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科举代考
“慕布政司那边我已说清楚了,为了慕雅诗肚子里的孩子,为了今年的科举,你若是鼠疫病痊愈,作为女婿,便可回去慕家常住。”
“那科举考试……”御明熙现在最担心的便是他的前途问题。
“科举考试你没法参加了,而且你也考不上对吧。”歪脖子小厮说得不留情面,御明熙尴尬低下头。
“但慕布政司可已经给你找到代考之人,你不必担心。”
御明熙瞪大眼睛。
代考?!
呵呵,真是喜从天降!
歪脖子小厮告诉他,“太子入住了翰林院,立即就搞了一系大堆的改革和惩罚,南暮派系可谓损兵折将,儒林大学士南暮齐需要在本次科举考试中,扩充大量南暮派系文人策士。”
所以这次,是一次作弊猖獗的科举考试,就是为了要让那些不学无术的士族子弟能够进入翰林院,成为南暮齐的走狗,以对抗太子。
御明熙作为慕布政司的女婿,当然是打了招呼的“人才”。
“你若是中了科举,以后进翰林院当个院士是没什么问题的。”
康庄大道似乎就摆在了御明熙,他感觉自己离南暮家,离南暮霜更近了。
他一下子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
此后的时间,御明熙都在好好养伤,七日之后养的差不多了,便低声下气灰溜溜的去找慕布政司。
慕布政司捂着口鼻,看他鼠疫已痊无大碍,又考虑到眼下翰林院内的四论四党争斗白热化,南暮宰相暗中在全国范围内挑选南暮家派系可用之儒生,要不惜一切代价送入翰林院。
所以,虽然慕布政司万分讨厌这个上门女婿,死样活气的御明熙,但又不敢确定他以后会不会飞黄腾达。
所以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他若是真入了翰林院,雅诗以后便是院士夫人,肚里的孽种也跟着沾光啊!
慕布政司告知御明熙,此番代考以他的名义代考,中个二等三甲没问题,你就回去等着消息吧。
御明熙连连道谢,对着慕布政司连连磕头跪拜。
“哦,对了,今晚,京城会来很多南暮派系的官员,在我家雅集宴饮,你准备一下,多认识些官员,交际礼数周全一些,对你将来入士很有帮助。”
御明熙顿时大喜过望,入赘慕家,这些时日他已便知,慕家每个月都会违反朝廷律法,私下举办一次雅集宴饮,明面上是喝酒狎妓,实则是分赃。
将贪污的朝廷财务搜刮的百姓赋税,分摊到每个南暮派系官员的名下,当然少不了南暮光海那一份。
而且御明熙这个上门女婿,通过口无遮拦的慕夫人,还知道一件事,那便是慕布政司家里藏了一本账本。
这本账本,详细记录了每一笔贪赃枉法的巨款以及分配问题,留此后手就怕将来有什么,万一乌纱帽不保,可以拿出来要挟南暮光海。
御明熙和慕布政司达成一致,然后便遵照歪脖子小厮的指示,去殓尸房领了御张氏的骨灰,领到骨灰那一刻,御明熙泣不成声,哭的惊天动地。
然后他拿着从慕布政司那里讨来的钱,大张旗鼓的给老娘做了一场丧葬法事,纸钱撒得铺天盖地,御明熙跛着足,抱着骨灰一路哭。
海津百姓对这个声名狼藉的御明熙也是一路上指指点点。
“唉,他娘活着的时候,他又打又骂,这会儿他老娘死了,他又当起了孝子。”
“对对,你看他假的要死,御明熙这种人,早就盼望着他娘死了,他好去认某个富太太当娘。”
御姝在人群里看到了哥哥和父亲,父子俩起死回生,并且衣着光鲜,还办得比较隆重的葬礼着实令她惊愕。
这可真是万分好,她那个恶心的亲娘终于死了,而哥哥似乎和慕布政司也冰释前嫌。
这样一来,她也不用再当拆白党卖肉了。
这一个月来,御姝一直脚步蹒跚,走街串巷,做起拆白党。
这种自立门户的零散妓女,没有入官方名册,属非法营业,不过唯一的好处便是没有在明面上广而告之,除了这些时日他她所接待的那几个嫖客,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而嫖客自身大多是衣冠楚楚之禽兽,也不会有人大庭广众嚷嚷和谁嫖过。
当然,还有商邵杰知道……
御姝恨恨地咬了咬下唇。
御姝一路跟着,来到了北郊城外坟地,在御明熙和御勇安葬御张氏的时候,站在后面低声喊了声哥哥。
“你还有脸来?”御明熙也一改往日暴怒和拳脚相加,冷然的没有回头,而是在御张氏新垒砌的坟前烧纸。
“娘生前那么疼你,死前都在喊着你的名字,我们三人中了鼠疫都快死了,你却跑的飞快,一家人不该同生死,共患难吗?”
御明熙善与黑白混说,御姝自然是知道的。
“哥,过去的就过去了,你也别再计较了,娘泉下有知,也希望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娘啊!……”
御姝开始了抹眼泪。
“那你说说你这些天跑哪去了?”
“做苦工,做帮佣。”御姝自然不肯说她去卖了。
这时候,御勇出来调停,毕竟坟前吵架丢人。
“好了,姝儿回来了,咱们以后也是一家三口,你若以后进了翰林院,给姝儿说个好人家做妾,不也好吗?”
御明熙看着纸钱翻飞的火光,不作声,的确,御姝也不是没有利用价值的。
突然,御明熙想到了什么。
“爹,张叔呢?”御明熙问起他那个歪脖子小厮,自从从死亡线上将他救回来,他对歪脖子小厮一万个感激和敬佩。
“你张叔又出门远游了。”御勇告知儿子,“他临走时留下话,你好好过,说以后他回来,自有办法找得到你,别惦记他。”
御明熙点了点头。
随后,御明熙将御勇和御姝安顿到了歪脖子小厮给他们准备的郊区草房,自己又厚着脸皮回了慕家。
等待科举结果。
……
京城。
商雪婳的落脚点,自然是商家在京城的置业,【夕黛别馆】四合院。
京城寸土寸金,【夕黛别馆】虽然占地面积不大,但小巧精致,各门各院都有晚唐幽玄遗风。
第263章 花事坊的巧遇
临近殿试前三天,这一日,商雪婳因为涂抹在脸上的姜黄药水用完了,便去了一趟京城花事坊。
这是京城最大的妓院,这里的花事坊大房是叶涟漪的心腹,而叶涟漪也完成了君城琰的部署――将知财网暗插入花事坊。
商雪婳独自行走京城,不可能两耳闭塞,不然任人宰割。
所要探听的知财,各方势力一举一动,哪怕是宫里的消息,都须来花事坊交换。
此刻,正是中午,花事坊静悄悄充满困意,妓院场所都是夜间歌舞升平,白天睡觉。
花事坊大房的庭院内,商雪婳此刻正在和大房交换消息。
“这是姜黄药水。”大房将一个瓷瓶子交给商雪婳。
“这是玄驹大还丹。”大房又给他一个药瓶子。
“我用玄驹丹干嘛?”商雪婳不明白,啼笑皆非拿过瓶子,玄驹就是黑蚂蚁,是男人用来补肾壮杨的。
“中了科举进入翰林院,需要做身体检查的。”大房笑着说,“到时候御医一把脉,你是女儿身便会揭穿,到时候可是欺君杀头之罪呀。”
“这么严重啊?”商雪婳一听吓坏了,连忙把玄驹大还丹揣入怀中。
“那这药何时吃呀?”
“最好是随身踹一粒,其他的藏好,需要检查身体,或者有男子们的体力比赛之时,服用可令你在一个时辰之内,脉象生猛烈性如男子。”
“好的,记住了。”
“还有什么日常琐碎需准备的,你想到什么就尽快告知我。”
“嗯,一时半会儿还想不到那么多。”
束胸布她准备了,女子中商雪婳个子高挑丰壮,胸部特别丰腴了,定然少不了束胸。
“然后就没什么了。”商雪婳突然压低了些声音,而且面色沉重不少。
“我要的东西,你给我准备好了吗?”
花事坊大房一听这话,还有些顾虑,劝她三思而后行。
“你真打算这么做吗?这可是不成功,便成仁,如若失败,可是要被问斩的。”
“无妨,若是此番南暮一党全盘操纵科举舞弊,乌合之众全部进入翰林院,我日后的日子也难过,这样的翰林院进去又有何意义?”
大房点点头,她说的对。
商雪婳坚毅而慷慨,“还不如搏一把,从一开始就斩断源头,也是为这个国家尽一把绵薄之力。”
“那好吧!祝你成功。”大房说着,从座位底下拿出一本袖珍本,放到安卓上。
“你要的南暮派系作弊之人的名单,就藏在里面。”
商雪婳一看愣了愣:《玉蒲团》。
“你给我艳情小说干嘛?”
“事关重大。”大房悄声凑近告知商雪婳,“此番南暮派系作弊名单,我也是通过各方知财,好不容易才打听到的,其中有姑娘们的枕边风,有喝醉酒官员吐露的真言。”
“为避免事情走漏风声,我将作弊名册,案中嵌入艳情小说中间的椿宫图插页里,你只需从两页图之间提取即可。”
原来如此,商雪婳不禁暗暗点头。
这种袖珍本是近两年流行的艳情小说文本,巴掌大小,方便藏在衣袖里传阅。
“以后你我每次交换知财,包括你妹妹的密信,有必要的,我都嵌入一本言艳情书的春恭插画,方才交于你。”
嗯。商雪婳怀里揣着姜黄水和玄驹丸,无奈这本玉蒲团就只有拿在手上了。
“大房花事。”这时候,樟子门上出现丫鬟剪影,在外禀报,“德穆第一剑萧大人来了,问你帮他打听之人可否有消息。”
大房一听萧贼来了,吓得咽下一口口水。
“他一直在打听你妹妹。”大房低声道。
“他还不死心啊!”商雪婳摇摇头,吐了口气。
大房只得硬着头皮出去迎接,商雪婳也顺便起身告辞。
……
走过狭窄的门廊时候,拐角处,商雪婳和人撞了一下,袖珍本玉蒲团落到地上。
商雪婳大吃一惊,急忙上前,不料却被那人提前捡到。
一个风流高洁的俊雅公子。
南暮齐冷眼看着掌心中的玉蒲团,封面便令人热血。
南暮齐没说什么,便高高在上的冷着眼把书递给了商雪婳。
他是陪萧慎迹一起前来打听知财的,萧慎迹自地宫丧尸被一锅端那夜之后,一直未曾放弃满天下的寻找商雪霁。
商雪婳也认出了儒林大学士南暮齐,她自然不想和南暮家的人多说什么,道谢之后便匆匆往外走。
“站住。”
却不料被南暮齐叫住了。
“你是科举考试的贡士?”南暮齐居高临下问她。
“正是。”商雪婳低头作答,紧紧捏着玉蒲团。
“既是贡士,不趁最后三天用工,为何流连花事坊,还读淫秽之物?”
南暮齐说着已然走了过来,上下打量商雪婳。
眼前男子蜡黄的皮色,普通的五官,却有着自成一派风流丰腴的身段,浑身上下散发一种令人心动的气息。
很奇怪,人长的不好看,身子风骨却真比花事坊的花魁还有韵味。
不知怎的,刚才在经过这男子的时候,南暮齐便是心跳漏了半拍,还为自己有居然断臂想法感到吃惊。
而又看这男子长相普通,面色蜡黄,心里顿时万分失望。
再看这男子居然还揣着**,自是对他心生厌恶。
“问你话呢?为何不用功读书?跑来花事坊借阅**?”
南暮齐又重复了一遍。
商雪婳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关你屁事。
“大学士大人,不也在光顾花事坊吗?”商雪婳反问,问得南暮齐倒是愣了一下。
于是商雪婳继续说了。
“呵,在下初来乍到,流连烟花之地,也是想将来多融入京城文士圈,因花事坊是当今京城贵胄公子们,包括翰林院的儒生最爱来玩的地方,不是吗?”
商雪婳故意说得痞气十足,而且吊儿郎当。
“儒林大学士调教有方,让儒林弟子来此夜夜笙歌,以后本公子在喝酒狎妓方面足有不足,还望请教儒林大学时士啊!”
“放肆!”南暮齐一张俊脸沉了下来,这黄脸贡生牙尖嘴利的厉害!
南暮齐被呛得无语,颇有些自己打脸的意味。
第264章 科举殿试(1)
这两年翰林院按照父亲的意志,弄得乌烟瘴气,庸才辈出,他这个大学士也是功不可没。
眼前这个黄皮肤的贡士,说的没错。
商雪婳说完此番话,礼貌的一拱手,一溜烟跑掉了,她可不想多逗留,万一南暮齐把玉蒲团给没收了,她后天科举之后所要上演的好戏就无法展开了。
南暮齐杵立在原地,久久盯着商雪婳溜走的背影,那背影甚是好看,令人挪不开眼睛,但那黄皮肤书生,又着实长的难看。
“你在瞧什么呢?”而这时候,一个高瘦的酒紫色身影闪了出来,那人秀气的叶眉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深紫色瑰丽眼眸,眼角上挑,风情撩人。
萧慎迹一脸失望,又是无功而返的一天。
商雪霁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和君城琰私奔,气得他食不甘味,夜不能寐。
他一定要找到她天涯海角,杀了君城琰那臭小子,把雪霁娘子留在身边。
……
“没什么,我们走吧!”南暮齐回神,两人往外走,却是一个谄媚的老鸨迎上前来,笑道。
“两位大人,锦妍姑娘已梳妆打扮完毕,二位不知有否雅兴一睹景锦妍姑娘芳容呀?”
锦妍姑娘是花事坊头牌花魁,曲艺舞姿一流,花容月貌,卖艺不卖身,听她唱舞一曲已经炒到了万金,多少风流名士前仆后继。
“没兴趣。”
“没兴趣。”
却是同时两声,老鸨都意外了一下,这二位位高权重的极权极权大人物,竟然异口同声的拒绝了。
这二人此刻各付心事。
萧慎迹心里对商雪霁是又爱又恨。
而南暮齐心里,自从太子妃甄选见到了商雪婳,便有了天下皆黯然失色的感觉。
那什么锦妍姑娘姿容算个什么?在他心里世间无人比得已故太子妃,商雪婳的美人间罕见,那是一种自云端洞开的绝艳之光。
南暮齐想着,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那里怀揣着一幅商雪婳的仕女图。
……
癸卯年六月初六,一年一度的科举殿试正式开始。
殿试与乡试,会试,贡试截然不同,不同之处也并非在于殿试是在皇上的勤政殿前大广场举行。
乡试,会试和贡试,考生都是一人一个单间,而此刻在守卫森严,气势恢宏的勤政殿外考场,光是皇宫禁军便出调了几百人维护考场秩序,来自全国各地的二百贡士,整整齐齐的案桌上,摆着文房四宝。
真刀真枪的官兵面前,自然不会有人夹带小抄作弊。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此番南暮派系的作弊方法,则是――
“殿试开始!请诸子入场。”
内务府一声传唤,原本呆在大殿门口的二百位贡士鱼贯而入。
商雪婳瞧了瞧殿前,监管来的人还不少呢。
自然有翰林院十二院士。
自然少不了儒林大学士南暮齐。
南暮齐第一眼便看见了她,昨日花事坊呛得他体无完肤之贡生。
辰时的阳光笼罩之下,似乎为白衣飘飘,头戴儒冠帽的商雪婳度上一层朦胧的圣光,身姿完美如谪仙,人长得却着实不好看。
“他就是商邵杰。”南暮齐身旁一心腹察言观色。
商邵杰?海津商家的人?
南暮齐有些惊骇,但他沉稳老练,问话也问得不动声色。
“这书生和已故太子妃商雪婳是何亲戚关系?”
“远房堂哥。”心腹答到,“去老家调查过,确有此人,前年中的乡会二试,上月在海津中了贡士,以海津一甲之名,入京科举殿试。”
南暮齐于是没在说什么了。
而这时候,礼部侍郎上前来,四顾无人,便对南暮齐禀报。
“左边第一排第三,第二排,第四……”
“这二十人均是宰相大人安排的,宰相那边请大学时务必确保他们能够顺利通过殿试,入住翰林院。”
“都是些狗屁膏药,你让本官怎么通过,试题卷子到时候可是要给皇上过目的。”
对于父亲的野心,南暮齐有时候也很烦。
“这个大学士大可放心。”礼部侍郎眉花眼笑的,“那些内定书生的卷子若呈到皇上面前,皇上定然会拍手称好。”
南暮齐鼻子里长长的呼出一口重气,看着整个广场上已经开始答题的考生了,一个个从容落笔,至始至终,在禁军的严厉看管之下,无人夹带小抄,也无人撩起袍子偷偷看大腿,现场作弊是绝对没有的。
时间到了午时,整整两个时辰的殿试终于考完了,贡士们一一交卷,南暮齐一直伫立在大殿外,他的目光至始至终都在商雪婳身上。
“其貌不扬的商邵杰,你究竟携带着什么让本官知道的秘密?”
南暮齐本能的感觉到这个商邵杰有些问题,似乎在酝酿着什么阴谋。
他早就听大妹南暮霜说过,商雪婳死的第二天,这个商邵杰就出现了,说是一直打扫常驻那幢别馆的远房堂亲戚,也说得通的。
“殿试结束,接下来三天。”内务府开始下发通告,“请各位贡士回到下榻之处,等待张榜公布。”
又交代完诸多事宜,商雪婳随着一同考试的二百位考生鱼贯离开皇宫。
南暮齐心里诸多疑惑,也没再多想,而是随着宫内太监走进了勤政殿。
一年一度的科举阅卷正式展开,他务必确保父亲交代的那二十位位贡士能够顺利考上进士。
其中一人是慕布政司的女婿,御明熙。
南暮齐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这样他在翰林院的地位才算稳固,天下四方诸子对他的质疑才会逐渐销声匿迹。
……
入夜,临近子时了,皇宫勤政殿。
宣宗皇帝还在亲自批阅今年科举考试的策论。
自地宫丧尸被全线剿灭,宣宗皇帝又退后了一步,手里没了铠甲老尸,受制约南暮光海和萧慎迹,对于今年鼠辈横行的科举,宣宗皇帝任由太子和南暮光海屡屡争执。
只有太子殿下在科举问题上寸步不让。
已过子时,太监们又为皇上换了几盏灯。
“皇上需要用夜膳吗?”
“不需。”宣宗皇帝扶了扶鼻梁上的西洋眼镜,继续批阅试卷。
第265章 科举殿试(2)
今年殿试的策论题目是安国全军之道,以君政军三个方面,乃阐述天下局势,治国之道。
在众多赞扬国泰民安歌舞升平的策论中,宣宗皇帝昏昏欲睡,而且皇帝自己都有些自省。
“难道自秦隐峰离开之后,儒林之魂也跟着离开了吗?”
却是突然而然,一篇策论,如天外飞星一般,瞬间照亮了他的眼。
这策论出自一位名叫商邵杰的贡生,他以经济问题入手,展开策题。
“国家岁入,常年不过十二万石。若值凶年,输于京江者每不过数万石,国之经费将焉出矣,一结所收之当国用者,极不过十五斗。而方其敛之于民间也,以如斛之斗,敛三十四斗,解之以京斗,则小不下四十五斗。是又民输三而公受其一也。上而削国,下而剥民,于其中央所肥者,贪官猾吏。”
“原定马兵一百二十名,炮兵一百二十名,皆属虚数。民户原籍七千户,频值荒歉,皆四散谋食,今不过三千户,兵亦在内。现镜城镇按抚使岗公照西法练兵五百名,以三百名驻镜城,以二百名分布十邑。”
署名商邵杰的贡士,用犀利的笔墨将时政利弊一一列举,令宣宗皇帝感受到了久违的,笔杆子的力量――于寂静无声中的的振聋发聩。
这一夜,宣宗皇帝独自在大殿上,来回踱步了一夜,陷入了深深的内心自我斗争。
……
三天之后。
一年一度的科举考试结果出炉,振奋人心的金榜题名即将面对天下公布。
来自全国各地的二百贡士,此刻全部聚集在翰林院门口,有欢呼雀跃的,也有唉声叹气的。
商雪婳也在其中,和几个海津同乡贡生们站在一块儿,没上前去凑热闹。
“哈哈哈哈,我中了进士!”
“我也中了,我也中了!我爹说了,如果我中了进士,就赏我两个美妾!”
粗鄙的谈吐,他们寻声望去。
一群非常浮夸低俗的纨绔子弟在那抱团狂欢,而旁边的一些外郡贡士则是有些难以置信。
“我怎么可能会落榜啊?”
“喂,商邵杰,你怎么看这事儿?”
一个海津贡士,轻声询问商雪婳。
商雪婳毫不畏惧的告知,“那十几个中了二甲进士的,都是咱们只手遮天的南暮宰相,徇私舞弊送进去的。”
“这天下乌鸦真是黑啊!”贡士们纷纷摇头,“想当初秦棣担任大学士的时候,翰林院是什么样的气候,天下儒林清正廉白,儒道磊落行天下,而现在……唉,回老家到学堂教书去喽。”
“这事情还没下定论呢。”商雪婳很沉稳,宽慰的周遭几位同乡贡生,“放心吧!这些人爬的越高,摔的越惨,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总得给我吐出来。”
商雪婳说的很有信心,其他人看着他,虽然有点将信将疑,但商雪婳天生有一种能让人安定的魅力。
“状元!状元郎是海津商邵杰!”
有人高声念出来,立马就有人跟着喊,“商邵杰,谁是商邵杰?”
“就是他!那个脸色蜡黄的!”
商雪婳:“……”(内心痛苦啊,本小姐无法以真面目示人,本小姐可是恃靓行凶的。)
贡士们齐刷刷的看向了商雪婳,虽然人长的不太好看,但确实是今年的状元呀。
“啪啪啪啪……”现场响起了掌声,不算热烈,那些个中了科举进士的纨绔子弟没一个鼓掌的。
“榜眼:海津,御明熙!”
榜眼的名字也被念出来了,而这一刻,除了商雪婳本人,周围的几个海津贡士集体愤怒。
“这是怎么回事?他御明熙怎么可能中榜眼?他那个水平,贡试都是掉尾巴走后门!”
“对呀,而且他不是中了鼠疫在家养病吗?他有参加殿试吗?我们当天可没注意到他来了!”
“这后门走的可真顺溜,慕布政司和南暮光海可真是蛇鼠一窝!”
海津贡士们的愤怒被一个中了进士的纨绔子弟也听到了,一个圆白胖的进士立即转身指着他们这边。
“说谁走后门了,咱们都是凭本事中的,你自己名落孙山,自己臭没本事!”
这边,海津贡士们也不甘示弱,立即指着骂。
“拉倒吧!不过就是凭你爹徇私枉法,你有什么本事?喝花酒嫖妓女的本事吗?”
“可恶,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两边都快打起来了,一时间场面乱了套,商雪婳和另几个海津贡士立即阻止愤怒的同乡。
“犯不着现在惹事。”商雪婳拦住他,低声说,“我都跟你说了,他们猖狂不了几天的,你还不信我吗?”
“哟哟哟,落榜了,还这么大的火气呀。”
这时候,御明熙很意外趾高气扬的声音出现了。
众人四散开来,让出一条道,商雪婳瞧见一袭白衣,风度翩翩,摇着折扇的御明熙,意气风发走到了人群中央。
鼠疫的病基本痊愈了,对他来说,就算还有一些咳嗽,传染几个人也无所谓。
尤其是商邵杰。
御明熙得意的摇头晃脑,“有什么好闹的,商邵杰,你我夺得探花榜眼,科举三甲包办前二,可是我已经争光的事,同乡们应该怪我感到高兴啊!”
“大言不惭!你是怎么当上榜眼的你心里有数。”海津贡士们纷纷怒道。
“御明熙,和你这种人一起夺得三甲,我只觉得丢脸。”
商雪婳说的尖酸刻薄,“还有,你可不是我们海津人,你是哪里来的你自个儿心理清楚,别糟蹋我们海津的名声。”
“哼,我才不在乎呢,谁稀罕海津这破地儿,中了榜眼,我以后就是京城人了。”
御明熙又上头上脸了,这金榜题名已经是白纸黑字的事情,三日后良辰吉日,便会在大殿上接受皇上的册封。
他商邵杰就算有天大的能耐,他这一局都是搬不回来的了。
“哈哈哈哈……”,“我们走,咱们都别理这些落地秀才,再回去苦读一年吧!”
那群中了进士的纨绔子弟,簇拥着新晋榜眼御明熙,一行人浩浩当当而去。
“商邵杰,大事已去。”乌合之众走远,一个外郡贡士摇摇头,看着你远去的那群纨绔子弟。
第266章 揭发作弊(1)
“三日后你就算在大殿上参奏一本也没用,你一个人孤掌难鸣,南暮老贼只手遮天,在这个腐败横行的国家,你就算是状元郎,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除去前三甲,剩下的十七名进士,几乎都是那一群纨绔子弟。
外加一个御明熙。
“大家稍安勿躁,有些事情,需要我们去反抗一次,早知道会不会改变结果。”
商雪婳说得凛然。
“如果连这个都改变不了的话,那这个状元郎我不当也罢,这个翰林院我不进也罢。”
……
三日之后,辰时吉日。
在宣宗皇帝忙完今天的早朝政事之后,迎来了今年科举三甲的册封仪式。
宣和殿上。
内务大太监高声喧道。
“请科举三甲,榜眼,状元,探花郎如殿内,接受陛下的赏赐。”
御明熙,商邵杰,还有探花,此刻站在殿外,然后一步步的缓步前行,走到殿中。
商雪婳一步步走前,百感交集。
五月初五,她以准太子妃身份来到这里,接受册封。
六月初九,她女扮男装,以新的身份――商邵杰来到这里,同样是接受册封,是状元郎的册封。
她一步步走向那龙脉所在地,两侧的文武百官都齐齐看向她。
文官中,矗立的在左边第一位,身材高大矍铄,面色阴郁的白胡子老者,便是南暮光海。
武将之中,一位同样矫健魁梧的老者,威武堂堂,是聂老将军。
商雪婳此刻依据朝堂排名,已大致认清了每一个人。
长眉若柳,身如玉树的美男子――儒林大学是南暮齐,她是知道的。
那个穿着衣品武官朝服,勾勒眼线,雌雄莫辨的妖孽美男,便是德穆第一剑萧慎迹。
太子呢,没看到?商雪婳搜索了一圈都没见着。
而整个都堂上的人,也都看着今年的状元郎商邵杰,这个身段风姿绰约,却生着一张蜡黄平庸脸的男子。
商雪婳,御明熙和探花,三人齐齐跪下,开始三叩首参拜皇帝。
宣宗皇帝仪态威严的坐在龙椅上,和曾经看起来一样,面容慈蔼下是掩藏的深不可测的复杂。
礼部尚书宣读了册封文书,然后便是一系列的封赏。
“聘一甲状元商邵杰为翰林院编撰,从五品。”
“聘二甲榜眼御明熙为翰林院编员,从九品。”
御明熙心里美滋滋啊,南暮霜便是翰林院侍书女官,他终于可以实现儿时理想,和南暮霜仙女朝夕相处,日久生情了。
霜儿!我终于走到你身边了!
却是商邵杰突然间的话音,打断了他的黄粱美梦。
“微臣领旨谢恩,但微臣有一事需启奏皇上。”
商雪婳此刻跪地拱手,但接下来的一番话,却是一时激起千层浪,在全场引发轩然大波。
“那便是,本次科举考试,存在徇私舞弊,内外勾结,从二甲榜眼御明熙开始,连同今年高中的十五名进士,皆是作弊上位!”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宣宗皇帝听闻此话迟疑片刻,接着怒不可遏,而南暮派系的官员尤其是礼部尚书,也是先声夺人反驳怒斥商雪婳。
南暮光海在一片喧哗中稳如泰山,聂老将亦然。
礼部尚书色厉内荏,“大胆状元,竟敢污蔑当朝科举制度,此等对朝廷,对国家毫无半点尊崇敬畏知心之儒生,凭空扰乱朝纲,恳请皇上立马降罪。”
礼部尚书此言一出,立即引发群臣附和,南暮派系官员几乎揭竿而起,纷纷声讨商邵杰。
朝堂上无形的硝烟四起,却只有南暮光海蔚然而立。
他右边与他并列第一位的聂老将军,只是用极为复杂的眼光看了南暮老贼一眼。
而他的第一同盟萧慎迹也是按兵不动,对翰林院向来不大关心的德穆第一剑,只是泛起一双冷冷的紫色桃花眼,看上起了内讧的状元和榜眼。
御明熙狗急跳墙了,“商邵杰,你血口喷人!你我向来不和众人皆知,你就是看不得我好。”
“求皇上明鉴。”御明熙脸色苍白的伏在地上磕头,“微臣的科举成绩属实,绝无作弊之说,十年寒窗苦读才得今朝,岂容他人诬陷!”
御明熙说着还挤出了委屈的眼泪。
礼部尚书,立即见缝插针地开口,“确实如此,皇上理应问责,状元商绍杰,如此欺君罔上,第一天就栽脏他人制造矛盾,理应问责。”
一时间,南暮派系的官员们,在朝堂上咄咄逼人,要求严惩状元郎商雪婳。
御明熙和作弊产生的十五位近进士,都是跟他们产生了极为复杂的利益链条,一旦事情败露,有多严重的后果,他们都知道。
而此刻的商雪婳则是不卑不亢,一双大眼睛带着诚挚和渴望,看着端坐龙椅上的皇帝。
这人曾经听信一个中原大陆的江湖术士张仙儿的谗言,用了某些诡异的邪术,把战死的爹爹和海津义军变成丧尸。
这人将一个不知是不是失踪哥哥的士兵变成会咬人的铠甲武士。
至此之后,此事被南暮光海得知,被拿捏住了把柄。
一个月前,妹妹和祁王殿下将他的试炼之地一锅端,剿灭了所有恶鬼。
而眼前的这位皇帝,对海津商家始终存在着愧疚。
商邵杰坦诚的注视,令皇帝有所动容,他对这双眼睛莫名的非常熟悉,虽然面容不像,但这双眼睛的宝光璀璨,何以故太子妃商雪婳何其相似,甚至可以依稀看到商文禄兄弟的影子。
“状元郎商邵杰,以检举此次科举考试存在舞弊,可有证据?”
宣宗皇帝开口了,此言一出,南暮派系官员立即深感不安,因为他们并不知道商邵杰可有掌握他们舞弊的证据。
“状元郎你可是大放厥词,本场科举殿试,京城禁军五百人监督考试,翰林院,国子监,大理石均有来人,未曾发现任何一人作弊。”
礼部尚书又出面了,一番斥责商雪婳之后,拱手禀告皇帝。
“皇上明鉴,内务府有详细笔录,未曾发现有一人携带小抄,禁军统领也对每一位考生的做过搜身,查看手臂腿上可否写字,可以确凿,本次科举殿试,不曾有一人作弊。”
第267章 揭发作弊(2)
一时间,群臣附和,闹哄哄的,而只有南暮光海,聂老将军,萧慎迹这三个位高权重人物,默不作声。
礼部尚书此刻还是四平八稳的,考场上无一人携带小抄作弊,那是因为,此番南部派系的作弊手法,是用了枪手替考。
枪手拿着纨绔子弟的手牌进入考场,当然,前后左右的门路都是打通了的。
御明熙的替考枪手,便是京城一个落地举人,得到了巨额好处,便铤而走险,替海津慕布政司的女婿替考。
“商卿,你都听见了吗?”宣宗皇帝柔声询问商雪婳,“有各部笔录记载,当天无人作弊,你可有实实证据,证明榜眼和其他人徇私舞弊,若是没有的话,等待你的结果是什么?你应该知道。”
宣宗皇帝对商家的人颇有些怜惜,很大程度是因为自己对不起当年的好兄弟商文禄。
而如今,商文禄的一双女儿,死了一个失踪了一个,他也很揪心。
而如今好不容易海津商家出了个状元郎,虽说是远房堂亲,他自然是有心保全的。
“微臣胆敢冒死禀奏,自然是有确凿证据的。”
都堂之上商雪婳,一言九鼎的言说,把矛头转向了御明熙。
“那敢问榜眼,本次殿试策论的题目是什么?”
“自是安国全军之道。”御明熙自然早有准备,得意的挑眉回答。
“那请问榜眼,你又是怎么回答的?”商雪婳咄咄逼人。
“这……”御明熙脑子转得飞快,立即开始背诵枪手为他写的策论。
“兵法开篇有云,主不可怒而兴师,将不可愠而致战,臣以为安国定邦……”
御明熙一口气背完,滴水不漏,物自得意。
商邵杰,唉,可惜啊可惜,你以为这就让我措手不及?这就是你说我作弊的证据。
哈哈哈哈……御明熙心里一连串的冷笑,可惜啊,我早听从了岳父大人那只老狐狸的忠告,将策论背了下来,这下你可没证据了吧?
都堂之上也响起了一派轻松的声音,以礼部尚书为首的南暮派系众多官员,一个个幸灾乐祸的看着今年的状元郎。
黔驴技穷吧!没辙了,小小一个少年郎,敢和南暮宰相斗,敢一种入朝为官几十年的老臣斗法,真可谓以卵击石。
这下好了,诬陷朝廷重臣,祸乱朝季超纲,理应问斩。
御明熙想的更加美好,商邵杰必死无疑,这样不费吹灰之力,他便填补空缺成了状元郎,他躺着连毛笔都没摸一下,便天上掉下个状元郎。
成为状元,便更有了接近霜儿的资本。
霜儿……脑海里浮现出记忆中那张美如月光的容颜,御明熙自我感动,都快热泪盈眶了。
“启奏皇上,榜眼作弊实属无稽之谈,现在事情水落石出,请陛下降罪于状元郎。”
礼部尚书趁机奏请。
“请皇上降罪状元郎!”一种南暮派系官员纷纷伏地磕头,而萧慎迹和都堂权势人物依旧稳如泰山。
“翰林院如林大学士,你怎么看?”宣宗皇帝此刻把这个问题扔给了,一直默不作声的南暮齐。
南暮齐出列,举起笏板发言。
“回皇上,臣以为,当今无论是翰林院还是都堂,最为看重的便是臣子们的团结,状元郎入士第一天愿如此无礼不敬,诬陷榜眼,理应问责。”
“唉。”宣宗皇帝叹息了一声,“商卿,你都听见了?”
如此一边倒的局面,宣宗皇帝也找不出能替他说话的理由。
而这时,却是商雪婳从容不迫,拱手朗声说道,“启奏陛下,榜眼口口声声说他到了考场参与策论,何不如……”
却在这时,一个极为低沉魅惑的声音,似从天而降的大音靡靡,出现在都堂之上,掷地有声。
“何不如呈上文房四宝,让榜眼将三天前的策论答题,再写一遍,状元郎说的便是这个,对吗?”
音如古琴,优雅低沉,空灵洁净。
都堂之上,顿时一阵骚动。
“是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来了……”
一时间群臣议论纷纷,而这时候,太子君宴词已然走进了大殿。
商雪婳不知为何,心跳骤然加快,她连忙回头,那人正矗立在辰时的光芒中。
男子气质温润如玉石,高山松雪眷然流淌之美,流转着最为华美的光彩,又如皑皑白雪,高洁风雅,傲然出尘。
靛蓝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小银冠。
他步履雍容而来。
当他走过商雪婳的时候,少女前所未有的心神大乱了一下,复有立即平静自己。
这……
这是曾经差点与她结为伉俪的太子……
后来她失了贞洁,便再也配不上他了。
想到这里,少女心口泛酸……
“参见太子殿下。”她随着众人给太子行礼。
君宴词一双睡凤眼凌厉的扫过所有人,最后落到的御明熙身上,眸色顿时暗沉阴郁。
是个人都可以在御明熙身上,看出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内在。
“立即拿来文房四宝!”太子一声喝令,不怒自威,大太监立马呈上纸墨笔砚,宣宗皇帝深沉看着突然前来的儿子。
南暮老贼同样深沉如夜,君宴词这些时日都不见了踪迹,便是在等待今日的厚积薄发。
“榜眼,请将前日策略再写一遍。”
文房四宝已然端到御明熙鼻子底下,御明熙此刻吓个半死,但还是色厉内荏的拿起了毛笔,蘸上墨水,开始行文,因为是死记硬背的,不一会儿便把全篇都写了出来。
等到御明熙写完,大太监立即将御明熙写的策论,第一时间交给了太子。
君宴词接过,一字一句的查看。
龙椅上的宣宗皇帝,看着久未路面的东宫太子,自己的儿子突然来到都堂之上,而且还是帮助状元郎商邵杰的,唇角掀起暧昧不明的微笑。
而此刻,南暮派系的官员们则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口,事关重大,太子可不是商邵杰,可以随便起哄的。
于是以礼部尚书为首,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的宰相南暮光海,期待宰相大人能够出面。
第268章 翰林院学府生活开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南暮光海走上前一步,将笏板往前一举,朗声询问太子。
“榜眼已将当日策文又写了一遍,不知太子可否看出漏洞之处?”
御明熙虽然心虚,但看见太子拿着他的策论,心里还是稳的,因为这三天他背了几十遍,料想自己一个字都没出错,太子是不会拿出什么把柄的。
一片安静之中,太子出声了。
俊美男子丰神俊秀的眸子,冷冷看向御明熙。
“榜眼,你觉得我让你写一遍,是为了抓你字里行间的过错吗?你错了!”
御明熙陡然瞪大一双惊恐的眼睛,瞬间凉意爬上后背。
同样脚下发冷的还有礼部尚书。
因为――
始料未及的反转,开始了!
君宴词大喝一声,气贯长虹,“来人,将三天之前,科举考试的榜眼策论拿上来,现场对比字迹!”
比对字迹?
上当了,上当了!
终于到了,此刻,都腾之上,所有的南暮派系官员,各自叫苦不迭。
“将他们十五人全部押入刑部大牢,此乃科举作弊大案,一个都不能放过。”
怦!
仿佛天打雷劈,十五个纨绔子弟集体嚎叫连天,哭爹告娘,没想到作弊还不到三天,就全被查出来了。
这下好了,不仅他们要接受严刑拷打,连累他们老子的乌纱帽也不不保了。
……
朝堂之上,皇帝和太子把所有事务都分配殆尽,不给翰林院一点脸面,翰林院大学士南暮齐此刻万般懊恼。
“稍安勿躁。”他老子南暮光海在前面撇了他一眼,示意她他安静。
“商卿,此番你举报有功,朕应论功行赏,不知你想要得到什么呢?”
宣宗皇帝今天甚是高兴,表功商雪婳。
“臣只愿还翰林院一片清静,毕竟这是微臣从小到大梦想之地,绝不想有半点污秽玷污这圣洁场所。”
商雪婳进一步提出要求,“微臣恳请陛下在翰林院恢复荒废已久的半年制考核制度,对儒生们的进行定春秋两季考核,不合格的一律逐出翰林院。”
“这个自然准奏。”宣宗皇帝对这个要求尤为的心暖,立即答应了。
南暮光海和南暮齐的脸色越发难看了,南暮齐意味深长的又看了商雪婳两眼。
“商卿,那朕也祝你,即将到来的翰林院生活愉快,将来会获得更大的造诣。”
“谢皇上。”
商雪婳伏地谢恩,然后,少女起身,微微抬眼,看向前方的太子殿下。
君宴词侧颜完美流畅,风流儒雅,气度高华。卓绝身姿青山雾色似笼罩着一层春阳,纤尘不染的高洁,超脱俗世蓬莱仙客。
商雪婳一阵微微心动和恍惚,又夹杂着莫名的遗憾和伤感。
而这时候皇帝陛下已退朝,臣子们纷纷往外走。
君宴词没有留意商雪婳,或者商雪婳以面黄肌瘦的商邵杰面目示人,本身太不起眼了,下朝之后,君宴词满腹心事步履极快地离开了大殿。
商雪婳见他离开,油然失落。
我在想什么呢?……商雪婳此刻自己都有些觉得好笑,难不成曾经差一点就当上太子妃,对错过的夫君就这般留意吗?
不,其实她更加渴望想知找到的,是另一个人。
但那个男人又是谁呢?此番进京,这也是他一直在查找的事情――那个要了她清白的男人到底在哪?
商雪婳缓缓收回神,拜别皇上后起身往外走,却不了回神之际,才发现四面八方都是眼神飞刀。
“!”
商雪婳吓了一大跳,这些个自然都是南暮派系的官员,可能没有参与此番科举作弊事件,但内心效忠于南暮宰相。
对于这个头天上都堂,便让他们损兵折将几十人,牵连上百人的商邵杰,此刻,这些老臣们,一个个恨死了。
商雪婳不敢逗留久了,走出都堂便一溜烟的跑掉了。
……
又过了三天,今天早上天气晴朗,背着一个大包裹,商雪婳独自一人来到了翰林院。
心里一阵激动啊!自己从小到大的梦想即将实现了,入住国家最高学府。
这里有市面上买不到的经书典籍,这里有整个国家最好的老师,国之最高学府,也容纳着莘莘学子们的热血青春。
“呵呵呵,欢迎状元郎啊!”进入园林,有专门为他准备的小型欢迎仪式。
他是状元郎,是翰林院的学生,同样她作为翰林院编撰,也是个七品芝麻官。
几位老儒,大儒,还有一些年长的学哥儿前来迎接她。
而她身后,也陆续走进来今年的新新晋经进士们。
“还多亏了你了,商邵杰,你还真有本事啊!”
有本来落选的贡士,后来因作弊的人被抓,沉冤召雪,拿回了属于自己的进士,这会儿他们都全部围上了商雪婳,对她万分感谢。
“真是多亏了你,不然我们都得打道回府回去复读了。”
“而且这帮贪官污吏在,就算明年复读,可能也会遭受这般不公。”
“还好有你这般正义之人,商邵杰,咱们还真对你另眼相看啊!”
有一起的海津贡士更是揽住她的肩膀,“御明熙那臭名昭著的蠹虫,终于不用玷污翰林院呢。”
大家都很开心,久违的笑容洋溢在脸上。
“这般说别人是否也太得意忘形了,你们这些年轻儒生!”
而这时候来了不速之客,一看就是往届的老儒们,而且看样子,也都是些京圈富贵公子,料想也是前去年作弊的漏网之鱼。
有人立刻附在商雪婳耳边悄声说。
“去年状元,萧慎迹的侄儿萧逸枫,他是西苑老论们的带头人。”
商雪婳恍然大悟,丁酉士祸第二年是科举的黑暗年,前三甲和十五进士几乎有南暮派系包办。
萧慎迹的侄儿成为了去年的状元郎。
“你就是商邵杰?”
被簇拥的正中之人说话挑衅,唇红齿白,脸很瘦,也是一双细长凤眼,算得上俊美公子,不过比他叔叔萧慎迹还是差的太远。
“正是在下。”
“那就是他了。”白面瘦脸公子拿着扇子指着商雪婳,然后回头对另外几个京圈贵公子说。
“原本你们的表弟堂哥们,今年可以一起进来的,却都被这黄脸书生给搞砸了。”
第269章 商邵杰,随我去检查身体
立即有进士反驳,“说什么呢?他们自己作弊被抓现了原形,只怪他们没本事找好替考。”
新晋进士们的反唇相讥惹恼了这些西苑老论们。
“这可是京城天子脚下,你们这些外地的地皮子都没踩热,拽什么呢?”
一时间火药味十足。
“唉,大家别闹,现在不是闹的时候,别跟那些人一般见识。”
商雪婳连忙劝道。
“吵什么吵呢?”却是一声威严有力的喝斥声响起,一阵气场强大的压力隐隐来袭。
商雪婳看见,翰林院最大的官,翰林院儒林大学士南暮齐,被几个老儒簇拥着来到这里。
“南暮大人,你来的正好。”萧逸枫立即开始恶人先告状,“这些个新晋进士,还有状元郎又在那挑事儿。”
“谁挑事谁肚里知道。”
又是一阵吵闹,商雪婳看了一下南暮齐,男人没有看她,但商雪婳隐约觉得他在注意她。
“都不要闹了,你们各自的寝屋已经分了下来。”
南暮齐旁边的一个老儒斥责他们,“还不都去看看把各自的行李安顿好,在这闹个啥?”
然后这一群挑事儿的京圈贵公子,才不情不愿的散了开。
商雪婳和新晋进士们也去往了寝屋,公式栏上张贴着分配名单,商雪婳还没凑近去看呢,前面便有京圈贵公子闹了起来。
那西苑老论大声抗议,“我不要跟商邵杰一个屋。”
“是何缘由?”管宿的老儒立即问他。
“你瞧他的脸色那么难看,莫不是有什么肝病?你让他跟我同一屋,我怕他会传染我啊!”
此言一出,还真是打的商雪婳猝不及防,自从女扮男装改了身份,为了掩盖他她那张绝色美貌的脸,她不得不在脸上涂一层易容的姜黄水,不料却屡屡被人拿来说事儿。
确实这样一说,似乎提醒了也来到这边的南暮齐。
若是商邵杰有个什么肝病肺痨的,还真有借口,把他逐出翰林院呢。
而此刻京圈贵公子们似乎也抓住了机会,起哄越来越大。
“反正我不跟他一屋,看着他那张蜡黄的脸就难受。”
“我也不要被他传染了,怎么办?”
“让他搬出翰林院吧!”
“那就让状元郎,和我们一个屋吧?”有新晋进士们还算大义,自告分勇,“我们都是男子汉,不怕什么肝病,可不比有些女娘们,成天怕这怕那的。”
“嘿,说谁是女娘们呐?”又开始火药味十足了。
“寝屋分管,其实你们想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了?”
南暮齐威严的怒斥道。
寝屋分管向来都是把关系不大好的装在一起,这样一来,第一,方便各自监管,相互揭发举报。
第二,也为了防患思想立场上一致的儒生,会在半夜偷偷读和学习一些言论反动的书籍。
新晋进士们这下都不说话了,各自肚里明白。
“商邵杰,你立即跟我走一趟。”南暮齐靠近的商雪婳,凤眸里躲躲逼人,似乎想要将她看穿。
商雪婳只得硬着头皮恭敬问道,“不知大学士有何吩咐?”
“所以我去一趟太医院,检查一下身体。”
“!……”
头一遭,商雪婳有些心虚,虽然她随身带有一颗――叶涟漪的心腹,京城花事坊大房给的玄驹丹,一味增强体力的药丸。
但那东西有没有用,她还真不知道,待会儿万一露馅了怎么办。
……
于是商雪婳只得跟着南暮齐,去了太医院。
几位御医见到翰林院大学士来了,过来作揖。
“给他把把脉。”南暮齐对御医道。
商雪婳在来的路上,已经偷偷服用了玄驹丸,自己都觉得自己血脉喷张,心跳厚重,强健有力。
唉,这玩意儿可真有用,她现在浑身有劲,真想一鼓作气跳到横梁上去。
商雪婳坐下,一只手搭在桌子上,御医开始为他把脉。
“咚咚!咚咚!”
御医吓了一大跳,这强壮威猛的脉搏跳动,简直可以直接加入金吾卫了。
“咦,好奇怪……”御医似乎摸到了脉象上的什么!
“嗖。”商邵杰飞快地抽回了手。
御医“……”(状元郎的三阴之脉怎会盛浮……肯定是我弄错了。)
南暮齐瞧着这个商邵杰,一直没有挪眼睛,真的越看越奇怪,而且心里,隐隐涌现出一种不可描摹的情愫。
连南暮齐自己都搞不清楚,他为何如此在意这个长的有点丑的商邵杰?
只是因为,他的背影身段,和他死去的大表妹,已故太子妃商雪婳很像?
御医把脉完毕,起身恭敬地走到翰林院大学士面前。
“回大学士,状元郎身体强壮健康,并无顽固之疾。”
“那他肝上没问题?”南暮齐还有些顾虑,“怎会如此面黄?”
商雪婳这时候觉得自己应该发声了。
“呃,回大学士。”商雪婳恭敬作揖,“微臣自幼皮相如此,祖上都是黄皮,经已查明,微臣并无恙疾,还请大学士包容。”
南暮齐不苟言笑,习惯性的沉重的呼出一口气,的确也通过御医验明身体健康,也确实没什么把柄可抓了。
于是商雪婳跟着南暮齐,往回走了,一路上气氛都很尬。
“你还在看那些秽书?”走到荷花池的时候,冷不防的,走在前面的南暮齐突然问商雪婳,少女愣了一下。
商雪婳在她背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该死的,这人干嘛老揪着这问题不放?
“微臣觉得,存在即合理。”商雪婳瞧着松山书院雅致的莲花池,道。
“中原大陆前朝的风情话本,风情卷,乃人之七情六欲体现,儒子作为进步文人更应坦然直视,反倒是压抑甚多,于身于心都不好。”
“不一定,看了风情读物便会走邪路,现在经常光顾花事坊的儒子,有几个读过风情卷?”
“而花事坊内夜夜喝花酒的,多有都堂上满口礼义廉耻的老臣啊。”
南暮齐:“……”
商雪婳一番话,极大的触动了南暮齐,他没想到这个面黄肌瘦的书生,能够说出如此彻底的见解。
这或许也是真性情之人和假道学之间的区别吧!
第270章 澡堂里相遇(1)
南暮齐不禁以审视目光看向商雪婳,那咄咄逼人的目光,让商雪婳感到不安,生怕被他瞧出破绽。
而且,商雪婳也敏感的觉得,她头顶上的那两道目光,似乎又有某些温柔的意味。
还好,南暮齐很快收回了目光,内心城府颇深的人,自然不会流露出任何让对方猜到的情绪。
走回翰林院松山书院,而这时候,儒子们还没散去,见到他俩回来,萧逸枫带领西院老论们纷纷围了上去叫嚣,“大学士,他是不是有病啊?我就说他有病嘛……”
“住口。”南暮齐吐字如冰,以及其威严的震慑力呵斥西院老儒们,萧逸枫惊了一下。
“状元郎身体健康,无疾。”南暮齐威严的话音,让在场静若寒蝉。
商雪婳拱手开口了。
“南暮大人,他们既然不想跟我一处,那我也不勉强,到时候日日起纷争吵闹,破坏院内清静不说,也会惊扰大学士。”
商雪婳很会变通,上前袖子一甩,负气道,“认为我有病的,始终认为我有病,请大学士令寻一空屋让我居住,避免不必要的纷争。”
“也罢。”南暮齐倒是在这件事上不必为难,低头俯视商雪婳,低声道。
“你既然是翰林院编撰,自与他人不同,今日起你便去藏书阁后面的编撰庐屋居住,那里有两三位编撰生,自会引导你诸事。”
“谢大学士。”
西院老儒们:“!”
连萧逸枫都有些不解,南暮齐大学士,似乎对这个头天就搅事儿了商邵杰太好了些吧,他可是整垮了我们好些人的罪魁祸首啊。
但这无疑是令四方皆大欢喜的结果,西苑老论们不必和这些新晋的东苑进士呆在同一屋檐下。
而编撰卢庐屋人少,也有利于商雪婳隐藏自己女儿身。
……
用了一下午时间,熟悉了书院,商雪婳和东苑的新晋进士们一一道别,背着包袱,去往了编撰卢屋。
“哇……”商雪婳好喜欢眼前的景致了,一大片的青翠竹林,晚风吹过湘妃竹发出沙沙声响,颇有如是我闻的禅境。
石板路曲径通幽,几间茅舍隐匿其中,青石板路弯弯绕绕上坡去,不远处便是翰林院藏书阁。
“哎呦!呵呵,这不是今年的状元郎吗?”
这编撰庐屋只有两位老儒,都过了三十岁,留着胡子,见到她来,万分热情。
“今年状元郎不简单呀,一人便在朝堂之上斗翻群臣,牵出株连上百人的惊天作弊大案,都堂之上,好久没有这般刚正风气了。”
听闻两位老儒均是风高亮洁之人,商雪婳就放心了。
“也并非我一人之功劳。”商雪婳上前拱手作揖,“还亏了太子殿下帮了我大忙,不然众口厥词针对我一人,可能我还没胜算呢。”
“唉,也是。”两位老儒招呼商雪婳坐到门前门廊下,三人相谈盛欢。
“太子本是高洁风雅之人,助你一臂之力,也是为了肃清翰林院这些年来不正之风。”
“可巧啊!状元郎,说不定在这无人问津的编撰茅庐,你可还会遇上太子殿下呢。”
“啊,真的吗。”商雪婳不知怎的心跳过快,万分意外太子殿下居然有可能来到这里。
“状元郎,你有所不知,太子殿下奏请当今陛下,在翰林院谋了个编撰之职,名为编撰,实则太子的势力逐渐渗透,对翰林院展开了肃清。”
“是啊,上月西苑老论有几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照常去花事坊喝花酒,清晨翻墙回来,被太子殿下一干人马抓个正着,直接逐出翰林院,自从太子殿下入住翰林院,他们西院老论们,就一下子收敛好多了。”
“这真是太好了。”商雪婳由衷的钦佩太子殿下。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领你去你的房内歇息吧!”
刘姓老儒起身,商雪婳也跟着起来了。
“那他住哪间房呢?”汪姓老儒问道,“是跟着我俩住,还是……”汪老儒有些举棋不定,“那一间可是太子偶尔在编撰室忙碌晚了歇息的空屋啊!”
“那有什么关系,太子殿下基本都是回东宫歇息的,那间寝屋空了好久,就算太子偶尔来了,太子殿下对我们和蔼可亲,不会拘束这班礼教。”
刘老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我呼噜声大,你**惯了,这位小兄弟,不习惯啊!”
“也对,就把他安排和太子殿下同屋吧,反正太子殿下日常都回东宫,几乎不在此住。”
商雪婳一个颗心跳更快了,因为她,竟然阴差阳错和太子殿下同屋住了!
一想到都堂上那个艳如朝阳的绝美青年,商雪婳只觉得脸有些发烫。
刘老儒很热情,又带到她走了一圈熟悉竹林里的一切。
他们来到后堂,一个简单干净的竹屋四合院。
“这里是如厕间,这里是洗衣间,你晾晒衣物就挂在这里……”刘老儒一一指给她看。
“嗯,这里有澡堂子吗?”
这是商雪婳最为关心的,三伏天到了,热的很,她还必须整天缠着束胸带,可得天天换洗。
“有啊!呵呵,这里还有天然冰泉呢。”
刘老儒带她来到澡堂子,商雪霁非常开心的看到,一管粗粗的竹筒子横在高窗外,只需对接外面的一根竹筒,便有山泉梓山后瀑布送来泉水,注入澡堂。
澡堂是一个大池子,注入泉水之后,再将烧热的热热水倒进来便可泡澡了。
大池子中间隔了两卷竹帘,隐隐绰绰,有些半透明。
“小兄弟呀,我和汪老儒有时候泡澡,便一人坐一边,中间用竹帘子隔着,一起喝点酒,聊聊时政,听着外面竹林沙沙,别有一番滋味啊!”
刘老孺也当他是男的,熟悉之后便不见外。
“以后咱们三个可一起泡。”
“呵呵呵,好啊!”
商雪婳假笑不已,真到了两位老老儒请她一起洗澡,那她只有找无数借口躲了呗。
“好了,交代完毕。”刘老孺念叨了一个时辰,也没啥好念的了,“就回房歇息吧!”
“没事,我把这里打扫一下,老先生,你可先回去歇息。”
第271章 澡堂里相遇(2)
商雪婳拱手礼貌道。
等刘老儒离开了,商雪婳决定挽起袖子,把这澡堂子打整一遍。
两个单身汉,可能从来没有清洗过这个澡堂子,只知道在里面泡,长年累月下来外面全是一层泥垢,商雪婳岂能裸着身也在里面洗啊!
她手忙脚乱的将竹筒对接连过山泉水,等注入一定量的泉水之后,便开始冲洗,再由排水石渠排放干净。
等到彻底洗干净这个洗澡池,已是傍晚时分,两位老儒过来喊她。
“唉,状元郎,一起去食堂吃饭啦。”
翰林院是统一在食堂内一日三餐。
商雪婳此时累的汗流浃背,热的难受,身体上的束胸带也浸湿了,本来是想洗个澡的,但到了饭点又饿,于是出去跟着两位老儒去了食堂吃饭。
等吃完饭,两位老人又很是热情的邀请她“秉烛夜谈”,聊聊时局,都堂什么的,商雪婳浑身发痒,一门心思只想着洗澡,但盛情难却,便能和二人移到坐在院子里聊天。
唉,跟老儒聊天,可真的是要聊死的……这二人也是许久没见陌生人了,长话长说个不停。
等到夜色越来越深沉,四周都泛起凉意了,他二人才过完口瘾,和商雪婳道别,两个单身汉连脚都不洗,一起回房睡觉了。
“洗澡!洗澡!”商雪婳此刻就这一个声音在心里叫嚣。
商雪婳折回舍屋,立即找出干净的束胸带,一套寝衣,皂角,也随身带着以防万一的姜黄水,立取了洗澡间。
此刻已夜深人静,两位老儒也睡熟了,其中一位鼾声如雷。
“该死的这门栓居然是坏的。”
商雪婳这时候才发现澡堂的门关不了,不过这会儿也没有人了,二儒酣睡,如有误入,她喊一声即可。
她将衣物,姜黄水,干净束胸这些全都放进更衣间,然后开始蓄水。
商雪婳突然想到什么,立即将澡堂中间的帘子放下来,这样一来,如果刘汪二儒不小心闯进来,也看不到什么。
她烧的水很烫,和着清冽的泉水混在一起,连热腾腾的水蒸气都有竹叶子清香。
“唉,真舒服。”憋了一整天,没洗澡,这会儿泡在干净的洗澡池里沐浴简直是一种享受。
商雪霁解开长发,洗了个干净,此刻脸也洗干净了,一整天都擦拭着姜黄水,别提多难受了。
珠帘掩映,美人入浴。
白玉莹光,如玉美肌,丰腴弹性,三千青丝如黑缎,一双浓眉大眼如黑曜嵌入白玉脸,璀璨似星辰点缀辉月。
……
君宴词今日在藏书阁编撰史书,忙完不觉已是深夜。
男人起身,舒展松鹤一般的雍容华贵身姿。
“殿下,是否打算回东宫?”有太监禀烛上来,弓身询问。
“今夜,孤到竹林编撰卢屋歇息吧。”
看着窗外中天玄月,君宴词困意来袭。
太监提着灯笼走前,君宴词走出藏书阁,一路下坡去往竹林。
“新进的进士们,翰林院安顿好了吗?”君宴词随口询问太监。
“回殿下,都安顿好了。”
君宴词还真有些累了,白天,和大理寺,还有刑部,一口气提审了几十个作弊儒生,代笔枪手,又一口气牵扯出上百人,接下来几天还得一一审查。
此番科举作弊大案,将礼部尚书,侍郎,主事,国子监一众官员,翰林院一众官员,六部之内众多南部派系官员都拉下马来,足有一百多人革职查办。
唯独南暮齐安然无恙。
君宴词难免有些不甘心,所有罪臣无一人供述南暮齐,揽了全部罪让此人逍遥法外。
但此番下来,南暮派系官员少了三分之一,尤其是像礼部尚书这些重臣落网,如此一鼓作气的打压,丁酉士祸以来可谓一雪前耻。
太子君宴词这一大战役旗开得胜,真的有扬眉吐气之感。
还多亏了商邵杰啊!君宴词心里想。
商邵杰可以说是为数不多,让他心生敬佩之儒生,一如当初秦隐峰先生和赵盼等儒林六君子,想不到小小弱冠儿郎,登临都堂第一天,便如此一鸣惊人。
逢此乱世,还能有志同道合之同志之人,君宴词满心生慰。
接下来,他会重用商邵杰。
“你们都先回去吧。”
君宴词打发太监们回去,自个儿来到编撰卢屋,此刻已过子时,四下一片安静,隔壁房里刘老儒的鼾声传来。
君宴词推开自己那间寝屋,令他惊讶居然还有一盏灯?
而且寝屋里干干净净,地铺床褥居然是两张?
“是新来的什么编撰吗?”好像是有提拔新编撰,但君宴词忘了是谁来着?
大半夜的,君宴词大男人也没想那么多,便脱去锦袍上衣,露出一身雪练似的肌肉,拿了块大擦巾,去了洗澡堂。
轻轻推门而入,却是里面一阵淌水声,且雾气腾腾,是那个新来之同僚,正在沐浴。
君宴词也就没惊扰,脱掉身上全部衣物放在一边,下了池子。
中间隔着竹帘,热气腾腾的水雾,两人各是各的,原本谁都没打扰。
君宴词坐到水里闭目养神。
“啊……”
确实对面竹帘那边,传来女子的轻叹声,伴随着水花缭绕,身为诱人。
“女子!”闭目养神的君宴词陡然睁开了睡凤眼。
翰林院里怎么会有女子?编撰庐屋向来清静,更不会有这般事,刘汪二儒向来循规蹈矩,难不成是那新晋编撰带进来的?
猛然的,他的一双凤眸正巧注视着竹帘那一端。
他看到了什么?
女子出浴,站起身来。
似乎有什么一瞬间照亮了他的眼,竹帘影影绰绰,却遮不住女子通体发光的美丽。
如此丰腴,甚至有些壮实,但那是如丰收一般的丰壮,浑圆健康,令他目眩神迷。
隔着竹帘看不清长相,但君宴词可以确定她是个人间尤物。
从未出现,像眼前这一幕令他脑子一炸。
曾经出现过,五月初五夜晚的玉华亭内,已故太子妃商雪婳的丰腴也曾经他脑子一炸。
君宴词只觉得整个人血液湍流,呼吸急促,他难以掩饰的低叹,自然惊扰了竹帘对面的女子。
同一时刻,原本洗完澡正准备上去的商雪婳,却隔着竹帘看到了一个男人在他一米之近距离洗澡。
第272章 臭小子!你带女人进来?
那一刻,商雪婳一阵混乱。
她……和一陌生男人一起洗澡了?
“啊!――”商雪婳一声尖叫跌进水里,君宴词见她跌倒,下意识的动作便是过去搀扶。
“你怎么了?”此刻,君宴词毅然掀开的竹帘,只剩下热气腾腾的水雾,似薄纱一般,成了两人最后的遮挡。
“啊,你走开!你走开!”他的过来着实把商雪婳吓坏了,她岂能让别人看见她的脸。
若是被人抓住她女扮男装混进翰林院,从身份到经历都是假的,而且她的真实身份是失了贞洁的已故太子妃,如此欺骗天下的大罪,那可足以让商家满门抄斩。
“哗啦!――”情急之下,商雪婳急忙朝着君宴词猛泼洗澡水。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一阵水花泼溅令君宴词瞬间睁不开眼睛,脚底一滑便跌倒,而且不偏不倚刚巧跌倒商雪婳身上了!
“啊!”君宴词的跌倒顿时让商雪婳尖叫失措,两人居然在这池里,不捉寸缕抱在一起,那肌体接触着实热烙,伴随着水花四溅,她触碰着男子紧绷结实的肌肉,男子夜触碰到了她的圆滚。
“啊!”须臾趁着他眼睛睁不开,商雪婳力气大,猛地将男子按入水中,君宴词猛地呛了几口水,商雪婳趁机涉水而逃。
“咳咳……”一阵猛烈的咳嗽,君宴词被呛的不轻,等他擦干净脸上的水,并缓过气来的时候,女子已经不见了。
君宴词心跳依然异常的快,因为他震惊的发现,无论是女子肌体,模糊的轮廓还是手感,简直太像已故太子妃商雪婳了!
太像了!
但不可能。
因为商雪婳已经死了。
商雪婳的遗体,是她妹妹商雪霁亲自确认,这是最说服力的。
但不是商雪婳,那又是谁?
君宴词被水淹没一下,也清醒了。
不是商雪婳,那便是来路不明女子,非的查清楚。
澡堂街里满是水,顺着女子留下个脚印,君宴词浑身上下只裹了个大擦巾遮住腰部一下,立即追寻找女子。
澡堂间后窗户洞开,似乎第一眼看来女子一跳窗逃跑了,但女子一丝不挂又会跑去哪?
一定是障眼法!
君宴词四下搜寻,而这时候,他看见更衣间门紧闭,水一路跟进去,显然里面有人。
果然里面是有人的,窸窸窣窣的衣衫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你出来。”君宴词此刻恢复冷静,既然他否定女子是商雪婳,那就翰林院内存在女子,便成了一桩风化大案。
“再不出来,孤便不客气了。”既然是窸窸窣窣,料想女子已穿好衣服,君宴词是君子,又怎可趁女子衣衫不整而强行入内?
约莫又过片刻,君宴词果断的破门而入。
“轰!――”门赫然洞开,确实一个脸色蜡黄的男子穿着白衣白裤,头上束发已扎好,坐没坐相把一只脚翘在凳子沿上。
“商邵杰?你怎么会在这儿?”君宴词来了气,怒目圆瞪一通质问。
太子!
商雪婳同样吓了一大跳。
商雪婳认清楚了眼前男子正是那天都堂之上,和他一起揭露作弊大案的太子,整个人血液都有些凝固。
真是无巧不成书。
但她还是稳住心神,答曰。
“我是翰林院编撰,今天下午跟西苑闹意见,被大学士南暮齐分配在这里来的。”
商雪婳粗生粗气答道,她的男声模仿的很好,有些稚气小男孩的感觉。
“刚才那女子是怎么回事?是你带进来的吗?”君宴词依旧怒不可遏。
“女人,什么女人,没看见?”商雪婳学着男子一样吊儿郎当袖子一甩,她从小善于女扮男装,所以还像模像样。
君宴词大怒,“臭小子!你还敢狡辩?”
“我狡辩什么了?我洗了个澡,就在这更衣室里歇息。”
君宴词见他痞里痞气,更加来气。
男子走进一步俯视逼问,“翰林院,松山,南麓等书院儒林学子清净之地,国之大学,怎会有女子而入,今晚就你在这里,不是你带进来的,那会是谁?”
“这里除了我,还有你啊,太子殿下。”
须臾商雪婳挑挑英气的眉毛,摸着自个儿下巴贼笑,居然倒打一耙,“若真有女子,是否是太子殿下你自己带进来的?”
“商邵杰?你反了你!你还敢污蔑孤?”
“本来就是!我洗了澡,在这里面休息,却不了听见一男一女在外洗澡,我也不敢惊扰你们就在这更衣室里安静的呆着,这会儿那女子丢了,你倒问我要女子!”
商雪婳满口嚷嚷,贼得很。
“你,你可恶!”君宴词哪会料想商邵杰如此油嘴滑舌,自己找了女人乱搞,此刻反倒反咬他一口。
君宴词愤然上前,一把抓住商雪婳前胸衣襟,另一只手的拳头已经在商雪婳眼前笔比划。
“臭小子,你信不信我揍你?”
“怎么着?太子殿下,你还想打人啊?难道我说错了吗?”
商雪婳此刻有点吓,但还是嘴上不饶人,“你敢说你没跟那女子一起洗澡?你俩说不定还这个那个的,我有说错吗?”
一语点醒,君宴词眼前立即浮现他不小心倒在那女子身上,与女子身体交叠的瞬间。
君宴词松手了,此等桃色公案他说不清楚,眼下的局面是――
澡堂里莫名出现了女子洗澡,他认为是商邵杰带进来的,而商邵杰认为是他带进来的。
“扣扣扣……”外面响起拍门声,门没关,刘汪二儒推门而入,见到太子,急忙跪地作揖。
“臣等不知太子今夜留宿,望太子赎恭迎不周之罪。”
“起来吧。”
二儒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商邵杰,这二人均是衣衫不整,太子腰间还只裹了一个大擦巾,呃,这二人在这澡堂里干嘛呢?
刘儒小心翼翼询问,“微臣二人听的澡堂里一阵动响,还以为是窃贼,于是过来看看。”
汪儒也问道,“太子殿下是否遇上什么事儿?”
君宴词没好气的瞧了一眼商雪婳,满脸蜡黄,相貌平庸,竟然还不安分,第一天进入翰林院便带女子过夜。
和三日前在都堂上接受状元郎册封,揭发作弊的凛然正气,大相径庭。
第273章 唉,思念之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新晋状元这等不规矩,更何况那些西院老论们,看来这翰林院的整改风气还不够彻底,需加大力度才行。
“太子殿下,但说无妨。”商雪婳脾气也够硬,指了指池子,“刚遇到什么你便一五一十地说于他们吧?我遇到什么我也会说。”
君宴词冷笑一声,这小子显然是在威胁他。
“未曾遇到什么,只是与状元郎起了些争执。”
君宴词礼贤下士回应,“你让人回去歇歇吧!”
刘汪二儒于是便安请退去,商邵杰此刻哪敢和太子还待在澡堂里啊,夹手夹脚,跟着两个老儒想要溜。
“商邵杰你给孤站住!”君宴词大喝一声,在她走过自己便抓住他的后颈衣领,就跟拎了猫似的,商雪婳顿时不敢溜了。
“他二人回房睡觉,你去哪?”君宴词放开她,怒道。
“我……”商雪婳一时语塞,复又诡辩,“既是太子殿下莅临编撰庐屋,微臣自然不敢占据寝屋,微臣这就同二位老儒一屋睡去。”
商雪婳回答的还挺顺溜,虽然刘儒鼾声如雷,也总比和太子殿下待一处自在些啊。
“别去打扰别人,你和孤回屋。”
君宴词没好气的说,腰上的大擦巾多都要掉了,真不想跟这调皮捣蛋的黄脸臭小子磨磨唧唧。
“臣遵旨。”商雪婳最后点希望破灭了,只得跟着太子殿下回了他俩的寝屋。
两张地铺被褥,太子睡左边,她睡右边。
商雪婳拉过被子侧身躺下,只听见哗啦一声,一张大擦巾扔到了地上。
两个大男人一屋,君宴词就没个顾及。
商雪婳料想太子殿下,现在一丝不挂,但她也不敢回头啊!
回头?不回头?看看?
商雪婳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最后还是回头了。
不看白不看!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尊完美的肌体,虽然是背对她,却摄人心魄,线条感喷张,寸寸结实,君宴词虽然是儒子,但平日里骑马射击,剑法蹴鞠,练得一样都不少。
“脸转一边去!”
君宴词突然间低声怒斥,商雪婳吓了一大跳。
太子殿下就跟脑后长了眼睛似的,商雪婳值得转过头,看竹屋外面的夜色。
唉,怎么这么热?商雪婳坐在地上用手扇风。
等到她身后也是一阵窸窸窣窣,君宴词已穿好寝衣寝裤,然后睡到了她旁边那张地铺被褥上。
两人都没说话,君宴词对商邵杰原本积累起来的好感,在今夜荡然无存。
都堂之上倒见此人光明磊落颇有士大夫气概,却没料到私下里在男女问题上如此败坏,令人大失所望。
而商雪婳对太子也有些不好的印象,那便是刚才在水里,他叠上她身对她的触及,刚巧按压到了她的俩肥圆。
商雪婳有些黯然神伤,此番进京,她是来寻找玉华亭那晚那人的。
既已给的那人,商雪婳势必有了从一而终的决心,这会儿又被太子殿下碰了,虽然他也不是故意,但总觉得隔应。
灯熄灭了,黑暗中,这二人却一点睡意全无。
两人背对背睡觉。
商雪婳心里一直想着玉华亭那晚上的那个男人。
而君宴词也在想着玉华亭那晚上的已故太子妃商雪婳。
又有谁曾会想到,他们各自心里思念的人,此刻正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唉……
……
翌日,当商雪婳睁开眼时,君宴词已然离开了。
寝屋里空空荡荡,晨光照亮了整个屋子,商雪婳不知怎的,微微有些失落。
她拿出铜镜,把姜黄水在脸上,脖子上手腕上重新擦了一层,然后便开始穿衣戴帽,打扮一新的走出了编撰卢屋。
刘汪二儒已然在等她,翰林院第一天的生活即将开始,商雪婳充满期待,也将昨夜和太子殿下的不愉快抛在了脑后。
“太子殿下不会经常来吧?”路上,少女心有余悸,问道。
“这两个月以来,昨夜还是太子殿下,第一次莅临庐屋。”刘汪二儒回答她。
“但太子是编撰主簿,咱们三人下了学,下午便去藏书阁和编撰室,十有八九还会遇上太子。”
走到了人多的地方,而这个时候,儒生们大多从各自的寝屋那边汇流过来,东苑新晋进士们看到商雪婳,纷纷和他打招呼。
而西院老论们瞧见商雪婳,自然没有好脸色,眼神里的飞刀蓄势待发。
刘儒凑近了商雪婳道,“原来掌院院士便是南暮齐大学士,自从太子殿下入住翰林院,成为了另一位掌院院士。”
“殿下在翰林院和南暮齐分庭抗礼,总的说起来,他们他们西院老论都是跟南暮齐混的,西苑的人大多也是南暮派系的王公子弟。”
“而现在南北两院更愿意效忠太子,你们东院新进进士可要选对了站边啊!”
“啊,这样啊!”商雪婳只觉得压力很大,太子有些不苟言笑,严肃刻板,不过好像京城内,地位崇高的年轻郎君都是如此。
闹了半天,她还必须在编撰上面和太子共事。
来到了国学圣地,大名鼎鼎的南麓书馆,儒生们上午在这里继续深造,听地位尊崇的知经筵事日讲,而下午则去各司其职的工作地点。
今日南麓书馆开展的是《中庸》里面的深微大意。
两个时辰中,那些懈怠成习,厌学成性的西苑老论儒者,皆是打瞌睡的打瞌睡,而知经筵事虽然是宫内老臣,但是碍于这些有头有脸的纨绔子弟背后的势力,也无可奈何听之任之。
商雪婳心里真不是滋味,有多少莘莘学子,寒窗苦读十几年一辈子都未必进得了翰林院和国子监。
而这些个背后有官换父母撑腰的,暗暗走走后门就可以进来,而且还完全不珍惜天下学子梦寐以求的国学府深造。
“各位诸子,《中庸》之论人道敏政,地道敏树,故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仁者人也,何以理解?”
白胡子的老儒,在经讲台上提出问题,但下面几乎分成两派,一派打瞌睡,走神。
南北苑的儒子,东苑新晋进士们也只是默默的记笔记,似乎都没人理他。
枯燥的讲堂上,老儒叹了口气,秦隐峰时代,那些百家争鸣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第274章 藏书阁共事
“学问之道,必无间断方有裨益。”
而这时候一个爽朗的,略带童稚的男孩声音忽然想起来,清脆悦耳,字字珠玑。
“浩瀚典籍,吾置身其中方觉愉悦身心,帝王图治,比稽古典学,以资启沃之盛,凡有所见,真诚无影,如此互相讲论,方可有脾实学。”
“嗯,很好很好。”终于有儒生说出肺腑之言,知经筵事老先生一看这脸色蜡黄的书生便知是当今状元郎,心里一份欣慰。
“然而,若是学士不将其心放于治国治学之道,而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跑马圈地,贪污腐化,试问呆在翰林院,有何之用?”
知经筵事略微惊讶,当今状元郎的敢说敢言。自南暮齐入住翰林院成为掌院院士,西苑老论们的越发无法无天,其他三苑又是忍气吞声。
“商邵杰,你这话是在说谁呢?”前一日那个瘦脸白净的老论萧逸枫,此刻揭竿而起,指着商雪婳鼻子骂。
“咋的?觉睡醒了,一听中庸便瞌睡联天,一听见骂人的话醒来,说明你水平低,更适合和市井泼妇呆在一起。”
商雪婳微笑着回答,顿时学堂内哄然大笑。
“商邵杰,你他妈简直无法无天了!”
“商邵杰,还轮不到你来评判我们西院老论了?”
“唉唉,大家别吵别吵!”知经筵事头都大了,连忙制止他们。
“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只是有些人要睡觉就回寝屋去睡,或者就在花事坊美人怀里睡多香啊!把上课的位置留给需要的人啊。”
而这时候也到了下课时间,庭院内的铃铛已经敲响了。
商雪婳给知经筵事鞠了一躬,便收拾书籍,走过萧逸枫等人,扬长而去。
身后响起一连串的骂骂咧咧。
“越来越拽了,看老子不收拾他。”
萧逸枫气不过,带领西院老论们在这天晌午成群结党的跑去找南暮齐告状。
南暮齐正从宫里南书房回来,听闻老论们黑白颠倒诬告商邵杰。
却是出乎意料,南暮齐将他们一群人里里外外骂的狗血淋头。
萧逸枫:“!”
“商邵杰说错了吗?”南暮齐怒意形成低压雷暴,横流在一众扰西院老论之间。
“君宴词前段时间,已经把各位之中两班人肃清初翰林院,全都是因为你们到花事坊嫖妓。”
“再有你们这帮人被清理出去,那翰林院便重回君宴词的掌控之中了,一群废物,秋季论试就在九月,若是你们考不过,一个个就等着打道回府吧。”
南暮齐训斥完拂袖而去,只留下一众西院老论傻呆呆的立在原地。
“搞什么,他以为他是谁?不是看他老子的面,我才不会在翰林院听他指挥。”
“对呀,如果不是他倒行逆施,抓捕秦隐峰追随者,翰林院的没落,现在还怪到我们头上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把商邵杰抓个把柄感踢出翰林院才行,太无法无天了,不然我们可没立足之地。”
“什么样的把柄呢?”萧逸枫冷脸问。
“这还不简单,把他弄到花事坊去,找几个妓女把他扒光了,再带掌院院士去捉拿他,状元郎嫖妓,这么大个罪名,还不怕它不被踢出京城?”
……
南麓书院外面,太子君宴词负手而立,刚才商邵杰对西院老论们的讽刺挖苦,他一字不落都有听到。
商邵杰,你果然是风高气节之人。
君宴词在心里感叹道,自丁酉士祸,南暮齐掌控翰林院以后,儒生被打压的不敢直言,也只有商邵杰敢这般抗衡西苑老论们。
但这般傲骨磊落之人,昨晚又怎会带女子进翰林院乱来,唉。
君宴词又有些想不通,此刻他对商邵杰的印象只能用毁誉参半来形容。
……
商雪婳用了午膳,便去了编撰室,她今天的任务是修撰《四书集注》里的《滕文公章》,令她非常开心的是,为了方便编撰们查阅资料,编撰们可以自由进入藏书阁,翰林院的藏书阁,那可是典籍之浩瀚汪洋啊!
商雪婳开始了第一天的编撰工作,她做的忘我而投入,她的认真求学态度,也让在场的编撰老儒们点头称赞。
“难得可贵的人才啊!”藏书阁里,老儒们看着书架之间一边查阅,一边做笔记的状元郎,一个个捋着白胡子频频点头。
“秦隐峰先生在的时候,儒子们也是这般,藏书阁一时间人满为患,每天登记借阅名册都登记不过来。”
“却在丁酉士祸后,藏书阁门可罗雀,花事坊到是门庭若市,成了如儒子们爱去的地方,唉,世风日下教育堪忧啊。”
“唉,花事坊去的也是西苑老论们,南院北院的儒生门可没去,你可别一竿子打死。”
“但南北两院胆小怕事,只敢埋头读死书倒是真的。”
“大学士南暮齐下令藏书阁禁止对儒生开放,你我有什么办法?”
老儒们阵窃窃私语,无意间往后一撇,大家急忙起身行礼。
“哎呦,微臣不知太子殿下莅临,有失远迎。”
君宴词抬手示意免礼,又将修长食指放在薄唇上,“嘘”。
老儒们于是退下,继续去忙碌了,而君宴词缓步往前走,他走到了后一排的书架走廊间,隔着一排书架,看着前面商雪婳的背影。
那背影,说不出……
熟悉的感觉……
不知何故,这位商家的远房堂哥,总会让他情不自禁的思念已故太子妃商雪婳。
也许是因为都是商家人的缘故吧!
商雪婳此刻的认真的查资料,做笔记,殊不知太子殿下就在她身后,仔细打量着她。
商雪婳挑出几本书,走到了前面案桌上放下,然后便开始孜孜不倦。
不一会儿,她鼻子里进入一股墨香与檀香混合的好闻香气,对面有人也拿着典籍坐了过来。
商雪婳无意间一抬眼,恰巧迎接上了太子殿下的目光。
四目相对。
商雪婳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眼前的玉面郎君,眉眼端是画中风流,眉飞入鬓凤眸旖旎,君宴词天生生着一张夺尽了春花秋月的俊美容颜,又带着高山深海的凌厉,风华绝代。
第275章 当了他的小跟班,朝夕相处(1)
该死,怎么有点心动的感觉,商雪婳此刻心里暗暗责备自己。
她心里应该只有那人,那个玉华亭要了她清白的人,而不是太子殿下,不行,不能对这人产生心动之感。
虽然他昨天摸了我的,我的……
商雪婳脸红,但因为涂了姜黄水,君宴词也看不出来。
“状元郎最近负责编撰的是什么?”君宴词问她,满身严肃的上级口吻。
“嗯,《滕文公章》里治墨翟知者,”商雪婳有条不紊回答。
“《滕文公章》里提到,爱有差等,施由亲始,”君宴词继续考核她,“不知状元郎有何高见?”
“微臣以为,《滕文公章》里所言,爱有差等,施由亲始,指被爱之人无高低贵贱之分,一无爱的程度,但有失开阔。”
“何以见得?”
商雪婳有条不紊回答,“爱有差等,施由亲始,来解释儒者之道是没有错,可是数千年来,急亲贤之为务这思想作用于统治者,则成了维护亲族利益的依据,为谋取特权享受服务,所以在这种情形之下,所谓亲亲为大,所谓无所不爱与万物为一体等等都是空谈。”
“嗯。”君宴词不多言语,略微点了点头,但心里却是为这份解答万分满意,难得现在年轻人,竟然有如此开阔统筹的看法。
“那状元郎又有何新的注解?”
“心中有仁,才可为爱。”
君宴词甚是赞同,于是两人便开始敞开心扉交流,所谈甚欢。
君宴词尤为惊讶,他的儒道造诣颇高,世界还有如此,能和他对答如流之人,实属罕见,以商邵杰的才学,哪怕在秦棣面前,都丝毫不落下风。
君宴词愈发有怜才爱才之心,这个商邵杰,他要好生花心思培养。
不过在此之前,有些事情他还是要问清楚。
太子侍书呈上几盏糕点,君宴词薄笑淡下,谦和优雅的抬了抬手。
“不必拘礼,吃点东西先歇息一下,再用功。”
“是。”商雪婳毕恭毕敬的,小心翼翼拿了一块梅霜糖糕,细嚼慢咽。
君宴词不经意的注视着眼前面黄肌瘦的少年,文质彬彬,才华横溢,却满是矛盾和复杂。
君宴词脑海里一闪而过,昨晚竹帘后面的美人出浴,喉结不经意的滚动了一下。
若不是真已确定,太子妃死了,君宴词几乎可以认定昨晚出浴的便是商雪婳本人了。
思量片刻,男人开口了。
“孤昨晚夜宿编撰庐屋,天热便去洗澡,却不料池子对面出现一女子。”
君宴词一只梅骨修长的手略微在案桌上轻轻地扣了扣,商雪婳于是抬头。
“那女子是你带进来的,对吗?”
君宴词低沉的声音里,带着步步紧逼的逼迫。
商雪婳听得心惊肉跳,君宴词原来还在抓这事儿啊。
“嗯,回太子,微臣确实不知有什么女子。”
商雪婳有些男孩子气的耸耸肩,笃定回答。
“孤并非责难你。”君宴词开导她,还算客气,“孤只是想了解那女子是何处之人,她……”
那女子的感觉不仅和商雪婳极其相似,而且她那极富弹性的肌体叠加他的感觉,到此刻,他还记忆犹新。
但这个……他当然无法告知商邵杰。
“微臣惶恐。”商雪婳口风也是死死的,跪下,“微臣真不知是什么女人,还望太子不要为难微臣。”
“……”君宴词俊雅容颜瞬间变色,压抑内心愠怒,看来从商邵杰口中,还真问不出那女子下落。
“好了,你起来吧,就当孤从没有问过!”
君宴词疾言厉色一下子威严迫降,商雪婳也有些战战兢兢。
然后两人继续编撰工作,君宴词一下子冷了许多,俊逸的脸上一双浓眉紧皱,商雪婳也不敢多问,气氛非常尴尬。
商雪婳只盼望尽早结束今日的编撰,唉,案桌有好几张,均是空无一人,却是她和他公事一桌,又不好找借口换到另一桌去。
就这样僵持了一下午,终于,对于做的英俊男人豁然的起身了,整理了桌上的文案便立即离去。
商雪婳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但不知怎的,心里非常失落,因为她知道太子对她的印象非常不好,可能认为他是个两面派,朝堂上正义凛然,私下里又招妓。
商雪婳自个儿也忙完了,收拾了东西在文袋里,也走出了编撰室。
却不料在门口的时候,商雪婳骤然一惊,因为她看到翰林院大学士南暮齐来到了这里。
而君宴词尚未离去。
看不见的硝烟瞬间弥漫,君宴词负手而立,气度雍容,而南暮齐则是官派十足,威严从容。
“臣参见太子殿下。”南暮齐行礼。
两厢矗立,都是身材颀长,气宇轩扬的美男子。
夕光如瀑,照耀在二人身上太子君宴词一身华丽的金边紫袍,头束紫玉金冠,身材修长,如雕刻般俊美的五官,尤其是那一双狭长睡凤眼,画意旖旎。
而南暮齐则是一身月华白的长袍,在金色的夕光中,随风微微轻拂,衬的他宛若月中神仙,华贵清冷之极。
商雪婳不禁暗暗惊叹,此刻正是美男美景美不胜收啊。
君宴词儒雅一笑。
“大学士前来编撰室,有事?”
“自是有事和太子殿下商议,微臣斗胆问,关于科举作弊之罪臣名册,太子可否整理出来?”
“自是整理出来了。”君宴词回复,“明日早朝,孤便会奏请父皇查办定罪追责。”
南暮齐脸上有个微微僵硬的表情转瞬即逝,须臾不动声色问道。
“不知礼部尚书,太子殿下是如何论罪的?”
“自是问斩。”
问斩二字说出口,南暮齐勃然变色,原本以为会重罪流放,却不了更严重,直接斩首。
“科举舞弊的罪大恶极。”君宴词度定的微微一笑,带着反问,“儒林大学士觉得,还有什么情有可原之处?”
“臣不敢。”南暮齐拱手。
“那就一日都堂上见。”
君宴词说完,气定神闲,步履匆匆的离去。
却是没走两步,君宴词突然转身,朝着商雪婳这边低沉的喝了一句。
“状元郎,还站在那干嘛,随孤走。”
第276章 当了他的小跟班,朝夕相处(2)
商雪婳大吃一惊,这君宴词就跟脑后长了眼睛似的,她还以为他把她忘了呢,结果竟然随时都在注意她。
而且非得把她叫到身边,让她压力倍增。
南暮齐冷着眼看着商雪婳从他身边走过,微微一拱手便离去,习惯性地呼出一口长气。
礼部尚书是爹爹的心腹,最为得力的左右手,没想到却栽在了君宴词手里,而这个状元郎商邵杰功不可莫。
但……不知怎么,他总是会注意到他,每次看到商邵杰背影,还有些心神恍惚。
……
“商邵杰,明日你想入朝议政吗?”
湖畔,君宴词突然问她,商雪婳被问的措手不及。
“回禀太子,微臣只是从七品编纂,并无入朝听政的资格。”
“你跟随孤,孤明日带你入朝变便可。”
商雪婳一下子好紧张,毕竟入朝听政这种事,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离她好远。
“只要你有这胆量,孤便可以培养你。”
君宴词看着翰林院的湖水,说的意味深长。
他如若要扩展自己的势力对抗南暮齐,商邵杰无疑是很有潜力的。
“微臣愿以随太子入朝听政。”商雪婳不知哪来的信心,当即拱手表示同意。
她一介女流,居然有机会混入朝堂听政,和一种掌控国家权力的男人的共事,还是颇有成就感的
“那你刚才也听到了。”君宴词转身,微微俯视的看着她。
商雪婳高挑,就只比太子矮个头,和其他儒生们差不多高。
“明日都会奏请父皇,斩首礼部尚书,孤会奏请做监斩侯,若是和宰相南暮光海言语冲突,希望你能助孤一臂之力,礼部尚书,孤非得要处死。”
“微臣定当住太子殿下一臂之力。”
商雪婳内心有一股热血,她知道,自己从一开始接发科举作弊答案,和南暮家,和西院老论为敌,就注定和太子是一条阵线上的人了。
……
于是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内,商雪婳都在帮助太子殿下起草奏折,以及长长的论罪名册。
“微臣敢问太子殿下。”商雪婳突然放下毛笔,试探性的询问,“海津御明熙应当以何罪论处?”
“参与作弊,买通替考,虽罪不至死,但也不可原谅,按照当今德穆律法,是发配边疆做苦役,永不录用。”
“那边让他北上安靖城为军中苦役,如何?”
商雪婳也有自己的心眼儿,妹妹憎恨御明熙,御明熙屡次三番的伤害他们全家。
此番可让御明熙诺如妹妹和祁王殿下之手,再悄无声息把御明熙弄死掉。
商雪婳暗暗有了计划,如若太子应允,御明熙流放安靖城,那她便会第一时间书信,藏在那一本玉蒲团里,交由给花事坊大房,再通过知财渠道传递给远在北方的妹妹,让他第一时间把御明熙控制住。
两人一忙,便忙到了深夜,等到太监把蜡烛都换了三遍,两人才把明日上朝的所有准备工作做好。
“你去休息会儿吧!”弱光之下,君宴词对商雪婳说,“剩下最后一点孤来弄。”
“嗯。”此刻,商雪婳早就困的不行了,于是依偎在墙角的矮凳子上开始打盹。
君宴词忙完了最后的工作,放下毛笔,揉揉太阳穴,有太监递过来安神露给他擦了擦。
君宴词起身舒展了一下,回头轻声道。
“商邵杰,该回庐屋了。”
却是没有声响,君宴词这才看到,商邵杰已经睡沉了。
微弱的光下,烛火的暗影跳跃在商邵杰身上,而这时候因为光太暗,原本暗黄的皮肤被隐匿,精致绝美的五官立即凸显出来。
君宴词微微吃了一惊,垂眼的商邵杰,睫毛尤为的浓密纤长,是黑蝴蝶的蝶翼,鼻若悬胆,唇如玫瑰,暗色下美的惊心动魄。
君宴词有些弄不明白,白天那么难看一个人,为何在暗光之下五官如此好看。
“咕咚――”商雪婳身子一歪头撞了墙,哎呦,一声醒了。
一抬眼看着君宴词用一种异乎寻常的眼光盯着她,顿时吓了一大跳,以为被他瞧出了身份。
“殿下,你看着微臣干嘛?”商雪婳粗声问。
“哦,没什么。”君宴词收回思绪,淡然对她说。
“我们回庐屋吧!”
“殿下今晚要在庐屋休息吗?”商雪婳紧张兮兮的问。
“孤回东宫。”君宴词道,“怎么?你怕和孤同一屋檐下吗?”
“哦不是,微臣不敢。”商雪婳笑呵呵的,自个摸了摸后脑勺。
君宴词不再说话,两人一前一后回到竹林卢庐屋,此刻已接近亥时,刘汪二儒早已睡下。
“你歇息吧。”
君宴词说完转身离去,孤傲清绝的背影逐渐消失在竹林中。
商雪婳看他离去,心里终于如释重负。
唉,和太子天天在一起,这压力可真大,人倒是很完美成熟,但真的太威严太令人窒息了。
商雪婳一整天被束胸带勒的难受,这会儿又得洗澡了。
她回到一个人的寝室,把写好的书信藏于玉蒲团,然后脱掉衣服,解开了束胸带,然后穿着寝衣裤去往澡堂子。
这回她不敢掉以轻心,拿准备好的绳子,把那破门的门栓给栓住。
但商雪婳怎么也不会料到,君宴词悄无声息返回来了。
君宴词之所以返回来,主要就是看看商邵杰是否表里不一,又带女人回来睡觉。
而那个……弹性十足的的女人……又到底是谁,还会再被他带来吗,如又带来了,那他一定会不行,一切办法看到她的真面目。
……
君宴词悄无声息折回来,在澡堂子门口站了一会儿,他是谦谦君子,自然不会去捅破窗户纸偷看什么的,但听见里面没什么男女不堪入耳的声音,只有一人洗澡哗哗水流声,便放心下来。
今夜,商邵杰是安分守己的。
瞧见天色已晚,君宴词决定今晚就在庐屋这边就寝。
于是君宴词走回了东厢寝屋,却不料拉开门,里面的情景让君宴词彻底惊呆了。
商雪婳料定今晚她是一人,便把私人物品随便扔得乱七八糟,君宴词看到这满屋琳琅满目的东西,也是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