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9 真钞+真钞=假钞
小学生的课程不算繁重,加上“快乐教育”和日本本土的社团文化,明美第一天的小学生体验生活一转眼就结束了。
(想不到当一个小学生也挺有意思的。)
想到今天手工课上,小朋友们各种凑热闹,明美忍不住自嘲地笑了笑。
明明都是小孩子,却已经有了爱美和攀比的心思。
男孩子对好看的女生总是有更多的包容。
而女孩子们则会对没什么本事却受男生青睐的女生产生敌意。
恰好。
明美就属于“没什么本事却广受男生欢迎”的那种类型。
老实说,如果今天是家政课,考校料理、烹饪之类的话,明美一定把她们打得满地找牙。
小学生的课程而已,能有几个真正会做吃的?
但是好巧不巧,今天的手工课,捏橡皮泥就戳中了明美的软肋。
隔了那么久,她都多少年没摸过橡皮泥了!
天可怜见!
这玩意软趴趴的,她费了半天劲,拿出捏大福的本事来,也就捏了个小鸡崽——鸡冠还有点歪。
不过,胖乎乎的极简画风也挺可爱的。
就是以元太为首的男生们吹捧得太多了,什么“简直是艺术品,能买好多好多鳗鱼饭,起码五十份!”之类的,听得明美都不好意思了。
才一天而已。
明美已经能感觉到班级里有少数小气的女生团体似乎要孤立她了。
“嘛,从前也是这样,我跟小孩子计较什么呢?”
想到从前妹妹出国以后,她一个人在日本读书,无父无母,比起那时候经受过的霸凌和冷暴力,这点小场面又算的了什么呢?
我宫野明美可是立志要做一个照顾妹妹的好姐姐的!
怎么会被这么点小困难打倒呢!
不知是不是身子变小了,影响了心理,情绪变得容易波动。
明美被几个小女生阴阳怪气弄得心绪微微波澜。
握了握小拳头,偷偷给自己打气。
明美垫脚打开自己的储物柜,拿出小皮鞋,准备换掉室内鞋放学回家。
“什么计较什么?灰原同学,有人欺负你吗?”
步美的小脑袋从旁边伸了过来。
接二连三,又出现了光彦、元太的脑袋。
柯南因为个儿不够高,只好默默从大家背后走出来,斜靠在柜子上。
“是因为高田同学她们吗?”
明美不答,笑问道:“吉田同学,你和小岛同学、圆谷同学关系不错呀!放学要一起回去吗?”
柯南叹了口气,慢悠悠坐过来,故作深沉道:“看来是这样没错了,灰原同学真是温柔啊……”
明美歪着头,装傻,用萌萌的语气道:“江户川同学……是在玩什么侦探游戏吗?”
柯南一窒,急了:“不要因为她们孤立你就忍着不说,小林老师很好的!你越是容忍,她们会越发得意,将来会发展成校园霸凌的!”
“大家都是小学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越是单纯,作恶起来就越是过分,因为她们不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错误!”
“你在说什么呀江户川同学,我怎么听不懂?”
明美食指戳脸,歪着脑袋卖萌。
柯南一愣。
(怎么回事?我推理错了?这家伙怎么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难道她不是什么富家千金?)
(是装的,还是没接触过校园生活?)
(明明上课的时候都保持着成熟稳重的样子,怎么放学就变了个人?)
(解放天性?还是另有隐情?)
不怪柯南想多。
原先他看到这样的小孩,顶多嘲讽一句臭屁小鬼,压根不会多想。
可是自从他变小之后,时不时担惊受怕一下,还有个立场不明的古警部动不动带给他非常危险的感觉,弄得柯南现在都有点神经衰弱了。
不仅谨小慎微了许多,而且看到个稍微成熟懂事的小孩子都怀疑对方是不是也吃了药变小的。
他还想再试试明美。
可惜步美打断了柯南的追问。
“柯南,你干嘛老追着灰原同学说些奇怪的话呀!”
“我……”
“就是!柯南总仗着自己聪明就瞧不起班上的女生。”
“怎么连光彦你也……我没有!”
步美扭过小脸,拉着明美:“灰原同学,你刚刚说侦探游戏,你对当侦探也很有兴趣吗?”
“喔?所以吉田同学才会和男生们玩得好吗?”
“叫我步美就好啦,其实,我们几个是——”
“少年侦探团啦!!!”元太迫不及待挤出来大声道,“我就是团长!别看柯南小脑袋挺好使的,其实他是我的小弟呢!!”
“别拍我头啊,很痛的!”
明美瞧了觉得好笑,饶有兴趣道:“江户川同学是小岛同学的助手吗?就像福尔摩斯的华生?”
元太没怎么听明白,但不妨碍他听出明美是在夸他,高兴道:“对、对!就是那个,那个,福、福……大福墨鱼汁!”
元太高兴地嚷嚷,一边手不停地拍打着柯南的小脑袋瓜,快乐地打起了节奏。
“够了!!!”柯南猛地挣脱元太的肥手,“是福尔摩斯啊!!!”
柯南愤愤不平,使劲搓了搓头发,痛得吸了口气。
看向明美的眼神却仿佛要绽放光。
“灰、灰原同学也喜欢福尔摩斯吗?”
柯南小眼神眼巴巴地望着。
“不是喜欢噢!”明美嘴角一弯,巧笑嫣然,“是超喜欢噢~”
柯南心情像是坐了过山车,一下子九曲十八弯,听到最后一句,整个人猛地跳起来,握紧拳头使劲对空气打着拳击:“太棒了!太棒了!”
他高呼:“喜欢福尔摩斯的没有坏人!!!”
一下子抓住明美的小手,诚恳道:“灰原同学,请你务必加入我们……”
“喂!柯南,是少年侦探团、少年侦探团啦!”
“就是啊!这可是我们的团队名字,要大声说出来才对啊!”
“我、我知道啦!!!”
呼——
柯南稍稍吸口气。
“请加入我们少、少年侦探团吧!”
“噢耶!!!”孩子们欢呼。
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注视着明美,等待她的回答。
发丝垂落眼前。
明美晃晃脑袋,就连柯南眼中都有几分失落。
“好吧,那……”
“可以哦。”
“诶?诶诶诶?!”
“但是,江户川同学,你是不是抓我抓得太久了呢,可不可以稍微松开我一点,让我整理一下头发呢?”
“啊!”
柯南触电般松手,老脸略红。
步美见了,又酸又开心又羡慕,端是复杂。
除了小兰姐姐,她从没见过柯南遇到同龄女生会害羞,这让她心里升起了危机感。
(可是萤酱真的好好呀!)
(她刚刚转学过来,正是需要朋友的时候,她和我们交上了朋友,这是值得开心的事呀!)
(嗯!对!我不应该对萤酱有敌意的,我、我也超喜欢萤酱的!)
(可、可是……我也好想像萤酱那样又亲和又受欢迎呀……)
步美纠结得都要咬住嘴唇。
她还是个孩子,一时间复杂的情绪让她提前体验了成长的烦恼。
让她不知所措,脸蛋红红的,眼角都急出了盈盈水光。
明美被柯南攥了半天小手也没恼,反而是她第一个发现了步美的异样。
轻轻把步美搂过来,拍拍她。
“步美酱,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吸——嗯——”
略重的鼻音让柯南反应过来。
“咦?步美你怎么啦?”
光彦紧张道:“步美,是不是柯南惹你了?”
“什么啊光彦!我发现你今天总是说我唉!”
“哼,柯南总是捣乱。”
“到底每次是谁惹乱子啊元太!”
明美看着他们拌嘴,笑着轻声安慰步美:“大家都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吗,步美酱,喜欢柯南对吧?”
最后一句,明美是贴在步美耳边说的。
步美眼中满是惊讶。
明美笑了笑:“最纯真的感情是不需要在乎那么多的,只管去喜欢就好了,至少现在你还在他身边不是吗?”
步美仿佛一下子成熟了好几岁,听懂了明美的意思,眼神略微复杂道:“那,萤酱,你呢?”
明美点了点步美的小鼻子,背着手前倾,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啊,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喔!”
步美心情一下子光亮起来。
柯南费劲摆脱元太的敲脑壳,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啊,都过去好久了!大家都要走光了!”
咕~~~
元太不好意思地捧住肚子:“嘿嘿,我有点饿了。”
大家哈哈大笑!
步美拉着明美:“萤酱,我们一起回去吧!”
“好啊!”
“那,以后我有问题可以来问你嘛?”
明美笑眯眯的,像是看到又一个妹妹:“随时欢迎喔!”
柯南摸不着头脑:“步美,有什么问题你不能问我吗?以前不都是这样的?”
步美羞恼道:“这是女生之间的秘密啦!柯南你不要管!”
三小只加俩假冒小只,一齐走到校门口。
长叔抬手看表,郁闷道:“好慢啊,小学生不是早就放学了吗?”
“要我说,发个信息不就好了?现在小学生都有手机了吧?”
“系里还有很多工作等着做呢,你别忘了,你还是十系系长呢!”
古雅人绽放大大的笑容,温和道:“有什么关系,毕竟是第一天上学,值得纪念嘛,你看,这不是来了!”
柯南一行很快注意到门口显眼的两个成年人。
高大的古雅人如同鹤立鸡群,一米八八的身高在小学生眼中简直是个小巨人!
“咦!那不是古警部吗?”
大家惊讶的眼神中,明美背着书包,小跑过去。
“灰原同学她……”
明美才不会在乎其他人的眼光。
“抱!”
她只来得及喊了这么一声,就飞扑了过去。
古雅人早有准备,一把接住,双手撑住明美的腋下,把她举了起来,转了一圈,抱在怀里。
明美咯咯直笑,故作不满地拍了古雅人肩膀一下:“不要这样啦,弄得好像真的是接女儿一样。”
古雅人自己都没发现,他满眼温柔:“女儿也不错喔。”
“去你的~像是变态一样~”
明美娇嗔一句,自然地把小脸贴在古雅人的脖颈侧面,不肯下来。
“原来萤酱也有这么粘爸爸的时候啊!”步美发出感叹。
元太得意道:“我可是不会和老爸这么撒娇的!”
光彦有点小羞涩道:“毕竟是女生呀……不过灰原同学真的好可爱啊!”
柯南望见这一幕,本来心里还有点疑惑,这会又压了下去。
他说服自己,这分明就是个普通的小女孩嘛!
不提孩子们的心思。
在一旁纵观全过程的长叔,眼神就不对劲了。
他看向古雅人的眼神活像看一个被捶还想洗白的劈腿渣男,充满怀疑。
“小古。”
“嗯?”
“她真的是你的女儿?”
古雅人被长叔古怪的语气一激,猛地清醒过来,轻拍明美,把她放了下来。
“怎么了,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
“总觉得气氛怪怪的……是因为……吗?”
长叔把“养女”两个字吞进了喉咙,当着孩子们面,他不忍心说出这个,生怕伤了孩子的心,也怕可爱的小萤会被朋友们歧视。
柯南他们没听清长叔后面说了什么,但这不妨碍他们震惊。
“女儿?!”
“灰、灰原同学,古警部是你的爸爸?!”
“对啊,是我的好~爸~爸~呢~”明美故意拖长音,眼波流转,俏脸染上陀红,小小年纪竟有几分娇媚。
长叔激灵灵一抖。
见鬼了!
我竟然在一个小学生身上瞧出了妩媚?!
古雅人啊古雅人,你小子果真不对劲!
这个爸爸他不是什么正经的爸爸吧!
别以为你长叔年纪大了,就不懂宅男界流传的危险想法!
长叔站旁边都差点被波及到,直面明美撒娇的古雅人更是被撩的心都痒痒了!
“咳咳……明、萤酱,爸爸等会有点事,你先和朋友们回去吧……”
一紧张,嘴都秃噜瓢。
古雅人差点叫出明美的真名,就连自称“爸爸”都磕磕巴巴。
话一说完,连招呼都没和柯南打,就匆匆忙忙拽着长叔赶紧闪人。
可疑!
太可疑了!
柯南摸着下巴,在明美和远去的古雅人身上来回扫视。
明美心情倒是很不错。
她看出了古雅人的慌张。
心里正琢磨着回家之后怎么借着“女儿”的身份明目张胆地挑逗古雅人呢!
“我请你们喝饮料怎么样?”
“好耶!”
孩子们高高兴兴跑去便利店,就连柯南都暂时放下心中的疑虑。
咦?
路过自动贩卖机,柯南下意识地一瞥,目光被戴着棒球帽的男人吸引,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走啦,柯南!”
“哦、喔!”
三小只开开心心地挑着自己想喝的东西。
柯南却有些在意刚刚看到的画面。
明美慢悠悠晃到他身边:“江户川同学,你不去选饮料吗?”
柯南皱眉苦思,或许是明美语气成熟,他下意识把明美当成了同龄人,说起了他的困惑:“刚才那个站在自动贩卖机前的男人有点奇怪……”
“因为戴着棒球帽?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吧?”
“不,是因为他用了一张千元钞票塞进自动贩卖机买烟,可是他什么都没按,最后钞票又吐了出来……”
“欢迎光临!”
前台小姐姐鞠躬,热情地问好。
柯南瞳孔一缩!
那个戴棒球帽的男人再一次出现,又是掏出千元钞票买一包烟。
而这次他真的买了烟,而且换了一堆零钱。
在前台小姐姐的鞠躬中,快步离开了商店。
“怎么了?”明美不明所以地看向柯南。
柯南低着头,脑海中仿佛有丝线张牙舞爪,然后灵感的线头接到了一起!
镜片一闪!
“我知道了!那是假钞!!!”
……
P.S.原著千元日钞上印的是夏目漱石,现实中2014年以后的版本千元日钞上印的人是野口英世。这里卖个关子,这个案子我也魔改了,和动漫不同。修改多的字数不收费,算是小小致歉。
150 伪造、变造货币,旧币换新币?
“假钞?”
明美第一反应不是吃惊而是莫名其妙。
人家好好地买包烟,不就是挑挑选选嘛,怎么就成假钞了?
柯南没空和明美解释,一个箭步蹿上收银台,趴在上面。
“把那张钞票给我看一下!”
“诶?”
柯南没等有点懵的小姐姐反应过来,一把抢过钞票。
“哎?你这孩子!”
柯南对着灯光,举起钞票。
“嗯?!怎么可能!”
“小孩子不要捣乱啊!”
收银台小姐姐抢回钞票收好。
柯南脑子发愣,因为太过吃惊,身子慢慢滑了下去都没发现。
“怎么了,大侦探?”
明美施施然走过来,拍了拍柯南衣服上蹭上的灰。
柯南这才回过神。
“灰、灰原同学?”
“嗯哼,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不对劲、很不对劲。”柯南咬着腮帮,一脸困惑。
明美顿时明白了:“我就说是你多想了吧,不是每天都有案子在你面前发生的,你又不是什么案件吸铁石……快去挑饮料吧,步美他们快选好了噢!”
柯南还在喃喃自语:“有水印、怎么会有水印呢……明明应该是假钞才对……难道我真的误会了?”
收银台前,一位老大爷步履蹒跚地排队结账。
“您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这里可以用现金吗?”
“当然。”
“呼——那就好,最近我孙女老是弄什么电子支付,我又不会那种东西……”
老大爷絮絮叨叨地说着,从口袋里掏着钱包。
收银小姐姐手脚麻利地扫码算账。
“一共1356元。”
“哦、好,我看看,一张、两张,喏!”
老大爷捻了两张千元钞票。
收银小姐姐满面笑容地接过,看了一眼,脸色为难道:“不好意思,老爷爷,您的钞票不能用了。”
“啊?我这可是真钞!老头子从来不骗人!”老大爷吹胡子瞪眼,还以为收银小姐怀疑他用假钞。
小姐姐哭笑不得,解释道:“不是啦,您用的是旧钞,现在已经停用啦,只能去银行柜台换,我们这里只收新钞的。您看,您的钞票上是夏目漱石,现在的新钞已经换成野口英世啦……”
老大爷后面嘟嘟囔囔抱怨什么的,柯南已经没听清楚了。
他大脑仿佛过电了一般!
只截取了关键词。
夏目漱石!
野口英世!
旧钞!新钞!
“我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柯南突然叫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在自动贩卖机那儿是为了测试磁条能不能被机器识别!”
“过去旧钞的磁条是真的,但是机器里对应的是新钞的磁条,所以识别之后找不到对应数据,只能当做错误处理,原样吐出钞票!”
“而那些水印什么的都是真的,所以在便利店的话,店员没法辨认是真钞还是假钞!”
“你在说什么啊,小弟弟。”收银小姐姐有点慌了。
柯南蹿上收银台,喝道:“把刚刚那个买烟的人给你的钞票再拿出来!”
“哦、哦。”
小姐姐被吼得一愣,下意识拿了出来。
柯南等不及夺过来,对着光仔细看。
透明的水印旁边果然有丝丝浅痕,透着灯光,比水印本身的颜色略微重了些,透光之后像是白痕。
“果然是这样!”
“小弟弟,这是怎么回事?”
“你被骗了!这是张假钞!”
“怎么、怎么可能!这明明有水印啊!”
“这是用旧钞水印拼接的!属于变造货币,按照规定,这也是假钞!”
“怎么会……”
收银小姐身子一软,往后跌坐,嘴上不愿承认,心里却信了。
一想到今天打工可能白干了,还要倒赔,她差点急哭了。
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
“快报警!他应该还没走远,我现在去追应该还来得及!”
“噢噢噢!”
小姐姐手忙脚乱地找电话。
明美淡定地拨通电话:“您好,我要举报一起假币案件……”
“咦?柯南呢?”
“大侦探去追逐案件去了,”明美不慌不忙地接过三小只选好的东西,对着已经慌乱的小姐姐温声道,“麻烦帮我们结一下账。”
“诶、诶?!”
“先把剩下的工作做好吧,损失什么的就交给警察先生好了。我作为报警人和证人,也会在这里等待的。”
“可、可是那孩子……”
“我会和江户川同学保持联系的,等警察先生来了,这就是很重要的线索了吧?而且,江户川同学会保护好自己的,吧?”
“吧?”小姐姐下意识重复了遍,小脸隐隐发白。
明美挥挥小手:“那也不是你能帮得上忙的,努力做好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就好了。”
“好伤人!”
“撒,结账吧,店员姐姐?”
“哦、哦,好。”
虽然被明美直接的话伤到了成年人微妙的自尊,但是不知为何,明明是个可爱的小女孩,说话温温柔柔的,却透出一股坚定的力量,让收银小姐忍不住按照她说的去做了。
莫名地觉得很心安呢。
步美喃喃道:“萤酱真的很像可靠的大姐姐呢!”
元太和光彦狂点头。
光彦还补了一句:“简直就像是女大名一样!太厉害了,很有气势!”
明美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柔和道:“谢谢你们的夸奖,不过没有你们说的那么夸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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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南小短腿高频跑动,气喘吁吁。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帽子。
(哼,看来还是个菜鸟嘛,居然连伪装都不做!)
(是太自信了吗?)
(变造的钞票笃定别人一时间发现不了?)
(哼哼,可能普通人是会被你蒙骗过去,可惜你这次遇到了我!)
柯南嘴角露出自信的笑容,平复了下呼吸。
慢慢踱着步,仗着自己小豆芽,在人群腿林中穿梭,偷偷跟着目标。
(一个人是完成不了这么复杂的操作的!)
(变造货币比伪造需要更高明的技艺,想要达到这么以假乱真的地步,背后一定有团伙!)
(就让我看看你们的老窝在哪儿吧!)
柯南自信满满地跟着到了车站。
趁机溜到戴帽子的男子旁边,垫着脚偷瞄男子投币的界面是哪一站。
柯南不经意间瞄了一样男子的脸。
如遭雷击!
这、这尼玛不是这个人啊!!!
151 日元纸证戏法
柯南的心情大起大落,简直就像汤姆捶杰瑞——毙了狗了。
他赶忙跑到售票处旁边的水果摊。
“阿姨,请问你有没有看到……”
“叫姐姐!”
“……”
“现在的小孩真不懂礼貌!”
“姐、姐姐……”
“什么事!”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戴帽子的男人?”
“这里到处都是戴帽子的,我哪儿知道你说的是哪个?”
浓妆艳抹的大妈翻了个白眼,拎着鸡毛掸子驱赶柯南:“去去去,不买水果就别堵着影响我做生意!”
“可恶!”
柯南捶地,悻悻返回。
一路上绞尽脑汁,柯南都没想明白用假币的男子是什么时候换装的。
“柯南,怎么样,抓到犯人了吗?”
柯南一回来,步美就凑到他身边,十分关心。
明美漫不经心道:“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结果了吧?”
“蛤?就是这个小鬼?”
一个中年大叔弯腰把脸伸到柯南面前。
“大叔,你是谁啊?”
“我?我是搜查二课警部中森银三啊!难不成报警的就是你们这群小鬼?”
“咦?看着有点眼熟啊……”元太摸着下巴思考,思考了一秒,未果,放弃了。
光彦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他是那个追捕怪盗基德的傻、瓜……警部,诶嘿嘿!”
声音越来越小,光彦不好意思地摸头嘿嘿赔笑。
中森警部冷哼一声:“你们这帮小鬼懂什么?我迟早会抓住他的!能抓住怪盗基德的只有我!”
“所以呢,到底是谁报警说有人用假币的?”
明美上前一步:“是我,警部先生。不过,中森警部你不是负责高智商犯罪的吗?您这样的大人物怎么会亲自来现场调查制造假币的案子呢?”
中森银三咦了一声,却被明美拍马屁拍的很舒服,眯起眼睛问道:“你这个小女娃子懂得还挺不少,没办法,负责假币的警部休假了,正好基德最近消停了不少,我就替了班。”
“话说,你是谁家的孩子,对警视厅蛮了解的嘛?”
中森警部盯着明美仔细观察,越看越觉得这小女孩气质不凡,说话也谨慎许多,生怕不小心惹到哪家大人物的千金。
“我的养父是搜查一课的古雅人啦。”
“噢,养父是古雅人啊……诶——诶诶诶诶诶?!!!”
中森警部松了一口气,下意识重复了一遍,才反应过来,音调都吊高了两个半的八度。
“那个那个那个,是那个那个那个古雅人?”中森警部吃惊得都结巴了。
明美点头:“就是那个古雅人。”
“天,大新闻!啊不……我是说真是令人吃惊,”中森慌忙改口,八卦地缩到明美身边,手背挡着嘴,“所以呢,你的养母是?”
那双混浊蒙翳的中年色批之眼现在绽放出不亚于看到沙滩美女的光芒!
那光,炙热如奥特曼站在了一个摔倒了的小怪兽腚后。
啊~~~盖亚!!!
不好意思,走错片场了。
啊~八卦の魂熊熊燃烧吧!!!
明美面不改色道:“中森警部,难道不应该先调查案子吗?”
“喔,对对对。”
中森警部戴上手套,似模似样地捏起涉案假币,对光观察,其实眼角余光一直偷瞄明美。
好奇啊!
那个腹黑小子居然有养女了?
而且,前提是他居然和别人领证了?!
警视厅是要炸啊。
“警部,你看这里!”
柯南现在可不关心八卦,挫败感令他好胜心陡然暴涨。
他顺着中森警部的大腿,爬到腰际,指着假币透光的水印处。
“这里明显有拼接的痕迹!”
中森警部哎呦哎呦的,想把柯南甩下去又怕伤着他,只好咬牙承受这中年男人不可承受之痛。
我的老腰啊——
“咦?”
中森警部虽然上班和女婿做游戏,但不代表他是个草包,不然也不会负责高智商犯罪了。
有了柯南的提醒,这一瞧,他还真瞧出门道了。
脸色严肃了许多。
“防复印油墨、盲文标记、凹版微缩文字,就连纸张和水印都很专业,还原度非常高的假币!”
“真是令人毛骨悚然,这么看来,磁性油墨肯定也具备了。”
中森警部掏出一个像是激光笔样的东西一扫纸币。
滴。
“果然,有磁信号反应。”
“如果不是水印有明显拼接的部分,几乎看不出来是假币,恐怕是一起非常严重的假币案!”
“可是他们是怎么弄到特制的纸张的?”
柯南刚想说什么,步美好奇问道:“纸张?纸张有什么吗?”
中森警部捏着假币晃了晃,对大家解释道:“你们看,纸币是不是都有点淡黄色。”
“对哦!”
“真的哎!”
“我以前都没注意!”
“那是因为货币用的纸是特制的,含有日本特有植物三桠皮纤维,制造国家货币的用纸通常都是严格管制的,一般的假币制造者根本弄不到。”
柯南再次张嘴,可中森警部嘴巴不停,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脑子顺着分析转动。
“真币的素材都有,偏偏水印有瑕疵,是故意的?”
“不像,那就是手法的问题?”
“纸证戏法?”
中森警部一激灵,拿起激光笔样式的仪器,一按,这次由紫色的光铺散出来。
水印被照得清清楚楚,就连拼接的痕迹都留下如同蜘蛛网般的丝线。
“没错!就是这个!这是用真币拼接的!”
要说日本这个国家也是有点奇葩。
所谓的“纸证”其实源自于1946年的一次新旧币更换。
不用解释,稍微有点家国仇恨的中国人都了解那段历史。
当时的日本就处在战后经济面临崩溃的境地。
出于某种考量,日本政府颁布更换旧币的行政令(个人猜测可能也有摆脱陆军影响、重新树立政府权威的意思),但是这项行政令因为当时经济萎靡和时局动荡,竟然秀出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操作。
那就是,承担国家信誉的货币,堪称经济大事的更换货币——日本政府居然无力把控。
于是出现日本政府向民众发放价值100日元的小圆片,名叫“纸证”,允许民众自行将“纸证”贴在旧币上充作新币的神奇操作。
以至于后来的日元水印都会设置在中央,类似小圆片的形状,可能就是有这方面的影响。
这番阴间操作不仅秀翻一众妖魔鬼怪,而且开创了法律界的先河,成为伪造、变造货币罪这条罪名的特例,恐怕也是全世界唯一的特例——允许民众自制货币。
日本人想开点的,说不定还自豪为世界法律作出了贡献呢!(笑)
“纸证”的先例也爆发过一波制造假币的大浪潮,像是中森警部这样,年纪稍微大点的,都会习惯性按照前辈们的叫法,称呼这种拼接手法为——纸证戏法。(好吧,这条我口胡的)
152 钱多烧手的犯人?
“但是有一个问题。”
中森警部略微思考。
“水印从哪里来?”
“这可不是个简单的活计,如果连水印都是仿制的话,这对于假币的成本来说,太高昂了。”
柯南皱眉思考,推测道:“不是拼接吗?真币上截取一部分……啊!”
柯南反应过来中森警部的意思。
真币拼接确实是有可能做到以假乱真的,但是如果以真币为材料的话,做假币的利润在哪里?
一千的夏目漱石换成一千的野口英世?
图啥?
炫技吗?
不可能的。
制作假币都是为了高昂的利润。
除非是那种追求骗过机器的,流通量非常巨大,能够扰乱金融市场的大犯集团,一般的假币犯根本不会用这么精细的办法。
那么,这次的案子会是这样的集团吗?
“不太可能,把目光瞄准在一千元纸币这种方便流通的小面额,是为了快速出手的犯人才会选择的。”
“如果是追求短时间内金融市场发现不了的假币集团,他们瞄准的应该是更大面额的纸币,大宗交易能一次吃到饱,做一两次就收手!”
“奇怪了。”
“做工精细,却选择日常快速出手的小面额,这些假币犯图什么?能收回成本?”
中森警部十分困惑。
这个问题也难倒了柯南。
他在思考的同时,心里也暗暗佩服,不愧是负责高智商犯罪的警部,经验和抓问题的眼光都很了不起啊!
我对你改观很大啊,中森警部!
明美小口喝着茶饮料,漫不经心道:“或许是什么样品呢?”
“样品?!”柯南和中森警部异口同声地发出疑问。
明美随口道:“对啊,像是推销员卖东西的时候,不是会特意拿一个做得最好的样品给客户看嘛?等订单成交后,后面实物的水平多多少少会有点下降吧?”
“不过一般只要差的不多,大部分人都不会那么计较吧?”
中森警部和柯南对视一眼。
“贴纸!”
“假水印!”
两人自信满满地给了完全不同的答案。
“诶?!”
大眼瞪小眼。
柯南不服气道:“贴纸什么的也太掉价了吧?这么明显的手法真的会有人上当吗?”
“成本啊成本!小鬼头懂不懂什么叫控制成本?还假水印?用更小额的真币来拼接水印,且不说像不像的问题,那是什么工作量?还不如贴纸简单直接,只要不在机器上用,什么小店套现很轻松吧!”
“障眼法啊!警部,你知不知道啥叫‘灯下黑’?!只要骗过了机器,谁会去在意水印像不像的问题啊!说到底,机器的判断方式和肉眼根本不一样好吧!”
“蛤?!”
中森警部弯腰,伸长了脖子,几乎与柯南额头贴额头。
“你这小鬼头在教育我吗?!”
明美佯装生气道:“你们两个适可而止吧!这是讨论犯罪成功率的时候吗?”
一大一小扭头,看到周围人害怕的神色,仿佛在脸上写着“卧槽,你俩经验这么丰富,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这么懂该不会是黑警吧?”、“这小孩子这么懂,假币世家?”之类的表情。
中森警部窘迫,一扭脸,冲着柯南狂喷:“话说回来,你这个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喋喋不休的小鬼到底是谁啊!”
“我叫江户川柯南,是个侦……”
“不要打扰大人们的工作啊!”
柯南下意识要报出自己的装比小号,还没等他说完,中森警部拎着他的后颈,就给他丢到一边。
“然后呢?”
中森警部望着明美:“这位小小姐又是什么情况?”
“我是报警人。”明美冷静道。
“蛤?!”
“准确地说,被你扔出去的江户川同学也是报警人之一,是他发现了假币。”
中森警部一脸“我擦,现在小学生都这么闲了吗”的蛋疼表情,向四周求证。
收银小姐点点头,用纸币的老大爷点头,一众吃瓜群众挨个点头,像是一道波浪线。
中森警部捂着额头:“好吧,我收回刚刚的话,那么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发现的,小……呃,小侦探们?”
“我们是少年侦探团!才不是什么小鬼头!”三小只齐声道。
“好、好,侦探团——”中森警部掏出警察手册准备记录。
尽管脸色腻歪得很,但是中森警部的工作态度很认真,没有因为对方是小孩子就敷衍。
“哪位小……小侦探和我说说起因?”
“我来说吧,是这样的,当时我看到一个戴帽子的男子在自动贩卖机前面……”
柯南站出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中森警部震惊地张大嘴,不是吃惊柯南敏锐的观察力,而是觉得——
你特么是有病吧!
人家用纸币买包烟咋了?
别说一千円了,就是拿着一万大钞喝快乐水也不关你事吧?
中森警部突然有点“同情”这帮假币犯。
没有斗智斗勇,就是一个小鬼无聊得很,导致他们被盯上。
真是……太棒了!
年底奖金从哪儿来?这就是业绩啊!
中森警部略带兴奋道:“所以呢,你追踪的结果?”
“追丢了,”柯南沮丧道,“我追着戴鸭舌帽的叔叔,谁知道到车站变成另一个叔叔了。”
中森警部摸着下巴:“犯人有一定的变装、反追踪的意识,根据常理来说,在窝点附近是不会频繁变装的,如果在某个固定住所处有形形色色的人进出,一定会引起别人注意的。”
“同样的道理,如果距离窝点很远的地方,那么犯人应该是变装后的样子。”
“这个小鬼头既然被犯人甩掉,说明从便利店到车站这段距离,犯人趁着人多的时候完成了变装。”
“既然需要变装换回原本的样子,那么便利店的这条街应该距离他们的窝点并不远。”
“不远不近的距离……嗯,很可能这里属于他们做假币实验犯案的活动区域。”
“需要乘电车的话,距离至少在1公里以上,但应该不会超过5公里,不然地铁会更方便。”
“很好!范围缩小了!”
中森警部在警察手册上写写画画,很快理清了思路。
他没觉得失望。
在没见到柯南的本事之前,中森警部只把他们当成一帮小学生罢了。
小学生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起了,不能再苛求更多了。
所以,中森警部觉得柯南的沮丧有点好笑,不由得按了按他的脑袋。
“好了!小鬼!打起精神!”
“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们大人吧!”
柯南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嘿!你还真想学那些侦探,把我们警察的工作都抢了吗?”中森警部挑了挑眉,似调侃又似自嘲。
明美噗嗤一声笑了:“警部先生,恐怕江户川同学在想明白之前,是听不到你的劝阻的,就算你不让他去,他肯定也会偷偷去调查的。”
步美小嘴圆张成O型:“萤酱好懂!明明才刚认识柯南……”
“因为,江户川同学就是这么一位典型的侦探呀!”明美含笑道。
“我知道了!”
柯南突然大叫一声。
“是油墨!防复印特制油墨!”
他不顾其他人,跑到收银小姐姐面前,焦急道:“这附近有没有美术店或者复印油墨厂!”
153 新的开始,灰原萤VS藤原梨花
“所以,柯南是通过油墨这一点锁定犯人的窝点吗?”
“嗯,的确像你说的,是个很敏锐的孩子。”
古雅人的公寓里。
他围着粉红色的围裙,戴着厚厚的手套,正在用烤箱烤饼干。
动作生疏、迟疑,犹犹豫豫的。
明美跪在椅子上,上半身趴在椅背,摇荡着。
一边和古雅人聊着天,一边指点他操作。
“小心点,别摔着了。”古雅人扶了一把椅子,不让明美晃得太厉害。
“没事啦,我发现变小之后也挺好的。”明美玩得开心,仿佛找回了童心,笑盈盈道,“和那些孩子们一起,总感觉又回到了童年的快乐时光。”
“快乐的童年吗?也不错了。”
“真的!我小时候爸爸妈妈……”
“……”
令人心疼的沉默。
古雅人若无其事地开口道:“这个要怎么弄?十五分钟?”
“你用多大的火力?”
“不知道,大概……拧到底了?”
“笨蛋!你是想厨房爆炸吗?调小一点啊,时间拨到五分钟、不,三分钟好了!”
被古雅人打岔,明美酝酿的情绪也没了。
嘟着小嘴,小腿上下摇晃,像河水里的水草。
“讨厌。”
“什么?”
“我哪有那么脆弱,回忆一下和爸妈的童年而已,你都不让我好好思念以下他们。”
“都过去了,不是吗?”
“不要把我真的当成容易情绪上头的小孩子呀,我可是二十几岁的大姐姐了,同龄人早一点的话,宝宝都已经上小学了!”
“二十几呢?”
“年龄可是女人的秘密!”明美气鼓鼓。
古雅人扭脸一看,乐了,笑道:“我看你这不是乐在其中嘛!”
明美嘟囔道:“什么嘛,我可是已经能喝酒了噢!”
古雅人摇着手指:“现在不行,不行不行不行,我可不想被家庭法院抓起来被控告虐待儿童!”
“让我看看……三分钟,这样就可以了?直接放进去?”
“记得加糖。”
“噢、噢……你喜欢甜的?”
“唔,还可以吧,你也可以做一些盐口的,别人可能会喜欢咸一点的。”
“那可不行,我可是十分坚定的甜党。”
古雅人开了一个罐头,转身给明美塞了一片黄桃,甜滋滋的,就是有点大,把明美的小嘴塞得满满的。
明美呜呜囔囔,嘴巴塞不下,涎水都流得下巴到处都是,眼看就要滴在胸前,她赶忙手捂着嘴,跳下椅子,去找纸巾。
“哈哈哈——”
古雅人瞧见她狼狈的样子,忍不住放声大笑。
明美背过身擦了擦嘴,收拾干净,这才转过来。
白了古雅人一眼,把黏糊糊的纸巾揉巴揉巴,捏成团,使劲砸过去。
古雅人灵巧地躲过,嘴角带笑:“噫,真不害臊!有点恶心哦!”
明美小脸微红,气得声音都高了:“怪谁?!你说这是谁干的好事?”
“好啦好啦,所以,柯南只花了三个小时就找到了犯人的窝点?”
“嗯,那孩子相当敏锐,只要是大批量生产假币的话,油墨是一道绕不开的坎。”
“他正是抓到了犯人们的油墨痕迹,顺藤摸瓜挖出了油墨供应的渠道,才找到了犯人的窝点。”
明美把他们下午“侦探游戏”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在她看来,下午的推理活动就像是学校的社团活动一样。
线索、推理、追踪、破案。
当然,锁定了地点之后,中森警部等警方肯定不会让柯南他们跟着抓捕犯人的,最多是让他们在指挥处观看抓捕过程,这已经算是破例了。
而柯南经过一系列事件之后,现在也稳重了许多,并没有偷偷去抓人,老老实实地呆在指挥处,不着痕迹地顶多给警察们提供一些思路。
“干得不错嘛。”古雅人夸奖了一句,顺便问了一个相对专业的问题,“磁性光学渐变油墨不是个人能解决的,就算是集团犯罪也几乎没听说过,所以这次的突破口是珠光油墨?”
磁性光学渐变油墨是一种利用光学干涉现象的防伪油墨。
它加入了具有磁性的薄膜状微粒,用这种油墨印刷的钞票图案,不仅能被机器感应,而且肉眼观察的时候,改变观察角度会发生色彩的改变,且能看到一条位置不断移动、明暗渐次变化的光带或光圈。
像是2015年版的100元人民币(土豪金)从正面看呈现闪亮的金色,从侧面看又会变成耀眼的金绿色,就是磁性光学渐变油墨的效果。
但是,相对应的,这种生产技术十分复杂,目前仅有瑞士锡克拜这家顶级油墨生产商才能搞定。
日元的防复印油墨主要以珠光油墨为主。
这种油墨含有包裹着金属氧化物的细微云母薄片,有着类似于珍珠表层的物理结构,通过控制云母表层的金属氧化物种类和包裹厚度,可以呈现不同色泽。
相对于磁性光学渐变油墨,珠光油墨的发展历史更为悠久,价格也更加亲民。
相对来说,粗劣的模仿品种更多。
但对于“打一枪换一地”的假币犯罪集团来说,仍然是个浩大的工程。
日本在七十年代左右,开始利用偶氮染料及硫化亚铅作为复印纸涂层,发展防复印技术。
也有人利用酞菁蓝及古蓝两种低浓度的不同吸光特性的涂覆溶液,制备出光干涉用纸。
这些技术相对于国家制钞来说,显然是落后了的,但是对于假币犯罪团伙来说,能做到油墨层次的,都相当不一般。
至少非专业人士的话,以肉眼观察,很容易被骗。
而日本又是个零售比较发达的国家,随处可见的便利店对于小面额纸币的流通起了巨大作用,更别说柏青哥之类的擦边球赌博业。
这种程度的假币几乎可以说在一段时间内是无往不利的。
也幸好仅仅处于试验阶段就被柯南碰巧遇到了。
“我倒没注意油墨的名字啦,”明美歪着脑袋想了想,“工藤,噢,那孩子现在叫江户川,他分析了一通,好像是金属与二硫腙的衍生物?是叫这个名字吧?”
“高消光作用?挺专业的嘛,这帮罪犯。”
烤箱叮的一声停止转动。
古雅人一边吐槽,一边打开烤箱,端出热气腾腾的饼干。
“来尝尝!”
“阿姆!”
明美小口咬了一下,烫的直吐舌头吹气。
“怎么样?”古雅人满怀期待。
“喏。”
明美犹豫了下,把咬了一小口的饼干伸给他吃,没做评价。
古雅人怀疑地审视了一番:“看起来没问题啊?”
咔嚓!
咬了一口。
表情顿时丰富起来。
牙齿在颤抖。
“太甜了啊!”
古雅人仰天扶额,自己做的含泪也要咽下去:“你该和我说一下的,让我做个心理准备啊。”
“我觉得这样你的印象会比较深刻。”
咕咚。
灌了一大口凉水。
“中森警部后来怎么说?这么明显的集团犯案,以他的能力,应该很兴奋吧?他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的,怎么说也要多挣点功劳吧?”
“不然,哪有那么多资源给他在基德身上浪费?”
古雅人说着自己都笑了,调侃道:“要不是中森警部真的很努力破案,我都怀疑他是不是把抓基德当成工作之余的放松游戏了。”
“总是摆出大场面,结果还是没收获,跟他破其他高智商犯罪的案子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明美惊讶道:“他就是那个挑战怪盗基德的警部?有很深的背景?”
“那倒没有。”
“那他怎么一次次调动那么多警力,又是直升机又是警车车队的。”
“他呀,攒的功劳都砸在上面了呗。”
“这么看,他还挺厉害的嘛!”
“你以为没点本事,就凭中森警部这么浪费资源的玩法,他还能保住警部的位子?”
明美赞同道:“是很厉害,怪不得他一下子就看出了纸张的问题。”
“纸张?”
古雅人收拾厨房的动作一顿,疑惑道:“不是油墨吗?”
明美解释道:“油墨是江户川的推理,中森警部发现问题是因为他说假币的纸张和水印做的很真,后来发现水印是拼接的,纸张他没细说。”
“后来我不经意听到一两句,好像他在审问那些犯人什么纤维的来源。”
“三桠皮纤维?”
“对对对,你知道?”
明美望着古雅人严肃的神情,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轻声道:“这个很重要?”
古雅人凝重点头,缓缓道:“三桠皮纤维是日元特殊用纸的必备材料之一,如果说这帮罪犯的油墨技术是假冒伪劣的话,那么在纸张的角度,用上了三桠皮纤维,可以说就是制作真币了。”
“不应该啊……哪里来的猛人,一千円的假币至于用上这么多细致准备?”
古雅人惦念上了这个案子,不由得有了好奇心。
“中森警部审问的结果怎么说?”
“那我怎么知道?我现在可是——小、学、生!你觉得他会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
“也是,”古雅人摸摸下巴,“看来,是时候得去找中森警部喝点小酒,联络联络感情了。”
明美可爱地吐了吐舌头:“呸,渣男!”
古雅人伸手揉乱她的小脑袋:“别趁机卖萌。”
明美露出大大的笑脸,像是小天使:“你是说,像这样吗?”
咔嚓。
门锁被打开。
“我、我回来了!”有点弱气的声音,听起来似乎是个软萌的妹子。
明美笑容慢慢敛去,小声问道:“是谁?”
古雅人一脸茫然。
玄关处有换鞋的声音。
哒哒的拖鞋声,有人走了过来。
两人下意识望过去。
藤原梨花一进来被两人盯得有些不自然,深吸口气,扯了扯嘴角,露出个僵硬的笑容。
“这就是小萤吧?”
“看来你和‘爸爸’处得很好呢。”
“我是你的、你的养……养母……”
藤原梨花脸颊绯红,仿佛挤出这几个字对她来说用尽了羞耻心,脑袋上简直要冒出蒸汽。
“我、我叫藤原梨花,啊,是不是该叫古、古梨花了?”
藤原梨花羞涩地望向古雅人,目光中流露求助。
古雅人虎躯一震,后颈冒汗。
不仅因为“警视厅冰の恶魔”居然摆出这么一副小女人的样子,而且“古梨花”这个称呼一出来,他就感觉一道杀气四溢的视线紧紧锁定了他。
仿佛猛虎择人而噬,巨熊咆哮扑击!
其生死间锻炼出来的危险直觉不停地刺激毛孔!
几乎可以说比肩与琴酒在码头对决的那次!
下一刻炸弹就要爆炸的感觉!
他一低头。
果然看见明美的小脸笑容不见了,眯起眼睛,用古雅人都觉得恶寒的视线在打量着藤原梨花。
“她,是谁?”
原地僵硬的藤原梨花一听明美出声了,松了口气,好似找到了自己要做的事。
在明美面前蹲下来,轻轻把她揽进怀里。
“我是你的妈妈呀……”
古雅人心里惊雷炸响!
直接裂开!
卧槽!
快逃啊!藤原警部!前方是地狱啊!
明美呼吸一窒。
第一反应是——
这女人,好大的邪恶!!!
这下作的器量,欺、欺人太甚!!!
我、我要……呜……呼、呼吸不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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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如果写到商业领域的案子,再多聊一点吧,这里就不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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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茶艺对决,方舟巨塔计划
明美颤颤巍巍伸出小手,狠狠一掐!
藤原梨花:!!!
抖了一抖,打了个哆嗦。
藤原忍住抽搐的嘴角,挤出一个僵硬的微笑:“怎么了,小萤,妈妈是不是弄疼你了。”
还说!
明美扬起小脸,纯真的表情:“没有哦!”
小手偷偷往下滑,在藤原的纤腰上又使劲一拧。
“嘶——”
像是漏了气的瓦斯。
古雅人简直没眼看。
直觉告诉他,这场女人的战斗,他不能掺和进去。
开玩笑,他又不是毫不知情的藤原,明美也不是真的六岁小女孩。
明美虽然温柔,但最重视家人了。
藤原梨花上来自称一句“妈妈”,没看明美小脸都要黑了。
好家伙!精准踩雷!
宫野家的腹黑属性是天生遗传的,古雅人可不想被殃及池鱼。
他左顾右盼,假装在找东西:“咦?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漏了,我去看看厨房……”
说着,脚步不停,趁机溜走。
啪嗒。
合上纸拉门,只留下一丝小缝隙。
古雅人趴在门缝,偷偷窥探,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啧,最喜欢看女人打架了。
-------------------------------------
客厅里。
藤原梨花和明美大眼瞪小眼。
藤原脸上的微笑都要僵了,强忍着疼痛,眉毛轻蹙,不让自己的表情失控。
明美睁着纯洁的大眼睛,仿佛能溢出水来,一派天真烂漫。
这熊崽子下手真黑!
这大奶牛真能装!
两人不约而同在心里狠狠吐槽对方。
“小萤……嗯,我可以这么叫你吧?”藤原蹲下来,试图让自己变得亲和一点。
她心里着实委屈。
换做是警视厅,谁敢惹她这位冰の恶魔?
虽说她本性实在有些蠢萌,生活中的样子和工作中那副精明强干的模样大相径庭。
但是……
真的好疼啊!
刚刚古雅人在的时候,她甚至不敢伸手去摸自己疼的地方,太不雅观了!
而且,藤原生怕自己露出什么皱眉的表情,被古雅人或者明美误会她不喜欢这孩子。
一想到这里,藤原蹲下来,平视明美。
努力不让自己龇牙咧嘴。
环抱住膝盖,把一双大兔子藏在双腿间。
小手悄悄摸摸在里面疯狂揉搓——
这痛感,估计她的一双大宝贝都青了吧?
明美大眼睛闪了闪。
这女人,好像性子还不坏?
明美到底不是小气的女人,看到藤原连抽冷气都藏着掖着的表现,本来那么点小脾气一下子又没了。
“嗯,可以。”明美歪着头想了想,“不过,你还是不要自称妈妈了,我不太喜欢。”
“噢、噢!”
藤原恍然地连连点头。
原来这孩子是想到了妈妈啊!
也对,都六岁了,对母亲肯定还有印象的。
看来是我太心急了,不应该这么着急想要“取代”这孩子心目中的母亲。
这孩子来到一个陌生的家庭,应该会很害怕吧?
真是个倔强的小姑娘……和我小时候一样。
藤原这么想着,看向明美的目光都变得柔和、怜爱。
“我知道了,妈……是我不对,以后我还是叫你小萤,你叫我藤原阿姨怎么样?”
明美微微侧头,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又脑补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总觉得——
不太聪明的样子。
“呃,嗯,藤原姐姐。”明美乖巧地应了一声。
藤原越看越喜欢,忍不住想要贴贴。
这一动。
嘶——
山峦晃动间,被掐的地方又痛又痒,酥酥麻麻的。
一放松起来,表情就失控了。
挤眉弄眼的,眉毛都飞了出去。
呼嘶呼嘶的小口喘气。
“小萤,你下手可狠啊!”
“嗯?”
明美歪头卖萌,一副“你在说什么,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六岁乖巧孩子而已,小学生能有什么坏心思呢”的纯真表情。
藤原动作不雅地揉搓着。
顿时从气质高冷的阿拉斯加雪橇犬变成了沙雕画风的北地哈士奇。
门缝后的古雅人略微失望的直了直身子。
就这?
就这?
没打起来?
等了半天,没看到自己想看的“热血”场面,古雅人不禁有些失望。
他转念一想,也松了口气。
起码,从目前看来,这俩人处得还不错?
“藤原姐姐在说什么?”
“很痛啊,不过我不怪你啦,是我不好。”藤原一边揉着,一边随口道,“对了,不用叫我姐姐,我没年轻女生那么讲究,叫阿姨就好了。”
“不,还是叫姐姐比较好,姐姐你这么年轻。”
“一个称呼而已。对了,警部,哦,就是你的养父古雅人,你怎么称呼他的?叔叔?”藤原随口问道。
明美想了想,露出微笑:“爸爸。”
“???”
藤原裂开。
她眯起眼睛,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努力维持的微笑,也掩盖不了额角的青筋。
像是被老板女儿摔了一柜子手办的宅男,明明气炸了,却还要陪着小祖宗大大的笑脸,用最狠的语气说着最怂的话。
“是阿姨哪里做得不对吗?你说嘛,阿姨都改。”
明美歪着头,用纯真的语气给藤原补上暴击:“爸爸就是爸爸,我喜欢叫他爸爸。姐姐这么年轻漂亮,还是叫姐姐的好。”
藤原站起身,低头审视着面前貌似天真的“小女孩”。
她终于发现了事情不简单。
(这话意思是,我只配和她一个级别?这是让我不要觊觎雅人?到底是小孩子无心的话,还是茶道高手?可是这么小的孩子,不会吧……)
藤原脸色阴晴不定,不自觉地散发着冰山气息。
妈妈对爸爸,阿姨对叔叔,姐姐就只能靠边儿了。
什么样的称呼对应什么样的身份。
这小女孩分明是要把我排除在外呀!
藤原燃起了一丝斗志,不怀好意道:“小萤,你可能和阿姨还不太熟悉,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从法律的角度上说,阿姨和你雅人叔叔可都是你这段时间的监护人喔~”
明美笑盈盈的,丝毫没把藤原的话放心上:“比起努力让我接受,姐姐还是想想怎么努力让雅人君接受吧。看起来,他似乎不是很想和你住一起噢!”
藤原被明美突然成熟的语气弄得一愣,猛地侧脸看向厨房。
只见原本阖上的折门,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缝隙。
藤原冲过去用力一掀。
空无一人。
她扭头,迎上明美文文静静的笑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只觉得这小鬼真是腹黑讨厌!
藤原银牙暗咬,低吼:“古雅人……真、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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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溜咯溜咯!”
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古雅人,原先偷偷在厨房窥探一大一小的斗法,但眼看着战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
他当机立断,早早溜出家门,躲避战争。
走在大街上,古雅人一时间有些茫然。
最近手头上的案子,不是一时半会没有头绪的陈年大案,就是丢给高木他们练手的鸡毛蒜皮。
各个长远的布局,眼下短期内也没有什么波澜。
一直周旋于各方的古雅人仿佛一下子闲了下来,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反而令他不知所措。
“唉……”
他叹了口气:“还是问问中森警部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吧,毕竟遇上死神的案子,可别有伙计出事了。”
“我真是个劳碌命。”
一边感叹着,一边拨通中森警部的电话。
“喂、喂?”
“中森警部,我是一课的古雅人啊!”
“古雅人?噢、噢!你是刚调入一课的十系系长吧?找我有何贵干啊!”
中森警部大大咧咧地招呼着。
电话对面是诸多传闻的古雅人,寻常警部都避之不及,不愿牵扯上关系。
而中森警部虽然也有所耳闻,但他不在乎,依旧是热情地招呼,把古雅人当成自家弟兄。
“一课和二课往日联系不多,老弟这是有事要帮忙呀!不过都是自家兄弟,说罢,我能帮上的话,尽量替你张罗,怎么说我中森在二课还是有点薄面的,哈哈哈——”
“那就多谢中森老哥了哈!”
说来也奇怪,中森警部这么热情,古雅人也仿佛被感染了。
惫懒之气一扫而空。
正色道:“我听说,中森老哥你刚抓到一个假币团伙?”
“喔?”中森警部声音谨慎许多,“老弟的消息很灵通啊,这里面……有和你有关系的?”
“没有,老哥不用试探我,只是我手里负责的一个案子陷入了瓶颈,我听说了老哥手里这个案子的一点细节,感觉其中有一些线索或许对我有所帮助。”
“不知道老弟方不方便透露消息来源啊?哦,我不是怀疑什么,而是这个案子确实有些特别,查的快、结案也快,你那边突然……嗨,老哥这也是按规矩,不得不小心一点啊!”
“明白明白,也是巧了,报警人就是我的养女灰原萤。”
“噢!原来如此……等等!那个八卦是真的?!你真的和藤原警部……”
后半句中森警部的声调都拔高了八度,一嗓子把全办公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
他赶忙捂住电话,眼里冒光,小声道:“你们那个、那个了?”
也不管古雅人根本看不到,中森警部夹着电话,两个拇指使劲挤弄。
古雅人把电话拿开一些,等吼叫过去了,揉着耳朵,无奈道:“这不是重点吧中森老哥,只是为了收养小萤的权宜之计。”
“我懂~我懂~我都懂~哎呀,你们现在的年轻人真会玩,情调嘛!”
“还是说正事吧,中森警部,”古雅人语气一正,“我想知道,你们抓捕的那帮假币罪犯是不是手里握有一批高仿真的假币?”
听到古雅人严肃的语气,中森警部也认真起来,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没错,而且仿真度相当高,技术水平简直超出了造假的范畴,这样的团伙也是我生平仅见的!”
中森警部后怕道:“说起来,能抓到真是运气,还多亏了那个头脑灵活的小鬼。好像是叫……柯南来着?”
古雅人心中一凛。
警视厅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柯南,而且随着参与案件的增多,这个范围只会扩大不会缩小。
再想到组织里琴酒最近一直耿耿于怀,暗中调查什么。
古雅人不禁神情一肃,暗暗记在心里——得想办法打消他们对柯南的关注。
“喂、喂?古警部?还在吗?”
“啊,不好意思,中森警部,我刚刚在想事情。这批假币,里面有用到三桠皮纤维?”
“嗯,难以置信吧?”中森警部气笑了,“一帮阴沟里的老鼠居然有办法弄到国家货币的专用材料!何等荒谬!”
“那,中森警部,你有没有追查他们是怎么弄到这种管制植物的?”
“有点眉目了,据说有一个专门的种植园,里面有各种管制植物,不过地点还没查清。这帮人也只是通过一个网站收购来的,网站的卖家、来源、背后的金主,都一无所知。”
“种植园?”古雅人眼中闪过一丝锋锐,“包括麻药类吗?”
“嗯?”
中森警部闻弦而知雅意,顿悟道:“你是说……古警部,你是在查一桩陈年的贩毒案吧?”
“没错,卡在了进货上游。那么大的批量,不可能没有种植园。不妨透露一点,我已经查到了处方工艺,既然有规模化的产业工艺,说明加工很可能在境内!”
“能够改进工艺,大批量生产,原料产出不可能全靠进口,那样的话目标太大了。”
“我认为中森警部你抓到的这个种植园的线索,很可能会给我们很大的惊喜!”
中森警部大吃一惊,久久没有说话。
古雅人等了一会,见没声儿,主动道:“中森警部,我知道从你这儿调卷宗情报让你不太好做,这样,算我们联合办案!真破了,二课的弟兄们也算上一份!”
中森警部回过神,苦笑道:“古警部你误会了,我不是要分功劳,而是太吃惊了。”
“枉我们二课还是负责高智商犯罪的,脑子还没你灵活,这么重要的线索我们居然没怎么重视——一个产出各种管制植物的种植园啊!而且很可能是规模前所未有的种植园!”
“这很可能会挖出一条巨大的黑色产业链!”中森警部激动了,“别说分功劳,我们给你打下手白干都行!”
“不至于,中森警部你高风亮节,手底下的兄弟们还是要吃饭的。就这么定了,联合办案,最多以我们十系为主,我去申请手续。”
被古雅人这么一提醒,中森警部满腔热血也稍微冷静了一下。
“这,那就愧领了,唉,真丢人,让一课的兄弟提点,还要分一课的功劳。”
“别这么说,大家都是为了破案嘛!”古雅人随口安慰了一句,视线被大屏幕的广告吸引,“那么就这么说了,有新情况随时共享。”
“没问题!”
古雅人挂了电话,昂头看向大屏幕。
商业街的广告屏上正在播放新闻。
【据悉,南盛集团昨日宣布,将斥资百亿建造“方舟巨塔”,该建筑一旦建成,很可能成为日本地标性建筑物……】
画面上,记者正在采访董事长曹德明。
“请问曹会长,南盛集团近期负面新闻缠身,此举是否为刺激股价回升做出的应对之举?”
电视上曹德明意气风发地挥手,道:“方舟计划是新世纪最伟大的建筑计划!不存在什么刺激股价!”
“比起金钱这点无关重要的东西,突破人类想象之极限才是我们追寻的梦想!”
“我们要做日本第一……不!是建立在天空之上,仰望伊甸园的建筑!”
“方舟巨塔就是为了这个伟大目标而诞生的计划!!!”
曹会长高举双手,紧紧握拳,用力挥动。
电视中,一众围观的人们被他煽动得热血沸腾,嗷嗷叫地挥舞着手中的牌子。
声浪、人浪,交织成别样的海浪。
古雅人望着屏幕中的喧闹,目光深邃。
“终于,忍不住动弹了吗?还以为你真的是稳如泰山的老乌龟呢……”
155 反转,钓鱼,套娃,掀桌
古雅人还在街头驻足观看南盛集团的新闻。
NHK综合相当给面子,足足给了接近两分钟的画面。
仅从这一点就能看出南盛集团的“方舟计划”将会带来多大的影响力,可能是本年度经济领域前十的重磅新闻!
报道结束,新闻很快转到别的画面。
没等古雅人沉思片刻,手机先响了起来。
“看到了吗?”清冷的女声从电话里传出。
古雅人丝毫不意外:“嗯,看来你们最近给他们很大压力啊。”
“方便说话吗?”
“等会,我找个人少的地方。”
“嗯?你在外面?”
对方似乎是听到了街上躁动的音乐和喧闹的人声。
“是啊,吉原。”古雅人换了听电话的耳朵,“天还没黑就热闹起来了,真是不错的气氛。”
电话那边的女人似乎有些不满意:“吉原?你最近似乎去得很频繁,因为案子?”
“啊,不,只是一点私事而已。”
“哼,这么闲的话,就直接来金融厅吧!”
“金融厅?喂喂,你们不会都聚在一起吧?”
“呵呵,大名鼎鼎的古警部原来也是这么爱好独特呀!”黑崎骏一阴仄仄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接着,软和的男声轻轻说了句:“贵安。”
古雅人听着牙酸。
九条玲子、黑崎骏一、岩寺云雀,正是一起调查南盛集团的三人组。
“好家伙,你们三个现在关系这么好了吗?”
九条玲子抢回电话:“呵,我才不需要和两个奇奇怪怪的男人关系好。”
“给你一刻钟,赶不过来的话,我们今晚的晚饭你包了!”
啪的挂了电话。
干脆利落。
古雅人摸摸有些长出来的胡茬。
“也是,好像最近我一直都在摸鱼,有点对不住他们的感觉。那就稍微勤快一点,安抚一下‘伙伴们’吧。”
二十分钟后。
古雅人拎着大包的打包盒,施施然步入金融厅。
“太慢了!”
九条玲子抱胸在门口轻斥。
古雅人稍举了举拎着饭盒的手,露出大大的笑容:“喏,我这不是已经准备‘谢罪’了嘛!”
玲子不自然地别过脸,撩了发丝,视线乱晃了片刻,集中在打包盒,仿佛找到了“重点”。
“花了这么久,就是这么犒劳我们这些辛苦工作的人?”
“没诚意!”
古雅人注意到玲子的小动作,嘴角笑了笑,又抿住。
“很正的豚骨叉烧,来自一位老朋友的推荐。”
玲子恍然:“五郎?”
“宾果,消息很灵通嘛,你也认识?”
“听说过,没见过,”玲子微微撇嘴,“如果是那位著名美食家的推荐,我倒是有一些期待。”
“你们两个还要在门口聊到什么时候!”
黑崎娘娘鼻音发出重哼,阴阳怪气地嚷了一句,清风拂面般自然地下掏抓向古雅人。
古雅人熟练地用饭盒挡住。
“呦,很有精神嘛,黑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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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动了!”
四人低声念了句,开始吃饭。
阿姆阿姆阿姆……
古雅人狼吞虎咽,腮帮子鼓得像松鼠,玲子、黑崎、岩寺全都慢条斯理地吃着。
黑崎还不时鄙视地瞅着古雅人,嫌弃道:“我讨厌你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好歹是有点牌面的警官,吃相也太难看了。”
“我吃饱了。”
古雅人慢悠悠地擦了擦嘴,恢复冷面帅哥的气场。
“抱歉,刑警嘛,习惯了。”
“那你注意下别人的胃口啊!混蛋!”黑崎额上有青筋。
“我是可以注意吃相,可我们要对付的人却未必在乎。”
听到这话,九条玲子放下筷子,正色道:“你有什么想法?”
岩寺云雀见状也放下筷子,优雅地擦了擦嘴,也不打算吃了,乖巧地像个小团体里看气氛的弱气学生。
黑崎左右看看,小声地骂了句“可嗖”,心不甘情不愿地刨了两口,也停了筷子。
一边用力咀嚼一边怒视古雅人这个“始作俑者”,像是要把他嚼进肚子里。
古雅人似笑非笑,黑崎气得猛地一咽,直翻白眼,怒斥:“可恶,你这混蛋还要看到什么时候?!”
“要说事就赶紧说事啊!混蛋!”
玲子瞥了两人一眼,没理会小小的闹剧:“古警部,你对南盛的动作怎么看?”
聊到正事,古雅人也没心思逗黑崎,认真道:“很显然,一次拉动股价的平常操作。”
“你认为是一般的商业行为?”
玲子若有所思:“也对,最近我们逼得很紧,一些风闻我都听说了,确实会对南盛集团的股价造成很不好的影响。”
“这些天几乎腰斩,市值蒸发了一半,他们会着急也是正常,总归是要放出一些利好的消息稳住股价,给股东们一个交待的。”
古雅人点点头又摇摇手指:“我觉得这只是表面层次。”
玲子皱眉道:“怎么说?”
古雅人不答反问:“你们这几天有什么收获?”
其他人看向黑崎。
黑崎切了一声:“很狡猾的猎物,不过这样才有意思!”
他舔了舔嘴唇:“很快,我就能抓到他们交易的漏洞了!”
“然后呢?”古雅人追问。
“什么然后?”黑崎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被问得懵了。
“你不会忘记我们最初的目的了吧?”
“资金啊资金!我们查的是资金的问题,来源、去向,有可能在账面消失的‘数字’才是我们追查的东西吧!”
古雅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让黑崎气得龇牙。
“黑崎你啊,又习惯性地用起了金融厅那一套啊——不是说不好,但是越查越歪了啊!他们的贸易问题可不是我们调查的方向,我们现在调查的是案件!可不是为了股民了解真相。”
黑崎被古雅人一番“表演”气得涨红了脸,却也无法反驳。
他意识到自己的调查方向出现了偏差。
南盛集团的账面做得极为干净,饶是他们这些精英人物也没抓到实质的证据,只能凭着直觉和经验,发觉有一丝丝不对劲,存在一些“消失”的资金。
而这些资金的来源去向,很可能就是南盛集团参与大型贩毒的线索,更有可能挖出灭门案的陈年旧事。
这才是古雅人找他们联合办案的初衷。
而黑崎一门心思追踪着南盛集团在贸易中的违规行为,虽然有可能给南盛集团添堵,但这种小麻烦不痛不痒,比起他们真正要找寻的线索,显然是本末倒置了。
“最高明的猎手,反而会让自己以猎物的形象出现。”
安静如画的岩寺突然出声,把黑崎噎得不轻。
黑崎怒瞪着他,手掌下意识虚空抓握,目光游移,似在寻找角度。
岩寺毫不畏惧“爆蛋狂魔”黑崎娘娘隐晦地威胁,平静与他对视。
咚、咚。
古雅人敲了敲桌子,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岩寺说的不错,南盛集团真的有可能是故意放出一些商业违规在误导我们。”
“你们想想,当初我们去查封他们总部账本的时候,接待我们的是谁?”
“一个人事部的小干部,高层呢?股东呢?董事呢?”
“一个都没出现。”
“那位朴经理怎么说的?有事、预约、不见。”
“听起来这借口像那么回事,但现在呢,集团的会长光明正大地在NHK的新闻上大放豪言。”
“我们居然是从电视上了解到这么重要的消息。”
“各位都是消息灵通的人物,一个上市集团几百亿的大动作,事先居然没在行业内露出一点风声,这正常吗?”
“即便是隐秘会谈,至少会先有个意向。”
“这么大的商业运作,没有足够的考察和分析,是不可能摆上谈判桌的。”
“各位都不是寻常老百姓,不至于相信什么几百亿的大生意因为玩笑、投缘之类就达成合作的噱头新闻吧?那种资本家哄人玩的小故事,在现实根本不可能。”
“这个国家资本家的嘴脸各位是再清楚不过了,南盛集团已经过了初期积累的阶段,没必要为了扩张而冒险,横跨各个领域的庞大体量让他们有足够的资本可以先观望一阵子,采取更稳妥的方案。”
“他们可能会错过起跑的第一步,但绝不会‘犯规抢跑’,宁可让别人探路、花费大量的资金挽回市场,重新领先,也不会轻易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比起创新,收购明显更安全、更有把握让陌生领域的操作回到他们熟悉的领域。”
古雅人顿了顿,总结道:“所以,南盛集团突然这么‘野心勃勃’搞创新?这不合常理。”
玲子思考片刻,点头道:“确实,方舟计划的建筑如果真按照他们宣称的那样去建,势必会投入庞大的资金。”
“比起以后可能攫取的巨大声望、利益,方舟计划对他们眼下的困境并没有太多实质的帮助。”
“恰恰相反,沉重的资金链压力反而更有可能把他们拖入深渊。这不像是一个理智的决定。”
岩寺开口道:“赞成,但如果仅仅是虚晃一招,放出利好的假消息,会不会过于低级了?被戳破的话,股价会雪崩的吧?”
黑崎不屑地笑道:“跳票呗,不时地放出一些好消息,挺过这段时间,以后再随便找个新项目转移下大众的注意力,真以为股民是多么精明的?”
古雅人摇头:“你说的有道理,但不是我想说的重点。”
“哦?愿闻高见。”
“让我们重头捋一遍。”
古雅人拉过白板,画了起来。
“先是南盛集团的高层们避而不见,然后我们调查出了一些违规的商业操作,各种新闻满天飞,南盛的股价一路走低,紧接着南盛的会长就跳出来宣布方舟计划……”
古雅人把最近的事件按照时间顺序画出了流程图,画了个大圈,圈住曹德明的名字。
“从表面看,好像是南盛集团避而不战,被我们的调查和股价狂跌逼到了墙角,不得不出来走了一步挽救股价的臭棋——”
“但是!”
“你们仔细回想一下我们的调查重点。”
古雅人接连写下“账本”、“资金”、“贸易”、“股价”、“方舟计划”、“资金”几个词。
把两个“资金”分别圈了起来。
“发现没有?”
“原先的我们调查账本里隐藏的资金去向,变成了方舟计划里的资金去向。”
“不知不觉中,我们关注的重点都被这个所谓的方舟计划吸引了。”
“就像是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束光,于是大家都被光所吸引,完全放弃了原先在黑暗中摸索寻找的东西。”
另外三人都是极为优秀的人物,古雅人这么一点拨,顿时都反应过来。
玲子皱眉苦思,脸色有点难看:“这么说,可能真的被岩寺说中了?”
“南盛集团一直以来都在钓鱼?不停地收缩鱼线,一点点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不知不觉中把我们从原始的资金成分调查中引走?”
“我们才是被拉扯的‘猎物’?一条上钩的鱼?”
黑崎听了忍不住捶桌子,咬牙道:“狂妄!”
“还真是被人小瞧了!!!”
黑崎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大叠资料,带着怒气,粗暴地翻着。
纸张哗啦啦响。
嘭!!!
他用力一摔!
黑崎怒极反笑:“先自曝出一些打不痛他们的‘小问题’,让我们带走账本,以为他们怕了、退缩了,然后会长再出来宣布方舟计划,不仅原先的问题变成了不痛不痒的鸡肋,还能拉动股价、提升股民信心,借机清扫不良资产和对头的股东,集中力量准备接下来和我们的对抗!”
“好手段!真是好手段!!”
古雅人瞧着黑崎的愤怒,不像是仅仅被耍了一通的怒火,灵光一闪,问道:“黑崎,不会是你的钉子被拔了吧?”
黑崎闻言用力砸了文件夹,阴沉道:“不用问,如果曹德明是故意的,能让我一点消息都收不到,渠道肯定都被断了。”
岩寺突然出声道:“股东呢?”
“方舟计划如果是他们放出的幌子,那就不可能只是为了拉住南盛集团的股价,也有可能是曹德明壮士断腕,清扫股东的契机,我们要不要调查一下董事会?”
古雅人闻言微微惊讶,不由得看了一眼岩寺云雀。
这个安安静静的文弱男子好像并不是表面那么简单啊?
比九条玲子、黑崎骏一更快地反应过来,每次都抓住了问题的核心。
这样出色的能力,却都被对方那副文弱的模样掩盖,让其他人都不自觉地忽略了他。
该说不愧是岩寺康介阁下的“继承人”吗?
政治家的儿子天生就沾染了政治家的色彩?
古雅人心中暗暗记下了岩寺云雀这个人。
玲子质疑道:“既然之前的南盛集团有可能是故意引我们调查方舟计划,那我们怎么知道董事会这个方向,是不是也是对方故意引诱我们的圈套?”
想了想,古雅人还是开口反驳道:“岩寺说得不错,玲子的担心也有道理,但我们不能因噎废食,总不能干看着南盛集团使劲折腾,什么也不做吧?”
玲子坚持道:“现在我们缺失情报,对南盛集团的动向把握不足,甚至不能判断情报来源的可靠性,我的意见是我们需要更稳妥一些,不能轻举妄动。”
“方向错了,努力越多,越需要更多的代价去弥补。”
古雅人点头,环视另外两人:“这话说得稳重,我赞成,你们什么看法?”
岩寺与黑崎对视一眼。
“没意见。”
“哼,那就等等。”
古雅人嘴角翘起,露出一丝微笑:“说完了糟心的事,那我也说点利好的消息,给各位一点信心吧。”
“嗯?”
“什么意思?”
“真不愧是古警部,‘贤者’要展现实力了吗,我开始期待了。”
玲子迷惑,黑崎怀疑,连岩寺都心神波动,露出几分真性情,表现出对古雅人无比的兴趣。
“别忘了,南盛集团的会长曹德明是什么人,永生教教主曹熙星的义子。”
“你们觉得这么一个宗教色彩浓厚的集团,内部的高层组成都是些什么人呢?”
“说来说去,这些玩弄宗教奥义、蛊惑人心的家伙,追求的是什么呢?”
三人若有所思。
古雅人也没卖关子。
“钱。”
“贪婪。”
“如果真的是一个商业巨擘、金融巨子,什么样的商业操作、反转,我都不意外,可能一个毫无关联的小动作都有引申的目的,串联起其他计划,盘活一出大棋。”
“那样的人物,我们怎么揣测、解读都不为过。”
“可是,南盛集团呢?”
“他们设套、转移视线、想尽办法摆脱我们,为的是什么?”
“保住南盛集团?”
“在我看来,南盛集团只不过是他们敛财的工具罢了。”
“一个工具而已,可能为了功能性会对工具有所保养,但是会有人为了工具豁出身家性命吗?”
古雅人按住桌子,流露强大的气场。
“假如——”
“南盛集团的股价在没达到他们预期之前,就又跌了呢?”
“你们觉得,曹德明会怎么做?”
156 真正的阻碍
“拉动股价,稳定局势?”
玲子柳眉轻蹙,顿了顿,又推翻了自己的观点。
“按照古警部的说法,一个宗教核心的集团,真的会在乎企业健康发展吗?”
“对他们来说,这就是个吸纳资金的工具吧?”
“啧!烦!”
“说到底,那么多好好做企业的都做不起来,他们这帮宗教份子明明就是敛财,怎么把公司做这么大的!”
九条玲子翘起腿,小手轻轻拍打着大腿,情绪略微不耐烦。
在场的男人们没人关注她的丝袜美腿,都在绞尽脑汁分析南盛背后的意图。
古雅人弯腰捡起黑崎扔得到处都是的文件,一页页捋好。
“曹德明的确是曹熙星的义子没错,但是我想你们都忽略了一点。”
“嗯?”
“曹德明今年多大了?”
“五十?六十?”玲子好像抓住了什么,又朦朦胧胧,“你想说什么?”
“五十三岁。”岩寺准确地报出数字,“我好像有点明白古警部的意思了。”
古雅人朝着岩寺点点头,看向还没明白的玲子和黑崎,道:“曹熙星多大?”
不等两人回答,古雅人自己开口道:“七十,正好七十。”
“曹德明在曹熙星众多义子中,是跟随时间最长也是最得信任的。”
“也因为曹德明出色的商业能力和海外传教的‘功绩’,在永生教内部也是颇具声望的。”
“这种被蛊惑或者自愿加入邪教的教徒们,想要得到什么?”
“要么是钱,要么是心灵寄托,希望能解决自身能力不及的困境。”
“而曹德明有钱,相当的有钱。疾病、贫穷等等教徒们的人生困境,大部分都能用钱解决,更别说那些本就企图一夜暴富的教徒,这些人都会自然而然地朝着曹德明靠拢。”
“相比之下,永生教的信仰核心,他们的教主曹熙星即便在教内拥有巨大声望,又能维持多久呢?”
“他已经是个七十岁的老人,听说身体还不好。尽管教徒们宣传他是上帝的化身,但我们都很清楚,曹熙星把控永生教的时间只会越来越少,而且实际上这些年他对海外分支的掌控力的确是在逐年下降的。”
“这样一个背景下,你们觉得曹德明会怎么做?”
被古雅人说透了内在关系,在场的三人都是精英,反应十分迅速。
“你是说,曹德明有别的想法?他想上位?”
“不光是上位吧,说不定是想掌控永生教?借着这次风波攫取声望,把永生教的重心从韩国转移到日本?”
“我觉得没那么简单。两位是不是太看重宗教的部分了?”
岩寺忍不住反驳玲子和黑崎,玲子和黑崎虽然同样认为曹德明的目标是永生教,但彼此思考的方向也不相同,三个人已经有了三种不同的观点。
古雅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暗叹日本这个国家,阶级固化真的是体现在方方面面。
九条玲子、黑崎骏一,难道能力不出众?
他们都是各自领域拔尖儿的人物,岩寺云雀比之这两位,也不敢说才能上有所超越,但是从眼光和大局上,岩寺比他们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古雅人占据情报上的巨大优势,得到的结论通常要更贴近真相。
但是岩寺云雀仅凭古雅人的一点提醒和自己的分析,就能在方向上靠近古雅人的思路。
不得不说,有个政治家的父亲天天耳濡目染,岩寺云雀受到的教育资源不是九条和黑崎能比的,更别说大局观这种很难在学校里培养出来的东西。
可是,分明能够很出色地扮演“继承人”角色的岩寺云雀为什么要来到他的身边呢?
古雅人心里默默警惕起来,这究竟是云雀本人的想法,还是他父亲法务省高官岩寺康介阁下的意志?
咚咚。
古雅人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三人的讨论。
“听听我的想法如何?”
“哼,有话快说!”黑崎不满地叫了一声,抱臂靠在椅背上。
玲子和岩寺同样安静下来。
“首先,我的观点从方向上和岩寺的想法是一致的。”
古雅人看向岩寺,岩寺谦虚地微微颔首,表示洗耳恭听。
“在确定曹德明的想法前,我们先回归一下最初的目的,我们分析这些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弄清楚曹德明提出方舟计划到底是不是应对我们的调查,还是有别的什么目的,比如像你们说的,为了掌控永生教。”
“要弄明白这一点,我认为应该考虑三个问题。”
古雅人竖起中间三根手指。
“第一,会长曹德明对南盛集团是否有绝对的掌控力?”
古雅人看了看三人,三人都在低头沉思。
黑崎首先开口:“哼,这还问吗?答案当然是——yes!”
其他人看向黑崎。
黑崎抬了抬下巴,冷哼一声,粗暴地翻出一叠文件,丢在桌上。
“看看!这是南盛集团的董事会及股东的资料,可以看到最开始有三分之二以上都有海外背景,而且大部分是韩国国籍,可是从二十年前这些股东陆陆续续减持或者退出董事会,到十年前开始董事会频繁变动,到现在海外背景的高管已经不足三分之一。”
“会长曹德明通过减持,吸纳了大量的本土资金,稀释了原先董事们的股权,然后又引入美国投行的资金注入,抗衡本土财团的架空。可以说,现在的南盛集团资金构成极为复杂,但是——”
“会长曹德明仍然是个人持股中最大的股东!”
“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这家伙就是个老狐狸!他这二十年的经营,把南盛集团抓得死死的!”
啪啪啪!
古雅人鼓掌,调侃道:“精彩!黑崎主任的调查能力一如既往地犀利啊!”
黑崎用鼻孔看人,一副不屑的样子,嘴角却悄悄上扬了三分。
古雅人屈起无名指:“那么,第二,曹德明周围靠拢的董事,支持他的股东,都是什么人?”
翘腿摇晃小脚丫的九条玲子,抿了抿红唇,缓缓道:“大半都是商界赫赫有名的精英,还有小部分,哼,八成和永生教也脱不了关系。”
古雅人追问道:“那不支持他的人里面都是哪些人呢?”
九条玲子伸手翻了翻黑崎的材料,冷笑道:“看来都是原先那帮老古董。”
啪!
古雅人双手合掌一拍:“这样就清楚多了!永生教内部派系的强弱之分在南盛集团董事会的构成上,已经体现得很清楚了!”
“显然,支持教主曹熙星的老派教徒仍然想用宗教那套来把控南盛集团,而曹德明却想引入商界精英和外资,发展集团。”
“所以靠向他的教徒董事,至少也是不会拖后腿的,想要靠着集团盈利分红,而不是宗教进献。”
“毕竟论资排辈,他们在教派中根本分不到多少钱,反而支持曹德明的话,正儿八经地发展公司,上市集团的分红不比教派分的钱多多了?”
“那么,曹德明搞清洗、提出方舟计划的目的就很清楚了。”
“他是要把南盛集团发展成真正具备超强影响力的集团,涉及日本这个国家的各个领域。”
古雅人竖起食指再缓缓弯曲。
“那么最后,第三个问题,五十三岁的年纪对于一个企业家来说,意味着什么呢?”
“假如,南盛集团借着方舟计划扩大影响力的关键阶段,被曝出与二十年前的世界悬案有关联,又意味着什么呢?”
“最年富力强的黄金时段,无论经验和精力都在最巅峰的状态,这样一个野心勃勃的资本家,你们觉得——”
“阻挡在他面前的究竟是什么?”
“是我们,还是永生教?”
157狙击,双子星计划!
“どうゆうのコノ気持ちだけでそ……”
清澈的歌声揉着电音,飘进众人的耳朵。
九条玲子侧目:“嗯?你铃声换了?”
古雅人竖起食指:“嘘。”
“喂,您好?”
“是古警部吗?”
电话里传出严肃端庄的女声,一听就是气场十足的女强人。
“我是,您是哪位?”
“早就听毛利学长说过许多您的事迹,听声音,古警部的年龄不大呀,真是年轻有为。”
女子轻笑几声,正色道:“抱歉,我还没自我介绍吧?”
“我是常磐集团社长,常磐美绪。”
古雅人露出讶然之色。
其他人反应各不相同,黑崎无所谓地剔着指甲,岩寺一脸平静,九条玲子挑了挑眉,两条大长腿交错摩擦,换了条腿翘着,手指在胳膊上点着。
“常磐社长,幸会。您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不,”常磐美绪轻笑,“我是邀请您参加常磐集团在西摩多市项目的开幕式的。”
“开幕式?”
古雅人目光一闪:“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是需要我们搜查一课提供现场维持秩序的工作吗?”
“类似的工作您可以和交通局沟通一下,或者联系一下西摩多市当地的交番。”
“我们搜查一课毕竟是刑事部,除非是规模很大的……”
“不是噢!”
常磐社长打断古雅人的话。
“古警部误会了。”
“事实上,我是邀请‘您’参加开幕式而已。”
常磐社长咬重音,特别强调一下。
“我可是听毛利学长说过您许多事迹呢。”
常磐社长不留痕迹地表示“我们是自己人,你不用跟我装了”的意思,静静地等待古雅人的回应。
沉默。
显得格外意味深长。
“噢?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要邀请我呢?”
常盘美绪笑了:“您在为南盛集团烦恼吧?”
古雅人沉默不语,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方舟计划听起来的确很了不起,但是现在的南盛集团,真的有足够的精力、金钱来完成这项壮举吗?”
“听起来,常磐社长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呵呵,不瞒您说,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看法。”
“第一个赞美太阳的凡人会获得神祇的青睐,而第二个效仿的人,就只是凡人而已。”
“日本……至少东京,没人想看到一个巨头集团起死回生,引起世界瞩目。”
“南盛集团若是重现辉煌,脚下踩着的必然是其他集团的尸体。”
“我们不想成为垫脚石,仅此而已。”
古雅人闻言,恍然大悟,明白了许多事情。
“这里面有你们的手笔?常磐集团赞助了警视厅?”
“一点微不足道的心意罢了。”
“嘿!我说上头那些老顽固,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让我们‘休息’,却又不停职,也不明令禁止我们调查,只是不痛不痒地‘警告’了一番。”
“原来是你们在和南盛集团博弈?”
电话那头常盘美绪认真道:“常磐集团远不是南盛集团的对手,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您过于高看我了。”
“那是……”
“鲸鱼死去了,能养活无数海洋生物,形成鲸落。而我们就是等待鲸落形成的分食者。”
常盘美绪意味深长道:“我们不是一个,两个,也不是三个,四个。”
“不是简单的联合,也不是紧密的结盟。”
“为利益驱使,但又不能站在明亮处。”
“请原谅我无法向您细细说明,但请您相信我们是有诚意的。”
“常磐集团最弱小,所以只能‘选择’站在最前面。”
古雅人沉思片刻:“我明白了。那么,您找我的意思是?”
“合作。”
常盘美绪毫不犹豫道:“我们需要您为我们‘站台’。”
“西摩多市的建设是一张名片。”
“围绕着代表日本精神的富士山,一旦新的城市建设方案成功实现,这将吸引全世界目光!也将是日本最好的名片!能够为财团们带来难以想象地丰厚回报!”
常磐美绪的声音激昂起来,充斥着蛊惑:“西摩多市将不单单只是一座城,而是经济中心、文化中心……甚至,政治中心!”
“这里的市长、市议员,乃至知事、县议员都将成为我们的一份子!”(日本行政区划中,县相当于国内的省,县比市的级别高)
“参与到这样一场盛事中,对您来说,也是个很好的机会吧?”
常磐美绪的声音小了几分:“我可听说,您最近的处境不太顺心,如果您有更进一步的雄心,我想,我们或许能帮上一点忙……”
房间不大,即便古雅人没开着免提,电话里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
常磐美绪不会想到,在她看来相当重要的电话,古雅人居然会当着别人的面接通。
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九条玲子三人神色各异,却都没出声彰显自己存在的想法。
古雅人扫了一眼,挑眉,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哈,不过是互利共赢罢了,您不用多心。”常磐社长轻笑着。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会找上我?”
常磐美绪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惊讶,顿了顿,才道:“像您这样的精英人物,说不准哪天就会是政坛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我们本质仍是商人,对于商人来说,投资不正是本能吗?”
“唔,听起来像那么回事。那么,以常磐社长你的眼光来看,我作为‘货物’的价值在哪里?”
“在警视厅,一个冷门警部可不算什么。”
“呵呵呵,您真是爱开玩笑。就算是我,常磐集团这么个小会社,对您的事迹也都有所耳闻。您又何必拿我寻开心呢?”
常磐美绪声音里透着成熟风情的一缕幽怨。
明明是多财多亿的大社长,受人尊敬、强势果决,却偏偏摆出这么一副楚楚可怜的口吻来。
仿佛电话那边就是个寻求保护的弱女子,言语中把姿态放得极低,似有似无地撩拨着男人的心弦,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古警部,我可是知道您跟金融厅总务企划局的……”
“多余的话就不必讲了。”
古雅人果断压住常磐美绪的话头。
金融厅总务企划局是负责制定与实施金融厅的总体规划和金融制度,一举一动对银行业都会产生相当的影响。
而常磐集团这样依赖银行的会社,就像是湖水里的水草。
风一吹,波澜层生。
虽然动摇不了湖水,但是湖里的水草却已随波逐流,被裹卷动荡。
对他们来说,金融厅就是扼在他们脖子上的一个老虎钳,钳断虽然费力,却依旧有要他们命的能力!
这也是常磐美绪始终放低姿态、客客气气的原因,她不想得罪古雅人这样一位“广交好友”的能人。
甭管用了什么方法,只要古雅人有对这些官员们施加影响力的能力,那她常磐美绪就必须恭恭敬敬地低伏于古雅人身下,露出后颈,摆出臣服的姿态。
“我不希望被打扰。”古雅人声音变冷了几分。
常磐美绪闻弦而知雅意:“您放心,我也是机缘巧合。市议员大木岩松和那位阁下有些私交,恰好大木议员作为我们的老客户,我也有幸招待过几位尊贵的客人们。”
“嗯,那是你们的私事。”
电话那边的常磐美绪额角有冷汗渗出。
古雅人淡淡的语气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常磐美绪十分清楚古雅人的“恐怖”,只是偶然窥得这个男人的冰山一角,就足够令她心惊。
这也是她赶忙解释清楚的缘故。
任何一个大人物都不会喜欢别人窥探的视线。
常磐美绪意识到,这样的谈话已经引起这位古警部少许不悦,再继续下去,只会让好事变坏事。
她要的是结交,不是得罪。
于是常磐社长果断告罪一声:“实在抱歉,我这边还有些私事要处理,要不今天就到这里吧?下次我约上毛利学长,再一起聚个餐?到时候我再好好招待您。”
“嗯,那就这样吧。”古雅人用鼻音应了一声。
“十分感谢您的谅解,真是很抱歉。”
“不必,替我向大木问好。”
“我一定带到。”
常磐美绪恭敬地等古雅人先挂了电话,才长松一口气。
“呼——”
她瘫软在沙发里,胳膊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这才感觉到背后黏糊糊的冷汗都浸透了衬衫。
“隔着电话,就能让我有这么大的压力吗?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可怕了。”
“还是说,我是在自己吓自己?”常磐美绪自嘲地笑了笑,“管他呢,这样的人物,怎么看都不能得罪吧?”
休息了一会,缓过劲的常磐美绪感觉身上的汗有点不舒服。
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
biu~
浑圆弹了弹。
她颇为轻柔地揉捏了一番,叹口气:“我应该……还不老吧?”
脱了衬衫西服,窈窕的身材一览无遗。
常磐美绪在等身镜子面前扭动着身躯,像是条水蛇,用苛刻的目光审视自己的身材。
“啧,明明是厌恶那些老男人的下流目光,却还严格地保持身材。我真是……也好,说不定这次能派上用场呢。”
想到羞处,常磐美绪这位熟透了的大姐姐也有点脸颊发烫,使劲拍了拍脸蛋。
“想什么呢,美绪!难不成还要老牛吃嫩草吗?”
常磐美绪失笑着摇摇头,走进浴室:“算了,别想了,泡个澡吧。”
158 结婚曝光,世界要爆炸了
古雅人当然不知道常磐美绪那边的顾影自怜。
眼下他面临的窘境,是如何面对三个各怀心思的“小伙伴”。
沉默,塞满了屋子。
谁也不肯先开口。
“どうゆうのコノ気持ちだけでそ……”
轻柔悦耳的铃声又响起,一听就充满了偶像歌手的柔软质感。
九条玲子斜眼,眼神中充满“原来你是这样的古雅人,老宅男了”的意味深长。
对于宅男这个群体,日本社会还是抱有不好印象的。
古雅人一窒,被盯得尴尬。
他总不能特意和九条玲子他们解释,你们这些柯南世界的人物,根本不明白这个世界的仓木麻衣是多神奇的存在吧?
偶然的机会发现,这个世界文娱都大不一样的情况下,居然还真的有仓木麻衣这位人气歌手,而且那些歌曲大多都存在。
可想而知,这对于古雅人来说多么惊喜,甚至隐隐成为一种寄托。
古雅人——逐渐伏特加化。
绷住嘴角,努力摆出严肃的姿态。
“喂?”
“小子!周末有没有空?和我一起参加个宴会!”
毛利小五郎恶声恶气的声音传来。
虽然用得疑问句,口气却不容置疑,老实不客气地要求古雅人空出时间。
古雅人早已习惯毛利的说话方式,而且以他和毛利一家的渊源,早就明白一件事。
毛利小五郎,老昭和傲娇了。
绷住的神情慢慢放松:“前辈不是最不喜欢这种聚会了吗?”
“说什么浑话呢,臭小子!”
“别以为你现在混得还不错就飘了。”
“作为过来的大前辈!我必须要矫正你这种错误的想法……”
古雅人灵光一闪:“前辈,不会是什么美女邀请的吧?”
“呃……”
“而且还和前辈是熟人?”
“呃、呃……”
毛利小五郎舌头打结,声音在嗓子里囫囵卡住。
古雅人心里有底了。
故意调侃道:“不会还是什么学妹、青梅竹马之类的暧昧关系吧?”
“我可是会和妃前辈打小报告的?”
“胡、胡说八道!我的青梅竹马只有英理一个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古雅人肆无忌惮地大笑,最近的郁结全都一扫而空。
嘴角带着笑意,像极了CP粉一边大喊“磕到了磕到了”,一边露出姨妈笑的样子。
“妃前辈听到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你懂什么,那个老太婆才不会……嘁!”
毛利小五郎低声地嘟囔了一声。
“总之,是我一个学妹邀请的,据说她家的集团做得还挺大的。常磐集团,就在这周末,到时候我接你去西摩多市。你小子最近处境不算好吧,多结识点资本家对你有好处,虽然我也不喜欢他们……嘁!你这混账小子,给我听话啊!”
毛利小五郎语速飞快地叮嘱着古雅人,最后几句像是捂住话筒说的,说完似乎又想到之前被古雅人调侃,不解气地低声骂了一句,羞恼地挂了电话。
只有真正的家人,才会在鸡毛蒜皮的事情上反复做些有用没用的关心,并且尽自己一切可能尝试对你有帮助的事情。
古雅人握着电话,心底流过淡淡的感动。
毛利小五郎碎碎叨叨的口气简直就像是老妈子附体,哪有混不吝的废柴大叔模样?
虽然在古雅人看来,高层打压也好、资本阻击也好,这都不算什么。
凭借亿点情报和亿点点后手准备,他有底气面对任何挑衅。
但毛利小五郎的忧心忡忡仍然令他心生暖意。
算了,下次在妃前辈面前替这大叔美言几句吧……
“咚、咚!”
九条玲子用力敲了敲桌面。
不满道:“你是把这里当成了茶话会了吗?古、警、部!”
“一点私人事情,九条检察官不至于这么刻薄吧?”古雅人收起手机,笑呵呵道。
“哼!把我们晾在这里,听你家长里短?我们可不是你的什么偶像同好会的同伴!”
九条玲子不知为何,看到古雅人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就有小火苗在燃烧。
明明是这么紧要的关头了呀!
这家伙怎么一点都不担心的?!
一个不好,他在警视厅的前途可就全完了!
九条玲子心里小火苗噌噌噌暴涨,忍不住讥讽了一句。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可是身为检察官的矜持,让她绷紧了脸,依旧维持着冷艳的女王姿态。
“诶?你是说刚刚的铃声吗?那可是仓木麻衣的新歌唉!”
古雅人一副夸张的表情,好似不知道仓木麻衣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世界上怎么会人不喜欢仓木麻衣?
她可是这个世界真正的“团宠”呀!
九条玲子显然不明白其中的渊源,握紧小拳头,声音都高了几分:“别闹了!古雅人!”
一旁无聊剔着指甲的黑崎骏一不耐烦道:“麻烦你们打情骂俏别这么大声好吗?我还在思考今晚的晚餐吃什么!”
“打、打情骂俏?!”
九条玲子银牙暗咬,真正气着了,脸上都气出一层红晕。
岩寺云雀看热闹不嫌事大,若无其事道:“黑崎君,我知道一家刺身店很不错,你有兴趣吗?”
“嗯?刺身?那种直接切片生吃的东西?”黑崎骏一露出嫌弃的神情,翘起小拇指捂住嘴,“这也太不精致了!”
“那,伊比利火腿加一瓶格拉兹的桑娇维塞葡萄酒怎么样?”
“嗯?”
黑崎露出感兴趣的神色。
“是托斯卡纳的?”
岩寺露出礼仪得体的微笑:“没错,黑崎君你很懂。正宗托斯卡纳的桑娇维塞葡萄酒。”
“高温蜡封的伊比利猪肉锁住了海盐风情,再加上一点草本果香的桑娇维塞葡萄酒,有兴趣吗?”
“如果黑崎君你能接受稍微酸瘦口感的红酒,桑娇维塞独特的浓郁果香一定是不错的体验。”
黑崎被岩寺的描述激起了食欲,舔了舔嘴唇:“有配菜吗?”
岩寺笑着坚定道:“绝对不会有任何配菜!这种尝试是大胆的,我绝不允许任何多余的东西破坏这份新鲜陌生的口感!”
黑崎斜了岩寺一眼:“我开始对你这个娘们兮兮的家伙有点好感了,起码你的品位很不错,而且也很懂食物!”
岩寺神色不变,柔柔笑道:“那我就多谢黑崎君夸奖了。”
黑崎撇嘴道:“唯独对你这份虚伪,还是讨厌得很!”
古雅人在一旁懵懵的听了半天,回过神,立马吐槽:“你们俩是在演什么耽美剧吗?而且黑崎你还好意思说别人娘们兮兮?”
“闭嘴!”
“我们要去享用晚餐了,你就和……”黑崎瞥了一眼九条玲子,冷哼道,“你的九条大检察官一起继续卿卿我我吧!”
“诶?吃大餐?不带我?”古雅人举手,“我可以报名吗?”
“滚!”
“这样啊……”古雅人咂嘴,“那祝你和云雀君有个愉快的晚上。”
岩寺云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连脸上的笑容都维持不住了。
“古、古君,这话还是留给你和九条阁下吧……”
说完,岩寺云雀飞快地逃走,顾不上什么礼仪了,边跑边喊:“对了!古君!明晚有个家宴,还请赏脸!”
“你家的家宴我为什么要去啊,我又不是馋你身子的年轻女孩们。”
古雅人搞怪地把双手放在嘴边呼喊。
那两个家伙走得那么快也不知道听到没有。
快步离开的黑崎骏一远远举起手臂,一根中指昂扬戳向天空。
“噢,看来是听到了。”
古雅人一转身吓了一跳。
九条玲子表情冰寒,俏脸霜面,浑身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仿佛冰箱急冻室侧漏了。
“你,你这是干嘛?”
“打情骂俏?”
嘎达。
高跟鞋用力踩着地面,好似要戳穿地板。
古雅人下意识后退一步:“喂、喂,又不是我说的!”
“卿卿我我?”
九条玲子身体前倾,把古雅人压向墙壁。
啪嗒!
一巴掌撑在墙上。
气势胸胸!胸涌澎湃!惊涛骇浪!
古雅人被这股摄人的气场震住,下意识吞了口口水。
“你,你要干什么?”
九条玲子嘴角勾起,发丝垂落数根,遮了遮她眼里的锋芒。
古雅人撑着墙,表情净是吃惊、慌乱,只感觉脸上的发丝像是来回按摩的小手,挠得脸侧痒痒的,心里也痒痒的。
“哼!胆小鬼!”
九条玲子忽然更生气了,直起身子,噔噔地踩着高跟扭头离开。
“呼——这算什么啊,这女人可不好惹啊……”
古雅人顺着墙壁慢慢滑落坐地,长舒一口气,脸上伪装的茫然失措卸去,写满了苦涩。
九条玲子这么优秀的女性,对他有意试探,他又怎会不心动呢?
只不过比起放纵一时的激素,他更倾向于一位值得信赖的战友。
“比起玲子,家里那两位才更麻烦啊!”
讨论会讨论了个寂寞,这让本就“逃出”家门的古雅人更头疼了。
“本以为能拖到后半夜呢,黑崎这个没义气的家伙,小气巴巴的,不就是没打算跟你们透口风嘛,至于这么拆我台吗?”
“还有云雀那笑里藏刀的死眯眯眼!”
古雅人狠狠吐槽了一句,揉了揉头发。
“烦人,莫名其妙多了个老婆算怎么回事?”
“要是让大志那些八卦男女知道了,怕不是警视厅都不能待了……他和宫本由美两个混蛋,考什么警察,做记者不是更有前途吗?!”
古雅人满腹愁苦,骂骂咧咧,硬着头皮回家。
他不知道的是。
与其同时,警视厅。
“阿嚏!!!”
三田大志顾不得擦鼻涕,任由清水在鼻子下晃荡。
眼里充斥着兴奋,红着眼,好似一头发了情的公牛!
猛地抓住长叔摇晃!
“长叔!叔!你是我亲叔!跟我好好说说!”
“古警部真的结婚了?!还是和那个警视厅冰の恶魔,就是那个藤原梨花?!!”
“松、松手!我一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你折腾!”
长叔感觉有点喘不上气,吃惊三田这家伙手劲居然这么大!
强忍着一个过肩摔把三田大志扔出去的冲动,长叔费力掰开他的手。
“我都跟你说了,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听小古顺嘴提了一句,大概是吧,他们都是年轻人,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三天大志得到肯定的答复,浑身卸了力气,像是接连高潮后虚脱玩坏的表情,脸上残留着余韵的满足。
他坐在地上,双手后撑,喃喃自语。
“我的天……世界,要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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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母亲古绘里奈,鸠山家族的大小姐?
心虚地推开家门。
“我回来了。”
古雅人把声音放轻,蹑手蹑脚地通过玄关。
深呼吸,做足了心理建设,犹豫着,最终还是推开了门。
担心的两女掐架场面没有出现。
只有明美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写作业。
“咦?”
明美抬眼看了看古雅人,打了声招呼:“你回来啦。”
继续低头温习功课。
“诶?梨花呢?”
“回去了。”
“哦……”
两人沉默片刻。
“很失望嘛?”
“没有没有没有——倒不如说松了口气。”
“喔。”
这次轮到明美沉默。
“咦?你一直在干嘛?”
“温习功课啊。”明美淡定地应道。
“可疑,很可疑!”古雅人摸着下巴,觉得找回了主动权,“我现在可是刑警!”
“真不错、好厉害、你真棒!”明美头也不抬,用棒读的语气平淡地应了一声。
“嘶——”古雅人咧嘴,“你这脾气是越来越像你那位令人头疼的妹妹了。”
“哼,我要睡觉了!”
明美跳下椅子,趿拉着拖鞋,吧嗒吧嗒跑向卧室。
古雅人摩挲着胡茬,嘿嘿一笑,伸手拿起作业本……
“!!!”
明美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来,抢回作业本!
“我要收拾书包了!那个,你也早点休息,我就先睡了!”
抱着作业本,小脸红彤彤,跌跌撞撞往卧室跑。
古雅人露出笑容,恶趣味地喊了声:“你跑错房间了,那是我的卧室!”
明美脚下一软,趿拉的拖鞋差点甩飞出去,顾不上丢脸,一骨碌爬起来,拎着拖鞋就跑。
咣!
房门用力关上。
古雅人笑着注视明美躲进房间,慢慢的,笑容敛去,眼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阴霾。
“呼——呼——”
卧室门后。
明美小嘴张合吐气,手背贴了贴脸,滚烫滚烫。
羞得睁不开眼。
低垂眼帘,朝手里攥着的作业本望去。
哪里有什么功课。
空白的纸上写满了“古雅人”的名字。
-------------------------------------
古雅人心底微微叹气,抹掉了那一缕绮念,正准备回房间好好在脑海中复盘检查一遍计划。
叮。
line上有个好友申请,头像是文艺优美的插花。
古雅人有点疑惑,他的line号并不常用,由于设置了搜索,不太可能是陌生人。
而原先工作上由于保密性,他很少使用固定的通讯设备或软件,这个line号是他给朋友们的,知道的人并不多。
会是谁?
好奇地点了同意。
叮。
对方很快传来短讯,似乎就守在旁边等他通过验证。
【明天上午回来一趟。】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古雅人愣了一下。
忽然,他想到什么。
点开对方的账号。
头像是极美的插花。
一枝独秀的寒梅,修剪得体,枝条遒劲,多余的花蕊却被剥去,只留下一朵盛放,一朵含苞。
斜插着寒梅的素白花瓶上有殷红的冰裂纹,缠绕在细颈瓶身。
雪瓷瓶仿佛天鹅颈,被勒出血丝。
寒梅正气堂皇,瓷瓶却邪气凛然。
形成风格诡异却鲜明的作品。
继续点开账户,里面分享的都是花花草草或是茶艺琴曲。
主人家没露面,分享的内容里最多只能看到一双修长白皙的手。
光这一双手,就足以称道美人如玉。
这样的风格、这样的素手,遍寻记忆,古雅人只想到一个人。
叹了口气,该来的总会来。
【什么事,母亲。】
果然,古雅人刚发送过去,对方立时回复。
【回来再说。明早九点,我让绘美去车站接你。】
竟然让妹妹去逮他,看来这次是躲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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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雅人面色纠结,但想到那个活泼开朗的妹妹,仿佛触动了深藏的记忆,有股鲜活的欣喜溢出来。
好似对名义上的“家人”都没那么排斥了。
犹豫半晌。
【好。】
母亲古绘里奈没有再回复。
古雅人等了一会,见没有消息,神色复杂地收起手机,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仿佛在期待什么。
一个毫无记忆的人要接受新的家人是很困难的。
但即便失去了许多记忆,来自血脉和隐藏在潜意识深处的亲近感,让古雅人少见的患得患失起来。
然而,古雅人更清楚他是在做怎样危险的事。
前世的教训,已经不想再经历一次了。
-------------------------------------
“哈欠——”
明美推门打着哈欠,揉着眼睛,习惯性走向厨房准备做早餐。
突然看到穿戴整齐的古雅人有些诧异。
“你今天起这么早?不好意思,我马上做早餐!请等一下,很快就好了!”
“不用了我今天有点事。“
古雅人摸了摸明美的小脑袋。
“很重要的场合吧?“
明美认真道:“那可不能马虎一定要给人家一个好印象才是!“
费力地爬上椅子,站在上面,明美这才勉强能够到古雅人的衣领,细心地帮他整了整领带。
“祝你一切顺利,干巴爹!“
古雅人被明美握着小拳头的可爱模样逗笑了。
“希望如此吧。“
明美柔柔地笑着,像是真正的妻子一样送他到门口,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古雅人要做什么。
无声包容的女人有时候懂事得令人心疼。
古雅人深吸口气。
终究还是要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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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古雅人都在思考怎样面对所谓的“家人“。
资料上看来的东西是纸面的,触动不了人。
哪怕他知道“古雅人“的父亲是极道中人,哪怕他知道父亲死后是母亲将兄妹俩拉扯大,但这一切都没有实感。
就好像原身给古雅人留下了许多宝贵的资料,让他能够快速地融入原先的人际关系。
但对于家人的记录,却全都是浅尝辄止。
严肃、认真、注重礼仪、家教森严……
这些似乎都是原身对母亲的印象。
古雅人从短短的文字中并不能感受到特别的情绪。
还在思考怎样面对,路程就一晃而过了。
当古雅人一眼望见穿着白纱裙,俏生生立在车站等候的少女时,什么纠结都没有了。
古雅人一眼就猜出白裙少女的身份。
正是她的妹妹,绘美。
很多时候,多变的气质破坏了古雅人原本样貌带给人的直观感受。
而白裙少女不一样。
宛如雪峰上的冰莲,卓然玉妍,静态绽芳。
堪称冷艳的脸庞,光是瞄上一眼就给人只可远观的感觉,仿佛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挺拔的身姿,低垂眉眼,掩饰些许不安,少女似乎很不适应在人群中,但她近乎倔强地保持端庄的姿态。
仿佛一朵开在媚俗里的栀子花。
淡雅却香的执拗。
实在是太像了。
160 辣鸡橙瓜,断我一章(接上章)
如果古雅人是冷峻的冰山帅哥脸,那么她妹妹绘美就是将古雅人的脸柔和之后,眉眼再美三分的加强版!
望之亲切,如同对镜梳妆。
“等很久了吧?“
古雅人走到妹妹身边。
绘美微微扬起下巴,飞速扫了他一眼,端着仪态,默默转身带路。
姿容极美,却好似僵硬刻板的木偶娃娃。
古雅人一窒,亲切感忽然敛去了许多。
再是亲切,本质上我们还是陌生人啊!
毕竟我根本不了解她们!
古雅人心底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淡淡失落,不知不觉脸色木然,也朝着冷漠发展。
远远望去,一眼就能瞧出兄妹俩是一家人。
“我回来了,母亲。“
绘美用不高不低地调子应了一声,明明声音不吵闹,却传的很远,听得清晰。
古雅人心中一动。
似乎自己这个便宜妹妹有过很不得了的教育。
这种世家规矩的熏陶,声形礼艺可不是普通家庭能够培养出来的。
极道?
这就不是背景!
给那些大家族、大财团提鞋的份儿都没有!
想到这儿,古雅人对自己母亲的身份有了些许怀疑。
“进来吧。“
近乎同款,却更圆润无瑕的声调,远远传来。
古雅人母亲的住处是怀旧的一户建,不算大,但算上庭院,也称得上曲折空旷。
这样的环境,声音还能凝聚不散,简单的词句却听得耳朵极其舒适,如沐春风。
看来这位“母亲大人“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家出身。
与原身留下的资料中不同。
妹妹绘美似乎并没有和古雅人多么亲近。
和母亲问安之后,便安静地退到一边,如泥塑木像,端正跪坐。
古雅人按照正坐的姿势端正坐好。
因为他从原身的记录中得知,母亲古绘里奈是极其讲究规矩的女人,甚至到了严苛的地步。
古雅人按照资料描述的方式,调整着角度,努力坐出一个非常标准的正坐。
但因为平时很少如此,以至于他感到膝盖和脚踝都有些不适。
好不容易调整好姿势,有那么几分资料描绘的样子。
古雅人打量着名义上的母亲。
梳得整齐的发髻,高领遮住后颈,脖颈挺直如天鹅,紧紧贴住衣领,腰背笔直,凸显出窈窕的身段。
看不出年岁的脸庞,虽然没有妹妹绘美那么冷艳,却更加端庄大气,温淑丽容,增添一抹成熟的韵味。
如果说妹妹是高山险峻中的雪莲,久经危难,才能窥得一丝绽放的美丽。
那么,母亲就像是百花簇拥着的牡丹,开得堂皇富丽,却不俗艳。
百花争奇斗艳,却掩不住牡丹的王者从容。
古雅人忽然明白了。
能有这样雍容气度的女人,如果不是经历传奇,就是出身大族。
而考虑到父亲古龙之介死于极道,自家却安稳多年,自己的母亲很可能是两者兼而有之。
古绘里奈很有耐心地等古雅人调整好坐姿,这才开口:“不和我打声招呼吗?我可不记得有这样教过你无礼地注视别人。“
古雅人稍稍回忆,按住膝盖,低头致意:“久疏问候,母亲。“
良久,无声。
古雅人保持低头的姿势。
“唉……“
古绘里奈幽幽叹息。
这对于视礼仪规矩为信念的女人来说,这是极不可思议的事情。
在子女印象中的古绘里奈,永远是一副平静从容的模样,不盲目乐观,也不悲风伤秋。
古雅人还没意识到什么。
反而是角落里跪坐的绘美,眼神波动了下,强忍住看向自己母亲的冲动,却没忍住给了古雅人一个眼神。
古雅人目不斜视,感受到妹妹的奇异目光。
但是他不懂。
隐隐感觉这样的家庭气氛实在诡异,刻板、教条,毫无人情味,但是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劲。
古雅人的直觉告诉他,他可能做错了什么。
可,究竟哪里错了?
下一秒,母亲开口,掀起古雅人内心惊涛骇浪。
“你是谁?“
岁月在眼角刻下皱纹,雍容平静的妇人罕见地轻轻蹙眉。
“雅人呢?死了吗?“
“您,在说笑吗?我这不是正坐在您面前?“
古雅人努力挤出笑容。
但想要模仿原身记录中得体的微笑,此刻却怎么也找不到感觉。
毕竟,从本质上,失去部分记忆的他,几乎可以当作是另一个人了。
“脸长得像,不代表就是。这世上有太多办法可以让脸变得一模一样。“
古雅人心惊肉跳,不知如何开口。
不愧是母亲。
世界上绝大多数最了解子女的就是母亲了。
一颦一笑,哪怕眉眼的表情管理没做好,都能被母亲看出你的情绪。
古雅人一直以来最头疼、最纠结的也正是这个,再高明的伪装,也很难瞒过一手养大的父母。
仿佛看穿了古雅人的惊讶和困惑。
绘里奈慢悠悠道:“虽然从不和我亲近,虽然我对他非常严厉,虽然我不高兴他总是有这样那样不切实际的想法……“
“但,他毕竟是我的儿子,我一点点养大的儿子。“
“不会有人比我更熟悉他了。“
太太仿佛一瞬间老了许多,神情闪过一瞬疲惫,但恪守仪态的本能很快控制住了表情。
眼中有情绪涌动。
“所以,你是谁?“
古雅人细细品味这句问话。
斟酌。
缓慢却认真道:“我是古雅人,至少,现在是。“
绘里奈直视古雅人,目光灼灼逼人。
像是橙色的火光,不爆裂,也不柔和,普普通通的燃烧着,焰心却涌动着足以融化血肉之躯的力量。
古雅人坦然面对。
真正见到这位妇人,他反而放下了不安。
问心无愧。
无论失忆也好,夺舍也好,他并没有不承认“古雅人”的身份。
既然用着这个身份生活,他也做好了承担相应责任的准备。
一点点自我认知的区别,对于其他人来说,并不重要。
他想做一个刻板循矩的古雅人,和他想做一个自由的古雅人,这些影响他尽到一个儿子的义务、一个好友的责任吗?
仿佛看出了古雅人的决心。
绘里奈轻微地抿了抿嘴,让面容看上去越发肃然。
“好吧,我不管你是失了忆、发了疯,又或者精神分裂,总之……你现在愿意’回家’吗?“
“当然,我是古雅人,今后也一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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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
古绘里奈鹅颈前探,微微低头,仅仅有个15度的角度,颔首致谢,又恢复端庄得好似神像的仪态。
“谢谢你愿意回来。“
“请允许我介绍一下-------“
绘里奈忽然绽放出无比强大的气场!
自信、高贵、不可忤逆!
像是一位女皇慢慢走向王座,戴上皇冠,执掌权柄,俯瞰群臣!
古雅人竟然从这位妇人的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这是许多自诩高层精英都没能做到的事。
呼吸一窒。
古雅人听到一个令他差点弹起来的名字。
“我曾经的名字是,鸠山绘里奈。“
“也是鸠山家族现任的代理族长。“
161 悉数吐露你的野心吧!
古雅人眼神锐利,完全认真起来,带着审视的目光像是磨砺锋芒的刀子。
“眼神不错。”
绘里奈依旧凛然淡漠。
古雅人本能地察觉到这位“名义上的母亲”,身上弥漫着不悦的情绪。
仿佛过去形成的身体记忆,从沉睡中苏醒。
他能感觉到,“母亲”散发的气压骤降,更加沉闷。
“但我不记得我教过你用这样的眼神看人。”
绘里奈一脸严肃不变,语调稍冷三分。
“或许吧。”
古雅人突然笑了。
“这可能取决于我面前坐着的是谁。”
“我应该称呼您‘鸠山夫人’,还是‘母亲大人’呢?”
绘里奈仿佛没听出古雅人的讥讽,平淡道:“我是你父亲的妻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鸠山家代族长?呵,真威风。”
“你不该用这样的口气跟我说话。”
“那我应该恭恭敬敬地拜服在地吗?就像那些匍匐在鸠山家族脚下的政客商人?”
“还是说,您想教会我谦卑呢,母、亲、大、人。”
古雅人一字一顿,嘴角扯出大大的嘲笑,掩饰自己的愤怒。
他很奇怪。
这股愤怒来得莫名其妙。
明明这位“绘里奈”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哪怕绘里奈是这具身体的母亲,哪怕前身曾经和“母亲”生活过很长时间。
可是。
古雅人从醒来开始,对这个世界的记忆一直是空白的,对亲朋好友毫无印象,而且没有一点要恢复的迹象。
奇怪的是。
当他真正面对“母亲”,端坐在她对面时。
望着那平静的面容,熟悉的疼痛感不断从身体各处涌现出来。
每说一句话,都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气从肚脐窜出来,在胃里倒腾,然后一股脑往天灵盖冲。
古雅人努力压制住。
保持冷静是很困难的,他只能咬住后槽牙,把这团莫名的怒火死死咽在喉咙里,不让它烧了脑子里的理智。
但,语气已经变得不善。
表情渐渐不受控制。
离开!
古雅人心里有个声音,这么告诉他。
直觉告诉他,继续留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他掌控不了的事情。
这感觉很讨厌。
他总是在苦苦收集情报、不断完善计划,因为意料之外就意味着死人。
古雅人讨厌掌控之外的感觉。
母亲也好,妹妹也好,突然和那个鼎鼎大名的鸠山家族扯上了关系。
古雅人没有高兴,只觉得诡异,仿佛无形的手在编织大网,准备把他一箩筐兜进去。
他按住膝盖,作势要起身。
“谜语就说到这儿吧,实在是没有意思。”
“我是因为您说有重要的事,一定要我回来,我才会特意过来的。”
“如果只是这种无聊的事情,那还真是扫兴。”
“走了,绘美,下次请你吃雪糕。”
古雅人十分自然地朝妹妹打了个招呼,直到话出口,他才悚然。
刚刚那是什么?
习惯记忆?
压住心头的一抹不平静,古雅人第一次生出逃离这个地方的冲动。
“坐下。”
母亲平静却不容置喙的声音响起。
铿锵有力。
“你把我教的东西都忘了吗?”
古雅人顿了一瞬,直起腰板,居高临下俯瞰绘里奈。
“如果是家庭聚餐,我很乐意陪您享受整个下午或者晚上闲适的时光。”
“但。”
“若是鸠山夫人的邀请。”
“抱歉,没空。”
古雅人整了整领带,轻弹了一下胸口的警徽。
认真道:“警察先生,可是很忙的。”
绘里奈面不改色,似乎一点不介意儿子的冷嘲热讽。
平静道:“忙着追凶?调查线索?还是抱团取暖,争取一点可笑的调查权?”
古雅人丝毫不惊讶绘里奈会知道他近期的动向。
如果真是鸠山家族的代族长,几个“后起之秀”算什么?
别说他们几个“新星”,就算是别府敏子、九条玲子、黑崎骏一、岩寺云雀等人背后的大佬靠山,鸠山家族也有足够的底气平淡视之。
就算背后的这几位大佬联合起来又怎样?
小麻烦变成大麻烦,终究只是麻烦罢了,伤筋动骨都算不上。
古雅人相信,面前这位“女王”根本不需要刻意打听,只要流露出一丝关注的意向,就有无数人愿意讨好着把他最近的消息送到绘里奈桌前。
“起码不是为了蝇营狗苟,陪着一帮政客做些荒唐事。我可以走一些曲折的路,但绝不会枉墨矫绳。”
“不错。看来当了警察,没让你松懈文化的修养,这很好。”
古雅人眉头微蹙,一时没跟上绘里奈的思路。
妇人优雅斟茶,自顾自道:“华夏的文化博大精深,始终能从中汲取到无限的营养。”
“日本底蕴贫瘠,侵略也好、谦卑求取也好,只要能壮大自己的,就要不吝啬地去做。”
“然而,现在一点点起势的苗头就被自大的老家伙们败坏了,他们忘乎所以,忘记了日本这个国家究竟是怎么一点点崛起的。”
“沉溺于平衡和权术。”
“争权夺利?”
“岛国之地,又有多少年的繁华够他们折腾?”
古雅人听着妇人慢条斯理的话,背后惊出一身毛汗!
这个女人——
有非常恐怖的野心和实现野心的气魄!
这样一个人物坐上了日本政坛大家族的首位,恐怕会带来不可预知的惊变,哪怕她是个女人……
古雅人定了定心神,他意识到自己可能卷入了一个可怕的大势漩涡中。
这是个光怪陆离的世界,有动漫人物、有影视人物,但这也是个真实的世界,而且很可能是和原地球不同走向的现实世界。
古雅人前世也仅仅是个卧底精英,对政治不说一窍不通,也仅限于义务教育里的“屠龙术”。
大势走向、政坛博弈,这些他都缺乏敏锐的嗅觉。
即便是这样,古雅人也隐约察觉到,绘里奈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仿佛要揭露惊天动地的大计划。
比起一国之走向,他在酒厂和警视厅之间横跳的计划,都显得格局小了。
气魄被碾压了。
古雅人缓缓吐气,直觉告诉他,不能丧失主动权,否则他可能会成为一个工具人,被随波逐流。
“这就是您上位的原因?”
古雅人站定,俯瞰。
“再造繁华?”
绘里奈气势一变,如猛虎苏醒,眸光锐利,令人不敢直视。
她久久盯着古雅人。
“我听出了一丝忌惮,”绘里奈缓缓道,“难道我的儿子,也是瞧不起女流之辈的庸人?”
古雅人微微心惊。
岛国对表面秩序有变态的执着,他当然不是因为男尊女卑的糟粕思想,而是他骨子里认为自己仍是海对岸的民族,对岛国崛起的苗头本能地感到警惕。
尤其是从绘里奈的话里,古雅人察觉到丝丝缕缕复辟的味道。
一个把战争作为崛起手段的上位者,骨子里就透着侵略的铁锈味。
“坐下。”
绘里奈再次重复,加重了语气。
“我不想仰着头和你说话。”
古雅人思绪如电,顺遂正坐,努力让自己合规礼仪。
他听出了这场会谈的本意。
现在,他不是以儿子见母亲的姿态,也不是以警部的身份拜访鸠山家的大人物,而是合作者。
受到鸠山代族长邀请的“合作者”。
这场会谈就是鸠山家的“考验”。
古雅人有预感,即便他是鸠山绘里奈的儿子,通不过考验也没资格接触那些秘密。
和鸠山家合作,哪怕是代族长的亲儿子,没通过考验,不配就是不配,没有丝毫情面可讲。
“请开诚布公地谈谈吧,鸠山夫人。”
“我并不想以这么生硬的气氛开始我们母子的谈话。”
“你是我选定的第一个人物,也是我的儿子,”绘里奈再次强调,“而且,我说过,我是你父亲的妻子,是你的母亲,所以‘鸠山’这个姓不必再提。”
“喔?”
古雅人吃惊不小。
嫁入夫家改姓是很正常的。
他原以为父亲是入赘,要么就是古龙之介带着鸠山绘里奈私奔,然后现在鸠山绘里奈重回家族,执掌权柄。
以鸠山家族的权势,母亲绘里奈改回“鸠山”姓氏,也没人敢说三道四。
但,保持夫姓,还能执掌鸠山家,这就很不正常了。
相当于一个外人,入主了这个庞大的家族。
古雅人不禁重新衡量起自己这位母亲的能量和手腕。
新世纪又一位“女皇”式人物?
绘里奈仿佛看出了古雅人的震惊,淡淡道:“虽说族老都是一些垂垂老朽的家伙,但鸠山家族发展至今,早就深入这个国家的各个领域。”
“错综复杂的关系和人脉,庞大到不可思议。”
“如此体量惊人的家族,从来不缺人杰。”
“能够纵横各领域的人杰,又怎么可能屈服于几个老家伙?”
“族老们年轻时也是人中龙凤,年纪渐长,人脉能量是日益壮大,但他们始终要为家族服务,是代理人。”
“为了让鸠山家更加充满生机和活力,不允许任何腐朽的思想把持家族走向的。”
“雏虎幼狮虽然力弱,但血性已生,牙口正利。人杰们聚合起来的洪流,就是家族前进的方向。”
“哪怕是血海滔天、白骨翻浪,滚滚禹行的脚步,也不为任何牺牲停留。”
“这,就是鸠山家最大的财富。”
鸠山夫人轻描淡写地看了自己儿子一眼。
“你,明白吗?”
古雅人微微垂下眼帘。
一个人的气场来源于他的经历、资本,包括他所拥有的一切力量。
如果是个中二少年说出这番话,古雅人只会觉得好笑。
但是面前这位端坐的妇人。
是他的母亲,也是鸠山家的掌门人,更是这个国家真正握有权柄的少数人,能够一言而牵动天下的大人物。
古雅人仿佛能感受到话语中的腥风血雨,竟被鸠山绘里奈平淡的语气说的心神激荡。
宛如一道历史长河,涌现出无数英杰人雄的魂影,冲着他咆哮。
一个个传奇经历和这个国家的历史交织,形成辉煌的大势,好似卷天巨浪,一个浪头把古雅人拍进海里!
后颈有细汗渗出。
这是历史底蕴,是家族蕴藏。
鸠山家族早已如遮天巨树,盘根错节的根系与这个国家的方方面面紧密相缠。
如果古雅人是一个土生土长的日本人,这会应该已经低伏,恭恭敬敬聆听母亲大人的安排。
庆幸的是,他认为自己不是。
论千年历史之厚重,无国可超越他出身的文明古国。
璀璨的文明、伟大的民族,任何摧毁不了她的,终将融入她的怀抱,成为其中的一份子。
“器量,不错。”
“嘴上说着亲情,反复强调母子连心,结果母亲大人还在用这样的手段试探我吗?”
“雅人,你长大了。我对你的关心太少,不像绘美始终跟在我身边,但你一贯的优秀给了我很大的期待。作为母亲,我当然愿意看看你如今的成就。”
“仅仅是看看?”古雅人冷笑,“难道不是发现掌控不住了?”
鸠山夫人抿了抿嘴角,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荣归故里的少年郎,鲜衣怒马,春风得意。”
“这我可以理解,你的所作所为也值得我为你感到骄傲。”
“但,我的孩子,你是不是太小看鸠山这个名字的份量了?”
古雅人心中一动。
刚刚鸠山绘里奈提到“鸠山”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但话语中的敬重又不像是作假。
古雅人牢牢地记住这个细节。
或许,他的母亲对家族的感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妇人慢条斯理地斟茶,喊了女儿一声。
跪坐在一角的绘美默默上前清理,再一声不吭地退出去,全程保持正坐,无声无错。
姿容和仪态,挑不出一丝毛病。
美则美矣。
古雅人却忽然感到心头一揪。
对这位熟悉又陌生的妹妹涌现一抹心疼。
像是精致美貌的人偶,灵魂禁锢在牢笼,散发着悲伤。
“在想什么?”
“只是庆幸自己当初离家的决定。”
目光从妹妹身上移开,重新聚焦在母亲的脸上。
已经年过不惑,眼角的细纹没有刻意掩盖,但古雅人也不得不承认,这番不做作的端庄大气,更加衬托母亲的气质,仍然美貌的面孔多了些风霜,反倒成就了母仪天下的气度。
只是这样一位美妇,对待子女的苛刻,让古雅人无法理解。
“你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是要撑起家名的。而绘美想要掌握自己的人生,就必须继承‘鸠山’的姓氏。”
“这是毒药,也是机遇。”
“没有‘鸠山’的姓氏,绘美连坐在这儿的资格都没有,早就被唯利是图的家伙随意打发去了联姻的名单里。”
“这是她要走的路。”
鸠山绘里奈略带骄傲的语气道:“就像我相信你能闯出一片天一样,我也相信我的女儿不比我差!”
“我所做的,不过是为绘美争取一些时间罢了。”
跪坐在角落陪侍的鸠山绘美轻声道:“兄长不必担忧,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古雅人下意识看过去,妹妹鹅颈微伏,语气、姿态都格外恭敬。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幅幅画面。
巧笑嫣然的少女,天真烂漫,灿烂的笑容纯净如向日葵般阳光朝气。
两副不同神情,一样美丽的面容重合在一起。
古雅人捏了捏眉心。
怎么回事?
身体的记忆在复苏?
“看来你的确出了一些问题。”
绘里奈开口道:“或许你的状况比我想的还要糟糕。”
“不劳您费心。”
“确实,一点记忆或者心理的问题,不该成为你的弱点,”绘里奈认同道,“不过,我也不认为你还有精力关心你妹妹的情况。”
“警视厅、法院、检察院、金融厅、银行、极道、风俗业、还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地下组织……”
“雅人,你所插手的领域,过于繁杂了。”
古雅人瞳孔一缩。
绘里奈点出的几个领域,几乎覆盖了他情报网的大部分人脉力量。
“很奇怪吗?”
“年轻人的小打小闹,或许老家伙不会在意,可我毕竟是你的母亲,可不会轻视自己出色的儿子。”
“你一向有主见,我不相信以我儿子的才能,如果只是为了在警视厅一隅之地攀登,会需要这么大费周折。”
古雅人谨慎道:“您想说什么?”
“今天无意义的谈话已经说了很久,您究竟想做什么。”
“无意义的谈话吗?”
绘里奈端起茶杯,优雅地小口品着。
“你知道你最大的短板在哪里吗?”
不等古雅人回答,她自顾自开口:“是政坛。”
“政治,看起来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领域,却始终交织着国家的各个命脉,是所有支线的中心。”
“而你,就缺少这方面的嗅觉和力量。”
“从公安部到刑事部的明升暗降,你觉得是你韬光养晦的好机会?”
“错了。”
“主动蛰伏和被动驱离是不同的概念,你会让你的追随者被‘敌对者’误导。”
“你以为你借机搅动大案,能够让你另辟蹊径、重振旗鼓?”
“又错了。”
“你需要借力、需要平衡、需要利益共同体,这才能让你能够继续调查下去,可是你忘了——”
“平衡,才是他们最擅长的事。而权术的平衡,是你最不擅长的。”
“所以,明白了吗?”
“什么灭门案,什么毒品案,你破不了的。”
古雅人眼睑抽搐了一下。
绘里奈放下茶杯,温和道:“现在,你还觉得今天的谈话是没有意义的吗?”
古雅人思绪百转千回。
他是个聪明人,哪怕政治智慧比不上那些老人精,但掌握了许多情报的他,弥补了这方面的弱势。
被绘里奈这么一点拨,仿佛一道闪电极速穿梭,把零零散散的情报串联到了一起。
“根津课长,是鸠山系的人?”(根津弥空,警视厅长官官房长,前文出现过,具体哪一章,我也懒得翻了……)
绘里奈眼睛亮了一下:“真好,还有呢?”
古雅人感到憋屈,声音酸涩:“东大法学教授、警视厅新闻官,甚至NNK电视台……这些都有鸠山系的人吧。”
绘里奈简直想为儿子鼓掌。
她太开心了。
儿子比她想象得还要出色。
眉眼都柔和许多。
“看来你想明白了。”
“在我看来,离开公安部是个错误的决定,那本应该是最适合你发展情报力量的地方。”
“情报本就是你现在手里最锋利的剑。”
“不过,我也想看看我为之自豪的儿子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没想到你给了我不小的惊喜。”
“站出来从一线重新竖起一面旗帜,确实更容易收获警员们的拥戴。”
“警部再进一步也不过就是警视罢了,但警视厅有多少巡查呢?古警部抗争、正直、不屈不挠破案的名声,反而让你的十系备受期待。如果能争取到东京、甚至广大一线警员的支持,区区一个公安部的警视,舍了也就舍了。”
鸠山绘里奈略带高兴的话,让古雅人心里反感。
“你觉得这是我的算计?”
“不,我相信你是为了案子。但,有什么关系?这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绘里奈一眼看出儿子的心思。
“你不要多想,我只是顺势而为,你和绘美不一样,不需要我为你安排。”
“藤原家是明面上推动你入驻刑事部的力量,我也只是稍微提了些看法。”
“爆炸案你也没做错什么,警视厅本就需要荣誉冲淡损失,东大教授、新闻媒体,不过是锦上添花,他们不可能真的处理你。”
“麻药课……”
“噢,那倒跟我没什么关系。几个投机取巧的老警察,想要在你身上投资,为后辈搏一搏前程,这不是很理所当然的吗?”
压抑的沉默。
古雅人缓缓开口:“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计算得失利益的。”
“没错,不过在我看来,这句话也可以理解为——每个人都有他想要的东西,利益只是其中之一。”
母子俩彼此毫不示弱地对视。
“我是鸠山家选中的‘旗帜’?”
“不,是我选中的。”
绘里奈毫不掩饰,坦然地表露自己利用儿子的意图。
“如果我拒绝呢?”
“那再好不过了。”
“?”
“你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了。”
“你究竟想做什么。”
“想知道?”绘里奈第二次露出微笑,“拒绝了我,那就用你的方式寻找答案吧。”
理性、冷静、利益至上,又似有似无夹杂着亲情和对子女的守护。
仿佛在鸠山代族长和母亲的角色之间不停切换,矛盾、又统一,强势又平静。
古雅人头一次感到如此棘手,这个女人——几乎全面压制了他,令他无从下手。
“你的心乱了。”
“这可不像是我那个独立坚韧的儿子。”
绘里奈站起身。
竟然脱了和服,露出里面缠满绷带的胸腹,裸露的手臂细腻光洁,肩膀到锁骨处却有狰狞的疤痕。
这与她端庄的气质完全不符,狂野、肆意,却增添了妖异的美艳。
“绘美。”绘里奈高声叫着女儿。
鸠山绘美默默捧来两把木剑。
绘里奈一把解开发髻,披散的头发被扎成高马尾,年轻了十岁。
宛如女皇走下王座,披坚执锐,摇身一变,成了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锋锐、霸道。
动作也变得粗犷,礼仪被木剑碰撞的脆声击个粉碎!
绘里奈拎着木剑扔在古雅人面前,一把抓起另一把。
朔!
破空声。
单臂稳稳举着木剑,剑尖悬停在古雅人鼻尖。
美艳得让人挪不开眼睛的绘里奈,展露了另一种魅力。
“剑道,没忘吧?”
“让我们久违地来一场母子谈心吧。”
她笑着,铿锵如刀鸣。
“让我好好亲近你——”
“然后,悉数吐露你的野心吧,雅人!”
162 阳光下无新鲜事
古雅人抓起扔在脚边的木剑。
指尖触及刀柄。
硬木的质地,陌生又熟悉。
仿佛千万次挥剑的记忆从身体某处苏醒。
古雅人按住膝盖站起来。
“如您所愿。”
绘里奈夫人满意地移开剑尖,耍了个剑花,一甩马尾,转身往庭院走。
“那就让我们母子久违地说些体己话吧,我在道场等你。”
古雅人看向绘美。
妹妹轻轻点了点下巴,默默领路。
绕过庭院的两棵樱花树,一棵是山樱花树,另一棵是白樱花树。
山樱花树长得高大,足有八九米高,花苞却秀气,藏在宽叶里。
白樱花艳丽多娇,迎风摇曳,树型却远不如邻树高大。
树一高一矮,花一大一小。
两棵樱花树互相对着,彼此守望,风一拂,仿佛枝臂都相拥缠绕,白里有红,你中有我。
倒是相得映趣。
古雅人多看了几眼,这两棵樱花树美则美矣,却和庭院的布置格格不入,美的突兀。
心中动念闪过,没多留意。
妹妹在前面领路,古雅人这才发现这座一户建内有乾坤,占地面积估计不下于一个小庄园。
庭中石路有野趣,却蜿蜒绵长。
有池塘,有鲤鱼,有石桥,有蒿子,半人高的灌丛里影影绰绰有石雕。
古雅人觉得眼熟,越往里走和风的内容越少,反而有点故乡讲究风水的小榭楼阁的味道。
道场藏在一片草野中,开放式的架阶,往里一望尽收眼底。
什么正门,什么小扉,全都没有,坦坦荡荡地露着。
绘里奈夫人盘坐在正中木道。
左手倒持木刀,刀口戳在地板上,搓动着。右肘顶着大腿,手托腮。
她歪斜着坐着,全靠木刀撑着重心。
扎起的马尾洒过肩头,柔顺地像是有缎子披在身上,发丝随微风挠着脸。
慵懒得像只享受阳光的狐狸。
“如何?”
绘里奈夫人抿着红唇,小指指尖挑出几根和嘴唇亲昵的发丝,仔细打量已经变得高大威武的儿子。
古雅人心情复杂。
这个女人——
名义上是他的母亲,他的潜意识也有那种血缘亲情。
但是气质却千变万化。
一会是苛刻守矩的严母,一会是狂放野性的豪杰剑客,现在又多了随性洒脱的精灵气质。
古雅人竟觉得绘里奈用小指撩出发丝的一幕,多有少妇风情。
天知道这位四十多的欧巴桑怎么这么能折腾。
古雅人不由得想起一个人——千变魔女贝尔摩德。
算算年龄,这两个人好像差不多岁数?
不会真有什么关系吧?
我和母亲的闺蜜.AVI?
这特么又不是《贤者之爱》的剧本!
脑袋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层出不穷,给古雅人整不会了。
他斟酌着开口:“风景不错,布置也好……嗯,心旷神怡……”
绘里奈噗得一声笑了,左手一松,顺势卧倒在地板上,捂着肚子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谁问你这个了,我的小雅人居然是这么可爱的男人嘛?”
妹妹投来诧异的眼神,古雅人感觉到视线,扭头一看,妹妹又侧了侧脸,避开了哥哥的目光。
妹妹看向母亲的神情,充满无奈。
古雅人一头雾水。
好家伙,你眼睛会说话?不就是眼睛大一点,灵动一点,有神一点……呃,好像确实很厉害的样子。
但是,你长嘴巴干什么的?!
说话啊!跟你敬爱的兄长大人解释一下,这是什么情况啊!
谜语人,滚粗壳!
绘里奈笑够了,爬起来,随意抹了抹脸,把散发都拨开。
“你,就只看到了风景吗?”
古雅人懵懵的表情让绘里奈哈哈大笑。
他有点无奈,这母亲怎么和之前差距这么大?人设崩了啊,指不定有点大病?
打了个哈欠,绘里奈随意道:“是不是很吃惊?”
“嗯。”
“说实话,有点失望。”
“嗯?什么意思?”
“没发现吗?你现在完全跟着我的节奏走,你原先那股子气势呢?”
“……”
“全都消磨干净了吧?”
绘里奈拎着木刀,像是小女孩玩蜡笔,随手划拉着地板。
“《左传》有云: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这话绘里奈是用字正腔圆的汉语说的。
认真诵读完,绘里奈似有感叹,望了望震惊的古雅人,笑道:“我当然不是个刻板的人,不然也不会和你爸爸私奔,这一点你应该已经查到了……”
“不过,应当说不全是刻板,想掌握一个有底蕴的大家族,刻板也是必要的,再有能力,他们也不会接受一个跳脱的代族长,这就是不稳重。”
“我严苛守礼是真的,苛刻对待绘美也是真的,因为她和你不一样,她要在鸠山家生存,繁复的礼仪和规矩,可以不喜欢,但不能不会。”
“怎么样,是不是这番话说出以后,你又纠结了?是不是在心里想我其实也算是个负责、用心的母亲?这么做说不定是为了绘美好?”
绘里奈双眼炯炯有神,一眨不眨地盯着古雅人。
确实。
古雅人心神动摇了一下,因为绘里奈说的有道理,也确实存在这种可能。
居深宅大族,大不易。
他对前身的身世也好,对妹妹绘美也好,都是来自血缘的一丝悸动,实际心里并没有想为她们拼死的坚定意志。与绘里奈夫人对峙,也是因为她在暗中插手,试图阻碍古雅人的计划和行动。
被人监视、安排、算计,这种感觉并不好,更何况还有来自资本、财团、大家族的一些恶臭。
这才是古雅人对抗情绪的来源。
很激烈,但并不坚定。
所以,绘里奈连消带打,压制住了古雅人的斗志,在这次见面之初到现在,隐约开始占据上风。
“从你右脚踏出车门的那一刻,战斗就开始了。”
“绘美的形象在你心里留下一颗种子,见面后你发现你的母亲我,又是这么不近人情。”
“高压引起反弹,你在我的一再打压中激起反抗情绪。”
“我顺势让你和我切磋剑道,看似让你的斗志宣泄出来完成升华,但其实你已经慢慢陷入了我的节奏。”
“绚烂夺目的樱花树,长长的石子路,荒草、石桥、水榭,无论庭院还是后院道场,都是经过特殊布置的。”
“繁华之后的荒凉,从寂寥中释然,然后营造亲近自然的氛围。”
“这一段路,不长,但也不短。”
“只要你走过,你就沉浸进去,然后慢慢沉淀,你以为你稳定了心性,实际上对我的那腔热血就已经冷了。”
“再到道场前,看到懒懒散散的我,出乎意料的形象、出乎意料的举止。”
“再加上一番貌似把爱深藏心中的母亲自我剖析的话。”
“一波三折,再三而竭。”
“你,现在还能拿起剑斩向我吗?”
古雅人下意识攥紧了刀柄,忽然长叹。
“我错了。”
“哪儿错了?”绘里奈饶有兴趣问道。
“错在不该跟着你的思路走,在茶室没能第一时间斩出第一刀,我就已经失了先手。怪不得,庭院的那两棵樱花树如此醒目。”
古雅人摇摇头,满眼复杂:“更不该静静听完你说话,你故意为我解读,反而让我不确定了。甚至怀疑刚刚的那番话是不是也都在你的算计里?是不是故意为我解释,让我惊疑、让我难以释怀?”
“一旦产生这样的怀疑,我的意志就不再凝聚了。”
“不够自信的刀,斩出也是害人害己。”
古雅人低头看了看手里握着的木刀,猛然一掷。
噗通!
木刀砸入池塘,惊得锦鲤纷纷游窜。
“哈哈!好孩子!你这是要掰回一局吗!”
绘里奈开怀大笑,欣慰地看着儿子:“不过这样还不够哦。破釜沉舟,也需要武器,你连手中的刀都丢了,还怎么赢我?”
古雅人已经完全沉稳下来。
暗道不愧是能从遍地人杰的鸠山家杀上高位,自己这位母亲心思、手腕彻彻底底压制了他。
恐怕从自己接到电话的那一刻,就已经如扑棱的飞虫,毫无防备地一点点飞向了蛛网。
但,并不是稳操胜券!
飞虫也有挣脱蛛网,重回天际的可能!
“您刚刚不是已经向我示范了吗?”
古雅人露出矜持的微笑。
“手中的刀凌厉,却哪有刺向心中的刀更为深邃、致命。”
“言辞,就是最锋利的刀。”
“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又一个引你入瓮的算计呢?”
古雅人呼吸一窒,差点噎住。
禁止套娃!
这女人还上瘾了!
绘里奈欣赏了一番古雅人的表情,满足地在地板上滚了一圈,躺到边上,头枕着木刀。
古雅人眼角抽搐。
这老太婆!
“真的不考虑借用鸠山的力量?”
“不用。”
“我可不想被打上印记。”
“不也挺好的,要钱有钱,要人有人,碾压的无敌姿态不好吗?”
“至少现在不能。鸠山很强,但不是没有政敌。现在就做出选择,只会让我提前暴露在大人物的眼里。”
“没有积攒到足够的力量,就卷入争斗中,只会不停地借助鸠山家的力量,最终只会沦为鸠山的一把刀。”
声音停了,绘里奈绕着头发的手指一顿,略带茫然地抬起头。
“继续?”
古雅人缓缓吐出一口气:“您现在的样子又是什么套路?”
绘里奈招呼女儿坐过来,让她给自己梳头发。
“你太疑神疑鬼啦,小雅人,都说之前是阴你了,到了我如今这个地位,虽说是需要注意一下言行举止,但在我自家的地盘,谁敢指摘?砍了他噢!”
“阴?”
“我新学的网络用词,不错吧?”绘里奈高兴道,“妈妈还不是个落伍的欧巴桑吧?网络啊……真是厉害的东西呢。”
绘美一边梳头,轻声道:“妈妈,还是别逗哥哥了,说正事吧。”
绘里奈夫人拍拍女儿的手,坐直了身子。
“你啊,学到了我的隐忍,却没学会解脱,你这样只会积攒压力的。会很累的。”
“……这样就很好。”
“唉,若是我等你再大一点再回鸠山就好了,可惜机会是不等人的。”
扭头看向古雅人:“是吧,雅人?”
“选择自己联合新生代青年军,我认为是个错误的选择,是延误战机,你觉得呢?”
“您是这么认为的吗?”
绘里奈认真点头:“无论是敏子和云雀背后的岩寺阁下,还是黑崎背后的金融厅,或者玲子代表的检察官,只是借助他们本人的力量,太过浅薄了。”
“所以你才会被麻药课的几个老油条牵着鼻子走。”
“退休的三田、近藤也好,原田警部、伏尾警视正也罢,难道他们就不代表其他人了?”
“因为根津,警视厅的人事大半动向都能掌握在鸠山手里,难道其他人就不会拉拢派系了?”
“雅人,情报是你的优势,也是你的劣势。”
“缺少上层的支持,你的情报永远只能停留在表面,需要你去分析,真正的大动作往往不会等你慢慢察觉的。”
“而且……你的政治嗅觉太差了,这是你的弱点。”
古雅人沉默不语。
他知道母亲说的很对,也感受到了母亲真正的善意,但他同样清楚一旦同意母亲的提议,他所要付出的,绝不仅仅是一个名义。
他将成为鸠山在警界的一面旗帜。
“容我考虑。”
“时间可不等人噢,有妈妈在,你在担心什么呢?”绘里奈笑眯眯道。
古雅人暗自腹诽。
就是因为你太能折腾了,才不放心啊!
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戏精上身了,在这儿坑儿子呢?
不过,经过绘里奈这么调戏一番后,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来自血缘的一点温情。
鸠山绘里奈也好,古绘里奈也罢,都是信任他的,不然不会和他说这么多。
“我身上牵扯太多,不方便明面上站在哪个家族或者财团前面,我只能代表我自己。”
“不就是卧底嘛,警视厅的?公安的?还是那什么乱来的组织?”
“你、你怎么知道?!”
“我的笨蛋儿子哦,”绘里奈叹了口气,“会咬人的狗都是不叫的。你以为菊池那糟老头子要是真从公安部找到你的什么档案,他还能这么上蹿下跳?那就把你关进秘密监牢里了。”
“现在跳得这么欢,在四课使劲给你下绊子,不就是没找到档案?”
古雅人心思急转,恍然!
“藤原梨花?藤原家为何……”
“当然是因为人家女儿要嫁给你啦。”
“嫁、嫁给我?!”
古雅人腾得站起来,瞪大眼睛,再也保持不了平静。
大声问道:“怎么回事!这什么什么什么的,到底怎么回事!”
“咦?我没和你说吗?”
“完!全!没!有!”
“啊,那我大概忘了,梨花酱是你的未婚妻喔。”
轰隆!
脑海惊雷。
原先无法理解的事情好像有了解释。
古雅人手抖,嘴唇哆嗦:“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别这么看我,是你死鬼老爹定下的,要抱怨,就去找他吧。”
古雅人眼神一凝,意识到不对劲:“古龙之介?他不是极道?怎么会和藤原家族扯上关系?!”
“这个嘛……总之就是这样那样的关系啦!”绘里奈眼珠乱转,试图蒙混过去。
“说清楚!”
眼见躲不过去,绘里奈叹了口气:“这个,还不是时候告诉你。”
“又是不能说的吗。”
古雅人满眼纠结。
他不是怪绘里奈,而是纠结以后怎么面对藤原梨花,纠结没有上层的渠道,真的就一无所知吗?
难道他对局势的判断,一直以来都错了?
“这种小事先放一边。”
这可不是小事啊喂!
古雅人一屁股坐下,总觉得今天一天心情像是坐过山车。
好累,比砍了一堆人、枪毙几个罪犯都累。
“既然你想自己做出点事情,那就加油吧。”
“就以双子星大厦为考验,让我看看你的能耐吧。”
绘里奈神色一肃,又恢复到那个一丝不苟的家主气势。
“如果这件事你没压过那些财团,那就乖乖回来在鸠山的帮助下好好磨砺自己。”
古雅人眯起眼睛:“如果我赢了呢。”
“鸠山不算,我掌握的力量,随你动用!”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绘里奈气势凛然,“绘美,去把我给你哥哥准备的东西拿过来。”
“是。”
“礼物?”
“是武器。”
绘里奈意味深长道:“作为母亲,还能给你的一点小小提示。”
“西摩多市有关卫星城计划,不是那么简单的。常磐集团不强,但他代表的可未必比其他人弱。”
“而且你没发现吗,常磐集团的双子星和南盛集团的方舟巨塔、麻药课和郁金香一号、警视厅和永生教——”
“全部——都纠缠在一起,而且纠缠的中心线团就是你。”
“傻儿子,如果只盯着永生教和他们的南盛集团,这些案子你永远一个都破不了。”
“什么意思!”
古雅人瞳孔大地震。
“我不是说过吗,古老灿烂的东方古国,他们的历史总能汲取无尽的营养——奉旨私营。”
“明白了吗?”
绘里奈深深看了儿子一眼,心中掠过一丝担忧。
政治嗅觉啊……儿子,你还差得远啊。
古雅人思绪纷飞,惊骇不已。
“到底……”
“妈妈,东西拿来了。”妹妹乖巧地捧着一个狭长的匣子。
“打开给你哥哥看看。”
“是。”
啪嗒。
锁扣解开。
一柄雪亮的太刀。
刀柄漆黑,缠着红丝线,刀身印着隐约蓝光的龙纹,靠近内侧刻有“妙法莲华经”的字样。
锋锐,妖异。
“这是?”
古雅人伸手拿起,刀柄合掌,舒适趁手,刀身仿佛散发丝丝凉气。
“送给你的礼物。”
古雅人手腕用力,拔出。
靠近辨认刀身的小字。
“势州桑名住右卫门尉藤原村正……村正?!”
“妖刀村正?!”
绘里奈垂下眼帘,低声道:“传说的最古也是最初的村正,大概是仿制的,几百年前的古物怎么可能还保有锋锐呢?”
“这是我送给你的象征之物,如果你的志向真的是斩下权柄,那你就需要它。”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得了吧,别装了。你是我的儿子,也是阿龙的儿子,你是什么样的人,做过什么样的事,有什么样的志向,我们都清楚。”
“看看匣子里另外一件礼物吧。”
古雅人压下心头的一丝不安,低头看去。
五本厚厚的书静静躺在那儿。
!!!
这次他是真的震惊到无以复加!
白色的书皮封面,端正地印着几个相同的红色汉字。
《***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