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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三丫     世子妃不好惹txt下载     世子妃不好惹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九十七章 当年之事

    景靖陡然看向宁明熙,传音入秘,“宁世子好计策,真是未雨筹谋。”字词清冷,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宁明熙身姿不动,稳如静玉,淡笑喝茶,“不知景小王爷什么意思?”

    “你心知肚明。”

    “心若不知,肚若不明,岂不是摸瞎。”宁明熙语声温浅。

    “你就不怕我向皇上抖出,你和沈飞清的关系不一般,而沈飞清也不是温弱的柔女子,她会武功,会用簪子杀人?”景靖像是在威胁。

    宁明熙如山的眉宇没有丝毫动然,声音温凉,“用簪子杀人是在救你,况且……”宁明熙声音一顿,“逼她嫁于你的事情你都做了,还差这两样?”

    景靖一滞,须臾又道,“你是笃定我不敢?”

    “普天之下,除了皇位,我想,没有什么事情是景小王爷不敢的。”宁明熙不动如山,玉颜极淡。

    景靖这下却是没声了,一贯张扬纵恣的眉宇间黑气雾霾。

    大殿里也是清寂异常,月上中梢,一股凉风吹进来,带着清悠的花香气,卷起衣袂轻鼓,沈冰雪突然打了个寒颤,计划是不是会有变?不,不会失败,她还有筹码。

    严阁老?那个人那般厉害,会不会算到今晚之事,会不会在半路拦阻?

    “你就不怕严阁老不能顺利进宫?”使劲喝了一口酒,景靖看向宁明熙眉毛轻扬一挑。

    “如果严阁老稍有不测,那在他手里的一股暗卫势力,便是无人得知了。”宁明熙语气淡然,意味不明。

    景靖握着杯子的手却是突然一紧,宁明熙一句一字闲闲散散,却是字字掐中要害,是的,皇上亦不是什么大良大善之人,自古帝王,心仁的多半活不长,这般看重严阁老,除了其尽力过三代朝堂,其子其媳救皇上而死,更重要的是,那自先帝手里接过的一股强大的暗卫势力。

    而这时,虽说在等待,但是严矜言已经几乎认定了沈飞清就是她的侄女,一看一个顺看,一看一个欢喜,这小脸,这小眼,长得真像啊,一会问她的喜好,一会问她这些年在丞相府过得好不好,虽然她多少也猜到过得不好,不然,今日殿堂之上……

    沈飞清看着这个转瞬高冷变亲切和蔼的“姑姑”,生平第一次有些局促不安,她能感受到严矜言的真心,正是因为如此,倒不想让她失望,是以,对其所提问题,一一回答,并没多少欣喜,亦无多少排斥。

    严矜言却不觉,只当沈飞清也是一时高兴坏了。

    “严矜言,这事情还没定,当年之事,我多少也有听说,不过一个胎记你就确定,未免太过儿戏,或是你弟弟泉下有……”

    “丞相不都已经说清事实了吗?更何况,我亲眼接生的孩了,自己还能瞧错。”严矜言语气甚冷的打断周氏的话,方才无所谓,如今差不多就确定眼前这个沈飞清就是弟弟唯一的骨血,再一想到之前一幕还有周氏沈冰雪等人的话,她虽然性冷寡淡,但是这宫闱之谋,宅院之险,当然也多少知道,所以,对着周氏的语气全然没有丝毫客气。

    周氏原本想挑拔严矜言和沈飞清,没曾想刚一开口,就吃了个闭门羮,当色面色暗暗,转瞬又复委屈的看向丞相,谁知丞相此时理也没理她,往日的深情厚义全化为冷淡,只是顾自看着殿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冰雪此时就尴尬了,眸中愤恨如毒火,却只能在眼眶里打转,咬了咬牙,看着周氏,“母亲,当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周氏看着沈冰雪,当下便将其知道的说了出来。

    而这厢,严矜言也将当年之事的对沈飞清细细诉来。

    原来,十五年前,皇上暗中出宫,路遇刺客,幸得严阁老之子,严盛所救,而那时,她妻子已经大腹便便,也因为那晚的危机四伏,短兵相接,血肉横飞而动了胎气,还幸亏得当时的宁王爷赶到这才救得其一命。

    将皇上送至宫门口又与宁王告别后,严盛这才带着妻子回府,谁知,其妻半路便欲生产,而当时天色已晚,四处医馆闭户,幸好遇到听说刺客之事,来接她们的姐姐,严矜言,这才命悬一线的将孩子生了下来,谁知,孩子刚一出生,之前那些刺杀皇上而没被斩绝之人竟然卷土重来,目标赫然对准了严盛和其孩子。

    严盛虽然武功不错,但到底是寡不敌众,严矜言所带去的几名护卫也倾数尽灭,而其中一名黑衣人竟然趁着其关心弟弟之时,抢走了孩子,还一剑刺穿了孩子母亲的胸口,严盛之妻当场毙命,严盛与严矜言皆是大怒而大震,而一剑之穿,正好也同时插在痛失妻女而反应消滞的严盛胸口,衣衫血尽,却还不忘让严矜言追孩子。

    严矜言当时的哭声哀绝已经不能用任何词语来形容,眼见黑衣人将孩子抱走,当即奋力朝那黑衣人在追去,死死想着,再如何,孩子要保住。

    结果,黑衣人没追到,自己却晕倒了。

    那晚的腥风血雨,以及严矜言的追逐,虽然严矜言一语带过,但是沈飞清从严矜方的神中便完全可以想到,那血色弥雾与杀戮绝绝的场景,以及她一瞬之间痛失弟弟弟媳以及侄女的哀绝之情。

    所谓的晕倒,想必也是生死一殊吧。

    而当年,整个京城,甚至于整个天周,严矜言请求皇上下旨,几乎找遍,却也没找到,而这些年过去,只要一日没看到尸首,严矜言和许阁老便一日不信,孩子死了。

    听完严矜言的话,沈飞清心头也是莫名一胀,如果她真是严盛的女儿,那现在面前这个人就真是她姑姑,而严阁老就是她的亲爷爷。

    可是,出门前,奶娘才和她说过,她是靳月族的人。

    这下,她又成了严阁老的孙女?

    虽然手肘处那梅花胎记确实是真,她之前在贤妃处之所以没换衣衫,也是怕人看到拿此作梗,根本没什么穿不惯宫装之说。

    但是,严阁老也不可能是靳月族人,身份,年纪,根基底蕴都不像,而且如果她真成了严阁老的孙女,那不就是正儿八经的嫡女,嫡女,嫡女……

第一百九十八章 又生事端,...

    沈飞清心思一怔,如果她是嫡女,又是皇上有所亏欠的严阁老的孙女,那如果宁明熙向皇上提出皇上要娶她……

    沈飞清霍然瞟一眼宁明熙,却见其依旧顾自喝茶,不动声然,这厮之前一直传音入秘让她稍安勿躁,而此时大殿中这般多人,又都是高手,她自然不敢再气息波动,是以,只能听他说,而不能问,不能答。

    原来,他是打得这算盘。

    她这算不算是听话的,把自己给卖了?

    但是,皇上是否也想到这一层?沈飞清思绪又一晃,想到又如何,这事如何看,也跟宁明熙扯不上关系,且严阁老素日与宁明熙也无往来,严矜言更是不必说,而且,就凭严阁老手中先帝留下的那一股暗卫之力,皇上再如何,权衡利弊就不会除之而后快,而且,好歹那也是救命恩人的父亲。

    当年如果不是因为救暗地出宫的皇上,又如何会遭来杀身之祸。

    “皇上,严阁老在宫外不远处遇到了埋伏,不过所幸无碍。”这时,许公公走至皇上身边耳语。

    皇上闻言眉宇一蹙,眼底精光微敛,“查,务必保证严阁老无丝毫损伤,顺利进宫。”严阁老可不能死,必须得活着。

    皇后看着许公公退下,又注意着皇上的表情,手心却是一紧。

    “皇后,有些动作,不可多做。”皇上突然看着皇后,语声虽轻,声音却极冷,皇后却是轻轻一颤,“臣妾知道了。”虽然皇后还想说,方才有人给她传来消息,发现还有另一拔人相帮和相杀,但是见得皇上的表情,遂也住了口。

    “一切安排妥当,严阁老会顺利进宫,刺杀有两路人,一路,似乎来自宫里,一路,行事手段与阎阁有些一致,还有太子的东宫,也已经处理好了。”暗处,有声音突然飞到宁明熙耳边。

    宁明熙轻轻点头,传音入秘,“让清一清六跟着查,不要暴露痕迹。”

    “这是自然,不过……”

    “嗯?”

    “你让我回来,就让我干这些小事,会不会太大才小用。”

    “与她有关,都不是小事。”

    “难怪蔺晨说你重色轻友,果真如此。”暗处声音一落,便没再传来。

    宁明熙这才朝大殿里某人看去一眼,一丝笑容泛开唇角,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摇,根根如玉般的手指在琉璃光下更衬美如珠辉。

    怎么还不来?沈冰雪看一眼殿门口,却是焦急万分,如果等严阁老来了,承认了沈飞清的身份,那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皇上,启禀皇上,太子来了。”此时,太监一声高喊突然响在殿外,皇上心气显然不高,也知道太子因着刚生嫡子所以来得晚,所以对着外面轻轻摆手,“宣。”

    “父皇,事急从权,请原谅儿臣无礼,幼儿突发高热,唇瓣发黑,有太医坐阵都没用,傅太医说,那日听得四小姐的见解,多一个人,也多一个解决之法,所以特来想请丞相府四小姐去看看。”景君珏几乎在皇上话落便闯了进来,形色着急,直奔主题。

    皇上本来刚要责怪其无礼的话也瞬间吞下,听完太子的话,当下眉宇发沉,“发热?如何就发热了,还唇瓣发黑,喂养嬷嬷怎么照顾的,太医院也看不出来?还要来叫一个女子去?”皇上说到最后一拍座椅,哼呲哼呲冒着冷气儿。

    “太子,当真无法?”景靖此时也站起身,眸光灼灼,以他对景君珏的了解,景君珏最是礼仪风度,这般急色,想来,事态危急。

    太子冲景靖点点头,“法儿都想遍了,让四小姐前去,也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吧。”说到最后,太子神色动容,眼底竟似有莹光闪过,若不是自小的教义,换作一个寻常男子,现在只怕是就要痛苦流涕了。

    沈飞清眉宇一皱,看了眼沈冰雪,明知这是个陷阱,可是想到芳侧妃,却还是不得不踏入,“事不宜迟,飞清虽然才疏学浅,但是人命关天,若是皇上允许,这就和太子前去。”

    “飞清……”严矜言想要阻止,她觉得不对劲,可是却正好触到沈飞清回头看向她的目光,干净,澄澈,自信,一瞬硬是让她说不出话来。

    但是,沈飞清刚动一步,便被沈冰雪拦下。

    “太子,你万不可让沈飞清前去。”太子正要说什么,沈冰雪突然又大胆上前将太子一拦,一看见太子出现,她就知道沈飞清的好运到头了,虽然生了严矜言这个变故,但是,只要太子来了就好。

    “为何不能让沈飞清去?”太子睨一眼沈冰雪,他虽然因为孩子之事形色慌乱一些,可是不过瞬息便平复下去,此刻看着沈冰雪,眸光微冷,光洁俊朗的面上一又凤眸审视着突然拦在面前的沈冰雪。

    “为何不能去?”皇上敢是连声开问。

    皇后显然没料到沈冰雪此举,必竟是自己的孙子,面上总也露出焦急之色,但是也知,沈冰雪此刻不会无的放矢,遂身子动了动,又坐下来,“冰雪,你且说出原因,为何不能让沈飞清去?”

    沈飞清面上也露出淡淡的疑惑,“是啊,大姐姐,你这话说得真是奇怪,虽然我才疏学浅,去了不一定有用,可是你这话的语气……”

    沈冰雪正了正神色,“太子,小皇孙是中毒。”在太子等人疑虑的眼神中,沈冰雪又飞快的道,“敢问太子,昨夜可是沈飞清代傅太医在内室为芳侧妃接生?”

    “如何?”太子隽长乌黑的俊眉一拧,英气中流露一丝危险。

    沈冰雪被这样的目光瞧着,脚步不自觉往后微退一小半步,随后又一定心神,继续道,“那沈飞清是不是除了芳侧妃之外,第一个接触小皇孙的人?”

    “沈冰雪你这是什么意思,话可不能乱说。”严矜言现在看着沈冰雪越发可憎

    皇后见此也道,“冰雪,你可不能乱说。”

    沈冰雪看着皇后,“娘娘,冰雪自不会乱说,之前所说的可大可小之事,除了沈飞清的身份,更是因为臣女无意中发现,沈飞清暗中想要加害小皇孙,所以这才冒着擅闯皇宫的罪名来告之。”

第一百九十九章 乌龙的真相...

    夜已阑珊,宫闱凝重。

    “沈飞清,小皇孙之事当真是你所为?”沈冰雪话落,太子还没说话,皇上当先自高座上走下,霹雳一阵怒喝。

    喝声雷霆,连站在沈飞清不远处的丞相面色都是轻微一变,周氏身子也是微微一缩,目光都同一时间看向沈飞清。

    “事情有待查证,皇伯伯……”景靖想说什么,却被皇上摆手一阻,“你今天的混帐事情已太多,现在给我闭嘴,再不然,我让人将你丢回景王府。”

    “就是,父皇这个想法……”

    “你若再多言,罚闭幽禁。”六皇子幸灾乐祸的声音没说完,便被皇上噎了回去,只能悻悻的闭上了嘴。

    皇上此时距离沈飞清不过三步之授,君王威仪,天家风范,透过周身的威压尽数传达。

    怒气铺天盖地而来,沈飞清看着皇上,无慌无惧。

    沈冰心从开始就坐在一旁没有作声,此时,也不禁为沈飞清倒抽一口气,不得不说沈冰雪这招当真是太狠了,毒害皇子,这可是要命都不能消其罪的。

    “证据,大姐姐证据呢?”沈飞清面对皇上的盛怒,无卑无吭,半响,反而目光清寒的看向沈冰雪。

    沈冰雪当然知道她有此一问,心头闪过幽冷笑意,面上却是义正辞严,“空口无凭,我自然有证据,不过,我真的没想到,你心思如此之毒,为了在太子面前立功,得尽人心,竟然给小皇孙下毒,想必……”沈冰雪声音一顿,美眸扫一眼大圈,扬扬头高声道,“想必,既然如此做,也一定想好了,除了你,小皇孙的毒必定无药可解。”这说倒真是说得绝对,能让那般多太医束手无撤,想来此毒必定极为厉害,自己如果此去真是解了,便是她为了讨太子的好而费尽心机,如果解不了,那就是说自己怕阴谋拆穿了……

    总之,左右都是错。

    可是……

    “大姐姐势单力薄,皇上皇后,太子这般多人可说防卫森严,都不知道的事情,你竟然知晓得如此清楚,可真是奇怪。”沈飞清不为自己辩驳,反倒意味幽然的说了一句。

    殿内几人顿时神色各异。

    沈冰雪面色微微一僵,她当然不知道,全是那个人告诉她的,可是这话自然不能说。

    “如你所说,这毒只能沈飞清能解?”皇上看着沈冰雪。

    沈冰雪点点头,“正是。”

    一旁周氏深以为然,自然相信沈冰雪,也道,“沈飞清自来心思深沉,远不如外表那般,还请皇上明查。”

    皇上和太子这时候的目光倏然落在沈飞清身上,沉抑得可怕。

    皇上背握的双手早已握得青筋直冒,皇后看到,当下心神一跳,这是皇上想要杀人的征兆,沈冰雪这一步虽然没和她回报,可竟是走对了。

    沈冰雪接受到皇后的赞赏之意,心下也是通畅似被仙露所润,她终于要看到沈飞清的惨样了。

    “果然是歹毒心肠……”太子说话间,周身气息骤然如雪降,迫得沈飞清心神一唇,直觉承受不住……

    “太子。”景靖猛然一唤,那束缚着沈飞清的气息这才倏然一退,却是声音冰冷,“把解药拿出来。”

    “太子何时变得如此武断,听信一人之言,便下了罪名。”这时,宁明熙突然走了过来,轻轻的衣袖一拂,众人似都被一阵悠淡幽沁的清香激得浑身一舒,而那无意落在沈冰雪身上的一眼,分明清润温和,沈冰雪却觉着似被一块冰给冻着,冰得肺脏生寒,只听噼啪啦,呼吸都不匀称起来。

    这个宁世子,风华果真不一般,在场这么多人,连太子这般隽秀英俊的人物都比不得他的的清润雅致,皇上的帝王气度竟也无法盖过他超脱赛华的摄人气质。

    至于,景靖,他在她心中自然是不一样的,那可是她默默藏在心中爱了这般多年的人。

    可是,这样的人方才为了太子对沈飞清的怒气而动怒,真是……

    这时,皇上看向宁明熙,“世子有别的见解?”

    沈飞清明显的感到宁明熙身上隐隐散发的怒气,她知道他生气了,虽然他面上无动于衷,气息如云,可是她知道,他就是生气了,气太子方才那真力威逼。

    沈飞清着实不想让他深隐进来,不然这所做一切都白瞎,当下趁其还没开口便看向太子,声音清晰,“飞清没有下毒,太子可以细查。”

    沈冰雪当即反唇助攻,“事到临头,沈飞清你……”

    “启禀皇上,方才东宫傅太医传来消息,说是小皇孙的高热退了。”这时,琉璃殿外太监高声一报,众人一惊,面色瞬间好看了。

    “那唇瓣可还发黑?”这话是宁明熙问的。

    “回宁世子,听傅太医说,是后来审了喂养嬷嬷,原来是今日东宫里有小宫女无意染上了墨鱼汁,所以……”那太监说到这,面上也是好看得可以。

    毕竟这样一个乌龙……

    “那可有说中毒?”这次问话的是也已经起身的闵流月。

    “回闵王爷,没有。”那太监话落,见皇上没想着问他的打算,忙退了下去。

    “噗通。”沈冰雪却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面如死灰。

    小皇孙怎么会没有中毒,墨鱼汁,墨鱼汁,是老天在和她开玩笑吗?

    “沈卿,沈冰雪毕竟是你的骨肉,你看如何处理?”不过太监一声通报,所有事情倾刻明了,皇上嫌恶的睨一眼沈冰雪这才看着丞相。

    此刻,就连一直坐在那里云里雾里的沈冰心看向沈冰雪的目光也像是看笑话似的。

    周氏此刻还没回过神来,可是却知道沈冰雪完了,是以听着皇上话一落,便看向丞相,希望他……可是丞相没有看她,而是对着皇上一礼,“沈冰雪已被臣逐出丞相府,如今是周尚书府的人,不好作处理。”

    “不,父亲,父亲,我是你的骨肉啊,你曾经也是那般疼我的……”沈冰雪死灰半响,又反应过来,她不能等死,不能。

    周氏也哀求丞相,“老爷……”却只换来丞相冷漠的背影。

    皇上睨一眼皇后,精亮的眸光里黑暗涌动,好半响,这才偏开头道,“既然丞相这般说了,那拖下去打五十大板,再送回周尚书府,由周卿定夺。”

    “不,皇后娘娘,五十大板,我会没命的,我……”

    “住嘴。”皇后一声沉喝,沈冰雪当即住了口,目光突然一偏,看向那位此时站着俊眉微扬,酒脱轻恣,五官俊透的男子,“景小王爷……”

第二百章 狂吠

    “景小王爷你要相信我,我是为你好,这个沈飞清真的不安好心思,你如此待她,她竟然拒绝你,定然是另有图谋,你……”

    “砰。”景靖突然飞起一脚将沈冰雪踢开足足百米远,声音发怒,“堂堂嫡女,却处心积虑想要置庶妹于死地,且死到临头还切辞狡辩,妄想鼓动人心,留你之命当真是祸害。”

    沈冰雪被景靖这飞脚一踢,痛得唇角溢血,五脏六腑都似被人鞭打,躺在地上硬是没有爬起来,生生的没了声音,只是可怜却恳求的看着景靖。

    “大姐姐。”沈飞清这时突然静静的向沈冰雪走去,“这世间之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因果报应,你原本可以好好过日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却偏要这般,到得临头还想陷害我,我真的很想知道,我一个无名无份的庶女,到底是哪里横到你了。”

    “哈哈哈哈哈……”沈冰雪此时,许是神经崩溃,也许是事情已无转机,突然狂笑起来,“沈飞清你少做清高了,若不是你,景小王早就对我嘘寒问暖了,当年你捡了我的漏,景小王爷受伤,明明是我拿给他的绢帕,却因为我一时离开,你就趁虚而入,白得好名声。”沈冰雪这时候已经不管不顾,她此时本着戏服,面上还画着妆,虽然擦拭许多,但是毕竟粉沫浓重,又眼底发暗,加上她现在这歇斯底时的神色,让人只觉着可怖而可怜。

    “冰雪,你……”周氏仿佛是第一次认清面前这个女儿,第一次知道她真正的心思,开口间,声音都似被打磨过,微微发颤。

    沈冰雪这时看向周氏,“母亲,你也别假惺惺了,你现在有了恢复容貌的沈冰心,哪里还会管我的死活,若真是关心我,会让我在周嫣那里过得生不如死?却不想法子来救我?”

    “……”周氏被沈冰雪这冰冷阴毒而剖白之言说得一怔,保养得宜的脸上面色沉沉暗暗,动了动唇,硬是没说出话。

    沈飞清看着沈冰雪这失纵而不管不顾的模样,突然轻轻的摇摇头,“大姐姐,你错了。”

    “我错了,我错在哪里了,啊?”沈冰雪瞬间眸目阴戾的看着沈飞清,“我没有错。”

    “如你所说的的真实我早已向景小王爷禀明过。”

    “你胡说。”沈冰雪道。

    “那时年幼,我不知你的心思,后来,本也碰不到景小王爷几回,但是前几日我已经告诉了景小王爷。”沈飞清说清事实。

    “你会这般好心,我不信。”沈冰雪狂吠。

    “她说是的事实,你已经落得这般地步,就不要节外生枝了。”景靖这时开口,开口间,怒色已退,神色极为冷淡,看着沈冰雪,字里字外都是不屑,“爷我岂是那般能愚弄的,会分不清是谁。”

    景靖这话一落,沈冰雪一怔。

    沈飞清眸底光色也是一愣,随后又是一散,也对,景靖何等聪明,当年的他虽还是七八岁的孩子,但是皇室中人哪个不是早熟。

    可是他既然早知道拿绢帕的不是她,却为何要……

    真喜欢他,她可不敢这般想,他的眼底没有宁明熙看她时一般的神色,总是在轻笑恣扬的背后裹着一层浓雾,那次在阴阳雪阵,她如果当真跟着他走,心神一散,命将永绝,可是昨日在御书房,虽然后来他暗逼她嫁于他,但最后,也确实没让她喝下皇上所赐的春心蛊。

    看来,个中原因只有他自己心知肚明了。

    一旁站着的闵流月此时也轻轻的睨了眼景靖,眼底深光轻微一动,唇角一笑如风花,转瞬即逝,再偏头去看宁明熙,却见其风华定然,面色温润,无丝无绪,月色洒进落他肩头,当真是美如玉画。

    因为景靖的话,殿内气氛似乎一瞬僵持下来,皇上的眸光却是一直落在沈飞清身上,她看着这个不过十五岁的少女,面对此情此境,受陷害,被冤枉,竟然无动于衷,这淡然冷静的气质……

    正在这时一直安静的六皇子景君文却在一旁小声嘀咕起来,“真是不怜香惜玉,可怜这沈大小姐哟,白白深爱这般多年……”语气遗憾中满是对景靖的嘲讽。

    “君文,你母妃不是已经退下了吗,你现在给我立刻,马上滚回你的六皇子府。”皇上当即一眼横过来,景君文身子微微一退,撇撇嘴,这才懒洋洋的道,“滚就滚,可是父皇,你是要我横着滚,还是竖着滚。”

    “混帐,滚。”皇后一声震怒,这下六皇子是真没影儿了。

    沈飞清看着六皇子瞬眼消失的身影,心底突然好笑,这个六皇子似乎轻易的就能提起皇上的火气。

    “禀皇上,严阁老到。”这时,又是一声太监高声和细传。

    随后,众人便见到一个着青袍,干瘦,头发发白,面纹皱深,却双目烔烔,精神抖擞,约莫不上七十的老人出现在殿门口,那炯炯的目光先是看到皇上,一行礼,皇上刚摆手免礼,便见其眼光四处搜索,然后,在严矜言身旁的沈飞清身上落下,一步一步走出过来。

    颤抖,激动,一步一步,好似走了一年又一年,眸光里映着苍翠青山,映着迷雾山光,映着过去思念期待的岁月,不过两百来米的一段路,竟像是从春到夏,又从秋到冬,走了数载数载,眼眶一点点染湿,“真,真是我的孙女,盛儿的血脉?”

    “父,父亲,女儿查验过,是的,错不了。”严矜言见得严阁老的面色,终也是忍不住,声音轻颤。

    沈飞清看着老人走近,似乎心尖也像是在冷势中交替流淌过,老人眼里的真诚童叟无欺,那是失而复得,欣喜激动,却已远不能由言语表达的激动与欺盼,这一刻,她突然希望,她真的是严阁老的孙女,是严矜言的侄女,因为,这样一位迟近垂暮却满心思切的老人,她不想伤,这样的亲情,她想要。

    “啊,救命。”

    “别过来,你们都别过来。”

    严阁老刚走近沈飞清两步之距,大殿内情势陡变,尖叫声突然响起。

    众人寻声看去。

第二百零一章 喜上加喜

    “别过来,你们再过来我就杀了她。”沈冰雪一手掐着沈冰心的脖子,一手不知哪里来的匕首正抵着她的腰眼,满目阴嗜的看着大殿中的众人。

    “我不要五十大板,那板子下去,人命都没有了,你们放我走,放我走,我就放了她。”沈冰雪说这话时,面色僵冷,眼底阴嗜而更加暗淡。

    “救命……”沈冰心此时也被吓着了,她原本之前坐得好好的,只是眼见沈冰雪这般下场,不起来看一看都觉得对不起自己,谁知道她的速度竟然这般快,直接错过母亲,扣上了她。

    沈飞清看着沈冰心突然的动作,是的,沈冰雪的速度方才,似乎有些快,沈冰雪不会武功,就算人被逼至绝境也不可能这般,而且她的眼神……竟和那日攻击她的杨嬷的儿子有些相像,只是后者似乎被人控制得深一些,而沈冰雪只是灵敏度和力气都变大了。

    但是,这些异样,若不是仔细看,也只会认为是人在精神错乱下的险中求生,殊死一战而已。

    “冰雪,你这是做什么,你放下你的妹妹。”丞相自然眼见沈冰心受伤害,立马抬手冲沈冰雪吼道。

    “就是,冰雪,冰心可是你的亲妹妹,你不能这样对待她啊……”周氏被沈冰雪这一动作给吓到了,沈冰雪注定已毁,沈冰心已经是她唯一的指望,沈拓虽然是嫡子,可是与她向来不是很亲近,而且……

    沈冰雪却是冷笑,面目狰狞,“父亲,母亲,如果我放开沈冰心,我不就要死,我只想要活,你们放心,只要皇上答应放我走,不追究我,我绝对不会伤害沈冰心的。”

    “放肆。”皇上一声怒喝,大殿内,瞬间冲进无数禁卫,将殿门口团团包住。

    “老爷……”周氏朝丞相哭咽着,却被丞相直接一声冷喝,“这一切你也是始作俑者,若得如今这地步,也是你咎由自取。”

    丞相一声怒吼,周氏顿时没了声。

    “或者……”沈冰雪不看母亲的颓败,父亲的怒斥,而是突然阴阴的笑起来,目光越过挡在前方的丞相与周氏,还有闵门流月与景靖,落在沈飞清身上,然后又用匕首拍拍沈冰心的脸,声音冷笑而残忍,“好妹妹,别哭,若是沈飞清愿意来换你,也未尝不可的。”

    “找死。”景靖话声落之际,人已如闪电般蹿出,悬空一个旋转,掌风凌厉拍在沈冰雪的肩膀,再是一个侧踢,生生将她给踢出了殿外,沈冰雪猝手不及,且就算她反应再快,也不可能敌过景靖,飞出去那一刻,沈冰雪的眸光一狠,匕首正好擦着沈冰心的脖颈而过……

    “啊……”

    空中似乎有气息撞来……

    沈冰心惊骇之时,只觉脖劲一痛,人也因为景靖攻击沈冰雪时内劲的张力,而迫死向前倾去,血腥弥漫间,又好像有清风一拂,花香漫过,怀抱宽阔而安全,看到了那张梦梦所求的脸,那般线条分明的轮廊……然后晕了过去,

    一切不过刹那发生,却已成定夺。

    “扑哧。”沈冰雪狠狠的落在地上,黑夜笼罩下,长吐出一口鲜血,终于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把她给我拖下去,关起来,等候发落。”皇上震怒,语气通过内力散发出去,让所有人都清楚的感知到了帝王这一瞬的怒意。

    于是,立马有人毫不怜惜的将沈冰雪给拖了下去。

    一瞬天堂,一瞬地狱。

    “冰心,冰心,你怎么样?”深知厉害的周氏这下才朝沈冰心奔过去。

    沈冰心此时还晕迷在闵流月的怀里,方才那千钧一发之际,若不是闵流月,她现在只怕门牙不在了。

    闵流月看着左过来的周氏,目光平静,声音柔和,“无碍,脖颈上只是擦破一点皮,估计是吓晕了,夫人不用担心。”声音永远这般谦谦有礼。

    “呃。”听着闵流月这般温柔的声音,周氏怔了怔,曾经,闵流月可是对冰雪很上心的,眼下,她对沈冰雪无动于衷,却救了冰心,这……

    丞相看了看闵流月怀中的沈冰心,又看了眼周氏,闭了闭眼睛,这才对着皇上一拱拳,“臣糊涂,请皇上降罪。”

    “行了。”皇上揉了揉眉心,看了看天色,随后摆摆手,“你先退下吧。”

    “是。”丞相见皇上没有追究之意,这才看向一旁正紧挨着严阁老站在一起的沈飞清,“飞清,你……”

    “沈飞清既然是我严府血脉,自然是跟着老夫回严府,丞相这家门不净,还是尽快回去相安吧。”这时从方才出现变故而不言的严阁老突然开口,人看着慈和,白发垂暮,可是对丞相说话的声音却极深,严矜言方才已将之前之事告诉他,再加上方才看到沈冰雪那个态度猖狂的态度,现在只盼将沈飞清带回府好好照顾。

    丞相今日也算是灰头土脸,沈轻雨,沈冰雪……家门不净,的确是家门不净,面上暗了暗,也不再说什么,恨了眼周氏,又从闵流月身上接过沈冰心,这才欲以退下。

    “不过……”这时,严阁老却突然又发话,丞相脚步停住,便听严阁老道,“老夫还是谢谢沈丞相当年救了孙女一命,至少,这些年虽过得清苦些,但是这命,倒还是在的。”严阁老这话说得客气,可是丞相面上却是瞬间一红,最终抬起脚步离开。

    “丞相请等一等,左右这里已无我事,我送你们一程。”这时,闵流月突然走了过来,然后又对着皇上告礼。

    皇上看了眼闵流月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君珏,你也快出宫看看孩子。”皇后终于趁着时机开口,她可不能让闵流月打沈冰心的主意。

    景珏自然也向皇上告退离开。

    大殿里转眼又似乎清寂许多。

    “看来,阁老已经十分确定沈飞清的身份了。”皇上这时才看向严阁老,怒气早退,语态亲切,竟似极为尊重。

    严阁老对于皇上的态度,也不恃宠而骄,对着皇上本位一礼,“回皇上,是的,不瞒众人,这梅花胎记并不是随意就有,乃是我严府女儿世代沿袭。”话落,严阁老这才又看向严矜言,“矜言。”

    “是,父亲。”众人只见严矜言话落,便撩开衣袖一截,那里,手肘下来一寸处,白色的皮肤上,竟然与沈飞清有着一模一样的梅花胎记,只是颜色极浅,若不是仔细看,当真是看不出来。

    “原来如此。”皇上眸底光色一动,似恍然大悟般,突然笑看着沈飞清,“你今日倒真是因祸得福……”说到这,话音又是一转看向严阁老,“不知,朕再来个喜上加喜,阁老觉得如何?”

第两百零二章 边城急事

    皇上话落,皇后神色一怔。

    宁明熙眉目间亦是一寒。

    景靖分不清是喜是愁。

    赐婚?沈飞清心头却瞬间跑过这两个字,然后看一眼皇上,她就觉着从之前严矜言出现确认她的身份,皇上惊噩之后除去沈冰雪挟持沈冰心之事,其后进行得太顺利了些,皇上就算不想自己死,断然也不想自己活得好,如何会是一幅乐见其成的模样?

    原来,這個皇上早就想到了,一旦自己的嫡女身份坐实,那……

    这个该死的皇上,是不是除了賜婚这事,他就没别的事做了。

    沈飞清当即看向严矜言,意思很明显,無論皇上說什么,也要拒絕。

    “皇上,是想给我孙女赐婚吗?”这时严阁老却直接点破事实。

    不是吧,这个才认的爷爷会不会太容易上贼船了,沈飞清干瞪眼,倒抽气。

    皇上听着严阁老的话,眉梢却是一喜,仿佛方才的雾霾散去,一切回春,笑意盛开,“阁老所言正是,之前你不在,有些事情不知道,景靖欢喜你这孙女欢喜得紧,若是赐婚你觉得如何?”

    “景小王爷?”严阁老自然明白皇上的意思,看一眼景靖,却是摇头,“不行。”

    不行?拒絕得这般干脆,會不會太打皇上臉?沈飞清看着严阁老,这个爷爷打的什么主意?

    “哦?”皇上也不动怒,“阁老为何觉着不行?”

    严阁老这时却紧了紧拉着沈飞清的胳膊,一幅生怕她飞了似的,对着皇上道,“我才刚认孙女,好好宠还来不及,还如何会让她嫁人,再说,景小子心性闹腾,不合适。”

    “这年轻人嘛,娶了亲,自然就会改,阁老何必担心嘛?”皇上又是笑,满心满意就想促成此事。

    沈飞清越看这皇上却想杀人,被严阁老握着的胳膊使劲表达着,要拒绝,要拒绝的意思,可是这个爷爷是才认来的,她还摸不透,只能憋着。

    而此时此刻,本该顺杆往上爬的景靖,却是在一旁瞅着殿外,一言不发。

    见严阁老半响没答话,皇上这才又声音微叹道,“严阁老,当年,也算是朕亏待严家,你好不容易认到了孙女,朕自不能亏了她,这样,这天周青才才俊,你随便选,随意挑,看中哪一个,朕立马就给你赐婚。”

    皇上话一落,皇后立马看向皇上。

    严阁老神色也是微微一怔,这可谓是天大的恩典了,但是不过须臾,严阁老还是摇了摇头,“皇上,你不必觉着亏欠,为人臣子,忠君为国粉身碎骨也是应当的。”

    “哎……”皇上一叹,“看来,阁老是都看不上呢,那……”皇上似突然想到什么,突然一指站在一旁的宁明熙,“那宁世子呢,阁老觉得如何?”

    宁明熙。

    景靖这下的目光终于动容,看看宁明熙又看看沈飞清,却是没说话。

    皇上也瞧着严阁老。

    只见严阁老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宁世子,却就是没说话。

    沈飞清一瞬也对上宁明熙的眸光,虽然一贯平常,她却似心头一撞,竟好似感觉到了柔情似水四个字。

    而大殿里突然安静异常,似乎就等着严阁老的答案。

    “呵呵呵……”好半响,严阁老摇了摇头,收回目光,“皇上说笑了,就算我看得上宁世子,依我这孙女的性子怕也是难哟。”

    “阁老言重了,是明熙身弱力虚,不想连累他人,沈飞清很好。”被人注目看着的宁明熙这时温声开口,他的目光像是看了所有人,又好似虚无缥纱任何人也没看。

    不知为何,沈飞清心头却有些凉凉的,她突然觉得,宁明熙这一刻的谦虚以及那失意的情绪,竟是出自本心。

    她不喜欢看到他这个样子。

    心里突然不是滋味。

    皇上见此,眸色一丝极淡的疑色这才退去,随即瞅一眼景靖,目光又落在沈飞清身上,“飞清丫头,你就真的看不上景小子?”这话是在问,眼底光色却甚是犀利。

    见皇上把话头又抛过来,沈飞清却是淡笑不语。

    皇上说的是看不上,她若说是看不好,不是正好说他拿桥,估计明日那些唾沫星子也该淹死她,可说是看得上,那想要拒绝,似乎总也没一个绝对的理由。

    景靖这时也直直的看着沈飞清,深瞳里流光飞转,似有火星子在嗤嗤的轻响,照得沈飞清浑身发麻。

    “启禀皇上,边城八百里急报,粮仓突然着火,灭势不及,且近有两万兵士突然出现身乏体虚之症。”正在这时,殿外突然一声急报而来,皇上神色一变,殿内所有人面色也俱是一变。

    唯独沈飞清心光一闪,却是松了口气。

    ……

    长长的宫道上,月色渐深,一行人缓缓的走着。

    “飞清丫头啊,你喜欢吃什么?告诉爷爷,爷爷回头吩咐府里人都给你备着,还有首饰,衣裳,你说来,爷爷都给你弄,对了,昨日里京城边角刚开一家糕点铺,连你姑姑这个不馋嘴的人都说好,爷爷明天就去给你买来……”

    沈飞清听着身旁老人殷殷真切的关爱,说不感动是假的,只是,这关爱来得太突然,她需要消化消化。

    “好了,父亲,这还是在宫里呢,等回了府再说。”沈飞清实在无奈,干脆向一旁并肩走着的严矜言投去求救的目光,严矜言心知自己这个侄女是个有主见的,当即上来圆场,严阁老这才似有领悟,不过转头间,目光在景靖身上落一眼,又微微沉了沉。

    沈飞清也回头看了眼景靖,最后又越过他,看向他身后,人如雪月般从容轻缓的宁明熙,他此时走在月光下,面如冠玉,却无笑容,像是披了一层轻霜。

    方才收到急报,皇上哪里还有心情给她指婚,当即打发了他们,传旨宣朝臣进宫协商,皇上本来是要让景靖留下的,只不过景靖死活不肯。

    “边城粮仓何等重要,边城将士何等苦寒,却没想如今却成了宁世子你手中的棋子。”景靖脚步慢慢与宁明熙趋于一致,神色比这夜色更深,深瞳里怒意不掩。

    “咳咳……”宁明熙突然轻咳一声,没说话。

    走在前面的沈飞清闻声,立马回头看一眼,这一回头,目光没触到宁明熙,倒与景靖在空中来了个对着,当即错开。

    “为人美人,置将士性命于不顾,这就是宁王府百年传承的仁义?这就是世人景仰的假像?”景靖显然被沈飞清那飞快移开的眸光又刺激到了,对着宁明熙继续他的论断。

    给读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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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三章 你侬我浓

    夜色苍茫,远山沉寂,宫道灯光幽幽,宽阔而静寂。

    宁明熙终于偏头看向景靖,神色淡漠,“景小王爷似乎总爱自以为是,边城重地,你觉得我能做手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两万士兵突然身虚乏力,景小王爷不怀疑城池重地许是有奸细或是外敌渗入,竟与我在这里论个道道,难道景王爷的教讳,景小王爷这般多年,真是一句也没听进,若景小王果真这般爱民如深,如何会出现在这里,不是该留在皇宫与皇上商议对策。”宁明熙声音极淡,他难得开口说这般长一句话,可这一说出来,气势如虹竟有不可挡之势,只是话声落,又是一阵急咳,微风鼓起他雪白的衣袖与衣袍,更衬神色清寂,面色弱白。

    景靖就这般瞧着宁明熙,眸中似有怔然,好半响,突然一声冷笑,“我就不信,今日这一切,没有你的功劳。”话落,再不说话,而是加快步伐,越过沈飞清时,脚步也没有一瞬停留。

    只是,沈飞清却是一怔,因为景靖那瞬间飘至她耳窝的话。

    “清清儿,一个对守城卫国的士兵都能下得这般狠心的人,就值得你依托。”

    沈飞清清亮的眸底里神色微松,却又散开,今日事情确实颇多,到底是人为,又是意外,谁又能得知,她自己算不得一个好人,两万士兵与她非亲非故,她何必介意,但是,此事真是宁明熙所为?她不信。

    “此事并不是我所为,我只是比他们早得到这个消息,将它压至现在才传达宫闱。”虽然隔着百米远,只看着沈飞清的背影,但似乎依然猜测到沈飞清的心思,宁明熙传音入秘,声音极轻,极柔,好似怕她误会他似的。

    只可惜,这里还是皇宫,指不定暗处有多少人正在偷看着他们,沈飞清也只能轻点点头以示知道便跟着严阁老和严矜言默默的朝前走着,刚走出宫门口,便见景靖骑着马绝尘而去,而宫门旁一辆马车近旁,丞相独自望天而站,远看看去,身姿朗朗,竟似有萧索之意,而沈飞清清楚的感觉到马车里并无周氏和沈冰心的气息,想来是闵王爷自告奋勇了。

    而丞相眼下这姿态……也是,丞相估计死都想不到,他的好名声就毁在周氏这个爱他如死的嫡妻手里了。

    沈飞清又扫一眼,自己之前坐的马车也不在了,而明一此刻正坐在一辆纯木色的马车前,看着她,忙打招呼,“四小姐。”语气自然是客气万分。

    沈飞清轻轻一笑,这才转头看向身后自宫门后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宁明熙,夜色中,他如雪如玉,容色清淡,竟让沈飞清心头轻微一疼,明明心有彼此,却不能在众人面前相诉坦言,什么时候,她和宁明熙才能光明正大的说话嬉笑……

    沈飞清终是偏开头,看向丞相处,似有感知,丞相也瞬间朝沈飞清这边看来。

    “爷爷,你和姑母先上马车,我去和丞相说句话。”沈飞清突然拍拍严阁老的手背,见严阁老同意,这才向丞相的马车旁走去。

    “这丫头,竟似在把我当孩子般诱哄呢。”严阁老看着沈飞清的背影对着严矜言笑道。

    “方才我在大殿内看得清楚,这个丞相若真是为了沈飞清好,也有千百种方法来颠覆丞相夫人的话,可是却没有,若不是我看到那梅花胎记确认她的身份,今日她只怕……”严矜言显然对丞相不喜,语气极冷又叹,“如今我看侄女倒是真不记恨。”

    严阁老却是轻轻一笑,“这孩子性子直诚,你该高兴。”话落,便让严矜言扶着上了一旁严府的马车。

    “丞相还没走。”既然不是生父,又本无情分,沈飞清自然客气唤一声丞相。

    丞相看着沈飞清走过来,虽到中年仍见俊逸的面上,眼底精光似透着一丝丝怅然,“这下,是连父亲也不叫了。”

    “丞相站在这里不会就是跟我说这个吧?”沈飞清声音清冷。

    “我以为,你会想要有话问我?”丞相定定的看着沈飞清,那目光深沉而直视,让沈飞清直觉着好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似的,当下拧眉,抿唇,“那丞相能否告之,当年你所遇的高人是谁?”既然丞相这般直白,她又何必矫情。

    所谓她的阴差阳错,似乎都与那位高人有着莫大的关系。

    丞相似意外又似不意外沈飞清问这个,眸光轻怔一瞬,随即答道,“神机大人的徒弟无妙上人。”话落,轻叹一声,见沈飞清神色冷默,这才由下人扶着上了马车离开。

    “飞清,快过来。”严矜言撩开车帘在向沈飞清招手。

    沈飞清看向严矜言,又看向走几步便轻咳一声的宁明熙,终是没有说话。

    “宁世子今日身体似乎格外不好,需要飞清给你看一下吗?”沈飞清刚走几步,便听严矜言道。

    宁明熙闻言看着沈飞清,须臾冲严矜言点点头,声音温和,“那,有劳。”

    沈飞清看向严矜言,见其看着宁明熙一幅心疼的样子,心知她并没看出她和宁明熙的异样,是以,上前扶着宁明熙上了马车。

    帘幕一落,沈飞清还没来得及分清天南地北,便被拥入一个温暖而清香的怀抱。

    “下次,不能这般冒险。”宁明熙的声音低哑的响在沈飞清的头顶。

    知道他在说什么,是说在冷宫,那些蛇,沈飞清伸出双臂紧紧抱着宁明熙马劲瘦的腰,声音软侬,“你也在冒险,若是稍有个不注意,你可就要娥皇女英了。”

    “娥皇女英?”宁明熙一怔,随即又是一笑,“不会,皇上不会让年韵儿嫁于我的,他真正的筹码……”

    “是沈轻雨,因为她是庶女,好拿捏,可正因为她的位份不高,与你不配,才需要唱这一出让你不得不受制。”沈飞清道,“只不过,皇上少算了年韵儿对你的痴心,使得事情走向偏离了轨道。”这话说到最后微微一低。

    听着沈飞清的声音,宁明熙双手突然抬起沈飞清埋在他怀中的脸,“你在吃醋。”

    “饭都没吃,吃哪门子醋。”沈飞清盯着那双近以咫尺的清黑眼眸,扯开话题。

    “不过,你会唤蛇,我倒是不知。”宁明熙突然一叹,沈飞清却瞬间来了劲儿,“姑娘我会的东西可多了,你只是不知道而已。”这得意唱作的模样,配上那泛着莹光清亮的眼眸,让宁明熙心头不自觉一动,一只手猛然扣下沈飞甭的恼袋,温柔的吻悉数落下。

第二百零四章 顾忌

“别。”只沉浸一瞬,眼看气氛要升温,沈飞清立马悬崖勒马,轻轻推开宁明熙。

    触到宁明熙那深浓中近乎幽怨的眸光,沈飞清心头也是空落落的一颤,手却不自觉的绕上宁明熙搭落在肩头的墨发,声音微哑,“你这样,一会儿,我怎么出去见人啊。”说话间,面色红艳欲滴。

    看着沈飞清娇羞如玉瓷般美好的脸颊上一抹红晕,好似九天山上晕染而下的绝色胭脂,眸含水光,春芳吐露,再加上那手指尖触到自己的发丝,头

第二百零五章 迷雾,阻止

    这个夜里注定不平静,有人欢喜有人愁。

    沈飞清一跟着严阁老回府,便立马征得严阁老的同意,当夜派人去将奶娘和明香给接了出来,明香之前本来和小环一起都是跟着她要进宫的,只是想着今日必不安平,才让明香留在马车里,后来显然是和周氏他们一起回丞相府了。

    她不担心丞相不放人,周氏眼下这般,估计想着挽回丞相的心还来不及,哪里还能来管她。

    也确如沈飞清所料,奶娘和明香来得极为顺利,还带来二姨娘和沈轻絮恭喜的话儿。

    至于年韵儿,据说年之正抱着她回去时,听闻消息的老侯爷早在大厅时等着呢,硬是一盆水将年韵儿浇醒,骂骂咧咧大晚上,最后将其罚关祠堂,禁闭一月,年之正如何求情也不用,反倒受到牵连,说他七尺男儿,不公不震门楣,还整日流连烟花巷,一怒之下勒令半月不能出门,年之正虽然风流好色,可是却最怕这位老侯爷,只能悻悻的闭上了嘴。

    而永昌侯在一旁一言不敢搭,又惹得老侯爷一句,“性子窝囊。”

    而这一晚,因为沈飞清的到来,本该静深的严府热闹异常,布置院子,清扫房间,准备吃食,窗纱铺被……总之,一应皆是最好,且为了怕沈飞清认生,房间还是按照丞相府的清水阁房间而置,只是更精秀更雅致,沈飞清受宠若惊之时,人也觉得云里雾里,似乎之前宁明熙带给她的不快,也烟消云散,泡在温热的水里,只觉通身舒爽。

    “小姐找到了,这下老太爷高兴了,大小姐也高兴了。”

    “就是,没想到小姐竟然就是丞相府的四小姐。”

    “是啊是啊,和以前听说的完全不一样,好漂亮,像花似的,性子又安静,难怪能得景小王爷……”

    “嘘。”守在门口的小丫鬟忙出声阻止另一名丫鬟,“没听方才明香姐姐说小姐不喜人嚼舌根子,你说话小心着点。”

    虽然声音压得极低,但是屋内的沈飞清依然一字不漏的听得清晰,轻叹一声,明香跟着她这般久,果然是懂事了。

    自然的,爱屋及乌,哪家府邸再干净,也有溜须拍马,阿谀奉承之人,所以明香,小环,奶娘,她带过来的这三人通通是一刹间比之沈飞清更是受宠若惊,巴结的,讨好的,打听沈飞清喜好的,送礼的,让她们惶然不可自处,但是到底是跟着沈飞清的人,应承得当,也丝毫不给沈飞清添麻烦。

    严矜言看在眼里,颇为满意。

    至于靳月族,沈飞清也终于问了奶娘,奶娘竟然也不清楚那梅花胎记竟然是严府女儿特有,对于她突然成为严阁老孙女一事比她更吃惊意外,说她娘确实是靳月族的人,当年她母亲亲自给她说的,让他远离皇室,只是,她开始以为,景小王爷会不一样……

    至于她娘亲留给她的那一本画册,奶娘也给沈飞清带了过来,沈飞清看了几眼,反正里面的东西她早能倒背如流,一情一景都如眼前,当即点燃烧了,以防他日再出事端。

    虽然奶娘的吃惊与意外是真,但是沈飞清还是觉得奶娘有些微沫却能直透大局的细节没告诉她,就算她现在不是严阁老的孙女,那她的亲娘既然是靳月族之人,那整个清河她娘的娘家呢?难道也都是靳月族的人?

    这当然不可能。

    她看人自问精准,也绝不认为是严阁老和严矜言来蒙骗她。

    太没必要。

    不说她无权无势,就说那些真诚以待也足够让她勿庸置疑。

    而她现在又确实被认定是严阁老的孙女,几乎不可置疑,那就与丞相没血缘关系,那与三姨娘自然更没关系,那这画册……

    难道,是三姨娘她亲娘与严盛……

    沈飞清说出她的疑惑时,当即被奶娘打消,说她的娘绝不是这样的人,是一个值得所有人尊重的人,还说就算她是严府的小姐,也会一直跟着她守着她。

    沈飞清一下子又郁闷又怅然,总觉得心里晕晕落落,像是在一张巨大的网里行走,走得极顺,却就是会出现迷雾。

    因着这迷雾,脑中又想到了宁明熙,所以听着外面更声几报,想到他那失意般的情绪,总觉着心里不透,是以,沈飞清对着小环和明香吩咐一声,无声无息的出了严府。

    月色早退,天色灰蒙,好似突然就要塌下来般,沈飞清远远看着宁王府三个大字,足尖一点,直奔向宁明熙的主院。

    “何人?”沈飞清普一落地,原本看似清寂无人可闻落针声的主院里顿时出现数十劲衣黑装的男子将她团团包围。

    而主屋黑暗,大门紧闭。

    “何人?”那些人再问。

    沈飞清眉宇一拧,这些人的气息显然都很陌生,之前她来这里时,也知道暗处有人守着,可是却绝不是这些气息,且这些气息,这严肃的架势,沈飞清只一看就知个个武功高绝,赛过之前。

    明一呢,明六呢,锦绸呢……

    “何人?”那些人见沈飞清不说话,当先一人抬剑便向沈飞清刺来。

    “住手,那是飞清小姐。”突然明一冲了出来,抬剑一把挡开那人,那人看一眼明一,又看一眼沈飞清,这才快速收回剑,只是看向沈飞清的眼神极冷。

    “飞清小姐,你先走,世子下了命令,谁也不见,所以……”明一看着沈飞清疑惑的神色,解释道,当然,他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沈飞清面色一沉,“谁也不见?包括我。”

    明一怔然,随后点头,“应该,是吧。”

    “应该是吧?”沈飞清语声倏然幽冷,方才那人一剑破来之时,身上的杀气可不是假的。

    明一被沈飞清这般正然的瞧着,微低了低头,“嗯,那人说,这是世子的吩咐。”明一话刚落,这时,锦绸也走了出来,清秀沉静的面容上满是正然之色,“是的,那人说这是世子的吩咐。”

    “那人?”沈飞清眉宇蹙得更深。

    这时,却忽听暗处传来声音,“你走吧,他不想见你。”声音冷淡而年轻,似一轮苍月突然划破夜空,让人无端生寒。

    沈飞清双眸一沉,盯着声音来源的某一处,言辞犀利,“他不想见我,为何要你来说,我要见她。”明明之前还好好的,怎么会不想见她,虽然……

    “我说过,他不想见你,请离开。”暗处男子声音比方才更携带了几分气劲,竟似威胁。

    可是,沈飞清这辈子最厌烦的,就是威胁。

    “如果我不呢?”沈飞清突然向前一步,浑身内力同样散发。

第二百零六章 不见,就永远...

    宁明熙主院外本就是花卉奇珍,绿木乔森,雅致幽静,赏心悦目,此时被如此暗压的气息笼压,显得沉重而压抑,似乎花枝都微微一颤。

    沈飞清看着暗处某一方,面色微怒,她分明感觉到主屋内宁明熙的气息,为何……

    “如果小姐非要硬闯,那我只能照世子的吩咐。”暗处又再传来声音,听上去比方才更冷淡了些。

    沈飞清眉宇微挑,一丝冷讽传达嘴角,“哦,什么吩咐。”

    “擅闯者死。”

    “唰。”几乎是在暗处人话落之时,沈飞清突然转身,朝身后某处方向劈去,掌风如闪电,可是那人更快,瞬间无声无息躲过,只留下那一处转即间受到沈飞清攻击而光秃秃的枝杆,花朵簌簌飘扬,落了满地花殇。

    沈飞清心头微冷,她虽然对这内力运用还不太自如,但是方才气力之大,足用了八成,竟然……

    宁明熙手里竟然有这般厉害的人物。

    竟然还派这般厉害的人物来阻止她,见他?

    一旁明一和锦绸目光却落在那光秃秃的一片枝杆上,又同时望向沈飞清,眸里突然闪现晦暗复杂之意。

    “原来是在试探我在何方。”这时暗处又传来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笑意,更带着诡秘的冷意,然则话声刚落,忽然一股大力掀来,沈飞清始料不及,身子一个踉跄,若不是锦绸扶着,只怕就要向地上栽去。

    眼见情势要僵,锦绸看着沈飞清,“飞清小姐,你先回去吧,世子,世子……”锦绸咬了咬牙,继续道,“世子的确说了不想见你。”话一落,扶着沈飞清的手立即松开,人也瞬间退了下去。

    明一闻听锦绸的话,面上焦灼而挣扎,最终也对着沈飞清点点头,“飞清小姐,世子……”

    沈飞清却突然笑看一眼明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和锦绸不会骗我,既然他不想见我,我走就好了。”既然她已做到如此,宁明熙都不想见他,而暗处那人虽然武功高强,显然是忠诚到只听宁明熙一人的话,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是……

    沈飞清眸光突然一转,看着满院迎风招展,芳华吐露的花卉,神色略然冷,下一瞬,身姿陡然一起,掌风凌烈。

    不过几下,方才还花团锦簇,馥郁清新,精贵奢雅的花园,转瞬间,成了一片令人嫌弃的狼藉。

    沈飞清似乎还不解气,竟然一把抽过明一缠在腰间的剑,在地上猛然一划。

    “哗啦啦……”玉石所砌的地板翻飞,尘土张扬,乱石玉碎。

    这下,是真的成了一片狼藉与废墟,呈着那依然独落而静立的主屋,对比鲜明。

    明一睁大了眼看着沈飞清的动作,吞了吞口水,不敢说话。

    他只知道,世子的珍贵药材被毁了,精修的院子也被毁了,眸光瞟一眼主屋方向,没有动静。

    而暗处竟然对沈飞清的动作亦没有阻止之意。

    “唰。”沈飞清头也不回,又将剑精准的回向啊明一的腰间,明一这才反应过来,“飞清小姐……”

    沈飞清没看他,而是扫了眼院子,面上失色一怅,她知这院子看着精奢雅致,这些花卉外表看不出来,可却都上好药材,全由宁明熙悉心而种,她毁得这般彻底,他也不见她,看来,是当真打定主意不见她了。

    “宁明熙,记得你说过的话。”沈飞清冲着主屋内高声一落,人已如清风跃地而起,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沈飞清一飞出宁王府府邸转过两条街,便轻然落地,眼看天边黎明破晓,升起一丝**白,心里却空落如深崖。

    是因为她逼他说出他的顾忌?让他心冷了,还是他受了伤?

    沈飞清又很快摇头,就算受伤,他也不会不见他,而暗处守卫之人还换了个遍。

    明明是他一步步靠近她,却在她地位稳然之后……

    沈飞清突然以手捂住脸,面色愣愣,不见,就永远不见吧。

    “你在难过?这倒是怪事。”冷不丁的一道男子声音响起,与此同时,身边落下一道身影。

    “你还是戴着面具可能让人有几分好感。”沈飞清放下手,偏头看,神色无虞,却带着几分冷嘲。

    蔺晨本就长得俊,颜如敷粉,眉目分明,也算轻恣风流的人物,听这话这么不客气,薄唇也是一飞,“嘴这般毒,难怪没人要。”

    “滚。”沈飞清脚步不停,声音清冷。

    “唉,我说……”

    “滚。”这下话落,沈飞清身姿陡然一飘,眨眼消失不见。

    地上,清静小巷,蔺晨耸耸肩,“果然,女人心,海底针。”

    然而,沈飞清依然还是没有回严府,而是东飘西拐进入了一座偏僻安静的院落。

    院落里此时正有一名敦厚的妇人在磨刀霍霍,而在其身旁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靠着她的腿睡得安然。

    “天还没亮就磨刀。”

    闻声,那妇人立即偏头看向沈飞清,眸光刹然一亮。

    而那靠在她腿旁熟睡的孩子眼眸也是突然一睁,顿时看向沈飞清,笑容晶亮,“飞清小姐,你来了。”

    与此同时,原本静寂的院子里,瞬间出现无数身影,气息轻无,声浅不一唤着沈飞清。

    一声声亲切的小姐,好似久违的亲人。

    “这般多日了,我们都以为小姐你不来了。”那妇人竟流下感动的眼泪。

    “就是,澄儿还以为小姐不要我们了。”那七八岁的孩子突然抱着沈飞清的胳膊撒起娇来,“你看,澄儿可厉害了。”话声落,只见七八岁的孩子手掌对着方才那柄正磨的透亮的刀一击。

    “叮。”然而,只是响了一声。

    “哈哈哈……澄儿啊,你这功力啊,还差得紧呢。”这时,人群中一个虎背熊腰,正方脸,粗胳膊的壮汉走了出来。

    澄儿眼神暗暗,沈飞清却看向那壮汉,“青牛,别笑他。”话落又轻摸摸澄儿的头,“澄儿已经很努力了,我知道。”

    “那小姐,你现在真的是严阁老的孙女吗?”青牛见此这才问道。

    澄儿原本还想撒娇,听着青牛在和沈飞清说正事了,立马闭了嘴。

    沈飞清却是轻轻一笑,“严阁老可不会认错。”

    “那,万一……”青牛有些担心。

    “不用担心,若真有那一日,我也不会束手待毙。”

第两百零七章 暗势,风云欲...

    离开那处偏僻安静的院落,沈飞清这才腾空朝严府的方向而去。

    是的,谁又能想到,曾经那个柔弱可欺的沈飞清竟然瞒着所有人藏着这样一股隐于百姓市井中随时可用的力量。

    他们看似平常妇人,壮年,却个个身手不凡。

    说起来,原主也真是十多年来唯一的一次好运,不过偶然一次好心救了那青牛,便一发不可收拾,得了这般忠心的队伍,只是,原主心善到似乎并不知道如何利用与协调。

    她也是之前瞒着奶娘他们来过一次,稍微打磨了一下,是以,今日对于她一反曾经沈飞清的柔静之态,青牛他们并无觉得异样。

    天高广阔,青色染墨,大地一片朦胧,好似被轻纱所笼,急风掠风中,沈飞清又看了一眼前方,面色肃冷,如今她成了严阁老的孙女,严府的嫡女,身份一跃至此,想必,今后更要如履薄冰。

    回到严府后,一切并无异常。

    明香和小环因为才来严府,毕竟还是担心小姐,所以一直守在门口,眼见沈飞清安然回来,这才松下一颗心,只是,二人看着小姐虽然一贯如常可是总觉着有些不对劲的面色,互相对看一眼,想问,又同时摇了摇头。

    所幸第二日,沈飞清情绪如常,小环和明香方才松下心来。

    日子突然变得平静而美好,而这般平静的日子一下子不知不觉的晃过近一个月。

    沈飞清也真从默默无闻变成人口快传,那夜之事,她严府孙女的身份,就像这春天细暖的风,吹遍京中大街小巷,天周各个角落,这期间,沈飞清正式入了严府祖藉,享受着严阁老和严矜言贴心的照顾,也跟着严矜言参加各种小姐夫人间的聚会,沈飞清看得出她这个姑姑也不想参加这些,但这无疑是行之有效的力证,让所有人知道,她沈飞清现在是严府的女儿,任何人不可欺凌,事实也证明,那些以前看不起她也曾在背后用红颜祸水,上不得台面这些话来形容她的的夫人小姐们,看向她的眼神也越发尊重起来,加之她现在可是实打实的成了许老的徒弟,这尊重更一层,有夫人小姐有隐疾更是暗中向她请教,她虽不能大绽光华,但是解决解决小病小痛,也断然不会惹人怀疑。

    而因着这些,落在她头上关于景靖的名头也淡了去。

    她自然还是每日去许老府邸,而许老也在十日前彻底伤好如初,但是就像是很有感应似的,也不过问宁明熙与沈飞清之事,在沈飞清面前也只字不提宁明熙的名字极与其有关的人和事,依旧每日沈飞清过来时和她相聊几句,便带着水月乘车去宁王府问诊。

    水月更是仿佛心有灵犀般,对沈飞清依如往常,更至更亲密,可就是不再提宁明熙。

    而沈飞清似乎对此也浑然不在意,有事没事无聊间,还教了奶娘明香小环三人施针,他们三人不会武功,但是沈飞清尽量教他们如何在最快的速度里刺中别人死**,而得以求生。

    奶娘,小环和明香虽然早已知道自家小姐和宁世子的关系不一般,可是初见端倪,小姐便不再提,是以,也彼此心照不宣的不过问。

    左右,小姐如今是严府嫡女,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而边城粮仓失火,补给很快得到供应,竟然是宁明熙不求回报慷慨交出三个大粮仓,一时间百姓感动,皇上高兴,朝臣赞誉。

    受赞的宁明熙身子却似乎又更弱了。

    而那些突然虚体乏力的将士,皇上自然群策群力,太医院全部出动,一时得以控制,但真正根除的药方还是由许老配制出,其实这药自有沈飞清的功劳,只是,她不想树大招风,也不想她本就会医术之事走漏风声。

    而许老和水月对于她超高的医术更是缄默不言。

    而闵流月自从那夜皇后生辰,送沈冰心回府,不知怎么的,一来二去,倒是常去丞相府小座,丞相喜得迎往,在朝臣同属面前,行事如常丝毫不因为传言而动乱一分,久而久之,关于绿帽非绿帽的谣言也渐渐消失。

    周氏在丞相面前算是彻底失了心,沈冰雪自从被皇上关押之后再无消息传出,这下也只能靠着沈冰心,是以对闵流月那叫一个热情尽心,恨不得沈冰心立马爬上闵流月的床将他拿下。

    沈冰心本就心仪闵流月,那日本就惊心动魄,本以为命之将丧,结果命没丧,还因祸得福,所以,如今幸福开心得不行,对于沈飞清更没心思过问。

    而其间,据说是明香突然发现沈飞清有些东西还放在清水阁没有搬回来,是以请示沈飞清回丞相府,结果,竟无意中翻出之前五姨娘所送的那对,当日叫四姨娘看了都眼红生出嫉妒的粉绿玉镯,那镯子精贵,躲在精致匣子里,晶莹剔透,二姨娘想着怕明香东西多不拿好,便叫正路过的五姨娘身边的丫鬟帮忙,没曾想,那丫鬟一不小心落进碧湖,匣子尽湿,明香着急之余,忙拿去手饰店精修,不曾想,竟被人无意道出,这匣子若是长时间放置渗透,能让女子终生不孕,明香惶然大惊,事情自然而然便传了出去,惊动了丞相,五姨娘被牵扯出来,事无抵赖,本不承认,可受不住二姨娘温平背后犀利的法子,最终牵出了周氏。

    这下,事情大条了,周氏彻底失了人心,本来还在走动的那些夫人一时间对她之请尽相拒绝。

    这些不说,光是来阁老的怒火,也能让周氏不敢出声,丞相更是面上无光。

    就连皇后对这个姐姐也似乎爱莫能助。

    而其子沈拓之前本就在丞相面前失了脸儿,正暗自想着法子报复沈飞清,却……自然也莫端受了牵连。

    周氏算是彻底完了,至于沈轻雨,因着那日之后,整个人都懵懵傻傻,见人不是怪语,就是傻笑,谣言传出,丞相府五小姐疯了。

    不过短短数日之间丞相府好似飘摇萧索。

    而这时候,丞相庶子,二姨娘的儿子,沈言从四房医馆学医回来了。

    年之正拒说要娶妻了,京城一年一度的春试就要开始了。

    这些好像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因为,天周都传遍了,南延公主即将进京,北拓太子携带太子妃不日也将抵达京城。

第两百零八章 年之正的未婚...

    天高云白,闹市集盛,行人不绝,吆喝不断。

    街道上一辆马车正踢踢踏踏不急不徐的走着,不似别人莽撞傲立而是尽量绕着行人,惹得百姓徒生好感,待看到马车标志时,顿时恍然明白过来,遂又是好奇的向着马车瞧了瞧,只是帘幕虽不厚重,却也看不清楚。

    “小姐,自从皇后生辰那晚之后,你便再没回过丞相府,如今虽说是为着二公子回来了,府里办了小宴,二姨娘邀请你前去,但是我总觉着不妥当。”明香的性子比之前更加沉稳许多,面色也成熟许多,思虑也更周全些。

    一旁小环见此,蹙眉思了会儿,也是满不赞同的看着沈飞清,“小姐,我觉着明香姐姐说得对,正所谓,狗急了还要跳墙,听说大夫人现在过得极不好,也就是空挂着一个丞相夫人的名头罢了,这万一……”小环现在早被沈飞清提溜着不再自唤奴婢,比起明香的沉稳来,显得更为谨慎细心,只是因着年纪的关系,心思还是纯浅了些。

    而二人一直关慰着的小姐,沈飞清此时此刻却压根没理她们,闭着眼眸,睡得恬静。

    “得,我就知道,又是白搭。”见沈飞清容颜恬静,没有要醒来的意思,明香两手一摊,无奈的看着小环,“咱们就是穷操心的命,当真是小姐不急,急死太监。”

    “扑哧……”小环忍不住一声轻笑,“明香姐姐,你现在这颓败样儿活脱脱小姐打了霜的小管家,你这真要成了太监,那可怎么得了。”

    “你这个死妮子,竟然笑话我。”明香猛的一个身子扑过去,瞬间就与小环打闹在一起。

    沈飞清却是眉头都没掀一下,继续睡觉,才五月的天气,阳光就在些热,弄得她最近还挺犯困。

    她当然知道今日回丞相府必定不太安宁,但是如今有二姨娘坐阵,自然事端也大不到哪里去,更何况,这近一月,她虽看似没再过问过丞相府的事,但是二姨娘多少都会暗中差人送来相关消息,似乎无形之中,二姨娘与沈轻絮对她已经极其信任起来,更何况二姨娘既然能请她去,想必其中厉害也想得清楚,这是真心实意的想交她这个朋友了。

    而且,二姨娘传来的消息中似乎还有别的隐情不可直说,是以,今次不管如何,她都是要去丞相府的。

    “吁。”沈飞清念头正轻转着,便听车夫勒马的声音。

    “马叔什么事儿?”与此同时,小环和明香这些日里受到沈飞清的锻炼与熏陶,立马停下打闹对着外面道。

    “前面有马车过来。”车夫是严府的老车夫了,闻言忙答道。

    明香这才点点头,又看一眼闭着眼眸的沈飞清,看着那倾世脱俗的容颜,这才对着车外道,“那你轻着些,让让吧,左右我们不是着急。”

    一旁小环却已经掀起窗帷一角朝外看了看,“这是谁家的马车啊,竟这般气派,香风奢侈的,还带着这般多的随从。”

    “甭管谁,小姐现在风头已经出得太多,我们别给小姐惹事了。”明香立马一拉小环,将窗帷放下,小声道。

    小环撇撇嘴,眉峰微垂,也知明香说得有道理,遂也安静下来。

    而沈飞清原本紧闭着的眸子却突然睁开看了眼明香,然后又很快的闭上。

    随后便听到马车外踢踢踏踏的马车声由远及近而来。

    “大小姐,马上就能到永昌侯府了,方才前方来信说,永昌侯和小侯爷都早早等着呢,可见对小姐你的重视。”声音中年,慈和安抚。

    “不要,不要,我就不要嫁给他,我都听说了,那个年之正风流好色,纨绔子弟一个,不堪大用,我萧玉儿身为明华郡的第一美人儿,如何要嫁给他,我不要,我不要。”声音清脆如银铃,只是透着一丝骄纵。

    “哎哟,我的祖宗哟,你就别闹了,这可是圣上下的旨意,郡王爷亲自接的旨,你这要是不嫁,那可是要砍头的。”

    “砍头砍头,谁怕谁啊,若真是让我嫁过去,我一定立马剪了他……”

    “哎哟祖宗……”

    “扑哧。”静耳听着车外不远处马车内传出的声音,沈飞清瞬间困意全无,轻笑出声,这个萧玉儿,这个皇上亲自下旨赐于年之正的正妻,明华郡王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嫡嫡亲的女儿,可真是传言都蔑薄了她,名符其实的蛮不讲理。

    不知,若是年之正那个风流纨绔知道她的未婚妻已经在盘算剪掉他的……该是个什么样的表情。

    但是,沈飞清笑声刚落,便听得外面马车里萧玉儿狐疑的声音,“哪里来的笑声?”

    糟糕,沈飞清暗道糟,她都快忘了,明华郡崇武,这个萧玉儿身为明华郡王的唯一女儿更是个好武的,自然武功不差,内力想来也不弱,听力岂能与常人比较,当下笑声止下。

    也幸好,萧玉儿显然是个粗神经,并未在意。

    “小姐,你笑什么?”明香和小环自然时刻注意着沈飞清的动静,闻声皆疑惑的看向沈飞清。

    “没事,我只是刚做了一个好梦。”沈飞清抚了抚额头,她可不想带坏这两个单纯的丫头。

    那剪什么的,实在太……

    “咦,马车怎么走得慢了,还咯吱咯吱的,吵死了。”这时外面马车里又传来萧玉儿的声音,声音极为不耐烦。

    “回小姐,旁处有别家的马车站着,虽然让了道儿,但毕竟闹市拥挤,所以要慢着点。”显然是那边的丫头在回答萧玉儿的话。

    萧玉儿这下竟然不依了,只听得手掌似乎狠狠在车壁上一拍,“让他们退回去,等我我们马车过了,他们才走。”嚣张又傲慢。

    “回小姐,那马车已经早早停下让我们了,我们这样……”

    “啪。”一个巴掌声轻脆的传达到沈飞清的耳膜,沈飞清眉宇一蹙,便又听萧玉儿的声音传来,“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

    “是,是,奴婢这就去。”那丫头明显带着哭呛应声,却又很快忍住,听脚步声,显然是已经抖斗索索提起裙子下了马车就朝沈飞清这边过来了。

第两百零九章 狗仗人势

    小环和明香很快的便听到马车外自家车夫的声音,“姑娘,这怎么行,这后面都是人,马车如何退?更何况我们已经靠在边上了,这距离足够你们的马车过去的。”

    “叫你们让开就让开,废什么话,知道我家小姐是什么人嘛,碍着事,当心你小命不保。”方才还哭呛的丫鬟,显然是把气都撒在沈飞清的车夫上了。

    马车内,沈飞清眉心瞬间冷如雪,真是狗仗人势,这话一点没错。

    明香与小环自然也被外面那丫头的语气激怒了,正要说去说道说道,却见沈飞清轻轻摆了摆手,声音清晰的传出去,“马叔,退吧。”

    声线清丽如山雪,明透结净更似娟纸白画。

    显然的,马车外那丫头也是一怔,这声音……真好听。

    而萧玉儿的耳力也极好,当下细长的眉毛拧起,对着身旁的近身嬷嬷道,“这是谁,声音这般难听。”

    那嬷嬷显然极了解自家主子脾气,忙顺着萧玉儿的口气道,“是难听了些,小姐你忍忍,既然对方马车让了,那我们……”

    “让?”萧玉儿却不依了怒气瞬起,猛然一把掀开车帘子跳下马车,“我萧玉儿要谁让。”当下便朝沈飞清这边的马车而来。

    驾马车的马叔正要驱动马儿退让,谁曾想,便见一位穿着华丽的漂亮少女怒气横瞪的走了过来,理也不理他,直接对着马车内叫喊,“那个谁,你可知道,你碍着本小姐的马车了,快下来,给本小姐认个错,本小姐就原谅你。”

    马叔一怔,他是严府里的老人了,沈飞清虽然才回归来府不过一个月而已,但是素日行事他们都看在眼里,心知这位小姐虽然性子冷静些,但是人却是极好的,眼下自然更是要维护,听到面前这个嚣张的女子这般说着话,握着马鞭的手也是不自觉的一紧,面上生怒,“这位小姐,我已经将马车退至一边了,如何会挡你的道。”

    “你一个下贱的奴才竟然敢自称我?”萧玉儿转眼怒瞪着马叔,马叔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想骂人又不会骂,想发怒,又想着别惹麻烦,生生的憋得难受。

    此处本就是闹市,人来人往,很快便被这边的动静给吸引了过来。

    萧玉儿见这个驾马的说不出话来的神色,又扫了一眼面前这马车,朴素得紧,想来也不是个大户,她萧玉儿嚣张,自然也是要看对象的,是以这才得意的冲马叔冷笑,“快,叫你们主子下来,给我认个错,本小姐就大人大谅,原谅你。”

    “原谅?”马车帘幕突然被掀开又落下,明香很快走了出来,看着萧玉儿不客气道,“你这人可真是好没道理,先不说到底有没有碍着你的马车,光是我家小姐已经吩咐退马车让你们先行就已是十足十的大度,你不感谢也就罢了,既然还跑到马车前这般叫嚣让我家小姐认错,这是哪家的教养。”

    “大胆。”萧玉儿还没说话,其身旁那个丫鬟便开了口,将盛气凌人主子狗腿发挥得淋漓尽致。

    萧玉儿更是杏眸圆眸,柳眉皱起,声音恶劣,“你是个什么东西?敢这般和我说话?”

    “东西在说谁?”明香不甘示弱。

    萧玉儿当即不过脑的反唇相讥,“东西自然在说你。”

    “哦,原来你是个东西。”这时出声的是小环,车帘一掀一落走出来,萧玉儿仍然没看清里面的人,而在反应过来小环的话时,眸目里瞬间起火,五指拽紧。

    而萧玉儿身旁的嬷嬷看着明香和小环,她毕竟是老人,经历丰富些,这两个丫鬟气度都如此使然,想必主子也不差,还是多一事不如小一事,遂立马跑上前去,“小姐,我们先走吧,别耽搁了,永昌侯和小侯爷都在等着呢,这……”

    萧玉儿却猛的甩开那嬷嬷,“让他们等着,我今儿儿倒要教训教训这两个贱人。”话声落,竟然陡然自腰间一抽,只听“忽”的一声,空中暗光一闪,一尾长鞭携风带电般便直直的朝着马车上的小环和明香挥去。

    四周围观的百姓显然也没料到这突然一幕,尽皆张大了眼睛,这一鞭下去,这两个丫头怕是就要皮开肉绽了吧。

    小环和明香见势不好,也想退,可是又怕一退,伤到小姐,只能硬生生的受着。

    “呛。”然而,那鞭子不知为何空中竟然一歪,轨迹发生变化,竟生生的敲在了车壁上,凿开一条深深的大凹痕,呼得马车都轻颤了颤,可见力度之大。

    “咦。”萧玉儿显然觉着意外,她自己的身手她知道,这一击不叫这两丫头皮开肉绽也能让她们爬不起来,可是方才空中竟然不知不觉的一歪,杏眸又是一瞪,怒气翻涌,又是一鞭再次朝小环和明香甩去,比之方才更急。

    “啪。”这次是真打中了,不过……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划破长空带起血花纷飞。

    萧玉儿当下看看自己手中的长鞭,没鬼怪啊,为何方才……看看一旁被她抽花了脸鬼哭嚎叫的丫头不见可怜同情内疚反而极不耐烦,“哭什么哭,滚一边去。”可怜那丫头痛得五脏六腑生疼,却只能捂着流血的脸颤颤巍巍的退至一边。

    这一幕看得周围百姓心惊,古来主子惩罚奴才也是有之,傲慢有之,可是这样的主子,真是……让人齿寒。

    不过,也有些人道这个丫鬟活该,方才对着马车叫嚣那得意劲力,真是报应。

    而小环和明香见此,心知是自家小姐的手笔,却也不戳破,更不嘲笑,只是就这般淡淡的看着萧玉儿,原以为自家丫头受了伤,会立刻就走,没曾想,看样子,竟然似乎把所有怒气都撒在她们头上了。

    “啪。”萧玉儿这次是可是使了十足十的功力,一鞭直甩而下。

    “啊……”又是一声比之方才更高倍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紧接着,人群四散,轰乱而起。

    萧玉儿身旁的嬷嬷立马跑了过来,一脸惊然,“小姐,你打到无辜的百姓了。”

    “什么无辜不无辜,小姐我的鞭子能够伺候他,他就该感到修了十栽恩德才得以此福。”萧玉儿丝毫不理会地上那痛得直打滚的人,眉目怒然,残忍之心昭然若揭。

第二百一十章 美人如花

    而明香与小环看着此情此景,当下面面相觑,面色骇然,这个萧玉儿太狠了,这鞭子下去,差不多要了这无辜的百姓半条命,只是,这不像是小姐的作风,小姐断然不会伤人。

    马车内,沈飞清的心同样一瞬间拧起,方才萧玉儿那前两下,是她作为,可是这一下她原本是想着阻止,但似乎,暗中有道气劲比她更快。

    “啊,救命啊。”这时那被打伤的百姓,捂着脸在地上痛苦的哀嚎,一时间,人声鼎沸,看向萧玉儿的眼神鄙夷而愤怒。

    “看什么看,你们这些贱民,赶紧滚一边儿去,不然小心本小姐的鞭子抽得你们皮肉开花。”萧玉儿真是将一个骄纵嚣张的大小姐发挥得淋漓尽致,此刻全然不顾即将升腾起来的民愤,语气比方之才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萧玉儿身旁的嬷嬷忙拉着萧玉儿,“小姐,小姐,我们走吧。”一边唤着,一边对着身后的侍卫点点头,那侍卫立领意,从怀中拿出一袋银两,朝那受伤的百姓走过去。

    而萧玉儿却是不依不饶,对着沈飞清的马车依然还在叫嚣,“你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本小姐掀翻你的车顶。”

    “明华郡的风水看来不太好。”马车内,终于响起沈飞清的声音,清冷如霜。

    萧玉儿一怔,细长柳眉一蹙,“你什么意思?”

    “伤了人就想走,会不会太便宜了。”这时,沈飞清又是一声,话声落,那个正拿着银两朝受伤百姓走过去的侍卫手中银袋突然落地。

    “唰。”一阵鞭声突然不待任何人反应的呼呼响过众人的头顶,直向沈飞清马车而去,正当众人惊叫之余,那长鞭忽然又被人死死一捏,生生僵住。

    “这位小姐,里面的是我的主子,她不想出来,不想见你,你就不能再行打扰,路我让了,你若要走就走,要退便退,再如此无理,休怪我不客气。”

    正想着以身低挡的小环和明香都微愣一瞬的看向说话之人,之前小姐和他们说过,马叔会些功夫,他们还还觉着有些怀疑,没曾想竟然是真的。

    萧玉儿此时气不打一处,一张小脸憋得通红,抽,鞭子抽不掉,打,好像打不过,而且,不过区区一个奴才,竟然敢这么和她说话,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当下对着身旁的数十侍卫命令,“杀了他,快,杀了他,包括他的主子,快。”

    那些侍卫显然都是自明华郡带过来的家卫,萧玉儿虽然嚣张跋扈,但确是他们的主子,如今主子受欺人,他们自然不能再忍着,当下提剑,将人群隔开,把沈飞清的马车瞬间包围。

    那些百姓本来还想声援沈飞清这边,见此,纷纷被逼得退后。

    萧玉儿身旁那嬷嬷见此,见事情发生这般久了,也无人前来支说,便也放下了心,看来,不是什么大贵大权之家,所以对自家小姐的行为也未行劝说。

    而此时此刻,阳光辉映下,远处高楼之上,却有一位着面纱身姿苗条的女子倚在那里,看着闹市里发生的一切,收回方才动作过的指尖,眼底浮着渗然冷笑。

    “本小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你麻溜的下车认错,本小姐就可以格外允许你在本小姐身边做个丫鬟,否则……”萧玉儿一步一步走近马车,姿态高傲而蔑视,眼看手就要触及马车。

    “否则你要如何。”就在萧玉儿的手即将触到马车之时,小环和明香已经撩开了车帘,声音清丽传出间,是一只素净白嫩的手扶着车栏,一下子便夺了萧玉儿的眼目。

    再往上看……

    围观的众人都不觉倒抽一口冷气,萧玉儿身旁的嬷嬷也不禁怔了怔神色,世上竟有如此温秀雅致,眉目如画,清新脱俗,又明妍灵动如仙的女子。

    就连此时远处高楼上那戴着面纱本等着看戏的女子,待见到沈飞清那张精妙绝纶的脸时,面色也是微微一凝,惊讶更胜惊艳。

    明香和小环见得众人的表情却是心有所悟。

    是的,小姐不施粉黛却比过去任何时候都美了,五官没变,轮廓没变,还是那个她,清丽如空谷幽兰,只是就像是天降神运似的,肌肤浸透,唇更红艳,眸更明亮,廓更深轮,只一眼瞧见,便叫众人移不开眼睛。

    这一个月,明香小环一直服侍在沈飞清身边倒还好,不太惊讶,只当是日子过得滋润,小姐又会调养,再者,这近一个月除了去许老府邸,其他小姐夫人的宴会,也都是戴着面纱,所以也少有人得见沈飞清的面容。

    萧玉儿呆了呆,又愣了愣,举着鞭子的手也僵在半空,随后面色扭曲又嫉妒,她自小生活在明华郡郡王宠爱的蜜罐里,除了明华郡哪里也没去过,只道是她算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了,之前听说丞相府的大小姐沈冰雪美丽堪比第一,她还不想承认,可是此时此刻,面前这个大街上随便一个坐马车的女子,竟都美得这般让人心神动魄。

    那般静静的站在马车上,身姿娉婷如黛,眸目清透如雪,阳光晕染下,当真是美人如花,高坐云端。

    痴怔一瞬,萧玉儿眸底光火灼燃,又想到方才种种,想到方才沈飞清所说的话,一时间,愤恨,不甘,嫉妒,怨怼……

    其实萧玉儿也算女子中的美人儿了,高鼻小唇,柳眉瓜子脸,肤白润皙,说起来,比起曾经的沈冰雪也只差了那么一两分,只是偏巧,她此时碰见的是沈飞清,这个这近一个月终于摸得体内内力的真髓,导脉顺流,脱胎洗骨,神清气爽,灵台清明的女子。

    因为内力的探得,容貌也变得如花似月晕。

    其实在沈飞清发现这个变化时,也微微吃了一惊,后来发现,也只是一些细微的变化,而身体根处气息畅通,无丝毫不妥,遂也放下心来。

    “否则我就将你大卸八块,丢进盐水里,让你生不如死。”许是被怒气逼涌,萧玉儿回神间,对着沈飞清丝亮不客气。

    沈飞清闻言,唇瓣一勾,一瞬冷意泛起,“天子犯法,还与庶民同罪,你不过区区一个明华郡郡王嫡女,竟然在天周皇城打伤无辜百姓不说还喊打喊杀,不说百姓齿寒,就不怕丢了你明华郡的脸面。”铿锵有力,势寒夺人。

第两百一十一章 认错

    沈飞清话声一落,四周一静。

    萧玉儿漂亮的脸蛋上却是扭曲难看得可以,好半天这才眯了眯眼,仰了仰头,“你竟然知道我是明华郡王嫡女,还不快给我认错。”

    沈飞清看着面前这个嚣张到极致的萧玉儿,突然甚是无奈,这丫的感情是脑子被驴踢了吗,不先过问她的身份,倒还追究着让她认错。

    萧玉儿是明华郡王的嫡女又如何,正所谓天高皇帝远,比起京中祖代荫厚的文豪世家,严府,那还是逊色好几分去。

    而显然的,萧玉儿身旁的嬷嬷却是个长力劲了的,将沈飞清方才的话细细一琢磨,便定在那个“区区”之上,小姐的身份不低,可是面前这个女子一眼看穿小姐的身份不说,却也说是区区,那这身份……

    不是郡主,公主,就是哪户簪缨荫厚世家的小姐,可是来之前她也做过功课,面前这个女子,与哪一位似乎都对不上号。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把她们抓起来。”萧玉儿对着那些没有动作的侍卫催促,却又被一旁的嬷嬷一拦,“小姐,我们先问问对方的身份,这万一……”

    “万一个什么?”萧玉儿此时正在气头上,哪里管得了这么多,一脑子想的都是将沈飞清狠狠踩在脚下践踏的情形。

    明香和小环这时却是已经听从沈飞清的示意,拿着药膏朝那依旧在呼痛的百姓而去。

    “啊,原来是严府的飞清小姐……”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紧接着,似乎又有人喊出声来。

    京城中虽然有人认识严府马车的标志,但是偏就沈飞清今日里又乘着最朴素的一辆,所以有些人认得,有些人又没见过,是以此时见其丫鬟拿着药膏过来,方才明白过来。

    “严府?”萧玉儿柳眉紧蹙,偏头看着嬷嬷,“严府很大?”

    那嬷嬷的表情此时却是阴晴不定了,她要如何回答,这才出门时,老爷就吩咐过,京城里万不能得罪的人,景小王爷首当其冲,而面前这个却也在名次,原因很简单,地位超然的三朝阁老严阁老把这个才失而复得的孙女已经俨然当作了心尖宝儿,谁碰谁遭殃,谁欺谁倒霉,更何况,其又是许老的徒弟,如今在京城里也算是人人称赞知晓的人物,且近一个月前的事明华郡自然也收到消息,据谋士分析,这个沈飞清可不是个简单的女子。

    可是,偏偏,这才进京城,就……

    嬷嬷偷偷看一眼沈飞清,却猛然正好触上沈飞清的目光,直觉那目光竟似有透视人心的力量,慑得她心尖一颤,立马低下了头,声音微弱道,“这位小姐,我家主子今日心情不好,还请原谅。”话一落,拉着萧玉儿的袖子就想走。

    萧玉儿原本不想走,可是她出门时,父亲也吩咐过万事要听嬷嬷说的话,此时见得她这般神色,心知可能有异,再如何嫉恨与咬牙切齿,当下看了看还在别人手里的长鞭,憋屈的敛眉,收绪,想抽出来。

    “一句主子心情不好,就想掩盖当街伤人的事实,是不是太视法理不存。”沈飞清冷冷一句话,萧玉儿和嬷嬷的动作一僵。

    众人只见沈飞清话声落,便轻轻一跃跳下马车,清灵脱然。

    “那你让我如何,难不成还让本小姐给他道歉认错。”萧玉儿也被激怒了,她被宠溺惯了,哪里能真忍得了,沈飞清这一句,立马更激起她无限大的火气。

    相较于气怒的萧玉儿,沈飞清却是气质淡然,字落有声,如静玉雅砚,“为什么你不能道歉,是你无理在前,伤人在先,如今闹成这般惨局,为何不能认错。”

    “哼,要我萧玉儿道歉,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萧玉儿横眉一敛,“你,休想。”

    一旁嬷嬷眼见此,只得朝着侍卫使颜色,立马有人离开。

    而此时沈飞清却也不理萧玉儿,而是朝那伤者走去,一边走还一边对着马叔淡淡吩咐道,“马叔,别让她们走掉了。”算算时间,这里事情发生这般久了,京兆尹也该来了吧。

    马叔对于沈飞清的吩咐自然言听计众,忙道,“小姐放心。”话落之时,马叔方才放下方才一直揪着的萧玉儿的长鞭,萧玉儿始料不及,脚步又是微微一个踉跄。

    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大多是说萧玉儿残忍伤人之语,扣得萧玉儿面色越发阴霾,想走,却又被嬷嬷的眼神止住。

    “幸而未伤筋骨。”沈飞清给那受伤的百姓检查之后轻声道,出声之际,眸光却是隔着日光对着远处高楼一个远眺,而那里,好似烟云瞬逝,无一丝异常。

    到底是何人?她给这受伤的人把了脉,可看出这就是普通的百姓,那暗处那人这般做是为了什么,为了让她和萧玉儿结上梁子?还是帮她出气?

    如果是前者,那一鞭让萧玉儿自己抽到自己,不是更直接有效?

    但是,显然的,就算不是前者,也绝不可能是后者,因为那股轻淡的气息里面带着恶意。

    “吁。”而也在这时,人群外传来勒马之声,随后便见人群散开,一辆精雕玉镂的马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子,相貌普通,气华却精神奕奕,只是,此时面上显然有些着急。

    “参见侯爷。”嬷嬷一见永昌侯,立马拉着萧玉儿上前,请礼。

    “玉儿拜见侯爷。”萧玉儿再嚣张任性,也知道此时永昌侯算是她的护身符,是以,也立马变得乖巧起来,与方才判若两人。

    而那个被嬷嬷派去请人的侍卫也退至一边,对着嬷嬷轻声道,“属下走到半路便遇到侯爷听闻此处消息赶来了。”

    “这是怎么回事?”永昌侯虽然听来人说了事情大概经过,也知一切皆是萧玉儿不对,但是总要寻个台阶下,是以目光四处一落,最后落在正蹲在地上给那百姓探脉打算起身的沈飞清身上,似等着她解答。

    “萧小姐伤了百姓,自是该认错而已,就是这般简单。”沈飞清看一眼永昌侯,这个与丞相差不多年纪的中年男子,气宇虽不算轩昂,却也对得起永昌侯这个身份,自是与常人不一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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