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二·青辉月华(上篇)
(李婉青支线剧情,上接番外六章或第三十四章)
道羲山,坎峰西麓。
与其他分峰一样,山岩上有许多供弟子们静修悟道的岩洞或台面,李婉青(已易容)两眼微闭,手掐子午阴阳诀,端坐在较高处的岩台,面向灿烂的夕阳,静静参悟最近学的功法。
嗡——
亲传令牌作响。
李婉青从禅定状态脱出,唤起令牌面对。
“接宗门急令,坎峰所有亲传弟子马上到坎宫前的广场集合。”蓝业仑传音道。
“弟子明白。”李婉青连忙应答,而后起身飞遁,奔广场去。
······
坎峰,广场。
七位亲传弟子在短时间内先后赶到,并向蓝业仑行礼:“师尊。”
“嗯。”蓝业仑摆手致意,而后讲道,“时间很紧,我长话短说,这次主要是······”
蓝业仑简短讲明百黎教作恶,需要道羲山出力解决。
“浩漫(坎峰大弟子),这次你先留守待命;子婧,你似乎很少主动参与宗门的任务啊,之前都是自愿原则,所以没关系,但这次得听命令,掌门或许会让你担任副领队,你认为行吗?”蓝业仑问询道。
李婉青想想在道羲山半修炼半摸鱼六年多了,说不上多轻松,但精神还是挺放松的,偶尔也得出点力,不然说不过去啊?
“没问题的,师尊。”李婉青忙答道。
蓝业仑放松微笑:“嗯,很好——你们五个,明天也到正阳峰集合,听掌门安排。”
“遵命。”其余五名亲传弟子恭敬回应道。
“好,快去准备吧,缺什么今晚就报,为师一定给你们补齐。”蓝业仑吩咐道。
莫浩漫站在原地,其余六人分散离开。
“师尊,剿灭魔教,不是实力越强越好吗,为何没让徒儿前去?”莫浩漫疑问道。
蓝业仑会心一笑,解释:“此次任务算不上重大,你的师弟师妹们也需要历练才能成长,为师说句不好听的,他们这一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坎峰至少还有你兜底。”
莫浩漫沉默不语。
······
次日。
正阳峰广场。
风源清一阵喊话动员后,开始安排任务队伍,李婉青任突击小队副领队。
突击小队有十三个亲传弟子,整体实力已经很强了,但掌门偏偏又塞了两个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新人(白阳、上官未晴)进来,硬凑了十五人。
“宗门总归是要老人带新人的嘛,路上多多关照师兄弟——你俩也要尽力协助师兄师姐,众人拧成一股绳,才有力量。”风源清语重心长道。
“是,掌门。”
众人扭头踏上征程。
转过头来思索,李婉青内心略显烦躁,对她来说,这次任务不能摸鱼,本来就心烦意乱,现在还得分心照顾这俩人的安全,真是——
路上。
同为副领队的萧尚义热情地介绍:“我跟你们说啊,这是我们离峰最有潜力的师弟——白阳,师尊夸赞他的频率都超过我和其他亲传弟子了······”
李婉青本就烦躁,才没心情理会,只是转头冷冷地提醒白阳:“不管你是什么天才,在我们面前,还是学乖点,到时候别拖后腿。”
当时的李婉青有点没控制住小情绪,所以脸色不好看,语气也不好听,她意识到以后,却又不知如何再对这小师弟开口,而白阳也只能缩缩脖子,悻悻地笑。
突击小队到达庐江郡,与后勤小队和侦察小队一同展开工作,但一连几天,突击小队都在等待侦察人员带回有用的消息。
直到邱云炘都等急了,侦察人员才回来,他们汇报完相关事宜,众人这才整备出发。
邱云炘抬手示意:“这样,我们三个领队各带四人,分成三组出城,在地图上这个位置会合,到时我再做部署。”
“好。”众人应答道。
邱云炘任点了四人,率先出发;萧尚义和李婉青则商量着点人,紧随着出发。
途中。
前往森林的路程说短也不短,所以一直保持沉默的话,会很尴尬,而白阳和上官未晴恰好都在李婉青这一组。
李婉青语气平淡地提醒:“都提起精神来,我——能力也有限,无法时时刻刻保证你们的安全。”
“好的师姐。”四人交错着答道。
······
突击小队到达百黎营地所在的森林,清点人员后,与线人会合。
很不幸的,这名线人死在了之后的兽潮中;而若是没有白阳,只怕李婉青也已命丧当场。
面对成群金翅雕的攻击,众人略显乏力。
李婉青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脚下的枝干已经承受太多飞羽的攻击,变得十分脆弱。
轰!
众人又是一轮催力抵抗。
咔嚓!
枝干瞬间断裂,李婉青无所依托,径直向后倒去。
“师姐!”电光石火之间,白阳闪身飞扑。
李婉青没想到最先施以援手的人,是那个被自己心烦时呛过一嘴的师弟,她在绝望中伸出右手,指向当前的希望。
即将坠入兽潮的前一刻,白阳的左手紧紧拉住李婉青,右手死死扒拉着一截较为粗壮的树枝。
李婉青喘着粗气,心有些许动容:“师弟。”
“别松手!”说罢,白阳左臂猛地发力,将李婉青拉起,远离脚下的兽潮。
然而,白阳抓着的树枝也被飞羽攻击过,承载两人过于勉强,此刻已是摇摇欲坠。
“白阳!你们撑住,我来了!”上官未晴从手中凭空飞出一条粗壮的藤蔓,向着二人抛去。
白阳努力拉着李婉青向上,就在右手即将抓住藤蔓的那一刻,树枝猛地断裂,两人失去最后的依靠,直直地朝着兽潮坠落。
那一刻,李婉青只觉得一阵耳鸣目眩,周围的嘈杂完全进不了耳朵,只隐约听见同门的呼喊。
“子婧!”
“师姐!白阳!”
“白阳!师姐!”
······
二人刚一坠落就被兽潮淹没,数十头肉食性妖兽争相飞扑而来夺食。
虚灵影杀阵!
白阳试图利用真假身交替,带着李婉青突围,但是魔兽的密度和它们本身的实力,远超他想象。
一头四阶银角金牛猛朝白阳冲来,嘭的一声,白阳飞出极远。
李婉青刚想搭把手,四阶紫电巨虎(相当于结晶期)一巴掌呼到她的脑门上,她顿时飞摔在地,一时天旋地转,七窍皆有暖流涌出,意识渐渐丧失——
等渐渐恢复意识,她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地方,白阳在连声轻喊她“师姐”,但意识的恢复也代表着痛觉的增强,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就像裂成了八瓣儿,当即又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朦胧中,李婉青闻见一阵烤肉香,迷迷糊糊地看着篝火旁的白衣少年。
脑袋似乎没有之前那么痛了?
李婉青以极小的幅度左右扫视,赫然瞧见自己的衣裳叠放在旁,顿时惊醒,低头一瞧,却又微微扯到伤口,引发疼痛。
再瞧,身上只穿着肚兜遮盖重要部位,手臂、肩膀、大腿都缠着麻纱布,伸手一摸,脑袋更是里外包了三层,就露出五官。
李婉青撑起上半身,双手不禁环抱于胸前:“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白阳扭过头面对,浅浅一笑,语气平淡地解释:“师姐,金翅雕的羽毛有毒,不及时处理,你会没命的。”
李婉青闭眼微一感觉,有伤口的地方还残存着白阳的内力(灵气留痕),但其它位置没有任何痕迹,说明白阳真的只是帮她处理伤口,并没有趁机占便宜。
白阳为人正直,让李婉青产生了几分好感。
她转念一想,还是故作严肃地质问:“所以,你把我的衣服全脱了?”
白阳却只是无奈地耸耸肩:“没办法。”
在白阳看来,林子婧(李婉青)好歹是同门师姐,可千万不能让她死在自己面前,不然回去就不好解释了。
李婉青轻咬下唇思索,又明知故问:“你都看见了?”
“嗯。”白阳下意识地回复,又突然反应过来,“啊不是,我什么都没,哎呀我——”
李婉青见状忍俊不禁:“没事,看见就看见吧。”
看来他并不认识我心口的拜月印记,那就好——
“真的——没事?”白阳试探道。
南疆圣姑守身如玉二十六年,这一朝全被你看光了,能真的没事吗?
李婉青亲切微笑,满脸都是师姐对师弟的关爱:“嗯,不过你要是敢把看到的说出去,我保证会亲手挖掉你的眼睛,再割掉你的舌头,然后缝上你的嘴。”
有可能的话,顺便下个蛊。
······
两人相互聊着自己的故事,消磨夜晚时光。从这时起,李婉青真正认识并初步了解了白阳,更增进了几分好感,甚至萌生一丝突然的爱意。
这一切,也可能是紫电巨虎那一掌,让李婉青的大脑无法一直保持理性。
白阳耐心地讲着自己的故事,而李婉青吃饱喝足,再加上伤口未愈,烘着温暖的篝火,不自觉地睡着了。但,她仍隐约感觉到白阳移动身躯,在她身边坐下,替她挡住风口——哪怕伤口包扎好了,也要尽量少受风。
次日醒来,白阳已经打来新的猎物,架在火上烤了。李婉青在白阳的帮助下穿好衣裳,又美美地吃了一顿,感觉伤口愈合的速度都加快了。
······
到了换药的时候,李婉青没有抗拒,但毕竟这次自己是清醒的,难免会有些尴尬和害羞。
看着白阳手持麻纱布,尽力不往某些位置看的样子,李婉青深吸一口气:“你还是看着位置绑吧,反正——”
反正已经看过一次了,但说不出口。
换好药,再次穿好衣裳,李婉青没忍住问:“白阳,你可有婚配?”
得知白阳已有未婚妻,李婉青一阵失落,但更多的是自责,李婉青啊李婉青,你在干什么呀?趁原配不在,当第三者吗?
李婉青这一刻还在安慰白阳,下一刻就又见到那把自己拍出心理阴影的紫电巨虎,这次这头足有五阶道行。
虽然白阳足智多谋,在两人配合下将紫电巨虎击杀,但后来的魔兽群攻和百黎妖人的偷袭瞬间让二人陷入绝境。
不过这样的绝境并没有持续多久,那天是夏至日,一年内当中太阳光照时间最长,阳气最盛的一天,百黎妖人终究为自己的狂妄自大付出了代价——早期爆发金乌之力的白阳可是真的对敌人“掏心掏肺”。
夏至日令金乌之力更加狂暴,完全无法收拢,像这样一直燃烧,白阳当时的阳寿根本顶不住,好在李婉青的炁灵是寒霜月兔,极阴之血可压制至阳之气。
李婉青看着狂暴的白阳缓缓朝自己走来,而后那赤金色的火焰光柱隐隐带着压制万物神威,她顿感心悸,可满身是伤的她根本跑不掉,只能任由白阳从手臂处吸取血液。
这时候姬少羽的执念还是有点作用的,为了避免李婉青失血过多,硬是没让白阳多喝一口血。
李婉青看着白阳渐渐恢复意识,却也放心了些,两人面面相觑,她捂着手臂,欲言却虚弱无力。
须臾,两人模糊地说了两句话便都晕了过去。
这一切,我们前期的赵老妈子(赵岚)都看在眼里,毕竟他还等着白阳成长起来,从黑洞救他本尊出来呢。
······
李婉青再次醒来,还是白阳在轻喊自己,而且这次是躺在他怀里。
没说两句,右臂的伤口就开始发疼,白阳连忙帮李婉青包扎。
“师姐,我好像丢了一小段记忆似的,这伤口也不像那些魔兽咬的,我们对付那魔教妖人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白阳连问道。
臭小子,自己做的事情,一点印象都没有?
李婉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而且神情凝重:“我也不清楚。”
不自觉地,李婉青又靠着白阳的大腿昏睡过去——脑袋的伤真的对她影响很严重。
天微亮,李婉青睡眼朦胧,缓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正被白阳背着,往森林外围行进。
她并没有开口询问,而是静静在他背上看着他,脑袋的伤总是会给她带来昏沉感,所以时而清醒,时而昏睡;白阳的后背足够宽阔,足够温暖,李婉青可以放心沉睡。
不知怎得,清醒时,她竟有一丝丝窃喜,却也后悔遇到他晚了,他的心里已经住着更好的姑娘了。
突然,一丝邪念(情花蛊)闪过李婉青的脑海,但只是一闪而过,马上被理性压制。
不行!李婉青,你怎么能有这么自私的想法,他心意那么坚定,就算用情花蛊,怕也留不住他,只能换个双双亡命——不对!我居然在设想对他用情花蛊之后的事?我——
李婉青的心跳很快,白阳是能感觉到的,但他神色不变,什么也没说。
······
进了庐江郡城,李婉青才得到最完善的救治,负责后勤的弟子们彻底治愈了李婉青表面的伤势和疤痕,但内伤还需要不少时日才能恢复——幸好没伤到根基。
“师姐,你真的命大,紫电巨虎那一巴掌打脑袋上,居然只是轻微骨裂,还有这么多处伤口——”一名后勤弟子随口道。
“我认为,主要是当时的急救措施比较好,你看这纱布,绑的多结实,还有这敷料,一大半是土三七——师姐,这包扎工作是你自己完成的吗?”另一名后勤弟子分析道。
“呃——其实主要是白——”李婉青略显扭捏,不愿多说。
“行了,你们师姐内伤还没好呢,赶紧收拾一下材料出去,让她好好休息。”后勤队长吩咐道。
“是。”
后勤弟子收拾完毕,一同离开。
李婉青平躺在榻上,双眼微闭,不是沉睡,而是思索——情花蛊的用途在脑海中不断复述,难以抹去,同时李长梦的谆谆教诲也回荡在脑海,二者激烈对峙。
屋外有人轻声交流,李婉青听出其中一个是白阳,于是扭头看向房门,隔着窗纸,还能看见白阳和后勤弟子的影子。
“林师姐的伤势怎么样?不会有什么后遗症吧?”白阳轻声询问道。
后勤子弟忙答:“放心吧师弟,无论内用外服,我们都用了最好的药,师姐的外伤已经治愈,过段时间内伤也能好。”
白阳显然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急救措施还是有点作用的:“那就好——”
“看你这样子,你要是想进去看看她,动静最好轻一点。”后勤弟子随口道。
李婉青看到白阳的影子点了头,以为他真要进来,一时激动,不知应该装睡还是睁眼看着;然而白阳的影子只在门前停留片刻,就渐渐淡去(后退)。
李婉青些许失望的同时也认清现实,两人在密林之中的一切,并无特殊之情,那只是白阳出于同门之谊才救她一命,她怎么能妄想与白阳产生男女之情呢?
回程途中。
白阳跟在队伍的最后方,像在思考问题,距离与身为副领队的李婉青隔得老远,但她依然时不时地寻机会回头,以各种理由偷瞄白阳。
到达道羲山正阳峰的第一件事,李婉青和白阳一起被叫到正阳宫,接受询问。
掌门和首座们无非是对两人失踪后的经历感兴趣,回答的主力还是白阳,他似乎是编瞎话的好手;李婉青则以“我身受重伤,很多事情都没看到”为理由,轻松应付。
······
过了几天,李婉青恢复了正常的修炼生活,并为不到一个月后的青龙秘境试炼做准备。
道羲弟子的修炼生活除了团练、自修、比试等,还有相对放松的选修课——三农基地实践(梯田、鱼塘、畜栏)、手工、绘画、茶道等。
李婉青每每想要摸鱼时,就会报名上手工课,参与的大部分也是女孩子,课程内容大概是折纸、织羊毛、做首饰等。
会羲峰,风渐楼(实验区)。
李婉青找到空位落座,竟在此见到熟悉的背影:“白阳?”
“啊?”在前方隔着两排落座的少年猛地回头,满眼清澈的愚蠢,“师姐?”
“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会来上这门课?”李婉青震惊又疑惑道。
白阳稍一思索,答:“呃,主要是——别的课程教的,我本来就会啊,所以想了想,不如选一门不太擅长的,多学点东西。”
“琴棋书画、诗书礼易,你全都会?”李婉青疑问道。
白阳差点被问懵了:“这些我六岁之前就会了啊,除了这些我还会干农活和打猎呢——”
李婉青吃过白阳打回来的猎物,也了解白阳不喜欢说大话,所以没有再怀疑,但还是轻声提醒:“可是你看周围,除了你,一个男的都没有——”
“这倒无所谓,学什么不是学呢,是吧?”白阳傻笑道。
李婉青面上亲和地笑,心里更是笑开了花,这小子杀敌时冷峻无比,日常的模样倒挺可爱的。
来上课的人越来越多,空位越来越少,女弟子们基本都两两落座,但白阳旁边还空着。
趁白阳回身托腮发呆的时候,李婉青大胆地起身上前,坐到白阳旁边。
“嗯?师姐,你——”白阳晃过神来,疑问道。
“不愿意与我同桌啊?那我——”李婉青微微起身,欲擒故纵道。
白阳淡淡地笑:“师姐,你不介意就行。”
李婉青沉下身子,在白阳看不到的角度得意一笑,又迅速收敛:“你说的?”
上课时辰。
副掌门殷雅薇现身来为众弟子上课。
“这堂课,我们学做头饰,那先让大家对头饰有个基本的概念——宝钿花钗,包括发簪、华盛、步摇、发钗和发钿等······”殷雅薇亲和有力地笑道。
她边说,边举起相应的头饰,方便众人理解。
殷雅薇先讲了些概念知识,接着进入实操示范,然后就到众弟子自制头饰的环节,殷雅薇则静静地巡视。
整个课堂就一个男的,还是全宗唯一一个三花聚顶的弟子,所以殷雅薇对他特别“关照”。
“哟,手艺不错嘛,比她们女孩子做的都好。”殷雅薇拿起白阳做的某个半成品夸赞,而后指出问题,“不过你看这个地方,要是用金丝叠个祥云纹,再焊上去,会更有层次······”
李婉青也是见识到了白阳的学习能力有多强,他嘴上说着不擅长,实操的时候会把其他人都比下去。
李婉青制作的头饰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用了好多珍惜鸟羽。
“师姐,你这么喜欢羽毛啊?”白阳随口问道。
“嗯,从小就喜欢。”李婉青沉浸式制作,随口式答复。
“你要这么说,我想起来——这些,都送给你吧。”白阳说着,往桌上放了几捆五彩斑斓的鸟羽。
李婉青震惊瞪眼,停下手上的动作,缓缓扭头盯着白阳:“你——哪弄来的,这么多?”
白阳挠挠头,答:“以前进山打猎的时候觉得那些鸟羽挺好看的,就慢慢收集起来了,但是我留着也没啥实际用处,你喜欢就都拿去吧。”
小蟾宫的生活没有自由,而鸟儿们却能身披五彩斑斓的羽毛,自由地翱翔于天际,这令李婉青羡慕不已,也是她喜欢上收集珍惜鸟羽的原因。
白阳此举可能只是出于同门的友谊,但李婉青的内心却被深深触动,简而言之,在她内心深处埋藏着一颗向往自由的心,她对眼前这位少年的情感,更加说不清了。
“师姐,你怎么愣住了?”白阳疑问道。
“嗯,没事——”李婉青回过神,灿烂且温暖地笑,“我很喜欢这些羽毛,谢谢你。”
“没事师姐,不用客气。”白阳浅笑道。
插叙,之后白阳送给林巧巧的雪花发簪就出自这堂课。
······
小一个月后。
扬州城,锁龙塔广场。
听刘城主(刘傲)与掌门(风源清)叙旧,李婉青得知,白阳的未婚妻竟是刘城主的外甥女——安芊,她内心稍显震惊,也越发失落,但另一方面,她似乎下定了特殊的决心。
显然,这个时候的李婉青还没意识到,白阳究竟是个多么不让人省心的“莽夫”。
······
青龙秘境,外围。
李婉青独自出现在外围地区的某一地点,向四周举目望去,沼泽、枯草、断壁残垣,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难闻气味——沼泽臭水、动植物腐烂等混合恶臭。
相比于某些蛊毒之味,此间空气已经算好闻的了;特别的,情花蛊自带的暗香(表现为特殊的体香)也能减轻恶臭对嗅觉的刺激,因此李婉青迅速习惯。
往深处进发,周围的环境渐渐增添雷电之力,动植物(天材地宝)也越来越丰富。
李婉青于一块青岩前驻足,俯身抬眼,细细观察——
只见青岩之下,一扁平穴口,倾斜向下,短径不足一尺(23~25cm),长径四尺余(78~80cm);以神念透观之,此穴短暂上行后便向下斜行,深达三丈许,穴底有较大活体反抗外来神念,此洞或为蛛形纲之虫穴。
“双钳八足一尾蛰,是某种蝎子?长这么大,道行怕是不下三阶——”李婉青通过神念外放获得些许信息,转而欣喜,“不知道拥有雷电之力的蝎子,能不能作为蛊毒载体?”
咔嚓咔嚓咔嚓——
这边思索,洞穴内竟传出躁动声,里面那只大蝎子感受到外面的“敌人”,暴躁地靠近洞口。
李婉青嘴角微扬,稍后退半步,并唤出五尺苗刀:“个头大,脾气也不小嘛。”
唼——
一只通体青黑,甲壳光润如玉,三尺宽(不含足),九尺长(包含尾蛰)的大蝎从地穴中窜出,其身躯众多关节处隐有翠青色电光环绕,观其道行——三阶巅峰(筑基大圆满)。
理论上,蝎子是不会叫的,但眼前这只明显在三阶妖兽那一范畴,这么大的个头,会叫也不奇怪,其名曰,翠雷玉蝎。
李婉青前后左右迅速观察,并未发现其他人员,于是她放心散出阵阵蛊毒之息,于苗刀之上凝华(黑色冰霜),她盯着蓄势待发的翠雷玉蝎,目光冰冷阴沉:“拜月神蛊(拜月秘传)号令,世间万般毒虫之祖气皆在于此,尔若愿化蛊种(蛊的初始形态),则留尔命,若不听我,便即刻令你化作神蛊养分!”
此咒听似神神叨叨,其实道理很简单——你这小蝎子要是愿意在我手底下做事,那就供你吃供你喝,养你当蛊母(可以养很多只不同类型的);要是不愿意,那就死吧。
翠雷玉蝎瞬间一愣,但它貌似并不惧怕李婉青,甚至仗着周身青雷,自信前压,时时晃动尾蛰,以此威胁。
小小妖虫,靠着自身耐受性,吸收了极其微末的青雷之力,便以为自己掌握了青龙之力(跟前者不是一个概念),可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嗖!
那翠雷玉蝎的尾蛰极速前刺,直朝李婉青天灵盖袭来。
李婉青忙举刀横抵弹反,并进步反身抽刀旋扫,爆出一阵强烈的蛊毒之息;玄色霜雾直接笼罩翠雷玉蝎,它所掌握的那点青雷之力很快就被抵消掉。
霜雾散去,翠雷玉蝎已经自动翻面了,但还活着。
只见它全身都透露着不服气,双钳、八足和尾蛰都在尽力晃动(轻微到可以忽略),试图继续威胁李婉青,让她不要靠近,看起来很滑稽。
“这么不服?那就只能把你喂给神蛊咯——”李婉青很亲切地笑道。
李婉青手一挥,黑气笼罩翠雷玉蝎,偌大的毒虫,濒死挣扎着——随着黑气的消散,翠雷玉蝎消失不见。
难怪,九源帝国也称南疆拜月教为“邪教”,应该是百黎教(老祖出自拜月教)造成的刻板印象。
幸好李婉青是正道中人,解蛊比下蛊的次数多得多,否则很难想象,她的存在,在未来会多恐怖。
李婉青收敛蛊毒之息,同时打消了养成年翠雷玉蝎为蛊种的想法,不如找些还没孵化或者刚孵化不久的幼虫,慢慢培养,那应该会听话不少。
说干就干。
某些蝎子的生活以群居为主,翠雷玉蝎的习性虽类似独居,但它们的洞穴相隔并不远,有些甚至雌雄住在一起。
多费些时间,还真给李婉青找到满满一巢的蝎卵,这下蛊种和培养所需的养分都有着落了。
李婉青以神蛊之力,将蝎卵暂时封存,待日后条件合适,再将其放出培养——本来就是隐瞒身份,肯定不能在道羲山养蛊。
······
一个月后。
(参考:白阳遇到毛潇潇)
雷泽边缘。
李婉青已经与邱云炘、上官未晴、丁铭轩等人会合,顺便捞了一把被苍雷豺狗追着啃的李玖年——虽然现在还不能认他,但毕竟是亲侄子。
上官未晴和丁铭轩负责给李玖年简单包扎处理,其他陪同弟子负责警戒,实力最强的李婉青和邱云炘则负责将那一群苍雷豺狗击杀或驱离。
“怎么的呀老李,被一群小狗啃得这么狼狈,你那烂裤衩都露出来了——”上官未晴忍俊不禁地挖苦道。
丁铭轩好奇看了一眼,喉头卡了一口气,没笑出声。
李玖年听罢,喉头也卡了一口气,欲言又止。
收拾完那一群苍雷豺狗,李婉青先转头走回来:“它们还会带着更多同伴回来的,抓紧包扎,我们继续前进。”
“是,师姐。”众人答道。
······
几天后。
(参考:白阳一行遭遇蓝纹雷甲鳄)
李婉青一行深入雷泽。
团队面临突如其来的危险时,确实会更轻松,各色宝物进袋的速度也更快,但这也代表李婉青不能明面用蛊毒收服毒虫了,有利有弊。
“一个多月了,不知道白阳那小子到哪了?”李玖年随口嘀咕道。
上官未晴就在旁边:“他武功高得离谱,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吧?”
轰——
远处传来轰天裂地的巨响,带来阵阵温暖的微风(业火符爆炸余波)。
众人面面相觑,等邱云炘拿主意。
“爆炸之地似乎离我们不远,过去瞧瞧。”邱云炘先行道。
众人紧随其后。
轰隆隆——
乌云聚拢在远处,雷声滚滚,似有几道青雷劈下。
又行进片刻。
咚——
嘭!
远处短暂闷响后,又传来剧烈的爆炸声。
嘭——
轰!
······
“应该是有人在与高阶妖兽缠斗,咱们加快步伐,若对方是同门子弟,咱们也算支援及时。”邱云炘吩咐道。
“是,大师兄。”
又行几里,竟见两名道羲弟子与几名天师府弟子匆匆奔走而来。
“潇潇?你们怎么慌慌张张的?”李玖年忙询问道。
毛潇潇抬起头,定睛一瞧,顿生欣喜:“李玖年?还有师兄师姐——快,我师父正一个人断后呢,对手是接近七阶的蓝纹雷甲鳄(原五阶,复活后六阶巅峰),他让我们先撤,可我还是担心——”
“你师父——是白阳吗?”李婉青问询道。
毛潇潇连连点头肯定。
“大师兄,我们,啊?”李婉青正想扭头问邱云炘,谁想他早往前飞闪了。
邱云炘传话:“跟上!”
接下来就是大伙合力收拾一条巨鳄,结果看家本领全用上了,愣是没打过——
众人又撤退一回,邱云炘留下断后,张睿明非得跟着留下;到头来,众人还没走远,哥俩硬抗巨鳄一招就废了。
邱云炘和张睿明正想捏碎玉牌,谁料那复活过一次的蓝纹雷甲鳄居然会释放电磁脉冲(emp)来屏蔽信号。
白阳无意间回头,又看了眼自己的传送玉牌:“糟糕,那畜生屏蔽了传送玉牌与外界的联系,大师兄有危险——”
李婉青扭头观望,决定亲自回援:“白阳,你带着大家先——白阳别去!”
她话没说完,白阳就蹿出去了。
那瞬间,李婉青看着白阳钻入巨鳄口中,而后巨鳄猛地闭口——
霎时,银白色光辉从其巨大的身躯的每一处缝隙和孔洞中喷涌而出,引发超剧烈爆炸,光芒遮蔽目光所及的一切。
轰!
······
光芒渐渐淡化,硝烟慢慢散去。
众人七零八落地趴在地上,虽然被冲击波吹得老远,但没受新伤;慢慢走回爆炸中心,众人发现巨大的炸坑中心嵌着一颗人头大小的妖丹。
李婉青并不在乎这个,她只想确认白阳是否传送出去了。传送玉牌的功能是在白阳钻进巨鳄口中的那一刻才恢复的,所以李婉青不敢多想,只一个人在周围搜寻痕迹。
距离妖丹数丈远处,李婉青似乎踩到一块硬质物,抬腿后撤两步,定睛观察——
“我说——大家停一下。”李婉青呼吸急促,弱弱地打断众人谈话道。
“怎么了子婧?”邱云炘闪过来询问道。
李婉青沉默不语,只踉跄地走了两步,蹲下来扒开表层的泥土,从中拎出一块被烤得乌黑的玉牌。
经过验证,是白阳的,众人无不惋惜。
李婉青怎么也不敢想,前些日子救了自己一命的师弟,给予自己不少温暖的师弟,前不久还活蹦乱跳的师弟,居然就这么没了?
顿时,她泪如泉涌——
泪水中,似乎并不只是对同门师弟的哀悼,还有——言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张睿明为首的天师府弟子将妖丹从地里撬了出来,朝邱云炘递来:“这是白阳兄弟用命换来的,理应归道羲山所有,至于给谁,你们自己决定吧。”
邱云炘(火灵根)接过妖丹,只觉得万分沉重(心理上),轻叹:“事已至此,试炼的路还要继续——这妖丹(水、雷属性)于我无用,你们哪位——”
众人一时都不愿接受这样的战利品,纷纷摇头推托。
“我们这里,除了大师兄,属林师姐出力最多,师姐又刚好是冰灵根,还是给师姐吧——”上官未晴提议道。
“我觉得这样挺好。”李玖年附和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反对。
“子婧,大家都希望你拿着。”邱云炘将妖丹硬塞过去,说道。
李婉青捧着妖丹,感觉很重——很重——
······
众人在秘境中往后的六个月,异常的顺利。
雷鸣塔顶层。
众人合力打退了最后的守护妖兽——八阶绫罗雷蛇王。
分配战利品时。
“真奇怪了,雷鸣塔是我们看着开启的,但里面的宝贝咋这么少呢?跟有人提前来过似的。”上官未晴思索道。
“青龙秘境开启过的次数早就数不清了,这塔里还能有宝贝,咱们就偷着乐吧——”邱云炘好似在调侃道。
······
离开青龙秘境后,李婉青负责汇报秘境内部的经历,包括白阳的壮举。
尽管风源清也不愿相信,但事实如此,他也只能摇头轻叹:“回去后,我会亲自为他举办超度法会的。”
“掌门——是我们没能照顾好白师弟——”李婉青哽咽道。
“这试炼本就是风险与收益并存,生死皆有命,或许这是他的命——”风源清安慰道。
三花聚顶之人当真会这么容易陨落?风源清自我怀疑着。
······
半月后。
道羲山。
离峰筹备着白阳的超度会——
风源清也不愿相信白阳已死,但有邱云炘在内的诸多弟子亲眼所见,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亲自到离峰主持超度法会。
这不举办不要紧,一举办,上下都乱了。
幽冥界,地府。
一殿。
秦广王蒋子文正于案前,例行翻阅生死簿——
秦广王蒋,豹眼狮鼻、络腮长须、头戴方冠;专司人间夭寿生死,统管幽冥吉凶。
殿外鬼差进前禀报:“阎君,道羲山的超度表——”
道羲山毕竟是伏羲帝君所开创,众神多少会给点面子。
秦广王轻按生死簿,随手接过表文,微一过眼:“白阳,扬州人士,师从于道羲山离峰杨武川座下······道羲掌门风源清上表,敬奉酆都大帝,诸阎君。”
秦广王边念着边挥手调来生死簿母本(无实体),于殿中查找白阳之名——
片刻。
与白阳重名之人定然不少,但道羲山只有一个白阳,以此为条件,便只剩一页。
秦广王见此页文字皆为金色,便知此人阳寿未尽,亦没有遭横祸身亡,于是他眉头紧皱:“这臭小子,尽给地府添乱,人还没死,超什么度——”
秦广王转念一想,或许是发生了什么,导致他们误以为白阳死了。
于是他将超度表文与生死簿仔细比对,发现了不同:“白阳,阳寿限三十,白无尘与秋念瑾之子,幼居曹夕,暂居扬州,师从道羲,之后——空白?没道理——”
大部分人在这生死簿上的描述,那是极其的详细,怎么生、怎么活、怎么死都已经预设好了,但有一种情况例外。
突然,生死簿金光一闪,竟在行列间自添新字:“白阳乃耀阳神君姬少羽之第十世轮回身,诸神若见之,但行便利——天庭八部。”
“原是耀阳神君下凡历练,难怪没有此生经历,全靠他自己抉择啊——”秦广王赞赏点头道。
这个时候,诸位阎君对白阳的印象都还是不错的,毕竟他们认识姬少羽,所以认为他的轮回身也不会差到哪去,直到未来白阳在西凉那两刀——之后再说。
······
天域,天庭。
太岁部突然因为一件小小的超度表文忙碌起来——值神们快把手中的神簿、天书翻烂了也想不通,他风源清抽的什么风,给白阳一个活人办超度法会?
那表文写的声情并茂,众值神刚看到时还真错愕了——我们不是一直在庇佑这小子吗?他怎么突然就被超度了?
事情查清后。
“这事,要禀报陛下吗?”
“哎呦——人(白阳)不是在孟章神君那吗?有他在我们还担心什么?别去打扰陛下了。”
······
道羲山,会羲峰东麓。
归灵坡(陵园)。
白阳的“衣冠冢”前,李婉青静静伫立。
李婉青神色哀伤地呢喃:“修仙世界的每一日都如梦似幻,我仿佛从未真正拥有过自由,仿佛——昨日还在与你说笑,还没来得及向你表达我的······”
沉默良久,李婉青取出一支缀着斑斓羽毛的发簪,轻轻置于碑上,离开时多次回望。
······
又半个月。
清晨。
坎峰。
一众弟子正在前往广场集训的路上。
“上官未晴,你昨晚在楼上鬼嚎什么啊?我在楼下吓一跳。”宋舟(同栋的邻居)问道。
上官未晴抬手捂半脸,这帮鸟人,知道布置隔音阵来屏蔽四周,怎么忘了屏蔽楼下呢?
“啊?哦,没事——我做噩梦了。”上官未晴掩饰道。
“噩梦?我靠——你这黑眼圈,你梦里这鬼得有多恐怖啊?”宋舟吐槽道。
······
蓝业仑照例得向弟子们训话,让他们整天都提起干劲儿,李婉青等亲传弟子则静静站在蓝业仑两侧,同样看着阶下弟子。
“好吧,我说太多你们也嫌烦,我呢——呃?”蓝业仑话未说完,他的首座令牌自己飘了起来。
“各峰首座速来正阳主峰会面,有急事。”风源清的声音传出。
“是,这就来。”蓝业仑答复道。
“师尊,我们——”亲传弟子们满脸疑问道。
“你们先带着他们练呗,主峰那边要是有什么大事,我回不来,会提前跟你们说的。”蓝业仑吩咐道。
说罢,蓝业仑闪身飞往正阳峰。
“不会又是百黎教的事吧?”池凌(坎峰三弟子)担忧地思索道。
“先别想那么多。”莫浩漫打断,而后看向一众内门弟子,“让他们一起操练吧,我们分散开多盯着一点,反正广场够大。”
“嗯。”
······
上官未晴已经猜到,掌门是为了白阳的事情才召集众首座会面的,还在沾沾自喜,没注意操练时走了神。
“上官未晴!”
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上官一跳,要形容的话,就是这样“(⊙_⊙)”。
“师,师兄——”上官未晴边说边泄气道。
“已经到第七步了,刚才不听口令,傻笑什么?”池凌严厉道。
“师兄对不起!”上官未晴正色道。
“师兄,他昨晚做噩梦了,我还听到他在楼上大喊来着,估计是没睡好吧。”宋舟代为开脱道。
池凌也不是不讲道理,于是松了口气:“下不为例,另外多花点时间练心法,就不会做噩梦了。”
上官未晴:“我明白了,谢谢师兄。”
······
临近中午。
“时辰差不多了,子婧,你宣布让大家都歇会儿吧。”莫浩漫随口道。
“大家都歇会儿吧,一会儿就放你们到食堂——”李婉青宣布道。
“谢谢师兄师姐——”
亲传弟子们横坐一排在阶梯上,闲聊。
“这整个早上都过去了,师尊还没回来,这事怕是不小啊——”池凌琢磨道。
“如果又是打击邪教的事,这次我肯定要混个一线部队,上次当后勤队员当的我头都大了——”陆俊康(坎峰六弟子)重叹道。
“老六——后勤都干不好,还想上一线啊?别太功利嘛,只要咱们有能力,在哪不能放光发热啊?”池凌鼓舞道。
“你们好歹是去了的,我最后好不容易混个后援部队,结果邪教妖人早跑了,啥也没捞着——”莫浩漫自嘲道。
李婉青本想附和着大家说些场面话,但回忆上了发条,总准时报到——
“诶?子婧,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吗?”莫浩漫询问道。
“啊,没事,累了,你们聊。”李婉青简短答复道。
几人没多想,便继续聊。
“诶,话说回来,当时二师姐你可是让我们大伙担心了好一阵子,我们还以为你和那位——白师弟,一起死在兽潮中了,幸好,最后平安无事——”池凌自顾自地讲道。
李婉青的脑袋越埋越低,是人都能看出不对劲。
“老三,别说了。”莫浩漫提醒道。
“师姐,你——”池凌尚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古化南(坎峰五弟子)凑近池凌耳边警示:“三师兄,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那位白师弟已经不在了——”
池凌忙捂住嘴,却又不放心:“二师姐,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没事,白师弟于我有救命之恩,他不在了,我确实不好受,但也不至于让你们提都不能提。”李婉青苦笑道。
嗖!
蓝业仑闪身归来。
“师尊!”众人忙起身行礼。
“内门弟子听令,解散!”蓝业仑解散内门弟子后,面对七位亲传弟子,“等久了吧?”
“没有,师尊,我们也是刚让他们歇会儿。”莫浩漫答道。
蓝业仑颔首致意:“今早的会议没啥大事,跟你们也没啥关系,不要想太多,明年立春前后吧,宗门内的升格大会就要开始了,你们要勤加修炼,争取到时打出一个好成绩,啊。”
“是,师尊。”亲传弟子们行礼道。
······
过了些时日,李婉青再次来到归灵坡,竟见到一伙儿“盗墓贼”正在刨白阳的“衣冠冢”。
她当即唤来苗刀,灵力猛地爆发:“你们——在干什么!”
负责清理衣冠冢的弟子哪见过这阵仗,魂儿都快吓没了,还是带头的赶忙出面解释:“师,师姐,误会误会!您先把刀收一下,人没死,这坟就不该存在啊对吧?我们也是接了掌门的命令才来清理的!”
李婉青缓缓收回灵力,扭头疑问:“你说什么!?”
带头弟子赶紧复述:“呃,是掌门让我们来的,这人活得好好的,他的坟自然不能存在,我们只是负责清理——”
李婉青这才收起苗刀,慢步上前,询问:“他还活着——那他回来了吗?”
“听掌门说,回来好些天了!”带头弟子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你们清理的时候,有看到碑上放了根发簪吗?”李婉青试探地问道。
“有的有的!在这——”带头弟子从袖口掏出那根发簪,“这发簪难道是师姐您——”
李婉青没有多余动作,只给了个“你说呢”的眼神。
“哦哦哦——我懂!”带头弟子赶紧交还发簪,并目送李婉青离开。
路上,李婉青手持发簪,心里又惊又喜,这是上苍眷顾,又给了我一次机会吗?
离峰。
李婉青从传送阵一路寻到南苑,没找到白阳,于是向北去往训练场。
当日并非集训日,所以训练场没几个人,李婉青左顾右盼,见到了熟人——毛潇潇。
“潇潇师妹?”李婉青招呼道。
毛潇潇停止练习,转头看过来:“林师姐?你怎么来啦?”
李婉青难为情地犹豫了一下,答:“听说你师父回来啦?”
毛潇潇这八卦小能手,会看不出李婉青的意思吗?
只见毛潇潇忍着快要上脸的姨母笑,耐心解释:“师姐,你来的太晚啦,师父刚去闭关,说要三个月,来年立春才出关呢!”
“这一路,我还打听到他的修为因为那爆炸而有所倒退,不会伤到根基吧?不如这样,我这里还有些天材地宝和珍惜丹药——”李婉青手忙脚乱道。
“师姐,你现在给我也没用呀,而且掌门已经给了师父很多天材地宝和丹药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毛潇潇暖笑道。
李婉青懊悔地收起,要是早点知道,就能早几天过来了!
“师姐,你别太担心啦,师父回来的时候那生龙活虎的样子,你是没看到,我们还扮鬼到坎峰吓了上官未晴一跳呢。”毛潇潇忍俊不禁道。
“上官未晴啊——唉,那小子就属偷懒的时候最积极,吓的好。”李婉青也笑道。
既然来到离峰,李婉青也不急着走了,就同毛潇潇闲聊了许久,但话题基本还是围绕着白阳。
“他平时在峰内都干些什么?”李婉青随口问道。
“师姐,我师父他因为一些不得已的事情,几乎每天都在拼了命的修炼,但——他确实有点太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了。”毛潇潇稍显担心道。
“不得已的事情——”李婉青嘀咕着回忆,应该是百黎教的事,还有他那未婚妻的缘故吧?“没人劝劝他吗?”
毛潇潇两手一摊,做无奈状:“无论谁问,他都说自己心里有数,就没人再劝了。”
李婉青沉思,而后又问:“他对你们怎么样?”
“师姐,虽然我师父平时不太多说话,但他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对大家也很友善,除了——帮我指导武学的时候。”毛潇潇实诚道。
“难道他会体罚你?”李婉青试探道。
毛潇潇连连摆手否定:“体罚是算不上啦,就是有时我犯了错误,他就会用‘二指禅’抽我,不过都是肉疼不伤骨的,抽完他就会马上指出我的错误,他只是想让我长长记性而已——”
李婉青挑眉淡笑:“我和白阳有过几次不长的交流,可惜那时我身受重伤,没机会深入了解——你挺了解他的嘛。”
毛潇潇撅嘴摇头:“其实我一点都不了解师父,我现在看到和感受到的都是表面,我见过师父和师娘在一块的样子,那份不一样的温柔,仿佛才是真正打开内心的师父。”
“师娘——就是那位刘傲城主的外甥女?是叫安芊吗?”李婉青明知故问道。
毛潇潇缓缓点头:“是啊,可惜她被迫到中原去了,他俩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师父也一直都不太想提——师姐,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也别向师父透露是我说的——”
“我知道,你放心吧。”李婉青保证道。
李婉青又不是傻子,这种事情自己知道就好了;她明白,白阳现在承受着很大的压力,身边却没有一个真正能替他分担的人。
其实白阳需要的并不是任何人的安慰,他也是人,情绪总是会累积的,用心法疏导可以是一方面,向合适的人倾诉又是另一方面。
问题就出自这里,白阳向谁倾诉?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自立自强,将负能量倾倒给别人,并不都能得到正反馈,反而可能得到一句:“都这么大人了,还要安慰啊?”
可是,这世上烦恼最多的不就是所谓的“大人”吗?无论什么烦心事,他们往往默默承受着,若道与父母,则父母空忧愁;诉与兄弟朋友,则兄弟朋友空感叹,甚于嘲笑,又有何解?
白阳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倾诉对象,无论欢喜;无论悲伤;无论遭受挫折,都有人可以倾诉,那个人会一直陪伴着他,消解忧愁,分享快乐,一道走完这艰难的旅途——
李婉青在想,我,要做那个人吗,最后,可能什么也得不到······
“潇潇,谢谢你陪我聊这么久,时候不早,我得回坎峰了,你有时间也可以来坎峰找我喝茶哦。”李婉青亲和地笑道。
“好的,师姐再见!”毛潇潇告别道。
李婉青走后,毛潇潇开始复盘李婉青之前到现在的种种问题、种种表现,不由得让毛潇潇产生怀疑,林师姐该不会对我师父有想法吧?
······
坎峰,北苑(住宅区)。
李婉青回到住处,好似轻松,实则沉重地叹息。
“我怎可行横插一脚,夺人之夫之事,只需要陪伴他,做一知心朋友便好,对吧?”李婉青自问道。
李婉青瞬间意识到自己在自欺欺人,慌忙摇头,她知道自己不会甘心只与白阳做朋友。
嗡!
情花蛊自行从她心口飞出,悬浮于面前,仿佛在蛊惑李婉青使用它。
李婉青神情骤然阴冷,并缓缓抬起右手,伸向情花蛊——
嘣。
李婉青猛地将情花蛊攥在手心,言语冷漠:“哼,区区蛊毒,以为我忘了姑姑的训诫吗?休想乱我道心!”
情花蛊当即服软,灵光消散,隐入李婉青手心。
此事证明,李婉青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又动了歪心思,这才让情花蛊误以为她要使用,好在她的道心是真坚定啊!
我会用真心陪伴他前行的,终了,若安姑娘有所不愿,我走便是——
客观来看,这决心不是一般人能下的,陪他一路风雨坎坷,最后自行离开?你图什么?啊?
······
次年,立春。
李婉青清楚地记得这是白阳出关的日子,但不知道他会不会去参加升格大会,于是她决定去正阳峰碰碰运气。
别说,这运气还真给她碰上了——白阳正在对战周清河,而且是最精彩的一部分。
那周清河被白阳赤手空拳地揍到炁灵消散,脸也成了猪头,最后还被踹下擂台,别提多惨了;可这也怪他自己,一开始瞎放什么狠话呢?这不尴尬了吗?
“只用体术将对手击败,他还是人吗?”有人惊呼道。
“简直就是个怪物,那速度、那力量,拳拳到肉啊!”
“这要是我对上他,还不得被揍飞?”
“老天保佑,千万别让我匹配到他!”
······
李婉青左右聆听这些评价,不禁挑眉忍笑。
“二师姐,你怎么会在这?”上官未晴眼尖道。
“无聊,随便逛逛,你有事?”李婉青随口且神情冰冷道。
上官未晴识趣地走开:“哦哦哦,没事,您忙您的——”
李婉青继续关注有白阳的比试。
之后,与周清河对比,态度不错的同门,白阳都只是点到为止,不可能说全身无伤,至少他们脖子往上是干干净净(面子保全);这很符合柳丰年的教导,武德留给同样有武德的人,没有武德或是出言不逊之人,留口气已经算白阳的好心施舍了。
众人议论。
“这家伙,咋还区别对待呢?”
“哎呀,你耳朵聋啦?没听见之前那周清河嘴里说的什么?要我说,那是他自己作的。”
“就是,你看后面跟那白阳对战的,只要好好说话,一个个都还能走路,甚至能跑呢。”
“别说是白阳了,换做是我,也会狠狠揍那周清河的!”
······
风评转化挺快的嘛,李婉青面上忍不住有一丝笑容,但还是尽量保持高冷的姿态。
傍晚。
李婉青硬是杵那看完了白阳的十五场比试,见他与伙伴们相谈甚欢,她也慢慢凑了过去:“白阳,打得不错。”
白阳猛地回身,满脸惊喜:“林师姐?你怎么来啦?”
“老早就听说你回来了,本想亲自去找你,结果潇潇说你在闭关——”李婉青解释着,随后浅笑着质问,“今天是你大展身手的日子,我就不能来看看吗?”
白阳极其敬重地回应:“当然,师姐能来看我,是我的荣幸!”
李婉青摆手致意,而后亲切一笑:“亲传弟子的比试安排在明天,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要是遇上我,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白阳笑着连连颔首:“那是自然,我会全力以赴的。”
李婉青浅淡一笑,转身走开。
稍走开一些距离后。
李婉青!李婉青!为什么要跟他说自己不会手下留情啊!?你会不会聊天啊!?你到底在说什么啊!?为什么事先想了那么多词,一照面就全忘了啊!?
此时此刻,李婉青心里头奔过一万头羊驼——
他,应该没多想吧?
李婉青试探着半回头瞄了白阳所在的方向一眼,瞬间与白阳那清澈且疑惑的眼神对上了;两人隔着老远,竟还能对上眼神,这令李婉青更加紧张,但她并不能当场表现出来。
于是,李婉青就那么故作矜持地朝白阳递了一个淡淡的微笑,如昙花一现,而后迅速回头,迈着小步,逃离现场。
直到第二天,李婉青的心神还是乱糟糟的,这种状态,继续参加比试也是白搭。
她与白阳的战斗已持续一刻钟,并且表现出来的战力仍旧强悍。
玄冰斩!
白阳此记玄冰斩本是为了迷惑视听,因此没什么威力,顶多划破点皮。
李婉青却想到,今日心神不宁,难以再继续比试,反正自己已经是亲传弟子了,不如顺水推舟,让白阳赢下比试。
嘭!
冰雾炸开,视觉效果很强,但确实没威力。
趁着冰雾弥漫,观众都看不见,李婉青自己逼了一口精血出来,抹在嘴角。
冰雾散去,李婉青做出一副精疲力竭的姿态:“打不过,我认输了。”
当时的白阳也是懵了,这玄冰斩就是随手一甩,一没蓄力,二没附魔,哪来的威力?不过李婉青都这么说了,他总得顺坡下驴:“师姐,抱歉——你感觉怎么样?”
李婉青浅笑着摇头:“无碍,你不用担心。”
白阳这才松了口气,但保险起见,还是紧跟着李婉青下擂台。
“子婧,你今天状态不太对啊?怎么啦?”莫浩漫关切道。
“师兄,我没事,就是一时大意了。”李婉青解释道。
莫浩漫抿嘴微笑:“我看你不是一时大意,是舍不得下手吧?”
“师兄,此事从何说起?”李婉青装糊涂道。
“你啊,总不能因为白师弟救过你,你就在比试的时候放水吧?你俩这打得看似激烈,实则每一招都故意等对方反应过来,没必要嘛——”莫浩漫极其轻声道。
“师兄,我真没放水!”李婉青嘴硬道。
莫浩漫歪嘴一笑:“啊好好好,我信你——”
结果第五轮轮到莫浩漫对阵白阳,他放水比李婉青还狠,那都快算明演了。
“师兄,你还说我,你不也一样?”李婉青调侃道。
莫浩漫嘴角一撇,轻声:“嗐,反正我是不会吃饱了撑的跟邱大师兄比试,那家伙下手可真没轻重啊——”
果然,最后的比试,白阳那是纯粹的在挨揍。
打闹过后,百黎教作恶的消息,又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这一次,不会再让他们逃掉了!
······
庐江郡。
到达郡城,众道羲弟子兵分多路,收集情报、踩点布防。
“白阳,你确定——你要男扮女装?”李婉青震惊道。
“嗯,所以麻烦师姐去向百姓借两件女装,最好宽大一点,不然我怕穿不下呀——”白阳请求道。
李婉青还是带着些犹豫,不过她也挺好奇白阳扮女装会是啥样:“呃——好吧。”
片刻。
李婉青夹着两件女装(马面长裙)回来,向白阳展示:“问来问去,只有这一种可以通过绑带调整松紧,就算是你穿,应该也没有大问题。”
“辛苦了,师姐。”白阳暖笑道。
“可是,你身高有七尺多(190cm)吧?很少有女性能长这么高,要不我来引诱,或者换个身材小点的同门,你去负责潜伏?”李婉青提议道。
白阳只思索一下,又答:“咱们夜间行动,百黎妖人为了作案和脱困的效率,大概是不会认真观察的,师姐你修为更高,还是负责活捉百黎妖人吧。”
“嗯——好吧。”李婉青妥协,“那另一件衣服,给谁?”
这时,上官未晴慢悠悠地路过,偶然间扭头看到白阳和李婉青······
白阳望了一眼上官未晴,又低头看看李婉青手中的女装,邪魅一笑:“上官未晴——”
上官未晴猛地站住脚,试探回应:“干,干嘛?”
“你过来一下,有好事。”白阳憋笑道。
“啥事啊?”上官未晴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凑上前去。
······
“什么?要我男扮女装?”上官未晴瞪大双眼,连忙摆手,“我,我不太行。”
“哎呀,大男人有什么不太行的?我陪你一起啊,是戏耍百黎妖人不好玩吗?”白阳笑着反问道。
上官未晴仰天长叹,为了宗门,为了百姓,就牺牲一下吧——
(此接第五十四章、第五十五章)
回忆与夜鸦的激烈夜战,若是没有白阳,估计邱云炘等人全得交代;李婉青则在另一街区,斩杀数名、活捉两名百黎妖人。
轮换着审了两天多,李婉青都被逼到想用蛊毒来让他们开口了,但理性还是告诉她,现在自己是林子婧,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相对温和的,根本不会蛊术。
到头来,还是白阳解了燃眉之急。那俩百黎妖人见了白阳,就跟见了活阎王似的,没一会儿就全交代了,包括他们的性命。
犹记李婉青那句:“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太符合我们门派的作风——”
······
终于得到一些还算有用的线索,众人也稍微放松了些。
春雨时节,还是有些微冷的。
“下雨天,喝点热的吧?”白阳提议道。
“行啊,走!”上官未晴主动带路道。
羊汤馆。
上官未晴自掏腰包,请几人喝羊汤。
“我们吃饭,让师弟掏钱,这怎么好意思呢?”萧尚义客套道。
“师兄,你就好好坐着吧,别忘了我姓上官诶,别的暂且不说,钱这方面是没有烦恼的。”上官未晴自信道。
“那——我们可就,却之不恭咯?”几人嬉笑道。
坐下,喝了几口汤,几人又突然安静——
“这下,这帮邪教妖人应该能消停一阵了吧?”白阳思索道。
“但愿吧。”李婉青附和道。
上官未晴则端着汤,就着菜,说:“哎呀,先填饱肚子再说,吃饱才有力气对付邪教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
此后,庐江郡确实是安定了那么一段时间,但道羲众人和城防系统并没有放松警惕,他们防范着随时可能到来的袭击。
果然,兽潮袭城——
(此接第五十七章)
又遇干尸谜案——
(此接第五十八章)
之后更甚,兽潮直接出现在城内——
(此接第五十九章)
再到大战伪装成朱员外的百黎分舵长老——
(下接第六十至六十二章)
解决了庐江的危机,众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合肥,途经曹夕山,又遇百黎妖人所造人祸,实乃天怒人怨!
“生于大山,亦归于大山,一路走好。”郭星文叹道。
“这些村民绝不能白死,百黎教——”邱云炘强压着内心的怒火闷声道。
白阳却暂时跟自闭了一样,一路无言。
李婉青紧贴着白阳前进,并轻声安慰:“白阳,那不是你的错,你不要再自责了,我们要做的,不正是消灭百黎教吗?”
白阳依旧无言,他知道只要自己开口,就会忍不住哭出声来,他不想让这么多人继续看着自己软弱的一面。
“师姐,这等变故,任谁一时也承受不了,你还是让他自己静静吧——”萧尚义轻叹着劝道。
李婉青颔首致意,不再多说,无论途中歇息或者赶路,她一直在白阳身边,默默守护着。
到了合肥,白阳仍旧沉默,众人也给他留出了足够的空间。
李婉青本想继续在白阳身边守着,哪料白阳进屋就施符箓,封闭门窗,无人可近。
“师姐,你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想一个人静静——”白阳哽咽地嘴硬道。
李婉青哪放得下这颗心,便假装离开,实则坐在屋外台阶边,静静守着。
“这——”萧尚义踏入院门,指了指紧闭的房门,刚想询问,就看到李婉青的“噤声”动作。
李婉青轻缓摇头,又拍拍胸脯,手语大意:没事,你们各自去忙,这里交给我。
萧尚义颔首致意,无声地离开庭院。
一连五天,李婉青都守在屋外,好在白阳并没有就此消沉,反而突破了修为。
······
(下接六十四章、六十五章)
第一百六十章 宿命轮回之战(下)
九玄大陆。
“恭行天律,部领雷兵,雷部助我——”九天玄女光速掐诀,口念神语真言,引得万千神雷降临。
众通天教弟子躲避不及,死伤无数。
毕祁、左甸与一些长老艰难地撑开防御,勉强庇护住部分弟子。
“再这么下去,咱们全都得死在这里啊——”某位长老泄气道。
“少说丧气话!那并不是九天玄女和西王母本尊,只是降神之影,是有时间限制的!只要我们拖住,就一定能呃——”毕祁话说着,一道天雷击穿防御,差点命中他的头部。
九天玄女目光冰冷:“他们似乎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啊,想拖延时间?哼——”
西王母抿嘴浅笑:“看他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真言·奇门遁甲·原始奇门!
九天玄女当即手搓了一个巨大的奇门阵,法阵霎那间覆盖整个行州分舵,地形交错变化,足有四千三百二十局。
通天教众被困于奇门阵中,就像没头的苍蝇,四处碰壁,死伤惨重。
林浅墨回头与九天玄女眼神交流致意,而后扭头命令:“修罗道鬼众听令,随我冲入阵中,纵情厮杀!”
赤鬼:“哈哈哈哈哈哈——”
绿鬼:“把人头都留给我!”
青鬼:“别跟我抢!”
黄鬼:“我来冲开防御!”
······
修罗道的鬼众们像回家了一样,在阵中四处游走恐吓,通天教弟子们的心理防线很难不崩溃。
“妈妈,我要回家——”
“我不想再打了!”
“我投降,我投——”
······
修罗道鬼众可不管他们投不投降,反正都是难逃一死。
嗡。
西王母和九天玄女同时歪头,又面面相觑。
九天玄女凭空从阵中抓起两个人,一个是金梦阳,另一个是程浅:“那就依耀阳神君的交代,且留她们性命,只是要抹去一些记忆。”
“我来便是。”西王母唤出方胜,准备施法。
“不,放开我!我不要抹去记忆,我不要!”程浅挣扎道。
“我,我不要忘记林霜哥哥,不!”金梦阳喊叫道。
西王母轻一挥手,一道金光先后掠过程浅和金梦阳的脸颊,并言语轻哄:“傻孩子,那只是一场梦罢了——”
抹去相应记忆后,程浅与金梦阳瞬间昏厥过去。
“此战,本该在两千年前就结束,却不想一直拖到今日。”九天玄女轻叹道。
“通天也是个倔脾气,他的徒弟们几乎都跑了,就他还硬吊着。”西王母附和道。
虚空。
通天法·诛仙!
嘭!
白阳被诛仙剑之神威生生震退,一口逆血喷出,元神分身自动回收半数,连维持四神祇的降神姿态都很勉强。
“轮回十世,用十世肉身来换取与我通天教搏斗的空间,你足够聪明,但还是年轻了些,想得不够周到,大羿可不像我这般心慈手软——”通天祖师淡淡道。
白阳杵着扶桑明旸刀喘息,嘴角挂起明显弧度:“不,您错了。”
“嗯?”通天祖师疑惑道。
“大羿会突然出现,自然也在我的计算之内。”白阳散去四神祇之力,回收所有元神分身,而后化作精纯神光,与从上方降临的主身融合,“现在,我可以专心对付您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啊——教了你这么多年,我早该想到的。”通天祖师稍显意外,看到白阳手中的神臂落日弓,又无奈叹息,“没想到,大羿就这么被你干掉了。”
白阳突然握紧神臂落日弓,将之化作点点神力,融入身躯,并再次唤出扶桑明旸刀:“您——还要继续打吗?”
通天祖师神情复杂地苦笑:“今日,你我必须决出胜负,否则,此战不会平息。”
白阳沉沉叹呼:“好。”
六龙腾天!
通天法·掌心雷!
轰!
两股毁天灭地的能量波动相撞在一起,连虚空都难以承受。
“通天祖师,我也算学过您的技艺,您明明向往着回来,却要与我们刀剑相向,究竟是为什么?”白阳继续尝试劝解道。
通天祖师微妙一笑:“你这话毫无厘头,我何时向往回去?”
“您提倡有教无类,可是我来的时候,通天教不也进行了选拔制度吗?我在通天教这三十年,他们的分级教育制度与九源又有什么区别?您敢说您没有干预过吗?”白阳质问道。
通天祖师沉默。
“我们两教教义都不是完全正确的,但都有正确观点,时间一推移,我们会走到同一条路上,明明都是一个师父教的,为什么要闹得这么不愉快,咱们好好商量不行吗?”白阳接着补充道。
“如果——你的师兄是元始天尊、道德天尊(太上老君),还有灵宝天尊,也会和我一样的。”通天祖师满眼沧桑地说道。
白阳轻摇头,慢晃脑:“那就——定胜负吧。”
说罢,白阳又一次提起扶桑明旸刀,将六道断尘弓、神臂落日弓和神威天狼枪都化作神力注入长刀,而后双手紧握,高举而起,是施展寂灭斩的前奏。
暗影蚀日,生灵寂灭——
“通天法·万炁归元!诛仙剑、紫雷锤、金如意、穿心锁!新诛仙剑阵!”通天祖师一本正经地喊着他两千年前用过的招式。
神威·六道·日蚀·无双寂灭斩(加强版)!
扶桑明旸刀以灵气聚成万丈刀身,而后猛然劈下,与通天祖师的新诛仙剑阵对冲。
嘭!
每一个方向的虚空壁垒都变得虚幻,接近液化,而不是破裂,两者对冲的能量已经强大到要直接湮灭虚空了。
咔。
白阳突然感觉到阻力减轻,通天祖师那边好像顶不住了。
轰!
寂灭斩势如破竹地劈了下去,通天祖师的灵身被白阳成功斩杀,虚空之中留下一道绚丽无比的“死亡彩虹”和无法在瞬间闭合的巨大空间裂缝。
“为什么——他要在最后一刻收手?”白阳嘀咕道。
突然,通天祖师的虚影出现在白阳面前,而且还面带微笑:“你赢了。”
“前辈,您为什么突然收手?”白阳直截了当地问道。
“没有,我是真的撑不住了而已,哪有什么新诛仙剑阵,瞎喊的。”通天祖师实诚地说道。
“那您快让通天教的弟子们停手!”白阳没忘了最初的目的。
通天祖师无奈地摇摇头:“事已至此,我出面也无法彻底解决问题,你得先解决制造问题的人。”
“您想借我的手,铲除通天教现在的高层?”白阳试探道。
通天祖师并不否认:“不能让他们毁了这么多年轻人的前程,拜托了。”
“那您呢?您不回去吗?”白阳追问道。
“散漫惯了,过段时间,我自会回去见师兄们。”通天祖师笑道。
“那便是最好。”白阳欣喜道。
“少羽。”通天祖师突然喊道。
“怎么了前辈?”白阳询问道。
通天祖师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们这么多年来,打的都是大大小小的内战,也许算不上惨烈,但一定要当心天外之敌,他们可不讲情谊。”
“天外之敌——您是指源星之外还是?”白阳反问道。
“准确来说,是银河之外的敌人,我很早就卜算出他们会来,但限于内战,说了你们也不会信。”通天祖师轻叹,“其实我也早就算出是你来击败我,所以我也就走个过场,意思意思。”
白阳震惊到沉默。
“能说的我都说了,还有些话,我得烂在肚子里,否则这宇宙规则也容不下我。”通天祖师拍了拍白阳的肩膀后,消失了。
白阳片刻思索,从空间裂缝离开。
······
现世。
“玄女姐姐,回姐,收工咯。”白阳招呼道。
“这小子,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九天玄女愠怒道。
西王母倒是在一旁浅浅微笑,还安慰九天玄女:“难得有人喊我们一声姐姐,算了算了。”
“那能一样吗?你本来就是他姐姐——”九天玄女也不多说,指了指下方奇门阵中残余不多的通天教子弟,“怎么处理?”
“教育一下吧,还不听话就只能杀掉了。”白阳直白地解释道。
“好吧,难得降神——”九天玄女挥手帮白阳代劳。
毕祁和左甸等人的头颅高高飘在空中,每一个人都看得见。
“因为这两个身居高位的无耻贼人,我们进行了本不应该挑起的战争,你们都是年轻人,假以时日,应该要成为守护源星的中坚力量,而不是继续内斗,这也是通天祖师的期盼,你们难道想辜负吗?”白阳喊话道。
众人一阵沉默。
白阳唤出通天祖师传授的灵光,以此为证。
“祖师寄托于我,便是对我的信任,但你们若是不听,我就只能让你们埋在此地了,到那时,就是祖师亲临也拦不住我了——我再问一遍,你们真的想继续打吗?”白阳下达最后的通牒道。
“不,不想——”有人试探着答道。
“可以,你回去吧。”白阳甩甩手示意,又问,“其他人呢?”
“我们也不想再打了——”众人答道。
“太累了,打来打去,受伤的还是我们!”
“就是,掌门一句话,我们就得不分黑白地卖命?何必呢!”
······
“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从此以后,九源九玄是一家,过些日子,我会依祖师之托,重组通天教,你们可以选择回来继续当通天教的弟子,以前如何,以后还是如何,不想回来的,我也不强求。”白阳吩咐道。
“通天祖师万岁!耀阳神君万岁!”有人带头喊道。
“祖师万岁!耀阳神君万岁!”众人喊道。
······
这边安排完,九源的战场也打扫到最后阶段,九天玄女和西王母的神念也回上界了。
白阳的主身提前返回来。
“岳父大人,情况如何?”白阳询问道。
安正卿轻松摇头:“我们伤亡不大,可对方的就不好算了,你下手,那是出了名的不留尸体,也不留魂魄啊。”
白阳尴尬地笑笑:“啊哈哈,算不出来就算了呗,反正现在源星基本一统,幽冥界会帮我们算的——”
······
幽冥界,地府。
崔判(崔珏)手中毛笔一顿,心感不安。
果然,不出片刻,鬼差前来报信,从九玄大陆转押来许多亡魂,长安城附近也收了不少。
崔判再一低头看生死簿——
好家伙,那些新的人名和相关信息就像鱼塘里的鱼看到了饲料,呼呼地往上冒,其中大部分都是灰色的(代表已死亡)。
“押回来多少?”崔判问询道。
鬼差答复:“属下也不清楚,但整个地府都开始忙起来了,情况很像之前的两国大战(西凉与九源),有许多人死后连魂魄都消散了,对照阴人信息都得对一个月。”
“不会又是那瘟神(白阳)干的吧?”
“崔判,好像是!”
“我——”
······
长安城附近。
白阳快步巡视着,尽力照顾到每一位将士。
前方有个郎中模样的年轻人在发放药品,个子看起来不是很高,最多六尺六(168cm),白阳也凑了过去。
“多谢大夫——”
“谢谢大夫!”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年轻人一边微笑,一边发放药品,“每人一瓶,我这多着呢,不用抢。”
“那个——你好?”白阳试探地询问道。
年轻人转过身,一看是白阳,连忙行礼:“您好!”
“不必行此大礼,有劳你了,这些药可帮了大忙啊。”白阳感激道。
年轻人连忙摆手:“医者,救死扶伤嘛,这是我的本职,没什么好感谢的。”
“敢问尊姓大名?”白阳询问道。
“名字——不重要,不过我免贵姓卓,你叫我卓大夫就行。”卓大夫迷眼笑道。
“卓大夫,我是白阳,你应该知道。”白阳紧紧握住卓大夫的右手说道。
“啊,我当然知道,您的大名早就威震天下了。”卓大夫钦佩道。
“哪里哪里,全靠万千大众支持。”白阳自谦道。
“现在长安还少不了大夫,咱们就不多说了。”卓大夫扭头奔赴救治一线。
白阳回到长安街上,周围一片破败,寸草难生,这便是战争。
路过一家画馆废墟,几卷工笔水墨画滚落至白阳脚边,白阳捡起其中一卷查看,画中线条灵动超脱,将景色与人完美地融合到一起,又看落款“宫廷画师李明桦”。
“遇难了吗?”白阳收起画卷四下里观察着,看有没有人回来。
稍等了一会儿,一名与白阳差不多高的青年男子走来,衣着看起来就像个文艺人。
“这画馆,是你的吧?”白阳询问道。
李明桦失落地点点头:“苦心经营一辈子,却只用一天就毁了。”
“人还在,提笔不就是画吗?”白阳鼓舞道。
李明桦备受鼓舞。
······
白阳站在皇宫的广场上,观察四周,找到了邱高镇和邱云熠的尸首。
“邱家,可惜——”白阳惋惜地摇头轻叹道。
统一装殓后,白阳将他们的尸首交给专人埋了。
······
许多天后。
东岳泰山,祭坛。
白阳应帝俊之旨,受封为源星唯一一位人皇,至此,天地玄黄、五湖四海,人皇之气尽归其一身。
白阳矗立东岳泰山之巅,仰望苍天,目光如炬,默念:“以我之躯,再挡一劫,为源星万世太平,则杀孽尽归于我一身,又当如何?”
······
(九源寻星录,完)
(全系列,未完待续)
番外十三·青辉月华(中篇)
(上接第六十五章)
合肥郊外。
李婉青偷跑了出来,凭借那张写着“若有来生,定不负卿”信纸(有残留灵气),以禁忌蛊术追踪白阳的去路。
白阳,这次就算暴露身份,我也要追上你——
······
百黎教总舵,附近。
“这儿是——”李婉青在暗处疑惑,后观察进出人员,得出结论,“那些人身上是百黎教的标志,灵蛊又指向山体内部,白阳,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婉青思索之余,左手紧攥着三张化身符(又一个从郭星文的实验室进货的),化身符配合易容术交替使用,应该能混进百黎教内部吧?
她的想法倒是与白阳类似,可惜现实是不尽如人意的。
刚混进百黎教,李婉青便感到莫名的威压,所有蛊术失效:“蛊术禁制?”
被禁制压制的李婉青瞬间成为“夜空中最亮的星”,而此时恰逢白阳的计策被识破,众百黎教徒积极出动捉拿卧底,李婉青出师未捷,躺枪。
她也算福大命大,被百黎教徒捉住以后,在牢里蹲了一会儿就被白阳救走了。
两人冲出百黎教山门的那一幕,神似当年的张宿真与曲绣。
百黎妖人并不蠢,他们不会让自己在同一个位置跌倒两次,所以这次他们直接在山门外将白阳与李婉青的去路堵死。
虽有顾青与叶娥相助,但几人终归不敌,斟酌之下,白阳强行敲晕李婉青——
······
几个时辰后。
郊外。
李婉青艰难地睁眼,只觉得后肩与脖颈相连处有些胀痛。
经过交流,李婉青得知顾青与叶娥是拜月教徒,便向她们透露了自己的身份,使她们听从调遣。
“圣女就在前面不远的小镇上,属下这就带您去。”
呼!
一道耀眼的红光从她们头顶的天空疾速掠过,连空间都险些发生扭曲。
三人都皱起眉头:“那是——什么东西?”
“那红光气息磅礴,似乎藏着什么不得了的家伙——罢了,眼下之事,你们先带我去见李玖玥。”李婉青思量道。
“是!”
······
当天晚上。
新江镇,江临客栈。
二楼房间。
“顾青、叶娥,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小姑?您怎么在这?”李玖玥震惊道。
“说来话长,倒是你,玖玥,怎么也跑来九源帝国了?”李婉青反问道。
李玖玥犹犹豫豫,支支吾吾:“呃——我,我和李玖年——”
李婉青淡然又无奈地笑:“算了——看来是我给你们开了个坏头,你怎么没和玖年一起呢?”
李玖玥瞬间鼓起气:“哼,还说他呢,他把我跟顾青、叶娥丢下之后,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李婉青一时忍俊不禁:“我最近倒是经常看见他。”
“真的吗小姑?他在哪?”李玖玥杀意顿起道。
李婉青轻颔首:“你帮小姑一个忙,小姑就告诉你他在哪。”
“好,成交!”李玖玥秒答道。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李婉青摇摇头,轻叹,“今晚先养伤,然后这几天,劳烦你们和我一起找个人。”
······
次日。
百黎教总舵(废墟)。
“这深坑便是那声巨响的由来么?此等程度的爆炸,只有元婴修士才能全身而退吧?”顾青蹙眉道。
李婉青何尝不懂这道理,但白阳总是善于创造奇迹。
李玖玥忽地抬头远望:“不对,我们应该避开东山道盟的清扫队伍。”
清扫队到了地方,扫视四周,别说遗留的宝物,连尸骨都看不到一块(尽数化灰),所以他们很快就离开了。
“呼,被他们发现可就麻烦了。”李玖玥泄气道。
李婉青行至深坑边缘,俯视——
微一挥手,冰灵力分散沉积,而后多处升起灵雾。
上前分别查看,竟捡到白阳的紫金软甲碎片(若干)。
李婉青越想,心里越没底。
······
六天后。
新江镇,合秀茶楼。
四人于百黎教废墟寻人无果归来,疲惫感席卷而来,李婉青的精神状态更是绷到极限。
天地有灵,月母娘娘有灵,庇佑白阳无事——
李婉青攥着紫金软甲的碎片,心虚地祷告着,那种程度的爆炸,生存几率太渺茫了。
“小姑,都找了这么多天了,您还来回跑了趟合肥,歇一歇吧。”李玖玥关心道。
李婉青疲惫地轻叹:“只能听天由命了。”
近处,一青年喝了些茶,而后离开门口的桌位,与四人擦肩而过。
此时白阳只认识“林子婧”,根本就没对李婉青一行有多留意,李婉青又深感疲乏,也没注意近在咫尺的人。
直到擦肩而过——
紫金软甲碎片寒芒一闪,李婉青反应过来,转头却只见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
哪怕早已身心俱疲,李婉青却坚信方才那不是错觉,并做出返回合肥的决定。
李玖玥一听李玖年也在合肥,当即答应下来。
······
次日傍晚。
李婉青如愿以偿,在合肥与白阳相见,与众同袍相聚。
······
夜晚。
李婉青在院外徘徊,时不时偷瞄院中的白阳,他似乎在思考什么,因此并未注意到她。
李婉青左思右想,多次在心里鼓励自己:李婉青,你可以的!斗杀匪徒和邪教妖人的勇气都有,对喜欢的男孩说两句话的勇气都没有吗?
于是,李婉青走进院子——
“白阳,还没睡啊?”
“睡不着,出来透透风。”
······
(此处六十八章内容,略)
李婉青神情复杂地离开院子,心里想着白阳对自己说的话——遵从自己的内心?
······
百黎之事终结,道羲子弟也该踏上归途。
“走前把房间和庭院打扫干净,不要落下东西——”邱云炘叮嘱道。
众人:“是,大师兄。”
······
大院。
众人进出搬运着工具、材料等,在院中清点。
“师姐,你那边需要帮忙吗?”白阳凑近李婉青身边,询问道。
“嗯?”李婉青扭头见是白阳,温婉且灿烂地笑,“不用,我早都收拾好啦,你——”
说话间,顾衡哲缓缓经过,李婉青表情瞬变阴冷,死死盯着顾衡哲,直到他走过。
不只是李婉青,只要顾衡哲经过,其他人也会用“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他——这个临时团队里边属他格局最小,缺心眼到没边,邱云炘见了他都得给个白眼。
白阳只瞥了顾衡哲的身影一眼,嘴角轻挑,并未将他放在眼里。
李玖年突然凑近:“哼,前些天你不在,他可老神气了,结果你一回来,抢尽风头,他比死了亲爹还难受。”
离得近的伙伴都忍俊不禁,血脉再好、天赋再高有什么用?在修仙界,不懂为人处世,只会加速死亡。
幸好顾衡哲就会动嘴,从未付诸实践,否则他的坟头草都要一丈高了。
返程路上。
顾衡哲有所自知(暂时),独自与众人留出一段距离。
李婉青的左手紧紧握着白阳的右手,这两只手一路上晃晃荡荡,其实众人都看在眼里,但他们眼里除了满满的祝福,剩下的便是装作看不见。
毛潇潇甜甜地笑着,又同旁边的李玖年嘀咕:“师姐真的跟我师父凑到一块啦,真好——”
李玖年嘴唇微抿(笑),鼻子轻出了口气,不言语。
“白阳这小子,有桃花运他是真沾啊——”上官未晴调侃(善意的),而后又犯贱地嘀咕,“他到底使了什么妖法,林师姐这么冰冷的女子都可以靠近,要是能教教我就好了。”
毛潇潇闻言直接将白眼翻上天:“有些人还是对自己的德行有点数吧——”
上官未晴瞬间扭头,轻语:“你阴阳怪气什么呢?”
李玖年低头看地,并紧抿嘴唇,然后将这些年觉得难过的事情全回忆了一遍。
丁铭轩斜眼瞄了上官未晴一眼,仿佛在说:真不愧是你。
······
他们觉得自己是在轻声细语地交谈,其实——他们嘀咕什么,白阳都能听见。
白阳回头瞧了一眼近处的伙伴们,眼神犀利且微妙一笑,好似在讲:我都听见咯。
李婉青几乎是同一时间回头观察,又迅速抬头看向白阳,再转头看向伙伴们,最后轻声询问:“怎么啦白阳?”
“没事——我怕他们掉队。”白阳忍笑道。
李婉青轻挑眉毛,没有过问,回身继续前进。
上官未晴、毛潇潇早已“汗流浃背”。
“他真能听见啊?”上官未晴不信邪地嘀咕道。
李玖年歪头看向上官未晴,邪魅一笑:“所以啊,千万不要在背后说别人‘坏话’,不然——”
说着,李玖年指了指嘴,用手势摆出“风”的意思,一路“飘”向白阳的耳朵。
前边,李婉青的手越握越紧,这一切仿佛在做梦。
道羲山。
刚回道羲山,白阳就主动要去五色降雷谷历练。李婉青知道那里很危险,自然有些担心,但看到白阳那信誓旦旦的模样,她更愿意相信他。
各大山峰缓缓笼罩下一层无形的防护罩,隔绝五色降雷谷的雷声,避免影响其余弟子作息。
坎峰。
“这碧灵潭大会,就像十年寒窗苦读的学子,只为那一朝科举,这是你们出人头地的好机会,错过就没有下一次了,为师多的也不说,你们好生准备,别丢了坎峰的脸,更别丢了道羲山的脸。”蓝业仑语重心长道。
“是,师尊。”亲传弟子们应道。
······
坎峰西麓,僻静处。
李婉青单手端着苗刀,寒光辉映在细腻如羊脂白玉的脸上,神情温婉动人,她看着刀身上反映的半张脸,出神——
这张“面具”戴的太久,李婉青很害怕,害怕要在所有人面前摘下面具的那天到来,害怕失去伙伴,更害怕失去“他”······
“遵从自己的内心,遵从——内心?”李婉青内心挣扎,自言自语道。
李婉青沉思着,忽觉旁处有人偷窥,猛一甩手,苗刀飞出,扎进树干:“出来。”
“是我是我!”树后窜出一人影,是李玖年,他满脸无辜地望着李婉青,轻声说,“是我啊,小姑。”
李婉青忙闪身上前捂住李玖年的嘴,眉头紧蹙,言语威胁:“这儿只有坎峰林子婧,没有你的小姑。”
“李玖年会意退后,言语隐晦:“师,林师姐,我就是真的想不到,您离开‘南方’这么多年,居然在这里遇到——”
“是你妹妹告诉你的吧?”李婉青洞察道。
李玖年犹豫一瞬,忙点头肯定。
“那你就当作没有听到过,嗯?”李婉青“慈善”地笑道(顺手唤回苗刀)。
李玖年慌忙点头,这时要是把他脑袋按在地上,能犁两亩地。
“诶。”李婉青抬手示意(李玖年愣住),后问,“我一直想问,你是对易容术一窍不通吗?你妹都知道偷跑出来要易容,你倒好,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南方人”啊?”
李玖年忙打马虎眼:“呃——我就是觉得太麻烦了,两边隔绝那么久了,谁会认识我?”
李婉青真想当场翻个白眼,但想到自己身为长辈:“算了,言多必失,你没别的事情就赶紧离开吧。”
李玖年面露难色:“其实有件很重要的事——”
“嗯?”李婉青顺手布下隔绝阵,“说。”
“父亲派了三十多位族人过来了,看样子是来抓我们的,玖玥已经去夷州凭借地利与之周旋,但夷州的山水再怎么弯绕,应该也撑不了多久——”李玖年如实道。
“啧。”李婉青烦躁转身,又扭头思索,“没办法,在他们看来,我们确实做得太过分了,姑姑带着侄子和侄女跑了,这要是传到邻居家,笑掉大牙都是轻的——”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玖玥一个人在外边,我确实不放心——”李玖年担忧道。
李婉青嘴角轻咧:“这个时候又有作为兄长的觉悟啦?早前又为什么丢下她在外边呢?”
李玖年垂头沉默:因为她真的太烦了,能吃还爱闹。
李婉青也没想李玖年会回答:“眼下只有一个办法。”
李玖年眼露神光,仿佛看到希望:“什么办法?”
“我亲自露面,走一趟夷州。”李婉青果断道。
“小(姑)——师姐,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李玖年疑问道。
李婉青神情微妙,似笑非笑:“你有更好的办法?”
“没有。”李玖年泄气,又问,“可是,如今宗门有令,亲传弟子一律不准外出,我们?”
李婉青的眼神就像在看傻子:“我说,你是不是炼丹炼傻了,我们是什么人?门禁拦得住我们吗?”
李玖年撇嘴沉默。
“明日,我便向外宣布要静修,你呢就说要躲起来研究丹方,都不见外人,那时我们跑出去把那三十人的问题解决再回来,应该不会有人察觉的。”李婉青严密计划道。
“好。”李玖年正色道。
······
次日。
坎峰,坎宫。
“静修?行啊,可别修过头,忘了大会的时间哦。”蓝业仑赞赏地笑道。
“师尊放心,弟子心里有数。”李婉青笑应道。
蓝业仑安心甩手示意:“去吧。”
······
如李婉青所愿,回到住处,她便封锁所有门窗,在床上丢下一粒灵蛊,给外人一种屋中有人在静修的假象。
夜里。
两道身影向山下靠拢,穿越山门后,化作白、金两道流光极速向南奔走。
正阳峰顶。
风源清轻缓地捋着胡子,望着两道远去的流光,眼神慈祥,并无奈摇头轻叹:“傻孩子,夜里走反而最显眼啊——”
蓝业仑与祁紫君静立于旁,默不作声。
“掌门师兄,为何不出手拦下?”殷雅薇询问道。
风源清轻缓摆头,答:“都是年轻人之间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旦参与,事情只会变得更复杂。”
“可是,我们哪知道他们此去要做何事,万一影响到道羲的声誉——”殷雅薇有理地担忧道。
“声誉?”风源清无奈轻笑,“对于如今的东山道盟来说,声誉还重要吗?看看金桑寺那些吃得肥头大耳的秃驴?萨满教那群虐待生灵的畜生?还是轩辕阁那帮小王(八)——唉算了,懒得评价!”
“如今的道盟,无非比谁更臭,我们不愿同流,他们定要想法让我们合污——”风源清补充道。
“得有一个人,或是一件事,来狠狠整治一下他们了!”蓝业仑蹙眉思索道。
从这开始,算是埋下白阳血洗碧灵潭的伏笔。
风源清遥望南方,似乎想到什么:“但不管怎么说,他俩终还是我们的弟子,不能让他们有生命危险,业仑,要不你去盯着点?”
蓝业仑当即会意:“嗯,我这就去。”
“诶,你千万别出手,最多捞他们回来,多的什么也别说。”风源清叮嘱道。
“好。”说罢,蓝业仑身影一闪,瞬间消失。
轰隆隆——
五色降雷谷的声响又将风源清等人的注意力拉回来,杨武川已经趴在五色降雷谷方向的看台边许久,完全没注意刚才几人在聊什么。
“师弟?老杨!观察的怎么样?”风源清随口问道。
杨武川头也不回,答:“我的弟子我最了解,土灵黄雷,这才哪到哪啊?”
······
五日后。
夷州,武夷山。
武夷西北,莲花峰。
莲花峰,武夷山三十六峰之一,高二百零六丈许(536米),山势突耸,丹崖峭叠,峰峦崔嵬,如众星捧月,呈半弧形拥簇主峰,可谓路途凶险。
李玖玥与叶娥暂时藏匿于山中的妙莲寺附近,此寺院建于岩缝中,附近可供藏身的石缝与龛洞数不胜数。
某处岩洞。
“几天没见到顾青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李玖玥担心道。
叶娥忙安抚:“放心吧圣女,虽说顾青修的是青蛇之法,但她逃跑的时候可活像条泥鳅,根本抓不住,只要她有机会静下来,自然会循迹找到我们。”
李玖玥被逗得轻笑,但又迅速复原:“希望她真能脱身。”
“圣女?唉,总算找到你们了——”顾青大喘着气道。
“顾青!你终于回来啦!”李玖玥与叶娥同时上前道。
李玖玥忙问:“现在那些人呢?”
顾青得意一笑:“我把他们甩得老远,现在——估计还卡在一线天?”
一线天,地处武夷西南,就算找到莲花峰来,这凶险环绕的路途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如果他们又找过来,我们还能去哪?”叶娥担忧道。
李玖玥扭头面壁,思索:“我已经联系过李玖年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多争取一点时间,说不定小姑会有办法的。”
“会有什么办法呢,圣女殿下?”一位不速之客,人虽未至,声已先达。
顾青与叶娥瞬间成犄角之势将李玖玥护在身后。
“我不想对自己人动手,你们不要把我逼急了。”男青年(金丹期)散出一部分灵力,威慑道。
“李应龙,我们平时也没招你惹你,这山高皇帝远的,你为什么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呢?”顾青反驳道。
李应龙收敛灵力,摇头轻笑:“你以为我想?我是仪礼长老(李泰稷)之子,拜月教令不可违的道理,我清楚,圣女殿下难道会不明白吗?”
李玖玥三人沉默。
“你们不回去,我和几十个弟兄就得在这荒郊野岭流浪,还得提防这边的老家伙,要是被他们发现,我们随时会没命,你们其实也一样,为什么要跑?回到南疆不是更安全、更好吗?”李应龙追问道。
李玖玥嗤笑:“借用圣姑的一句话,鸟儿在鸟笼里待久了,就真的有笨鸟把鸟笼当成家了,到最后想飞也飞不走,怪谁?”
“你,圣女殿下,您要是这么说,就休怪在下无礼,要强将你们带回南疆了。”李应龙面色阴沉道。
“你敢!”顾青与叶娥无惧般逼上前去。
李应龙努力压制怒气:“教主只让我把圣姑、圣子和圣女活着带回去,至于其他人,若敢反抗,则视作叛徒,杀无赦!”
顾青与叶娥瞬间一愣,李玖玥则理直气壮地冲上前,反将顾青与叶娥护在身后:“好啊,那你就先过我这关。”
“不是——”李应龙喉头梗住,“圣女殿下,你!”
突然后悔刚才说狠话了,李应龙心想。
“圣女殿下,您别让那么多兄弟姐妹难做,我们也想回家——”李应龙几乎没脾气道。
李应龙有天大的胆子,又哪敢真对李玖玥动手。虽说李乔云打了包票,无论用什么手段他都不追究,但李玖玥现在是圣女,总有一天要当圣姑,现在得罪她,他以后的日子不在南疆过了?
李玖玥也是心软,可她要是答应,那回去以后,李乔云不得扒她一层皮?
“圣女殿下!”李应龙跪求道。
此刻,剩余那几十位拜月教徒也陆陆续续赶到,他们也是被逼无奈才来到异国他乡,李玖玥能从他们脸上看到期盼。
“我——”李玖玥差点要答应。
一阵带着魅人香气的红光笼罩整个岩洞,迷得众人睁不开眼。
待异象散去,李玖玥身边多了两人——李婉青、李玖年。
“圣姑,圣子殿下,你们也来了?你们是打算一起回去吗?”李应龙欣喜道。
李婉青戴着青紫色面纱,轻缓摇头。
李应龙瞬间失望,身后徒众更是如此:“圣姑,我们真的不想在这待着,大家一起回家,好吗?”
“回家——”李婉青低眉思量,“我在那里,一点也感觉不到家的温暖,反倒在这儿,我能感受到超越家人的关心。”
“圣姑若是执意不回,休怪我等,我——”李应龙想着豁出去,当一把罪人,让所有兄弟姐妹回家。
作为全场修为最高的李应龙,理论上没人拦得住他,但凡事总有那个例外——
圣姑作为一个远古大教的二把手,若是没点秘传的手段,怎么驾驭修为更高的下属?
李婉青心中情花蛊旋转带动其余蛊毒运作,抬手间,李应龙及其随众的行动全部停滞。
“我本不想用这种手段来对付族人,可兄长逼我逼得太狠了,兄弟姐妹们,我知道你们是被迫来此,所以——我答应你们回去,但不是现在。”李婉青严肃地宣讲道。
“圣,圣姑,有何计划?”李应龙这小子挺上道,当即明白一二。
“两个多月以后,龙虎山碧灵潭会举行大会,大会结束之后,我、李玖年、李玖玥和你们一起回去。”李婉青轻微咬牙道。
“小姑。”李玖年与李玖玥欲言又止。
“当年是我太任性了,害你们也跟我一样,我们的身份确实是枷锁,但也是责任,我们早晚要承担的——我李婉青对不起大家,也害了大家。”李婉青致歉道。
“圣姑言重了,教主的意思是让我们活着带你们回去——但没说找到了就要马上回去,我们会尽可能保证你们的安全!”李应龙赶忙敬答道。
“我们的安全不用担心,我和李玖年现为道羲山的弟子,宗门长辈自会庇护我们,等到了时间,我会留信与宗门师长坦白,同时我们回到南疆,面见教主。”李婉青计划道。
“全听圣姑安排!”众拜月教徒跪拜道。
“起来吧,近些日子,委屈大家在武夷山当地分散住下,这里的百姓淳朴善良,你们扮作游客,他们会很欢迎的,若是遇到山匪作乱,你们尽可出手,除恶务尽,万不可留情。”李婉青吩咐道。
“是!”
······
顺着岩洞的裂隙,一路向上,这里站着一位身着黑蓝道袍的具灵修士,李婉青与一众拜月教徒的言论,他全都听到了。
“李婉青,林子婧——”蓝业仑释然般轻笑,自言自语,“难怪天赋之高,我都自愧不如,原来是拜月圣姑——居然还想到为百姓除山匪,人品倒是表里如一。”
蓝业仑也庆幸这一众教徒只是到此游历一遭,并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
蓝业仑自知李婉青不会在道羲山久待,于是又自言:“为师便再保你三月,算是了了这段师徒之情。”
一阵微风拂过,蓝业仑原地消失。
······
道羲山。
蓝业仑简单汇报了情况:林子婧真名李婉青,是拜月教圣姑,李玖年是拜月教圣子。
“竟有此事?掌门师兄,此等大事,我们要不要——”祁紫君询问。
风源清抬手打断:“由他们去吧,我相信以他们的性格,南疆不会与我们有什么冲突的。”
“掌门师兄,宗门内有传闻,这林——李婉青与白阳的关系日渐亲密,若她要准备离开,会不会影响到白阳——”殷雅薇担心道。
风源清对此并不担心,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早说过了,这是他们年轻人之间的事,他们自己会解决的,我们——负责兜底就好。”
杨武川的嘴皮张开好几次,终于插上话:“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知道这孩子最能分清是非轻重,他会做出最优选择的,另外——”
说着,杨武川看向殷雅薇,得意咧嘴:“师姐,据我所知,他俩的事,早就不是传闻了。”
祁紫君颔首附和:“的确,宗门内的女弟子们对此谈论最多,其中好像就包括离峰的那个小丫头,叫——毛潇潇?对,就是她,宗门的‘八卦头子’啊。”
哈秋!
远在离峰的毛潇潇在睡梦中打了个喷嚏,惊醒:“嗯?嗯——”
随着一声轻吟,她又睡着了。
······
天空白光一闪。
“白雷出现了。”杨武川眼尖道。
“这么快?”蓝业仑震惊道。
“短短七天触发两种雷电吗?这小子还真让人意外啊。”风源清同样震惊道。
······
次日早。
坎峰,北苑。
李婉青的住处白光微闪,而后迅速暗淡,门窗的禁制解除,房门从内部被拉开。
呼吸了一口坎峰的新鲜空气,李婉青(再次易容)装作静修许久,到坎宫前边活动筋骨,“碰巧”遇到蓝业仑从坎宫出来。
“拜见师尊。”李婉青敬拜道。
“嗯,没事。”蓝业仑演技超群,表情自然,仿佛从不知道这些天的事,“就静修七日吗?”
“呃,弟子实在坐不住了,出来转转,看看是否能在武学上有些进步。”李婉青自然地搪塞道。
蓝业仑的眼神洞察一切,但又没有完全暴露真实想法:“你啊,一到关键时刻就急躁,顾东不顾西的,这些年,为师最不放心的弟子就是你了。”
一句话两层含义,李婉青当时并没有多想,只是不好意思地笑笑:“多谢师尊关心,弟子一定想办法改正。”
蓝业仑趁着李婉青低头,苦涩一笑(迅速复原):“想清楚自己当下最该做什么,忙吧,为师还有别的事情,先行一步。”
“师尊慢走。”李婉青敬送道。
蓝业仑闪身离开。
李婉青蹙眉沉思:师尊今天不太对劲,说的也都是以前不会说的话,到底——
不管了,反正也待不了多久了。
李婉青伫立于坎峰高处,隔着会羲、正阳两座山峰,眺望五色降雷谷方向(看不见地面),只见黄白双色的雷电不断从天上劈下,心中稍有一丝追赶不上的遗憾。
“白阳,终有一日,你会成为这片天地最耀眼的太阳,即使我将离开这里,我们也迟早会再见的——”
······
坎峰,北苑。
李婉青回到住处,坐下泡了壶茶。
“师姐?”毛潇潇从窗边探头,轻声道。
李婉青于桌前扭头相对:“潇潇?你怎么——哦,你又偷懒对不对?”
“哪有——”毛潇潇稍大声道,而后又心虚地嘀咕,“师父教授的武学太高深了,学起来好累,这不是想到处转转,从大自然之中找找灵感,顺便!休,休息一下,诶嘿嘿——”
李婉青看破不说破:“就不怕你师父知道,敲你脑袋?”
毛潇潇下意识捂住脑袋,满脸无辜地讨好:“师父不还在五色降雷谷嘛?师姐——只要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呢?嘻嘻——”
李婉青忍俊不禁:“你怎么敢确定我到时候不会告诉他?”
“师姐——你对我最好了——”毛潇潇撒娇道。
李婉青不为所动。
毛潇潇见此不行,便改换口风:“师姐,我告诉你一些关于师父的秘密,你就让我在这待会儿,不要告诉师父,可以嘛?”
李婉青故作矜持:“嗯?你想贿赂我啊?”
“师姐,难道你不想当我师娘嘛?”毛潇潇故意试探道。
李婉青俏脸一沉,目光犀利:“进来。”
“嘻嘻。”毛潇潇得寸进尺,忙闪身从屋子前边推门而入,“我就知道师姐最好啦!”
“行了行了。”李婉青制止道,“不要在外面乱说啊,我和你师父没到那一步呢,也可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到不了那一步。”
“师姐,你俩的事,掌门和几大首座都在聊,更别说曾一起作战的同门,他们一传十、十传百,我估计这消息宗门上下都——”毛潇潇实事求是道。
“他们说归他们说呀,可我们就是到不了那一步,这才是事实。”李婉青神情稍显苦涩,“另外,最适合当你师娘的,应该是安姑娘,不是我。”
毛潇潇百思不得其解:“那你和师父之前那是?”
李婉青淡然地笑:“我只是以一个亲密伙伴的身份,陪伴在他身边,帮他分担一点压力,做一个称职的知心朋友?暂时吧,至于更深层次的事,我明白那是奢求——”
“师姐,你这么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吗?”毛潇潇疑问道。
“好处?没有,不过有句话叫什么来着?”李婉青若有所思,而后突然抬手指天,“哦,我乐意。”
毛潇潇哑口无言。
“话说回来,虽是遥远未来的事,可我还是有些紧张和不安——”李婉青轻叹,而后讲道,“安姑娘是叫——安芊,对吗?潇潇,你知道她具体是个怎样的人吗?”
“论了解她,我肯定不如师父,不过凭我个人感觉,她还是很好相处的,平易近人,没什么大小姐的架子;她还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师父就是因此认识她的,之后······”
毛潇潇讲了一些自己对安芊的见解······
“当然了,她也有发脾气的时候,听说有次追着师父打——后来他们就被迫分开了,她好像还告诉师父,如果约定时间到了没去找她,她就追杀师父到天涯海角?”毛潇潇补充道。
李婉青眉头紧蹙:她不会连着我一起追杀吧?
毛潇潇似乎有所察觉,忙言语遮掩:“呃,师姐,你别太担心,这只是听说,听说啦,嘿嘿——”
“你这么说我更担心了好不好?”李婉青半调侃半认真道。
一声轻叹,李婉青调转话锋:“还是聊聊你师父吧,之前光听他讲故事(吹牛X),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悄悄说些你知道的,我不往外传。”
毛潇潇神情微妙:“好——”
女孩间的八卦就是这样,拦不住,根本拦不住。
······
数日后。
五色降雷谷的雷光戛然而止,一连三天,没有任何动静。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风源清和杨武川以极速飞向五色降雷谷。
李婉青面露忧色:“不会吧?”
好在没多久五色降雷谷的雷电就多了一色,这让大伙都松了口气。
水灵玄雷现世,李婉青莫名后退数步,只觉胸口微闷。
“黄雷属土、白雷属金、玄色——水灵雷吗?相隔甚远,外加隔绝屏障,竟还能对寒霜月兔(炁灵)形成威压,若是近距离承受,只怕没人能和白阳一样——”李婉青嘀咕道。
回过神来关注自身,李婉青蹙眉沉思:“停留结晶中期快一年了,这段日子真是——多灾多难。”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李婉青总觉得脑袋隐隐作痛,是紫电巨虎那一巴掌的后遗症吗?这么久了——
高远处,蓝业仑静静凝望李婉青:“还在为去留做挣扎吗?真是个傻丫头——”
“哼,我徒弟多优秀啊?她舍不得与他分开是肯定的。”杨武川突然冒头道。
“你这家伙,不好好盯着降雷谷,跑我这来干什么?”蓝业仑嫌弃道。
杨武川鼻孔出气,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你试试天天盯着雷光搁那闪啊闪的,你眼睛不花,我跟你姓。”
蓝业仑无语地扭过头去。
“反正降雷谷自有人盯着,倒是你,这娃娃马上要离开道羲山了,你这当师父的,不得准备点什么?”说着,杨武川搓了搓手指。
“南疆拜月教的体量可比我们这山沟大多了,她回去以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要什么没有,还需要我送?”蓝业仑无奈地摊手道。
“那能一样吗?怎么说,师徒一场,你送点东西,哪怕不怎么值钱,她回了南疆,也会永远记得你这师父。”杨武川提醒道。
蓝业仑扭头正对杨武川,神情微妙:“你难得说几句有点道理的话,我好像还真得仔细研究研究——”
杨武川得意洋洋。
“不过——”蓝业仑话锋一转,损言损语,“你那‘好弟子’,至今都还没认你这师父吧?”
杨武川脸色瞬变阴沉:“你丫的,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哎哟哟,我哪敢呐?”蓝业仑阴阳怪气道。
“哼,那小子确实没认我作师父,但他还是把我当作师长一样尊重的,平时不也挺尊重你们的吗?”杨武川反问道。
“白阳那小子也真是,喜欢的都是些身份奇奇怪怪的女子,没有一个能长久陪在身边的。”蓝业仑摇头轻叹道。
杨武川重叹:“每个人命运不同,也许就是那么一次交集,就有了缘分,但世间种种,往往要付出代价,我相信白阳,有朝一日会比我们这些老东西站得都高的。”
听着杨武川感慨,蓝业仑眉头紧蹙,望着李婉青的动向,久久沉默。
······
十一天后。
坎峰垂直深处,幽冰窟。
同五色降雷谷,此地原则上仅为各大首座开放,同时是护宗大阵的重要阵眼之一。
对李婉青来说,无论来前心思有多烦燥,到了这里,瞬间冷静下来,那是物理(温度)和心理(灵气)两个方面的冷静。
李婉青缓步进入幽冰窟,沿道深入——
片刻,一汪冰泉现于眼前,水面之下,泉眼涌水如柱。在这极寒之冰窟,此泉能保持流动不凝,足见其非凡。
冰壁之上,零星长着些晶莹剔透的花卉,形似莲花,但体积都不大,有的还处于花苞阶段。
这些莲花映在李婉青的眼中,如夜空中的繁星:“寒霜雪莲?”
寒霜雪莲属于高阶天材地宝,白阳通过亲传之战,也获得过一株。
“子婧。”有人从身后呼唤。
李婉青忙转身面对,并行大礼:“师尊,您令弟子来此,是有什么吩咐吗?”
蓝业仑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向前行进,经过李婉青身边,在泉边停住:“没什么。”
只见他抬手催炁,隔空摘下一株完全成熟的寒霜雪莲,品质还胜过白阳持有的那株。
寒霜雪莲入手,蓝业仑转身看向李婉青:“子婧啊,你跟随为师学艺多年,成绩夺目,为师却——一直没怎么嘉奖于你,想来也相当愧疚,这寒霜雪莲便赠于你,助你日后修行吧。”
李婉青顿时心生疑惑,只瞬间又开口拒绝:“师尊,弟子无功不受禄,这么贵重的天材地宝,轻易予我,弟子受之有愧!”
蓝业仑眉头轻皱,神情苦涩:“这要是换做老三(池凌)啊,他估摸得抢着要,你倒好,推三阻四。”
“师尊,弟子真的——”李婉青还欲辩驳。
蓝业仑摆手打断,并将寒霜雪莲轻轻置于李婉青手中:“收着吧,你日后准备突破金丹时,会用到它的。”
“师尊,弟子距离金丹尚有距离,何须如此着急啊?”李婉青强装着笑道。
快要离开道羲山了,这时收取如此贵重的宝物,日后离开,岂不成了人们口中的白眼狼?
蓝业仑懂得她有这层顾虑,便又将话挑得明了些:“这事只有我和掌门知道,你现在不收,以后——不会再有机会了,林、子、婧(故意转换轻声)。”
说罢,蓝业仑闪身消失。
“师,师尊?”李婉青盯着手中的寒霜雪莲,疑惑蓝业仑话中之意,“难道,师尊已经知道——”
说着,李婉青猛捂住嘴,面露惊恐之色。
但仔细回想,蓝业仑言语中并无威胁之意,李婉青这才松了口气:师尊是想在我临走之前,赠我一留念之物吗?
想着,李婉青收起寒霜雪莲,转身向出口走去。
······
坎峰。
从幽冰窟出来,李婉青依旧想不通,究竟是何时走漏了风声,如果自己已经暴露了,李玖年是不是也一样?蓝业仑知道了,是不是代表掌门和各大首座都知道了?
“唔。”李婉青想得头疼,于是连续摇头,“真是的,不想这些了。”
眺望远处,李婉青轻蹙眉头:“雷光——又消失了?”
仔细观察,乌云仍在聚拢,说明白阳没事,只是暂时停住了前进的步伐。
“才一个月,就解决了三色雷电,他还要引动第四色雷电吗?”李婉青略显担心道。
只半个月过去,白阳完美承接木灵青雷;又十八天,火灵赤雷也化作白阳身上的印记;而后伏羲祖师大显威灵,亲自赐予白阳《五色雷法》秘技。
此时距离碧灵坛大会仍有二十余日。
李玖年私下与李婉青见了一面,两人这才明白,前辈们早就知道他俩的身份了,只是默契地没有挑明。
“就算宗门师长都已知晓我们的身份,但我们在这最后几天,依然不能向其他人暴露身份,免得给宗门招来麻烦,知道吗?”李婉青叮嘱道。
李玖年颔首致意:“我明白。”
······
三月时间全部过去,碧灵潭大会终于开启。
(此接第七十一章)
大会上,李婉青竭尽全力,用手中苗刀完成道羲山座下的最后一舞,虽然名次只算较前,但之后的事,才真正让她和白阳的名字永远烙印在东山道盟的心中。
因为风云眠的嫉恨之心,东山道盟内部瞬间站好了队,道羲山以一敌五。
尽管风源清携手四大首座,利用伏羲琴暂时限制住了几个元婴期老怪,可碧灵坛的禁制已经布下,白阳唯有一战。
李婉青自是想要搭一把手,可白阳数次制止;直到他用神兵使出绝命一击,而后坠落在地,李婉青才有机会上前。
这个时候,李婉青早就憋红眼了,也不顾所谓的暴露身份,直接用拜月教令召唤拜月教徒来屠杀东山五派的教徒。
“圣姑,圣子,你们没受伤吧?”李应龙急忙上前道。
李婉青怒意尚在心头:“我无碍,你只管杀敌,除了道羲山众人,其余教派,不留活口!”
“是!”李应龙承令杀出。
残余的五派子弟本就乏力,瞬间被压过一头。
可再怎么说,李应龙也只是金丹修士,风云眠等元婴老怪脱困后,局面当即困死。
风云眠:“乌合之众,全部留在这儿吧!”
巨大化的轩辕剑朝着众人压制而来,威能不比扶桑明旸刀弱,若是真的击中,在场的道羲山子弟与拜月教徒全都要死。
赵岚(半圣修为)的及时出现,则又瞬间改变战局。他只随口一句,便让风云眠失去对轩辕剑的掌控,更是短短片刻让东山五派掌门死三重伤二。
李婉青抱着白阳,面如梨花带雨。
赵岚、风源清与四位首座缓缓靠过来。
一番交流,得知救白阳性命的办法后,李婉青一行便马不停蹄地出发了。
风源清一行回到道羲山之后,便将白阳的魂灯从离峰移至正阳宫侧殿,伏羲祖师神像下,望能得祖师庇佑。
李婉青这边,经过惊险万分的躲避、追逐战,甚至遇到了白阳的师父出手相助,以及依赖张睿明高超的演技,一行人有惊无险地回到南疆境内。
南疆,东北界传送阵(夷州南部)。
“呼!总算安全了——”李应龙松了口气道。
“抱歉,险些令大家有生命危险,我这圣姑——不够称职。”李婉青惭愧道。
“圣姑言重了,我们本就是小蟾宫的护卫,保护你们的安全,是我们的职责,只要你们三位安全返回南疆,我们死又何妨?”李应龙大义凛然道。
“好了好了,咱们抓紧触发传送阵,回桂林城吧,我背上这小子可撑不了太久。”李玖年提醒道。
“唉,这次回去肯定得掉层皮了。”李玖玥捂脸叹道。
······
桂林城。
安顿下白阳,李婉青的内心对于救白阳这件事没有丝毫挣扎,唯一的顾虑,是怕没法亲自回来见到白阳重获新生。
尽管如此,李婉青在与白阳短暂言语与告别之后,踏上了昆仑神山的天阶。
神山禁制会封印身法、灵技等能力,丹田灵力也仅能用来抵御寒风,并且补充极其缓慢;如同池塘一边向外排水,一边往里灌水,而排水管有水缸那么粗,灌水管只有竹子那么细。
感知到这一点,李婉青迅速收回外放的灵力,尝试直接用肉身抵御寒风。由于此时离山脚还很近,温度相对来说还不算低,风也没那么烈,这宝贵的灵力还是留着后半程再用吧。
历时三天,李婉青竟还尚未触及昆仑天阶的三分之一。
此时的温度与风雪都已经不能与山脚附近相提并论,李婉青的双目都被吹得难以睁开。但哪怕睁开了,周围也只有皑皑白雪和部分裸露的冰冷山体,一样刺激得她双眼通红(长时间如此会导致雪盲),想流泪,却因为天寒地冻,流出来也会冻住——
李婉青微睁着双眼,一路向上,必要时靠双手扒着侧面的山体或上方的石阶辅助前行。但这样,很容易摸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死状各异的修士尸体。
这些修士尸体因为昆仑神山冰雪不化,至今还保持着完整的血肉,有些生前修为较低的修士尸体也只是有些脱水,脸上的表情还是栩栩如生。
这些“失败者”的下场并没有吓倒李婉青,反倒像里程碑似的,激励着她继续向上。
又五天后,李婉青到达昆仑神山(山脉)中段,遇一小平台。她本可短暂歇脚,但此地可谓雪烈风暴,李婉青身上的灵宝外衣竟直接被风雪切割出十数道裂口,这时必须外放灵力了。
灵力外放之后,风雪对李婉青本身造成的伤害减弱了些,但遮天蔽日的效果却丝毫未减。通过灵力外放,李婉青还感觉到,这一小段天阶,修士尸体的数量比下边所有路段加起来都多。由此可见,此段天阶凶险异常——
“回去吧,女娃娃,再向上,你会和他们一样的——”一道浑厚沉闷的男声夹杂着兽吼之音传来。
李婉青满脸疑惑,环顾四周:“您是——什么人?”
“吼——”又是一声低吼,似从前方风雪之中传来。
李婉青好奇上前,在小平台的终点看到一尊巨大的兽形雕像,下方石座描述大意:人面虎身而九尾,名曰陆吾,昆仑山神。
李婉青清晰地看到,陆吾雕像的右侧就是继续上行的天阶,正欲继续前进,一道金光拦住去路。
陆吾再度劝告:“女娃娃,前路比之后路,凶险百千,此时返回,为时未晚——”
李婉青听罢,敬重行礼:“山神前辈,小女感谢您顾及我的安危,可我有必须登顶见王母娘娘的理由,请前辈成全!”
陆吾雕像半天没有反应——
“请山神前辈成全!”李婉青跪地恳请道。
陆吾雕像似乎微震了一下:“你既心意已决,本神便不再拦你,希望你的理由是正当的,否则你还是会和这些贪得无厌的人一样——”
说罢,拦路金光消散,风雪再度加强。
“多谢山神前辈!”李婉青丝毫没有怯意,逆流而上。
时间到达半个月,八千七百余阶,云海沉于李婉青脚下,烈风依旧,暴雪渐渐淡去。
李婉青重喘着气,手、脸皮干裂,半条命都快被这阶梯带走了:“灵力快消耗殆尽了,前路——应该快了,快了!”
李婉青自我鼓励着,又上了三百余阶,风雪竟意外停住,映入眼帘的是接近垂直的九十九层天阶。
皇天不负有心人,哪怕有些插曲,李婉青还是到达了昆仑神山之巅,王母娘娘如愿显圣现灵身。
作为帝俊之(义)女,姬少羽之长姐,王母娘娘非常愿意出手救白阳性命,但不死长生仙草不可轻易予人的规矩也不能破,于是她想出了让李婉青“等价交换”的办法。
最终,李婉青用她甜美温婉的嗓音换取了不死长生仙草,同样不可忽视的还有她已破烂的衣裳和皮肉上的伤痕。
日后每每想起,白阳都觉得这是他一生永远的亏欠!
经过攀爬天阶一事过后,除了灵力,李婉青从肉身、精神到意志都强大了好几个层次;对于蛊术,李婉青从未落下,甚至因为外出几年,使得蛊术更加精进。
可矛盾的,李婉青在感情方面又有点患得患失了,但通过与白阳有效沟通,很快就解决了。
为数不多令李婉青感到紧张得心跳过速的事,就是安芊得知她(李婉青)的存在后,不仅没有暴跳如雷,反而在一定原则上表现出宽容大度。这一举动,令李婉青对素未谋面的安芊好感倍增,并下定决心要控制住白阳这柄利刃,让他平安地和安芊相见。
李婉青的想法很简单:她(安芊)信任我,我自然也要做到让她放心。
白阳恢复全部修为,并从朱雀炎谷回来以后,在拜月大会上大放异彩,李婉青闲着的时间也多了起来。
独自闲暇的时候,因为无法说话,李婉青对修行反而变得更加专注,常常把玩着蛊虫就将拜月秘术的境界给提升上去了。
青辉宫。
李婉青于案前专注研究蛊术,右手食指上托着五毒之首——蝎子炼制的“生蝎蛊”。
五毒,即蛇、蝎子、壁虎、蟾蜍、蜈蚣,一般认为蝎子之毒为首,以其同类相食之特性,将九只蝎子置于陶坛,封好贴好符咒,每天以秘法加持,并诵吟一遍五毒咒,二十七天后启封,剩下的一只蝎子就是“生蝎蛊”。
这“生蝎蛊”色如黑玉般通透,且已认李婉青为主,在她手上显得十分温顺,李婉青也看得入迷。
吱呀——
白阳突然推门而入,吓得李婉青慌忙将“生蝎蛊”藏到背后,拜月教女子都会蛊术虽不是什么秘密,但让心爱的男人看见自己在研究那么阴毒的东西,总归会感觉不好。
但以白阳的观察力和反应力,他怎么会没看到,只见他温暖地笑:“没事儿,婉青,把那小蝎子拿出来吧。”
李婉青见状竟有些扭捏,脸颊微红,心跳加速,而后再缓缓将“生蝎蛊”移至身前。
白阳莫名地想伸手触碰“生蝎蛊”,李婉青慌忙地瞪大双眼,下意识地阻止白阳触碰,手语:你、不要、碰、它,我、怕、你、受伤······
白阳宠溺地笑:“放心吧,神苗部落的万蛊毒阵都奈何不了我,这小蝎子还能翻了天啊?”
说着,白阳轻轻触碰“生蝎蛊”的背部,只见“生蝎蛊”完全没有半点要反击的意思。白阳单手轻轻托起“生蝎蛊”,它反而比在李婉青手上还乖巧,完全不敢妄动。
“婉青,这是构成你实力的一部分,我有五色雷护体,不会被蛊毒侵扰,以后,你可以大胆研究,不用担心伤到我,或许,我反倒还能保障你研究期间的安全呢?”白阳微笑着鼓励道。
李婉青稍加思索,颔首致意。
······
这之后,便是降头之乱。因为有白阳这带着逆天属性的人在,降头教并没有掀起太大风浪,教主纳唐恩的毕生血气,成了白阳日后进入修罗鬼域的门票。
另外,打压朱雀部落的嚣张气焰,对白阳来说,不过是顺手的事。要不是雷天锐这二货,白阳还愁找不到动手的理由呢。那场面,跟《水浒传》里边的“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似的,三两拳解决战斗,雷天锐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中秋,深夜。
拜月庆典刚刚结束,白阳与李乔云似乎在私下交流着什么,正巧被李婉青瞧见,但她并未当面撞破,而是躲在暗处偷听。
······
听他们说完,李婉青避开白阳行走的路线,而后握紧了双拳,心想:臭小子,又想一个人冒险,看老娘怎么收拾你。
青辉宫。
“嗷——”李玖年打了个哈欠,而后询问,“小姑,时候不早了,您喊我们来有什么事吗?”
李玖玥在旁用眼神询问。
李婉青一通手语······
“蛤?要我们——(突然降低音量)再往外跑一次?”李玖年和李玖玥异口同声道。
李婉青又用手语解释······
李玖年当即会意:“白阳这小子,真是屡教不改啊——我们决不能再让他一个人乱来了。”
李玖玥还是有些担心:“那,父亲那边会不会——”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想——父亲会理解我们的。”李玖年心虚道。
李婉青手语:有事、我、负责。
······
次日。
三人本想等李乔云离开后,悄悄进入拜月井跟上白阳的脚步,但还是被李乔云发现。出乎意料的是,李乔云这次并没有责备他们,也许是因为他已经看到了白阳的天赋和能力,所以让李婉青三人跟着他,并没有什么坏处。
“他还没走远,快点!”李乔云背过身去,就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诶!”
“回来的时候,一个都不许少!”
······
昆仑山口。
啪!
李婉青追上白阳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一巴掌,以示惩戒。
短暂交流过后,白阳同意结伴而行;王母娘娘也适时给予帮助,令二只青鸟驮着他们入境西凉国。
······
西域,西凉国。
在赤虎族封地短暂停留,白阳一行人便看透赤虎族的狼子野心,于是马不停蹄赶往西凉城。在西凉城,白阳终于得见亲生父亲,只是尚不知如何相认,一行人只得先跟着祭祀队伍出城。
“婉青、哥、玖玥,待会儿可能免不了一场恶战,你们——还是以自保为主,别太拼命。”白阳叮嘱道。
“安心啦,我们心里有数,倒是你,也得注意安全。”李玖年应答道。
“嗯。”白阳颔首致意,而后又说,“赤虎族的人应该就混在人群当中,这周边的石柱足够高大,一会儿我到上面观察,你们等我信号再动手。”
李婉青点头应允。
李玖年、李玖玥:“好。”
······
(此接第九十一章)
······
众人一番恶战,最终赤虎族袭击失败,白阳也如愿与父亲白无尘相认。
西凉城。
皇城,太子东宫。
白阳领着伙伴们入住东宫,而李玖年显然还没反应过来。
“不是,白阳,你们这父子相认的速度是不是有点快了?我以为怎么也得解释一通,再好好证明一下?”李玖年打趣道。
白阳会心一笑:“换别人倒是费点功夫,但我的情况特殊,普天之下,同时拥有天山白狼王和极霜巨熊王两种炁灵的人,估计就我一个,再加上血脉感应,解释起来并不会太复杂。”
“好了,反正咱们暂时安定下来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咱们都会在这里修炼了。”白阳补充道。
“嘻嘻,白阳哥哥,你能不能先让皇宫里的厨子做点好吃的呀?咱们刚赶了那么远的路,又狠狠打了一仗,还没好好吃过一顿饭呢——”李玖玥轻声道。
李玖年悄悄瞥了一眼:就那点志气。
“没问题。”白阳这头答应,转头招呼东宫的侍从,“来人。”
白阳名义上虽还未被册封为太子,但实际上已经是了。
一名侍从踏着急促的碎步上前行礼:“请太子殿下吩咐。”
“让厨子准备点拿手好菜,尽快送来。”白阳吩咐道。
“遵命。”侍从转头往东宫的膳坊走去。
虽然东宫空了很久,但一直有宫女、杂役在维持整洁,各种配套人员也在白阳等人入住的那一刻安排好了——给皇家办事,胆敢怠慢?那就喜提“九族消消乐”。
······
时间很快到九月份,白阳护驾有功的事情早已在朝中传开,白无尘也早提出要册封白阳为太子的想法,白狼族内部倒是表决通过了,但还未让其余三大部族(金豺、玄狼、银豹)进行表决。
白无尘思来想去,让三大部族表决估计又是互相踢皮球,但不表决又不行——
临近九月中旬时,三位藩王才知晓白无尘要册封太子的决定,不过表决的过程并不曲折,他们很意外地全票通过。
虽然册封事宜全票通过,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后来柴桀不还是背地里嘀咕,准备着造反吗?
九月中旬。
白无心修炼出关,及时赶上加冕仪式,姑侄俩人也得以见面。
加冕仪式后,太子东宫更名“青阳宫”,同时白阳从军中挑选了十名精英作护卫(青阳卫),而后白无心也见到了李婉青、李玖年和李玖玥。
白无心了解到李婉青为白阳所作的事之后,对她是心疼之至,使得关爱有加。
傍晚,秋风萧瑟。
白阳静静地坐在台阶上,好似在冥想。
虽不知白无心同白阳说了些什么,但从白阳的表情可以看出,他现在的心情应该挺凌乱的。李婉青原来还在不远处悄悄观察,沉头思索片刻后,静步上前。只见她轻轻跪在白阳身后,并将一对纤纤玉手搭在他宽阔厚实的肩膀上,轻轻揉捏。
很早的时候,他们就说好的,白阳开心的时候,可以找李婉青分享,有烦恼的时候,也可以由李婉青帮忙解忧。亲密伴侣之间,一番清晰地交谈,原来也不是什么大烦恼,只是白无心教育了白阳——未来要把水端平。
李婉青很少见到白阳面对她的时候,表现得那样霸道,硬要将天山雪莲、极寒冰髓和大荒犀角交到她手中。白阳在面对伙伴的安危时,往往不在乎自己的得失,甚至忽略掉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生命。可是,白阳却从未想过,在李婉青乃至其他伙伴的心中,他的安危也是同样的重要啊。
李婉青收起白阳给予的天材地宝,心里甜甜地“骂”了一句:笨蛋。
······
不久之后,李婉青随白阳到天山静修。最终白阳成功渡劫,李婉青也将修为提升至结晶大圆满,离金丹一步之遥。
回程路上,李婉青抱着从天山上带下来的白狼幼崽,爱不释手,还顺便给它取了个名字——白小阳。
回到西凉皇城,白阳第一时间去找白无尘复命,李婉青则被白无心拉着到后宫闲逛。
皇宫北,御花园。
白无心轻轻牵着李婉青的手腕(心神链接),迈着缓缓的步伐在御花园中散步:“婉青,我忽然想到你是南疆圣姑,那真要论起来,咱们似乎是平辈?”
李婉青浅笑着颔首致意:“说是如此,可你是白阳的姑姑,我得自降一辈啊。”
“长幼尊卑暂且不论,我倒是更好奇,以你的身份和地位,怎么就愿意跟当时的白阳在一起呢?”白无心好奇地问道。
李婉青感慨一叹,传音:“那个时候,我离开了拜月教,离开南疆,是为了逃避圣姑的责任,与白阳相识的时候,我和他一样,只是道羲山的亲传弟子而已,后来反倒是他教会了我要承担责任,不应该逃避自己的职责。”
“另外,虽说不久前,我牺牲些许救了他的命,可在更久之前,他也不顾一切救过我一命啊,我和他的命运,早就紧紧拴在一起了。”李婉青补充道。
“你与他相处这么些年,感觉他为人如何?”白无心追问道。
“嗯——”李婉青稍思索与回忆了一阵后答,“对外的话,他对大部分人还是挺谦恭有礼的,除非有人作恶多端,他那杀伐果断的名号也是这么传出去的;对内——嗯呵(忍俊不禁),有时就跟小孩似的,得哄着来;平时他对大家特别温柔,也特别关心;然后我呢,偶尔也会有点小脾气嘛,但他会好好沟通,从不跟我争执。”
白无心听罢也是不禁地笑:“这小子——能遇上你,也算他八辈子修来的福分吧。”
李婉青谦逊地摇头:“冤亲债主,哪里说的清呢?说不准反倒是我沾了他的光。”
······
两人边走边聊着,从前在宗门与别的女弟子聊八卦,同现在也没什么区别。
“对了,素闻南疆之人善研蛊术,你作为圣姑,是不是——对此更为精通?”白无心随口问道。
李婉青本能地迟疑,但想罢还是回答:“是这样,我这一脉的蛊术传承就是以圣姑传圣女的形式,代代相传的;蛊术同灵术在底层逻辑上差不多,有的是害人的,有的是救人的,但说到底,还得看使用者的心是什么样的。”
一个简单的道理。用残忍的害人之术去杀恶人,以救万民,是善;用慈济的救人之术去救恶人,致万民于水火,反是极恶。
白无心神情微妙:“坦白地说,以往我们对南疆拜月教是有点刻板印象的,总归是不太了解,今日一谈,茅塞顿开。”
李婉青理解地笑:“陪白阳来西凉之前,我也不了解西凉,只听过些许有好有坏的传言,所以我觉得,两国之间,多加交流、了解,还是很有必要的。”
“嗯嗯。”白无心赞赏颔首,这南疆圣姑兼侄媳妇,她是越看越喜欢,“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有些好奇,这蛊毒究竟是以何种形态存在的?你们又是如何使用的呢?”
李婉青当即面露难色,倒不是不愿展示,而是怕不小心伤到白无心。
白无心似乎看出了这层疑虑,当即摆手:“我身怀雷灵根,一般蛊毒也伤不到我,但你若是因为教内规矩而不能向外展示,我也理解,没事。”
李婉青轻出口气:“倒没什么不能向外展示的规矩,只是怕误伤了你,但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咱俩稍离远些,给我腾出一点空间。”
“嗯。”白无心识趣后退道。
李婉青静静站立,双臂自然下垂,而后连续深呼吸,辅助行炁——
片刻,只见阵阵暗红色裹挟着黑紫色的不明状气息从李婉青体内透出。
咳咳咳——
李婉青右手突然捂住胸口,轻微咳嗽三两声,而后又捂住嘴巴。
接下来就发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两条手指粗细的蜈蚣先后从李婉青口中爬出,一条暗红色,另一条黑紫色。它们爬出来以后,甚至绕着李婉青的脑袋爬了两圈,而李婉青的表情却看不到任何不适,反倒有些——享受?
不远处的白无心见此一幕,本能地喉头一紧,于是连忙掩住嘴压了下去。
李婉青见状,尴尬地笑了几声,将脸上的两条蜈蚣摘下,握在手中。那两条蜈蚣倒也听话,就这样静静地盘绕在李婉青的右手上。
“此为蜈蚣蛊,五毒蛊之一,毒性排行第三,仅次于蝎蛊与蛇蛊,这两条蜈蚣蛊,已经陪了我十多年了——”李婉青解释道,“至于使用,可以投入饭菜酒水,也可以直接甩到敌人脸上,一旦中蛊,只有同脉的或者修为更高的蛊师能解。”
白无心今日也算开了眼界了,原以为南疆圣姑如表面所见,温婉知性,谁料那两条蜈蚣是从李婉青嘴里冒出来的,那一幕实在是——
震惊西凉长公主一整年。
“那——白阳他,应该也了解你会制造这些东西吧?”白无心试探道。
李婉青果断点头,而后答:“一开始倒是我比较小心,甚至比较抗拒在他面前研究或者施展,刚好有次研究生蝎蛊的时候,被他撞见了,于是他就跟我沟通啊,说这是我的本事,他有雷法护体,不怕蛊毒,所以全力支持我之类的话,后来——”
“后,后来——我们有时候,那什么,嗯——”李婉青脸颊微红,欲言又止。
白无心有所察觉,眉头单挑,连忙抬手打断:“好了好了,这没什么的,你们能沟通好就没问题嘛(年轻人玩的就是花呀)。”
······
李婉青同白阳一行,出发巡游西凉。一路经历跌宕曲折,期间大大小小的刺杀跟苍蝇似的,阴魂不散。但好的方面也不是没有,比如收留先天体少女——白小花;而后帮助她逆天改命。同时,李婉青也渡过地脉金丹劫,迈入金丹初期(二层巅峰)。
再往后,众人悠闲且欢乐地度过一个月,白阳就带着小花与四名青阳卫去闯为期三月的大荒秘境了。李婉青就在青阳宫,与李玖年、李玖玥一起,守候白阳一行人回来。
青龙秘境、朱雀炎谷那种恶劣的环境,白阳都能安全地生存下来,这大荒试炼的强度也差不多。白阳不在,李婉青确实会感觉心里空落落的,更多的是担心他会不会遇到事情,又直接莽上去。
迈入金丹期以后,李婉青养的各类蛊,也都升了级。拿那生蝎蛊来说,若是面对非雷、火灵根的修士,哪怕对方的修为达到具灵期,李婉青也有把握弄死对方。
嗷。
小白狼已成长许多,像一匹像模像样的狼了。
李婉青将其抱起:“小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