小撮扎成辫。
侯爵说完转动眼珠;是淡紫色的瞳。
被这目光扫过,加布里在这一瞬冷汗湿透背脊,颤抖着弯腰,将自己的头埋的很低很低。
“我很疑惑。”侯爵看着他;黑红色外套下的长腿横翘在膝盖上,“霍勒斯虽不是主营武巫类贸易的财阀,但再不济也不应有目不识人的狗,这是我的失误吗?加布里。”
“是我的错,主,霍勒斯侯爵,请您原谅我。”加布里近乎要跪趴在地上,“我会用一生的积蓄来赔偿,请您原谅我的错误。”
“你是怎么做到的?”侯爵伸手撑住侧脸,“明目张胆的让霍勒斯家族蒙羞,对待给予几百万生意的客人报以傲慢偏见,甚至去做一些……十分愚蠢的补救。”
“我不记得你有这么愚昧,加布里。”侯爵的声音有了些疑惑。
“是我的错……”加布里哭颤的出声,布满皱纹的老脸沾染上灰尘,“我,我愧对于您的信任,我会用尽一切修复我与简先生的误会,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
“这确实是你。”主座的人轻轻点头,起身,将这位可怜老奴前方的光全部遮住,“但我不会给你机会。”
“好好休息一下吧。”
他来到壁画前,仰头看着代表家族的图案,紫瞳内闪过一丝缅怀,并轻声道,“欧文。”
话停影动,跪趴在地的加布里被一只手掌抓住脚踝;“唰”的一声,被吞入黑暗里不见踪影。
甚至,来不及发出呼喊。
“人为什么总是要在失去时才会悔悟呢?”
重新安静的大厅,侯爵轻轻呢喃;转过身,背手望着站在门边的人,“告诉我你的计划。”
“完成之前的诚信。”戴着正方形眼镜的年轻人笑着眯眼,若是配上一条轻轻摆动的猫尾,那就更像了。
“这不是事。”侯爵平静的答,“只要能修复霍勒斯的名誉,加贝帝斯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赘述。”
“消除误会并不难,只是……那位简先生就连呼吸都要吞食黄金。”欧文推动了下眼镜,拿出一个文件夹,一页一页的讲,语气始终温柔,“古兰神体目前为止只有一个前例,根据情报,炎拳阿瑞斯在达到炼武者时耗空了中庭十分之一的国库。”
“而这仅仅只是第一步。”欧文望着侯爵有些凝重的脸,“虽然阿瑞斯选择了完全激活,但按照换算,简-艾斯也至少需要上百亿枚晶币,而且是两年之内的数额。”
“他简直比西比斯矿山还要惊人。”侯爵颔首回应,而后抬起紫眸,问,“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阿瑞斯从未输过。”欧文微微一笑,“而且他隶属于红木君王,简-艾斯,他隶属鹰盾那片贫民窟。”
“你还少算了箴言。”侯爵撅起唇,伸手摸了摸山羊胡。
“要是那样就根本轮不到霍勒斯。”欧文耸了耸肩,实话实说,“加尔,轩尼诗,还有查理。他会跪在君王门外,用最忠诚的牙齿去撕咬王座下的一切指令。”
“最后,”欧文将食指往下指了指,“被埋进某块平地里,不会有人知道他的名字。”
“那这样更加勾起了我的兴趣。”侯爵终于勾勒出一丝笑,重新回到主座上,看着欧文意有所指,“毕竟霍勒斯只会将箴言者视为最宝贵的珍宝;给予最为真挚的爱护。”
“我对此深信不疑。”欧文又笑的眯起了眼;未多停顿,翻开一页继续说道,“对于简-艾斯,查理-米尔顿在鹰盾时就关注过他,甚至一度要收入麾下,只是……她好像高估她的人格魅力,然后就是冒险协会里的那位探险家,可她倒只是略微关注了点,至于雷利亲王,他们之间只是交易。”
“呵呵,查理这个女儿什么都好,只可惜也继承了他们家族里的贪婪。”侯爵听得笑出了声,一面指尖轻点侧脸,一面回道,“对于查理就不需要多理会了,他们刚迈出这一步,吃下去的蛋糕都还没消化,其余那些……雷利亲王是什么意思?”
“交给了他一枚戒指,里面都是王冠级宝药。”
“噢,那可是个好消息。”侯爵点点头,沉思片刻,抬眸向欧文开口道,“能不能以最小的代价,博取最大的名声,毕竟他身上有巫毒。”
“按照目前来看,那种毒不是绝对的。”欧文沉思片刻后回道,“他既然能运用一次,那肯定也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我们只需要搞清楚他每次压制巫毒所要付出的代价,而且学院派的人,不也正在帮忙么。”
侯爵认真听完,眼珠微动,首次下达了期许:“十亿,只要他在半年内没有跌出前三,要是拿到了魁首,再加五亿,若巫毒被学院派的解除,或是因为其他原因重得天赋……你便当面与他交涉;让他换上我们的名。”
“这需要漫长的观察。”霍勒斯-阿德巴约-欧文推了推眼镜,“王都有很多人都已经闻到君王的下一次布局,简-艾斯之前从未习过武,已经让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
“而且,他刚刚杀了两位炼武者,以初级武士的实力。”
镜片反出一片白光,欧文的身形好似融入了阴影里。
“他不是已凝聚出了势么?”霍勒斯侯爵皱起眉,转而审查眼前的文字记录,“也用了不大见得光的手段,这里面有很多水分。”
“这您应该比我更为熟悉,父亲。”
欧文微微一笑,笑的霍勒斯侯爵也跟着露出几分无奈。
“这确实是个问题,那群吸血鬼,肯定不会白白看着这样一个好苗子落入我们手里的。”
侯爵摇头微叹,望向欧文的眼却滑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不过有你在,我的心也总算踏实了些。”
“能帮到您是我的不甚荣幸。”欧文弯腰行礼,比礼仪课上的老贵族都要优雅标准,“而且,我只是其中那一点微薄的力量。”
“欧文,你真是太谦虚了。”侯爵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语气难得的温和,“你要记住,你就是霍勒斯的绝对核心,除去这个简-艾斯外,你也可以在三大武院里挑选一些你中意的帮手,只要是对你有利的,我会全力支持。”
“我知道了。”欧文再次鞠躬,脸上的笑容都是那般无害,而后说起另一个问题,“您之前提到的简-艾斯的势,那只是他通过气血燃烧产生的虚势,根本就不是,八门凝聚的临界点。”
指关节忽然发出声响,霍勒斯侯爵抬起头,表情彻底收敛。
“真如此?”他盯着欧文发问。
欧文轻轻点头,将资料合了起来。
“我知道了。”侯爵看了眼时间,接住欧文的手,从椅子上起身,“近期家族也没有任务,你先留在这里,顺便走走逛逛,到时我让琪琪过来,还有一些工作,你也跟着完成。”
欧文闻言点头,似乎是因要见到自己心爱之人,一双眼都眯弯成月牙了。
侯爵也是一声浅笑,而后忽然想起另一个名,眉宇便有了些阴霾。
欧文察觉到了这一幕,略略低头;轻声说道:“要不,让伊芙特小姐也一起来散散心吧。”
“嗯?”侯爵回过神,望着身边这双眼,片刻之后,面色微沉的出声,“不用管她。”
“好。”欧文收入侯爵的神色,低头露出无奈的笑容。
“这栋商会就交给你了。”这位四十出头的大贵族在欧文的陪同下走出大门;迈步上车,在临行时停顿片刻,回头看向始终有淡淡笑意的欧文,留下最后一道嘱咐,“要是她身边跟着人,就把他清理掉。”
“好。”欧文歪头一笑,泛白的镜片遮住了眼。
……
时间的脚步并不会随人事左右,是亘古不变的河,没过一切石子。
又是一天夜,棕褐羽毛的鸟落上庭院枝头,侧头避开前方的灯火,梳理片刻羽毛;好似受不了此地的安静压抑,扇翅走了。
艾斯,艾斯……
黑暗泛起低语,震颤间,眼眸入进一道光来,然后,便是完全的迷蒙了。
“主人,您醒了?”
转动眼珠,简-艾斯发觉自己被固定了起来,除了这双眼,大体也找不到别的活动地方。
再一瞬,是无尽的疼刺痛神经;皱紧了他的眉。
“我没事吧?”他努力张嘴,声音嘶哑低沉。
“没什么大事。”管家回应的声音还是这般平静;却依旧被艾斯捕捉到了那一丝轻颤。
“先出去。”艾斯闭上了眼,在莫瑞斯脚步远走后继续补充,“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都别放进来。”
“好的。”莫瑞斯回头看了眼像木乃伊一样被绑在床上的主人,吸口气,将主卧大门关紧。
“祖。”简开始自说自话。
“唔唔,怎么了?”祖冒出头来,听声是在嚼着什么东西,吧唧吧唧的;精气神极好的应答。
“我现在怎么样了。”
“很好啊。”祖嘟囔着答,很容易使人想象到土拨鼠动嘴的憨居模样,“身上的伤都好的七七八八了,也就剩一点小伤,在床上躺几天就好。”
“对了,你这次的皮已经蜕完了。”
“啊呜~”祖又将某些食物塞入嘴里,听得艾斯略微转动眼,进而问道,“谁做的。”
“肯定是你老师呀。”祖咽下嘴里的东西,语气略微激动的补充,咬字都有些不清,“他们还给你弄了几味传奇级宝药的残片呢!里面正好有我最爱吃的那一种,我呀,还帮你……”
“他们?传奇宝药?”艾斯打断了祖的话。
“对啊,男男女女都给了一丢丢,嗯……配药的就是你说的那个思科特,他可真厉害呢,竟然察觉到了你身体的处境,可算是美死我了~嘿嘿。”
“这样么……”
艾斯吸了口气,茶黑色眼瞳里埋住更深的光。
第二百零二章 英雄
努力活动手指,简-艾斯慢慢回忆那一战的种种细节;带出一阵咳嗽,扯的胸腔剧痛。
“看来那人的武技并不怎么样。”他自言自语道。
“你还说呢!”祖轻哼道,“要不是他最后关头暗伤爆发,再加上我的敏锐感知,你恐怕连这白银武技都躲不过去!”
“现在不也一样么。”艾斯苦笑的动了动食指,努力将眼珠往下移,看清了自己身上的绷带石膏。
“嘁,没死便好了啦。啊呜~啊呜,嗯~真好吃。”
“我怎么可能会死。”艾斯听得想笑,人便剧烈咳嗽起来,“只是莫瑞斯……”
“他?他怎么了?”祖有些疑惑。
艾斯没有多说,垂下眸,语气认真的讲,“你那里有没有什么适合我的武技,我现在很需要它。”
“你都学不了呀。”祖边吃边应,“不激活八门,我宝库里的随便一门都能把你活活吸成人干。不配上特定的药温养,很多武技你都入不了门的。而且八门是所有武技的起源,你连手印都摆不出,更别提过渡到五府了。”
“五府也是前人提出来的?”艾斯已然听得习惯,抿嘴忍住喉管里的又一片痒。
“对,而且是上了档次的内宗法门才会考虑到这一点,温养好五府,是能一定程度上延长寿命滴。”说这儿,祖忽而停顿了片刻,似乎想起了什么,“诶?我记得刚遇见你的时候你的八门五府不是有一种气血脉络图在温养嘛,那本经书不是也挺好的,虽然效果微弱,但也可以先练着呗。”
“你遇见我时?”艾斯眉头听皱了,接着,面上像笼上了一层抹不开的霾。
“怎么又不说话了?”祖察觉到了艾斯的情绪,咽下嘴里的东西,语气喜悦的说道,“别想这些啦,我告诉你,你以后可以练气了哦!”
“嗯?”
此声一出,少年的眸里泛起了些光。
“等下你自……不说了,有人来了。”
声音消散,主卧的大门随之被敲响。
“主人,思科特老师来找您了。”
“请他进来。”
门打开,莫瑞斯有些避讳少年的眸,转而对身后的白人胖子导师伸手邀请。
“看来你恢复的很好么。”衣上布满污渍的思科特来到床边,低头看着被绑成“大”字的木乃伊,压下嘴角的弧;露出无比严肃的表情,“在校期间私自出城死斗,换作是那一条校规你都要立刻滚出去!真是无法无天!”
说完,他又指着一旁的管家怒骂,“连自己主人出城了都不知道,还瞒而不报,你等着被革职吧!”
“我,我很抱歉。”莫瑞斯有些躲闪的看着某一处角落,抿嘴挤出酒窝,低下了头。
思科特冷冷一扫,似乎多看一眼都是恩赐。
独属于顶尖巫师的气息溢满整个室内,掐住这对主仆的咽喉。
“老师,”沉默打破,床上人努力扯出阳光的笑容,“这与莫瑞斯没有关系,是我一个人的错。”
“噢?”气氛进一步凝固,思科特眉头一挑,转而看向简-艾斯,神情彻底冰冷,“死了的英雄才叫英雄,你既然想当,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快准稳的刀插入心窝,艾斯望着他,腮帮有一丝突起,浮出病态的潮。
“我不想留遗,”
他出声,始终垂头的管家语速更快,“这全是我的错误,是我监管无力,我愿意接受学院的一切处罚。”
“不是你!”床垫震动,其上的人睁大了眼,目光里充斥着血丝与狰狞,身子挣扎到颤抖,“给我滚出去!你这该死的仆人!我不需要任何人来可怜我!滚!”
“够了。”袖里透出的巫药香气钻入少年的鼻腔,思科特看了眼被完全封上嘴的人,深吸口气,道“我不是最后的决定人,你们也别在我面前吵。”
“对不起。”一旁的莫瑞斯接住这位王冠级巫师的目光,被捂住的声音瓮声瓮气,“等到维奇院长回来,我会收拾好东西离开。”
“啊,”与预想中的情况有些不一样,思科特看了眼挣到双目发红的少年;摆摆手道,“知道错就好,好好服侍你主人养伤吧,其实也……其实也要等到维奇院长回来,才会治你的罪!”
他说完转身,狠狠拂袖,吹得空气东歪西倒。
简-艾斯看着这一幕死死咬住了牙,扯动到伤口,裂出一丝鲜血。
思科特立即回头;眼神一沉,伸手搭上额头,语气不耐的对莫瑞斯嘱咐道:“药一天五次,少让他动。”
话完,他成为了一缕风消散在此。
只剩余主仆二人,以及更为冰冷的空气。
“艾斯,别生气了。”祖悄咪咪的出声,奶声奶气的哄着小小少年,“莫瑞斯也是为了你呀。”
“为什么不按照我说的做?”
艾斯不为所动,从喉咙底挤出这道声音,眼里的怒宛如炙热的火;将瞳中心的人烧个干净。
莫瑞斯始终低头看着地板,抿出一边酒窝,回应的语调低的很,就像一缕风:“主人,您该喝药了。”
他说完十指进一步交叉在一起,转过身,让门外的女仆入内。
“留下。”艾斯盯着这道要消逝的背影。
脚步停,莫瑞斯的肩头在颤。
“我是你的主人。”简-艾斯再次低沉出声,宛如露出凶相的狮,“现在,我要你留下。”
“莫瑞斯?”气氛凝固间,端着药的小女仆望了眼看不清面容的管家,小声的提醒道,“主人在叫你。”
“过来!”
盘子里的汤匙被吓得一抖,莫瑞斯亦是转过了身,抿嘴来到了来到床边,为艾斯取下口鼻上的绷带:“主人,吃药的时候要注,”
“你哪里都不会去。”
没有绷带挡住的声音清晰嘹亮,艾斯盯着这人,咬紧牙,皱眉忍住脑里回荡的嘟囔,放平了些语调,“你是这里的管家,我在这里,你就在这里,不要想太多的有的没的,安心工作。”
“听见了吗?”
小小秃头的管家未回应,他便继续问,那抹强势惹得对方有些鼻酸。
“我知道了。”莫瑞斯最终点头,整个人的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哇哦,又有零食了,竟然是紫钻级的补药耶!艾斯艾斯,你老师真有钱!哪像你这个穷鬼!”
脑海里的祖立马发出活泼的喊叫,想要将某人的注意力引过来。
“给我留一点。”简-艾斯没好气的回应一声。
正在小心翼翼扶起他靠在床头的女仆一愣,立刻留了点空隙出来:“主人,这样可以吗?”
“不错。”艾斯对她柔笑,便又望着莫瑞斯皱眉,是比翻书还快的表达力。
“对不起主人。”被盯醒的莫瑞斯立刻收拾好情绪,重拾专业素养,回到顶尖管家该有的样子。
“这段时间会很忙,你要注意整个庄园的运转。”他转动眼珠看了看裹成圆锤的手和足,眼神有些无奈,张嘴接住汤匙,边咽边问,“我睡了多久?”
“已经四天了。”小女仆柔柔发声,看着主人裸露出绷带的脸,忍住笑,“您回来的时候还惹得很多学生围观,当时我看见呀,你被两个人抬着来的呢,而且那两位,还是黑人。”
“噗!”艾斯猛地一呛,莫瑞斯随即轻拍他的后背,皱眉看向始作俑者。
“我睡了四天?”艾斯没有注意这些细节,转眸看向莫瑞斯。
“是的。”莫瑞斯点点头,踌躇片刻后,说道,“本来……您昨日就要参加日常任务。”
艾斯眼里的光一凝,使的小女仆的手指轻抖,差点洒出一点药汁。
“学院里是个什么风向?”他又往上转眼珠,对莫瑞斯问。
“并不大好。”莫瑞斯实诚的道,“虽然您事出有因,但是93届学生里传出了许多希望公正处理的声音,他们说你是杀人犯,无视帝国法纪法规,擅自使用暴力,损害了紫藤花武院的名誉,这一倾向……已经蔓延到了91届。”
“就那么迫不及待么。”艾斯扯出一丝冷笑;立马疼得哆嗦。
“但学院并没有放出任何公告。”看见此幕,莫瑞斯有些无奈的挤出酒窝,“维奇院长延后了回来的期限,好像还有一些重要的事未处理完,等他回来……差不多就知道学院的答案了吧。”
“那就静观其变。”艾斯张嘴含住汤匙,语气虽然平淡,但给人一种莫名的萌感。
就像……还在吃米糊的宝宝。
“我知道了。”莫瑞斯轻轻点头,又接着说其余的要事,“霍勒斯商会的会长已经卸任了,新的主事人前天刚送来了一匹黑月驹,还有一箱钻石级的药材,并让我等你醒后,将这个东西交给您。”
莫瑞斯拿出镶有金边的黑色邀请函;打开,让主人浏览其上讯息。
“欧文?”艾斯望的皱起了眉,“他是做什么的。”
“他是霍勒斯侯爵的女婿,其父也有伯爵头衔,是帝国盛名的贵族新星。”
“哦。”艾斯应了声,目光一转,含着汤匙说道,“代表我回书一封:感谢他的盛情邀请,但年中考核在即,恐怕没有时间参加这场宴会,考核完之后,我再登门拜访。”
“至于这些赠品……”
脑海里的童音已经要造反,艾斯叹息一声,有些疲惫的闭上眼,“就都收下吧,记住数,到时要还的。”
“可这是他送您的呀。”小女仆到此不解出声,并将艾斯嘴边的药汁舀起来重新塞回对方嘴里。
“但里面的人情很昂贵。”艾斯撇起嘴,忍住这味苦。
莫瑞斯闻言看了眼主人,收起请柬,向主人出声告退。
“莫瑞斯,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皮鞋已越过门边,床上的主忽而询问,问低了这位管家的眼。
“我知道了。”莫瑞斯回过头,迎着主人浅笑,让两道酒窝深深挤入脸颊内:“我会始终坚信这两点:您是我主人、我是您的管家。”
第二百零三章 招财
从不缺席的云挡住残阳的血,用一道道暗黄的光抹上人与景。
马厩里又多出一个新的铂金色车厢,大肚腩马夫吃着萝卜哼着歌,时不时向这群工人指手画脚,盯住他们的一点儿差错来。
“你们是蠢货,那绳子可是犀牛皮制成的,用那么大的力,你们赔得起吗?!”眼珠勾住那位肌肉汉,他快步上前,咬着萝卜尾呜呜道,“还有那个,把它装上去的时候轻一点,轻一点啊,你是在揉女人吗!”
他聒噪的声音并未使得这些工人烦闷,连带最有身份的商会执事,也始终保持着和善聆听的笑容。
“真是一群蠢货。”大肚腩马夫两手合起打出响声,摇摇头,往马厩最里面走;露出宛如遇见女神般的迷恋。
“Ziza,噢~我最好的宝贝儿,看看你的样子,你喜欢主人给你起的名字吗?”
眼里的黑月驹在残阳下反射出油亮毛色,他满脸宠溺的伸出双手,小心摸上这匹宝马的脸侧,仅是指缝间传出来的顺滑感就已令他浑身哆嗦,白眼直翻。
“咴~”马儿打一响鼻,撇过纯黑色的眼,有一没一的嚼着上等黄豆。
“噢~是谁惹你不开心了么,我可爱的宝贝儿。”马夫摸了摸它的鬃毛,瞧着那皮下的细小血管,像是欣赏艺术品一般让他无比陶醉,“Ziza,我会为你好好为你做一个漂亮的辫子,让主人也沉迷在你的美貌之下。”
“来吧宝贝儿。”
拉开橡木板,他牵着这匹黑红宝马走向后门外的小草地,准备在舒爽的风里好好散个步。
至于隔壁那匹黄马驹?对不起,他可不认识。
“记得要好好喂马,你个老懒鬼!”大肚腩马夫在越过粮草堆时,对着躺在躺椅上的老马夫怒吼,“还有那几匹马都要清洗一遍!盯住那些商会的工人!”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戴有凉帽的干瘦马夫小声嘟囔,一脸灰白胡茬,可动作甚是利索。
大肚腩马夫斜睨他一眼,走在马儿身边,腿踢的啪啪作响。
而这,只是整栋庄园的热闹一角。
“这是祖巴茨家族为简先生提供的承诺,如果他时间允许,我们会长随时可以与他见上一面。”
大厅,穿着精致的执事递上一纸长长的条款,其上皆是背后家族愿意为简-艾斯付出的筹码。
“我会通知我的主人。”挤出酒窝,莫瑞斯微笑着颔首,连同口音都是最为地道的王都腔。
身旁的巴里德接过这一纸报价,干练的背头抹上一层层蜡,在水晶吊灯下熠熠发光。
“那我就等您的好消息了。”祖巴茨家族的执事弯腰行礼,不露声色的看了眼桌上那垒成一沓的契约纸,藏起嘴边的苦笑。
莫瑞斯上前送客,待到回来时又目光严肃的看了眼擦拭瓷器的仆人:“注意你的力度,这件中庭帝国的艺术品远比你想得珍贵。”
“我会小心的,莫瑞斯先生。”仆人立刻点头,直接蹲下来小心的擦。
环视城堡大厅内的一切,莫瑞斯背手走进厨房内,对正在腌制食物的拉铁摩尔说道:“今晚的药膳在熬制了吗?”
“已经做好了。”拉铁摩尔努了努嘴,专注手里的事。
“那关于宴会需要准备的食材呢?”
“布拉已经把单子交给了轩尼诗商铺的执事,很快就会送来。”拉铁摩尔抬起眼,向莫瑞斯追加道,“主人近日要宴请同学?”
“事先准备总好。”莫瑞斯背手走到蒸笼边,向守在这里的得里克点了点头。
扎紧手里的腊肠,拉铁摩尔忽然感慨的出声:“我必须说一句,简先生他真是太厉害了。短短几日的光景,就让整栋庄园发生翻天地覆的变化。”
“可能,”他敞开了笑容,“这就是好运吧,神灵总会保佑像他这样善良的人。”
“那神也太清闲了。”莫瑞斯闻言望着这主厨,语调有些深意。
“莫瑞斯。”厨房门敲动,巴里德一脸严肃的打断了这场交谈,“主人已经温完书,现在要下楼了。”
“我马上过去。”莫瑞斯点点头,打开蒸笼看了眼,转头往大厅走。
……
主卧,背对着全身镜的少年正在盘膝而坐。
夕阳的光照在他的身侧,于这暗沉的色调里,找到那双似桃花般阴柔的眼。
呼……
闭目入定,听得一片空灵中有水滴落下。
简-艾斯抿住唇,慢慢捏起来并颤抖的手已出卖了他此刻的心境。
终于能练气了……虽只有这一丝,可它,已代表了太多太多的含义。
他强行压住鼻尖的略微酸楚,再次按照法门调息,原本干枯萎缩的八门经脉又重回深红色泽,一呼一吸间,点点气血流淌在这宽敞坚韧的脉络中,按照《放羊心得》的路线缓缓流转。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打在脸上的日光好似毛笔正轻描着他的眼尾,为其勾出一笔灵动的水墨。
而这双眸子也在此时睁开,眼底有道道无可奈何的笑意。
“好,我现在就下去吃饭。”
脑海里的声音还有些倔,简-艾斯站起来活动一下全身,在骨爆的噼啪声里呼出一口压抑了许久的浊气。
“还有书,这本书我都没看完呢!”稚嫩的童音又在喊叫,艾斯只能抽出那本儿童读物收入紫戒,再转身,好好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内外的人对视一笑;穿着一身束腰的金色长袍;留着干净利落的圆寸,耳垂上戴着四边形的黑色耳钉,其后的颈肉上,更依稀可见两道字体纹身——字迹很淡,却又古意盎然,如苍龙匐卧。
招财。
侧脸对着镜子指尖轻抚,艾斯在心底默念这二字,薄唇抿合,配上黑色耳钉,给人一种冷淡的疏远感,可这双眼又生的太过阴柔;交织起突兀的矛盾,使人深深记住这张脸。
“小艾斯呀,你可要谢谢那些导师哦,这个字符,没他们可凝不出形状来。”
“这我知道。”艾斯吸了口气,仰头望着天花板,眼瞳在光下泛起
“它虽然只完成了十分之一,但也抵得上市面上流传最广的补气秘药了。”祖欣赏着自己的手笔;发出得意的哼声,“按照我所看见的啊,一瓶用材最好的补气秘药怎么也要个小五千吧,有了它,你天天都能省五千块!”
祖说得十分笃定,就差把后面那句“快夸我”也一并带出来。
“嗯,几味传说级宝药的残片,熬制成丹后让我每天省下五千块钱。”
“我可真谢谢你了。”
艾斯认真地点头。
“哎呀。”脑海里的祖发出更为得意的笑声,“小事小事嘛,等你以后有钱了,我还能帮你激活出更多好的呢。”
“那,”听得此言,艾斯深吸口气,努力保持笑容,“那还是不用了吧。”
“咱两还客气啥呢。”祖笑嘻嘻的回应,却未曾注意到少年略微抽搐的嘴角。
关门下楼,来庄园拜访的客人都已离去,简-艾斯低头看着大厅内堆积如山的礼品,慢慢压缩胸腔,发出悠长的鼻息。
“主人。”听到楼梯响动,莫瑞斯对迎面走来的少年露出干净灿烂的酒窝,“今天一共有六个中等家族向您发出签约邀请,其中报价最高的是祖巴茨,他们愿意与您签订两年五百万的契约,外加价值两千万的药物辅佐,并没有任何考核要求。”
“替我回绝他们。”艾斯想都未想的坐在主座上,侧头翻动手边这沓契约,只用了两眼便没了兴趣。
而后,他看向那些只有纪念意义的礼品,语气更为平淡的吩咐道:“把这些东西全部分类好丰富庄园,数就不用记了,再选出一些适合女孩子的有趣物件,都打包送到圣克鲁斯去。”
“好的。”莫瑞斯轻轻点头,望着主人愈发白润健康的面容,尽职分析道,“科迪和泽勒这两个家族都愿意为您提供钻石级的传承法门,目前看来,他们是所有人里最具有诚意的。”
“另外那一批呢?”艾斯对他抬起了头。
“霍勒斯他们……”莫瑞斯轻轻咳嗽了一声,“目前只有霍勒斯一家做出了邀请,而且宴会的主题也是令夏节。”
“这样么。”艾斯面色思索的轻轻点头,耳膜忽而有些刺痛,于是向莫瑞斯嘱咐道,“霍勒斯送来的那一箱药材要在今晚就分好类,把所有滋补气血的都挑出来,这个马瑞德最有经验,她这段时日里总是要跟我科普药材类的知识。”
“她本来就是一名合格的理疗师。”莫瑞斯浅浅一笑,似乎是读出来了主人的小报复,“我会将这一整箱都交给她的,让她好好发挥自己的才干。”
“很好。”简-艾斯露出非常和善的笑容,“不过也不要太累着了,就工作到凌晨四点吧。”
话停,这对主仆又十分默契的聊起了庄园里的变化。
至于不远处的巴里德,则是小心的咽下口唾液,在心底为那位黑人大妈祷告。
第二百零四章 首次练气
在可以记载的公史内,人体的奥秘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探索。
武士,是应该短如烫亮夜幕的流星?
还是长如永恒沉默的山岳?
在这如树根般错综复杂的经脉内,如幽井般吐纳呼吸的八门五府里。
有人,早已听见了其中的终极。
“呼……”
定神守一,眉目阴柔的少年侧耳有风掠过;其颈部上的“招财”缓缓变化,似藏在皮下的游龙,悄然发挥出某种玄妙,使其面容更为白润剔透;散发出温玉般的光泽。
再一次感觉到了心门里的那一丝气血,他逐步调整心率呼吸,按照《放羊心得》中的法门牵引这一缕根,并贪婪的吸收着秘药内的充盈能量。
羊群向前,宜采用“一条鞭”之形,若为晚间,先入吉门休,镇守坎北。
深呼吸,被牵引的透明气血沿着经络缓缓移动,沿途所过之处,蕴含在经脉内的药液气雾亦被带出一丝,跟住了“头羊”。
与此同时,桌边的香炉悠悠冒出紫烟,盘坐在石盆中的简-艾斯将其吸入鼻内;眉心浮现出一团朦胧的红。
随着这缕气血离休门愈来愈近,另一些被脱离出神体的气血,也是逐渐被它给吸引了过来,羊群的声势不断壮大,最终踏入休门,在这座吉宫内不见了踪影。
入宫,食药髓守心口,渡中平门景。
再呼口气,干涸见底的休门将这一缕气血从缝隙里放了出来,那些跟着它的羊都已消失不见,仔细听,好似这座吉宫里又有了朵朵潮响…
饿……
皮肉紧缩,石盆内的秘药顺着毛孔进入少年体内;没用一会儿就失去了颜色,化为最普通的水。
守在的管家立即打开早已调配好的另一个药瓶;仔细观察主人的神色,只点入一滴漆黑的液体。
白水顷刻沸腾,盘坐在其中的简-艾斯皱眉忍住这股霸道药性,用尽心神继续牵引经络内的气血。
一层层黑色角质布满前行的经络,出了休门的这缕头羊一改初放牧时的温顺听话;气息狂暴的左冲右撞,从这些被保护的要害经脉中撞出一丝丝气血,提着它们一同往前。
距离景门还有一段漫长的路,失去管控的“羊群”互相蚕食糅合;如雪球般越滚越大,连带起经络上的那一层药质都被吸收,在宽敞大道内急速飞驰。
“嘭!”微微张开的景门迎入这团气血,火起,石盆内飘出大量白气,没过少年腰腹的黑水顷刻沸腾起来。
景门食“羊”,以火燃木,启凶门伤,养新气。
最后一缕气血被景宫炼化,再启门,竟凝聚出一团细小的透明焰火;晃悠悠的,好似刚刚苏醒般打了个哈欠。
而它的出生;盆中的所有黑水“呲”的一声化为白烟蒸腾,莫瑞斯再加入大量的深蓝色秘药,并将香炉内的香续上。
新的养料加入,这团焰火翻卷起一片火光,接着,如莽牛般猛地冲了起来!
“轰!”深蓝色的气液瞬间在经络上冻上一层冰霜,饶是如此,简-艾斯还是感到一阵阵剧痛,疼得他咬紧了牙,脸色开始发白。
三凶之一的伤宫已经在法门的运转下缓缓打开,似一声呼唤,让化为火焰状的气血比之前更为狂暴;沿途所过之处,竟是生生从冰霜内熬出大团大团的气血,使其作为燃料,呼啸冲向景宫,如睥睨四方的君王,携滔天焰火吹响这场掠夺战争。
石盆中的秘药只用了一瞬就见底,本来还能与火焰大军打成平手的秘药冰霜,立马被烧的节节溃败;岩浆淌过,这支掠夺大军嗷嗷叫的占据经脉道路上的每一处角落,张嘴撕咬,让厚厚的冰层变得如薄膜透明,被饿极了的狼群焚烧成养分吞入。
“可以倒了。”艾斯忽而出声,莫瑞斯立马将桌上那一排排巫药瓶罐有序倒入盆中,于白气蒸腾中有些不适的屏住呼吸。
“嗷!”越来越多的“羔羊”进入,吞食了无数补药的狼群已然杀红了眼,在某一次抢食中,一小截经脉受不了它们这般粗鲁狂暴;瞬间紧绷,牵扯到了要害,疼得简-艾斯闷哼一声,流出殷红的鼻血。
气血已快入宫,他面目有些狰狞的忍住疼痛带起的颤栗,一旁的莫瑞斯更是帮他擦血的功夫都没有,按照思科特导师的方案,一瓶一瓶将秘药往这火炉里倒,那白雾溢满整个空间,望着都好似处于了云端。
“怎么这法门这么难练了?”
死死紧咬牙关,简-艾斯按照法门路线死命拖动这群桀骜不驯的气血,高温散发而出,白雾下的皮肉像是熟透了的虾般异常的红。跟着声声骨响,他微微转头,脖子与脸都爬满了亢奋突起的细小血管,像一条条细小蚯蚓,都能看见其内的静脉血,简直是恐怖极了。
看见简-艾斯这幅模样,莫瑞斯加快了手里的速度。
星星之火已在燎原,在简-艾斯的不懈引导下,戾气冲天的火焰大军总算是按照规定的路线行走,虽莽得经脉满目疮痍,但还是来到伤宫门口;大吼着一股脑冲入,提着刀四处看,最终被这其中独有的温和气息萦绕洗涤,化为道道惨呼,消失在了缓缓闭合的宫门后。
伤门闭,引药力灼宫,凝精纯之气,反哺三门,再开下一小周天。
窗户打开,浓厚到令人睁不开眼的白雾,大片大片飘向夜空。
坐在盆中的简-艾斯发出一阵悠长的鼻息;面色重归平静,赤裸的身躯蠕动出一阵暗光,锁骨突显,宛如雕像般完美的肌肉曲线给予人强烈的视线冲击,尽显阳刚之美。
进入第四步,莫瑞斯这一次未再往盆内倒入液体,而是从檀木盒中小心拿出一片巫师药片;打开主人的嘴,将其放在对方舌下。
药片入口即化,如瀑流顺着简-艾斯的喉咙冲入八门五府;占据全身所有经脉;藏于其中,随胸腔一同起伏。
简-艾斯将十指交叉在一起放在腿前。一股股麻感罩住大脑,没一会儿,便让其呆的像木人。
第二周天,三门齐开,引气血入生门,通杜入死,再唤八门齐鸣!
“嗡~”开门那一瞬间的剧痛令简-艾斯双目一黑,只见养在休门、景门、伤门内的气血咆哮挣脱束缚,只需稍稍一闻,立马对着潜藏在周边的猎物疯狂撕咬,将少年的身体作为战场,杀的你死我活!
那是无比无比激烈的剧痛,简-艾斯喉结颤动的扬起下巴,额头分泌出细汗,整张脸也苍白如纸,时不时抖动身躯,好似其内的灵魂都已不安稳。
“艾斯呀,你可不能怪我额~是你说的要多练点气哦。”
感知到寄托之人的痛苦呜咽,正在大吃特吃的祖发出吹气的声响,好似这样就能使对方好受一点。
陷入灵魂撕裂般痛苦的人根本回答不了他的话,只能十指死命交叉,曲起来的脚趾都在大腿内侧扣出道道血痕。
太疼了!
整个身躯都在这场交战中颤栗,火焰气血大军一寸一寸蚕食所有补物,并且越吃越多,将《放羊心得》规定的经脉路线啃得坑坑洼洼,若不是经脉上的种种秘药保护,恐怕现在都已在生啖他的血,再次将他吸成一个人干。
在这场漫长的交战中,无比狂暴的火焰气血大吼着前冲,而那源源不绝的药液也顺着喉咙加入战场,不要命一般的与它们缠斗,妄图吃撑这些天生凶悍的狼,引导它们进入八门内关起来。
在金钱的燃烧下,药力化为的气血充盈了整个经络,大家相互挤在一起;止不住的挤入最后那扇死门。
而在踏入门那一刻;盘坐在石盆内的少年震出一圈圈气浪,轰的一下把左胸这一块连皮带肉都炸的翻起,透过莫瑞斯的视觉来看就像是从内爆开的壶,飞溅出血与碎肉。
“不好!”
眼看情况要进一步失控,少年这颗活跃跳动的心突然收缩,如一道道无形的索钩住所有乱象异景,再收缩,嗷嗷大叫的火焰气血与所有药液都被吸入心脏里,“扑通”一声,再无任何动响。
“呕!”
走出入定,简-艾斯趴在盆边玩命的干呕,仿佛要将这股灼烧感吐出喉,把魂碎成许多片的眩晕也一同吐个干净。
“主人。”莫瑞斯立刻为他披上睡衣,再看了眼盆边的血,眉头抑制不住的跳了跳。
“我没事。”简-艾斯死死抓着他的袖口,挤压胸腔,仰起头大吸口气,茶黑色的眼眸泛起点点神采。
这新蜕化的气血,怎么会变得这么凶了?!
简-艾斯仔细感受了会残留在八门中的“武装势力”;眉宇舒缓的呼了口气,也算是成功从祖那里抢到了些残渣。
“你可别怪我啊!”正在嚼东西的祖嘟囔出声,佯装底气很足,“这都是你神体的锅,和我没关系,而且这些秘药我也给你留了百分之一,是你自己把握不住,别怪我啊!”
“我没怪你。”简-艾斯抿起嘴,从紫戒中取出外敷用的巫药,胡乱的喷洒在伤口之上,然后在莫瑞斯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小腿还有些抖。
“啊,啊?”扶着他的莫瑞斯听得有些愣了;再低下头,藏起了眼底的感动。
“这次练气,倒也是个好的开端。”
仆人进来收拾残局,夜风微凉,艾斯束紧睡衣腰带,直接坐在了窗边,任由月辉点亮眉宇。
“您的伤……”莫瑞斯再次看了眼他的左胸口。
“这没什么。”艾斯摆摆手,按照如今的神体天赋,或许两三天便结痂愈合了。
想的有些顺畅,他握紧拳,体内八门立刻有几缕不安分的小家伙发出跃跃欲试的低吼。
它们想要变得更多,更烈……
第二百零五章 八七
到了睡前进食,
莫瑞斯将后厨精心烹制的餐点端上书桌,并揭开这份热气腾腾,对着简-艾斯微笑介绍:“来自伊沙京海域的头手黄油蟹,也是品相和个头最顶尖的那一款,由姆拉齐家族赠送。”
“放下吧。”简-艾斯从书后探出,睡衣下的胸口缠上了层绷带。
“请让我为您将它打开。”
莫瑞斯换上另一副黑手套;将这每一个关节都呈现出金黄色的昂贵海蟹分解开,用小勺把一层层蜜到发亮的蟹黄取出来,装入旁边的小碗里。
“谢谢你,莫瑞斯。”艾斯闻言挑眉,伸手摇晃一下高脚杯,将鼻子搭在杯沿闻了闻,是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主人,你同时看两本书真的可以吗?”
抬起头,莫瑞斯一面取出蟹腿里的肉一面问,目光中的儿童读物与中庭语法书摆在一起;显得有些……怪?
“我只是没事欣赏一下那里面的画。”
简-艾斯合上儿童读物,立马被某种声音刺痛的紧闭起左眼。
“是被蚊虫叮咬了吗?”莫瑞斯停住手里的动作。
“不不不,不是蚊子。”简-艾斯摆手摇头,看了眼面色疑惑的管家,忍住嘴边的笑意。
“我今天的修炼花费了多少钱?”他打算换一个话题。
“您只是一天用完了学院这个月给的量罢了。”莫瑞斯神情平静的耸耸肩,将所有蟹肉蟹黄装好盘;将小碗递了上去,“若不是黑尾汁滴多了有毒,我想它也可能没了吧。”
“有毒我就不能吃了?还不是怕你拉肚子。”
祖在简-艾斯脑海里小声嘟囔,听得对方抿嘴一笑。
“那你上书邀请了思科特导师吗?”简-艾斯勺了口蟹黄,鲜咸的眯起了眼。
“他已经回复了我们。”莫瑞斯重新站在他身边,“我明天会派仆人把霍勒斯送给我们的药材送去;思科特导师可以每日为您配置一瓶训练秘药。”
“记得转达我的感激。”简-艾斯又多吃了几口,眼角更显阴柔。
“这是当然。”莫瑞斯点头附和,看眼主人的耳钉,忽而说起了另一个话题,“这几天各式各样家族的人送来了很多鲜美的食材,我认为其余让它在冰里失去原味,不如用来宴请一下您的朋友?”
“朋友?”小勺在嘴边停住,简-艾斯低下头,又继续吃了起来,语调也放得平淡,“我没有朋友,也不太需要。”
“但你可以尝试去接触。”
莫瑞斯看着他,忽而想起这还是一个刚成年的男孩。
“我不想浪费这个时间。”品尝完黄油蟹,简-艾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端起高脚杯,看着其在光下的暗红气泡,也看着酒里反射过来的面容。
这双如三月桃花的眸,便是轻轻眨动了。
“主人。”莫瑞斯再一次忍不住出声,却像是哄着孩子般轻声地讲,“人是一种群居动物,我们不应该规避自己的天性,而且,这样不会让您感觉孤独吗?”
“我的心里有一团光明,我也认为我与你们在一起的感觉很快乐。”
摇晃酒杯入喉,艾斯皱眉品着这股酸涩,露出漫不经心的笑来,“本来,也还能再去一趟卡那封。”
“可是没这个必要了。”他喃喃自语,将空杯子推在了一旁。
话音落,莫瑞斯望着他的样子不知该如何回应;只能将杯中酒又续上了一半。
“莫,”收起这些往事,他抬起头,却发现莫瑞斯已经埋首僵在那里——哪怕是素养极好都露出一丝轻颤。
“是我来得不是时候吗?”
在莫瑞斯旁边,一名白胡子导师露出标志性的笑容,镜片下的眼里的光却甚是平静。
“院长?”简-艾斯有些愣神,连带这颗心都一滞。
白胡子导师没有回应,而是转头望着莫瑞斯,抬手做出请的手势。
“真是十分的抱歉。”回过神来,莫瑞斯立刻躬身告退,临行时的汗珠悄然滴落在地毯里。
简-艾斯也跟着从座位上起身,而维奇只是对他举起手指,示意无事。
“在我离开这段时间,我听说你发生了很多的事情。”坐上迎客椅,维奇将十指交叉在胸前,手肘搭着扶手,人往后一靠,继续语气平淡的讲,“逃学,杀人,而后,”他微侧头看向艾斯的耳钉,“与某些邪恶的东西做交易,上述的任何一种都足以让我开除你,甚至是让督察院来审判。”
“我是迫,”简-艾斯想要出声。
“这与我没有关系。”维奇再一次抬起了手指,目光移向了艾斯的胸口;一无所获,便继续出声道,“思科特与乔蒂都在我这里得到了处分,我很不赞同他们的处理方式;为一个学生的错误买单,这里不是儿童练武基地。”
“紫藤花需要的也不是小孩。”
握住扶手起身,维奇越过书桌来到简-艾斯身旁,低头看,镜片在月光下反出一片白。
“噫呀!”某种凄厉的惨叫炸响,只见这位白胡子导师伸手一抓,整个手掌探进虚无不见了踪影。
“我会等着你。”抓出一个布满红线的小人,他好似在回应某道来自梦境的语。
接着,简-艾斯戴着的耳钉也无声裂开,流出腥臭的脓血。
那是一股从天灵盖涌向脚底的凉,正当艾斯不知说何之际,一直戴着白手套的手已然搭上了他的肩膀:“在雅礼山图,曾经就有一个人听信了恶魔的语,现在,那个地方都还是活人的禁地。”
对面的人重新入座,用艾斯的精血熬制的小人就在这样被丢上桌,漆黑的眼珠里全是怨毒。
用书盖住这令他发毛的小人,艾斯望向维奇院长,竟被对方的白发反光刺的睁不开眼来。
维奇摘下眼镜,一面低头擦拭,一面说明自己的来意:“事情已经发生,我不知道你是笃定学院会救援,还是看穿了导师们的一点点善意。但这对于我来说都不重要,你很聪明,我也乐意给予你一次证明自己的机会,前提是你不能再触犯任何校规,任何。”
“至于我给你的机会,”重新戴上眼镜,白胡子导师平静看着始终噎住言语的少年,用词简短,却捏紧了艾斯的心:“87天后,成为93届的第一。”
窗外的落叶一摇一晃地离去,简-艾斯把这句话折好放入心间,迎着白胡子导师的目光,语调也变为平淡:“我要行使一个学生的权利。”
“这是你应得的。”维奇呵呵一笑,“你可以在我这里选择一部铂金级的内宗法门,一部黄金级的武技,想要更多更好,就用学分来换。”
“包括传说级吗?”瞳孔扩散,艾斯盯着导师问道。
“我就是。”白胡子导师回应这双眼,语气随意的好似在说吃过了。
树枝上的最后一片叶也被惊的落了下来,简-艾斯愣愣的,完全闭合了嘴。
“我不认为你的时间很充裕。”维奇轻轻敲桌,在唤醒了少年的同时,问,“你想自己选,还是让我来帮你。”
“请您帮我。”艾斯直接否定了前者。
“那你告诉我,你认为的武是什么样。”维奇抬眸一扫,镜片下的眼十分平淡,“不需要拘束,只是说出你最想说的词,我会以此为你挑选,所以,它很重要。”
“武?”艾斯彻底踌躇了。
……
第二日清晨,眼袋略微有些重的莫瑞斯准时敲开了主人的房门。
可他刚进来,却发现主人那双带有血丝的眼。
“主人?”他看了看周围的凌乱,抿出酒窝问,“你昨晚都没有休息吗?”
“我没什么时间。”艾斯表情平淡的回应他的语,听声有些沙哑,“这个学校用的是总分制:驯龙、马术、语言、炼体、野外生存、近身搏击、炼金器组合、内宗训练、历史研究、巫师精通、额外学分、贵族礼仪,告诉我莫瑞斯,每一门的学分都有多少。”
“10分。”莫瑞斯跟着严肃起来,“导师的日常任务占据这其中的一半,年中年末考核2分,大赛夺奖1分,导师期许2分。”
“大赛夺奖?”艾斯抬起平淡到有些慑人的眼。
“三大武院每一年都要进行统一比试,以上的所有项目将会由三大武院的人一同竞技,更有三大学院一同设立的奖励。”
“那还离我太远。”艾斯听得微微摇头,“也就是目前所有科目的满分也只有9,”伸手贴住嘴唇,他侧头看向阴沉的天幕,“邀请德拉季奇导师过来,我想要与他好好聊聊。”
“好的。”莫瑞斯轻轻颔首,眼神也带着一丝锐利。
第二百零六章 鞭笞
鼻尖的雾气很淡,炼体楼侧边的小型马场,许些学子在青暗的天色下将马儿栓入;迎着上方呼气,从兜帽内冒出一丝白烟。
“咴~”
戴里克骑着黄马驹挤过马道,侧目而望,领巾上的黄金项链发出沉闷声响。
“戴里克,你听说了吗?”一名熟识的伙伴策马来到他身侧,看眼周围,把声音放低了点,“学院没有惩罚简-艾斯,这件事,就这样压下去了。”
“我知道。”戴里克垂下眸子,来到自己的马舍;翻身下马。
“那我们……”
“没用的。”正在松绳的他突然出声,背对着伙伴;使人看不见任何表情,“压下这件事的人,是维奇。”
“院长?”对方有些愣了,握紧缰绳,胯下马儿发出不耐的鼻哼。
“但这并没有这么简单。”将马鞍卸下丢在地上,戴里克拍了拍这百万级的良驹,回头,看着伙伴说道,“院长不是那种因为一些骗子把戏就包庇罪犯的人,那个罪犯肯定答应了院长的一些要求。”
“而且,很有可能是非常严苛的。”
戴里克说完拍了拍手,走出马舍,将木栏拉起来关上。
“这样啊。”同伴有些恍然,脸也重归有笑,正要策马前行,对面的学生忽而发出极低的惊呼,并止不住将目光往他身后瞟。
“嗯?”
戴里克与他一同回头,只见马场入口处的沙地,一匹毛发油亮到黑红的骏马踩着轻盈的步伐;黑蓝色的眼眸炯炯有神,马鬃扎成极好看的鞭;在晨间的风里轻轻飘扬。
“Oh,my~”离得最近的人张大了嘴,呆呆的被这匹马儿越过;手里牵着的爱马足足矮了半米,就像是驴一般使人不忍直视。
气氛安静到有些诡异,骑在骏马上的少年来到戴里克的隔间,一拉绳,胯下马驹直接仰起前肢,发出亢奋的马鸣。
这一瞬的画定格:少年的侧脸在暗沉的光下有些朦胧;桃花眸柔得似南方烟雨,再往边儿点,耳垂上的吊坠迎风飘舞,发出叮咚声响。
“我的妈呀……”一名普通班的学生忍不住双手合十,盯着这张脸神游天际。
这个简……怎么像是变了个人?
周边人都抑制不住的自问,但没有人出声;将呼吸声都调小了点。
“Ziza,乖一点,乖一点宝贝。”
众人注目下,身着披风外套的简-艾斯轻轻拍了拍马脖子;翻身而下,衣角带起的风吹动地上杂草。
“简……简?”一个班的同学望着他发愣,再看看戴里克二人,关好马舍门,走上来跟简-艾斯打招呼,“你没事了吗?”
“没什么事。”简-艾斯对着他微笑,再次拍拍Ziza,牵着其进了自己的马舍。
“啊,啊。”同学只能又点了点头,手掌握紧;松开,迈步离开了这里。
戴里克也只是无声的望,最后转身,进入了炼体楼。
正在卸马鞍的简-艾斯转动眼眸,收下他的背影,眸底潜藏有光。
来到顶层,此时的学生还非常少,简-艾斯扫过大厅,在角落处看见一名早已在训练的人,于是稍微停顿,再仔细看了眼,推门进入自己的单间。
待到门闭合,练到浑身是汗的威尔莫特-披得移过目光,松开手里的仪器,平躺在垫子上深呼口气。
今天,我可是凌晨四点就来呢。
披得暗自的想,又握紧手里的器材,开始慢慢锻炼。
“呜呜呜,那个白胡子大叔真是太可怕了,要不是我吃了很多,昨晚就要被他发现惹,呜呜呜。”
祖还在脑海里发出声音,艾斯脱下披风装进指环里;稍稍活动身躯,对着镜子擦拭药剂。
“对了,艾斯,你为什么不把我说出来呢?”祖又问,声音好似欢快的样子,“或许……他会有方法呢~”
“你吃了我这么钱,现在就想走啊。”艾斯笑的很柔,与某位女孩的神情相似,“而且你不也是没有选择的选择么。”
“我会还你的!”祖吸口气,又一次使出音波咆哮。
“好好好。”艾斯像是被打败般举手投降,语气都有自己未曾察觉的一丝宠溺。
好似那一战之后,他与祖,已经开始了交织。
“哼!”回应他的只是一声傲娇。
艾斯再摸摸鼻,脱去上衣;望着镜子中的肌肉曲线,扬起下巴,突出锁骨的立体。
“唔,来了么。”门开,乔蒂吃着早餐,看眼宛如新生的少年,宽松的袖口搭下来,能顺着看到手臂深处。
简-艾斯亦望着她停住,而后曲起手指,发出与内心相反的声音:“老师,我目前的分数是多少。”
闻言,乔蒂挑了挑眉,靠在门边,翘起玩味的弧:“你觉得呢?”
“我,”简-艾斯与她对视,轻吸口气,胸腔微微起伏,“我想要满分,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满分?”美眸里的光愈发幽暗,乔蒂双手抱胸,歪头看着这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很清楚,我不想被淘汰。”艾斯语气认真,裸露的上半身曲线平滑,能看见腹肌轮廓,不再似之前那般瘦到病态。
“怎么,敢于和恶魔做交易的人,还会害怕这些?”
乔蒂忍不住笑了,伸手鼓掌,而后扔出一张黑色面具,并把花茉龙龙筋重新盘在指间。
“戴上,躺好。”
导师的声音有些兴奋,艾斯捡起面具盖住脸,再次呼吸,这质感冷薄的物品彻底贴合了他的皮,使其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沉重。
没等他适应,乔蒂已抬脚踩着他的肩膀往下压;伸手捏捏他的皮肉,忍不住舔了下唇。
龙筋刺入,从每一个关节到肌肉群,由左往右,再次将少年的身体死死咬紧。
“把手前伸并拢。”乔蒂跨坐在艾斯的背上,再拍了下对方的腿,“对……真乖,把腿也并拢了。”
艾斯闻言照做,下一瞬,肌肉撕裂的痛感炸晕了脑门。
刺入手腕和脚腕的龙筋再次一缩;他的身子宛如一张拉到满月的弓,带出无数骨爆响。
“吸气。”导师的红唇贴在耳边,声音魅惑,引得他下意识的顺从起来。
“呵……”脸上的面具贴的更紧,腹腔收缩到露出肋骨形状。
乔蒂玩味一笑,脸颊上露出有些病态的潮红。
“我的课会安排在凌晨和下午,一共七个小时,你只要能保持住今天这样的水准;五个学分就是你的了。”
手中拉出长鞭,乔蒂从艾斯的背上起身,一边擦掉额前的细汗,一边看着这个颈部血管暴起,宛如快要窒息的人儿。
“年中年末……嗯……到时我再设题目吧。”
话说完,乔蒂伸手放在简-艾斯这张被拉到皮皱起的背上,感知片刻,将龙筋的弹性调弱了一点。
“至于我的个人期望……”她望着艾斯的面具,语调放的温柔极致,“思科特预计将你喂到91公斤,那你就做到这个重量的十倍的……深蹲、硬拉、卧推和站姿推举,这样可以吗?”
对方根本回答不出一句话,她摸了摸这柔顺的黑发,直起身,手中鞭甩出残影。
“啪!”疼痛入皮,被龙筋束缚在地上的人猛地呜咽一阵;太阳穴猛地跳动,忍不住吸气,却又只能得到更为难受的窒息感。
“成为武士有一个要点,”乔蒂再次举起手中鞭,一字不落的收下艾斯的痛苦,“要想打人,先学会挨打。”
“啪!”嘹亮的鞭声穿透墙壁,门外的其余帝国班同学们交换片刻眼神;咽下唾液,愈发勤奋的锻炼起来。
“啪!啪!啪啪!”长鞭越来越快,乔蒂每一次抖腕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掐着简-艾斯的身体临界点刺激他的躯壳,一阵阵火辣辣的疼之后,少年感觉一切的一切都在令他脑门发胀的,快要崩溃的,忍不住要疯掉的,死去。
“呵……”又是一道长鞭,艾斯感觉自己的左半边身子都麻了,而这其中,潜藏在八门中的气血竟跟着活跃起来,带起经脉律动,似乎在悄悄兑换着某种天赋。
“动。”
将手脚贴在一起的龙筋松开,艾斯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便又在乔蒂老师的长鞭下准备站立。
可扎入皮下的龙筋似乎不大随他的意:末端从跟腱处探出来;愈来越多,最终像一张红色蛛网将少年的整个背部都吸牢,使他保持这种类似起跑的姿势。
开始一寸一寸,妄图将他拉倒。
“站起来跑啊,还在想什么呢?”
乔蒂微微挑眉,用脚尖踢了踢他的三角肌前束,也就是肩膀部位。
声入耳,简-艾斯深吸口气,目光如电的直视前方,腰腹的肌肉纤维拉起,在汗水包浆中尽显阳刚,并与这一根根弹性恐怖的龙筋竞争。
“额啊啊啊啊!”长鞭又在挥舞,小小少年埋头拼搏的声音响彻顶层!
第二百零七章 气血与八门
早上八点。
戴里克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长呼口气,松开器材,低头拍了拍肱二头肌;来到场地的另一边;开始每天的额外练习。
“呼……”
还在卧推的披得看起来更加专注,一遍一遍的做着,眼角余光放在了身边这腊肠嘴黑人身上。
而一头短卷发的黑人也在进行卧推,不过重量却比他多出了十几公斤。
披得立即扫了眼戴里克的位置,接着推开器材,抓抓头,露出最为熟稔的烦闷表情,并对着镜子打了个哈欠。
“怎么了披得,又不练了吗?”旁边的黑人同学注意到此幕,不由慢慢问道。
“哪有。”披得压住眼里的笑,抓起重量更小的石器,一边练一边说,“我今早四点就来了,很努力了好吧。”
“四点?”
黑人同学听得一愣,原本就黑如锅灰的脸配上圆眼睛,令人更觉得憨憨的,就像散发热气的硬石头。
“四点就来,那不是早该完成今天的量了吗?”他出声问。
“哎呀。”披得摆摆手,写满了欲盖弥彰的味。
“你还是勤奋一点吧。”黑人同学再次张开厚唇,“我们都是倒数了,再不努力,可能会被淘汰的。”
“切,下方那些人开了八门吗?”披得撇起嘴,紧跟着又要提到那个挂在嘴边的名,却被那隔着堵墙都十分清晰的鞭响噎住,只能把嘴闭紧,目光一转,看向有些呆的黑人同学。
“诶,珀尔,我们商量一件事呗。”他笑容玩味地问。
“什么事?”马洛-珀尔一面卧推一面回,气息十分平稳。
“这次年中考核……”披得望了眼对方的结实胸肌,“你让让我。”
“啊?”马洛-珀尔放下来器材,挠挠卷毛,还是拒绝道,“这不行,我,我还想再往前进一步呢。”
“啧,你干的过阿德巴约吗?”披得舌头抵住上牙膛发出声音,进而语气随意的劝道,“我也是逼不得已,我这段时间天天给家里骂,说我不努力,所以不就想进步一点让他们看呗。”
说到这,披得进而调皮的眨眨眼睛,“咱两都包揽倒数那么久,你先我先不都一样。”
“我不要。”马洛-珀尔低下了头,听声有些死板,“我就算打不赢阿德巴约,那也要去试试,而且,你,你本来不努力。”
“我很努力了呀。”披得无奈耸肩,“不就是平常训练的时候有些分心,但我每天都没拉下好吧。”
“那你怎么会倒数呢?”马洛-珀尔眉头都皱成“八”字,目光刚移向披得的肌肉,对方却立马哈欠一打,重回没精打采的吊儿郎当样子。
“你又骗我。”马洛-珀尔这下转过身了。
“我哪骗你了。”披得佯装不解的回答。
“你根本就没有努力,还说自己很努力。”
马洛-珀尔又开始训练,黝黑肌肤上的细汗在晨光下有些刺眼,“你平常要是认真,你早就超过我了,我,我也要多加油!”
“哪有啊。”终于等到最想听的回答,披得整张脸都笑得散开,往前拍了拍马洛-珀尔的肩膀,“我是真不行,你这次就让让我呗,反正下次又还你。”
说完,他又张嘴打了个哈欠,挤出几滴疲倦的泪来。
“不!”马洛-珀尔拍开他的手,“其实你一直都比我厉害,你还想骗我。”
“哎~”披得只能叹气,看眼默默训练的戴里克,翻过身,继续用散漫的态度应付起训练来。
半个时辰之后,领口有些湿漉的导师乔蒂从单间内出来,环顾四周,拍拍手,提醒学生们她将要闭馆。
而在她的身后,一位走路都有些脱力的少年扶墙而立,嘴唇发白,望向乔蒂时身子产生一种本能性的哆嗦。
“下午叫上唐古特他们。”
已经换好干净衣裳的戴里克走来,对着披得轻声说道。
“好。”披得点点头,悄然运用气血,当着戴里克的面将那150公斤的石器卧推起来。
“那行,记得要每天要坚持。”戴里克看了眼石器的规格,拍拍他的肩,转身离开。
待到他一走,披得立马将重死人的石器放下来,最终在马洛-珀尔的目光中打了个哈欠,没精打采的前往浴室。
独留马洛-珀尔,还在沉默挥洒汗水。
已开始泛金的晨光有些耀眼,水池内,训练完的简-艾斯嘬了口手里的药瓶,低头抿嘴,看着水里的腹肌线条,轻拍胸膛。
“嘿,简。”
周边的同学已然有人愿意与他说话,简-艾斯抬起头,对这目光有些闪躲的人微微一笑,语调平和的回应道,“早晨好,西奥。”
“你竟然认识我?”留着中长发的西奥有些惊讶,再看看艾斯这幅靠在澡池边的懒散作态,不由得邀请了出来,“明晚我家里会举办宴会,你是南方人对吗?要一起来吗?”
“我这段时间都很忙。”简-艾斯翘起嘴角,桃花眸一挑,耳垂上的菱形吊坠熠熠发光,“等年中考核之后,我再邀请你吧。”
“好的。”奥西再看了眼这卷极有野性的画,擦拭好身子,却发现身边的人都在慢慢往他刚才待过的地方靠拢,并围成了一个圈子。
“艾斯,我是马勒东家族的,很高兴认识你……”
“你好艾斯,我是……”
“嘿艾斯,我听说……”
独属于帝国班的公共浴室开始喧闹,原来,得到家族消息并不止奥西一人。
捏了捏鼻腔,奥西穿上衣服来到门口,却被眼前的身影笼罩住了光。
“帮我把这个转交给他,我欠你这个情。”面色沉静的戴里克将一张邀请函放入他的兜内;直接转身,留下奥西愣在了原地。
……
“随着生长,人体内的气血将在27岁左右达到阈值。”
课堂,维奇双手撑在讲台上,望着眼前的学生,语气平淡的讲解,“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力量,它能使人类在一极短的瞬间获得媲美巨龙的能力。”
“速度、力量、反应,所有你能想到的一切它都能增幅,似夜幕里的流星,热的耀眼。”
伸手点上黑板上的人体脉络图,维奇的语调始终平缓,“而且这适用于所有人;每个城市都有过类似的例子——一些人忽然战胜了野兽灾害;或是抬起千斤巨石,或是徒手断刃。”
“这都是气血的增幅效果。”轻轻叩图,维奇的目光扫过最后一排的少年,“不过普通人并未接受过系统的训练,每当这种力量爆发,他们往往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就像野火涂过的草原,留下一片焦土。”
“所以,它也可以说是需要代价的。”
轻轻推动镜框,这名白胡子传奇说出令同学们微微愣神的语。
“原来炼体的作用是这样么。”有几名同学开始窃窃私语,“难怪要煅骨通穴……还要一片片的开脉。”
“我之前就差点被气血撑爆过,人就直接一昏,醒来都第二天早上了。”
“这么不小心?那好像是会留下严重有隐患的。”
“对啊,我有一个堂弟就练气的时候服多了药液,直接炸的半身瘫痪呢。”
“不过我们人体的气血增长很微弱啊。”随着议论声逐渐扩大,坐在正中间的一人突然举手,对着维奇导师问道,“维奇老师,按照普通人的身体素质,若是能搬起千斤巨石,那需要爆发出高级武士那般的气血增幅,而那种质量的气血,根本不是人体能孕育出来的啊,必须要一直吃气血类的秘药才行。”
“是啊老师。”此人话一出,旁边的同桌也跟着附和了,“我普雷舍斯叔叔告诉我,一个普通人就算到了气血最鼎盛的年纪,那也就差不多是半个初级武士的气血容量啊,他们是怎么做的如此蛮横的增幅效果的?难道还真有血统的区别?”
“这不是我们这节课的内容。”维奇呵呵一笑,只是摆了摆手,未想谈论这个话题。
“是涉及到了更高的武士奥义吗?”前排的某个男孩眼里亮起光了。
维奇闻言看了眼他一眼,保持嘴角弧度,故作玩笑地回应道,“对,而且是神才会知晓的造物终极。”
众人闻言发出善意的笑声,而最后一排的少年却悄然抬眸,连带坐在第一排的亚摩斯与奇得塔斯亦是微微垂头,目光轻闪。
“好了孩子们。”维奇打断这场议论,点着脉络图上的八门继续讲解,“就目前而言,你们可以将气血当做一种增幅手段,就像一盆塔塔酱,”维奇点点额头,笑得平易近人,“想要,就取出来,再吃掉,消化成力气去做想做的事情。”
“可塔塔酱太甜了,我妈妈不允许我吃。”长得胖胖的同学出声,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那就吃其他的派。”维奇也笑呵呵的接上了话,冲其眨了眨眼睛,“反正只是要填饱肚子,获得力气罢了。”
说者无心,简-艾斯摩挲片刻手指,换了个更认真的姿势聆听。
“众所周知,气血是一种极有时效性的能量;它陪着你一同长大,却每时每刻都在消亡,没有武士可以日夜不休的战斗,所以我们需要在自己的身体里找到一些地方;让它保持活力,不会被白白浪费,或是损害身体。”
导师话停,人体经络图上的八门结构映入众人眼眶:它们好似一圈圈普通的白洞;从人的头部一直延续到尾,宛如一颗长出两根枝条的树,在这张经络图上扎根,没有任何起眼的地方。
可所有学生都不再发笑,
因为,这正是他们能坐在这里的底气。
第二百零八章 武士详解
“人的意识决定了自身的能量场状态。”
“这是一种无形无色的奇妙力场,是由人体散发出一种光晕,它甚至可以反映一个人的真实感情。”
发觉有几个学生开始发懵,维奇垂下眸,寻找另一种通俗的语言来解释,“你们也可以将它理解为武士对于气血的种种运用,或者是与身体间的复杂羁绊。”
“等你们达到炼武者之后,就能看见这不一样的景色了。”
他眨了眨眼睛,语气诙谐的补充了一声。
学生们安静的听,眼里有光;已然沉浸在武学的美妙世界,幻想着更深层次的人体奥秘,以及搬山倒海般的传说势能。
“习得一个法门;掌握入定的方法并配合药物增多气血是一个武士进阶的基本要求。”
“法门,让你药物的辅佐下气血更多,最后按照其规定的经脉路线存入八门温养,再由八门吸收这股力量去反哺五府;增强肉身,达到延年益寿等效果。”
“门在吸收一定量的气血后会发生质变,被它所温养的气血亦是愈发玄妙:达到相辅相成的效果。”
“而且每种法门对于气血的侧重点都不同,这里我就不一一赘述了。”
“维奇老师。”话到这儿,一名学生问出自己的问题,“我现在感觉有几道门都已经饱和了,根本存不进一丝一毫的气血,这算是质变了吗?”
“这只是吃撑了。”坐在最边上的披得出声,惹得周围人莞尔。
“我记得所有经书都有关于门的详细记载。”维奇看了眼提问的人,“阿米奴,你难道没在练《艾尔-法鲁克武学心得》么?”
“我,我在练啊。”脖子上布满纹身的阿米奴出声应和,眼神却微微闪躲。
而后,他记住了披得的样子。
“那就多看。”维奇不再理会,继续看黑板,意有所指的说道:“武士在初级阶段就应该推开所有的门;凝势进入中级,再尝试转变气血,通往更深层次的高武。”
“我知道你们大都已经来到了第三步,还有些学生已经完成了这三部曲。”
维奇的话刚说完,坐在亚摩斯奇、得塔斯和戴里克周围的学生们都投去了羡慕的目光。
“诶,简。”也有同学向另一位惹人注目的发问,“你现在走到第几步了?”
“我?”简-艾斯转过头,凝神感知一下,而后微笑的摇头,“我连这八道门都只推开了一丝。”
“噢?你不想跟我说么~”同学立即挤眉弄眼,看得艾斯笑意进一步无奈起来。
这是真的……
感受到了八门里的暴虐,他笑着笑着变为叹气;收敛心神,继续听维奇导师的讲解。
“经脉也是非常重要的部分。”拉到另一张经络图,维奇指着上面的信息说道,“如果将八门比作你的能量源泉,那这遍布全身的经脉就是配合它们释放的路。一副好的体格,必须能承受住八道门一同释放气血。”
“很多人都不注意这一点,连续两个武技过去,却把自己炸晕了。”
“哈哈哈。”众人听得大笑,之前说话的同桌更是点了下艾斯的肩膀,小声解释道,“老师说的是92届的扬尼斯,他可真是个浪荡人呢,听说……已经与两百多位女士上过床了。”
“你有做过那事吗?”同桌继续坏笑的问。
“有过几次。”简-艾斯平淡的答。
“啧啧。”同桌撅起嘴摇头,脑门边的脏辫跟着晃动起来,“那不行啊,简。”
艾斯不可否置的颔首,没再理会身边人。
“一副好的体格在于日常的塑造,这些你们的乔蒂导师最擅长。”维奇话锋一转,又将重点放在人体图中的脉络上,“在练气角度,每道门都具有一定的特性。这也是为什么气血的展现方式与人的性格和经历休戚相关,因为你们从小的教导已经把你们铸造成了一个素色的胚子——喜欢用哪道门,最常走哪一条经脉路线,其实都已在那时定好了型。”
“比如……性格暴躁的人,气血则短而烈,并且八门中的景门会最为突出,最方便入门的练习。”
“若是温顺,则气长平稳,生门亦是活跃,以此类推,你们总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那扇门。”
“你们也能通过这种方法了解到自己的心。”点住人体图的心口,维奇转眸看向在座学生,“门的活跃程度,可以让你清楚意识到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再高阶一些,你们便能以此为媒介,与内心展开一场交流。”
周围的同学听得沉默;简-艾斯低头看手,桃花眸底泛起平静的光。
“老师,那这是不是说我们的武道其实早已经定好了。”有人举手问。
“差不多是这样。”维奇点点头,顺着往下讲道,“很多人说:练气法门档次的高低,是决定日后成就的关键要钥匙。我是从不质疑法门品阶对于入门武士的重要性的,但这些经书和武技也并不是品阶最高的最适合,你让一个天性活泼的人去修炼《努努练气手册》,估计三天他就被要自己的气血憋死。”
教室内响起善意的笑,这位白胡子导师推动了下眼镜,语调平稳的继续答:“就像人生不能事事如意;等你们迈过一定的路再回头看,所学的法门武技,也许比不上自己从小便养成的战斗本能。”
“那时再想重来,可又太迟了。”
又一次敲桌,维奇扫过阿米奴的脸,低头吸口气,镜片在光里有些发白。
整个教室只剩下呼吸声,戴里克更是顺着老师的目光看向那边,找到了自家小弟的身影。
“但我相信你们都是明智的。”白胡子导师呵呵一笑,将语气放的温和了许多,“人最重要的向前,如今的练气体系,已是无数人通过一次次失败总结出来的。而且它并不止流传于武士,很多巫师和炼金者也对这门人体奥秘有着很深的认识。”
“山有高矮,被前人创造出的练气法门,自然也有强弱之分。”
“青铜、白银、黄金、铂金、钻石、金钻、紫钻、王冠、传说,这九阶四十五级已概括了人类的所有学武精华。”
“孩子们,你们面对的是千万种选择,但每多一点耐心;就多一分抓住最适合门把的机会。”
“我希望你们能牢记这个道理。”维奇低头摆好教杆,所有学生见此立刻站立起来,准备与导师告别。
“老师。”
坐在最后一排的人忽然举起手臂,众人回头,目光汇聚于这位少年脸上,看着对方的桃花眼。
“全部的门质变以后,什么是势?”
简-艾斯看着白胡子导师,修长的五指搭在空中,耳垂吊坠轻轻响动。
“你的法门里没写么。”披得闻言白眼一翻,靠着墙看笑话。
“简,简?”他的同桌也有些发愣,再看眼对方五官立体的侧脸,忍不住小声道,“势不就是门与气血蜕变到一定层次自动产生的吗?你问这种问题干什么。”
“难道说……”
似乎知晓了某种隐秘,他睁大了眼,带起一阵阵倒吸凉气的声音。
“难道你只用初级武士的实力,就击杀了两名炼武者?!!”
他的声音都有些变调,众人闻之哗然,而掀起了这场惊骇的少年岿然不动;戴里克二人的面容确是僵硬了起来。
“这才有意思么。”奇得塔斯咧开嘴,用尾指挠了挠美人尖,目光移向始终沉默的亚摩斯,“等我打死你,估计他也追上来了吧。”
“到时候,我就把你们都锤死在我的拳下。”
奇得塔斯舔了下犬牙,长眸里的光有些狰狞,像刚尝过血的猛豹。
“势。”白胡子导师在喧闹中压下手,抬眸;与最尽头的目光交接,慢慢的开口道,“势就是我之前说的能量场的一种。它是外放的形式,这要你的内宗足够强大,使得气血不再满足现状;开始外露,开始展露你的心性。”
点指让学生重新入座,白胡子导师拉下第三幅满是光晕的人体构造图。
“这是气血的另一种呈现,是你这鼎炉蔓出的火;增幅、强化、赋能,它会教会你一名武士的真谛,让你通晓真正的战斗内涵。”
“必须要八门全开吗?”简-艾斯跟着问,问得周围人面部有些僵,不知该用何种表情——嘲笑?还是羡慕?
“这只是先决。”维奇推了下眼镜,“法门里有详细的,你只要按部就班,一步一步走好便行。”他开始望向众人,“气血凝聚的势不能与本身意志的违背,就像一柄刀,一定要做到刀尖向外。”
“别把自己给烧死了。”
话完,简-艾斯的瞳孔慢慢扩散。
第二百零九章 《钤虎》
“诶,你也喜欢中庭的文化么?”
走出教室,一位黄皮肤同学注意到了简-艾斯的耳饰,伸出手,像是找到了知己,“我对这种武士之国也有很深的研究,我外婆就曾嫁给过一名中庭人。”
“曾?”简-艾斯与他握了握手。
“对呀,那时两国间还没结仇呢。”同学摆摆手,愈看简的样子愈觉得亲切,“你这款式应该是公史二十多年中庭最盛行的花牌吧,好品味呀,这白红枫叶我找了许久都没人有收藏。”
“还没认识呢。”他侧身给同学让路,始终看着艾斯说,“我叫内史密斯,中庭名叫朗烨,还是我外婆给我起的,是不是很好听?”他最后这句用的是中庭语。
“还不错。”简-艾斯亦是练习起了中庭语,“你对中庭都有哪些了解。”
“多了。”内史密斯张嘴弹舌,向前伸手,与对方肩并肩一同往前练气室。
“中庭那个地方很奇妙,经常出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他边走边出声,“比如什么烟火爆竹,什么琴棋书画的,反正……挺有意思的。”
“匪夷所思?”简-艾斯稍稍低头看向他。
“这个词就是很好的意思。”内史密斯有些炫耀的挑眉,后在简-艾斯的问号脸中继续出声,“我前段时间还听说中庭出了个神童,一出声就会说话,还给自己起名字,听说炼金天赋更是绝伦。”
艾斯闻言抬手,短暂深呼吸后答道,“这种只是谣言而已。”
“这是真的。”内史密斯一急又转回了波斯语,“他还惊动了帝国脏鼠,被这老叛徒收为了学生呢。”
“他的名字好像叫……潮?”
内史密斯皱眉保持思索模样。
“那也有可能是一种炒作,内史密斯。”艾斯捏起三根手指,语气淡淡的向这个子稍矮的人解释,“就比如马赛里的一匹马,”他用手指点了点下唇,“想要它很有名气,就必须要捏造一些故事,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下注,配合这些光怪陆离的流言取得了一两次胜利,人们就会对它疯狂。”
“可这是人,不是赛马呢简。”内史密斯语气充满了不解。
“生活里很多事都是相通的。”艾斯拍了拍后者的肩,停在自己的练气室门口。
“你的话听起来很深刻。”内史密斯朝他点头,望了眼对方单间所在的位置,进而笑着用中庭语邀请道,“不管怎么样,我们这一届有很多像你我这样的喜欢中庭文化的一丘之貉,我也期待你和我们一起狼狈为奸,大家一同小人得志,到时语言考核的时候,教导我们的老师可以含笑九泉,我们也能遗臭万年了!”
“噗!”刚推门而入的简-艾斯一口药液喷了出来,紧跟着剧烈咳嗽,被这口药液呛到不能自理。
“怎么样,你愿意加入我们么?”
内史密斯十分满意他的反应,语调不由得轻快了许多,“我还会更……”
“停!”艾斯背对着他握紧拳,声线有些颤的回道,“我最近很忙,就不参加你们的雅兴了。”
“那还真是可惜。”内史密斯耸耸肩,倒也没强求,前往了自己的练气室。
……
塔内办公室。
确认所有学子都已进入各自单间,维奇激活了整个顶层的禁忌,而后坐下来,望着书桌前的思科特,呵呵一笑。
“又怎么了。”他语气温和的问。
“没什么。”思科特拍了拍肚皮,一面叹息的,一面自顾自地念,“势都还没找到就要拿93届的第一,我觉得吧,还不如直接赶出去呢。”
“这是我与他的约定。”维奇微微一笑,白胡子在光下有些刺眼。
“八十天呐。”思科特抬手对他做出手势,“这小子就算激活了门,八十天的功夫也不可能追到亚摩斯他们吧?”
“而且,想摘桃子的人多了去了。”
思科特眯起眼,看着窗外意有所指。
维奇听得放下笔;捏捏眉心,正要出声,门外却传来极有节奏的敲门声。
“来的这么快。”白胡子导师抬眸望去,思科特立刻像风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门开,两位长相极其相似的老头慢慢走了进来,维奇起身迎接,脸上重归笑呵呵的平和模样。
“维奇,咱们好久没见了呐。”
其中的碧眼老头看着他发笑,布满老年斑的脸上皱纹叠起,竟有些恐怖。
……
“艾斯呀,你们现在的冰川对于武士的理解确实有些厉害呢。”
待到石门彻底封闭,憋了一整节课的祖终于有机会出声,“你导师对于门的利用可真是妙啊,特别是炼体,那个叫乔蒂的老师还真有一套呢,弄的我真舒服。”
祖十分惬意的发出哼音,反观艾斯,憋得太阳穴都在跳。
“你当时怎么没告诉我《放羊心得》是本残卷?”简-艾斯转移了话题。
“这还不是没得选呗。”祖翻了个白眼,“而且你这本经书是我见过效果最温和的内宗,简直可以包容任何体系,不就是没告诉你如何使门第一次质变嘛。”
“那维奇老师给我的这本呢?”艾斯接着问道。
“很适合你。”祖由衷的答,唔唔两声,示意对方把它掏出来。
有些发霉的卷轴就这样出现在手心,室内光线正好,强光下,连带其上青色苔藓清晰入眼。
简-艾斯有些不大受得住这个味道,把这放了不知多久的卷轴在光里铺开,指尖滑过,传来的触感竟十分微妙,就像是……
“这就是人皮。”祖又开始嚼着小零食,“而且还刻了禁忌,被你那导师一拳给锤开了,应该是铂金中的五星精品,你来练的话,估计能媲美钻石级法门的功效。”
“这么厉害?”少年眸里的光亮了。
“那是。”祖傲娇一哼,兴许自个儿也是传说般,“这白胡子大叔连巴蒂巴特那样的恶魔都有些忌惮,他的眼光,差不了。”
“不过今天课上那个人就完蛋咯。”
“谁?”艾斯抬眸一问,“是不是那个阿米奴。”
“不是他还有谁呀,没听白胡子大叔说了那么多嘛。”祖回应的一点都不客气,奶凶奶凶的,“就他那个破法门,气血都练的倒过来了还不知道,你等着吧,不出三个月他就要把自己玩死。”
“那导师们应该会插手。”艾斯微微颔首,又问起那个人的名,“亚摩斯呢?你能看透他吗?”
“他身上有禁忌。”祖嚼得吧唧吧唧的,“唔,应该是很有钱的家里,就算再给你半年,你也很难追上他。”说到这,它愤愤的指责起某个传奇,“你们这导师也是没有心!给你制定根本不可能的任务,真是个大坏人!”
“这不是重点。”简-艾斯深吸口气,捏紧手里的法门,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诶。”祖打断了他的沉思;咽下嘴里的食物,小声小气的说出另一个秘密,“你知不知道那奇得塔斯他家里干什么的?”
“嗯?”艾斯皱起了眉,“我倒不大了解,具体还要等莫瑞斯收集好情报。”
“这样啊。”祖闭上了嘴。
“怎么了。”艾斯跟着追问,似乎察觉到了它的情绪。
可脑海里再无声音,愣是安静了许久之后,才泛起这稚嫩的童语,并且……十分凝重。
“你说的是真的?”
艾斯一字不落的听完这道密语,桃花眸顷刻眯起,弧度勾人,像蓄势待发的猫。
“对。”祖的音依旧凝重。
话完,只有少年盘坐在正中的练气室安静到有些诡异,阳光透窗而来,那飘荡在光里的尘埃好似一粒粒星星;扑打在他的面上,化为点点暗光。
“先修炼吧。”简-艾斯收拾好心情,抚平手里的卷轴。
阳光下,写满中庭文字的人皮顺从铺开在少年眼里,兴许是得知了材质的缘故,简-艾斯觉着鼻尖萦绕着一股血味,而指尖滑过的地方;字体颜筋柳骨、铁画银钩。
指尖点上卷名,艾斯再往下翻,依靠祖的媒介看清了后续的文字记载。
“此法气血有利害,如能吉中见凶、凶中见吉,易中见险、险中见易,利中见害、害中见利,就能用气尽其变。”
“八门各异:休门属水,生、伤门属土,死、杜门属木,景门属火,惊门属金。吾等气血入其中,一要‘夺恃’;二要‘袭虚’;三要‘任势’。还需得‘逆用古法’,‘利在变通之机’。”
“而夺恃,需取惊门之杀伐,逆流伤、杜门,再越死门;入景门之火。”
“而袭虚……”
简-艾斯一字一句认真嚼着,祖亦陪着他看,语气有些佩服的解析:“啧啧,这法门烈的很呢,连配合练气的药物都以凶物心头血为主,每踏出一步,都必须吞噬更高阶的凶物内源,你再看其余选材,也都是些毁灭狂暴之物,这里哪里来的野人想出的法子,不像是你们这片冰川的风格额。”
“这些东西都贵吗?”简-艾斯顺着祖的话看向那片内容,对于什么凶什么狂暴却没有一丝反应。
能吃苦,本就是他最强的天赋。
“这些都很便宜呢。”祖吧嗒一下嘴,听声有些坏坏的,“按照这法门里的药单,你要用上的东西基本都能把自己毒死。”
“诶?”这位财迷忽然发现了一些窍门,声音忍不住激动起来,“你这老师可真是妙啊!咱们怎么没想到换个路子,不吃宝药,天天吃凶物不就行了!又省钱!还量大管饱!而且能助你练气!最重要的是毒死的又不是我!真是妙啊!”
“呵,呵呵……”听得如此妙方,艾斯干笑的摸了摸鼻,眼角抑制不住的跳了跳。
“真的可以啊艾斯!”祖猛地拍掌,“虽然这法门危险的吓死人,但它为气血提供的帮助却有四五种呢!而且……你不是全知全能的神体嘛~”
“我知道你最抗揍了!”祖语气笃定的鼓励少年,与某些财阀的语气分毫不差。
“我先看看它适不适合我吧。”艾斯摇了摇头,继续往下,看向那一行寄语。
“此法异常凶恶,所养气血亦是杀伐满溢,如不是天性乖戾者,习此书,恐有性命担忧。”
天性乖戾……
指尖捏紧这四个字,少年背对着光,看不清面容。
第二百一十章 水火不容
正午的光从白云中坠落,一束束映射,将整片紫藤花都曝露在光的暖洋里。
中心区域内,这座下宽上窄的尖型宝塔傲立于建筑之中;四道大门吞吐人流来来往往,却无法将人声透入练气室内分毫。
光入窗,笼着正中心盘坐的少年,似一只温柔的手,欲抹去其额上的细汗,再用微风送来一丝清爽。
经络内,性格凶戾的火焰气血有些烦躁的挣开少年的牵引;你推我我推你,一行吵吵闹闹的钻入死宫的门,按照《放羊心得》的最后一步运转。
“这效率也太慢了。”
睁开眼眸;少年的眼瞳极黑,眼白没有任何杂质,于光中一轮,显得十分澄澈,又因桃花眼型太过阴柔,便多上了一分清冷,增添了许多距离感。
“你的身体本来就与别人不一样。”祖看着这群无法无天的狼慢慢挤入死门的缝隙,语中带点揶揄的说着,“不是都跟你讲啦,神体天赋虽然会帮你开门,但没说会开多少呀,而且教你《放羊心经》的那个人,他估计也想熬一熬你的性子,但也可能,是单纯的穷吧。”
少年闻言未答;睫毛慢慢的垂落,漆黑的眼瞳被掩藏在眼帘下。
“哎呀,没事的啦,我们不是找到新的法门了嘛。”祖俏皮一笑,继续带上不怀好意的讲,“可你现在的门都只是推开了一丝,没有气血的帮忙,你这三个月很难将这八道都推开哦,更不用说将其点亮,亦或是更后面的燃烧性命的激活了。”
“我会想办法的。”艾斯对此不可否置,张嘴吸了口气,伸手拨弄腿边的空瓶子。
“诶,”祖继续发声,只需听这一道尾音,艾斯便能想象出对方搞怪眨眼的样子,“咱们的药液都还没做好,配合《钤虎》修炼的凶兽内源也还没到……”
“不如……”它已藏不住语里的兴奋,“我们现在就薅点羊毛吧?”
“薅羊毛?”简-艾斯的眉头皱了。
“唔唔。”祖示意他往前方的黑色石壁看。简-艾斯抬起眸,发觉这墙壁上刻满了细小纹理;一同组合起来,好似树根缠绕那般,一眼望去,竟有种极为遥远悠长的奇妙感觉。
“这是?”他的目光开始转动。
听见少年走入自己布置好的圈,祖嘿嘿一笑,半遮半掩的介绍了起来:“这就是你们这座练气塔楼的奥妙,你刚才练气,就没发现这些气血再不听话,还不是比之前要乖上许多嘛。”
“这应该是白胡子大叔的手笔哦。”祖见到少年的眼眸微闪,立刻加大了柴火,“而且他本来就是刻下这些禁忌给你们用的,多点少点,不都一样嘛。”
眼珠开始活跃的转;简-艾斯站起身,直接来到石壁前,伸手触碰其上的纹路,却未发现任何异常。
“它不是这样用滴。”祖适当发出声音,有藏不住的笑,“石壁上的所有的禁忌都是为了保护你们的身体;压制气血,让你们不会练功练到炸气。”
“那我们该怎么做?”艾斯彻底上钩了。
“很简单~”祖咯咯一笑,“它不是保护身体的嘛,咱们就……多制造点麻烦咯~”
“嗯?”艾斯微微歪起了头,但还是在祖的催促下重新盘坐下来,闭合了双眸。
“我们都没秘药了,还怎么练啊?”他有些疑惑的问。
“你就按之前那般练,我会帮你的~”祖一面说一面拍手,似在撸起袖子。
话停,本已在开门中休息的气血忽然看见了缓缓打开的门缝;这些嗜血的狼立即俯冲而出,左右一看,却是光秃秃的毛都没有。
“扑通~”七彩朦胧的心脏轻轻跳动,从开门出来的气血似听见某道唤语;火焰一凝,对着周围的经脉面露凶相。
“准备好啊。”祖的语气变得凝重。
简-艾斯微微颔首;深吸口气,忍住了经脉之中的灼烧感。
没有秘药辅佐的他牵引气血按照法门路线移动,才过了一小段,沿途的经脉便在高温中萎缩;扭曲成麻花干的形状,如刚出怪圈时那般的丑陋狰狞。
与此同时,黑色石壁之上的禁忌纹路亮起;一道道紫烟从中钻出,其似蛇般缠绕,最后悠悠然的,钻入了小小少年的鼻腔。
“别吸!把它憋在嘴里!”
简-艾斯闻言嘴巴一鼓,直接屏息含住了这口气。
“唔……”
虽憋得有些难受,可他还是面不改色的保持盘坐姿势,而体内汹涌起来的气血却与这份平静大相庭径。
“嗷!”经络中,布满杀伐之气的火焰气血肆无忌惮的啃食着眼中的一切,兴许是今日的食物太过于少,没一会儿,它们便嗷嗷叫的顺着《放羊心得》的路线乱窜,根本不大想回到八门之中,隐隐有了失控的势态。
愈来愈多的紫气从石壁的禁忌上剥离出来,艾斯整张脸都憋成酱紫色,但依旧强行的忍,以喉管作为外内间的大坝,把所有紫气全部卡在上游。
杀红了眼的火焰们得不到药液的补充;吃无所吃,竟盯着这些经脉;凝聚出下一场冲锋的势头。
“可以了。”祖坏笑的出声。
简-艾斯猛地咽下已快要浓成液体的紫气;跟着大口呼吸,本已发白的脸又爬上了丝丝红润。
“轰!”大坝决堤,所有紫气宛如瀑流般冲向艾斯体内的经络,自生门开始一泻而下,掀起浩浩荡荡的潮汐声,在艾斯的耳边不断回荡。
火焰气血的造反势头也来到极盛点,待到最后一抹心神收回;它们挣脱了身上的最后一道枷锁,刚要下嘴,却看见了滚滚而来的紫色浪潮,便立即发出凶焰滔天的饥饿咆哮!
“轰隆!”紫水与烈火摩拳擦掌的冲向所能触及到的一切,几乎是热铁遇见生水,猛地沸腾炸开,掀起一道道凶猛的紫色浪潮,并不断向外渗透,于少年体表扩散出一圈圈涟漪。
面对如此强横的阻力,原本慵懒平和的紫气似被吵醒,下一瞬,本就气势浩荡的紫潮开始了疯狂旋转,在经络内形成一道道气势骇人的水龙卷,如飓风摧毁平原那般横扫而过,导致沿途的所有“武装势力”都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便被生生撕裂,变成一道道精纯至极的能量,被溢满于经络中紫色巨浪一脚一脚踢入八门里。
“艾斯,赶快趁这个机会推门!”祖在耳边大喊大叫。
等了许久的简-艾斯姿势调整,直接采用《放羊心得》第九步的路线,引导气血往八门内缩。
可已经狂暴如天灾的紫气狂潮根本不打算放过这些焰苗——从开、休二门起,一路横向碾压其余六门,冲着砸向八门,砸到一朵朵浪花飞溅,使得些许水汽不可避免的进入了门的缝隙中;最终渗透进经脉、骨骼,一层层往下,竟是将少年的身子都凿了个通透!
“嘿嘿,这样你推门的速度可就快多了。”祖发出得意笑声;停了会,便使艾斯在一阵心率悸缩中,释放出了更多狂暴的火焰气血!
“嗷!”新生大军的气势甚足,君王一指,它们便化为焚尽一切的山火,朝着紫色潮汐狠狠撞去!
身上的衣物无风狂舞,而艾斯在这样的爆炸冲击中岿然不动,越来越多的紫气好似听到了呼唤,整个石室一颤,连同空气与光都凝滞下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降临了。
“完了完了,怎么这么快就发现了。”
本该活跃的心脏生生凝滞不动,可这场惊天之战依旧打到全身经脉都颤栗,但无论有多剧烈,作为承载体的少年依旧神情正常,未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
焚天之火已然占据上风,整间练气室的禁忌却悄然发生了转变,似某道远古的秘闻睁开了双眼,将目光聚焦于少年身前。
那是一道道星光使得室内变得昏暗;一根丝线起,它左右探头;往前伸,带动无数紫色丝线从石壁的禁忌上钻出;慢慢凝聚,最终化为一根巨藤,弓起腰看着艾斯。
闭目入定的少年并不知眼前这幅骇人场景,只觉呼吸之间,空气中透过来的清新已快要将自己溺死。
“呼……”整个练气室的光被彻底隔绝,星藤一动,漫天星光在黑暗中散开;化为深蓝色的星光点点,数目之多,令人心神震撼,直欲迷失在这片浩瀚星海里。
而少年的脸庞亦被照亮,五官清秀,宛如坐在星海中的神子,一身衣物飘摇。
转斗移星,漂浮在少年周围的紫色光粒开始移动——围绕着、旋转着,似在观察,又更像是思索。
但这,丝毫不影响它们宣泄自己的骄傲。
“轰!”所有紫气冲入少年体内,旋涡起,简-艾斯的身体顷刻化为一道紫色风暴,直接让整个石室发出剧烈嗡鸣!
“卧槽?!”
练气练到一半的同学们惊愕睁眼,抬头看向自己室内的石壁,发觉周身再无一丝一毫的紫气。
“这,这是维奇老师把禁忌关了吗?”
“不对啊,要关也应该是半个小时之后吧。”
“我靠!披得喷血了!练气室内的禁忌没有护住他!”
顶层顷刻间热闹,人声中,有些继续盘坐的暗自思索,更有些沉不住气的开门而出,与周边人一同讨论,想要一同去维奇老师的办公室询问情况。
而在简-艾斯的专属密室中,处于紫色暴风眼中心的少年保持着《放羊心得》第九步的远转路线,牵引气血不断往八门内躲。
本要衰竭的紫色潮汐在星光的帮助下又一次次掀起了惊天浪潮;卷着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火焰小苗;一个一个压到爆开,将其内的精纯气血硬生生摁进八门之中,连带这些个门都成了它的目标,不停用巨浪撞击,派出道道水汽从门缝渗透,对藏在里面的火焰气血赶尽杀绝。
待到少年体内的所有经络都被占据,紫潮高高在上的睥睨这些只能在八门内不甘怒吼的火焰气血,最终重新散为一缕缕气丝,从少年的体内消失不见。
“笃笃。”
两道敲门声,溢满整座室内的紫光也跟着回到石壁里。
少年面色如常,重新投进来的光亦是耀眼温暖,只余下一地碎布,和赤裸裸的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