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翻脸不认账
白鹿不太明白那四个追踪到的人是怎么回事。如果追踪粉没有出错,那么所追到的那个应该是钢琴老师苏菲娅才对。
可是,三个看上去毫无关联的修女怎么会出现在幻境之中?
江扬曾怀疑是追踪粉从苏菲娅手上蹭到修女身上,所以造成了这样的追踪失误,但白鹿斩钉截铁:“以前试过,无这可能。”
他以前刚从马万三手里拿到这个粉末时,曾用一些抹在了一个活尸身上,然后将这活尸甩进活尸堆里,眼看着粉末撒了他们一身。
可他尝试追踪时,仍只是能追踪到最初抹上的那一个。因为他的灵力只附在了第一个活尸身上,而灵力并非能够转移。
带着些不解,一个晚上过去。
第二天仍旧安排了孩子们的钢琴学习,江扬他们在这里也只能继续逗留一天。
江扬从虚空仓库里拿出了影视城用的一些道具衣服,洗澡之后换上了。
尽管只有他是需要换的,但林惊墨和白鹿如果天天穿同套衣服,容易引起注意和鄙视。
他们来到礼堂,三人不约而同地数了数小孩的人数。
又少了两个!
他们压抑得要命,一整晚上林惊墨都守在楼外,而白鹿则在二楼走廊看守,期间除了有一个修女出来巡了一下,压根就没有人来过,孩子们的门也就是江扬假装肚子疼时打开了,而当时清点的数量还是对的。
可是就这样一到白天又少了两个,是怎么回事……
江扬昨天为了以防万一,已经努力去记忆每个孩子的外形和名字,甚至还用双目摄录功能把他们每个人都拍了下来。
现在少掉的两个,他第一时间发现其中一个是那个最小的孩子,而第二个组需要回顾一遍视频,一一对照之后才能核对。
过了一会儿后,他排查出来了,这次不见的是最小的孩子和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子。
再上之前已经确认过的小胖墩,江扬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漂亮的女孩子,可爱的男孩子,最小的还不懂事的孩子……这样的特征,就是人贩子最喜欢的类型啊!
钢琴老师苏菲娅还没来,但那个老修女亚利山卓来了。
之前没留意,但现在江扬他们发现亚利山卓似乎是这些修女们中领头的一个,年轻修女有什么问题都会来询问她的意见。
江扬刚要去质问他关于失踪孩子的事,可他骤然发现,亚利山卓头上的马赛克id消失了!
白鹿跟在他的身侧,也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昨夜这种情况,白天怎么会还少人呢?
面对此情此景,江扬第一反应是,这个副本是动态副本,boss并不固定,每天都会轮换。
如果他猜对了,那么,今天的boss是谁,或者说是哪几个?
苏菲娅来到时,江扬更觉得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因为苏菲娅的头上同样看不到id了,而且她的态度也不像之前那样对这些穷人家出身的孩子那样嫌恶。虽然还是很严肃的样子,但看着是像严师,而不是像个眼高于顶的势利眼。
江扬不再沉默,就在苏菲娅准备开始教大家一种新的和弦弹法时,他喊停了这个教学,正色质问亚利山卓:“请问亚利山卓修女,今天的学员到齐了吗?”
亚利山卓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当然。”
“昨天我清点了人数,有二十三个孩子,可是现在,只有二十一人了。你所谓的全员到齐,还有两个呢?”
亚利山卓很是惊讶,瞪眼道:“二十三人?哪里有二十三人?你在做梦吗?不信你问苏菲娅老师,她总不会不记得自己的学生数量。”
江扬蹙眉,昨晚自己假装肚子疼就是为了当着修道院的人面,直接清点孩子的数量,现在他们居然要翻脸不认账?
“我的同伴可以作证。”江扬指向林惊墨和白鹿。
亚利山卓微微笑道:“江扬先生,你恐怕真的是睡糊涂了。昨晚上你来值班房求助,从头到尾只有你一个人,没有你的同伴,他们怎么给你作证呢?而我们却都能证明,孩子只有二十一个。”
其他修女纷纷点头,有些甚至不是在值班房里,没有经历过昨晚的事情的,也像和亚利山卓串通好了似的,都说只有二十一个孩子。
话说到这,江扬就已经全然看清形势了。
整座修道院,甚至包括这个莫名其妙的钢琴老师,都是一伙的。
他们将明面上救助下来的孩子分批不知弄到哪里去了,缺做出道貌岸然的样子,慈眉善目下,或许暗藏着黑暗歹毒的心思。
江扬并不害怕事情捅穿,他只是想在尽可能不闹出大动静的前提下,弄清来龙去脉。
现在既然对方并不刻意去隐瞒自己撒谎这个事实,接下来如果要有冲突,也就不避讳用雷霆手段将她们制服了。
他们正打算暴力审问,修女贝拉这时姗姗来迟。
江扬一看,贝拉头顶上出现了马赛克。
这是今天见到的唯一的马赛克,转移的规律摸不清,或许还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只是现在贝拉先出来下逐客令了。
“三位先生,你们来当志愿者,是我们的荣幸,昨天三位和孩子们在一起学琴、游戏,也让他们度过了非常美好的一天。但我们只是一间女修道院,三位不便久留,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今天就请离开吧。”
林惊墨勾魂锁一拉,锁链就出现在了手上。他微微颔首,目光却向前直视贝拉,如鹰一般,掷地有声表明立场:“我们去留自有主意,休得放肆。”
江扬这回并不阻止他,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没法暗访的话,直接正面解决这些修女,把修道院挖个底朝天也不在话下。
而就在这时,副本选项再次到来。
江扬深吸一口气,这提示可真让人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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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一秒钟也算迂回
打死boss容易,如果要查清来龙去脉,重要人物死光了,可就无从查起了。
他选择了迂回。
静默地等待了一会儿,好险,少数服从多数,最终选项也是迂回。
江扬扫了一眼满场修女,笑得礼貌周到:“那……我们就走了。”他微微欠身。
林惊墨这暴脾气却非常不爽,不想就这样走。刚才他自己选的就是刚正面,压根没想到江扬和白鹿会选个这么憋屈的选项。
江扬倒是不怕林惊墨会做出违反选项的行为来。就算游戏本身没有制约,还有个非常强势霸道的领主权威在,林惊墨一旦做出违背他的事情,就会被制裁,身体的痛感比死还难受。
那种疼痛难受是连潘慎言那样精神力爆炸的人物都抵挡不住直接晕厥的。林惊墨这个型的粗神经,只怕会倒得更快。
江扬虽然是一介凡人,但是来到这里这么久,多强大的妖魔鬼怪也不是没见过,不会惧怕这些通过时间回溯出现的修女。哪怕她们拥有像白鹿以为的那种西式法力,他的若干武器也不是吃素的。
迂回只是为了让她们放松警惕,a选项所谓的正面刚,不就是两边交战,直接打起来吗。避过这一点,就算是迂回了。江扬看了白鹿一眼,发现白鹿眼睛睁开了些,正高深莫测地看着他。
还是跟人精交流方便呐。
他嘴角一勾,朝白鹿轻微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离开吧,这两天感谢修道院的招待。”江扬说完就往门外走,修女们和苏菲娅都看着他,他走着走着,故意往一张桌子的脚去踢,“哎哟”一声就蹲了下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了,白鹿趁机往半空一跃,手中哭丧棒转了好几圈,拿定之后往前一挥,一大团灵力飞了出去,白色光球来到礼堂上空,砰的一下像烟火炸开,星星点点的光亮撒落下来,落在每个人的头上和身上。
白鹿略一念咒,左手起了个势,在场的除了林惊墨和江扬之外的所有人,都晕了过去。
江扬刷开副本信息,好在,没有什么异常提示,看来这样的短暂迂回也是符合副本设定的。
林惊墨看着这一屋子横七竖八倒下去的人,眉毛动了动。江扬揽着他肩膀:“小老弟,做事情不要急躁,咱也不是圣母,也不是怂比,但是兵不血刃这种事,还是比真刀真枪地干要划算得多。不然咱们为什么不在一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干,还要耗两天时间呢?”
“江老板所言甚是。”立了功的白鹿重又笑得阳光明媚,好像刚才这一击不是他打的似的。
虚空仓库里绳子很多,江扬抽出一大卷较细的,把这些修女和那个钢琴老师捆起来。打的结上还被林惊墨用些许灵力加固了一层,如果不用灵力或是法力,单凭人力是无法解开的。
孩子们也晕了过去,江扬问白鹿这一晕大约会晕多久,白鹿说成人一个时辰,小孩少说也要近两个时辰。
“那就够了。走吧,既然暗访访不出个所以然来,把这修道院掀翻为我们也要找出昨晚的问题。”
他和林惊墨双双离开礼堂,回到最为诡异的住宿楼去。
二楼无窗,三楼只有没锁的储藏室有窗,林惊墨在想是不是他们从三楼把孩子运出去的。江扬总觉得不太对劲,如果要运出,上三楼爬窗出和从一楼走门出有什么区别。而且他和白鹿明明整晚都在走廊巡视,这些孩子还能飞不成?
不能飞,那就是在房间里凭空消失的。
“进去看看有没有暗门。”江扬来到第一间的门口,一脚就把门踹开了。反正激活灵旗还能修复,激不活就不是自己的领地,左右不心疼。
进去之后,就和之前两晚上看到的那样,有两张高低铺的床,两张小书桌,一张小茶几,几把椅子,乍看就和环境朴素的学生宿舍差不多。
江扬之所以来这里,是因为他记得这是那个最小的孩子的房间。他们开始在墙壁上拍拍打打,寻找暗门。找着找着,江扬反应过来觉得不对,墙壁只是隔开两间房间而已,怎么可能有暗门。
于是他看了看平平无奇的木地板,怀疑地板之下暗藏玄机。
毕竟一楼是储藏室,都上着锁,他们之前也进不去。如果二楼能这样直通一楼,那要把人悄咪咪地带走真是易如反掌。
他手持着摧魂锯,用锯尖轻触地板,想听听哪个部位的声音不太一样。
林惊墨也在想寻找,手指扣扣地敲着,然后在两张床中间位置的地板上,听出声音有些异样。
“好像真是空的。”他说。
江扬过去,试了一下,林惊墨所言不虚。二人开始研究怎么把地板撬开,林惊墨想直接灵力轰开,被江扬制止了。
“万一孩子们在下面,你这一轰渣都不剩了。我来吧。”
说完,他激活摧魂锯,果断对着地板锯了起来。
可以锯碎魂魄的小电锯要切割开这点地板简直不在话下。而他把地板弄出了个开口后,发现下面黑咕隆咚的,朝里喊了几声也没有小孩的回应。
“下。”他对林惊墨说着的同时,一跃就跳了下去。
他现在的身法已经练得不错了,当然更多的是因为长期生活在有灵旗滋养的地方,整个体质已经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如果有朝一日回到现实世界,跟周围的人的差距,简直不敢想象。
他们在房间里找不到灯,于是点燃了一把火把插在一旁,又开始在这房间里寻找不对劲的地方。门窗都有,只是不知孩子们是不是被从门窗送走的。
虽说可以从走廊下楼梯,直接从正门运走,走地道再翻窗乍看之下很多此一举,但是如果从想掩人耳目这一点来说,就能说得通了。
江扬说道:“修女们邀请我们来当志愿者,现在想想,或许就是想让我们来当一条后路,如果孩子失踪的事被外面的人发现,我们就可以给她们做个人证,证明孩子不是她们弄走的。我估计她们也没想到,发出疑问的反而是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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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肢体展架
不管真相如何,首先得找到失踪的孩子。如果孩子不幸已经死了,至少得找到他们被人带走的路线。
这间房子看起来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过对任何与死亡有关的气息都相当敏感的林惊墨表示,他好像嗅到一些血腥味了。
“有吗?”江扬吸了吸鼻子,什么都没闻到。然后他沿着墙壁到处拍打,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暗门。
如果人不是从正门大摇大摆出去的,而是费尽心思挖地来到一楼的房间,那么这里还有暗门的可能性非常大。
江扬虽然自己闻不到血腥味,但他让林惊墨好好找找这个味道的来源。修道院现在四处一片祥和的样子,跟“血红”二字丝毫沾不上边。
林惊墨闭上双眼,用他身为渡魂鬼差的经验和特质,感受着空气中血腥气息的流淌跳跃。
上部微弱,下部稍浓。
左侧稀疏,右侧厚重。
他心眼一开,眼前似乎有许多红色小点在急速地流窜,它们从房间右侧的某一处出现,然后开始向外逃窜,就像被关禁了很久,终于挣脱之后一门心思想要逃离似的,星星点点地从他面前流过。
林惊墨猛一睁眼,看向刚才开心眼时探测到的血气来源。
心眼所观得到的结果只是一种感觉,实际未必准确。
不过当他们二人来到可疑处,江扬再次用摧魂锯锯开地板时,他们就知道刚才心眼探测得出来的结果是对的了。
地板一撬开,一股血腥味冲了出来。江扬胃中一阵翻滚,这个血腥味太真实了,虽然并不是特别的浓烈,但远比他们刚进【血红修道院】的时候,闻到的那种铺天盖地的味道来得清晰。
就如同榴莲。劣质的榴莲糖味道非常大,你远远闻到的时候知道那是榴莲糖,但其实那个味道跟真正的榴莲味相差十万八千里。
而真榴莲就不同了。或许味道不如榴莲糖那样直冲鼻腔,但只要你闻到一丁点,不管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你都能马上感受到榴莲真真切切就在附近。
现在江扬就是这个感觉。
之前满修道院充斥着的血腥味带着一点缥缈感,或许那只是像一个过场动画那样,让身在副本的玩家感知有这么一回事。
而现在,这血腥味就在眼前。
前方必定有什么东西,在散发着这个味道。
江扬手握电锯,朝旁边的林惊墨点了点头,二人一同跃下地下室。
……
……
如果说地面上的修道院是神职人员工作学习生活的地方,充满了庄严圣洁的气质,那么这个昏暗的地下室,则像是恶行滔天的罪人们苟且偷生的洞窟。
这里不再有干净整洁的装潢和家具,墙壁是斑驳掉漆的砖墙,地面似乎就是一层从未经过任何加工的水泥地板,凹凸不平,脏兮兮的,偶尔还有身边还会突然有一只黑黢黢的老鼠跑过。
找不到电灯,江扬点燃火把,林惊墨走在他身旁,为他保驾护航。
这里是真正的地下室。就如同市面上常见的那种恐怖游戏,凌乱的工作台上横七竖八地放着些纸张和文件。
墙边或有些空架子,或有些上着锁的柜子,江扬作为一个玩了十几年游戏的资深玩家,这时候真是恨不得上前晃两下,看看柜子上是否会出现一个突然放大的局部,提示他找到了某种线索。
然而现实游戏显然并没有这样简单粗暴,他打开了每一个能开的柜门,不能打开的也直接用电锯锯开或是让林惊墨用灵力给炸了。
里面同样是乱七八糟的书籍和文件,文字看上去和广场上雕像的注释说明所用的是用一种文字。
江扬拿起很多翻看,却看不明白。
林惊墨觉得奇怪:“我们不是选择了通用语言吗,已经能听懂修女说的话,为何这些书籍还是这样?”
江扬摇头:“这就是这破游戏的狡猾之处了。选项让我们选的是‘语言统一’,而这些很明显不是语言,而是文字。”
林惊墨顿时明白了。他们现在就好像文盲一样,能听懂语言,却看不懂文字。如果非要抠字眼,游戏设定没出任何问题。
这个地下室就不像上面一样是一小间一小间分开的了,而是稍大些的房间,而房间与房间之间有铁门相连。
这间屋子除了看不懂的文字和已经腐化的老鼠尸体之外,什么都找不到。他们便决定离开,到下一间房子去看看。
二人并肩站在房门前,江扬握着电锯对林惊墨轻声说了句“开”,林惊墨便运气灵力一掌把门炸飞了。
他这样做的目的是能够在门内出现敌人时可以以最优的作战姿势来应对,会比伸手开门那种别扭的姿势好打得多。
然而这一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人贩子,也不是失踪的孩子,而是一间大屋子里一排排的展架。
这些展架上放置的不是别的,而是支离破碎的人体!
血腥味汹涌而出,江扬实在忍无可忍,从虚空仓库里拿出一些棉花塞住鼻孔,想要止住呼吸。
可他被迫用嘴大口吸气的时候,更觉得恶心难忍了。这些血液分子直接进嘴是个什么操作……
林惊墨看他这样,问他要不要在外面等。
江扬扔了棉花,逞强道:“质疑老板是要被解雇的。”
说完,他咬了咬牙,往前迈去。
展架上的小腿、头颅、手指等等,看上去栩栩如生,但走近了才发现,实际上是没有沾血的。
江扬并不想去触碰一验真伪,面对这样白花花的身体部位,他一直在给自己洗脑:只是模型,假的假的假的……
林惊墨看他一眼,觉得好笑,索性在他身上套了一层灵力,为他过滤一些血气,这样兴许能缓解他作为一个阳间凡人的天然生理反应。
江扬知道林惊墨的好意,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便和他一起一个接一个的展架去观察。
看了一圈,江扬皱起眉头,说出自己的发现:“都是外部肢体,没有内脏。而且脸部的皮肤全都没有了。”
第123章:画皮算什么东西
“还不算最浓的。”林惊墨分辨着血腥味,目光往这个房间其中一扇门看去。江扬心下了然,与他一起走向那扇门。
林惊墨走到门前时停了下来,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
“怎么?”江扬问话的同时将摧魂锯拿在了身前,架势摆好,随时都可以给前方来敌一个锯头大礼。
林惊墨将灵力聚在手心,往前一推就击碎了隔阻的门,门后果然如同林惊墨察觉的那样,更为浓重的血腥味铺天盖地的肆虐,让人避无可避。
而这间房间还亮着橘色的小电灯,灯光一打,墙壁上那些看上去已经凝固的血迹让人触目惊心。血迹将墙壁污得不成样子,成片成片的连在一起,飞溅的痕迹甚至直冲天花板。
他们走进之后望旁边一看,比这大量血迹更为惊人的是,两旁边竖立着一个一个的人体,只有骨骼和肌肉,却没有皮肤。
眼珠子往外爆出,却是水波荡漾,如果是尸体,细胞液怎么会没有流出?
江扬忍无可忍,抬手就把离自己最近的那一具人体劈烂,这样最能方便快捷地知道他们是鬼魂还是妖怪。
可是那个人体就这样掉在地上,林惊墨没有看到任何魂魄从人体中窜出。
“是死的。”林惊墨并不惧怕这种局面,上前蹲下看了看,“不过尸体却不干燥,也不腐烂,肌肉都还很健康,但血没有了。”
江扬忍着胃中翻江倒海也上前查看,不但没有察觉到腐烂之类的外部现象,就连尸臭也没有问到。现实世界就算是死了一只老鼠,几天之后都臭到让人恶心,这里这样多的人体如果都是尸体,怎么可能只有血的味道呢。
更奇怪的是,虽然血气冲天,但这些人体上偏偏什么都有,就连内脏都还有,唯独没有血。
江扬站起身,蹙眉严肃道:“这样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性了。这些人死前都被放了血,但他们的血液此刻并不在这间屋子里。一定还有一间屋子,专门囤积着血液。”
说到这里,他们都不由自主地想到了修道院教堂后面回廊中央那一片血红色的花。虽然现在是五彩缤纷鲜艳明媚的样子,可他们初来时看到的那一片血红,并不是假的。
林惊墨返身想要回到地面,去查看回廊的位置大概在这个地下室的什么方位,好往那边探寻。江扬拦住他:“没这么麻烦,我有地图啊。”
视野中的虚拟地图打开,江扬发现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其实已经离那个回廊不远了。最多再穿过两间这样大的房间就可以到达。
他们再度看看这间像陈列橱窗模特一样陈列着新鲜尸体的房间,决定继续向前走。
下一扇门打开,一种实验室的既视感迎面而来。他们看到这里不再有什么血腥骇人的东西,而是有一张宽大的台子,上面有各种各样的小工具,还有一叠绘图纸。
江扬将图纸拿起来,图上的内容让他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是人体分解图,骨骼,肌肉,脏器……如果不是之前几间房间太过丧心病狂,他恐怕就要怀疑这是画家或是医生的工作室了。
可这分明就是一个恶魔的地盘,甚至都不知道他是人是鬼,是男是女,搞这些东西所图什么。
林惊墨拿起桌山一把非常精巧的小剪刀端详着,手摸上去,发现锋利到仅仅一划就能将人划得皮开肉绽。
他正想问江扬这些工具是拿来做什么的,江扬却指着工作台下的一个箱子,面色凝重地对他说:“拿出来看看,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林惊墨放下见到,疑惑地弯下腰去,将那个箱子拖了出来。
一叠皮质的东西堆在里面,它们是什么东西,已经不言而喻。
江扬拒绝触碰,而林惊墨则乐意代劳。他拎起其中一张,展开来,发现整张皮完整得就像不是扒下来的,而是天生就长这样的一样。
江扬脑海里顿时出现的是小说电影电视剧里都有过的《画皮》,只不过画皮的妖精都喜爱美丽的皮囊,而林惊墨一张张展开的这些,有些一看就是过度肥胖,肚子大腿处的皮层层叠叠却是比别的厚了两倍不止。
林惊墨也听过画皮的故事。
可光是画皮而已又何苦将那些尸首陈列在房间里?
他们二人正相视无言时,一只手突然从后面抓住了江扬,他冷汗刹那间冒了出来,回头一看,看到的却是第一天晚上遇到的那个爱哭的小胖墩。
小胖墩一脸天真无邪,笑嘻嘻地向他问好:“江扬先生,你好,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呀?”
江扬下意识地挡开他的手,往后退开几步,举起摧魂锯指着小胖墩的鼻尖。
林惊墨也做好了作战架势,周身杀气腾腾,似乎下一秒就要飞出去一钩子勾穿小胖墩的琵琶骨。
因为这胖墩现在头上出现了让江扬熟悉的马赛克,而且即便林惊墨看不到副本中boss的ID,他也能察觉此刻的小胖墩身上,有着另一个灵魂。
“两位先生,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很害怕呢。”
小胖墩说着自己害怕,可脸上却暗暗浮现阴森诡秘的微笑,这微笑吐露着危险,以及他面对两个不速之客时的从容和自信。
江扬冷眼看他,正色道:“你是人是鬼?这个地下室,是你用来画皮的地方?”
小胖墩闻言一愣,转而大笑起来,甚至笑得夸张地前仰后合:“画皮算什么东西?那种依赖于皮肤的易容术,未免也太低端了。”
小胖墩收起笑容时,眼神忽然变了,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双目突然变得风情万种起来。他看了看江扬,又看了看林惊墨,语气也变得极尽妖娆妩媚:“呀,你们两个男人,很帅呢,我喜欢。”
他一步步走近,突然张开双臂聚集法力准备攻击。
“这么好的皮囊,让我感受一下你们的味道,然后,由我代替你们在这世间活着吧!”
第124章:那么多boss
小胖墩的外形和他的所作所为严重违和。
“附身了。”江扬提起摧魂锯,毫不犹豫地往前挥去。小胖墩手上举的法力并不弱,生生往前一挡,江扬虽然拿着神器但肉体凡胎的,并没能像平时斩鬼那样直接将对方锯个魂飞魄散。
第一回合势均力敌,但江扬丝毫不虚,自己可不是一个人来的。林惊墨早在江扬出手的瞬间一个闪现来到了小胖墩的身后,然后对准他的心脏位置,决绝地甩勾。
“啊!”小胖墩显然没有太把他们放在眼里,这才被林惊墨轻易得手。
“你们是什么人?”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感受着勾穿了骨肉的钩子在他体内源源不断地释放着灵力,一种放射性的剧烈疼痛折磨着他。
林惊墨淡定地将勾魂锁一拉,更将勾住的骨头扯得紧了些。
“爷爷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是人了?”林惊墨索性将他扯起来,用力一甩就甩到了工作台的边角上,咚一下,小胖墩整个撞了上去。
小胖墩一声惨叫,这叫声却让江扬和林惊墨十分意外,因为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女声,而且并不是个孩子。
林惊墨将勾魂锁慢慢收回,拖着小胖墩的身体往自己这边来。
江扬等着小胖墩自保门户,但就在林惊墨准备上脚去踩的时候,小胖墩头上的马赛克一闪就不见了,小胖墩也像是突然晕厥,本来挣扎着的身体哗一下就垮了下去。
林惊墨正准备暴揍他,江扬听到身后丁点动静,猛地回身,看到的是一具已经没有皮肤的人体朝他扑来。
这人体就是之前的房间里陈列着的那些一样,可现在不同的是,头顶上方悬着一条遮掩着ID的马赛克。
江扬一俯身,躲过了无皮人的一个袭击,然后腰身一转,直接锯子往无皮人腰间挥去。
砰!
无皮人的上半身飞了出去,撞在墙壁上,然后跌落下来发出闷闷的声响。林惊墨是看不到ID的,可江扬这时候发现,无皮人的马赛克又没有了。
“速度真快。”江扬敛眉,已经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血色修道院】的真正boss应该并没有自己的实体,它就像鬼魂一样可以附身,随意附在任意的活人或是死尸身上。
这几天下来他们见过的头上有ID的人,应该都是被这个boss附了身的,所以才会出现很多个而且不固定的情况。
包括白鹿撒的追踪粉,从钢琴老师苏菲娅到老修女亚利山卓,从原以为是boss的贝拉到另外两个毫无存在感的修女,再到现在的小胖墩和无皮人。他们其实并不是真正的boss,而是被俯身之后头上顶着boss的ID而已。
因为随意附身变形,这ID变幻不定,加上了马赛克效果。
这就是所谓的提高游戏难度吗……江扬想着,如果当时选的是更简单粗暴的攻略方式,或许boss的名字就会显现,他们也就不会为了揪出谁是boss而耗费两天的时间。
而现在这个boss又失踪了。江扬不知道它是否需要一直附身才能存活,还是可以以透明的状态存在于各个地方。
林惊墨感知着游荡的灵魂,却一无所获。
江扬沉思,明白这是因为这层地下室里尸体太多,附身之后灵魂有所固定,所以并不以游离的形式存在着,专门勾魂的林惊墨自然也就没法太精确地感知这个灵魂。
可惜不知道ID具体的名字,否则就可以直接发送一只灵蝶,让灵蝶带他们去找到这个藏匿起来的东西。
“分头找,我回去之前的房间,阿墨你继续往前走。”江扬说着就提着摧魂锯回头了。那些陈列着的尸体虽然多,但只要这个东西附身,他就能用ID显现这个便利来找到目标。
下面的房间有什么他不知道,由林惊墨去追魂更为合适一些。
林惊墨想了想,不得已道:“那江老板你自己小心,如遇强敌,这里会合。”
江扬点头,朝前面的房间冲去。
那些无皮人果然少了一个,就是刚才攻击他的那个无疑了。他一个个地小心确认着,却没有看到任何的ID显示。
突然,一个晃动的东西在他的视平线以下一闪而过。他目光追去,看到是那个最小的孩子!这孩子双眼无神,以一种并不符合年纪的姿态奔跑着。
江扬闷哼一声,拿出冥府的小兵符,略一施展,十八个阴兵分裂出现,灵力攻击的那一部分纷纷按照江扬的指示,在这个房间的进出口动用灵力加上屏障封堵住了。
江扬举着锯子指向boss所在的小孩身体,冷冷道:“我不怕告诉你这灵力一点也不强,但你要通过,势必能够让我知道。阴兵不是实体,我猜你附不上去,但他们堵着进出口的身体有所变动时,我这一锯子下去就能让你魂飞魄散。”
屋内很安静,明明可以说话的boss没有出声。
它也没有离开小孩的身体,只是紧攥着拳头,似乎在琢磨什么逃脱之计。
最后它终于说话,还是那个听着让人骨头发酥的妩媚女声:“你锯下来,就不怕你的阴兵一起死吗?”
“我怕个锤锤,小弟为老大去死,光荣。”
Boss又指着自己:“这小孩还活着,你有本事就连她一起杀。”
“又不是我的孩子。”江扬说着就顺带行动,表明自己的立场。他锯子不偏不倚地朝小孩身体挥去,那boss看准他过来的路线,迅速从小孩身上出来,呼的一下直接附到了江扬身上。
江扬脑子嗡的一声响,意识开始有点混乱。
他似乎听到了boss说话的声音,似乎又没有,仿佛只是自己的幻听。
“来啊,杀我啊。”boss在他体内叫嚣着,“就用这锯子,把自己的头锯开,我就死了。”
Boss说完之后,强行控制着江扬,手舞足蹈,做着妖媚的动作,就像在羞辱江扬一样。
江扬头一回感受到种分裂的感觉,觉得自己是自己,好像又不是。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只能任由boss为所欲为。
“江老板!”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可是江扬已经无法转身去看来的是谁了。
第125章:千面灵
江扬努力想要挣脱被体内这不知名的东西操控的现状。可他就像极度疲劳时出现的鬼压床那样,意识虽然想要冲破牢笼,可是浑身麻木,一丁点力气都使不上来。
来的是白鹿,他看到江扬这副模样,以为他中邪。林惊墨这时也从前方返回,与白鹿各站一边,对江扬形成夹击之势。
江扬体内的boss笑得阴阳怪气,一副女声未曾再改变过。
“又来一个~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啊?哦,或者说不是人,普通人只能给我做模特,哪能跟我在这里周旋?”
林惊墨甩着手中锁链:“你给我滚出来,不要用我们领主的身体发出这么恶心的声音。”
江扬的身体回头打量林惊墨:“恶心吗?我还以为男人都会被我这把声音迷得神魂颠倒,你果然不是正常男人啊。”
白鹿哭丧棒在手,看出是江扬被附身了。这种程度的boss原本对他和林惊墨来说要杀就如同捻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可偏偏现在他们没法伤害江扬的肉身。
江扬不像那些孩子和修女,原本就在这个副本里,归属地在这里,一旦灵旗激活就能时间回溯立刻复原,江扬如果身体受损,就只能慢慢养着,灵旗是帮不上忙的。
江扬体内的boss显然总是利用这一点来要挟和它敌对的人。它仍在搔首弄姿,不紧不慢地撩拨林惊墨:“来啊~用你的武器刺穿我吧~”
白鹿受不得它这欠揍的武器,忍无可忍之下准备攻击。可他的哭丧棒也是直击魂魄的神器,一棒子敲下去鬼魂会陷入昏迷状态。江扬是人,一旦控制不好就会受不得这一击。
江扬虽然无法动弹,可是渐渐恢复了自我意识的他清清楚楚地听到了boss说的话,也知道刚才身后的声响是白鹿来了。
他有话堵在喉咙,可是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现在如果让这马赛克boss逃脱,副本也许就会立刻判定失败。
他凝神定气,不再挣扎。眼观鼻,鼻观心,在将自己的注意力全数集中之后,猛地一用力,从喉咙里迸发出几个字的指令:“小白攻击!”
白鹿听到江扬的声音,而后看到他的表情因为冲破操控时的难受而扭曲,顿时领悟了江扬的意图。
“得罪了!”他双手挥棒,一棍子打在江扬的背上,而后赶紧看向林惊墨,“阿墨接着!”
砰的一下,江扬被打翻在地,身体甚至转了720°的圈。
Boss飞出江扬体内,林惊墨是看不到的,但可以判断飞出路径,于是勾魂锁朝那方位一甩,唰一声,听到皮开肉绽的声音,而林惊墨就像钓鱼者感知鱼竿重量知道有鱼上钩了一样,他知道自己勾住了boss,便往自己身边一拉,一道灵力用掌风劈了下去。
江扬从操控状态出来,顿感背上一阵剧痛。
“我去,小白你下手也太狠了……”他单手扶着后背站了起来,“不过多亏你聪明。”
白鹿微微笑,领了这声称赞。
刚才江扬让他攻击,是因为他的体内同时存在着两个灵魂。白鹿的哭丧棒可以敲击灵魂,通常情况下一棒子出去盲打,很有可能敲晕的是江扬的魂魄。但是江扬作为领主,如果白鹿要对他攻击,会在攻击过程中就受到领主权威的制裁,疼痛难当。
所以刚才白鹿在分辨不出体内两个魂魄谁是江扬的情况下,只有直接去试,如果攻击过程中身感不适,立刻转向攻击另一个便可。
不过刚才他运气不错,自己没有受苦,选中的正好就是boss的魂魄。
“不是运气,是直觉。”林惊墨收紧勾魂锁,这回为了防止它再跑,已经和白鹿一起共同在钩子周围加了一道灵力护罩,确保boss被困其中,再也无法出去。
江扬锯子扛在肩上,活动了一下另一只手。
他虽然看不见boss,但朝着灵力护罩中笃定地说道:“显形吧,我没有时间跟你耗了,那些孩子快醒了。”
说完,他激活摧魂锯。
锯齿飞转,发出高速运行的声音。
只见这时灵力护罩动了一下,里面的boss大叫一声:“好疼!这个小哥哥你能不能怜香惜玉一点?”
林惊墨一听,再将两道灵力打下去,罩中惨叫再起:“你这个王八蛋!”
疼极了骂人都像在娇嗔,江扬倒是好奇它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马赛克boss无可奈何,坦白道:“我是魂体,没有实体,修的也不是聚形,而是化形和附身。”
“说人话!”江扬搞不懂他们阴间的专业术语。
白鹿解释道:“它无法自己凝形,倒是可以附在一个实体上,然后将这个实体化成不同的模样。”
“借尸还魂?”江扬道。
白鹿点头:“借尸还魂可,操控活人也可。”
江扬“嘶”的一声,这技能有点厉害啊,意思就是它无形地流窜着,随便附身,活人死人甚至动物都可,所谓化形就是还能变身成别的样子。这可是殿堂级的易容呐!
江扬职业病顿时犯了,他知道这货罪恶滔天,可是这些罪行自有冥府的十八层地狱等着它去滚一遍。但滚完之后呢?影视城奇缺的特效化妆师和特型演员就同时拥有了……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通关,于是对白鹿说:“小白去那边带一个无皮人过来。”
白鹿听到就去了,没一会儿就飞了一具无皮人尸体过来,直接砸进了灵力光罩之中。
只见那无皮人真的开始动了,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头上赫然出现了一行马赛克遮挡住ID。
“说,你是什么东西,叫什么名字。”江扬下最后通牒,如果它还不招,摧魂锯就直接招呼上去了。
“我叫千面灵。”无皮人说道,“我就是个普通魂魄,化形和附身是死后领悟参修的。”
说完,千面灵给他们展示了一下另一个技能:化形。
恶心吧唧的无皮人慢慢变化,竟变成了一个身段姣好的女子。这女子穿着年代不明的一条包身裙,配上千面灵那风情万种的声线,终于不违和了。
第126章:重刑伺候
“千面灵……”江扬喃喃着这个名字,再看她头上仍旧糊成一团的马赛克,大致猜到了这个boss到底是怎么回事。
失去了自己的身体又不会聚形,一直游移在各种各样的身体上,并不夺舍,活人被附身没法获得她的意识。
也就是说她只是暂时借用身体,那个身体从各种方面来说都还是自己,所以不会因此变成她而显现她的名字。
她无形,无身份,已经没有自己的名字。
“千面灵是你死后自己取的名字吧?”江扬问道,“死前叫什么?”
“王红花。”
“……”江扬和黑白满头黑线,敢情还不是这边的本地人,取这么个接地气的名字,甚至都能判断她是什么年代的人了。
江扬摆了摆手:“罢了罢了,你还是叫千面灵吧。”
“是吧?我也觉得新名字比较好。”千面灵扭捏着身体,“几位大人放我走吧,我答应你们放过其他那些孩子。”
江扬冷哼一声,放走?这一整个地下室的骇人画面,作为始作俑者的她要是能这样放走,他实在枉为这个世界的领主了。
“阿墨,”江扬说道,“先前你去查看后面的房间,查到什么没有?”
林惊墨点头,江扬说一起过去看看,林惊墨将他挡住:“奉劝江老板莫要托大,那边之于这边,只会更让人作呕。若不是我长期在十八层地狱进出办差事,恐怕就连我也无法再踏入半步。”
江扬皱皱眉头,看着林惊墨一脸严肃的样子,心想这个平时超级果敢的人现在说这样的话,那边恐怕真的惨不忍睹。
“简单说说,我来判断是否过去。”
“尸山血海。”林惊墨道,“各种局部陈列在那,光人头就有许多,摆着各异的表情,就像阳间的假模特,似乎有所作用。一大汪血池,血液已经浸透砖石墙壁,连天花都已经染红。而天花上方,正是回廊中央的花坛处。”
江扬点头,转而怒视千面灵。
这丧心病狂的鬼魂低眉斜眼,并不敢反驳什么,但看她的神态一点知错的态度都没有。
江扬冷冷道:“你将人扒皮放血,是为了看到他们的肌肉走向以及仿佛?”
千面灵用手撩撩耳边的头发:“是又怎么样……”
“你修的化形本事,是只要看清一具身体的模样,就能化而为之,模仿他们的一举一动?”
千面灵没想到江扬猜到了,她自己觉得神乎其技的东西经由他人这样一描述,她就更骄傲了:“是不是很厉害?”
江扬一咬牙,手起锯落,直接削了她一条手臂。
谁知千面灵只是惊呼一声,没多久便又淡定了下来。她现在是附身的,江扬所锯的又不是她的本体,不伤筋不动骨,自然伤不到她。
“不要对人家这么凶嘛……”千面灵这时候还有胆子在撒娇。
江扬知道现在就算给她直接锯碎魂魄也没用,灵旗激活之后她还能复原。于是交代林惊墨,待出去之后直接将她拖到十八层地狱,每一层都按照最严的审判和刑罚来治她的罪。
“交给老潘亲自行刑。”江扬说完之后,定了定神,决定亲自到林惊墨认为他承受不了的地方去看看。
黑白二人合力将千面灵禁锢在双重的灵力护罩之中,只要她一触碰,便会遭受到灵力的直接伤害。施加完灵力后,他们便跟随江扬一起,去往那所谓的尸山血海,查一查是否还有其他的被千面灵隐瞒下来的线索。
千面灵只说自己只是为了修炼所以才对活人下手,选择这里是因为修道院经常会救助一些弱势群体,他们既然已经对生活绝望,不如献出自己的身体,供她修习化形之术。
来到那个林惊墨自己去过的房间面前,江扬没有犹豫,直接踢开大门走了进去。
一片血红,当中遍布白骨森森。
这是最残忍的修炼场,江扬看到那些形态各异的尸首,决定让千面灵在十八层地狱反复受刑十次。
他一步步走进去,血液的腥臭味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从进入修道院的第一秒开始,那股浓重的恶心气味就来自这里。
回廊中央的花朵,在过后的时间线中,竟会被这个血池里的血液染得通体嫣红,失去了它们本身的模样。
江扬脑中不停出现千面灵这个名字。
每有一面,便有一个可怜人被她用来模仿。
千面灵,千具尸身。
这个歹毒的名字其中包含多少恶意。而不知在这片神秘的素材世界上,还会有多少个类似的千面灵,万面灵……
江扬这一刻只希望这个大的平行世界永远只是平行世界,永远不要连接或覆盖到他所生活的现实世界去。如果有朝一日两个世界有联通的苗头,他愿意留在这里为自己的父母先行斩杀那些邪恶的灵魂。
会有那一天吗?他恍惚着,转而又想起贾万钧。贾万钧在这尖叫影视城的时间比他长久,虽然被甄学谦强行还原过一次数据,但此间经历的种种肯定比他多。
从之前的一次交锋来看,贾万钧并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如果这个世界的邪恶灵魂为他所用,长期困在这里还好,一旦出去,末日立刻降临毫无悬念。
“江老板,你在想什么呢?”白鹿看他出神,微笑关切道。
“我在想,绝不能让甄学谦收录太多像千面灵这样的人物。”
“我们如何控制?”
江扬暗暗握拳:“控制不得人,领地却可以打。我们从这副本出去之后,重新部署一下下一轮进攻对方领地的计划。上回是为了探虚实,所以有点冲动,这回我们要先做功课,不管从后勤还是战力,将领还是战术,都要尽量准备充分。”
“全凭江老板吩咐。”
三人在这房间里转了两圈,正要回去继续审问千面灵,眼前的画面突然摇晃起来。
他们很快确定这不是真实的建筑摇晃,而是眼中的画面开始不安分,颜色渐渐变得灰黄。
那种回忆视角再一次出现。
第127章:恶劣
狼狈不堪的王子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白鹿见状,操控着聚成宋玉洁模样的光团,就像操控傀儡一样,让她缓缓移向王子沐,让他的影子与光团重叠。
王子沐已经快要崩溃了,江扬伸手,示意白鹿停手,把人吓死了就撬不出真相了。
王子沐伏跪着,在江扬的提问下,将当年的事说了出来。
半山师大建校初期是一所颇有名气的大学,因为学费便宜,报考师范的人也非常多。
那时候的半山师大招生严格,除了有统一的笔试,还会在一定分数区间内的考生中,对大家进行面试,没有人舞弊徇私。
所以最终招进学校的,都是一批真正优秀的学生。而第一批老师也都才德兼备,对教育很有理想抱负。
但是好景不长,第一任校长去世之后,第二任是从外校来的,曾经还是个商人。商人唯利是图的脾性带到了学校里,半山师大依旧要求统考,但在面试环节,就多了很多人为因素,使得一些砸钱的学生进了学校就读。
老师团队就更不用说了,很多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老师进入了这里,整个学校风气一落千丈,和之前就是天壤之别。
江扬听到这里,打开副本地图信息看了下,发现游戏给的定义是人杰地灵,就知道它用的只是初始设定,用这样的办法来扰乱玩家的视听。
王子沐说,他进学校的时候,半山师大已经不是最初那个享誉社会的学府了,他刚进学校就被一个兄弟会的人缠上,几经波折,他为了不挨欺负,不得不加入那个兄弟会,在学校里横行霸道。
王子沐痛苦地说“有一个老师看我自甘堕落,就把我叫到办公室,说我‘你拼爹拼不过,还不拼自己,将来是想干什么?给那些公子哥家里当司机吗?你要知道他们这些大老板,家里招司机都要研究生毕业的’。我当时很气,拿起一个刚烧开水的电壶就想往那个老师身上扔,可旁边一只手挡住了我……”
“说重点。”江扬催促着。
“拦住我的,是英语系的邱伶老师。”王子沐顿了顿,补充道,“是新来的老师,教英语专业的语法,教我们美术专业的大学英语,人很好,也很漂亮……”
白鹿又动了动那个光团,让王子沐精神更紧张一些。
“我们江老板让你说重点。说邱伶和宋玉洁的关系,你做了什么对不起宋玉洁的事。”
王子沐瑟缩着,难以启齿,可一看到摧魂锯,看到就在眼前的宋玉洁光影,不得不全都招了出来。
原来,邱伶挡住王子沐手上的电壶时,被烫伤了。王子沐被那一片红得起泡的皮肤吓到,终于找回了理智。因为邱伶没有追责,所以王子沐只是记过,没有被开除。从那之后他对邱伶心存好感,邱伶让他脱离兄弟会,他也尽量去做了,可惜只是讨了几顿打,并没有成功。
有个周末,邱伶找到王子沐,说让他跟她下山,到城区去参加一个画展。说是因为他是美术专业的,可以给她讲解。
王子沐很高兴,就跟着去了。谁知到了才知道,办画展的居然就是学校美术系的男老师夏冬。夏冬这个人在学校里很有女生缘,因为长得帅,又有才华,他的课堂总是爆满。
王子沐有点吃味,因为他得知邱伶让他同行,并不是因为他是王子沐,而是因为他是美术专业的学生。夏冬这个画展有规定,只要是学校里美术系的学生来,就可以入场,否则就只有等主办方的邀请,其余人是没法观展的。
邱慧伶跟着王子沐,进了展馆。可是他们却看到夏冬跟一个美术系的学生走得很近,那个学生就是宋玉洁。
宋玉洁并不是半山师大正式招生招来的,只是一个旁听生。
画展那天她穿着一袭淡雅的白裙,在夏冬身边充当助手,陪他招待贵宾,帮他给展会摄影。最让邱伶生气的是,她看到夏冬亲自给忙出汗的宋玉洁擦了擦汗。
那天邱伶还没看完展就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展馆。
“我从没见过邱老师那么暴躁……那不是我平时认识的邱老师……”王子沐难过地说着,“那天邱老师带我去喝酒,她的酒量很差,没喝一罐就满脸通红。她诅咒着宋玉洁,还骂她说她是关系户,根本没资格进我们学校。”
江扬本以为这只是一个狗血的多角恋校园故事,没想到王子沐的脸色却在这个时候变了,变得非常惶恐,眼睛里甚至渗出泪水来。
“继续。”白鹿无视他的眼泪和情绪崩溃。
王子沐深吸几口气,继续叙述着。
那天,邱伶彻底醉了,倒在王子沐身上,喃喃自语,说自己有多喜欢夏冬。王子沐第一次离自己喜欢的女神这么近,一个忍不住,亲了她一下。
邱伶感觉到异样,于迷糊中骤然清醒,起身就甩了王子沐一巴掌,红色的掌印就那样留在脸上,显眼得很。
邱伶冷笑,讥讽王子沐是个混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可就在王子沐道歉过后,邱伶又看着他“你这么喜欢亲人吗?你去亲那个女的啊,那个叫宋玉洁的。我倒想知道你亲完她之后,夏冬还看不看得上她。”
江扬蹙眉“你别告诉我,你个舔狗就真的帮她去猥亵宋玉洁了?”
王子沐连连摇头“我喜欢邱老师,但我还没蠢到为了她去欺负她的情敌。如果我得手了,夏冬离开宋玉洁,我又能得到什么呢?”
“咳,我还以为你能得到些什么承诺呢。那既然没有,你对宋玉洁做了什么?”
王子沐跪在地上抱着自己的头,懊恼道“我拒绝帮忙,开始邱老师说如果我不听她的,她就要把我在兄弟会做过的错事都捅出来,一定会让我无法毕业。后来她看我还是没有动摇,就放缓了态度,说让我去参加夏冬老师课后的一个雕塑小组,借此机会接近宋玉洁。”
第128章:下地狱吧
理是这个理,可一个人从情感角度来说,很难去平静地面对对自己犯下罪行,然后赎罪过后再度出现的人。轻的想暴揍他,重的想把他碎尸万段。律法的理性让人信服,有时却难平心头之恨。
就如同最初遇到的那个柳姨娘,对陆听荷做出那样的事来,虽然她在地狱受了一轮刑,但陆听荷生生世世都不可能去原谅她。
不追究,只是因为想放过自己,而不是放过罪人。
千面灵从头至尾的行径他们已经清楚,或过头来想想一路以来的两种选项,或许选择看上去比较荒诞的线路,反而更容易接近事情真相。
所幸现在兜兜转转,抓住了这个恶灵,接下来就是去将修道院的人唤醒,看看是否能顺利完成任务了。
他们离开血池的房间之后,来到了一间像图书室一样的小房间。
这间房就紧挨着血池,却洁净得很,把门关上之后,甚至连血气都没有。而后江扬发现书架上唯独摆着一本书。那是一本蓝色封面有烫金文字的书,看上去古典而厚实。
江扬将它拿下来,就像口袋圣经或是新华字典那种小开本,随手一翻开,一道白光从书页中迸发出来,圣洁柔和。
江扬翻了翻中间的书页,上面写的都是看不懂的文字,跟广场上的雕像看起来很像。说起几个雕像,江扬现在已经可以将她们和修道院里的修女一一对应了。
贝拉,亚利山卓,还有两个被附身的修女。她们在广场上那些神态动作,也都出现在了先才的回忆幻象之中。惊恐麻木愤怒哀伤,种种情绪都杂糅在千面灵一手干出来的破事里。
“走吧,那些孩子和修女应该快醒了。”江扬拿着书本对林惊墨和白鹿说。
白鹿到底是失望的,本想来这里跟西式法术较量一下,遇到的却是千面灵这个用东方禁术的恶灵。
江扬倒是对这结果破满意“至少女演员有了,可惜劣迹斑斑,以后就让她将功赎罪吧。她对特效化妆这一块也是很有能耐的,回去之后先下地狱,然后把她关在枉死城的地牢,需要用的时候再叫出来。”
三人回到地面,路经那个像教堂一样的礼堂时,墙上那个诡异的人形引起了三人的注意。别的疑问都已经解开,唯独这个人形还没有。
而这时候江扬手里的书本再次发光,光芒直接射向了墙壁。
慢慢的,那个人形鲜活了起来,一个修士模样的人形逐渐聚。那人形是个魂体,从墙壁上下来之后,周身原本缠绕着的一团黑气很快就消散了。
江扬他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结果这时候勾魂锁上拴着的千面灵遗憾地叹了口气。
林惊墨猛地一扯勾魂锁“又是你干的好事?”
千面灵耸耸肩膀,十分不情愿地交代了“那是一个死了百八十年的修士,一直在这里守着两间修道院,我来的时候除了他,没有任何人察觉。不过他想跟我斗,还差得远了,我把他缚在墙上,你们这是什么书,居然能解开我的封印……”
江扬看了看手中蓝色书本,更觉它是个好物。
修士的灵魂在教堂里流连了一会儿,看到他所热爱的修道院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心痛难当。江扬朝他点头致意“别难过,不多久我就能将这里修复。你对修道院的忠心我已经知道了,以后就由你来负责修道院的日常打理吧。”
说完,他不管修士有没有听懂,便带着黑白往钢琴教室走去。
白鹿将他们弄晕的,再一发力,唤醒他们轻而易举。修女们醒来之后,看到江扬他们安然在这里,都大吃一惊。
她们因为被千面灵奴役折磨着,一直不得不依照她的吩咐,干很多为非作歹的事。千面灵琵琶骨被勾魂锁勾着,也嚣张不起来了。面对这些曾经任由她摆布的人,不甘心的表情写满了脸。
江扬已经削过她的胳膊,这时他让白鹿和林惊墨将孩子们带出去,然后他当着修女们和钢琴老师苏菲娅的面,再锯掉了千面灵的另一条胳膊。
修女们吓得大哭,当江扬把摧魂锯指着贝拉的鼻尖时,贝拉那副麻木的神情再次出现,温和娴静的伪装卸去,现在的她,才是真正灵魂被摧毁的真实模样。
江扬怒视着这一群伪善的修女,她们起初是受害者,可是她们后来的沉沦和懦弱,直接助纣为虐,这才让千面灵轻轻松松就把原本救死扶伤的修道院变成了一座人间炼狱。
他当着她们的面削掉千面灵的胳膊,千面灵虽然不疼痛,但她知道江扬现在的用意是什么。为了不遭受真正的疼痛,她配合着江扬,在手臂跌落之后,做出了非常痛苦的样子。
江扬闷声道“她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但你们也都是帮凶,谁也无法逃过惩戒。地狱或许不适合你们,我想你们自有一套忏悔和自罚的流程。贝拉,这个事情因你而起,我现在需要你当众忏悔。”
“不,我……”
“你只有做到这一步,才能面对你自己。否则心魔永远不可消除,即便没有被这个恶灵附身,你也无法做回原来的自己。”
贝拉倚着墙壁,几乎要瘫倒下去。
她双眼中的泪水宛如决堤,白净的脸很快便因为哭泣而变得通红。
她悲泣了一阵,声势之大仿佛要将受过的委屈和做过的错事全都丢进眼泪里让它们跟着被冲刷干净。
江扬就这样静静地等着她。
修女们一个个的也都不说话,她们在围观贝拉被这样当众审判的同时,每个人也都羞愧得无法抬起头来。如果千面灵是炸药,贝拉是导火索,那么她们就是星星点点不明不灭的火源,慢慢灼烧着修道院,灼烧着自己的内心。
贝拉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抬头看着江扬,一咬牙,开始了自己的忏悔。
她从事件最开始,去灾区的时候说起。
一桩桩一件件,毫不保留地将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坦露给修女们听。
但其实她是说给自己听,她审视着自己的过去,说到极其令人发指的细节时,她的身体会轻微地抖动一下。大家听着,江扬也听着,贝拉的声音越来越平静,到最后,终于可以勇敢地面对所有的一切。
她对江扬说“我有罪,我愿意接受任何惩戒,你所说的那个地狱,也请让我去吧。”
余下的修女们同样泪流满面,她们开始竞相忏悔,然后恳请江扬让她们也到那个传说中很可怕的地狱去赎罪。
江扬沉思片刻,决定同意她们的诉求。而另一间修道院的修士们也不能放过,既然修女们去了,当然必须一视同仁。
而就在这时,血红修道院的灵旗激活了。圣光掩埋了腐臭之气,洗刷了满目血迹,修道院终又变回了最初那个修道院,而修女们纷纷对江扬低头,接受了他的领主地位。
被锁链勾着的千面灵仍无悔意,但却因为心中那突然被强加的领主权威而感到奇怪。她侧脸看了看江扬,又想使出媚术,谁知人还没靠近江扬,就如同要被炸裂一般,只好跪了下去。
第129章:真·灵车
空气变得清新起来,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江扬看了看副本信息,图鉴和虚空仓库都有更新。
血红修道院已占领,净化之书、2000尖叫币已收入虚空仓库,千面灵已收录鬼怪图鉴。
他确认了一下图鉴分类,果然没有实体的千面灵还是分在了鬼怪图鉴里。如果说暮色马戏团的无面驯兽师为非作歹是有自己的缘由的,那么这个千面灵就恶劣得令人发指了。
不过,有罪就是有罪,不为行凶者开脱,不给他们的动机添加主观合理性,这才对所有人公平。一个人身世不好,或是遇人不淑,又或者什么一些别的原因,都不能才成为他去将痛苦转嫁他人的借口。
江扬看到恢复如常的修道院,安心地离开这个让他胃部一直处于翻江倒海状态的鬼地方。
他临走时,老修女亚利山卓追过来,试探着问道“江先生,我们以后是否还可以继续救助外面的灾民?”
江扬想了想,淡淡道“你可以排一个班次,每周允许一队人去做你们原来做的事,唯一的改变是,修道院不可以再收留外人。”
他这样说未免显得不近人情,亚利山卓以为他是想要预防千面灵将暂住的人杀害的事情再次发生,可江扬其实是不得不这么做,因为现在血红修道院已经被红色结界笼罩着,受到了领地保护。
外人如果想要进来,必须获得江扬的允许,赐他一个身份,他才能够获得修道院的归属地资格。
当然这些事情跟亚利山卓这种级别的下属根本解释不着,他只需要下这个指令,修道院的人去执行就可以。
林惊墨像牵狗一样牵着千面灵,千面灵认命地跟他们离开了修道院。
回到影视城基地,江扬让潘慎言过来领人回冥府去审。潘慎言来的时候,江扬看到他造了一辆灵力车,这车看上去跟囚车差不多,而它的驱动力竟然是灵力。
潘慎言用判官笔一指灵力车,对江扬解释道“这车是我让冥府里一些生前是技术人员的下属造的,可以囤聚灵力,而这灵力可以是小车行驶,还可以抵御一些袭击。”
“可以漂移吗?”
“嗯?”一本正经的潘慎言并不知道这种阳间网络上的烂梗。
江扬摆摆手,决定把这个冷场忽略过去,转而问道“在哪充能?”
潘慎言说目前在乱葬岗和望族宅院两个初级场景进行充能,因为只是试行阶段,所以没有大规模地生产。等到试用一段时间觉得不错之后,可以把生产基地放到暮色马戏团去。
马戏团每天开启传送门的时间是固定的,不开的时候无法进入,这对城防来说很有帮助,也就是对本身灵旗释放的灵力的依赖性会比较低。
而像幽冥地府这样需要大量练兵的场景,就不适宜过多地消耗灵力。半山师大则是地形不方便发车,血红修道院倒是一马平川的,但现在才刚刚打下,恢复和安排都还要一段时间。
潘慎言有条有理不急不缓地汇报了自己的工作,江扬很满意,有了灵力车,以后不管是转移不会飞的部队或是押送要带到十八层地狱去受刑的,都非常便利。
“老潘啊,”江扬拍拍潘慎言的肩膀,“我现在知道刘皇叔得到诸葛亮的时候是什么心情了。难怪老阎一直听你的,你这工作能力确实杠杠的。”
潘慎言谦逊地作了个揖“江老板请不要这样说,潘某职责所在,只为领主和阎王分忧,不敢邀功。潘某本担心江老板和阎王之间或许会有理念上的不合,现在看来,你二人时常力能使到一处,那于潘某而言,实是大幸。”
江扬琢磨了一下“那要是有天我和老阎的意见不合呢?你会执行谁的命令?”
这简直就是像问小孩子你喜欢粑粑还是喜欢麻麻一样的刁钻问题。不过潘慎言毕竟不是无知孩童,他的主见向来很强,见江扬这样问,也只是淡淡道“潘某虽在冥府任职,却不是盲目顺从之辈。”
“不盲目是怎么个不盲目法?”
“若江老板和阎王意见相左,我自会先做判断,看是谁更有理。我会建议另一方去理解有理的这一方,若劝不动,自有二位定夺,我一介判官,必然做不得主。但若最终决定与我所想不符,我会再做一次判断,若无伤大雅,甘愿执行,若影响深重,潘某亦不惧以死明志。”
江扬看着一脸严肃的潘慎言,心想这耿直又有判断力的性子,浑身都是棱角,但又扎得人不得不信服,实在是做判官的好料子。
“你要是在现代,可以考虑当个法官或律师,我觉得特别合适。”江扬说。
岂料潘慎言露出一些与平时不同的神情来,他握了握判官笔,思忖之后对江扬说“我还以为孟婆或白鹿告诉过江老板我生前的事。”
“哦?”江扬听出话里玄机,“难不成我猜对了?”
潘慎言略一点头“我生前是个状师。”
这么准的吗……江扬想自己可以去当个半仙了。
这时候正好孟梦带着林牙过来,林牙一见他师父,撒娇得要命,猛地就抱起了江扬的大腿“师父我想死你啦!”
江扬揉揉他的头毛,看到站在一旁的孟梦,索性问道“梦梦,上回你不是说想把阿墨和小白成为黑白无常的生平拍成电影嘛,我想不如就把你们五个都拍了吧。你要不想出镜也没问题,我这回抓到一个恶灵,叫千面灵的,随便可以化形成任何人。”
孟梦闻言,眉头皱了皱“让别人取代我?”
“不是取代你,是帮你去做你不想做的事。”
“既然容貌都要上镜了,我又何苦让别人来代替我。”
“你这意思是你自己愿意上镜咯?”
孟梦双臂环胸,犹豫了一会儿“勉为其难。”
“那敢情好,冥府天团出演自己势必真实,又是咱们给观众刷演技的时候了。”
第130章: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崽
出了几天门,孟梦和白鹿一直守在影视城终端这,看前面的剧集和影片的成绩。
播放大结局的时候,在线率突破了之前的记录,截止到单元剧完毕的最后一秒,整个系列一共收入了接近6万的尖叫币,而再加上前面一些等作品,以及尖叫币的余额,现在江扬手里已经有78000左右的尖叫币了。
“比预期多一些。”江扬挺兴奋的,他决定拿出17000来将视觉特效尸山血海升级到特级。
特级效果为使观众在尸山中隐约看到自己熟知并在意的人。
他认为把这个效果升到特级还是有必要的,观众看片如果能因为看到了自己的亲人而入戏那是最好的,如果不能,至少能在看到的那一瞬间因为内心的“卧槽”而产生尖叫值,从而使影视城获得尖叫币。
迷信的人很多,这样的人在看到亲人出现在镜头中成为尸体时,会情不自禁地想很多,怀疑这是不是什么大凶兆,或者怀疑自己是不是神经衰弱了。有这样那样的顾虑,就会去想办法破解,首先就是反复看片,而特效并不是让观众每一回都在同一个地方看到同一个效果。
效果是随机的,也就是说观众的“卧槽”是随机的,而尖叫值会一直产生则是必然的。
这种离奇的视觉效果他们肯定不会自己藏着掖着,在跟朋友和网友讨论过后,神秘诡异的标签就会贴在这部片子上,也会贴在尖叫影视城上。
因为截图或翻拍出来的效果只会是模糊度超高的马赛克,所以大家也只是能说,并不能证实自己说的是真的。而特意让某人去看某分某秒的画面,别人去看后也不会产生同样的视觉特效,因为大家心里在意的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
这样的话题度可以让尖叫影视城在观众眼里保持神秘感和新鲜感,一些技术宅想办法破解其中玄虚也是可以预见的事。
所以一开始孟梦他们都不理解江扬为什么要花这么多尖叫币来买特效,还不如升级一下城防,江扬已经解释,他们就知道了。
“城防固然重要,但你们发现没,我们的主要经济来源还是观众的尖叫值。我们打一个中级场景才有两三千尖叫币,这样下去就买不起城战装备武器,也无法升级打下来的场景。所以这叫磨刀不误砍柴工吧。”
说完,江扬打开直播系统,但没有去直播,而是联系了现实世界。
这回是甄学谦接的视频通话,他坐在轮椅上,气色不太好。
“甄老,怎么了你这是?”
“咳咳,老人病,没什么大碍。”
“多保重啊,你还得看着我,等我完成了全场景的任务,得靠你出去呢。”
甄学谦笑“你小子,怕我死了没人接你出来是吧?”
“哪儿的话,我是怕你累着还得分心关照我。”说着,江扬有点无奈,“甄老,你看我能不能和我父母通个话,我这么长时间没联系他们,他们过得咋样我也不知道,有没有报警找我也不知道。”
甄学谦点头,其实他们想到一处去了。
江扬在进入影视城后,甄学谦就已经联系过他的父母,称自己是影视城的负责人,因为看中江扬正在影视方面的才华,送他到国外进修,因为学校很严格,所以是上交手机的全封闭式的教学。
江扬觉得难以置信“这种话我爸妈也信?他们没看到我本人,没听到我本人说,就凭你一面之词吗?”
甄学谦说那当然不可能,他们视频通话的时候,有几次他把江扬正在说影视方面的内容的视频画面截了下来,传给了他爸妈看,二老这才真的信了。
“但一直这样用视频画面也不是回事,这样,半小时后,我让你和你父母视频通话。我会把他们接到公司来。”
“你那是游戏公司,跟影视有什么关系。我爸妈打oba游戏可6了,你忽悠不了他们。”
“谁说我要接他们到游戏公司了?我没告诉过你我建了真正的影视基地?我直接把他们带到基地里,现在基地可以对外开放的场景我们出租出去给一些真正的影视团队拍戏了,让他们到实地看,比较不会怀疑。”
江扬真真的佩服甄学谦这种滴水不漏的老江湖。于是他就在官网留言板翻开网友的帖子,跟他们聊聊天,回回帖,顺便等甄学谦去接自己的父母。
而甄学谦效率极高,每到半小时就把江扬的父母接到了。
在那边负责接待他们的是甄谣,甄谣用移动终端跟江扬的信号连接上了。江扬听到那边甄谣好声好气地对他的父母说话,让他们坐在一个演员休息室里,可以尽情跟江扬聊天,然后会让工作人员带他们在影视基地当旅游一样玩一圈。
江扬看到他们气色都不错,就放心了。
一家三口在通过视频面对面,江扬觉得有点恍惚,总感觉时间好像过去很久了,自己毅然进入影视城看上去或许冲动,但他当时很明白,有些事情,尤其是像奇遇一般的事情,一旦你犹豫,下一秒就会有另一个人来接替你,成为英雄。
来一趟就有保底500万,作为一个大学毕业生,还是很客观的一笔收入。不然想要在一线城市买房子,不榨干这两老可都交不出首付的。
“爸,妈,最近怎么样啊?”江扬笑嘻嘻的。冥府的人这时候都在镜头之外,本来白鹿还很好奇他是怎么和家人互动的,却被大家拉走了,说是给江扬和家人一个独处的时间。
江爸爸是个急脾气,看到画面中的江扬,自己心里虽然很高兴,但嘴上就是忍不住先训他几句。
“一句话不说就去留学了,现在还有脸问我们怎么样?”
“哎呀当时情况紧急嘛,要马上确定人选,我就来了。谁知道一来就要交手机的,就没来得及跟你们说。”
“想骗你老子?说出国就出国,不用办签证的?”
“免签免签,呃……因为是两家大公司的合作项目,出入境有特批。”江扬满头黑线,现在的老头老太太没事就爱旅游,隔三差五的没事也出国潇洒,想骗他们可不容易。
江爸爸还在吹胡子瞪眼的,江妈妈却是另一个路数。
她两眼泛泪,心疼道“儿砸,你瘦了。”
“我这是为艺术牺牲了夜宵,所以瘦的,妈你别担心哈。”
“嗯,我不担心。”江妈妈抹了抹眼泪,抬脸看着镜头又说,“儿砸,你知道诈骗团伙吗?”
江扬一听,心惊了一下。这两老难道被诈骗团伙骗积蓄了?
“你们买什么了?保健品还是理财产品?”
江妈妈叹了口气“他们天天给我打电话。”
“别接。或者跟他们说,再打你就报警。”
江爸爸气不打一处来“你个兔崽子,你妈是说人家诈骗集团每天工作那么忙,那么多业务,都还天天给她打电话!你个混球一走就是这么久,连个信儿都没有,你搁你妈眼里还不如一个诈骗集团呢!”
江扬被吼得耳膜都要穿了。不过他挺高兴的,在尖叫影视城这个冷漠血腥的世界,可没有这样的烟火气。
“爸,妈,你们再多骂我几句。”他诚心讨骂。
谁知江爸爸江妈妈看到他身体挺好,就不愿意再跟他多说了。
“儿砸,”江妈妈说,“刚才那个甄小姐说要带我们参观影视基地,我们活这么大岁数了还没见过别人是怎么拍电影的,我们就不跟你浪费时间了哈?我们去看拍戏去了。你爸刚才问了一个戏的副导演,问他能不能演一个龙套,谁知那副导演给甄小姐面子,这会儿正等着你爸去演一个碰瓷的老人呢。”
“啥?不聊了?再聊个十块钱的呗?”江扬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亲爸妈。
“聊什么聊,看到你就来气。”江爸爸摆了摆手,然后让旁边等着的工作人员过来关机,“小伙子,这个视频怎么关?我们已经聊完了,你带我过去剧组试衣服吧。”
江扬嘴角抽搐,在视频画面变黑的一瞬间嚎了一句“我到底是不是你们的崽!”
视频嗖的一下,无情的黑掉了。
江扬眨眨眼,这种被爹妈弃养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而这时候,林牙从外面跑了进来“师父!你刚才在吼什么!”说着就一下扑到他怀里,腻歪得不行。
江扬叹气,自己爹妈怎么就还没自己的徒弟这样黏糊呢。
他看了看林牙的小肉脸,问道“以后师父要是必须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你不能跟来怎么办?”
林牙抬头,想了想之后皱眉道“不会的,我知道师父不会丢下我的。”
“万一呢?”
“万一师父真的不要我了,那我就只能和憨憨继续去流浪啦~”林牙说得情真意切,倒让江扬有点后悔了。当初脑子一热就认了徒弟,以后他回到现实世界,这孩子岂不是又没亲人了。
第131章:羁绊
江扬和黑白无常去血红修道院期间,孟梦闲来无事就写了冥府几人生前至死后来到冥府的事,而江扬这也是第一次有机会彻底了解他的这些同伴。
他们不是民间传说中有名的几位,比如钟馗、七爷八爷那些,孟梦也担心他们这一任名不见经传,阳间的观众哪怕看了他们的故事,也不会有多喜欢。
江扬却觉得未必“那些耳熟能详的早就听腻了,要的就是新鲜嘛。”
孟梦这次是认真写的手稿,并没有直接用终端上的剧本编辑器来操作。她犹豫着将本子交到江扬手里时,少见地害羞了一下。
“那……你看到我的故事时,若觉得无趣,尽可以跳过。”
江扬挑挑眉毛“最感兴趣的就是你这一段。”
江扬拿着本子就回自己寝室去了,林牙跟着过去。
其他人各自去做自己分内的事,阎铮着手打点新得的领地和一些兵力分布,以及各个场景的操练和城防。
潘慎言受江扬之托亲自去十八层地狱对千面灵行刑。
林惊墨闲来无事,一个个场景去转悠,刷刷存在感,查一下安排在各处的百夫长的工作。
白鹿则对影视方面的比较感兴趣,他和孟梦留在一处,讨论应该怎么将血红修道院这个场景用在新的片子之中。
“西式场景,与我们新片不符。”孟梦告诉白鹿,江扬准备将他们五个的生前故事制成片子这个计划。
白鹿之前也听江扬说过一会儿,没想到他真的要这么干了。
“实则有些难为情。”孟梦托腮,对着吧台上的一只小酒杯发呆。
他们自从基地里有了这间酒吧,闲来无事总会来这里聚聚。酒水他们并不爱喝江扬从虚空仓库里拿出来的,而是仍旧保持了原来孟梦亲自用忘川水酿酒的传统。
这一口佳酿,也是他们离开冥府之后思乡之时聊以慰藉的好物了。
虽说从基地到幽冥地府不过须臾之间,但感觉上还是不一样的。他们现在重点都放在基地这边,万事以江扬的意志为重,就好像家乡明明还在那,也没有谁阻止他们回去,但即便回去,家乡也不像家乡了。
白鹿摆了个和孟梦一样的托腮姿势撑在吧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告诉孟梦在修道院里的遭遇。孟梦听闻凭空会出现选项,觉得很新奇。
“如果当时你们选的是‘杀死贝拉’这样的选项,不知道会发展成什么样的?”
白鹿耸耸肩“或许……就会看到她灵魂出窍,我们将她的尸体处理掉,然后却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贝拉再次活过来吧。”
“活过来?”
“当然是被千面灵附身之后的所谓‘活过来’,而那时她的头上就会出现一个江老板说的那种id,当然这个id我和阿墨就没法看见了。”
孟梦略一琢磨,觉得这样反而能够更快地突破盲点。
“一个由你们亲自杀死的人再次出现,而且头上还有本不属于她的姓名,这对你们来说,反而更容易联想到附身上面去。”
白鹿抿了一口忘川佳酿,微笑道“谁说不是呢?从一开始我便想要剑走偏锋,可惜江老板和阿墨都不与我一边。”说着他闷闷道,“至少我以为阿墨会和我相同呢,看来我们对彼此还是不够了解。”
孟梦与他碰杯,揶揄道“吃醋?”
“孟婆大人说笑了。只不过是见到上千年的交情比不过数日的情谊,有些怅然若失罢了。”
孟梦用手肘碰了碰白鹿,既是安慰也是打趣“放宽心吧,你和阿墨是过命的交情,阿墨对江老板是忠诚,他对阎王不也如此吗?但要说他能为谁平白去赴死,除了你,我却是想不到其他人了。”
“确实是我累他平白赴死……”白鹿索性将脸埋在臂弯之中,趴在了吧台上,“孟婆大人也觉得阿墨当时做错了吧?”
“不会呀。”孟梦轻笑,“我只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很玄妙,就拿你们的前辈七爷八爷来说,一个如此憨直非在大雨中守约,一个如此义气非要一同赴死。外人看来或许他俩死得可惜,但于他们而言,能与好兄弟同生共死且信守诺言,未必不是一种自我成全。”
“可阿墨与我昔日交情不如七爷八爷。”
“当局者迷吧。”
白鹿想起前尘往事,不胜唏嘘。回想起自己成为白无常的经历,是有些鬼使神差的意思。在他看来,阎铮和潘慎言到冥府合情合理,就连孟梦生前所悟也比他更有深度。
“孟婆大人,我和阿墨的事,你在片中尽量还原吧。其实我也想看看大家在观看过后,对我,对我这样的人成为白无常有何看法。若到时众人和我一样觉得莫名,那我便向阎王辞了差事,从此就在这基地里当个闲人吧。”
孟梦没说什么,她来冥府最早,接着是阎铮,再接着是潘慎言,最后才来了林惊墨和白鹿。她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来到,上任,各司其职,直到后来三界六道完全混乱,并没有觉得任何人对自己的职位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
要说略有违和的,也就是白鹿了。他似乎对白无常的身份并没什么太多想法,只是阎王布置的任务他必然完成,潘慎言要拿的逃犯他欣然去抓。他好像在做着自己的工作,又好像他不管做什么其实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凡事只求有趣,只求随心,哪怕是极其枯燥无聊的事,他自己也能从中研磨出些趣致的细节来。
有人说他笑里藏刀,可他笑了千年,谁也未曾见过他真的向谁插过刀。
眉眼弯弯,人畜无害。
孟梦看遍悲欢离合,却看不透白鹿的表里是否如一。
“小白,如果阿墨不做黑无常,你会做白无常吗?”
白鹿略略睁眼,极少有人将他和林惊墨分开来说。似乎他们一直都是一体,不止他们,历任黑白无常又何曾分开过?
他也不知答案。
好像长久以来都太过理所应当,从死那天起,就该相伴左右。
第132章:前尘幻梦·黑白无常篇(1)
白鹿不知道自己生于何时,生在何处。
他记事起,便是跟着一个戏班子,走南闯北,搭台唱戏讨生活。
他的养父是这戏班子的班主,人称青桥先生,某日途经一个林子时,看到了被遗弃的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
这婴孩生得白净,一头母鹿正在温柔地舔舐他的脸,好像要把他当做自己的孩子抚养似的。
青桥先生看他漂亮乖巧,不忍让他死在这深山老林里,于是就捡了回去。
取名时回忆起初见时的场景,口中喃喃几声“白鹿”,不但颇为好听,也跟自己的“青桥”似乎有所照应,名字就这样定了下来。
白鹿由戏班子的大家共同抚养长大,从小到大不哭不闹,只是爱笑,嘴又甜,戏班子里的角儿们都争相教他,想收他当自己的徒弟。
白鹿长得不算高,装扮起来演旦角演青衣都不成问题,但他自四岁起就不爱和演旦角的师父学唱念做打,就爱和一个演武生的师父混在一处。
青桥先生头疼不已,这小身板不演旦角倒也罢了,演个小生也是好的,可这毛头小子怎么就偏爱武生,也不知是小孩子好动还是天生就是这喜好。
戏班子行走各地,很有些名气,有时一些达官贵人也请他们入府唱戏,白鹿跟着大伙儿自然也就去过不少地方。
年岁一天天大了,长到十二三岁时,声音仍是柔和轻灵,全然不似别家小男孩那般因为变声而像公鸭子叫似的。
戏班子里的小姐姐们都打趣他,说他本该是个女孩,投胎的时候投错了,托身在男孩身上,可骨子里仍是个女孩的。
白鹿明面上不恼,可心中却觉得这些姐姐们说话不对,他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将来是要演武生的。
又过了一两年,大伙儿在城外赶路时,一场大雨忽至,把他们都浇了个透。那晚白鹿忽然发热,甚至晕了过去。
青桥先生很疼爱这个养子,从小看他长大的师父们也见不得他受苦,于是找了间破庙休息,还去了两人进城请郎中。
郎中来了,按风寒开了方子,谁知一夜过去不见好,天亮之后反而烧得更厉害了。
请来了马车载他进城,又请了许多郎中来看,都说不清到底为何会突然发热不省人事。三天过去,白鹿的脸色愈发苍白,嘴唇干得裂开了血道子。
戏班子的大家都以为他要死了,心焦万分,连接了定金的一台戏都没去唱。
“怕是不中用了。”青桥先生面容忧愁,艰难地说出这个事实。
所有人在客栈里守着奄奄一息的白鹿,这时门外却路过了一个邋里邋遢的和尚。那和尚门也不敲就走了进来,青桥先生正伤心着,没好气地就要赶他出去。
邋遢和尚也不恼,反而笑盈盈地说“诸位施主,须知因果循环,盈亏自有定数。诸位若是让我这僧人化个缘,施予过后未必没有所得。”
青桥先生再仔细看这个邋遢和尚,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双眼镇定自若,衣衫褴褛地行走在绫罗绸缎之中也未见惧色。那笃定的模样仿佛他才是众人中的上位者,尘世种种皆可看破。
青桥先生连忙起身道歉,再把邋遢和尚领进房中,想要给他点一桌好菜,却被邋遢和尚拒绝了。
“一粥一菜即可,人生在世,活着并不难。就如同这个孩子,要活下去,也未必需要大费周章。”
没一会儿,清粥小菜来了,邋遢和尚在众人焦急的目光中不急不缓地吃着。吃完了还用袖子抹抹嘴,打了个舒服的饱嗝。
青桥先生实在按捺不住,忙问他是否有办法让白鹿活过来。
邋遢和尚摘下自己手中一串佛珠,戴到了白鹿手上。
“这孩子,这一世来得蹊跷。我看他该是个女儿,却又是个男孩儿。不过既是男孩儿,也有男孩儿的活法,若是生在书香门第,读书之余少不得做些女红,若是生在武学之家,练剑之余须得起舞调和,若是生在你这样的戏班子,唱旦角儿便是存活之道。”
大家听完都吓住了,谁能想到平日里打趣白鹿的话,现在竟从这不知来路的邋遢和尚嘴里说出。
青桥先生只当他是胡诌,但白鹿现在这样,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虽不信也先明面上信了才是上策。
邋遢和尚将手按在白鹿手腕上的佛珠上,嘴里低喃着不知什么,等他起身要走时,昏迷三天的白鹿竟然真的醒转了。
青桥先生大谢邋遢和尚,想邀他听一台戏,邋遢和尚却哈哈大笑“人生如戏,你戏台子上的戏,哪及人间精彩。不看了,不看了……”
邋遢和尚走后,众人悉心照料白鹿,几天过后白鹿才能下地,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
青桥先生要他从此学习旦角,白鹿却从心底抗拒,拗不过时唱几嗓子,私下里还是去找武生师父。武生哪敢造次,拒绝再教他任何本事。
白鹿铁了心地不唱旦角,青桥先生起初担心,但看他一直健康无事,也就暗暗怀疑邋遢和尚说的那些话恐怕只是说笑,白鹿能好应该归功于那串佛珠才是。
既然白鹿不愿意,那就不再勉强他了。但他的模样实在与武生相去甚远,父子二人争来争去,最后白鹿同意唱小生,青桥先生也就同意了。
白鹿十七八岁时,已能登台唱主角。他模样生得好,唱腔和身段也好,自然有许多人迷上他,戏班子的生意也愈发的好了。
青桥先生老怀安慰,也庆幸白鹿虽然没有按着邋遢和尚所说的行事,倒也活得康健,虽看着纤瘦,到底也没再得过什么大病。
一日,戏班子在庙会搭台,那邋遢和尚路过见着了,远远看到台上扮着小生的正是白鹿,不由一声叹息,转身离去。
那日城中人人都在对这台戏津津乐道,青桥先生心情大好,在天香楼设宴,让整个戏班子的大家伙儿大吃了一顿。
觥筹交错间,无人看到天边一颗星星正愈发暗淡,将坠未坠。
第133章:前尘幻梦·黑白无常篇(2)
无惊无险长到二十出头,虽然过程中有些小灾小病,但人活一世哪有不生病的,也就谁也没往心里去。
青桥先生眼见白鹿要成戏班子里最有名的角儿了,只当白鹿吉星高照,早把那个邋遢和尚的话扔到脑后,平时闲聊时还用说起那和尚妖言惑众的事。
“怕是嫌我们没给银子?故意说些没头没脑的话,出家人又不好明着要,只等着我们问他‘还有没有别的法子化解’呢。”
青桥先生认为自己突破了盲点,拍了拍白鹿。
白鹿只是笑,邋遢和尚到底救过他的命,不管他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在背后说他的不是,都觉得有些忘恩负义。
青桥先生年事已高,且也没有什么恶意,白鹿也就没有阻止他继续质疑邋遢和尚,只让他说出来心里舒坦。
迷恋白鹿的人很多,想嫁给他的姑娘从戏台前面能排到城门楼。
白鹿却不爱与她们亲近,街上遇着了,只是点头回礼,从不与她们多说一句话。
姑娘们虽然被拒之千里,但一看到白鹿脸上那温和的笑容,又催眠自己说白鹿不搭理只是因为有礼数,心里是欢喜她们的。
一个个做着桃花梦,粉色缭绕。
可有个姑娘是屠夫家的独女,从小性子刚烈,做事从不拖泥带水。她也喜欢白鹿,每回白鹿登台她必到,也不认真听戏,就痴痴地看着台上,看她的意中人一颦一笑,有时还打赏。
白鹿知道她,却也一视同仁,从不与她有私交。这姑娘被逼急了,有天白鹿唱完一出退回后台,她愣是追了进去,拉着白鹿往外走,准备跟他诉衷肠。
当时白鹿正在卸戏妆,被她这一时就心中不悦了。正要说些重话与她划清界限,外面又来了一个人。
这人看着比白鹿年纪大几岁,一身黑衣,青丝束起,腰间一把佩剑,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阿墨,来得正巧。”白鹿像是见了救星,边说边和来人使眼色。
林惊墨是个暴躁脾气,明知白鹿是想让他帮忙做个戏,随便扯个由头带他离开,不用被那姑娘烦。
但他认为压根不用这么麻烦,手握剑柄,转身就对姑娘冷言冷语“白老板是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凭你也想得白老板青睐,豚肉吃多了吧?”
屠夫家的姑娘平日最恨别人说她是杀猪的,没想到林惊墨还当着白鹿的面直接羞辱她,一时面子挂不住,想跟林惊墨干一架,可他人高马大,又有佩剑,一直不是对手,只好转身羞愤地跑了出去。
白鹿无奈“阿墨你何苦这样对一个姑娘?”
“帮你解围,左右失风度的也不是你,还怪我来?”
“不怪不怪。”白鹿笑,转而又问,“你表舅舅又要听戏了?”
“是,他再过几日就是生辰了,想请你去。”
“那我与义父说说。”
“我舅舅交代,只请你。家宴而已,不想铺张,但你放心,该给的酬劳一文不少。”
白鹿看林惊墨这一根筋的模样,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下去,只在心里暗暗叫苦,想推辞,又怕给戏班子惹上麻烦。
林惊墨在表舅家当差,他表舅是前朝功臣,一次关键战役中立了战功,现在虽然回家养老,但该有的体面还有,家大业大,在这城里全是响当当的大户之家。
林惊墨自幼习武,也读过书,自家环境虽然不差,可跟这表舅家相比,还是有些天壤之别。
林惊墨的母亲就靠着亲情硬将他送到他表舅这里来,他表舅倒也挺喜欢这表外甥,一表人才不说,身手也了得,最关键是行事干脆,一点少爷脾性都没有。
于是林惊墨就跟在他表舅身边,没事当个护卫,有事传传信跑跑腿。每回他到哪里,因为他舅舅的面子,都是无往不利。白鹿他们这个戏班子,每回林惊墨来请,也都没有推演过。
只不过平时都请的是一大班子,这回唯独请的是白鹿。
林惊墨肠子直,对人情世故不太熟稔,但白鹿是知道他表舅的用意的。
之前跟大家一起去的时候,他表舅就趁乱摸过白鹿的腰,被他一闪就躲开了。当时人多,他表舅也不好多做什么。
这回……恐怕听戏是假,醉翁之意不在酒。
白鹿问林惊墨“你表舅的夫人早年去世,一直没有续弦?”
林惊墨不知道白鹿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但也不是什么不能提的,于是回说“大概鹣鲽情深。”
白鹿闷闷笑了一声,什么鹣鲽情深,不过是因为他去世的夫人已经给他生了三儿一女,他传宗接代的任务已经完成,不必为了家族再娶妻,还能赚个深情的好名声。
白鹿见到林惊墨他表舅身边的小厮都是些斯文白净的,早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也就林惊墨这榆木脑袋什么都没发现罢了。
白鹿思来想去,再问能否整个戏班一同去,至少带上几个人吹拉弹奏,不然他一个人唱起来也干巴巴的没什么意思。
谁知林惊墨说他表舅交代就是只请一个,家宴人不多,也不用什么大阵仗,一琴一箫在旁,唱着个轻柔婉转的就行。
“一琴一箫也得有人不是?”白鹿还在讨价还价。
林惊墨看他,纳闷道“白老板这是怎么了?”
白鹿皱眉“你我也算好友了,私下叫我小白即可。你既问了,我便说。我怕在你表舅家被人欺负,孤立无援,所以担心。”
林惊墨听完愣了愣,然后哈哈大笑“谁会欺负你?再说了还有我在,谁敢对你哪怕说一句重话,我要他卧床三日动弹不得。”
白鹿轻叹一口气,话说到这也不好再往细里明说了。
他自幼见到自己的师父们被人骚扰,师父们大多也都礼让化解,并不与人撕破脸。
这个行当难免遇到些下作的人,只有时刻谨记洁身自好,才能挺直腰杆活下去。
虽然心中愤懑,但如果一言不合就往大了闹,生意也就不必做了。
白鹿细想片刻,虽然信不过林惊墨的表舅,但林惊墨为人还是很可靠的。
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像这样在后台,林惊墨来请他们到府里唱戏。二人一见如故,闲来无事时还会相约饮酒,天南地北地谈上一些。
白鹿最后犹豫了一会儿,只好允诺“好吧,既是阿墨盛情相邀,白某恭敬不如从命。”
“到时我来接你。”林惊墨笑得一脸明朗。
白鹿点头“阿墨记住今日言语,到时我若受人欺负,你可是要替我出头的。”
“君子一诺,虽死不悔。”
第134章:前尘幻梦·黑白无常篇(3)
几日后,林惊墨来接白鹿入府。
林惊墨的表舅舅叫裴昭,裴府上下对林惊墨并不怎么当亲戚看,只当他是裴昭的高等随从,只有下人对他毕恭毕敬,打照面时低眉弯腰称一声林少爷。
但那也是平时,这天白鹿走在身边,那些人跟他打招呼时的态度还不如对白鹿殷勤。
“白老板好。”一个负责斟茶倒水的小厮对白鹿唯唯诺诺的。
白鹿看了一眼,给了一个笑容,发现这个小厮年轻,生得肤白腰细的,心中更对裴昭产生了厌恶感。
林惊墨看他步伐愈发的慢,回头问他怎么了。
他上前拉住林惊墨的衣袖,凑近了小声说“眼皮跳来着,总觉得有人要害我。阿墨你可记得你说过什么?今日我想求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求不求的,你便说吧,我定办到。”
“是你接我来的,宴席上唱完了戏你得送我回去,我平安到了家你才可回来。
林惊墨看他攥着自己衣袖的力道还不小,知道他是认真的。
“几时这么娇气了?”他打趣道,“不过你放心吧,小事一桩,我送你回去就是。”
“从现在起你不可离我百尺之外,眼里时时要能看到我。”
“……”林惊墨没被攥着的那只手摸了摸额头,有些不自在,心里觉得白鹿今天反常,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惶惑不安。
裴昭为老不尊,但表面上一副尊贵的样子。虽然说是家宴,主厅里却摆了十数桌,白鹿认出里面达官贵人不少。
这对他来说反而是好事,裴昭有身份,好面子,大庭广众之下不会做什么越矩的的事。
开席之前乐师就来了,白鹿见过他们,是裴府养着的私人乐师,偶尔被借到别的显贵家里助兴,戏班子跟他们遇到过好几回。
见是半生不熟的人,白鹿心安了些,曲目一早定了,合了一遍并没什么不妥。
林惊墨在主厅里帮忙招呼客人,但目光时时追着白鹿,到底是做到了白鹿跟他约定的事。
林惊墨看了看来客,都是些城中有名有地位的人,他不知道白鹿为什么说有人要害他,但也因此多留了一个心眼,每当有人去和白鹿攀谈客套,他都不动声色地移过去,生怕出什么意外。
白鹿的脾性他是知道的,看着温和有礼,实则内里任性。有时客人明明点了一出戏,他偏不唱这一出,只说另一出更合时宜。
似乎用爱跟人或自己对着干,别人生气了他反而心里挺高兴。只不过因着戏太好,大多数人也就顺着他,他说唱什么就唱什么,反正总归演得精彩,总比他不登台强。
也有些时候遇到不好相与的主,最后是青桥先生亲自去赔礼的赔礼,替他圆回来。
青桥先生为此也骂过他,他却不羞也不恼,云淡风轻地说“我唱戏是为着有趣,又不是为了别人。爹你要是嫌我得罪人,我大可就不登台了,只在台下给师父们上妆也好,看管细软也好,我也乐得自在。”
青桥先生无可奈何,他亲手养大的孩子,深知白鹿这番话不是赌气,不是威胁,他心里真的就是这样想的。
白鹿向来对什么名和利不放在眼里,凡事只要觉得有趣,哪怕与他名角儿的身份不符,他也敢明着干。
比如有次城里来了几个卖艺的,要找看客上台绑着当活靶,白鹿竟不怕死,笑着就欣然上了台。
最后被人认出是他,议论四起。他极为恼火,但不是因为别人议论,而是因为卖艺的用来捆他的绳子把他一身白衣蹭上了些黑色的污渍。
……
……
回想起这种种,林惊墨的眼皮也跳了。他悄悄嘱咐白鹿“就按约定好的唱,别改戏。”
白鹿意兴阑珊的模样“知道了,不改,早些唱完早些回去。只是免不得无趣透顶了。”
林惊墨拿他没办法。
宾客陆续都到齐了,裴昭出来,招呼大家都就坐,小厮丫头们上茶奉果,好不热闹。
裴昭看到白鹿,便亲自过来,深看着白鹿的眼睛,笑道“白老板,今日请你来,是为老夫寿辰献艺,你受累了。过后可留下稍作休息,我另有好酒好菜答谢白老板。”
白鹿稳了稳,淡淡道“贺裴爷寿辰!不过我爹病了,一会儿子唱完了戏,还得回去陪侍,就不多打扰了。”
裴昭面上带着笑,实则被这样明确拒绝,已经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他又看了白鹿一会儿,才舍得回到主位,宣布开席,而白鹿这边也唱了起来。
林惊墨刚才看到裴昭和白鹿有交谈,但因为他们声音太小,听不太清。这时看到白鹿已经开演,就暂时松了心,自己也回到座位上,跟同桌的人交谈起来。
酒过三巡,主厅里已经有宾客喝高了。裴昭让林惊墨注意客人的安全,一个姓刘的钱庄老板酒后太过放肆,闹得别人无法继续,而钱庄老板带来的人又制不住他,裴昭索性让林惊墨一道先把他送回家去。
林惊墨犹豫,看了看主厅二楼上正在幽幽唱着的白鹿,起了点抗命的心思。
可裴昭一再催促他“你小子还愣着做什么?刘老板困了,快送他回去,到了之后跟刘夫人陪个不是,就说裴某本想拦着他不让他喝这么多,但刘老板太过热情,非说要跟寿星喝上一坛子,这才不小心喝高了。”
林惊墨应着,扶着钱庄老板就出去了。
白鹿早看到这边的动静脉,一面唱戏一面想给林惊墨使眼色,隔得较远,他不确定林惊墨看没看到他找他挑的眉眨的眼。
林惊墨出去了,白鹿心突突地跳,只求这宴席时间久一些,拖到林惊墨回来。
谁知钱庄老板当街发酒疯,林惊墨不敢强行带走,只好让钱庄老板的随从回家再叫两个人来。
“小兄弟,我们再喝!”
“刘老板,你喝多了。”
“没、没有!我千杯不醉!我家的母老虎不让我喝,你也不让我喝?我、我治你死罪!”
林惊墨烦不胜烦,心里惦记着白鹿,等钱庄老板家里来人了,他看到来的还不少,索性往他们手里一交,交代了几句说给刘夫人听的话,便调头往回赶。
谁知他出来这一趟耽误了太久,裴府的宴席已经散了。
白鹿见主厅里没有林惊墨的身影,知道他定是被派了差事,于是想自己赶紧走。
谁知裴昭早就等着这一刻了,几个小厮过来硬是拉着白鹿往里屋带,说是他唱戏辛苦,不能不吃了酒再走。
白鹿挣脱不开,大叫也没人来救援,就这样被他们推进了一间点着红烛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