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虎啸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倾国倾城
对于张易之的不请自来,安娇娇心绪颇为复杂。
就她个人来讲,她是巴不得带他在亲戚朋友天下人之前露面的,毕竟,有那么一位顶级情人,没人愿意金屋藏娇独自欣赏,虚荣心人人都有,所以想要炫耀。
可是……
安娇娇深知自己父亲的个性:老头子出身名门,自来有偏见,向来憎恨娱乐圈的人,说他们浮华、并污秽不堪,所以谆谆教导她跟安眉儿,不准去接触那些人。
所以安娇娇以前都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一直到那件事情东窗事发……
安眉儿首当其冲。遭到老爷子炮轰,几乎成了炮灰,可她真是硬气,居然一声不辩解就飞走,表情自然是愤愤的。
自那件事之后,安娇娇学了乖,勾三搭四的时候保密工作做的极好,那些八卦周刊上很少见她的名字,于是她在安嘉义心目之中乖乖女的形象保持的十分平稳,安嘉义甚至会说:如果不孝女如娇娇这么叫我安心,世界大同。
典型的抱着定时炸弹说太平。
所以纵然安娇娇有一万个想要张易之来的念头,转头之间,便会冒出第一万零一个不跟他明着接触的念头。
其实就算没有那件事做前科……易之这样的男子,她也不敢轻易带回家。
她始终没有那个勇气。安娇娇想:有时候她真的很恨。恨安眉儿为什么会想做就做,恨她为什么可以!她兀自记得安眉儿带连城靖回家那晚上。场景真是惊艳,本来期待一场世界大战两败俱伤的,可以看一场好风光。可结果真是让她愤怒。
难得最后爸爸居然接纳了连城靖,化干戈为玉帛,真叫人跌破眼珠子。不过这算是她走运吧?可是安娇娇不认为自己也有这么走运。
所以一切水到渠成、起码在她认为妥当之前,她只想按兵不动。
可是,易之居然突如其来。
安娇娇第一念头就是想要拦住他,绝对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而毁了自己多年来营造的良好形象。第二念头接着一闪而过:是为了我来的?亦或者……
然后便开始理智的思考补救措施:如果被爸爸知道了的话,要不要撇清。蠢!当然要,那么该怎么撇清?不认识他?只是他一厢情愿?所以上门来死缠烂打?这个说辞会不会被采纳?
安二小姐迎着风,脸上表情瞬间转换,精彩万分,心头步步排兵,鼓点敲的密集。
不不,或者……会有更好的借口……
安娇娇回身,透过流光的玻璃门,她看到舞池之中正停下舞步的安眉儿,对方的脸上带着泰然自若的笑容,仿佛对一切都毫无所知。
“姐,这一次,能不能再替我……”
安娇娇望着那刺眼的笑容,捉起常之留在阳台上的那杯红酒,一仰头,全部喝光。
就在武则天跟连城靖牵手道别的时候,门口人影一闪。
一个洁白的人影挺身站在那里,他的身边本是没有光的,但随着他的出现,一团淡淡的光芒便笼罩在他的身上,衬得那张脸美到失真。
女皇陛下眼睛一瞥看到此人,倒不见怎么惊讶,只是脸上笑意更浓。
连城美男四眼威力,加上敏锐的天生本能,自然不弱人后,也在第一时间见到敌人出现,而手上伊人的温度暖暖,一时之间让他有点不愿意就此放手的错觉。
就在这时候,身边人影晃动,连城美男恍然转身,却看到方才猛踩了南者一阵的常之,赫然站在跟前,一脸忠贞坚毅,全身挺立如剑,仿佛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武先生?”连城美男扶了扶眼镜。
常之自动将此男忽略,双眼只是望着眼前的女皇陛下,一时忘记说什么。
“常之,要跳舞吗?”女皇陛下彬彬有礼地微笑,点头。
“这……”相比较自动忽略了连城美男的招呼,常之敏锐地捕捉到女皇的一字一句每个表情,他的脸在刹那间涨红,幸亏灯光暗淡,一般人看不到这种叫人尴尬的表情。
“我不会……”常之慢慢地说。在女皇面前,他没什么可隐瞒的。
连城美男察觉自己被忽略的悲哀事实,已经很是见机行事地撤手离开了,他要去招待那位突如其来的贵宾:如无意外,那也会是个有趣的人。
“朕,教你。”女皇陛下微笑,一手握住常之的手,另一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头。
常之遇此意外,将浑身的定力都用出来才控制住脑中晕眩的感觉。他本来是因为看到那妖孽前来,所以才下意识地来到女皇陛下身边的,只是……和陛下手握手这样,在大众面前起舞,真是意外的刺激跟恩宠啊。
音乐声音再次响起,女皇脚下移动,舞步踏的很慢。
其实以常之的聪慧,方才在猛踩南者的时候,早就将步子记得差不多,只不过因为现在起舞的对象太过重量级,常之实在紧张,沉重的心理负担让他还是忍不住走神了两次。不过是跳了一会,浑身轻飘飘的快要飞起,动作却越发僵硬起来,最终不免仍旧踩上了女皇的脚。
第一反应就是赶紧翻身跪倒在地请罪。
但是陛下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对方的脸上却丝毫痛楚都无:“常之,你很紧张么?”她悄声低语,笑意盈盈。
“陛下……”常之羞愧至汗如雨下。
“不用担心,”武则天带着最为忠心的臣子,轻轻转了一个圈,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那白衣颀长的人儿,正在跟连城靖交谈着什么,但那双略微眯起的丹凤眼,却向着他们这边投了过来,轻声,“朕有分寸的,常之。”
对上那个人的眼睛,武则天含笑颔首,将最初的那缕惊愕收归心底,然后移开,彻底无视对方眼睛里闪过的后知后觉的一丝恼怒。目光收回的非常及时,多一秒则太长,少一秒则太短。
常之最终停了步子。
他实在撑不下去。
原来共舞,也是需要合适人选的。
女皇的那种气场,他承受不来。
握着那双柔荑的手心,汗津津的,连他自己都觉得脸上喷血。对方却依旧无所察觉的表情。
“常之。”停了步子,对面的人儿抬起头望着他,戴着纯白手套的手伸出来,向上,向上,一直到在他的额头轻轻地擦过。
常之浑身一阵轻抖,目光怔怔看着那只手,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但是女皇陛下的左手已经自肩头滑落他的腰间。
那双手,有意无意地揽紧了他的纤腰,不让他后退一步似的。常之那锻炼的很好的腰部肌肉顿时紧绷起来,透过衣料,甚至能明显地感觉到那手上传来的温度,在那种温度的炙烤之下,常之觉得被她揽住的腰部,火烧火燎地疼了起来。
“朕说,你不用担心。”而眼前,她依旧笑吟吟地,若无其事地,那只温柔的手,自他的额头一寸一寸,轻轻地,擦过。
不担心……嗯,臣当然不担心……
不过……不过陛下你这是在做什么?常之口感舌焦。
这下子……
好像蜂巢被袭击,乱了。
张易之嘎然停了跟连城美男的交谈,方才还压着怒气,谈笑风生,此刻,毫不掩饰的双眼像是喷出火来盯着舞池之中旁若无人的那对人:在他的面前,公然,无掩饰,陛下跟燕国公果然……果然……太过分了……太过分了,伤风败俗,伤风……呃。
不仅仅是他,连城美男也住了口,眼镜片之后的眼睛眨了又眨,十分无辜,心底有个声音在哀嚎:众目睽睽,大庭广众,有未婚夫的人……你,要不要这么夸张啊……要不要……要不要啊……
两个男人各怀心事,如魔如幻,曲中凌乱。
仿佛丝毫没有察觉有人敌视的目光,女皇陛下的手仍旧轻轻掠过常之的额,顺便随着额头慢慢向下滑……
她的左手轻轻抱在他的腰间,他的身子似乎后倾,这样构成了这么一副奇怪的图像:可怜的男人想逃又不敢逃,僵硬地站在那里,童话史有点颠倒:公主想要吻上睡王子。
且不说连城美男心中冷冷纠结,就在两人目光都看向这同一幕无声暧昧场景的时候,终于有人首先站出来,彼不甘心扮演只是站在原地观赏的路人甲角色,决定挺身而出改写童话。
张易之扔下一声堪比示威的冷哼,迈步,直直地向前走去。从连城美男的角度看来,那身着修身白色中山装的纤长的身姿,衬着垂到腰间,亮的美得足可以羞死所有洗发水广告的如瀑青丝,乍眼一看,还以为是某位国际顶级名模来到现场。
不过以这样的打扮,来扮演吻上公主的正牌王子角色的话,倒也相得益彰,连最刻薄的评论家都会心悦诚服绝无挑剔。
龙吟虎啸篇 第一百一十三章 冷暖自知
像张易之这样一个明显的发光体出现在场中,就好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万星丛中的皎月,除非周围的人都是瞎子才不会注意到。
虽然在场的都是向来见惯风雨处变不惊的大人们,却仍旧无法掩饰脸上对于眼前这男子的惊艳神色。
但是斯人目不斜视,身子笔直,向着舞池中央那两人身边走过去。
察觉身后有人靠近,而且是某种熟悉的,叫人讨厌的气息,常之望着女皇的眼睛忍不住轻轻一眨。
后者终于一笑,手松开。
常之如蒙大赦,蓦然后退一步。
就在这瞬间,张易之脚下踏步,身子一转,人已经出现两人身边。
常之转头,怒视来人。
张易之浑然不怕,似笑非笑看着他,却不说话。
如果是别人,这一笑就是单纯一笑,亦或者代表打招呼罢了,但是这笑容既然出现在易之大人的脸上,那不免就生出别样的感觉来。
如果用一个高雅的词来形容,就是“不怀好意”。
如果干脆用一个低俗的句子来形容,那绝对是“一种类似于猥加琐的笑容”。
当然,这也仅限于常之心中的定义。换做寻常男性女性,不免会赞叹那是星光一样耀眼的灿烂笑容吧。
可是究竟是苦是甜,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罢了。易之现在就是自知。
在对上女皇陛下目光的瞬间,张易之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这女人脸上的笑还真是讨厌。那么透明,又笃定,似乎算准了他会过来……
易之心头砰地一跳:是的,她的确算准了自己会过来。而他真的就这么乖乖过来了,这好像跟预期所想不同……可是,为什么?哎呀呀不好,中计鸟……
都怪自己一时没沉住气,想到这里,张易之心头不由得一恼。
但心里越气,那如花似玉的脸上笑意可是半点没有减。
他曼声说道:“两位,真是好兴致。”
既然已经亲自来了。他索性就演戏做全套。脸上带着那种略带轻薄的笑,成功地怒到旁边的燕国公之后,便调转目光看着女皇陛下,笑问:“我是否打扰了?”
这种笑容,摆明了就是来糗你们的。羞愧吧,无地自容吧,奸情被当场捉住,看你们说什么。
常之不语。他只看着女皇陛下。
自从见到这人之后常之就打定主意,绝对不会再跟他多说一句话,陛下说她有分寸。那么他就等待好了。
出乎张易之的意料,女皇陛下望着他,极其诚恳地答了一个:“嗯,的确如此。”
这个答案非常的坦白,同时因为坦白,杀伤力也够强。
张易之张了张嘴,细长的眉端挑了挑,怒气加着憋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
常之望着女皇脸上一闪而逝的促狭,再看看张易之那顷刻间的迷茫神色,似乎明白了什么。转过头露出笑容。
就在三个人——其中两个好像得意的小狐狸一样心中暗爽,其中一个比较愤怒可惜无法发作——无比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做啥的时候,有人适当地露面。
“张先生,幸会。”
这声音……
清癯的身段,虽然瘦但腰仍旧挺得笔直,出现在三人面前的,赫然就是安老爷子,安嘉义。
武则天原地不动,常之却踏步转到她的身后,张易之眼睛从女皇面上扫过,跟来人碰面,矜持地点头:“安老先生大寿,张某怎么能不来祝贺呢?”
救星在前,易之大人摇身一变,原先轻薄之气荡然无存,居然一派斯文,彬彬有礼,浑身上下散发着磅礴君子之气,刹那间宛如换了一个人。
安嘉义看在眼里,心情更是不错,望着年轻人面露笑容,诡异地赞了两声:“难得难得,”又转身热情地让,“来,一起这边来。”
武则天冷眼旁观,看到安老头用一种望见“奇葩”的眼神看着张易之,心中不由地一动。这种目光,仅仅在安老头看见连城靖以及常之的时候才惊鸿一现过,没想到……
眼前的人儿风雅地露出了淡若清风般的笑:“既然如此,一定要跟老先生长谈一番,安老先生,先请……”
微微躬身,右手贴在腰间,举手投足一派迷人绅士风范。
安嘉义十分嘉赏,脸上笑意止不住。迈步向前,走了才半步,忽然停住,转头,收敛了笑意瞥了武则天一眼,沉声说道:“眉儿,你也一起来。”
论起变脸这绝学,安老爷子也算功夫独到。
武则天只好含笑点了点头。安嘉义这才转身,重又起步。
向着沙发边走过去的时候,女皇隐约觉得脚疼。
万恶的高跟鞋,朕果然是不该强撑的。眉头一皱,女皇已经打定主意为自己的安危着想,一定要废黜这奇怪的刑罚。这般想着,便分了神,脚下不由地一滑。
但就在这片刻,身边刷地伸出两只手来,端的及时无比。
黑色袖管底下一节皓腕皎然生光,毫无疑问是为常之,另外一边,白色袖管上金色纽扣迷人双眼,纤纤玉手毫无瑕疵,却是易之大人。
条件反射伸手相助的两人目光相对,空气之中顿时电流四窜,电的无数倒霉微生物发出无声呐喊。
但这也是瞬间的事而已,易之大人反应迅速,飞快地收手,快的让人感觉那个动作不过是斯人因为身体太僵硬而活动了一下手臂而已。
与此同时常之则毫无疑问地伸手,坚定扶住了女皇的左肩。
走在前的安嘉义丝毫没发现这个异状。他春风满面地坐回沙发上,易之坐在对面,武则天陪坐安嘉义右手边上,常之则依旧站在女皇身后。
“江山代有才人出。”
这是安嘉义落座之后的第一句话。
他的眼睛垂下片刻,随即抬起,坚定地望着对面的张易之。
易之大人只好露出了古典又含蓄的笑容,三分自谦,七分内敛。以往的张狂仿佛被他掘地三尺深埋,连一丝残骸都不见。
很显然,向来冰雪聪明的他明白何种姿态最能打动眼前这风骨洒然的老先生。
常之看着易之脸上那种做作的笑,迷惑地想,若不是对此人有相当一部分的了解,恐怕自己也会沦为安老先生这样地步,对他推崇有加吧。
江山代有才人出……用在张易之身上,真是糟蹋好句子。依照吾看来,‘江山代有妖孽出’倒是十分妥帖。想到这里,常之恨不得将张易之身体内邪恶的本质拉出来供人瞻仰。
但那不过梦想而已。
女皇陛下倒是泰然处之,丝毫不惊。一派安静倾听状。
“起初我只是听说易之救了……”扫一眼身边的武则天,把“不孝女”三个字吞回去,“眉儿,所以才想见一面的。没想到后辈青年之中,居然会有如此杰出人才,易之小友的才情以及涵养都着实叫人敬佩。”安嘉义缓缓地说。
“安老先生谬赞了。”某人继续装乖巧中。而且十分投入,眼睛里纯洁之光乱闪,很有几分走火入魔的征兆。这场景如果换成是一个女人,那场景倒微微类似“昨夜洞房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那般谨慎跟小心,不过这个比喻真是太囧了。
“绝非如此,”安嘉义点点头,“真是难得真是难得。只不过,我略微觉得不解……为何你会混迹演艺界呢?以易之小友你的资质,混迹那种藏污纳垢之地,真如美玉暗投啊……”
安嘉义摇头,仿佛叹息自家孩子误入歧途一样。
他本来就适合那种地方——常之嗤之以鼻。
易之大人不惊不沮丧,反而昂然说:“古人云,所谓小隐隐于野,中隐隐于市,大隐隐于朝,易之自认没有大隐的本领,去也自认,就算在藏污纳垢之地,易之亦能出淤泥而不染,不坠平生之志。”
“好一个中隐隐于市……好一个不坠平生之志……”安老先生击掌赞叹,重新转头望武则天,意思是:不孝女,看人家。
女皇察觉那目光之中略觉恼怒,笑意不改,心头只是莫名。
幸亏安嘉义只是瞪了她一眼,才又转过头去,跟张易之重新攀谈起来。
武则天叹一口气,不动声色望了张易之一眼:易之啊易之,你还真是谦虚。别人不知,朕还不明白吗?武朝之时,若非朕暗地控制,你“隐于朝”的本领,还算差吗?
而张易之说完,亦及其无辜地望了女皇一眼,两人目光相对,都发现对方眼里暗藏的台词。一时之间再度谋杀空气之中倒霉微生物若干。
就在三人对座,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之时,却有几个人有点寂寞难受。
一个举着杯,礼仪出众,跟商界大鳄们应酬交谈,目光却不时扫过去的,是连城美男。
一个缩在角落里,苦着脸痛惜自己可怜的脚,顺便应付身旁不停对自己嘘寒问暖美女们的,是医师南者。
而一个,则躲在阳台边上,一边望着沙发上那出众的人儿,一边心情纠结潮湿的快要滴出水来,透过玻璃窗看过去,那原本妆容精致的脸,隐约被风吹得有点表情狰狞。
龙吟虎啸篇 第一百一十四章 逆天而行
在听了安老爷子将近半个小时的谆谆教导跟启发之后,武则天早就明白:在安老爷子心目之中,眼前之人——易之大人的确是枚绝世无双的良才美玉。但是老爷子特意将她拉来听这番言说的目的,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说穿了,安嘉义摆明是来这么一套:他山之玉,可以攻石。
以张易之这块玉,来点化安眉儿这顽石。
对于老爷子的良苦用心,女皇陛下只好忍住满腹想要白眼的冲动,仍旧保持无懈可击的笑容一直听到老爷子演讲结束。
事实上,一边忍受着老爷子不停的聒噪跟夹枪带棒的暗地抨击,一边欣赏着易之超凡脱俗炉火纯青的演技,这场景真是搭配绝妙的让人难以言喻。
谈话在某人中途加入的时候终于告一段落。
“安大小姐!”略带粗哑的声音响起。
接着,一个长相很结实,整个人的造型看起来就好像一个捆绑的快要爆炸的木桩子似的人,突然出现女皇陛下眼前。
高踞一边的连城美男在望见此人的时候,不免眼神恍惚地走了一个神。
“嗯……”武则天慢慢站起身来,微微打量了一下眼前人,此人身材并不高大,平头,长相也朴实的很,但举手投足转眼之间,散发出一股飞扬跋扈的凌厉气势,女皇笑意不变,脑中搜到这两天突击过的资料。唤道:“秦……先生?”
安嘉义同时站起身来,脸色有一丝的凝重。
秦大鳄满面笑容,眼神却依旧是冷冷的,手中举着杯子:“听说安大小姐安全归来,秦某心中真是滋味难以描述,那……平安回来就好,安大小姐,这一杯,我秦纵横敬你!呵呵呵!”
武则天望着眼前人。此人的声音也很有特色,带一点暗哑,却劲道十足,初听起来非常不起眼,但听入心底便感觉一丝强势压在底下,就好像这个人的样子,乍看之下朴实无比,实际上是柄没出鞘的锋利宝刀。
“多谢!”武则天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秦大鳄似乎对她这种不亲近的态度十分熟悉,转头看向旁边的安老爷子,他身材不高,安嘉义却身材修长,两人站在一起,秦大鳄不免相形见绌,但他丝毫都不介意彼此之间这种距离,反倒笑得很坦然,举着杯子气壮山河地说:“嘉义,我恭喜你爱女重归,再恭喜你福寿两全,来来,一起喝了这杯?”
安嘉义严肃的脸上带着一丝淡淡的笑:“对不起,我很久不喝酒了。”
“一点面子都不给?”秦大鳄笑得生硬,回头对身边人发牢骚,“你看,读书人就是读书人,这么样的场合,居然也说什么不喝酒,不喝酒为什么又要举办什么酒会,真是……这真是……啊,你说……”
他虽然是对身后人说,声音却高的身旁的人都能听到。
武则天扫了一眼安嘉义,又看看秦纵横,笑道:“家父修身养性,身子重要。秦先生若不尽兴,就让我来陪饮如何?”
秦大鳄闻言愣了半晌,一双利眼在武则天脸上扫来扫去,终于一笑:“这这,怎么可以让安大小姐陪我喝呢?安大小姐娇滴滴的,是啊,据说被绑架?身子弱,那个……万一喝醉了的话,老秦我……呵呵,那还是算了。”
将手中的酒杯递给旁边人,秦大鳄刚要再说话,旁边一个纤瘦的人影闪过来:“秦伯父,你好。”
秦纵横转头,对上一张戴着眼镜的清瘦脸庞,不由又是一笑:“是阿靖啊,你这小子,未婚妻回来了,一定高兴的……嗯,忘乎所以了吧?啊?呵呵呵!”
连城靖扶了扶眼镜,稍微点头,却避过这个话题:“秦小姐没有来吗?”
“她?”一提起女儿,秦大鳄仰头又是大笑,“她那么刁蛮的性子,还是留在家里好了,别出来惹是生非就行。”
“噢。”连城美男对这个答案并不执着,眼睛反而向着武则天看过去。
女皇对上他的双眼,心中一动,开口问道:“秦先生,贵小姐,可是一头红发,名唤秦玉?”
“啊?当然是阿玉。”秦大鳄一愣,“安大小姐见过她吗?她啊,总是花样百出,前一阵子是红发的,后来就换了,几乎一天一个样,真是烦!不过女孩子嘛,总是爱美的,就随着她们去了,你说是不是啊,呵呵。”
“嗯。”武则天微微地笑。
连城靖知道对方已经生疑,功成身退保持不语。心中却坏水连连翻腾起快乐的小浪花。
“对了,安大小姐在哪里见过阿玉?”秦大鳄自言自语完毕,这才想到事情症结。
“嗯……是在一条街上。”女皇陛下淡淡地说。
“街上?真是巧,那个……安大小姐怎么会碰见阿玉的?你们两个,都是女孩子,那个,一定是相谈甚欢吧?哈哈……”
“是啊……”女皇陛下眨了眨眼睛,“的确相谈……”
“果然是这样吧?我就说……”
“相谈是谈过,甚欢么就不一定,”武则天面色一凛,收敛了笑,沉声说道,“俗话说‘子不教,父之过’。秦先生,我希望你回家之后,好好地询问一下贵小姐,平日里究竟有多少劣迹恶行,及早提防,管教。免得事情恶化到无法挽回了之后,才后知后觉。”
“你……你这是……这是什么意思?”秦大鳄愣住,说话结巴。周围站着的人也一个个石化,似乎全没料想安大小姐居然能出入“出言不逊”。
在场只有连城美男非常惬意地想再来一杯香槟:安眉儿,不愧是安眉儿,一点面子也不用给,杀了他吧。
仿佛是顺了连城美男的意思,女皇继续说道:
“过去的事,我不想要再提。不过对秦先生讲这些,却是为了你好,父母都是希望子女好,但是究竟对她们又真正了解多少?抱歉,我没有义务帮人教女儿,所说的,言尽于此。”
“喂!”秦大鳄从怔忪中醒悟过来,“安大小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喂,安老头,你女儿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你,你给我解释一下!”
安嘉义不明所以,眼睛望向武则天。后者却不发一语,冷冷地转身离场。
秦大鳄不忿,仍旧不依不饶。
连城靖踏前一步:“秦伯父,你不如回家去问问秦玉曾经对眉儿做了什么,之后再来质问安伯父如何?”
秦大鳄脸色一变。他跟安嘉义的清白出身不同。背后带了很多的黑道色彩,因此做起生意来也心狠手辣,很少吃瘪,秦家势头,鲜少有人敢逆,今日忽然被武则天当众一阵训斥,脸上不由地一阵阵涨红。
不过大鳄终究是大鳄,很快便回过神来,镇定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好好地问一下阿玉好了,如果她敢对安大小姐做什么不妥的事,我一定……”
他本来是认定了秦玉绝对不会对安眉儿做出什么事,以安眉儿不吃亏的个性,事情也断然糟不到哪里去,却不料一边的连城美男静悄悄又冒出一句:“秦伯父,当日楚非凡也在场,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再问问楚公子。”
完成火上浇油的壮举之后,连城美男抽身就走。
秦纵横听他说的这么确切,皱起眉头:“好吧,我即刻就回家去,问问看!”他转过头,想了想始终不服气,重又回头,对着安嘉义说,“安老头,你教的女儿果然不同凡响,啊!你看看,现在居然,居然敢当面教训长辈了,哼!”
一甩袖子,秦大鳄退场。
安嘉义气得双眉皱起,立刻要发作,回头找安眉儿,却已经不见了那人身影。
不仅仅是她,连同一直在身边的张易之居然也不见踪影。
后院游泳池边,一袭白色晚礼服娉婷独立,女皇陛下收了收裹在身上的披肩,忽然觉得有点冷。
身后传来了浅浅的脚步声。
“常之,”武则天心头微动,张口唤道,“方才,你去哪里了?”
脚步声一停。武则天双眉慢慢地皱起,身后的人在沉默,因为这沉默,女皇陛下断定,来人并非常之。
她站着不动,身后的人却再行上前两步,细长的双眼凝视眼前的人影,带一抹探究神色。
“陛下为什么不转身?难道是害怕微臣了吗?”最终,他一声轻笑,戏谑般说。
“易之,”女皇陛下轻轻一叹,“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慢慢转过身,跟眼前之人面面相觑,这是一张非常熟悉的脸,每看一次,却都有新的惊艳,她也曾经说过:朕对易之,是爱不释手,百看不厌。如今,仿佛都是过去。该丢弃的,该改变的,接踵而至。
武则天淡然看着眼前人。
张易之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半步之遥。
“我要做什么?”他的脸上带着一抹笑,却笑得阴魅,“陛下认为我会做什么?”眉尖一挑,“六郎死的时候,陛下曾经问过我恨还是不恨,那时候陛下大概是想要问我会做什么吧?如果当时的我有二心,是否立刻也如六郎一样人头不保?嗯……陛下如今还记得那时候微臣的答案吗?”
女皇心头微痛,面无表情地说:“朕记得。”
“请陛下回答一下。”
缓慢声音说道:“你当时说,恨又如何,今生是逃不出朕的掌心了。”
“哈哈哈……”张易之仰天长笑,长发飞扬,“是的是的,陛下记得很对,当时易之是说:恨又如何?今生是逃不出陛下掌心了……”他忽然变了声调,宛如当时当场,在那旖旎诡秘的深宫,那张让他憎恨的大床上,他斜倚那人身边,垂着眼眸,做柔顺状。压着心头的愤怒,用平静的语调,说出这句话,那时候,天知道他是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控制住心头那股抓狂的感觉。
一边憎恶,一边还要曲意承欢。他甚至怀疑在这种压力之下,他强颜欢笑不了多久很快就要发疯。
“易之,你恨朕。”女皇的声音带一丝怜悯。
“我当然恨你。”张易之目光一怔,收了狂态,冷冷看着面前这张脸,“可是当时我做梦都在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恨,不能恨。万一说梦话吐露了的话……我连唯一替六郎报仇的机会都没有了。”
“只是……因为六哥?”
“大概吧。”张易之目光闪烁,重新露出妩媚笑脸,伸手挽起肩头长发,愉悦地叹,“幸亏,陛下,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话说的真好啊。”
“你想要报复朕。”
“不错。”
“朕……不会束手待毙。”
“我知道。”张易之冷冷一哼。
武则天不再说话,脸上重又露出淡然地笑,静静看着眼前的张易之。
对方脸上含笑,说出的话却比最冷的坚冰还冷:“你知道我最痛恨什么,我最痛恨被人控制的感觉,我更最痛恨你那自以为是无所不能的笑,真的什么都会站在你身边吗?天上地下万物?我不信,这一次,是老天给我的机会,若是老天还站在你身边,我就一定要逆天而行!”
“易之。”女皇脸上并不见多大惊愕,缓慢说道,“就朕私心而言,倒不希望你如此。武朝已经是久远的历史,你也看到,所有一切都变了,宛如新生,朕已经非昨日皇者,你也非昨日之臣。何苦再为了那些逝去的仇恨来让自己徒增痛苦。”
“我不会痛苦!”张易之冷笑,上前一步,认真地望着这张脸,“我只会让我憎恨的人痛苦。而只有想到这一点,才会让我觉得有活下去的愿望。”
女皇喟然叹息:“朕没想到,你骨子里竟是如此执着。”
“陛下,这是臣的优点,不是吗?”张易之伸手,将女皇握在腰间的手拉住,动作优雅放在唇边,就在仿佛要吻落下去的瞬间,一丝笑从他的脸上掠过,他忽然双齿用力一咬。
鲜血从手背上刷地冒出来。武则天身子轻轻一抖。脸上掠过痛苦表情。
下意识地想要抽手。张易之却用力,握住那小手丝毫不放。
女皇肩头轻轻地抖动,控制住嘴角的惊呼。
而张易之深吻对方手背上涌出的鲜血,血染在他的唇角,这个人看来如世界上最妖媚的吸血鬼一样,细长双眼一闪:“我会让陛下……尝到我所忍受的那些痛苦……所有的……痛苦……”
他微微一笑,绝艳无比,似陷入美梦。
梦幻般好听的声音,带着无限的怨毒,明明是最美丽的脸,最陶醉的表情,配合这种毛骨悚然的声调,却仿佛最为恐怖的咒语,让人不寒而栗。
龙吟虎啸篇 第一百一十五章 意外消息
这男人显然是喝醉了,双眼放光,话也增多,而且说话的腔调非常古怪,经常冒出很多常之听不懂的词。后来他蓦地醒悟:那是南者这夷人的家乡话。
哼……常之第N次将南者的手从自己肩头扒拉下来,对方却不依不饶地贴过来,还说:“你啊,就不能陪我一会吗?反正Anqueen身边那么一堆人,Don’tworry,小武,你喜欢anqueen吗?Tellme……”
常之气的狠狠一甩对方那如缠树枯藤般的手,因为气愤用力过大,终于成功将对方推倒在地上。
南者吃痛,却还是不屈不挠地从地面爬起来,叫着:“Anqueen很快就跟阿靖marry了……我们没机会……呃……没机会……”脚下一歪,又要扑过来。
常之冷冷地抬起右腿,右脚准确地抵在了南者的腹部向上,力道用的恰好,不至于将他踢飞,可以不会让他再前进一步。
南者望着抵在自己身上的那只脚,傻傻一笑,伸手徒劳无功地向着常之的方向挥了两下,因为碰不到,最后终于放弃,转而无望地回手抱住了那只脚,低下头,看那表情,似乎有蹭下去的势头。
常之浑身一抖,顾不上其他,脚上轻轻用力一踢,南者“啊”地一声,向后倒退,正好撞上某个经过的女子身上,已经化身八爪鱼的南者顿时不由分说地抱住了身边人。
常之啼笑皆非看着这一幕,深深感觉喝醉了的南者真是太恐怖了。冲着那不幸的女子轻轻点头,常之以一脸“我不认识他”的表情走了过去。
眼睛飞快地在大厅内扫了一会……常之惊悚地发现:没有女皇的踪迹,同时……他的心提起来,飞快地在现场扫视,心头好像响起一面小鼓,不停地在敲着敲着,鼓点还在加紧,密集。
没有那妖孽!
没有那妖孽!
没有那妖孽!
这是常之得出的结论。
常之先是惴惴不安,惊悚地想;然后为了确认,又看一遍;最后强作镇定,企图推翻前认识。但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在一次比一次肯定地得出这结论的时候常之感觉自己浑身汗毛都根根起立。
他开始飞快的动起来,先是急促地向着周围两个阳台上看了一遍,除了被人惊奇地扫了一眼之外别无其他收获,他一刻不停,一边四处打量一边向着楼上窜去,冲到女皇房间推门而入:无人。
在各个房间都敲了一遍之后,他冲着走廊尽头跑去,正想要继续向三楼爬上去,就在眼睛撇向那透气小窗的时候,他蓦地怔住。
楼下的泳池边上,女皇站在那里。
还来不及喜悦,常之眼睛定定一转,一种心中发出的不详感让他身形微晃:在陛下的对面,那白衣金扣,墨发飞扬的男子,举手握住女皇的手,如深吻般的姿态落下去。
就在常之想要纵身跳下的瞬间,那男子蓦地牵了陛下的手,用力,左手在她腰间一搂,低头下去,吻上那双樱唇。
常之的身子刷地贴上了窗边墙壁,目光垂落地面,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场面一样,心砰砰乱跳,脸上莫名发烧。
所以第二天,当常之看到女皇陛下手上的伤的时候,第一感觉就是直接裂在了原地,虽然被纱布裹着看不到准确伤口,但联想到昨晚张易之那个暧昧的吻,常之用手指也能猜出是发生了什么事。
在他还没来得及表达内心的震撼之前,安嘉义已经先他一步出手。
安嘉义坐在沙发上,十分权威,沉声说:“眉儿,那个,从今天起,你就去嘉和,跟那里的叔叔伯伯多学习一下,从基层做起。”
这话好像一个重磅炸弹一样响起。
“什么?”安太太的表情比任何人都震惊。
武则天扭头看安嘉义。
常之只看向女皇。
安老头冷冷一哼:“你也不小了,不能再荒废时间,也该学着做事了,今天就去报道吧。不要惹事,记住。”老爷子吩咐过后,站起身,颇为英姿飒爽地迈步出门。
“等等,嘉义,眉儿才刚回来,你就把她下放那种地方……嘉义……”安太太起身追老公去。
“嘉和?”武则天略微怔了一会,想起来,在安家的产业之中,有酒店的名字好像就叫做嘉和。
她还来不及表达不同的意见。管家已经来报:“大小姐,车已经准备好了,您要现在去嘉和吗?”
女皇只好站起身:“好吧。”
常之义无反顾跟在身后,两人出了安家,车子驱动,向着院外驰去。
“陛下……”后座上,常之望了身边人一眼,欲言又止。
“嗯?”女皇侧面相问,脸上并无任何不悦的表情。
“您的手……”常之即刻将目光投到那封了一片绷带的手上。
“哦……”女皇微微一笑,“无妨,只是……擦伤。”
一个善意的谎言。不过既然陛下有心隐瞒……常之睫毛一眨,不再问,扭过头去看车窗外街边的景色。
沉默了良久,他才重又开口:“陛下,”
“嗯,什么事?”
“有我跟着陛下,陛下会不会觉得不舒服?”
“怎么会?”武则天略觉惊讶,转头看着常之,对方正低了头,睫毛眨动,略带不安地盯着双膝盖。
“常之。”伸手握住对方的手,女皇微笑,“你又在想什么?有你在身边,朕才安心。”
常之的手被握住,一股暖流自手上传入身体,他心头温暖,不由地大胆挣扎出一根手指,大拇指爱惜地在女皇的手背伤处轻轻划了划,小声问:“疼吗?”
武则天眼皮一垂,看到常之这种表情,心中已经猜到他十有八九是看到那一幕了,为了叫他心安,不免轻轻一笑:“放心,不过是小伤而已。”
“嗯……”常之的手指停住,双手温顺地被她握在手心中,一时无语。
车子经过某条街。
女皇眼睛内闪过一道光,喃喃说:“这不是……”
“周竹生事务所就在这条街上吧。”常之亦向着车窗外看,一边补充。
“是啊……不知他……们现在怎样。”女皇轻轻皱着双眉。
“陛下想进去看看么?”
“这个……还是不必了。”她略一犹豫,这是安老头第一次吩咐她做事,节外生枝,恐怕不大好。
“对了,陛下,我昨天……听说一个消息。”常之忽然忐忑。
“什么?”
女皇扭头,好奇地望着那张微微泛红的脸。
“是连城靖无意中对我说的。”常之启唇,“他说,周家老大……最近好像要出国。”
天知道,连城美男绝对不是无意之中对某人说起的这个消息。
他的立场很微妙,顶着一盏神圣的未婚夫的帽子,却眼睁睁看着未婚妻将自己全然漠视。但他有心监控一切,对所有信息自然是一手掌握,兰生要出国的事情,如果说第一个知道的人是周兰生本人,那么在瞬间同时得知这消息的毫无疑问是连城美男。
他第一个念头就是幸灾乐祸:不知安眉儿得知这消息之后如何反应。
结果,这个偶然冒出的念头在这两天之内熊熊燃烧好像野火燎原一样不可遏止。好奇心害死猫。
他真的很想要看看那个以前那么冷酷的女王,会不会有另类表情出现。
但是身为人家的未婚夫,连城美男有相当的自觉,他不想暴露自己“阴暗”的内心世界,以他的身份,总不能对安眉儿说“你暧昧的那位要出国了你要不要去挥泪送别啊”之类的话,因此在被好奇心反复折腾了两天之后,他终于逮到机会,——酒会上,在连篇累牍的毫无意义语言铺垫之后,才用一种轻松无比的口吻“顺便”说了一句:“对了,听说周竹生的大哥要出国,你们好像认识的吧。”
成功看到了常之脸上出现愣住的表情后,连城美男立刻露出一副“哎呀我看到了那边有熟人”般的模样,迅速又愉快地飘走了。
龙吟虎啸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之骄女
“周家老大……”
一张淡无表情的脸飞快的在眼前闪过,他睫毛一动,嘴角一丝最为温暖的笑意,淡然,却更惊艳,浅褐色的眼睛,如茫然如期盼如无求,清水般宁静望过来。
女皇陛下向来清明的头脑顿时有瞬间的精神恍惚。
“兰生……要出国?”这是什么样的概念,走出国门,在陌生的彼邦生活么?
他那么懵懂的一个人……
怎能在遥远又冷酷的远邦独自生存下去。
“大哥,那个什么什么大学,可靠吗?而且大哥你为什么决定的这么突然,之前一直邀请你你不是拒绝了吗?这次也拒绝了不能吗?”周竹生赖在椅子上,眼巴巴望着面前人,仰着脖子不停地聒噪。
一缕发丝柔顺地趴在兰生的额头上,他转过头,露出柔和的笑容:“现在,我改变主意了好不安?”又望了望腕表,善意提醒,“竹生,你该去上班了。”
“你都要走了,我不去了!”难得在周竹生的脸上露出诸如“赌气”之类的表情,堂堂一米八几的个子,此刻赖在周兰生的椅子上,硬是把自己缩成了无赖小猫样。
“什么我都要走了,”兰生啼笑皆非,“不过是出去一段时间而已,也许……很快就回来了呢。”那长长的睫毛轻轻地抖了抖,最后一句话,如烟飘渺,轻的毫无说服力。
“我不信,你一个人出去,我也不放心。”周竹生从椅子上爬起来,坐直身子,想了一会,才小心翼翼地问,“哥,你这次突然决定接受对方的邀请,是不是因为……”
周兰生心上一惊,惊的很痛,却仍旧不动声色,望了周竹生一眼,垂了眼皮,静静地说:“因为什么?”
语气已经淡三分。
“又是这种表情!”周竹生在心底抱成一团哭得凄惨。每次哥哥出现这种表情的时候,就代表他心中已经做好决定,就算你嘴皮子磨破都无法挽回他的心意,除非是有奇迹发生。
他就这么淡淡地坐在那里,却散发出强大的“毋庸置疑”的气场,周竹生便感觉浑身的虎气都退了回去,底气不足,只想要山呼“小弟告退”,末了终于弱弱地否认:“没……没什么。”
“嗯。”周兰生一点都不好奇,也不惊讶,转过身,望着桌子上放着的一排书,不再说话,也不再有任何的动作,这安静无语的习惯,让他看来竟如同一尊雕像相似。
“麻烦你不要总是这样沉默啊!有什么你说出来好不好!”周竹生在心底叫的欢,嘴边却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最终他叹了一声,败退。
在临出兰生房间的那一刻,周竹生回头看,那睿然的身影坐在桌子边上,淡薄的身形,仿佛最不真实的美好存在。
“大哥……”嘴张了张。竹生还是将门带上,想了想,顺着走廊向内,在那个人原先住过的地方停下脚步。
伸手拧开,轻轻一推,门便打开,迎面一张宽宽的床,床单整齐无褶皱,床头小桌上还放着三两本书。
一切,宛如未曾改变。
如此熟悉的场景,在他习惯性回忆那人嘴角挂着的闪亮笑容之前,周竹生听到自己嘴里冒出这么不相称的词语:“混蛋啊……”
周竹生下楼之后,兰生纤长的身子出现门口,打开门,移步,已经身不由己,走到那留恋无数次的房门口。
推门看进去,的确无一物曾变过,就算,曾经他停留过的那张床上的褶皱,都被他轻轻抚平。
那娇小玲珑的身影,似乎正坐在彼端,见他出现,嘴角笑容乍现,欠身而起,清清叫上一声:哥哥。
兰生向前一步,伸出手。那影子近在咫尺,却倏忽消失。
如梦如幻月,若即若离花。不知不觉,双眸已经含泪。兰生收回手,扭头,却看她坐在桌边,正翻看一页书,一边慢慢转头过来,跟自己侃侃而谈:哥哥,我觉得……
手指一动,便要拂上那看似柔弱的肩头。可心底发一股力,便让他硬生生收住了未出的手指,指尖轻轻地颤抖着,探不出,不靠近,是为了让她多留一点时间。
就算知道那是幻影,也想要她多留一点时间,也想多看那笑容半刻。
不了解他的心意,影子略微一摇晃,即刻化为乌有,一切,宛如镜花水月。
兰生攒紧了手指,慢慢地倒身下去,坐回那张床边上,一股疲倦的感觉席卷而来,他合上眼睛,将头枕在枕头上,蜷起身子,意识昏乱之中,很快便睡着。
原本敞开的房门,在兰生睡着之后,发出极其轻微的“咔哒”声,——已经被带上。
女皇陛下初次驾临嘉和,便受到极其隆重的欢迎。
天之骄女下车,身形娇小,派头极大,顾盼神飞,眉眼风流,身边还跟随英俊挺拔男性一名,动作俐落,容貌出色,小心呵护不离天之骄女咫尺,似司机似保镖也似情人,一切皆有可能。
门童侍应生齐刷刷排在两边,另外一干头头们,大堂经理财务总监餐饮主管客房经理暂时的代经理等站在前排,精英们统一的银灰色西装,领带打得整齐,皮鞋擦得锃亮,头发也纹丝不乱,一眼看过去,非常壮观。
女皇扫了两边的人一眼,便立刻有一个人从右边走过来,躬身行礼,说道:“我是嘉和的暂代经理郑超,欢迎安大小姐从即日起接手嘉和。”
音量始终表情温和,毫无瑕疵。
女皇陛下点了点头,却见此人双眸一闪,虽然年纪不大,似乎有点老谋深算的味道,不由心中暗暗留神。
郑超带着女皇陛下跟常之直上酒店二十四楼,将两人引入一间宽敞透亮的办公室,介绍:“这是安大小姐……嗯,代总经理您的办公室了。”说话间,又有个女性敲门而入,浅笑倩兮,郑超介绍,“这是蔡小姐,日后将是代总经理的秘书。”
女皇扫了一眼对方,略微点头,站在玻璃窗前向窗外望去。
郑超躬身:“一会就会将嘉和以前的账本等资料送过来,望代总经理接手。”
“知道了。”武则天答应一声,“郑生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带我们四处看看吧。”
郑超垂下眼皮,毫无疑义:“是,代总经理。”
一行八个人,浩浩荡荡,女皇跟常之在前,女皇身畔跟着的便是郑超,再向后,加上一个陪同服务生,另外四位是客房经理跟大堂经理,财务总监以及餐饮部主管。八人在嘉和内走了一会,所到之处,众人瞩目,几位嘉和的头头各司其职,大略介绍了一下嘉和的内部设施,以及运营状况,武则天记在心里,神色自始至终没变过,让几位心怀忐忑的头目心中的忐忑更加蠢蠢不安。
末了,几个人从楼上乘电梯下来,电梯门方才,郑超等人不敢先行,女皇一笑,也不谦让,刚率先迈步走出,常之紧紧跟在身后,就在这时候,一道矫健突出的身影出现在酒店的大门口。
光亮闪烁,门口边人来影动,而映着几乎能打滑的地面,那人纵身直入,仿佛正在寻人,忽然之间,眼睛蓦地望见了刚出电梯的女皇陛下以及常之一行人,那如虎如豹的身形蓦地一停,好像被冷水冰冻,直挺挺地站在大厅的中心,再也无法向前一步。
武则天双眸一抬:“周竹生?”
龙吟虎啸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恶灵退散
女皇跟周竹生四目相对,一个遥遥站着一脸激动却不上前,一个笃定原地神清气闲却不开口,情形着实可疑。
旁边的郑超等一干老鸟久经沙场,一身经验,即刻发现异样,面面相觑之下,在女皇背后一步之遥很有默契地挤成一团,默默地开始用眼神交流。
“那又是谁?”客房经理斜眼一瞟。
“角色二号。”财务总监冷冷一笑。
“什么叫角色二号,长得很不错,不过比一号(指常之)差。”餐饮部主管眨眼。
末了昨日的代经理郑超一眼定音:“不用慌,静观其变。”
“嗯。”四人众志成城,头顶集体散发可疑的谜样气场。
常之丝毫没有注意身旁的魑魅魍魉正在陷入胡思乱想境地,他瞅了周竹生一眼后,心中有数,便专心望向身边的女皇陛下。
陛下双眉微蹙,似乎想到什么,却又犹豫不决。常之眼皮一垂,一丝阴云自心底慢慢曳过,表面却仍旧如常,低声明确问:“陛下,要单独见一下周竹生吗?”
“嗯……好。”武则天应了一声。
常之于是回头,淡淡扫了一眼身后四人。
——恶灵退散!
冰冷的眼神好像传说中最厉害的法宝一样,一转身瞬间,郑超四人头顶的谜样气团被击的烟消云散不复存在。
察觉身畔气温骤降的科研四人组当机立断,立刻结束交流,除了郑超暂留原地继续担任导航之外,其他三人非常识趣地四散,以光速各归各位去了。
“兰生,要去国外?”温声询问。
嘉和的餐厅之内,靠窗的位子上,女皇跟竹生对面而坐。
不远处,常之很有敬业心地坐在距离两人隔着三张桌子的地方,虎目纵观全场。
对面是来陪同的昔日代经理郑超先生。此刻郑生如坐针毡,内心惶惑不已。开口说话吧,这个身份成谜,“一切皆有可能”的武先生顶多“嗯”一声表示在听,除此之外,一个眼神都不多给,弄得努力表演一腔热情的他,好像一个在努力挑拨坚贞烈夫的登徒子一样,脸上都笑的快抽筋了,还无法换来对方的正眼一瞧。
郑先生十分沮丧,他的职业生涯,从未遇见过如此难以攻克的冰山。因此很有自知之明的他,便想逃之夭夭,但偏生无法鼓足勇气口称告辞,于是只能在欣赏对方寒冰般的脸色同时,一边在心底数着钞票进行自我催眠。
而那边,完全无视常之对面还有个可有可无跟班的女皇,正在跟竹生进行情报交流。
一声“兰生可要出国”之后,竹生瞪大牛眼,一边点点头:“你知道了?谁告诉你的?”
“是阿靖跟常之说的。”女皇伸出手指,敲了一下面前盛满橙汁的长杯,倾听那边发出“叮”的一声。
竹生望着她这个略带孩子气的动作,心中微动,不由叹息:“最近,你还好吗?”
“跟以前一样。”彼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看得竹生心内暖意融融,这笑容很好,丝毫未变。
而女皇继续开口问:“我倒是没问,你呢?兰生,心萌心远,还好吗?”
“嗯,都好。”能够问起别人,是一种进步吧。周竹生简单回答,“心远一直问你去了哪里,据我所知,心萌好像也在偷偷找你。”他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羞涩,又说,“如果可以……有时候就回去看看吧。”
“好,我会的。”毫不犹豫地回答。
周竹生似乎没想到对方竟然答应的如此痛快,一时停住话头,双方之间,一阵突如其来的沉默。
“对了,你来,是为了……兰生的事吗?”女皇挺了挺身子,率先打破沉默。
周竹生苦笑:“我的脸上有写吗?居然被你如此轻易看出?”
“你的脾气……”对方泰然地笑着,“说实话,当初在医院你不听我叫,转身就走那刻,我还以为,再也不能见到你了。”她的声音很柔和,给人一种莫名深情的错觉。
周竹生心头一跳,对上那双秋波闪闪的眼睛,急忙别转脸不看她。
“竹生,你也跟我一样,替兰生担心是吗?”女皇陛下却似毫无察觉般,慢慢说。
“是。”周竹生抬手,将面前的橙汁举起,一气儿喝了一会,这才放下杯子,“我的确是担心哥。”
“你是想要我劝他?”对方火眼金睛,单刀直入。
竹生吸气:“嗯。”
“竹生……我虽然担心,也不赞同他去异国,”对方叹一口气,探究般看他,“但是,如果是兰生哥哥决定了的事,你以为,我劝会有效吗?”
“可是,大哥他对你……他岂非因为……”周竹生欲言又止,后半句话好像被刀劈那么的干净利落,断了。
“对我?因为?”挑了挑眉,女皇问。
“你不同。”竹生把心一横,怕被人追般加快了语速,“我不舍得大哥去国外,也不放心,洋鬼子的世界不是那么好混的,种族歧视又多暴力事件层出不穷。大哥在以前曾经拒绝了很多次的邀请,最近这次却忽然一反常态地答应了对方,所以我认为……”
周竹生用一种很有深意的眼神望着女皇:明白了吗?你那么聪明,说到这份上,没可能还胡涂吧。
“嗯?”对方却纯洁地眨着眼,等答案。
“嗯什么嗯?”周竹生忽然心头火起。为什么,这个女人到现在还是一脸无辜不解的表情?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
难道她在医院吻上大哥都是假的?!难道她在雪地里拚死护着大哥也是假的?!难道大哥不顾病体离家去找她也是假的?
“你不解释,我怎么知道?”女皇发现对方眼里越来越盛的怒意,思维有点迟钝,潜意识里觉得这事情有点不对。
“元飞真,你不会到现在还不明白哥对你的心意吧?”周竹生抓狂,差点当场掀桌。
大哥的心意怎么可以被忽视?就算我周竹生没那个爱你的资格,大哥呢?!元飞真,你别太过分!
想要掀桌子的动作虽没达成,但周二公子底气足,声音够大,因此声震四座,威力无两,众人都能恭听清楚。
常之首先站起身来,而他对面坐着的郑超浑身一抖,望着如一柄出鞘剑一般的对面人,下意识向后缩了缩,直觉感觉自己应该坐的离他远一点,以免遭受误伤。
女皇察觉,眉头一皱,淡淡一个眼神,常之停了两秒,便重又坐回去。
女皇收回目光,望着周竹生,慢慢地说:“你认为,兰生要去国外,是为了我?”
Right!竹生干脆默认,心内仍旧是愤愤的。
沉默。
“不会的,”过了片刻,女皇陛下轻轻地摇头,睿智地分析说,“兰生哥哥学识渊博,智慧不凡,聪明过人,他应该完全知道他在做什么,怎么做才是,如果说是因为某个人而轻易地做出错误的判断——我不相信,他不是那样的人。所谓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竹生,你我都不懂他的事,恐怕这样擅自替他作主,反而会干扰到他……”
周竹生气得几乎要喷血,望着对方那张深思熟虑般的认真脸,心头不知该哭还是该笑:哥哥,你喜欢的……我喜欢的,这是个什么人啊……
另外……元飞真,相处了这么久,第一次发现:你还有谦虚这种美德啊……
忽然之间想起在医院里连城靖曾对他说过的话,周竹生心头却一凉,好像有什么东西落下,冷冷的把心包裹住,让他觉得窒息。
而回看眼前这张脸,也慢慢地变得陌生起来。
他似乎想通了什么:果然,一切都跟以前不同了,翻脸的话,连多余的话都不要说。
“你不信算了。”耐心跟信心都已经撑到极限的男人冷冷起身,“但是,——你如果是故意找借口来推脱的话,直接当我今天没来过。”
迈动长腿,跟刚站起身来的武则天擦身而过,又停住:“元飞真——我最后一次叫这个名字,我告诉你:你如果怕影响你安大小姐的名誉,想要假装以前种种都没有发生的话,我十分乐意配合,从今天之后,我周竹生绝对不会再来找你。”
他笑一声,话语之中的阴冷暴露无遗。女皇陛下怔了怔,才叫了一声“竹生”,对方看也不看她一眼,怒火冲天如风一样卷出餐厅。
“什么……朕哪里有说错了什么吗?”女皇望着那条消失在眼前的人影,百思不得其解。
这边,在周竹生离开嘉和十分钟后,在某些有心人士推波助澜之下,嘉和员工上上下下已经在传说新任的天之骄女——安大小姐——也就是现在的代总经理,在嘉和餐厅约会陌生健硕男子一名,然后不欢而散的事。最让人萌动的是,据可靠人士爆料:安大小姐早就名花有主。所以此举可能是红杏出墙,私会情人后花园。
而说到“名花有主”的时候一个餐饮部员工举手发问:我想那个“名花之主”一定是她身边那个寸步不离的男人吧,长得真是可口啊……
可靠人士很不屑一顾地瞥了小丫头一眼:果然不愧是餐饮部的,形容人都这么独树一帜。
然后,某日,当连城美男一脚踏入嘉和的时候,顿时发现周围气氛随之变得十分诡异,连城美男那与众不同的外表跟冰山般出众的气质,验证了传说里代总经理正牌男夫的传说形象,连城美男那美丽的海菜头跟小眼镜,以及纤长身形尖俏下巴冷峻神色,顿时成了嘉和众多员工的众多目光追逐之焦点。
目光聚焦聚的厉害,纵然连城美男功力深厚,脸皮功夫亦小有成就,这一路走来,亦觉得背上被烫伤不轻,脸儿泛热。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当最终连城美男躲在某处,亲耳听到大家私底下传说的话之后,那千年如一日、近乎面瘫的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了一丁点“不好意思”的表情。
在那些匪夷所思的传说里,他很荣幸地变成了一个柔弱的,戴着菜色帽子的可怜男人。
人人都在谴责安大小姐的花~~~~~心。而同情他的遇人~~~~不淑
于是,在没人注意到的地方,连城美男嗤嗤地得意地笑起来,笑得非常阴冷,即将到来的春寒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因此而变得越发冷峭。
有某帽子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做人未婚夫做到这种份上,连城美男真可谓是举世无双的极品一枚。只是,不知他日后想起这些……会不会哭?
嗯,真是叫人期待啊……
龙吟虎啸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弥足珍贵
最近,嘉和新任代总经理的秘书,靓女小蔡,十分忧郁,因为伊人发现自己正濒临失业危机。
而危机的来源,不是因为天灾,也不是金融危机,而是男祸。
小蔡发现,跟在代总经理身边的那个……只要不说话贴墙站就会被误认为是一等优质花瓶一枚的美男子,他,居然,将所有属于秘书的工作做的井井有条,连堪称专业的她也无法挑剔。
当然,小蔡还是有用武之地的,比如,在涉及一些外文资料的时候,她就会非常荣幸地看到一等花瓶男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然后将资料递交给她。
但是除了这点之外,小蔡更无法挑剔他身上其他任何不妥之处。
原本在心中已经认定了“这个猥琐男跟伪男充斥甚至满溢的世界上,好男人已经如侏罗纪的恐龙一般绝迹和少见了”,结果,优质花瓶一等公武常之大人的横空出世,就好像至尊宝踩着七彩祥云还念着那段经典对白徐徐而来那么惊艳。
当然,如果不是威胁到小蔡的个人饭碗问题,则绝对堪称完美。
与常之大人的如鱼得水生活充实相比,女皇陛下的处境则相对简单,在嘉和二十四楼的宽敞经理室呆了一天,看常之身形穿梭忙里忙外,听他在耳畔将嘉和的运营,财务现状娓娓道来,又看他深深望了自己一眼,然后离开。
女皇陛下觉得有一点不安,一点烦躁。正从她的心底源源而出,好像种了一颗菜籽,蠢蠢欲动的正想要发出让人惊慌的禾苗。
除此之外,她别无忧虑,嘉和的问题,暂时可以让常之接管,对一个曾经统兵百万的大将军而言,管理一家酒店,应该不成问题。成问题的是她的心而已。
那颗种子,究竟是什么。
当女皇第几十次起身,站在总经理室的床前向外看的时候,她的目光,在这座陌生城市的上空逡巡,却漫无意识地在寻找某个熟悉地方。
那个人的脸,那么清楚的在心底浮现。
初次见面,他长身玉立门边。
相处是那么简单,简单到不需要多说一句话,却各自了然。
她洗衣机危机,他不顾彻夜不眠身子疲累,出手相助。
他发烧睡倒,她发前所未有的仁心,照顾他。
他握紧她手,双眸看那些伤口,痛惜替她裹伤的模样。
末了是那惊魂夜晚,他出现在那栋别墅的门口,安静的望着她,宁和的样子,像是一个走失了的天使。
一切如此简单,一切弥足珍贵。
女皇陛下微微地张了张嘴,却没有冒出任何声音。
回身的时候,常之站在桌前,正默默地望着她。
“陛下,今日的文件都弄好了,酒店基本没什么事,要不要现在……回家。”他说。双眼如看到她的心底去。可是偏又不敢仔细看,于是仍旧低头。
“好吧。”她淡淡地答应了一声,“回。”
昂首走过,小秘书起身:“总经理再见。”
她点头,迈步向着电梯而去。
电梯从二十四楼缓慢降落一楼,女皇陛下始终不语,目视前方,目不斜视,一步步走得极平稳笔直。
只不过,刚出了门口的时候,初春太过耀眼的阳光,照得她眼前一阵恍惚。
眼前炽目的光芒,让她想到了那日,她扶着那人,跌跌撞撞在雪地上奔走,双双跌落雪面的时候,他沉静的脸色衬着积雪的反光。
从眼前鲜明浮现,却又一点一点散开。
“陛下。”身旁,常之轻轻叫一声。
“常之……”武则天站住脚。
他明明病重,为什么支撑病体,前去找朕,他那么聪明的人,为什么偏做那样傻事。
“在。”
“你可知道……兰生,他走了没有?”
见到他的瞬间,心很安定。尽管她知道放他进门危险,但她竟然无法让这突如其来的人就那么重新走掉。那是她的自私。却仿佛是他心甘情愿。
似乎早就料到她会这么问,常之点头:“今天下午一点的飞机。”
心蓦地停了一下。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这,真的是一种理由吗。
女皇陛下抬头望向天空:真的,会有一种奇怪的力量。让聪明人身不由己做傻事吧。
那淡蓝色的天空,有一丝长长的云的轨迹。
“常之……”女皇陛下轻轻说,“我们,去看看他吧。”
“是。”丝毫不曾惊讶的回答,根本也不问是去看谁。因为心中有数。
“还……来得及吗?”
“可以。”
“那,走吧。”
“遵命,陛下。”你要去哪里,就去哪里;你在哪里,我便在哪里,这个世界上,还有谁,比守在你身边这人更了解你呢。陛下。
车子卡在了路中央。
这条线,本来并不属于上下班的高峰路线,今日却不知怎地,居然格外拥挤,寸步难行。
司机探头向外看,一眼望不到边的长龙,蜿蜒在前,不由怨念:“这条路只去机场,难道今天全市的人争相搭飞机吗?”
说完,又担心主人怨怒,不由地偷看了一眼后座的人。
幸好,那张俏丽的脸上,丝毫其他表情都无,仍然一派宁静。
女皇陛下伸手,摸了摸额头。
她不说话,只是转身,开车门。
“陛下!”常之轻唤。
她仿佛什么都没有听到,迈步,下车,关车门,起身向前走。
如果来得及,那就见一面吧。
冷风吹过,拂动她额前一丝秀发。
挽的高高的发髻,随着脚步的越行越急促而慢慢地有些散乱。
而她只是目视前方,再无二意。
“兰生……兰生……”
在身不由己飞奔起来的时候,她终于唤出了这名字,而随着这个名字的冲口而出,女皇陛下觉得心头正慢慢地流窜过一种奇异的东西,酸甜苦辣咸,究竟哪一味才真实。
高跟鞋踩地,走得急促,有好几次差点跌倒。
常之跟在身后,望着那踉跄身影,好想去扶一把。
但是他所能做的,只是跟随,如此而已。
脚逐渐地痛了起来。眼前的路,是一个高坡,女皇陛下吃力地奔上去,站在高高的坡顶,向下看,那蜿蜒的路,延伸至远方。
白色栏杆横在她的身畔,身下是滔滔江水,女皇陛下急速向前,脚下一个踉跄,便要跌倒在地。
一道修长影子,从旁而出,伸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女皇低头望过去,那双手,袖管笔直,双腕似竹,淡淡温度,似曾相识,却,不是常之的手。
龙吟虎啸篇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冬季恋歌
“哥,不能再拖两天吗,你知道,心萌心远可都不舍的你离开。”开着车,周竹生心不在焉地,一直用眼睛瞥身边人,似乎随时期待奇迹发生。
“专心开车。”对方却不多话,只是伸手指,纤长的手指屈起,轻轻地在车前一敲,以示提醒。于是,奇迹再次被扼杀在萌芽之中。
“哥……”周竹生皱眉,“你真是,太固执了啦……”
周兰生不再多话,扭头看向车窗外。
只有这个时候,能下定决心的时候早点离开。万一拖延下去,心头尚存幻想,那就可悲了。趁着能抽身而退的时候,走得洒然,未尝不是喜事一件。
车子滚滚向前,周竹生“咦”地出声,放慢速度,最后停下。
“这怎么回事?这条路也能堵车?”周竹生按下玻璃,探头出去看,果然,依稀看到前方远处,拉着一条黄线,有几个穿制服的人正忙忙碌碌,不晓得做什么。
“哥!”周竹生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兴奋地弹回坐垫,“今天好像走不成了。”
“怎么了?”兰生奇怪地扫了弟弟一眼。
“你看啊!我认得那种制服,那可是特别任务组的,只要他们出动,没有半天功夫搞不定耶。”周竹生得意洋洋,专业精神再次让他体验到站在上风的感觉。
周兰生欠身向前看了看:“咦,怎么会这样。”一脸无奈的样子。
周竹生意气风发地:“直接回家吧。”心内大叫天助我也。
“再等等看吧。”
兰生沉静的声音将周竹生体内骚动的胜利号角打得走了音。
“不是吧。”男人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将双手枕在头下面,仰头望着车顶,无聊地翻着白眼。
兰生静静地看着窗外。
他不着急,一切都不着急。
顺其自然就好。
十分钟过去了,二十分钟过去,周竹生逐渐从花枝乱颤笑得面目狰狞:“哥,我可不能再等了,三十分钟那帮人还在那瞎捣鼓的话,您干脆坐船去美利坚合众国吧。”
兰生伸手拖住腮,淡淡说了一句:“也好。”
周竹生被一句话秒杀,死的心不甘情不愿,还抱着奄奄一息的渺茫希望苟延残喘,不肯断气,不过身边的人狼心似铁,看起来,已经排除了在最后时刻大团圆结局的可能性。
所谓希望是无所谓有,无所谓无的,周竹生在折磨人的等待里无聊地向外张望,希望能看到一二靓女安慰他干涸寂寞受伤的小心灵。
结果上天格外眷顾,他一不小心看到了两条修长美丽的玉腿,那光泽嗖地闪了他的双眼,美中不足的是那人正快步经过他的身边,让他只能脉脉含情地看着背影,那躲在一身剪裁无比妥帖套装里婀娜的身段,印上了周竹生并不单纯的眼戳。
周竹生爱慕地望着那美丽的女性,仅仅是一个背影而已,哈喇子就像巴甫洛夫试验里的那条看到肉骨头的狗一样源源不绝涌现。
他果然是多年没有谈过正常恋爱了,可怜孩子。
一幕戏最为动人心弦的地方莫过于在最高潮的时候大泼狗血。
于是最惊悚的事情出现了。
周竹生心内的期望本来是:转过身转过身转过身。还没有达到“脱衣服脱衣服脱衣服”那么猥琐境界。
上天特别欣赏这个纯洁青年,于是用他翻云覆雨的手拨弄了一下那女性头上的发簪,结果,一头秀发像是洗发水广告一样慢慢地在风里滑下,周竹生嘴角的口水犹如庐山瀑布般疑是银河落九天,他真想抄出录像机将这一幕录下来,让那帮只知道对镜头搔首弄姿的女人知道一下什么叫艺术来源于生活。
那女性发簪掉了,她略略地转过螓首,只见她眼波似娇如嗔,细眉弯弯如柳,嘴巴樱桃,鼻子玲珑,除了……她长得非常像一个人之外。
结果周竹生就僵在了车座里,一时激动,面部表情抽搐,忍不住“啊”地叫出声音。
“怎么了?”兰生望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不知道他刚才正不幸地目睹了一个天使变身恶魔的过程。
周竹生指了指前方。结果兰生的眼神就变了。
周竹生脑袋中所有不多的词汇都拿出来摆一摆,也无非是:复杂,很复杂,比较复杂。
就在周竹生忐忑不安的时候,兰生下车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伸手,扶住身边人,兰生眉头微皱。
“我……来找你。”女皇陛下眨眨眼。
兰生正伸手,自然地将她额前的乱发挑起,拂向肩后,闻言手一抖,眼神又变了变。
“来找我?”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啊。”女皇老实回答,“兰生,我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是因为我才出国的吗?”
兰生脸上发呆的表情保持了有半分钟。实际上他的心底并不平静,他只是不知道一时自己该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这个问题。
说是吗?有那么一点,但不全是。
说不是吗?似乎有点虚伪。
不等他回答,对方却说:“我不想你为了某个人特意改变自己,兰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按照你自己喜欢的一种就好。”
兰生下意识问了一句:“可以吗?”
“有时候可以,有时候不可以,当我们能够的时候,就把不可以变成可以好了。”对方好像在说绕口令。
“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兰生慢慢说,真是慧根深种。
女皇望着眼前这张脸,忽然不再说话。
“这里风大,你……”兰生抬头向后看,正好看到距离这边不远处,一道挺拔的身影正玉树临风地站在那里吹江风。
那自然是天下无双的保镖小武。
他笑了笑,刚想要继续说,眼前人影闪烁,兰生微怔,却觉得唇上被一个柔软的触感蹭过,他略有点窒息,等到恢复神智的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重又站回了原来那个位置。
“其实,我只是想要见你一面。”
说完这句,女皇陛下的脸上重新露出了无懈可击的微笑。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也难怪兰生有点反应不过来。
充其量,女皇陛下这种出人意料的行为只被三路人马看见了而已。
第一路,自然是那装作欣赏浩瀚江景的一号忠犬常之大人,大人目睹此景,虎躯一震,再面对满江浩瀚,只觉得无限悲怆扑面而来。
第二路,是怔怔地透过车窗看着这一幕,眼睛瞪得一眨不眨,隐约带一丝悲伤的周竹生。
而最后那一路,却也是导致这一切“巧遇”发生的幕后者。连城美男麾下头号马仔朱碧先生,望着手里那架精密高素的摄像机,非常满意地打了个响指,举起对讲机简短命令:“撤吧。”
周竹生好不容易把自己从冬季恋歌的矫情氛围内提溜出来,将头转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他妈的,那帮在自己眼皮底下忙了快一个钟头的孙子居然在这时候撤了?无缘无故占用了自己六十分钟的宝贵青春,这真是,真是……岂有此理啊。
龙吟虎啸篇 第一百二十章 告别之后
戏都演完了,飞机竟还是不肯晚点。
这可不是命中注定么。周竹生开着车,绝口不提回家。
虽然不知元飞真跟哥说了些什么,毕竟她还是来了,毕竟她做了她该做或者想做,至于要怎么选择,身边的人,心里有数。
隐忍也好放弃也罢,他的心里若不想,谁也休想他破格分毫。
周竹生想通,开始絮絮讲起国外生活之中必须注意事项。好像一个专业的出国中介人员,非常热情。
客机呼啸而起,爬上高空,在淡蓝色的天空中慢慢飞过。淡出视线。
女皇抬头,望着那自头顶爬过的银色飞机,因为没有亲身实践,陛下实在很难想象,兰生随着这种现代工具的消失,而从此远离了她。
当陛下收回视线的时候,望见旁边常之,后者仓皇对上她双眼,重又垂下眼皮,说:“陛下,回去吧。”
如果喜欢,为什么不留下。那轻轻的吻过去,是什么意思。
对方不做任何解释,他便没有任何疑议,好吧,就算有,也一定要烂在肚子里。
前方通行,司机慢慢地开着车子迎了过来。
常之开车门,候女皇陛下入内,这才转到另一侧,开车,闪身,动作干净利落,说不是专业保镖都没有人相信。
回到嘉和的时候,不期而然遇到了一幕闹剧。
一个女人,高高的个子,长得并不算很漂亮,可是浑身上下,另有一种奇异气质,手啪地拍在柜台上,趾高气扬,高叫:“我找你们郑总经理。”
前台互相对视一眼,露出合适微笑:“对不起女士,我们的代总经理姓安。”
武则天方入了嘉和,前台美眉目光锐利立刻挺直身子,进入状态,连笑容也比刚才灿烂无数个百分点。
女士发现刚进门的女皇陛下,眼睛一眨。
首先,对方走路的姿态让她大不满。
这人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心中一愣,难道是某个大客户?”
重又转身,冷笑一声:“好个郑超,堂堂嘉和的总经理,居然一心一意要当缩头乌龟。”
声音带着三分讥讽,七分恼怒。
女皇陛下停下脚步。
前台美眉叫苦不迭。
女皇陛下还没有走到前台处,救火员已经迅速赶过来,郑超走得太急,腰都有点伛偻,一把拉住那女士的手腕,底气不足:“让你久等了,请跟我来。”
不由分说转身走。
女人甩手,愤愤然站在原地质问:“你什么意思?”
郑超虚火上升,他知道眼前的女人不好惹,却偏偏受不了去招惹了她,早就知道若分手的话不会善了,但他也没什么可怕的,光棍一条,只要不来暴打泼硫酸毁坏社会名誉,就算强了他都无所谓。
只是他算来算去都没有想到,嘉和的代总经理忽然换人。
嘉和是安家产业,本来是安大小姐名下,不过那个母老虎飞机失事,挂了。安家二老痛心之余,都不想打理这间酒店,安二小姐自有她要忙的事,更没暇顾忌。郑超一手弄权,堪称嘉和之霸。雄踞二十四楼办公室睥睨群豪,以为光辉将永恒降临。
没想到,安大小姐居然回来了。
这真是晴天霹雳,郑超痛不欲生。其实跟其他听到这个消息而痛不欲生的人们相比,他的地位跟他的痛苦一样的微不足道。
因为忙着摸清对方的底细,在究竟是投其所好还是背后挖长城亦或者双管齐下的抉择里犹豫,郑超忘记了最近被自己忽略的私生活里正在死水微澜。
郑超其貌不扬,但是内心却跟雅鲁藏布江似的激情四溢波澜壮阔,加上打滚商场练就的杰出口舌,年轻时候几乎夜夜做新郎,平生甩过的女人不计其数,直到最近才有点怕英年早逝决定好好保养,淡了寻欢的心思。谁又会想到曾经甩掉的一个女人,她真的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来嘉和。
当然那也不过是小菜一碟。把郑超撬开脑壳绞尽脑汁他也想不到,这狼狈不堪污浊不堪低级下流的一幕,正好被以魔女之称的安大小姐亲眼目睹。
他本来想表现的亲热点,演戏演得好的话也可以顺利过关,但一张嘴,却发现早就忘记对方叫什么名字。
郑超甚至看到旁边安大小姐向着自己射过来的眼神。那种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几乎瞪得他无所遁形白日飞升——天雷之下化成一缕青烟那种,平常口参莲花甜言蜜语都得无数,今天恶贯满盈背字一个赛着一个的走。
郑超望着眼前这气急败坏的女子,再看看旁边虎视眈眈的女皇。忽然想到了影视剧里一句非常狗血的台词: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女皇陛下其实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
她只是留心到,进门的那些被称为是“客人”的人流,目光好像都喜欢向着郑超以及那女人身上看,情形有些不雅。
她低头,对着常之吩咐了两句。
转身,径直走到电梯口等电梯。
“总经理吩咐,两位若有什么私人恩怨,”
常之面无表情,一边说一边轻轻打量面前两位冤家的表情变幻。正在这时他的眼角余光看到电梯门开了,于是常之大人立刻加快语速:“请不要在大厅喧哗实在不雅请私下解决。”
解决的“决”还在两人耳旁晃悠,身边这男子已经一个箭步向着电梯门方向掠过去,就在女皇率先迈步入了电梯之后,常之大人一个紧急刹车,脚下一滑,顺势滑入电梯。
一系列动作,酣畅淋漓一气呵成没有任何CUT,让几个刚进门的洋鬼子目瞪口呆外大开眼界,以为JACKCHEN跑来拍戏,于是洋鬼子们纷纷扔了手中的行礼,啪啪地鼓掌起来。
可惜此时电梯门已经关上,常之大人面无表情地挺身站在女皇陛下的身后,目光笔直地望着电梯门,防范一切可能发生的事情。对于洋鬼子们对他的高度赞扬自然无从知晓。
入了二十四楼,秘书小蔡甜甜起身,先是开门,随后跟进办公室,汇报说安家打电话过来问女皇陛下回不回去吃饭之类琐碎的事情。
正在女皇心内嘀咕是否要回安家吃饭这么麻烦的时候,小蔡又怯生生进来说:“对不起总经理,——安老爷子电话,说总经理您不必回去了,就……呆在职工餐厅,争取,深刻体会一下基层的感觉……吧。”
因为这段话过于犯上,民女小蔡吞吞吐吐,战战兢兢,说完之后,满脸喷红。天知道,她已经尽力了,综合调动身为某大中文秘书专业所有精密的脑细胞,把老爷子那些牛气冲天的话,用一种极度委婉又不失原汁原味的方式翻译过来才得以传达天听。
如果这样代总经理大人不满意炒掉她鱿鱼而用常之大人来代替她的话,她也无话可说。
女皇沉默了一下:“也好,就在餐厅吃吧。”
民女小蔡彩带状飘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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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篇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调兵遣将
结果女皇陛下驾临餐厅的第一轮午餐,没吃成。
突发情况的出现总是如天上云彩变化般匪夷所思,然后云化成雨,雨点子接踵而至,让人躲闪不暇。
幸亏接招的不是一般人,人家是女皇陛下。
郑超觉得他的生命之中,有一个女人对他影响至高,那就是他第一个初恋情人。那时候他还是一个纯洁或者半纯洁的青葱小男生,硬生生看着女友在除了他这个男友之外,一二三四又给他找了很多的同僚,男性的自尊受到伤害,郑超心中刺痛难以言说,一个有望成为未来的好男人或者平庸男人的家伙,就这么直直地堕落成了人渣。
乍一看,简直是一个红颜祸水的典型例子。但其实总的说来,外因所给的作用是渺小的,每个人心中都藏着恶,看你自控能力怎样罢了,而郑超的决定就是不自控。于是放纵,于是恶魔诞生了。
这是一幕恐怖的流血事件,在警察看来就是恶性伤人。女皇陛下跟形影不离的常之正在服务生的带领下向着餐厅进发的时候,一脚踏过幽静的拐弯,便听到一声愤怒的尖叫,几个人向着声音所在处走过去,然后看到这么一幕:曾经在大厅出现过的那个卓尔不群的女性,手上刀光一闪,如同一个职业杀手一样急切地,刀没入了郑超肚子,接着那深色的西服上就挂上了可疑的颜色。
郑超不能相信,捂着肚子慢慢地倒地,一边用愤怒又惊讶的眼神看着面前的女人。
在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之后,最先有反应的居然是那个服务生,他尖叫了一声,用一种“我很快就要昏倒了”的脸色说:“杀人了……杀人了……”
女皇陛下皱了皱眉,常之站在身边身子笔直,脚也丝毫不动,只是不动声色的,一个手刀砍过去,对方顿时失声,软绵绵地滑倒在地,终于如愿以偿的昏过去了。
现场终于安静,而女皇陛下在想:居然出现这种事。
然后:老头子会暴跳如雷吧。
常之好像开了天眼一样,深窥女皇内心,于是在旁边补充:“据说这个时代,若发生这样的事,对声誉影响极大,客人不愿来住,然后营业额受到影响。”
女皇就微笑说:“常之,赶紧把他们处理了。”
常之说:“是。”
那女人处于半昏迷状态,刚才杀人的时候勇猛无双,恨不得多砍两下,没想到血溅上手的时候浑身的力气一下子都被抽光,于是就停了下来。
于是我们知道,复仇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虽然这种面对面的冲击比较解恨也比较直接,但我个人还是赞同……对不起,走题了。
女人听到身后有人交谈才木然地回过头,结果看到那美得惊人派头也惊人的女人,正在含笑跟旁边的男人聊天。
更奇特的是,明明距离不足十步,那男人一脸我什么都没看到,一边交谈,一边恭敬地点头。
“这是一对怪物么?或者,我们隐形了……”女人在昏迷之前这么想。
常之上前,看看两败俱伤的两个人,先低头,手按在郑超的手腕上,低声:“没有性命危险。”
又看了一眼女人:“不过昏迷而已。”
女皇点头,轻轻踢了踢脚下的服务生:“这个家伙……等他苏醒,就说是看见幻觉吧。”
常之提议:“不然就说郑超正在拍戏。”
女皇深为赞叹:“就这么说定了。”
常之稍微观察了一下男人的伤,发现伤的其实并不严重,首先,这女人拿的刀子就不对,杀人的话,要用专业武器,可惜她太冲动,专业知识也不丰富,不然可以一刀毙命的。现在只是刺进了一半刀柄,如自己判断没错,恐怕连重要的内脏都没有伤到。
常之为她的愚蠢行为略觉惋惜,然后将女人的外衣脱下来,把昏迷的男人扶起,眉头都不眨一下,直接将刀子拔出,鲜血稍微涌出了一些,常之迅速将女人的衣裳扎在了男人的腰间,有效地将伤口收稳。
那边女皇陛下已经开始使用现代工具调兵遣将。
“喂,南者。”
“啊!Anqueen!!”对方发出爆破性惊喜的声音,随即谄媚说,“anqueen呼唤小的有何吩咐?”
“马上来嘉和,带上你的东西,治疗外伤类。”
“啊!”这一下是惨叫,医师南者好像从二十楼不慎坠落地面,却发现自己还没断气一样,奄奄一息有气无力地说,“anqueen你怎么了,怎么受伤了?”
“不是我。”
“感谢上帝!”南者高分贝地嚷着,重新飞上二十楼,魂魄归位,“我立刻去!”
“要低调行事,此事不宜外人知道。”女皇陛下沉声补充。
“遵命!myqueen!”对方生龙活虎的,“保证完成任务。”
挂机之后。女皇陛下又拨通另外一个号。
“保安部?”
“代总经理!”
“派人来五楼,有一个职员短暂昏迷。”
“是。立刻去。代总经理。”
“等他醒了告诉他:如果看到了幻觉就不适合再工作下去,最好回家休息。”
“……是!”对方虽然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只好这么回答。
女皇挂机,按最后一个。
“代总经理!”客房经理恭声。
“立刻准备一间套房。”
“啊……是!”对方头脑反应快速,不一会便返回信息,“三楼313房间,客人刚退,代总经理满意吗?”
“可以。”女皇收线,转头看着常之,“怎样?”
“已经可以了。”
“跟朕来。”女皇陛下转过身,“这是五楼,常之,我们要到三楼。”
眼睛望着爱将,有探询的意思。
“没问题的,陛下。”常之避开那种目光,在那种目光注视下,他感觉自己几乎都可以上天入地。而他只是低身,一手将郑超抱起,另一只手将女人抱起,把两人夹在胳膊下,看起来就好像是拎着软绵绵的两床卷起来的棉被。
最后常之用脚在地上那服务生腰上一勾,没有艳福可享的对方骨碌碌滚到了不会被看见的角落里,仍旧昏迷不醒。
“为了避免多人看到,我们只能走楼梯。”女皇陛下点点头,推开门。
两个人到了313的时候,客房经理已经和另一个服务生等在那里,起初还以为女皇身边的男子拎了两个大行李袋,结果越看越不对,拼命眨眼才看出……那两只……居然是……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奸情爆发被一把手逮到了还是怎样,特意开套房是让这两位继续还是怎样?亦或者让自己的保镖私下进行刑讯拷打还是怎样?
无数个念头从客户经理圆溜溜的小脑袋里飞了出来,在头顶上呈豆芽状盘旋来去。
开门之后,女皇只使了一个眼神,想要凭身份特权站在屋内观摩一下究竟要发生何事的客户经理便打了个哆嗦,转身出门,将门带上,随即紧紧贴在门边。做壁画样。
“您怎么了?”旁边服务生问。
“恶魔的眼神!”客户经理斜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打了个哆嗦。
南者在十五分钟后如风一样赶到,他只是抹了一把额前的金发,身子一斜靠在前台边,绅士腔十足地报上了安大小姐的名字。在对方迷人笑脸之下已经完全屈服的前台小姐,立刻媚眼飘飘地供出女皇陛下现在所在的三楼位置,末了还玩忽职守地来了一句:“先生,要不要我带你去呢?”
“不用啦,谢谢!”南者彬彬有礼地点头,提着医用箱子向着电梯走去。
神魂颠倒地看着绝世异国美男消失在电梯内,前台小姐美丽的小脸因为相遇的美好和嫉妒的煎熬而扭曲的十分抽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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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篇 第一百二十二章 重获新生
医师南者手提医疗箱敲门。
常之开门之后,赫然发现眼前人一张笑脸熠熠生光,配合满头纯色金发,仿佛一道强光闪过,室内光线都随之抖了抖。
“anqueen!”南者张开左臂,轻快迈步进了室内,若非右手提着箱子行动不便,立刻便要给女皇一个大大的熊抱。
只是还没有走到伊人身畔,随手将门甩上的常之已经一闪身,——动作潇洒俐落无比,回到女皇身边,角度停的恰恰好,正正把南者望着女皇陛下的视线遮住。
常之伸手,坚定地握住了南者的手腕。
南者心虚地低头,望见对方的手顺着自己手腕向下,随即,帮自己提住了医疗箱子。
“南者,来看看这人。”女皇陛下完全没有在意两个男人之间这幕不同寻常的交流。走到床边,打量床上的人。
“好的!”南者的脸色顿时又明媚起来,声音悦耳如音符流淌,一步一步如置身云端来到床边上。
动手将系在男人腰间的上衣解开,血已经流的不甚厉害,南者认真检查了一会,开口说:“他很幸运,这把刀没有伤到要害,只是流了点血,他又因为过度紧张而导致昏厥。不必送医院,我可以处理。”
声音已经恢复了职业的冷静跟干脆。
接着走到旁边那女人身边,只看了一眼,手在她鼻息间轻轻一探,转头询问:“这个只是短暂昏迷,anqueen,你要他们醒过来还是?”
女皇想了想:“先弄醒此男。”
“好的。”南者示意,常之将他的手术箱子提到床边的桌子上,南者动手打开,箱子里琳琅满目,虽然不大,但器皿齐全,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乃是南者自己特地找人定做专用的医疗用品箱。
他自箱子内拿出一个小瓶,放在郑超鼻子底下,不一会,对方发出一声呻吟,缓缓睁开眼睛。
“我……”在望见周围这么多人围观之后,郑超一愣,随即下意识地望向自己的腹部。
“啊!”看到血呼呼那一团之后,他想起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即刻发出惨叫,“送医院,快点送我去医院!”
南者望了女皇一眼。后者冷冷一笑:“不想有生命之忧的话,就请住嘴如何?”
郑超呆了呆,随即紧紧地闭上了嘴。
“她是为什么伤你?”女皇陛下望了一眼旁边的女人,问。
郑超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浑身大抖:“她是个疯女人。”
“她下手却不够狠,因此你没有死,如果是一个疯子,你现在就会变成一个蜂巢,而不是只开了一道口子流点血而已。”
女皇陛下冷笑过,“如果不想流血而死,就说实话。”
“是我……”郑超心底发寒,不说好像不行,对方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而且这两个男人,虽然金头发的看起来很无害,但大小姐身旁的那柄剑的厉害自己可是记忆犹新,“是我始乱终弃。”男人叹了一声,丢盔弃甲。
望了对方一眼,女皇微笑:“哦,能做到让一个本来聪慧的女性动手杀你的地步,想必这份始乱终弃做的很有深度。”
郑超不语。他的确做的很有深度:此女本来有一个幸福家庭,只是他一而再再而三锲而不舍,苦肉计美男计金钱悲情戏轮番上场,可怜的家庭主妇哪里见过这么浪漫场景,最后被轰炸到头脑发昏便终于拜倒在他西装裤下。
他得手之后,趣味随着双方相处时间的增多而逐渐减少,最后此女赫然有了身孕。郑超大惧,落荒而逃,此女老公发现不对,大怒,断然离婚。
情人失踪不见,老公落荒而逃。绝望后悔的女性在愤怒之中做了毕生最为错误的决定:堕胎,结果是……更加不幸,最终得了终生不孕的效果。
试问,她不杀他,还去杀谁?
女皇陛下默默地看着眼前这张脸,对方不敢正视自己,眼神闪烁,显然是心怀鬼胎,慌乱的样子像是地下道的老鼠。掉入水沟,要躲闪却又不敢,正想捉住救命浮木。
“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南者医师,我的私家医生,所以你可以放心,你不会死。”女皇陛下看着眼前的人说。
郑超的脸上掠过一丝惶恐:“是,谢谢代总经理。”
“嗯,不用谢。”女皇点头。
略一转头,露出淡淡笑容:“南者,这伤口要如何处理?”
“是,需要缝合一下。”南者干净利落回答。
“好的,缝合吧。”继续微笑。
“好的。”
掏出橡皮手套戴好,将男人的衣裳解开,消毒过后,南者低头,取出一柄针管。
“咦?这是何物?”女皇陛下歪头,好奇地盯着这针管。
“是麻醉药。”
“哦……”恍然大悟的表情,“南者,不打麻醉会不会死?”
“不会,只是会疼。”
“嗯……”美丽的脸上,迷人的笑容宛如天使,女皇陛下说,“那么,就不用打了。”
声音慢慢地说,字字清晰无比。
郑超眼前一黑,怀疑自己听错:什么意思?
南者略微一怔。女皇陛下慢慢地转头望着他:“我有说错什么吗?”
毫无表情的眸子,配合嘴角天衣无缝的绝艳笑容,南者怎能抵挡,又怎能抵抗。
“没有!我这就开始。”南者毫无疑义。
“不,不能这样!”郑超挣扎在叫。
“你可以试试继续叫下去,你若再叫的多,伤口开裂,产生止不住血的状况,我不会负责。”已经深刻了解女皇心意的南者,立刻英明地选择了自己要站的一方,认真冲着男人说。
郑超浑身颤抖:“医生,医生,那样我受不了的,我……”
“一刀都受了,几针怎么可能受不了呢?”南者柔和的说。金发碧眼,表情纯真,加一双翅膀就会被人误认为是坠落天堂的天使。
郑超却觉得这张脸可怕极了,事实上,为什么这周围长得这么漂亮的几个人,灵魂都好像恶魔似的?难道是上帝送他们来集体验证“人不可貌相”这个道理的么?
郑超还来不及说话,南者手起针落,运针如风,霍霍霍霍霍霍霍霍,霍家拳的套路招式灵活,我我我我我我我我,活着生命就该完整渡过,我我我我我我我我,过错软弱从来不属于我。一瞬间好像周杰伦开唱了霍元甲。
郑超啊地尖叫一声,嘶哑的嗓音,滴落的汗,紧抓在床单上的手,若非肚子上的口子血淋淋的,看起来真是极好的煽情画面。
女性被这声惨绝人寰的尖叫惊醒。
她慢悠悠地转过头,看到这幅血淋淋场面,忽然瞪大双眼。
“吃惊吗?”身旁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女性抬头,望见那美得宛如天人般的大小姐站在床边,双眼望向窗外,淡淡地说。
“他,没有死?”女性低头,脸上露出一丝黯然,并一丝说不出的表情。
“后悔,还是庆幸?”女皇问。
摇了摇头,女性咬住嘴:“我不知道。”
“不知道,很好,”对方却给予肯定,“你不需要知道你心底的是什么,关键是,想好了以后要怎么去做。”
女性抬头,望着她。
对方脸上的笑容,堪称圣洁。
而那边,郑超吱呀乱叫,却又不敢高声叫出来,南者仿佛没有觉察,脸上带着轻松表情,手上却丝毫不留情,针钻进皮肤,拐弯,又爬出来,动作娴熟,丝毫没有阻塞感,果然不愧是国际顶尖医师执照的持有者。
他郑超何德何能,居然能让南者来动手,居然还不给面子的吱哇乱叫,不识抬举,真应该给两个嘴巴子。
“啪啪!”两声清脆响起。
郑超停止凄厉哀嚎,看着眼前女人。
女人缩回手,冷冷看他。
“你……你害得我还不够吗?”郑超滴着汗,声音微弱。
“这句话,我曾经也想要跟你说。”女人冷笑,眼中却带着泪,“当年我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忍受着痛苦,我也想要这么说的,可是,我却找不到你。你该庆幸,你没有死,你该庆幸,你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在,但是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杀不死你,我认命。从此之后,我不会再找你,更加不会认识你,你在我眼里,已经是个死人。而我自现在开始才活。”
眼泪哗哗落下,她的心底还是痛,但是幸好,恨已经淡了,而爱早就灰飞烟灭。
郑超咬着牙,承受肚子上的痛苦,看着眼前流泪的女人。
一瞬间他忽然想象到自己宛如这个女人一样,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医生的器械探入体内,搜刮,扭动,将那团血肉生生弄碎,那是他的血肉。
就宛如现在,这是他的血肉。这份痛是真实的。
“对……对不起……”他心底忽然掠过一句话的影子,就在片刻,良知乍现。
或者,人只有在自己亲身体会到某种痛苦的时候,才会知道自己对对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女人却不再看他,转过头,望着武则天。
“谢谢你。”她笑着说,眼泪从她的脸颊边上滑落,“我以后会活的更好。”
女皇含笑,矜持地点了点头:“祝贺你。”
女人后退一步,拉开门,自己走了出去。
从此之后,她有了新的生活。
而床上,郑超已经昏迷。
南者动作麻利,收了器皿,摘下手套,笑容灿烂:“OK,顺利完成。”
常之望了一眼男人肚子上那个被缝合的很完美的伤口,不由得对现在还能笑得如此天真的医师南者另眼相看。
而就在大家都觉得事情告一段落的时候,典型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激烈的敲门声开始了。听那声音,简直让人怀疑来人是不是把房门错当成鼓来敲了,不然,为什么会敲的这么密集又快速,难道是专业鼓手出身么。
常之开门,门口站着一头大汗的专业鼓手,赫然竟是——客户经理。
他来有什么事?
不过,从对方仓皇的脸色看来,女皇陛下已经知道:无论是何事,此事肯定非同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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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巨星驾临
女皇在前,常之跟在左侧,客户经理亦步亦趋。
“究竟何事。”女皇一边前行,一边问道。
“具体是什么事我们也不太清楚,只是老爷子前几分钟打电话过来,让我们尽快安排最好的贵宾房,准备迎接一位重要人物入住嘉和。”客户经理圆圆的小脑袋上,汗珠滴溜溜滑落。
“重要人物?”女皇陛下双眉微蹙,“重要人物。”
心中掠过一丝不太好的感觉。
“贵宾房准备好了吗?”
“已经全部收拾妥当。”
“有没有说人什么时候到?”
“据说……十五分钟后。
“现在剩下几分?”
“现在……”对方终于忍不住抹了一把汗,“三分钟。”
女皇陛下赫然止步。
“重要人物。”眼皮抬起,望了旁边的常之一眼。
“代总经理有什么训示?”
“既然是重要人物,那么……”对方微微一笑,“让嘉和所有高层两分钟内到门口,保安人员增三倍。”
又转头看向常之:“常之的意见?”
“我陪您去。”对方言简意赅。
“好,就如此。”
那边客户经理已经在狂打电话。
两分半钟之后,武则天跟常之两人刚走过大厅,便看到嘉和高层人员排列门口,保安人员果然派上用场,挡在门口拦住外面的人头攒动,隐约见到透过人丛,闪光灯跟闪电般招摇。
“哼。”常之心中冷冷一哼,“阴魂不散。”
一辆加长林肯车挺在门边上。
保安人员一拥而上将迅速向着车边靠拢的粉丝以及记者拦到一边。
车门打开。
一个清秀身影弯腰而出。
长发飘然,黑色风衣衬着黑色薄薄毛衣,衬得身形越发颀长,脖子上挂着格子围巾,却加几分书卷气息。
清秀绝伦的脸上,照样带着小小的圆墨镜。
这种滑稽的小墨镜,若给别人戴上,恐怕只能去演有名的丑角。
但是戴在这个人脸上,却是绝美之中带一丝俏皮,俏皮里隐约透出儒雅,儒雅之中又添一缕让人心痒的邪气。
他双脚踏地,嘴角上挑露出一丝笑意,呼出一口气,抬头望一眼眼前的嘉和大厦,目光下移的时候,望见眼前正一步步走过来的女皇陛下跟常之。
那唇边笑意越发浓。
墨镜背后双眼,紧紧盯着眼前之人的脸,周围的喧嚣,叫喊,哭泣,闪光灯迭起,狗仔们的问话声音此起彼伏,他统统看不到眼里听不入耳。
原本他也是只为一人而来,原来他的眼里也只有一人而已。
女皇陛下笑意盈盈望着下车,慢慢踏上台阶的那人。
他迈步走过来,她也没有停住步子,就在她刚刚踏出嘉和门口的时候,两个人很快就站到了一块,双方之间距离只有一步。
“原来,你就是我们要迎接的贵客。易之。”女皇陛下负起双手,凤眸之中。晶光闪耀。
“是啊,有劳陛下了。”张易之伸出左手,摘下小墨镜,笑得洒然。
“这是我们的荣幸,你说是吗,常之?”女皇陛下转头,对旁边的常之说道。
“您说的是。”忠犬自然毫无疑义,哪怕是应声虫,都得做的彻底敬业。
“哼……”张易之心中不悦,脸上却笑得美艳绝伦,“以后,请多关照?”
一边伸出右手,竟如同是要握手的模样。
女皇陛下一愣,眼皮垂下,望了一眼那只放在自己面前的手,修长,晶莹,艺术品一样毫无瑕疵。
“好说。”终于,她慢慢地说,负在背后的右手伸出,跟他的手握在一起。
张易之手上用力,捉住手心滑腻的小手,女皇陛下的手略略有点冷。
他忽然有种握不住,会滑掉的感觉,于是不自觉地加大了力。
女皇微微皱眉。
张易之目光转动,望见陛下身旁人略带异样的神色,又看到女皇脸上皱起的双眉,心头一沉。
“您的伤,已经好了吗?”他忽地悄然问。
这下,不光是旁边人,女皇陛下亦是怔了一下。
而就在这瞬间,张易之抬起握在手心的那只手,放在自己的唇下,轻轻地凑了上去,动作之优雅标准,宛如正统英伦绅士。
女皇陛下的身子略微一僵,手抽动了一下,却被他握住不放。
常之咬了咬牙,只是众目睽睽,加上陛下不曾示意,他便只能忍住。
而台下,所有人发现这鼓舞人心的一幕,顿时之间,闪光灯聚焦成一片银色海洋。伴随尖叫声连连,粉丝们的鼓噪震破耳膜。
“我想,此地并非交谈之所,张先生,请进入详谈如何。”不露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女皇重新将手背在身后,脸上笑意微微收敛,慢慢地说。
“乐意之至。”发现女皇的态度转变,对方笑得越发开心,“请了。”
“请。”女皇敛了笑容,扔下一句,转过身,竟不再理他,率先向内走去。
常之亦看也不再看他一眼,紧随其后。
“陛下……”晚了一步的张易之戴上手心的墨镜,望着那人的背影,嘴角一动,玩味般说道:“怕……吗?这才刚开始呢。”
二十四楼。
“您如果不想要见他,我可以将他弄走。”常之想了想,终于说。
女皇陛下坐在这里,已经沉默了有好一会。
“不用了。”武则天一挥手,制止了爱将的话,“既来之,则安之。”
“可是,陛下……”常之忍了忍未出口的话。
“放心,常之,朕知道怎么做。”女皇陛下说道,叹了一口气,眼睛扫过自己的右手背。
那个人的吻,湿润,带着熟悉的气息,却隐约多了一丝叫人不寒而栗的暴戾。
“是,陛下。”常之心中亦是长叹,看着对方的眼神之中,多了一丝说不出的担忧。
秘书小蔡电话传入:“代总经理,客服部说新入住的贵宾张先生请您去他房间一趟。”
“何事?”女皇皱一皱眉。
“这,具体不清楚,只是据说找您找的很急。”小蔡答应一声。
武则天略一思考:“好的,告诉他们,我即刻就去。”
“是。”小蔡答应,“我这就转告。”
室内恢复寂静。
“陛下,您不能去。”电话一切断,常之立刻说。
武则天已经站起身来。
她背着手,从桌子后走出,一步步极稳地向着办公室门口走去。
“陛下!”
常之疾走两步,忽然转到她的身前,单膝一屈,已经跪倒在地,“您不能去,那个人……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恒国公,他……他是疯子。”
女皇陛下站住脚。
“陛下,如果您要去,请让常之陪同。”常之忽然发现自己的心很寒。
“常之,”女皇陛下的声音听起来亦格外清冷,“易之他,一心想要缠着朕,朕无论走到哪里,他都会迟早出现,逃避,也不是朕的作风。常之,你放心,这是朕跟他之间的事情,朕一定会处理好的,你不必担心,知道么?”
伸手,轻轻按在对方肩头。
常之浑身一抖,抬起头来,望着女皇:“可是,陛下……”
女皇嫣然一笑:“你啊,难道你认为,朕会被易之吃掉不成?”伸手将他扶起,“放心吧,朕一会就回来,他再怎么疯,也不会乱来的,朕了解他。”
她仰起头呵呵一笑,好似说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洒然出门。
常之站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却只觉得浑身冷嗖嗖的。
——“朕会被易之吃掉不成?”
脑中,转来转去,惊悚异常,全是这句话。
可是陛下,您真的了解那个人吗?
一想起那张妖媚的脸,常之发泄般颓然一拳打在办公桌上,虽然拼命说服自己要冷静,但心头的不安却一点一点地开始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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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篇 第一百二十七章 绝世组合
常之伴随女皇陛下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半。
午饭没吃成不说,又经历这番莫名其妙的事情,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站在办公桌边,望着椅子上那个陷入沉思的人儿,她的脸上没有恼怒,没有颓丧,连一丝的感伤都无,常之看在眼里,又心安又心悸。
回想方才等在张易之房间外那种煎熬,他痛苦的皱起眉尖。
但想到他身不由己给眼前人的那个拥抱,他心悸的手臂都微微颤抖。
不堪回首,一幕幕都不堪回首,不敢回首。
“常之,”对方忽然自沉默里发声。
“在。”常之急忙躬身回答。
“嗯……你饿么?”武则天慢慢地问。
等了这么久,她所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常之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
武则天蓦地站起身来:“我们去吃点东西。”
她迈步走到桌边上,忽然伸手,捉住了常之的手。
常之身子一抖,下意识地缩手,这个动作方进行了一半,就立刻停住。
女皇陛下微微一笑:“走吧。”率先向着门口走去。
办公室的门就在这时候被推开。
伴随着秘书小蔡的叫声:“可是先生……”
“好啦好啦,没事的……”温和的声音响起,将对方响起未落的焦躁声音安抚下。
连城美男施施然地出现在房门右侧,在他身后,站着一脸灿烂笑容的医师南者。
后者安抚过秘书之后,正转过头来,一眼看到面前的女皇,声音即刻高八度:“anqueen!”
连城美男的眼睛却极其敏锐地落在了对方相握的双手上,然后又望向女皇胸口那可疑的衣领上,虽然对时尚的嗅觉并不敏锐,但连城美男觉得,这应该说不算是今年最新款的露胸装吧。
他目光直截了当,切中要害,脑中却有一刹那的神思恍惚。
常之的手轻轻一抖,终于从女皇陛下手心内抽出,贴身垂下,微微成拳。
武则天止步,打量眼前这两个人,问道:“你们……”
“我们是来接你回家吃饭的。”南者张开双臂走到女皇陛下身前,碍于旁边之人虎视眈眈的目光,只好讪讪地把双手绞缠在胸前,脸上露出期盼神色。
“嗯?”武则天略微疑惑。
连城美男不动声色地说:“安伯父邀请我跟南者去吃饭,我想反正顺路,于是便过来接你一起走,可以么?”
武则天望了对方一眼,随即答应:“好吧。”
南者一拍手:“好极了,我们走吧。”伸出手来便去拉女皇的手,那手伸到半空,却碰到一只冷冷冰冰,比铁还硬的手,拦路虎般挡在中间。
南者咽一口气,觉得自己这双只会拿手术刀的精致又宝贵的手似乎无法抗拒那种铁钳般的力道,于是终于重新爱惜地收回双手,无辜地重新握在一起。
女皇陛下淡淡一笑,率先向前走去,常之跟在身后,南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却对上连城美男不怀好意地目光。
“喂,”南者望着那两个率先出门的身影,低低地说,“你的未婚妻长得这么漂亮,身边却整天跟着一个姿色不逊于你的美男子,你的心里,真的一点都不吃醋吗?阿靖?”
连城美男望着眼前人,小眼镜片上掠过一道光:“南者,算起吃醋的排名,你在我之前。我现在只希望你争气点,不要每次都还没到跟前就被弹开,行么?”
南者眨了眨眼睛:“这么大方么?你的行为实在很反常,嗯,虽然我知道你的心里对anqueen不是很……”他皱着眉,想着合适的词语。
“不要谈我。”连城美男冷冷一哼,转身迈步跟上。
南者嘟起嘴,望着身前那纤瘦却挺得笔直的身子,以及正等在电梯旁的那两个人,脑中扑朔迷离一片:在这场古怪的战役之中,自己的胜算,又有多少呢?
或者他要的,本不是那个人吧,他所要的,只是遥远或者近在咫尺地看到她,如此一来他的心底就满足。
而对于南者来说:当得知她坠机之后的那黑色的几个月,无疑是他一生之中最为难过的地狱生活。而如今重见光明的他唯一的念头就是……不要让女神再离开,只须仰望她的容光,这便是他毕生唯一的要求而已。
望着连城靖倔强又冷漠的身影,南者心底黯然地想:为什么人在能把握的时候,往往不知道眼前的东西应该被好好珍惜呢。
四个人下楼,出了电梯。
这真是无比醒目让瞎子也会开眼的一群啊。
三个金牌美男,加上一名百分百窈窕淑女。女皇陛下右手畔的连城美男着浅黑色的制服式短风衣,腰间带子细细束着,越发显得腰细如蜂身挺如剑;左手边是常之,银灰色西服雪白衬衣,眉目鲜明气场强大,一举一动虎虎生风不可小觑。南者却是牛仔裤加浅褐色羽绒衣,金色头发上盖着一顶绒线帽,说不出洒脱可爱,此人正走在三人之前,不时地倒退着跟正中央的女皇陛下谈笑风生。
而正中央唯一的女子,一头长发古典地垂落身后,精致如画的脸上带着浅浅笑容,双眸闪烁,嘴角朱红一点,合身的套裙衬得一身婀娜必显,尤其是若隐若现的胸前领子竖起,清纯之中更添一丝慵懒的美感。
四个人的组合,堪称绝世,简直古今中外男女老幼通杀。每个人身上看起来都好像浑身镶金了一样,耀的旁观的人睁不开眼睛。
隐约见有刚来办理入住手续的老外客户发出井底之蛙般惊艳呼叫。
手快者则飞速掏出相机瞄准。
却赫然对上常之直直地投过来的杀机凛然目光,三分肃杀七分冷然的性感,那方便即刻看呆,心神荡漾再荡漾,快门亦忘记按下去。
四个人迈步出门,将大厅内众人的惊艳目光视而不见般抛著脑后。
因为连城美男习惯自己开车,他只好别无选择地坐上了驾驶位。
常之开门,女皇弯腰进入,坐在后排位子上,常之望了一眼南者,最终还是跟女皇坐在了一起。
南者惋惜地叹了一口气,坐到了副驾驶的位子上。
连城美男恨铁不成钢地望了他一眼,随即启动车辆。
龙行天下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情事纠葛
车子在进入南康路的时候被迫停下。
连城靖很少做这种“被迫”的事情,当然,安大小姐除外。
可是现在,他不得不满含怒火急打方向盘,冲上路边之后又急踩刹车,才躲过对面那辆疯了一样撞过来的车。
车内四人都有些面色不定。
南者首先回头看身后的女皇陛下怎样,却看到常之正伸出双臂,牢牢将对方护在怀内,而伊人伸出小手,轻轻地按在常之肩头,男人这才面色煞白地放开了她,只是那乌黑的眼睛始终落在对方身上,从头到尾不曾移开分毫。
南者飞速转过头,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唇。
旁边的连城美男镇定了一下心神,透过车窗看向对面那辆车,有两个人正在里面扭打撕扯,似乎全然没有顾忌他们这种行为会引发怎样恶劣的交通事故。
连城美男在看到其中一个人的脸的时候,不由得一怔。
而对方显然也发现了他,那双眼蓦地眯起来,又睁开,像是发现猎物。
江盈盈用力一推身边的男人,双手放开方向盘,踢门,跑出来。
“你给我滚!”她趾高气扬地回身骂一句。
车内争夺方向盘无果的男人随之出来,用力一甩将车门甩上:“臭女人,你装什么正经!”
江盈盈疾步向着连城靖的车子走来,连城美男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南者望了望他。
连城美男装作没发现他这种目光。
只是当江盈盈的手指叩响他脸颊边的车窗的时候,连城美男的无视伪装无法再继续下去。
车内饰三个人的目光顿时都投向他身上。
“阿靖。”南者叫一声。
连城靖皱着双眉,沉默片刻。车窗上那响声兀自在继续。
直到那男人走过来,一把抓住江盈盈的手臂:“就这么把老子甩了?你当老子是什么?”他力气很大,顿时将江盈盈扯开。
车内四人这种,南者是最先忍不住的。
他起身,推门下车:“不要对女士动手!”
很有绅士派头的南者叫了一句。
这一句自然毫无疑义地被忽略。
“我听你在扯淡。死洋鬼子滚一边去。”
男人很不屑地哼了一声,扯住江盈盈的头发向后倒退着走。
“连城!连城!”
江盈盈大叫几声。
连城靖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反光镜里的女皇陛下。
那张脸上,带着微微的错愕,正望着他。
“认识的人?”她忽然淡淡说。
“不认识。”连城靖冷哼。
连城靖解开安全带,探身将南者那边的门推开,低声:“南者,上车!”
南者看着面无表情的连城靖,又看了看在男人手里尖叫着的江盈盈,跺脚说:“阿靖,你不去吗?”
“跟我没关系。”连城美男哼一声,不耐烦地说,“不用多管闲事,上车,我们要迟到了。”
“可是!”南者顿足。
连城靖不再废话,身子向着南者这边探过来,手一伸便紧紧抓住了对方的手臂,用力一扯,南者身不由己,竟被扯入车中。
连城靖回身,脚踩油门,打过方向盘车子一阵颠簸,终于回到路面,便要重新向前驰去。
就在这时候,江盈盈忽地大叫一声:“连城,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车子猛地一刹。
常之急忙伸手,重又抱住女皇前倾的身子。
“连城靖!”常之抬头,怒吼一声。
南者心中哀叹:天晴不肯走,非要雨淋头。这下好,满车人都看出你跟那女人之间不是“没关系”这么简单了。
果然连城靖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真的好像是六月的阴云天要下雨。连城美男气咻咻解开安全带,一脚踢开车门,下车之后,一步步快速走到那男人跟江盈盈跟前,牢牢一把握住了男人捉住江盈盈的手腕。
“哦……”男人略微一挣扎,居然没有挣脱,他错愕停住脚,随即笑,“江盈盈,看到护花使者了啊,这么激动难道是旧情人,怪不得忽然之间对老子的态度大变。”
又望向连城靖:“小子看起来很臭屁嘛,江盈盈,你什么时候泡上这种货色……”
嘴角浮现一丝玩味的笑。
“放开她。”连城靖置若罔闻,轻声地说。
那男人并不坚持,一放手,江盈盈得自由,一巴掌挥出。
男人并没料想,只听“啪”地一声,明显不轻,落在男人脸上。
“贱人!”男人竖起眼睛,踢出一脚。
连城靖手上用力,男人脸色大变,那一脚快要踢到江盈盈身上,却忽然刹住。
“走!”连城靖松手,冷冷吩咐,“这场景太让人恶心了。”
男人握着手腕,疼得冷汗直流:“你是谁?你居然敢这么说我,跟我争……”
“我没有跟你争什么,因为我根本就没兴趣。江豹,我敬你是一条好汉,”连城靖转身,慢慢说,“为了一个女人闹得这么不堪,丢你白手起家的威名,值得吗。”
“你知道我是谁,还敢拦我,小子你有种。”江豹慢慢地直起身来,眼中射出寒冷光芒,“老子记住你!”
连城靖理也不理,也不再说话,几步已经走到自己车边。
“他当然有种,”江盈盈一边冷笑,“而且,你若是知道他是谁的话,你就绝对不会想要记住他。”
她拔腿向着连城靖身旁追去。
连城靖站在车旁,忽然一伸手拦住她。
“连城……”江盈盈叫。
“我没说让你上车。”连城靖看也不看她,只是眼睛向着车内扫过。
“可是你扔我在这里……”
“不是我扔的。”连城靖一脸冷酷,“自己叫车吧。”
江盈盈咬咬牙,不再说话,看他弯腰进了车内,正在发动车子的功夫,忽然迈步到车后,用力将车门拉开。
“混蛋!”连城靖的脸色能杀人。
江盈盈望着车内的人,脸上露出了“原来如此”的表情。
常之松开握住女皇肩头的手,两人的目光对上车旁江盈盈错综复杂的眼神,都有点怔。
就在这时候连城靖下车,拉住江盈盈的手臂将她推到一边:“江盈盈,不要得寸进尺。”
“我正在想,连城你载我一路又不会死,原来……”江盈盈只是冷笑,“是金屋藏娇啊。”
连城靖脸色越发冰冷如霜,抬起双眼,直直地看着面前人:“有些话,我劝你烂在肚子里也不要说出来,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也该清楚我的手段,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忍耐度,江盈盈,你正在以手叩地狱之门。”
江盈盈僵住原地,怔怔不出声。
连城靖下巴微挑,不再说话,转身上车,有条不紊地发动车子,黑色车辆如风一样掠过开阔大道。
“被甩了?哈。”旁边,笑声传出,江豹望着愣在原地的江盈盈,笑得开心,“风水轮流转也不是这么快的,喂,那小子是谁?一副傲的要死的样子,真看了不爽。”
江盈盈转头,冷漠地望了男人一眼。
“我问你话呢!”江豹上前拉住她的手腕,“既然都被人甩了,就不用再装圣女了吧。”
“放开。”江盈盈瞅他一眼,“我被他甩,是因为他有这个资格,而我心甘情愿。江豹,你不必知道他的名字,因为你追不上他,就算你死了投胎,求神拜佛也比不过他一根头发!”
她冷冷一笑,抽出手臂,自己跑到路上,沿着路边慢慢走去。
江豹愣在原地,身体之内的野性被江盈盈这两句话挑起,他向前一步拦住她,面露微笑:“那你就说出来,他是谁?就算我比不过他,也不妨碍我记住他吧。”
江盈盈抬起下巴,望了对方一会。
“你想要报复他?”她忽然笑得很开心,“虽然那样做你会死的很惨,但我还是很乐意告诉你:他就是擎天集团的主持人,他叫连城靖。江豹,你最好连做梦都记得这个名字,因为这名字是可以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会保佑你不会做恶梦的,因为……他本来就是最可怕的噩梦。哈哈哈……”
她说完之后,大笑着向前继续走。
“居然……是他。”这次江豹没有去拦住她,他愣愣站在原地,收敛了笑,只喃喃地重复,“原来……是他,那个传说中的擎天之主,冰山美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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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篇 第一百二十九章 石破天惊
车内的气氛有点古怪。
常之只注视着身旁的女皇,却发现对方的脸上露出类似漠然般的神色,心头微觉疼痛,目光移开,看到女皇放在膝头的双手,正慢慢地拳起,喉头动了两动,一双手拳的生疼了,却始终没有勇气握过去。
连城靖自上车之后便一言不发,连城美男本来就够“冰山”的一张脸,在遭遇“差点撞车事件”之后,便越发冰冷,寒气四溢,直接受害者就是旁边的医师南者。
“阿靖,阿靖,”终于受不了那种逼人欲死的冷气的南者决定不能再继续沉默下去,若是如此,到了安家之后,打开车门发现的将是一具冻僵的尸体。
连城靖头不动身子不移,只是眼睛轻轻地瞟了旁边人一眼。
“冷静点,阿靖。”南者笑嘻嘻地说。碍于身后坐着的人的颜面。他自然不便于更多的提起那半路杀出的,跟旁边人“没有关系”的那女子。
连城靖收回目光,在目光从南者身上转过来之时,有意无意地从反光镜内扫了一眼身后的人,她坐在那里,一脸冷然。
那半垂的眸子,抿住的嘴角,微扬的下巴,她转过头看向车外风景。
生气了么?果然是生气了。
他心头一震,手上抖了抖,车子便立刻跟着走了一个奇妙的“S”型。
惊得南者再次大叫。
女皇跟常之却仿佛习惯了似的,波澜不惊。
安老爷子的怒火在看到一车人浩浩荡荡入内的时候消散无踪。
虽然习惯性不满,可是当着未来准女婿的面,却不便于发作。倒是不孝女,淡淡向前走了一步,扔给他一句:“我先有事上楼,待会再下来。抱歉。”说完之后,径直迈步上楼去了。
常之二话不说,跟在身后。
这真是……太失礼了。安老爷子涌出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幸亏南者机灵,搓着手说:“啊,真是好久没有来吃饭了,UNCLE安,谢谢你哦!”
安嘉义只好收拾心头刚窜出的肃杀,勉强笑着,冲着可爱的孩子和蔼地点头:“既然喜欢,等一会就多吃点。”
三个人坐回沙发,一会功夫,安太太也随之下楼,接着是安娇娇,五个人总有话题聊,虽说主人公没有到,却也不算冷场。
连城靖缩在沙发里,别人问什么,他便回答一句,态度是绝对算不上失礼的,但是也绝对称不上亲热,几个回合,就算是对连城美男青睐有加的老爷子也发现连城美男的异样,忍不住会问:“阿靖不会不舒服吧,脸色有点差。”
南者心一跳,回头看了看旁边的连城靖。
连城美男即刻抬起头来:“我没事,伯父。”四个人八只眼睛在瞬间都看向他,让连城美男觉得有点吃不消,于是他说:“我先上楼看看,大小姐也该下来了。”
“嗯,好。”安嘉义对这个提议非常赞同,“去吧阿靖。”
连城靖趁机起身,向着楼上走去。
南者望了他的身影,略觉担忧,旁边的仆人适时送上一盘时鲜水果,便成功夺去了南大医师的全部注意力。
连城靖抬步,上楼。
脚步一声声轻轻响起,踩在一级级台阶上,他的心略微有点抑郁。没想到居然会在那里遇见江盈盈——安眉儿平生好讨厌的那个人。
也许是因为失忆吧,失忆让眉儿对那女人的讨厌减轻不少,不然的话,也许会当场骂出来吧。
只是,还是不悦了,毕竟还是不高兴了。
尽管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那脸色,明明是不开心的脸色了,不是吗?
毕竟,她曾经那么严厉地对自己说过:阿靖,不要跟那个女人有任何的关系,我讨厌她,她就好像一条毒蛇,阿靖,你如果让自己跟毒蛇挂上任何的关系,就不要再在我面前出现,绝对,不要!
那种声音,那种表情,他记得很是清楚,甚至,历历在目。
他上了楼,向着她的房间走去。
门口,不见那总是衷心耿耿,一副忠犬状跟在她身边的男子。
连城靖望着空荡荡的门边,不知怎的,心头居然掠过一丝的不安。
他站在门边上,望着眼前紧闭的房门,手伸出,握住门把手,手心触到那片冰冷,随机又撤回。
过了片刻,他才重新吸一口气,将手握住门把,轻轻地转动开来,向前一推。
当看到眼前场景的时候,连城靖想:果然……还是不应该搞这种突袭的呢。
果然,看到了不该看的了么……
眼前,在那张床幔轻抖的床上,那身形挺拔的男子,修长的身子倒在床上,身下的怀里抱着娇小的安眉儿,他的红唇,紧紧贴在她的唇上。
男子好看的眉形微微地蹙着,似乎做着一个半痛苦半沉醉的好梦,连城靖甚至可见他光洁额头上沁出的点点汗珠。
而她仰面倒在那里,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紧身胸衣,赤裸的双肩,修长的脖子,还有胸前……那美好的形状,暴露无遗。让人鼻血。
她的一只手勾在他的脖子上,他的身子撑在她身上,很煽情的动作跟姿势。
这是做梦吗?
连城美男好想要倒退一步,离开这里,宛如自己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但是但是但是,他不能,他站在原地,一步不能动,只能冷冷地,淡淡地望着眼前这幅香艳又旖旎的场景,久久不能动弹。
女皇陛下睁开眼睛。
她轻轻伸手,按上常之的胸。
常之如梦初醒,双唇从那柔软的嘴唇上蓦地离开。
他的眼睛带着一丝迷惘,似乎不清楚目前的状况,又好像不舍的离开。
女皇从他的怀里离开。常之倒身侧卧,他的怀中重新一片空空荡荡,常之赫然大惊,顿时从床上爬起身。
他发现了自己在做什么。绝望感就好像在瞬间溺水,常之泳在冰冷的水底,向下沉,向下沉,向下沉。然后,就在他心凉如水的瞬间,他发现了,愣愣站在门口的连城靖。
对方就那么悄无声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而身边的女皇陛下,慢慢地起身,望着眼前人,那淡淡的声音不带一丝情绪,她说道:“阿靖,我们……解除婚约吧。”
连城靖终于如愿以偿倒退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