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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天策真鸾     九五至尊txt下载     九五至尊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龙吟虎啸篇 第七十七章 佳人有约

    太阳升起之时,代表新的一天重新开始。

    武则天背负双手站在门口,眯起眼睛看着东方升腾而起的红色太阳,深呼吸,而身后传来周竹生精力十足的呼唤:“飞真啊,又在呆看什么,快点上车啦!”

    她含笑回头,望见周家房门开,周竹生跟武常之一前一后走出门,身后跟着一个背着书包的周心远。周心萌因为腿伤没有愈合,还留在家中养伤不能随行。

    四个人浩浩荡荡地上了吉普车,常之开车,将女皇跟周心远送到耀华中学,一路上常之不停地从反光镜内看后座的女皇,欲言又止。

    在送他们入耀华的时候亦是如此,武则天望着他脸上困惑又痛苦的表情,暗自叹一口气:既然他不想说,那么就不用去逼他了吧。

    怀着顺其自然的心理,她牵着周心远的手进入耀华。

    跟平常的日子一样,在学生们上课的时候她清闲地在办公室内读书,学生下课之后,她便忙碌一点,但是就在这种平常的日子里,发生了一件不平常的事情。

    起因是周心萌班上的几个女学生前来询问心萌的事情,她少不得一一解答了下,并且微笑劝她们不用太担心。

    结果说着说着,就有一个马尾巴暴跳出来说:“心萌病的很不是时候,本来约好了今晚上去看易之的演唱会的。”

    女皇心头一震,疑心自己听错:什么?

    “是啊,不过……你有票吗?”另外一个叽叽喳喳说。

    “你以为只有你有啊,我求我老爸找人买的,哼哼。”

    “听说最末排也要一千五,你行不行啊?”女孩窃窃地笑。

    “一千五怕什么,一想到能亲眼见到易之,我的血都沸腾了。”

    另一个也跟着尖叫:“是的是的,我怕自己到时候支撑不住当场晕倒,所以我还是看电视直播好了。”

    带头的一个嗤地冷笑:“一帮花痴,都给我小心点,如果心萌在这里你们就遭殃了。”

    “别担心,心萌也蛮喜欢易之的。”

    “对啊!心萌也很喜欢易之的说。”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天真烂漫,忘我投入,说的不亦乐乎。

    女皇坐在办公桌后,不动声色地望着眼前的少女们,在她们稍微停下的时候才问:“你们所说的易之,是?”

    “哇……”女孩们发出一声声惊叹,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望着火星人的神色,“老师你居然没听说过?”

    “嗯……”她不置可否。

    “老师也一起去吧,不过演唱会的票很难买的。”其中一个嚷。

    “我有海报!没见过的话太遗憾了。”另一个跳起来。

    正在这时候,上课铃响起来。

    “飞真老师,下课后我给你拿海报来,你也会迷上易之的。”

    一帮女孩子小麻雀似的飘走。

    “易……之?”

    人去办公室空,坐在椅子上。

    不会那么巧吧……

    易之。这个名字……昔日只有她能够称呼的名字,如今,连这帮少女都琅琅上口,想必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闻,那么……这个易之,会是朕的易之吗?

    女皇皱着眉,静静地陷入沉思。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她静静地等在办公室内。

    门轻轻响了起来,她抬起头,望见一张熟悉的脸站在门边。

    “听说飞真老师想去看易之的演唱会,我可以叫我爸爸帮忙弄一张票来的。”周心萌的同班同学王超一蹦一跳进来,摸着头笑说。

    “这个……”武则天愣了愣,不晓得自己的那一句问能带来如此神奇效果。

    “对了,这是海报,是那帮家伙让我带来的。”王超将左手的东西放在桌上。

    “哦……我看一下。”女皇的眼睛从王超面上移开,落在桌上那一筒卷起来的东西上。

    不知为何,心忽然开始跳。

    “飞真老师,你也喜欢他啊,不过说起来也真的很神奇了,天朝易之这个人很神秘的,算起来他出道好像不出三个月,但真是红的没法说,以前那些天皇巨星什么的都要对他俯首称臣,比也没法儿比,而且据说他这个人从来不跟歌迷见面,长得又美得不得了,真是让人又好奇又狂爱……老师,飞真老师?”

    王超的声音在武则天的耳畔响起,一声一声,很清晰,到了最后,却一句一句的开始飘,好像乱云一样,在她的耳畔心底不停地回响,就好像千万个人在不停地重复一样。

    “天朝易之,天朝易之,天朝,易之……”

    而就在女皇的眼前,纤细的手指镇静地将那一筒画卷慢慢地展开,画面上,渐渐露出这无法遮掩的真相:

    那男子,他似乎半坐床榻上,一袭雪白色古式的袍子拦腰系着,显出了玲珑纤细的腰身,如修竹般挺立,向上看,胸口的衣襟半敞,露出了诱人的胸,完美的肌肤散发着淡淡的玉石光泽,随着女皇的手不停地向上一动,眼前是那两片轻盈欲飞的蝴蝶骨,带着熟悉的味道,接着,是尖尖的灵气逼人的下巴,向上看,朱唇如血,鼻子挺秀,他侧面懒洋洋地抬头略侧向上方,眼珠儿却似笑非笑斜睨着这边,闪烁着迷离朦胧的光,长长的眼睫毛半抬,嘴角微张,如纯真如诱惑,美得让人窒息。

    一只纤细修长的手轻轻地托在他的腮部,不曾修剪过的长发随意地零落披散在他的肩头,这身气质这张面容,如天上谪仙人相似。

    “易……之。”

    女皇听到从自己的嘴里慢慢地吐出这熟悉的名字。

    是他,果然是他。

    这种脸,这种气质,是天上地下,古往今来,皆独一无二的。

    女皇纤细的手指点上他的胸前,点上他的眉端,点上他的朱唇,他的胸她曾缠绵抚摸过,他的眉她曾戏谑画过,他的唇她也曾留恋不舍地深深吻过,这些,真实的触感,如在眼前。

    她似乎还能听到他的声音,那么悦耳喘息的声音,性感优雅的声音,在耳畔,在枕边,似真似幻。

    而如今……

    “飞真老师?”王超再叫一声。

    武则天蓦地醒悟过来,抬起头,望着少年,迅速收敛心神,沉声问:“嗯,何事?”

    “飞真老师,”王超搓搓手,“你不想要去看吗?不想要的话我就……”

    “要。”武则天忽然说,一字千钧,再无二话。

    “好极了!”王超高兴地跳起来,“我立刻给老爸打电话,我们一起去好吗飞真老师?”

    “好的。”武则天回答,少年欢喜雀跃地向着门口跑去,“等等。”武则天忽然又叫。

    “嗯?”少年停住脚步,回头等待对方说话。

    “王超,”武则天沉思片刻,才说,“我跟你两个一起去,这件事,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吗?”

    少年一怔,随即双眸闪出灿烂的光芒,小脸通红,发誓一样响亮地回答,“我知道了!”

    他转身飞奔出去。

    “这件事……不能让心远知道,他若知道了……那竹生跟常之……嗯,常之他……为什么这么怕朕跟恒国公相遇呢?难道……”

    望着眼前的画中人,画上那逼真的双眸似蔑视似期盼地看了过来,女皇眼光一转,从张易之的身上移开,这才看到海报上另一边写着的一行字:

    千年之后,请到我之面前,重新取走我的性命吧,我的……女皇陛下。

    这如期盼如挑衅的词。配合这幅表情。

    平常人看了果然是会喷血而神魂颠倒的吧。

    可是,谁会明白,这看似强势又带着几许挑逗的广告词,居然字字无虚言,全是隐蔽的真实呢?

    女皇心知肚明。

    嘴角一挑。

    是在找朕吗?亦或者……

    女皇垂眸看着画中人: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呢?易之。

    在将近下班的时候,武则天给周竹生打了个电话。

    她说要去上官福景家里吃饭。

    周竹生丝毫都没有怀疑,只是听起来似乎带点不悦,冷冷地交代她什么:“给我早点回来!如果现在就去的话就六点回来,绝对不能晚,要知道一个女孩子……”

    她只好笑着答应,放下电话,心中对这家伙居然产生一点骗到人的愧疚感。

    背起包起身出外的时候,又想到了他身边的常之。

    不晓得若是常之知道自己要去见易之,会是如何反应。

    她轻轻一笑,避过学生们,向着跟王超约定的地点走去。

    在一路慢慢走过去的时候,女皇忽然感觉好像有一双眼睛在看着自己,她略停住脚步,放眼四顾,却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影出现。

    正略见彷徨,王超气喘吁吁赶到,拉着她从学校后门出外,招手叫了一辆计程车,两人钻进去,王超报出一个地点,车子呼啸向前。

    “老师,要不要先去吃饭,演唱会在五点开始。现在还有半个小时。”少年期盼地望着身边人。

    武则天点了点头:“好吧。”

    王超喜笑颜开,几乎没有当场拍手:“师傅,就到皇冠前方的恒河酒店门口停好了。”

    “好咧。”

    武则天含笑点头,透过玻璃窗向外看去,只此一转眼,似看到身后远远跟来一辆黑色的车,她望了一眼,觉得以前从未见过,也就作罢。

    在酒店内吃的竟是自助餐,武则天从来没有吃过这种东西,觉得非常有趣,所有的食物都要自己一一动手,但王超跑前跑后替她取东西来品尝,也不需要她自己去取。

    她以前都是被人伺候惯了的,因此见少年那么殷勤,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望着桌上的刀叉等,有点不解,眼睛望了望周围的人,才摸索一二,开始略略捡着一些看起来卖相不错的点心类尝了尝,倒也很美味,王超见她吃的甜美,于是更加奋勇,不分青红皂白各色东西都取了点来,桌子前满满放了无数食物。

    女皇望了望,忍不住食指大动,忽然叉到一块类似肉般的红色的东西轻轻咬了一口,忽然觉得腥甜且脆,忍不住惊愕说:“这是何物,居然是生的?”

    拿起一块餐巾纸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王超正又跑了一圈回来,见她问,才坐到对面:“这是生鱼片啊,金枪鱼非常好吃的,老师你尝尝看。”

    “是吗?居然还有这种东西?”女皇吃了一惊,随口说道,“茹毛饮血,生吃鱼片,这不是番邦野人才有的行为吗?”她的心中虽然十分排斥,表面还是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

    王超看她的样子,又可爱又优雅,心里笑得翻天覆地,却又不好笑出声,怕她认为自己不敬,于是只好苦苦地忍着,隐隐地在嘴角露出笑容。

    “呃……”生鱼片入口,略有点鱼肉的腥气,但软软的脆脆的,还带一点鲜鱼的甜,应该不算难吃。可终究因为心怀排斥,女皇还是只吃了一口就放下。

    “嗯,还……不错。”勉强给出评语,女皇把目光投向其他的食物上去。

    王超看出她不喜欢这种“番邦”的生东西,料想她是不能吃牛排的了,如果切开来看到流血,也许会大叫也说不定。于是小子不动声色地将她面前的五分熟牛排拉到自己面前,把一些熟透了的肉类推让过去,果然女皇吃的赞不绝口。

    一顿饭下来,窗户外已经微微蓝,夜幕渐渐降临,女皇吃的饱了,抚了抚胸口满足地叹了一口气,王超和她一并起身,向着店外走去。

龙吟虎啸篇 第七十八章 盛世狂歌

    “那个人真的是安大小姐吗?”

    “朱碧,相同的问题不要重复。”

    “是……”男人急忙低头,又觉得忐忑,“可是,既然已经认出是安大小姐,不将她接回来的话行吗?”

    连城靖不语。安眉儿,为什么你死了也不肯放过我。

    你以为,这个世界,还会有人在期待你回来吗?

    虽然大家都没有说出口,但是闻听你的死讯之后,感觉开心的人应该比沮丧伤心的人多得多吧。

    如果不是顾忌一点名誉,恐怕会有人彻夜狂欢庆祝。

    但你为什么还这么不死心。

    你是想要报仇吗?报复也跟别人一样怀着同样想法的我吗?

    亦或者……

    “董事长,如果您不接安大小姐回来的话,安家那边,迟早也会知道……到时候……”

    安家,是啊……

    可是安家的人,会欢迎他们的长女回家吗?

    如果得知了她没有死的消息,恐怕会有一大半的人为此而伤心失望。

    哈哈哈……

    那个女人究竟怎么才能做到这么人神共愤。

    可是,现在的她据说跟那个叫做周竹生的人是男女朋友,安眉儿,现在的你究竟想要干什么?我第一次看到你那么开心的笑脸,跟以前冷若冰霜的那个人,究竟哪个才是真的你。

    而现在的你心中又想些什么?是爱上了那个男人了吗?爱的这么深,所以笑得那么开心,所以连自己的家都不想回了吗?

    这样的你,需要我将你带回来吗?

    “不要通知任何人,继续全面压住消息。”慢慢地,他一字一顿说。

    “是……”朱碧答了一声,脸露犹豫之色。

    连城靖正陷于沉思,竟没有发觉。

    “另外,”看到连城靖不语,朱碧踌躇片刻,还是开口说,“我最近发现,有一点异状……”

    连城靖抬起双眉,沉声:“说。”

    朱碧低头,咬咬唇继续说:“除了我们,好像还另有人盯着安大小姐。”

    “什么?”沉稳的声音之中带着一丝紧张,一丝震怒,怎会如此?

    “但是……暂时无法查清楚他们的真实身份。”

    “加紧!我要尽快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连城靖冷冷地,忽然又问,“今晚她会按时回到周家吗?”

    “这个……”朱碧眉头轻皱,“据说,安大小姐去了天朝易之的演唱会。”

    男人的身子猛地一抖,演唱会?怎么可能。

    “董事长?”

    “怎么可能……”连城靖喃喃地,眼前浮现那张冷酷不带任何笑意的脸。

    她说:“装的那么忧郁的,不过就是一副皮相而已,笑笑哭哭,我没看出多么高超。”

    她转过头,又说:“名字又有什么关系?把玫瑰花叫做别的名称,它还是照样芳香。对了——这是莎士比亚说的,当然,你可以不懂。”

    那清清冷冷的声音,震彻全场。

    她翻一个白眼,冷冷一哼,扬长而去。

    虽然心中惊愕的无以伦比,但连城靖仍旧不得不承认,当时站在她面前,刚荣获了影帝桂冠而来邀宠的那男人的脸色,精彩绝伦,难以描述。

    安大小姐讨厌那些被世俗称呼为“明星”的一类人,这跟她的亲生妹妹安娇娇截然不同。

    她从来不追星,不看任何电视剧,也不听演唱会。

    她只在私家酒会上偶尔弹弹拿手的钢琴,那似乎是她唯一乐趣。

    她对演艺界嗤之以鼻,说那是一群“戏子”。

    如今她居然去听一场演唱会。

    连城靖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

    夜幕降临,霓虹闪烁,城市好像一个变身了的女郎,妖娆妩媚,展示着她美艳动人的另一面。

    武则天跟王超慢慢向着皇冠走去,身边不时响起一阵阵的嬉笑声,三三两两亦或者成群结队打扮的十分漂亮的女孩从身旁如风般跑跳走过,每人手中持着一个闪闪发光的东西。

    “王超,那是何物?”女皇的眼睛一转,望向王超。

    “哦,荧光棒啊。”王超眨着眼睛,“老师你也要吗?”

    “那个倒不必了。”女皇点点头,微微笑,背着双手顺着人潮向着皇冠门口走去。

    还没走到门口,门边超大幅的海报引发现场的第一次沸腾,女皇在人群之中望过去,看到在夜色里虹灯下,那叫做天朝易之的男人,似笑非笑的红唇挑动,双眼如星般直直地望着她。

    王超跟在女皇身旁,剪了票,略带紧张地拉住她的胳膊,仿佛怕她丢了,她张目四顾望了望周围,灯光下,都是黑压压的人群,果然一不小心就会走失,当下跟着王超寸步不离,两人在黑漆漆的馆内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座位,那是在中央的两个位子,观众席的座位是阶梯式的,越靠前越是低,最前排几乎跟舞台同样高度。

    两个人落座之后,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最终放眼看去,几乎是座无虚席,声音也渐渐地嘈杂起来,不时有少女激动的尖叫。

    武则天大马金刀坐在观众席上,双手撑在膝盖之上,放眼四处看过去,目光落在空空荡荡的舞台上,没有人,似乎只有一些器材放在那里,还有几个不时匆匆跑过的工作人员,指挥着这些那些。

    “为什么人还没有到?”微微地侧头,向着王超低问。

    “还差几分钟吧。”少年的脸上也隐隐见一丝激动,笑得露出一口雪白牙齿,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荧光棒,递了一只给她,女皇拿在手里看了看,无奈放在膝上,王超却将自己那根拿在手中不停轻轻挥动。

    置身在热烈的环境之中,果然很容易让人被其感染。

    女皇一笑,重新转过头端正坐好。

    就在瞬间,舞台上的工作人员撤去。

    从偌大的台子两边各自跑出一个人来,一个站在架子鼓的旁边,一个弯腰拿起放在地上的电吉他,套在肩头,另外一个女孩背着一面小型贝司跑出来。

    女皇顿时感觉周围一阵激情澎湃的尖声呼啸。

    鼓手坐定,手擎起,另外两个望了他一眼,观众台亦渐渐地鸦雀无声,鼓手忽然肩头一抖,双手臂伸出,手腕动,一阵迅速重击,急促的鼓点从扩音器内传遍演唱会场,而当鼓手敲过一个轮回之后,贝司手跟吉他手双脚一踏,强劲的音符以巨大的震撼人心的煽动力量迅速占领全场。

    “天朝易之!天朝易之!天朝易之!”观众的情绪被成功挑动,周围一阵尖叫之后,无数个声音汇集成这一个。

    而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乐手们的前奏如飓风般扫过每个人的耳膜之后,忽然打住。

    全场失去音乐的袭击,只剩下口号般的呼唤声。

    鼓手再度举手。

    粉丝们逐渐停口。

    就在此时,舞台的落地大屏幕之上出现大片的竹林摇曳,翠绿色的竹子衬着白茫茫的背景,给人一种宛如超越时空地点的错觉。

    所有观众目瞪口呆之时,从大屏幕之前冉冉升起一个人,整齐的长发披散肩头,一袭银白色长袍,腰细如柳。

    袍袖跟腰间用宝蓝色镶嵌。

    他半垂着头,纤长手中持着一柄笛子,轻轻吹奏之下,悠扬悦耳的笛声在瞬间传遍整个会场。

    “啊……”无数人想要高呼,却发现自己无法出声。

    竹林摇曳,男子从竹林之中缓步向前走出,低眉吹奏,衣袂飘然迎风,长发翩翩而起,掠过他清秀绝美的脸庞。

    他眼睛略略抬起,闪烁魅光。

    他如此真实,却美得近乎虚假。

    观众们集体失语。

    这是第一次见天朝易之的真面目。

    无数人怀着好奇的心:究竟那个人,长得是不是跟海报照片上一样美得如天人。

    结果他们发现自己错了。

    这个人,根本就比照片海报更美上十倍百倍千倍。

    如果说照片上的天朝易之让人爱不释手深深迷恋无法移开眼眸,那么现在亲眼见到的他,这绝代的容光,是让人无法直视的。

    太过的美丽,让人感觉直直地看着他仿佛一种亵渎。而自己是何等的渺小,何等的污秽,那双修长的眼睛掠过台下,每个人都感觉自己被他看到,这种感觉就好像一只小虫被高贵的天鹅看了一眼似的,止不住的浑身颤抖,有人甚至已经哭出声。

    武则天端坐位子上,嘴角一抹笑,双眸凝起,深深看着从屏幕前慢慢走出来的那个人。

    是他。果然是他吗,这笛曲,那眼神。

    她定定地看着他,耳畔细细闻听那恍若隔世的熟悉笛曲。

    张易之走到台前,笛曲蓦地一停,他单手挥出,笛子斜指,长袖随之飘动,鼓手如得到号令,动感极强的音符再度响起,贝司手跟吉他手相继跟上,瞬间,将观众从古韵之中带出来,重新回到这盛世舞台。

    “易之!易之!易之!”醒悟过来的观众们再度大声,声音排山倒海呼啸而起。

    张易之握住面前的话筒,脚步微动,踏着隐约的节奏,略带嘶哑的磁性声音低低响起:

    “一叶孤舟平明出御沟,解缆扬帆我不回头,

    绿水澄明月红罗结绮楼,伊人几度为谁凝眸,

    我醉弦歌起悲怆道中流,冠盖满座逐川休,

    白鱼舞江湖微臣独作伴,轻看相对舞王舟,

    天朝一梦过千年,颊上泪是离愁,

    天朝一梦醒千年,最后只我少年游!

    白发苍髯,铁甲铿锵,问君何时还乡,

    征衣似霜,月光如水,纵横这千年——谁输又谁赢!”

    全场无声,唯有荧光棒一一晃动,众人敛神静气,默默聆听这男子天籁之音,一派静寂之中,在观众席中央,一道人影蓦地岿然站起,冲着舞台上那人高声叫道:“易之,易之!朕在这里,朕找了你好久了!”

    舞台中央那男子仍半低着头,双眉微展,青丝飘动,歌声却嘎然而止。

    PS,这边是填词无能,那首歌的词好不容易填出来,用了易之一首诗在内,不知大家觉得怎样。

    低声笑:谁能知道这是哪首歌的曲子套来的?眨眼,恐怕无人能知,因为词基本都被吾改掉了。

龙吟虎啸篇 第七十九章 一眼千年

    将近万数观众的众目睽睽之下,张易之双眸如剑,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目光准确望向蓦地起身的女皇。

    四眸相投,情绪错综复杂,是震惊,是不信,是疑问,亦或者狂喜?谁也猜不到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顷之,张易之的双眉慢慢皱起,若不解若茫然似地望着眼前人。

    武则天站在原地,眼神一变,蓦地想起自己容貌已变。难道说……

    音乐起初还毫不知情地轰响着,但片刻之后,贝司手跟吉他手首先发现了主唱的异样,慢慢地住了手,只有鼓点还在执着地激荡人心着。

    “易之……”喃喃地,女皇低声唤了一声,双眸凝光,“可还认得朕。”

    而周围:

    “怎么回事……”

    “是啊……那个女孩是谁,说什么呢……”

    “为什么易之不唱了?”

    “奇怪……”

    “啊!”

    “他跳下来了!!!”

    随着一声最强烈的尖叫,引发无数声尖叫声起,此起彼伏。所有人被现场的变化惊呆,发出无法适应的大叫声。

    而女皇仿佛不闻,她负手淡淡微笑望着眼前之人,清澈的眸子里映出他独立挺秀的影子。

    张易之的嘴角一动,似乎说了些什么,接着,双眸掠过一道光,他单手猛地一甩,将本来握在手心的身前麦克风重重摔落在地,而那身着银白色长袍的矫健身影,银白色仿佛闪电般迅疾,斯人猛地纵身一跃,居然从高高的舞台之上直接跳了下去。

    白衣影动,潇洒身影如风,快速向着女皇的方向掠来。

    顿时之间,周围歌迷们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而在最初的吃惊跟不可思议之后,狂喜的波浪不停地冲击着大家的脑袋:天朝易之,他居然下了舞台,来到观众中间!

    为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观众席上有少数人看到过武则天站起,大叫,而更多的人因为太沉迷张易之的演出而没有察觉这种异样,此时见他忽然跳下舞台,吃了一惊的同时,疯狂的歌迷们顿时纷纷起身,冲着张易之的方向奔过来,要跟偶像亲密接触。

    一时之间现场大乱,人潮汹涌,无法控制,尖叫声,嘶吼声,激动的笑声哭声碰撞之声,嘈嘈杂杂,不绝耳语。

    台上的三个乐队成员见状大急,反应过来之后,那短发弹贝司的女孩子将身上的贝司向舞台上一扔,毫不犹豫跳下舞台。接着是吉他手,最后反应过来的鼓手也随之奋不顾身地一同跳下台,向着张易之的方向追过去,同时周围的现场保安亦蜂拥而上,想要保护张易之的人身安全。

    “易之!”

    站在中央的女皇双眸看着被拦在人潮中央渐渐无法向自己这边奔过来的张易之,浑然不曾发觉原本坐在自己周围的人也已经纷纷站起来,前赴后继地向着那个方向奔过去。

    她屹立原地,岿然不动,身边经过的人不停地擦身而过,时而撞上她的肩头,略觉疼痛,女皇并不在意,透过众人的身畔,望着那看似咫尺却仍旧远在天涯的男人。

    透过重重人影,在空间的缝隙里,那双美得不似人类的眸子,若惆怅若无奈地深深望了她一眼。

    没有人发觉,就在会场的秩序刚刚骚乱的时候,有几道诡秘的黑影慢慢地从四面八方向着武则天身处的方向潜行过来。

    女皇眼前忽然一黑,所有景物模糊。

    最后的视线里,女皇双眸一眨,深望了一眼那遥远的身影,耳畔隐隐地听到一声清越的大喝声:“陛下!!!”

    心头一叹:易之,朕……

    “老师,飞真老师,这是怎么回事?”

    在武则天的旁边,学生王超掏出手里的相机,正在努力抓拍这千载难逢的一幕,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点颤抖,一边拍一边说:“你刚刚说什么?难道你认识……嗯?飞真老师?”

    王超扭头,身边空空如也,他放眼四顾,周围都是近乎疯狂的歌迷,而那个刚才还站在自己身边的伊人,却赫然已经:消失不见了。

    “不见了?你说元飞真不见了?”周家门口,周竹生伸出双手,按在王超肩头,低吼,“你再说一次!”

    无法控制的大力之下,少年的身子身不由己左摇右摆。

    武常之冷冷负手站在一边,不言不语,只是脸色白的吓人,越发显得一双眼睛点漆,冷若寒星。

    “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王超连连摆手,有点语无伦次,“前一会飞真老师还在我的身边,可是下一秒钟就不见了,我还以为她见演唱会场大乱,觉得没趣,自己回家来了,谁知道……”

    周竹生六神无主,心烦意乱:“不可能,那家伙虽然看来呆呆的,可是很有头脑,她如果出来的话一定会回家,现在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太反常了。对了,先找局子里的兄弟帮忙。”

    王超泪眼汪汪地望着他。

    周竹生皱了皱眉,眼见是问不出什么端倪来,反而把孩子吓坏了,只好暂时放开他,伸手抓了抓脑袋,自己走到一边,掏出手机给公安局的同事打电话。

    “你们去看什么演唱会?”一直不曾说过话的武常之忽然开口。

    “是……”王超喃喃地,“是天朝易之的演唱会。”

    “天朝易之……”对方重复,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一般。

    “是啊,就是这个……”一枚小小的徽章在王超手心出现,徽章上,张易之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俏的妩媚。

    他给武常之看。

    “嗯!……”一声闷哼,出自武常之口中。

    双拳捏紧,那个妖孽……

    “小武哥哥,你没事吧?”王超看着眼前的人,忍不住浑身发抖。以前在武侠小说里经常见有人“杀气四溢”,还以为那是作者乱说的,现在面对小武哥哥才知道,世上真的是有“杀气”这回事。

    王超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也随之冷却三分。

    周竹生挂断电话回到王超这边,忽然发觉少了点什么,左右一看,心中一紧:“小武人呢?”

    “不……不知道……”王超呆呆地望着他。

    要他怎么说?眼前人影一晃,小武哥哥就不见了吗?

    少年抬起袖子擦擦眼睛:难道是因为演唱会的骚乱太严重,自己受到刺激了吗?话说回来,飞真老师,你去哪里了啊,千万不能出事啊。

    “你说什么?”

    皇冠之外,着黑色小风衣的男子低头下车,“砰”地合上车门:“这边有点乱,你大点声!”

    “董事长,演唱会现场出现骚乱,好像那些人想要对安大小姐不利!你快点去看看,我们的人已经跟丢了!”朱碧的声音火急火燎传出来,几乎用上了吼的。

    连城靖一怔。

    “妈的!”十六岁之后,第一次爆粗口。连城靖觉得头顶冒火,挂了机他匆匆地不顾一切向着皇冠门口跑去,隐约却听得皇冠会场内中不停地传来尖锐的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蓦地他停住脚步,眼前,一大团黑压压的人群从皇冠门口匆匆而出,接着,有人似乎簇拥着什么人急速地走了出来,身旁还不停地有人在拍照,闪光灯频频,而尖叫声诸如“易之我爱你”之类的口号更是一刻不停。

    而那被众人围在中心的焦点却一点点向着场外走去,不远处飞速驰来一辆车,停在他们旁边。

    连城靖只见一袭银白色在夜色中轻闪,有道修长的人影一弯腰,蓦地钻了进去,车子飞快开走。

    那个人,就是这场演唱会的主角?天朝易之?

    哼,你还真是不走运。

    方形眼镜背后的双眼透出冷冷光芒,连城靖迈步上前,站在跟人群一步之遥的地方,双眸紧紧地盯着从门口不停涌出的人潮。

    “安眉儿,你在哪!”

    居然如此快的散场了,居然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为什么有你的地方,就会有这么多的麻烦!

    如果你……真的死了的话,那这一切,是不是就平静很多了。

    该死!

    一直挺身站在门边上等待了许久,却仍旧没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的连城靖,狠狠地踢了一脚地面。

    而就在这时候,他的耳畔忽然传来“吱嘎”地声音,如果他所料不差,这声音十有八九是紧急刹车声。

    连城靖转头,向着声音来源看去。

    有惊呼声,不重要。

    那车开的极快,亦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给我滚出来,混蛋!

    常之按下胸口熊熊燃烧的怒火,远远看着那个挺秀的身影钻入车内,车子飞快开动。

    他起身,迈步,飞奔,施展出不世轻功,仿佛夜枭掠过黑色夜空,轻盈的身子,从广场的这边飞跃到另一边,然后纵身一跳,跳上那奔驰着的车,随即脚尖轻轻一点,从车上一跃而下,稳稳地站在了车辆前方。

    司机吓出一身冷汗,不知前方此人是从何处跑出来的,幸亏他反应快,蓦地踩下刹车。

    车子在距离常之身前几厘米处堪堪停住。

    但那个人连脚步都没有动分毫。

    这种定力,如果他的神经不是鉄铸的,那么他就一定是个白痴,那样才会不知恐惧为何物。

    “他妈的你找死……”

    司机勃然大怒,一句话没说完,眼前人影一晃,只听“喀嚓”“哗啦”的声音连响,接着,车前的大型玻璃面碎成片片。

    而那个鬼魅一样拦在车前的人缓缓落下拳头,眼光一转,冷冷地说:“让张易之滚下来!”

龙吟虎啸篇 第八十章 是福是祸

    突如其来的变故镇住了所有人,司机半张着嘴,直愣愣地望着眼前人,浑身被对方身上散发出的极强的杀气镇住,原本的嚣张烟消云散,一动都不能动。

    跟在房车之后的保镖车迅速停住,黑衣保镖们一拥而上,如狼似虎,但很快地,经过几个起落之后,保镖们便被那人轻易地踢的远远的,一个个爬不起身来。

    如果不是知道自家保镖的能耐,车内人一定会以为这一幕是在拍电影。

    如此俐落出众,而且毫不留情的拳脚功夫,比之好莱坞功夫巨星亦毫不逊色。

    与此同时,原本被落在房车之后的记者们跟歌迷也发现这边的异状,顿时再度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这边蜂拥而至。

    车上的经纪人跟助手个个心急如焚,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最后座的那人身上去。

    只见银白色轻轻一闪,车门打开,张易之纵身,下车。

    就好像黑夜之中闪过一道光,这人的气场所致,就算他的周围一团漆黑,他所在的地方,也是星光熠熠。

    隔着老远,各色的长枪短炮咔嚓咔嚓便开始不停闪烁。

    昔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秘巨星忽然现身,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怎能错过。

    有人跑的鞋子掉了都不自知。

    张易之刚一下车,常之上前一步,一把拎起他的领子,将他抵在车门边上,让对方无法动弹。

    遥遥地顿时又是一大片此起彼伏的惊叹声音。

    “陛下呢?你将她怎样了?”沉声,常之双眸如鹰隼般盯住眼前人。

    张易之被常之压在车身上,被迫半抬下巴,脸上却丝毫没有紧张的表情,闻言,反而懒懒一笑:“想知道吗?燕国公,你的手段虽然厉害,但若本爵不想说的,你又有何办法呢。”

    常之眼中杀机一闪:“你到底想怎样?”

    “上车。”那妖孽轻轻地开口说。

    “你……休想。”咬着牙齿,常之冷冷地说,“不要以为我不敢拧断你的脖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陛下何在?”

    “我当然相信你可以。”抬起手来,浅浅一笑,那人优雅丝毫未变,缓声说道,“不过呢,你不能。你若杀了本爵,就无人知道她,女皇——在哪里。”

    “你……果然是你动的手!”常之怒极,手一紧。

    “咳……”张易之身子一抖,轻轻地一声咳嗽,“轻点,燕国公你手劲大,一不小心真的掐死我就完了,诺,你看,那边的人都过来了,你不会想要我在众目睽睽之下对你讲女皇在什么地方吧?嗯?”

    他挑着眉望着常之,半带笃定半是挑衅。

    常之紧紧盯着眼前人,如果可以,如果不是担心武皇安危,他真的很想就这么一拳过去……

    手一松,张易之蓦地得了自由。

    与此同时,那些躺在地上的保镖爬起,开始阻挡四面八方奔过来的记者跟歌迷们。

    人声逐渐嘈杂起来。

    “咳咳……”浅浅咳嗽了两声。

    张易之转身,一脚踏上车门边:“你看——让你留下来当我的保镖,你非要私自逃走,——用这些废物有什么用呢?”

    他嘴里说着刻薄的话,脸上却带着如梦似幻的迷离表情,仰起脸露出迷人的笑容,顿时身前一阵闪光灯闪烁,伴随震耳欲聋的刺激尖叫。

    常之握着拳:“你最好能给我一个让我不会动手的答案。”

    “放心,我会给你的。”张易之安慰小孩子般地温声说,嘴角却掠过一丝冷冷地笑。一弯腰,进了车内。

    武常之轻轻一声叹,回眸望了一眼黑漆漆的广场:陛下……陛下……愿你无恙。

    连城靖望着那古怪的一幕从头到尾发生,表面不动声色,心中暗自震惊。

    那个男子,拦住车的那个男子,他分明是跟在安眉儿身边的那人,那天跟他一起挺身而出护住安眉儿的时候见过他的身手,另外,在加零酒吧的时候也跟他小小地动过一次手,本来觉得现代人的武术修为能达到那地步已经够叫人赞叹,没想到居然远远不止那些。

    此人动手将黑衣保镖一一扫落的那份潇洒干练,出击准确,还有远远地飞跃上车顶那份高不可测的轻身功夫,另外纵身跃下毅然拦住飞驰的车辆时候那份大胆跟镇定。连城靖忍不住有些汗颜:跟自己动手那时候的他,发挥的究竟是几成功力?

    他在思考之余深为不解:此人为何一脸焦急地拦住了天朝易之的房车?

    难道是他跟那叫做天朝易之的男子有什么私人过节?

    不过看他两人的神情动作,并不似是朋友,但从最后他跟着天朝易之上车的结果来看,也不像是敌人。

    连城靖百思不得其解,心头一转,灵机一动:难道,此人也知道了安眉儿不见的消息?安眉儿是在天朝易之的演唱会场消失的,难道说……这跟那穿着银白色长袍,看起来仿佛仙人一般的男子有关?

    那身材高挑一头长发的男人就是天朝易之吧。

    果然有蹿红的资本。

    不过,看那副样子,那出众的气质,出来进演艺圈实在是辜负了。

    不对……怎么无缘无故想起这些,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赶紧找到安眉儿!

    有必要查查这个天朝易之的底细了。

    连城靖皱着眉想了想,掏出手机拨通了朱碧的电话,一边转身向着自己的车边疾步走去。

    武则天模模糊糊之中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身子在微微摇动。

    她略微清醒了一下头脑,使劲睁眼看看周围,触目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她只好仍旧闭上双眼,回想起自己好像是在易之的演唱会上忽然之间便不省人事了的。

    现在朕在哪里?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留给她的最后的印象,是透过重重人群,张易之看向自己的那一眼,耳畔似乎还响起他的声音。

    可是现在……难道是朕不小心昏过去了?不对……她皱着眉想:朕记得那时候……

    当她站在原地之时,好像有人从背后绕过来,用一块手帕堵住了她的口鼻,她当时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挣开,然后就身不由己地昏了过去。

    难道……有人要刺杀朕?

    一个惊悚的念头掠过脑中,她试着动了动手脚,手脚却仍旧一片麻木。

    耳畔传来浅浅的“嗡嗡”的声音,女皇试着努力地辨认了一下,这种声音非常熟悉,当她在周竹生的车上之时,如果恰逢周竹生难得地不说话,她便能隐隐听过这浅浅的噪音。

    女皇即刻明白,此时的她可能也是在车上,而这车正在急速行驶。

    到底这是怎么回事?她迅速在头脑之中理清了一下思路:

    真的是有刺客的话,应该当场就可以将朕格杀,但对方没有这么做。那么剩下的便只有两个可能,一是自己对对方来说,有远比直接杀掉更大的价值;二,……

    女皇心中没来由一阵恐惧:第二个可能就是,对方不想要直接杀朕,万一他们想要慢慢折磨朕的话……

    察觉自己手脚越来越麻木,武则天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静。

    不过……也许事情还没有这么糟糕,也许这只是个误会,毕竟,自己来到现代之后,除了易之跟常之,没有第三人知道自己是女皇的身份,应该……她迅速想了想自己来到现代之后做的事情,除了将袁宜送入了监牢,其他的……应该也没有什么仇家吧。

    她想来想去,想不到什么确切的原因会让自己出现在一辆深夜急速行驶的车上,也猜不到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只是既然确定了对方没有直接杀掉自己的心思,倒也不是那么害怕。况且,担心再多也无济于事,横竖一切随遇而安罢了。

    车子继续平缓地向前行驶着,除了车声,没有任何人说话的声音,也没有音乐声,一路只是这么寂静,寂静的让人觉得这旅程是漫漫没有尽头的。

    不知不觉之中,武则天慢慢地闭上双眼,半睡半昏迷过去。

龙吟虎啸篇 第八十一章 扑朔迷离

    武则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居然睡倒在一张舒适的床上,身上还盖着被子。

    她动了一下手脚,觉得可以自由活动,立刻起身,掀开被子下了床。

    身上衣物都没有动过,她略微站定脚步,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宽敞的卧房之内,脚下是实木的地面板,跟周家的构造差不多,走起路来扑扑有声。

    屋内的摆设却极其简单,除了一张大床之外,床头便立着一张小桌子,床前放着一张白色的长背欧式椅子,她绕过椅子向着门边走去,拉开门把手向外走去。

    “啊……”一声响亮,从旁边传来,她蓦地转头,却对上一张笑得很灿烂的脸,“你终于醒了?”

    武则天略略一愣,望着眼前身形矫健的男子,他看起来四十岁左右,一张方形脸,脸色有点白,双眼略略眯起,薄薄的嘴唇向上抿着。

    他的手里还托着一个银白色的盘子,里面放着一个铮亮的壶:“我给你熬了些姜茶,你可以喝点暖和一下身子。”男人自顾自走入房间,将托盘放在床头上。

    表面看来,男人好像并没有恶意。

    武则天打量了一下他,才问:“不好意思,请问您是谁?我又为何会在这里?”

    “呵呵……”男人露齿一笑,他在笑得时候,眼角脸颊边不自然地横出几道皱纹,看起来就好像猫的胡须一样。

    武则天心中一震。

    男人搓搓手说:“哦,说起来……我也不知道,今天早上我出门购物,结果发现你躺在路边,外面天寒地冻的,不知道你从什么时候就在那里了,我试了一下你还一息尚存,就将你带回家来了。”

    “是这样啊。”武则天眼睫低垂,然后抬起,望着对方,“你并没有发现是何人将我丢在路边的吗?”

    “是啊。周围都没有人。不然我也捡不到你呢。”

    “那……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郊外,我平常一个人住在这里,很少人会来这的。”

    “郊外……那距离天和有多远?”

    “大概几十里吧。”男人意兴阑珊地说,“你进来喝杯茶吧。如果你要回天和的话,我劝你暂时打消这个念头,今晨我带你回来之后,便下了一场大雪,雪把回市内的路都堵塞了呢。”

    “那你当时……为何没有送我回市内呢?”

    “当时你气息微弱,而且距离我家比较近,我怕送到医院会耽误了。”

    “哦……”

    武则天长长叹了一声,对方应答的全然无错,滴水不漏,难道真是好心救朕回来的人?可是这人的样子……

    她心中百般踌躇,隐约觉得手脚还有点麻,大概真的是受了寒气。

    回头看,那男人已经将银壶里的姜茶倒了出来,端了一杯捧在手里,似乎要给她喝。

    “多谢你。”盛情难却,女皇笑了笑,伸手接过来,慢慢地喝了一口,入口甘甜还带有姜的辣味,难得的是甜辣始终,几口下去,身上顿时暖意融融。

    “不用谢,幸好你没大碍,喝过了茶就下楼来吧,我煮了饭菜,一起吃。”

    男人热情地说,双眼又眯起来,期待般看着她。

    “好的,有劳你了,我一会便下去。”女皇只好点头。

    周竹生上门找人的时候,上官福景正一手捏着一叠照片,看得津津有味,一手深情抚摸自己养的肥胖流油的流浪猫,脚上还趴着一只。踢开猫去开门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老爹无事来消遣他,直到对上周竹生那双瞪得老大的眼睛才蓦地变了脸色。

    “周……周竹生,你……有事吗?”他开门让对方进来,跟在他身后前来迎客的流浪猫似乎认出周竹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踮着脚高雅地走过来在周竹生的腿脚边蹭动。

    周竹生环顾一下上官福景的屋子:“元飞真呢?她的电话打不通,……她不在你这?”眼睛望向上官福景,似乎在怀疑他私自藏人。

    上官福景眨眨眼,身子有意无意地向着桌子边蹭,偷偷挡住那些照片,一边说:“没有啊,飞真没有来过我这里。”

    两只猫窜到他脚边,附和般地喵了几声。

    “怎么可能,明明是说来这里的,呃……不好意思上官老师,我先告辞了,如果看到元飞真就叫她早点回家。”周竹生伸出手,挠了挠头,脸上终于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

    “好的,飞真她不在家吗?”觉得周竹生这举动十分怪异,上官福景关切地问了一句。

    “是啊,真奇怪。不好意思,你忙吧,我先走了。”周竹生转身,如风般窜出屋子。

    上官福景不明白怎么回事,电话却忽然响起来。

    他转身去听电话,黄猫跳到他怀里,咕噜咕噜地叫,上官福景却忽然没有了抚弄爱猫的心思,电话里传来老爹的声音:“福景啊,你快点把剩下的照片都拿过来,对对,就是你给元小姐在神宫山上照的那些照片,有个人很想看,是的,马上来我家。”

    上官福景呆呆放下电话,目光掠向桌上元飞真的那些照片,伊人巧笑不改,双眸盈盈,每一张都如同绝美的风景片,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风姿难以形容。

    上官福景皱皱眉:可是老爹,虽然飞真的片子很美,但……你认识的不过都是些老伯级的人物,难道还能看出什么幺蛾子来不成?

    怀着狐疑,他将桌上的照片收拾起来,拿着车钥匙出门了。

    屏退左右,张易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躺倒在沙发里。

    常之坐在他对面,目不转睛看着他。

    “说话啊,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本爵,心里怪怪的。”张易之斜倒身子,长腿屈起,左脚踩在右腿上,又屈起右手拄着半边腮,歪头望着面前的武常之。

    “该给我说话的好像是你吧。”常之压抑心头怒气,冷冷说。

    眨了眨眼睛,张易之无辜地吹了个口哨:“把我感兴趣的事情都说出来,我会考虑告诉你你想要知道的东西。”

    “你在威胁我吗?”低低地声音,带有绝大的压迫力,武常之眼睛之中杀意再现。

    张易之轻轻地笑了起来:“敢一个人面对你,我就不会担心你再对我动手,黑齿常之,你第一次没有杀我,就不会傻到动第二次手,你没有选择了,说吧,把你找到武皇的经过都告诉我。”

    武常之望着面前笑得倾国倾城的那人,硬生生地吞下无限怒气:要忍,要忍,武皇在他手中。只要跟着他的话……我毕竟能够……

    想到这里,他慢慢地将自己跟武则天从相逢,到现在的经过一一对他讲完,当然,只是大概地说了一遍,至于其中的一些错综复杂的纠葛,他不懂得,也不擅长,更不想多给眼前的人说。

    张易之眼睛闪闪,若是给歌迷们看到,肯定电倒一片,可惜在常之眼里,那差不多就是一只摇着尾巴的狐狸罢了。

    “哦?照你所说,武皇她真的非昨日容颜?”张易之轻问。

    “嗯。”答了一声,常之才觉得不对,“你不是将武皇……”

    “我没说啊……”对方红唇斜挑,眼睛眯起,“我什么都没说。”

    “你什么意思?”气到极致,常之反而镇静下来,他望着眼前人,“给我一个解释。”

    “不是我动的手。”男人坦然地笑。

    常之的身子忽地从沙发上跃起,扑到张易之身边,伸手一把攒住他的脖子:“你再说一次。”

    “想听吗?”张易之手无力松开,头被按在沙发上,因为被掐住脖子,血涌上脸,净白的脸上浮现一丝将近窒息而带的血晕,可是他的眼睛里却闪烁着残忍又兴奋的光,“呃……想听的话,就松开你的手,想找到她的话,就别冲动。”他略略地低声喘息着。

    武常之单手掐着这细长的脖子,这脆弱的不堪一击的脖子,只要他愿意,会比一根细嫩的菜梗更容易折断,但是……

    “你以为,我只有靠你才能找到陛下?”他沉声说。

    “你……”张易之张开口,吸了两口气,嘶哑着声音吼,“不能否认,现在的我比起你,要找到一个女人要容易的多。燕国公,运气不是每次都跟着你的,瞎猫碰到死老鼠的事情,你以为每天都会发生么?或者……你可以赌赌看,你一个人的力量……呃……还是……”

    他也真倔强,被掐的那么厉害,说话都变了声,就算说不下去了,他的嘴角居然还带着一种叫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疯子!这个疯子!

    眼看手下人脸色越来越异常,张开嘴像上了岸的鱼一样大口呼吸,气息却越来越微弱。他却自始至终不发一声求饶的话。

    常之心头怒潮滚滚,却也情不自禁佩服他的骨气,手不由慢慢地松开来。

    “咳咳!”张易之握着喉咙,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

    或者……这不过是一个疯子所特有的骨气而已。常之又想。

    他倒退一步,居高临下看着那个正咳嗽的掏心挖肺的人,说:“你已经背叛了陛下,恒国公——这个称呼我会忘掉。如果你能找到陛下,她原谅你的话,则另当别论。张易之,我不管你跟什么女人来往,也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希望你尽快能找到陛下,让她安然无恙。”

    “当然。”张易之缓和过来,抬起头,一缕头发飘落他脸颊边,衬得他楚楚可怜仿佛画中人,但这画中人却用一副让人无法忍受的冷酷语气继续说,“在我找到她之前,她一定要是安全的,因为……在这一世,她的命是我的。”

    “因为”之后的话,张易之没有说出口,只是在心中回响。

    他不想要再次被黑齿常之捏住脖子,说实话,虽然明白知道燕国公是个极度理智的人,就算他心中对他张易之再鄙夷再憎恶非常,只要女皇不下令,他便不会动手杀他。话说他还真是个笨到极点的人,现在都是什么时代了,他的头脑之中却仍旧只有那个武曌,女皇,女皇,口口声声的叫,却不知属于她的威严赫赫,早就随着千年的穿越而抛弃在身后,湮没历史荒冢之中,而他却只是死忠。

    可是真不愧是统领百万大军的人,被他压制住的那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虽然不说,但有几次张易之都觉得自己真的撑不下去了,眼前出现阎罗殿的地狱场景。幸亏他最终放手。

    张易之抬起头,对上常之锐利的目光:“你别急,上次我输给你,让你早一步找到,这次,我张易之保证,我一定先你黑齿常之而找到……陛下,她。”

    常之冷冷一哼,不置可否。

    擎天。

    看着面前的资料,连城靖将手中的笔头扔在桌上。

    “天朝易之背后的支持者,是安娇娇。”朱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连城靖无语,双眉深锁,低低说道:“怪不得……”

    朱碧问:“董事长,你猜安娇娇知不知道安大小姐还在人世的消息?”

    连城靖哼了一声:“以娇娇的脾气,若发现安眉儿还在人世,你猜她会在我的面前只字不提吗?”

    “也是,可是……这几个人的关系,还真是复杂了。”朱碧望着桌子上那一叠资料。

    安眉儿,武常之,周竹生——兜来兜去,又加上了安娇娇跟天朝易之,于是本来就不明朗的这几个人的关系更加复杂,复杂的让连城靖头疼。

    “董事长,你觉得这件事有可能是谁做的?”

    “朱碧,”淡淡的一声,连城靖站起身来,“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问你。”

    “是,是朱碧无能。”内心察觉到主人话语之中的寒意,朱碧立刻低下头,“据我们调查,在会场大乱的时候,有人曾经过快捷通道抬出一名伤者。”

    “领头那个人是谁?”

    “录像之上,看不到对方的脸,头戴鸭舌帽,中等身材,其他人则是雇佣,已经查到些许眉目。”

    “继续给我查,特别留意一下跟天朝易之又无瓜葛。”

    “是。”

    “另外,安家那方面,有没有动静?”

    “暂时还没有。”

    “好。”

    “这么晚了,董事长您要去哪?”

    连城靖伸手将外套取下,迅速穿上,伸手扶了扶眼镜框,淡淡说:“我想去探访一下大明星。”

    有道凛冽白光,自那两片小小眼镜面上飞速滑过。

龙吟虎啸篇 第八十二章 不眠之夜

    天和市的夜晚一如平常,连城靖开车疾驶,黑黝黝的建筑影子好像怪兽,蹲在街道两侧。夜深,没有多少人,连城靖目视前方十字路口信号灯将要变成红色,反而猛一踩油门,车子嗖地从路口疾驰而过,正在冲过街中心那一刻,信号灯转成红色,而连城靖车后,被这突如其来一驰而过的车子惊出一身冷汗的司机,在急刹车之余,愤怒地按着车喇叭发出抗议地嘀嘀声。

    连城靖嘴角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摘下眼镜,隐藏在镜片背后的一双异样明澈的眼睛袒露在反光镜中。

    素日历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作风稳健,冷血无情,却绝不做无所谓的冒险之事,却不知他面具之下的异乎寻常的一面。

    他嘴角一挑,正想要继续加快速度,体验狂飙的刺激,手机忽然响起,铃声在沉寂的夜里凄厉鸣叫,格外刺耳。

    连城靖略为吃惊,侧目看了一眼来电号码,眉头一皱,轻轻地将电话拎起,一边放慢车速:“喂?娇娇。”

    电话里传来安娇娇急促的声音:“连大哥,你快点来我家。”

    “出了什么事?”心一沉,一丝不祥的念头冒了出来。

    安娇娇似乎走了两步,这才低声说:“我爹不知从哪里弄来两张奇怪的照片,非说照片上那是我姐姐,你快点过来认认看。”

    连城靖心一沉,一踩刹车,“吱”地一声,车子停在马路中央。

    “好,我知道了。”他慢慢地,沉声说。

    “好的,我们等你。”安娇娇轻微地松了一口气。

    挂机之后,连城靖有好大一段时间的怔忪,过了一会,他伸手,重重地揉了一把额前头发,将头靠在方向盘上想了一会,这才起身推门下车。

    “砰”地一声关上车门,连城靖将身子靠在车边上,抬起头望着星子黯淡的夜空。

    好像有一团浓云,隐隐地从天际而来,逐渐地,他眼前的黯淡星光亦全数不见。

    连城靖仰起头,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抖了抖。

    ——安眉儿……要不要……让你……再死一次?

    突如其来的念头好像子弹一样击中了他的心,带着一丝撕扯的疼痛。连城靖浑身一抖:“为什么……我的心里居然会出现这么……残忍的念头。”

    天际,仿佛出现那张半点笑容都无的脸,她杏眼挑起,冷冷地说:“阿靖,不要愁眉苦脸的,那样连我看着也觉得不愉快。”

    “你都死过一次了,为什么不能彻底放过我?”

    “因为我死的冤枉,你以为没有我你就解脱了?低级,我回来就是要给你们好看!”

    “我不会让你回来的,你这冷酷的女人,根本没有再回到这里的必要。”

    “哦?你有杀我的勇气吗?你甚至连站在我面前的勇气都没有,说这种大话,自欺欺人。”

    “安眉儿!”

    “快点,快点来我家,告诉我老爹我还没死,然后救我回来,我就考虑原谅你。”

    “不!我不!”

    “不然的话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我会一起把你拉到地狱去。”

    “你去死吧!”连城靖蓦地大吼出声。

    天际那人的影子碎裂不见。

    忽然有什么落到他的脸上,轻轻的,软软的,带一点冷,忽然之间却倏地消失。

    连城靖睁开眼睛,蓦地呆住了。

    天空,大片大片鹅毛雪花,纷纷扬扬如砸落般地跌落下来,迫不及待的姿势。只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连城靖,车,以及他周围的马路,建筑物上,已经重重地盖了厚厚地一层雪白。

    连城靖深深呼吸,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年前的最后一场雪,以猝不及防的姿态,以无法抵御的强大,在这个无人入眠的夜晚,翩然降落人间。

    将近零点,周竹生才拖着沉重的脚步进门。

    周心远明天要上课,早上楼睡觉去了,周心萌有伤,也早早上楼休息。客厅内只有兰生一人,夜深未眠。

    周竹生推上门,怔怔地站在空荡荡的客厅内,想了片刻,终于觉得心头也是空荡荡的,本来很惊慌,想找人诉说,但是此情此景,他闭口。

    “竹生,你回来了。”周兰生淡淡地问。

    “嗯。”答了一声,他迈步上楼。

    “等一下。”兰生柔声。

    周竹生停住脚步:“哥……”

    “王超来找你,发生了什么事?”周兰生轻轻问。

    “嗯?”周竹生望着周兰生,心头滋味错综复杂,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是隐瞒,亦或者坦白,如果说的话,担心的人,岂非要多大哥一个。

    他只好笑笑:“他不过是来问心萌的伤,我告诉他之后,他也早就回去了。”

    “常之呢?”

    “他……他加班。”周竹生声音越发低:哥,如果你再问下去,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拜托你不要再问下去。

    心头很难过。

    “哦……”兰生睫毛垂落,静静地不动,亦不再问。

    “哥……”涩声,周竹生心头发虚,“没事的话,我……”

    “竹生,你不习惯对我说谎。”兰生抬眼,望着面前的他。

    周竹生喉头一梗:“哥……”

    “是飞真吗?她出了什么事。”兰生的声音很平稳,一如平常,波澜不惊。

    周竹生不语。

    “她说是去上官家里吃饭。但是十点多的时候上官福景打过电话,说要见飞真,听到我说不在家之后,就约了越快越好。为什么他会找飞真。”他慢慢地诉说,似乎在讲一个无波无折的故事。

    “哥……”周竹生握着拳,深吸一口气,“哥……飞真她……”心头一窒,仿佛有个伤口裂开,一点痛,“飞真她……失踪了。”

    眼眶微湿。

    他在事务所的时候,也曾替人找过很多失踪或者丢失过的人,当时他只想要快点找到对方,好得一笔酬金。而对那些在自己面前或焦急或流泪或者嚎啕大哭的事主这种“过激”的表现颇为不解,只是象征性地安慰,如今……他深深明白他们的心情。

    这种心情。

    而就在他的对面,周兰生站在原地,听着这消息。久久久久,雕像一般,未曾动过。

    武则天喝了两杯姜茶,舒展了一下手脚,看着可以随意蜷曲的手指,满意地笑笑,站起身来,出门向着楼下走去。

    远远地就闻到诱人的香气,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男子正在背对着她摆弄桌上的餐具,听到脚步声响才回过头来,没说话已经先露出笑容:“好了,您下来了,来吃饭吧。”

    “嗯,多谢你了。”武则天点点头,望着那张笑起来脸边上出现皱纹的面,这人的笑容,好像一只猫。

    这是一张方桌,男子坐在主人位上,武则天端详了一下,走到长桌的另一边坐好,如男子般捡起桌上的一方白色帕子,掖放在脖子处。

    她望了望桌上的大餐盘,里面放着两片烤的焦黄酥脆的面包,隐隐渗出被热气融化了的黄油,诱人欲滴,餐盘旁边是一个荷包蛋,还有几片火腿肉垫在生菜上,红色衬着碧绿,颜色搭配的恰恰好。

    她在周家的时候,通常在早上吃的是咸菜稀饭,除了周心远,周家的其他三个男人的饮食似乎都是东方传统口味,是以她甚少吃这种东西,但既然是在别人家里,自然也不好挑三拣四,当下伸手捏起面包,准备大胆尝试。

    但就在这片刻犹豫,那男子关切问道:“怎么,不合口味吗?”

    “很好,”武则天微笑点头,望了面包一眼,忽然又问,“对了,还没有请教您的名号?”

    “哦……”男子的嘴角一扯,似乎勉强在笑,衬着苍白的脸色,这让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一丝的不正常,但很快他就说,“我叫sea,你可以叫我海。”

    “哦,海先生。”女皇彬彬有礼的点头,“我姓元。”

    “元?”sea眼睛一转,随即又露出类似猫的笑容,嘴角一扯,“元小姐,请用。”

    “嗯,请。”伸手推让一下,女皇咬了一口面包,觉得面包烤的很适中,涂抹了黄油吃起来更是满口喷香,简直不亚于王超请她吃的那顿自助餐上的点心,她心中十分欢喜,将面包吃的干干净净,但是煎蛋她不是很喜欢,因为没有熟透,倒是火腿肉都吃光了。

    “元小姐你不喜欢吃煎蛋吗?”饭后,收拾碗碟的sea望着她剩在碟子里的鸡蛋,温柔地问。

    “是啊,好像还差一点火候。”不好意思直接说没熟,女皇点了点头。

    Sea面色微变,随即仍旧笑:“我知道了,下次会做的好一点。”

    “多谢你的款待。”武则天站起身,随意问道,“海先生你是一个人住在这里的吗?”

    “是啊。”转身将碗碟端入厨房,sea说,“我父母早逝,本来我有一个妹妹的,但是她……喜欢到处跑,已经很久不回来了。”

    “哦……这样啊。”武则天背着手站到壁炉面前,里面的柴火烧得极其旺盛,她伸出手烤了一会,转身,却看到sea正端着两杯茶悄无声息站在她身后,双眸直直地望着她。

    她吓了一跳,随即镇静下来:“这是?”

    “哦,元小姐请。”sea端过一杯茶,递给她,武则天“嗯”了一声,伸手接过来。

    “我跟我妹妹的感情很好,她以前很依赖我的,可是长大了之后……你知道女孩子总会有些私人的小秘密,就逐渐跟我疏远了。”

    Sea将托盘放在饭桌上,端着茶坐到沙发上。

    “哦,那她会回来看你吗?”

    “会的,我想她一定会回来的,快过年了,我记得她曾经对我说过,她过年的时候一定会回来。”

    “哈,你们兄妹团圆,真是可喜可贺。”

    “当然。”sea一笑,“我妹妹很乖巧,生的也漂亮,我只怕她在外面被人骗,早点回来才好,只不过她总是嫌我唠叨。”

    “嗯,长兄代父,长姐代母,海先生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你妹妹一定也会理解的。”

    武则天喝了一口茶,笑说。

    “是啊,我也知道,终究有一天她会明白的。元小姐,你呢?你有兄弟姐妹吗?”

    “我?”武则天一愣,随即皱了皱眉。

    “呵,不喜欢说就不必说了。”sea察言观色,似看出她心头的郁结。站起身来走到壁炉旁边的桌子上,轻轻将一架古老的唱片机打开,顿时之间悠扬的曲子在房间内蔓延,衬着壁炉里跳动的火光,别有一番风味。

    武则天听着曲子,透过窗户向外看,鹅毛般的雪片刷刷地落着,窗户之外一片素白,看不出其他颜色,她想到sea所说的大雪封道,听起来倒是此言非虚。

    “我一个人住的久了,很少有人陪伴,遇到元小姐你,也算是缘分。”sea在唱片机前站了一会,忽然说,一并转身过来,看着她。

    “嗯……”武则天望着他一笑,“果然是缘分。”

    “在大雪停了之前,好像没什么办法离开这里了,”sea摇了摇头,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从身上掏出一物,“对了,这个是不是您的?”

    武则天低头一看,是周竹生买给她的手机,她如获至宝,立刻说:“是我的。”

    “我昨天碰到你的时候捡到的,因为太忙了,一时忘记了还给你。”sea笑笑,很抱歉的样子。

    “无妨。”武则天伸手接过来:有了这东西,朕就可以跟周竹生联系了。不知他得知朕失踪,会是什么表情。另外……常之一定急坏了。一定要快点让他们知道朕的所在。

    她伸出手指点了点手机,手机的屏幕却一直黑着,一点反应都无。

    她心中一急,又戳了几个键,但无论她怎么去点,屏幕始终全黑。

    “这……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全无反应?”女皇皱起眉头。

    “啊……怎么了?”sea在旁问,他看了一眼那手机,才恍然大悟的表情说,“对不住,我一直把他放在我的衣兜里没有看过,等到想起来拿出来看的时候已经这样了,我想可能是没电了吧。”

    “没电了……”武则天心中一凉,她转过头,“请问你这里有电话吗?我想要……”

    “很抱歉,”sea笑着,“我常年独居,不想跟外界联系,所以没有电话。”

    “是这样。”武则天应了一声,面上笑意丝毫不减,心头的凉意却慢慢地渗透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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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虎啸篇 第八十三章 噩梦来袭

    雪越下越大,虽然室内仍旧暖意融融,怎奈武则天心中有事,她坐了一会,起身走到门边。

    “元小姐,你要出门吗?”手刚放在门把手上,身后便响起Sea的声音。

    女皇轻轻转身,微笑着点点头:“我只是想看看这雪下的如何。”

    “哦,”Sea轻笑,“那么我来帮你。”

    武则天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他已经走了过来,手直直地向着门把手上握过去,武则天收回手,Sea将手握上去,奋力向着门外一推。

    只听“咯”地一声,门扇居然无法向前移动半寸。

    武则天歪头一看,原来门已经被雪给堵住了,雪聚集起来,几乎没到人的小腿高。

    她吃了一惊,情不自禁皱起了眉头。

    Sea轻轻一笑:“元小姐不用着急,尽管在这里歇着,有再紧要的事儿也等雪停了在说,况且这周围人迹罕至,这么大风雪之下,贸然出去的话恐怕会有不测。”

    他盛情洋溢,一片关心,武则天“嗯”了一声,只好说:“多谢提醒,我会注意。”

    “来,吃点水果吧。”Sea笑着,伸手向着桌子方向示意。

    武则天这才发现长桌上放着一盘已经切好了的水果,她望了望身边男子:“如此叨扰阁下,元某实在有愧于心。”

    “相逢就是有缘,元小姐又何必这么客套。”

    Sea洒然一笑,引着她走到桌子边上。

    武则天低头,看到银盘内的水果块都切得非常工整,大小形状几乎块块相等,暗自惊叹:就算是御厨的手艺亦不过如此。

    “海先生原来是厨艺达人么?”她伸手,捏起一根竹签,举起苹果块细细端量。

    “呵呵,只不过是业余爱好罢了。”Sea笑笑,“只要元小姐您不嫌弃就好。”

    “怎会。”武则天笑笑,轻轻咬了一口苹果,甘甜爽口,实属上品。

    没有其他消遣,两人坐在沙发上,闲话家常,眼前炉火融融,Sea十分健谈,女皇善解人意,看起来说的倒是十分投入,像是两个认识多年的好友。

    “元小姐,没想到你这么好人,”Sea忽然说,“我开始感谢那些把你扔在路边的人了。”

    “嗯?”女皇微笑。

    “如果他们不这么做,我又怎么会遇到您呢?”Sea说。

    “哈……”女皇轻轻一笑。

    壁炉中火光跳动,Sea眼光一转,起身走到壁炉边上,拿起旁边的火钩子挑动里面的木炭,又填了两块,壁炉里炉火熊熊,火星迸溅四窜,Sea这才放下火钩子,转身说:“这里的木头少了点,我去储物房取一点过来,元小姐你如果累了,可以上楼去休息一下。”

    “好的,有劳你了。”武则天答应一声,目送他走到门口,费力将门推开,迎着风雪走了出去。

    女皇起身,慢慢上楼,向着自己原先醒来的那房间走去,走了两步,忽然听到“叮”的一声似乎是玻璃声响,她眉端一挑,顺着声响走过去,却看到是走廊尽头的一块窗玻璃,大概是因为太冷的缘故,居然冻裂了,冷风夹杂着雪花吹了进来。

    她慢慢地走到那里,端详了一下,透过玻璃窗看出去,却看到窗外雪地里,一个人正艰难走着,那人正是海先生,他走到房子旁边的储物房,掏出钥匙来开门,顺手却掏出另外一件东西。

    海先生握着那东西,略微一怔,随即回头四看。

    武则天蓦地看到那物品,心中咯噔一声,忽然见海先生回头,情不自禁倒退一步,下意识地将身子藏在窗户边上。

    冷风卷入,雪花入室内之后融化成水,地面湿漉漉一片。

    武则天皱着眉想了想,重新向自己的房间走去,心中狐疑重重:为何海先生刚刚掏出的东西,那么像是手机,他说自己独居于此,跟外面毫无联系,要手机又有何用?

    她越想越是不安,心头一转,向着海先生的住房走去。

    轻轻推门而入,这是一间整洁的房间,干净,干净的纤尘不染,连桌面亦光可鉴人,而且规矩,规矩的好像用几何图形规划过般,丝毫杂物都无,所有东西都放的整整齐齐,一点杂乱地方都看不出,连被子都叠得整齐如方块。

    知道擅入他人房间不妥,但武则天心怀疑窦,也顾不上这么多了,眼睛迅速四看,想要找出什么可疑之处,走到桌边,桌上除了一个大大的木盒子之外,别无他物,武则天伸手,将那盒子打开,迎面赫然入目的,是一个女孩子大大的笑脸,照片上的女孩子,大约十七八岁的样子,仿佛拥有世界上最干净的笑容,武则天一怔,随即想到这有可能是海先生口里的他的妹妹,心头松了一口气。

    她伸手,拿起这张照片看了一会,女孩天真无辜地望着她,她嘴角微笑,心头一松想要放下这照片,就在照片即将落手之时,女皇的眼光一转,望见这照片底下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的独照。

    照片中的人,身着一袭紧身的晚礼服,眉眼斜挑,脸上不带一丝笑容,端的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她坐在灯火阑珊处,表情却是最冷和最为落寞的,但也是最为孤傲的,女皇望着照片中的人,忽然觉得这个人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

    她拿起照片细细看,照片上的孤傲女子双眸点星,冷冷地望着她。

    女皇皱着双眉望着照片中人,究竟朕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如此丽人,朕不可能忘怀……

    胡思乱想之中,女皇蓦地浑身大抖,心头巨震:这个人,这个人的脸,岂非跟朕长的一模一样的?

    这双眼,这朱唇,除了她的嘴唇更红艳一些,眉眼间更清冷一些……

    她究竟是谁?

    女皇收起照片,向下看,再向下看过去,一张张,全是这女子的照片,有上车的,有逛街的,有吃饭的,有跟人同行的,形形色色,均是美不可言。

    若不是亲眼所见,武则天无论如何不能相信,世界上还会有另外一个人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她望着那些照片,无言以对,而就在这时候,身后“哒”地一声,门轻轻撞在墙上。

    武则天回头,望见海先生正站在门边上,似笑非笑地正看着她。

    “海先生……”女皇望着眼前人,略觉的尴尬,“抱歉……”

    “您终于发现了。”海先生一笑,脸颊边上的横纹又显,猫的胡须一样。

    “嗯?”女皇皱着眉,不解。

    “元小姐……哦,不不不,或者我应该称呼你为——安大小姐。”海先生进门,随手轻轻一掩,门在身后关上,他转身,冲着她笑。

    “这个,我想……”武则天疑惑不已,刚想要说“你认错人了。”

    “为什么会说自己姓元?难道一向高傲的安大小姐居然也有藏头露尾不敢承认的时候?还是……做了什么亏心之事?”海先生笑着,向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武则天眉一挑:“你是何人,到底想做什么?”

    手上一松,照片轻轻落地。

    女孩的笑脸飘落地面,海先生的目光忽然变了。

    他蓦地向着这边扑过来,女皇向着旁边挪开,他却视若无睹,一把抓住地上的照片捧在手上,浑身不停颤抖。

    武则天皱着眉:“你怎么了?”

    “小海,没事的,小海。”海先生凄声叫,“哥哥保护你,你没事的。”

    察觉眼前之人的异状,女皇皱着眉:“海先生,抱歉,我想我还是不宜打扰下去,就此告辞。”

    “要走?哼!都走吧,都走好了……没有人留在我的身边,小海,小海!”海先生的声音带着哭腔。

    “海先生,你不必担心,你妹妹过年之时也许就回来了,那不过是她的照片而已。”站住脚步,武则天劝慰了两句,男人从地上站起来,慢慢地停止了声音。

    室内的氛围有点紧张。

    女皇心头一紧,转身,拉开门,向外走去。

    “站住,”身后一声冷喝。

    武则天停住。

    “你就这么走了?”男人冷笑。

    “海先生……”武则天慢慢地转过身,“我想你误会……”

    眼前,海先生左手捏着妹妹的照片,右手腕轻轻一抖,一柄小型手枪出现在他的手心,他挺身冷冷而立,枪口对着女皇。

    武则天一语未完,只听的耳畔“砰”地一声枪响。

    刹那之间,女皇只觉得右腿上一阵灼热刺痛,情不自禁地单膝跪地,她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向着自己的腿上看过去,鲜血汩汩地从腿上慢慢地渗透出来,黑色裙子前摆很快被鲜血濡湿。

    “你……”疼痛钻心,武则天伸手捂住伤口,一手湿热的血汹涌而出,她抬起头,望着眼前人,冷汗从额角频频落下。

    而就在她逐渐朦胧的眼睛之中,海先生猫一样的笑脸逐渐扭曲变形,昏迷之前,女皇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在最初相见之时她会如此的不喜欢这张脸:原来,这张面孔并非是温顺的猫的笑脸,而是吃人的豹子在捕食之前的狰狞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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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虎啸篇 第八十四章 最深的痛

    时光已至午后,窗外雪花仍旧呼啸飘落,风卷着雪,摔打在窗玻璃上,发出细微的“啪啪”声音。

    武则天眉头一皱,咬着牙逼自己醒了过来。

    腿上的伤处疼得钻心,她勉强要起身低头看,却发觉双手全被捆绑在床上无法动弹,挣扎着向下看,腿部也已经被牢牢固定在床上。

    面前的人微笑着转过头来,一张笑得诡异的脸。

    海先生望着眼前人:“安大小姐,您终于醒了。”

    武则天冷汗频流,有几缕头发被汗水湿透,贴在脸上,她望着眼前人,解释说:“海先生,我想你是误会了,我并非你口中的安大小姐。”

    “哦?哈哈哈哈……”海先生闻言一怔,随即发出一阵狂笑,“这实在是我所听过的最有趣的笑话。”又摇摇头说,“安大小姐,这一点并不像你,你的性格,不是敢作敢当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武则天皱眉,一时不知该怎么对他解释。

    “嗯……既然你醒了。”海先生却自顾自低下头,“那么我就动手了。”

    “你想做什么?”女皇喝道。

    “你腿部的子弹,我还没有取出来,幸亏你醒来的早,不然的话……再晚一点,耽误了最佳时间,恐怕也就无法取出了。”他一边说一边低头向着武则天腿上看,“啧啧你看,血都开始凝固了。”

    “你……方才为何不动手?”女皇惊问。

    海先生轻笑:“啧啧,看不到你痛苦的表情,我怎么能擅自动手?”

    武则天心头一颤:“你要怎么做?”

    “当然是剖开肌肉然后取出,不然怎样?”海先生微笑着,“不过这好像比较疼。但是很抱歉,我这里不是私人诊所,麻醉药缺乏,所以就请安大小姐你多多包涵。”

    他话虽这么说,嘴角却带着残忍笑容,一丝抱歉的意思都无。

    武则天身子抽动了一下,终于停止挣扎。

    “哦?你好像并不怕?”

    坐在床边,手轻轻摆弄旁边银盘之中形形色色的工具,海先生侧脸瞅着武则天。

    “怕又如何?”武则天的脸被因疼痛而渗出的汗水浸润的全湿透,越发显得眉细如柳,双眸鲜明,只是嘴唇略微有些泛白。

    “真是个美人,而且是个有骨气的蛇蝎美人。”海先生盯着她瞅了一会,收回视线,“既然如此,这疗伤的漫长时间,就来谈谈我们之间的事情吧。”

    “请讲。”女皇嘴角一扯,露出笑容。

    海先生捡起一把手术刀,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又转眼看了女皇一眼,似乎想要欣赏她脸上的恐惧表情,可惜的是,看到的却是那女子虽然虚弱却仍旧镇定的笑容。

    他心中略微吃惊,一笑,将手术刀放下,反而拿起了一把镊子。

    左手从瓶子之中拿出极快药用棉花球,盖在那伤口边上,冰冷刺激的酒精渗入腿肉,女皇的身子蓦地绷紧起来。

    海先生眉尖一挑,棉花球按住伤处,右手持着镊子向伤口内里探去。

    消毒过的镊子擦过血肉探入伤口内部,疼痛更是钻心,女皇双臂一挣,紧紧地反握住捆住手腕的绳子。

    “安大小姐,”探找着伤口之中的子弹,海先生说,“既然你已经看过照片了,你记起了那个叫做许小海的女孩吗?”

    武则天咬着牙,略略放松牙齿:“我说过,你认错人了。”

    “哦?”嘴角一扯,镊子在伤口之中重重一戳。

    “啊……嗯……”女皇闷声,却仍旧从牙缝里透出一声低低惨呼。

    “真能忍啊。”海先生轻轻地笑。“果然不愧是安大小姐,冷硬的跟冰山似的,如果不是你脸上的汗,我甚至怀疑你不会觉得痛……呵呵,要知道,换了普通女子,早就呼天抢地哭得昏死几次了。”

    武则天睁开眼睛:“海先生,我不知道你口中的安大小姐跟你有何仇恨,但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真的跟她有仇,那么你找我是完全找错人了,你折磨我也是白费力气。”

    “奇怪……”海先生低着头,一边动手一边慢慢说,“你一再否认你是安大小姐,你以为我找了你那么久,搜集了那么多的资料,工作都是白做的吗?还是说,我在高高在上的安大小姐你眼里,是那么好骗的白痴一个呢?”海先生嗤地一笑,“况且,你以为像你这样的女人,这个世界上还会有第二个吗?”

    他忽然跟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说:“呵呵,如果有第二个的话,恐怕新的世界大战将起。”

    武则天望着眼前说笑如常的男人,腿上传来的剧痛跟心头的冰冷交加:这男人恐怕跟他口中的安大小姐有莫大的仇恨,可惜此刻他早就认定了朕是那个安大小姐,朕再怎么否认也无济于事,反而更加激发了他的怒气,此人如此残忍嗜血,喜怒无常,事到如今……朕也只能暂时忍让。

    想到这里,女皇慢慢开口问:“你刚才提过有个叫做许小海的女孩,她就是你的妹妹么,她又有什么故事?”

    “她的故事,她的错误,……就是认识你。”

    “为何会如此?”

    “我还记得……那一天,小海回来,她很兴奋,兴奋的对我说,她认识了一个非常高贵的姐姐,那个姐姐对她很好,教她很多做人的道理。”海先生略略停手,脸上露出思忆往事的茫然,“那时我看她那么高兴,也就替她开心,没想到,过了很久……”

    “怎么样?”

    “小海她忽然说那个姐姐是骗她的,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大骗子,她所作的一切都是在利用她,现在她没什么利用价值了就对她很冷酷,小海说没想到她会是那样的女人……”

    “发生了何事?”

    “你不知道?我以为安大小姐你最清楚不过了。”海先生眉端一挑,镊子发出“叮”地细细一声,“找到了!”他笑笑,镊子拨动,牵着血肉,武则天再度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后来我找人调查过,故事的经过很简单,一个独闯娱乐圈的女孩,以为自己认识上帝,结果发现那不过是个魔鬼,那魔鬼封杀了她的梦想,夺走了她的一切,小海无路可走……”

    “她……怎样了?”武则天心中一惊。

    对方一阵沉默。

    “放心,你也说过,过两天,她就回来了。”过了半分钟,海先生放慢了声音,温柔地说,温柔的让人毛骨悚然,“这子弹嵌的还挺深的,要换一把大点的。”

    他将沾满血的镊子铛地扔进银盘,拿了一把大的在手上,重新探入伤口。

    女皇绷着身体,咬紧牙关,觉得自己的口中亦充满了血腥味。

    镊子夹住子弹,慢慢一点点地向外拔,女皇疼得将要昏死过去,但理智却让她努力保持清醒,最后子弹被取出的那一刻,绷紧的神经终于承受到极限,当那颗裹着血肉的小小子弹,被海先生用镊子夹着擎起来欣赏般地高高看之时,女皇眼前一黑,终于重重昏迷过去。

    安家,凌晨。

    “连大哥,你说这真是我姐姐?”安娇娇从沙发上弹起来,指着桌子上的一叠照片。

    连城靖垂着头,静静地回答:“是的,应该是安大小姐无误。”

    “这是怎么回事,眉儿她出事到现在已经四个多月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我们所不知道的地方?”安娇娇旁边,一个大约四五十岁的雍容女子,形容悲戚,此刻轻轻地抬起手帕擦泪,“看她的样子,好像还很开心,眉儿……”

    “妈,你别哭,事情还没弄清楚呢。”安娇娇将手放在母亲肩头,安慰。

    “不要哭,那个畜生!”雍容女子旁边,一个身材高挑,形容优雅,浑身散发着书卷气的老者,此刻浑身发抖,怒声吼道,“那个畜生,明明已经没事,却不回来找我们,她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她眼里还有没有这个家?我甚至还听说还跟男人住在一起,你说她……她……”

    连城靖坐在沙发对面,双手握起,放在膝盖前,默默无语。

    老者看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最终摇了摇头,停了口,重重地“唉”了一声。

    “嘉义,你不要这么说眉儿,或者她是有苦衷的,死里逃生,多么难得,应该是喜事啊……对了,既然找到她了,为什么不赶紧带她回来?”雍容女子擦了擦眼泪,埋怨着丈夫。

    “我当然想要尽快找她回来,但我还得先找到她再说!”安嘉义说,“你以为我真的铁石心肠吗?我已经派人去找过她,但是她这么晚了还没有回去,你说这个畜生到底想要我担心到什么时候,居然会这么不知廉耻伤风败德的鬼混,传出去的话安家的名誉都给她败光了!别人会用什么眼神看我们安家?”

    “伯父……”

    一直沉默的连城靖蓦地开口。

    “哦……阿靖。”看到连城靖,老者安嘉义的神情才缓和一点,“阿靖,你不是外人,不要见笑。”

    “伯父,我怎么会呢。”连城靖欲言又止,重新低下头。

    “阿靖,你快点去找找眉儿吧,这么晚了,她一个女孩子的话……”安太太将求助的眼神望向连城靖。

    安嘉义大怒:“住口!一个女孩子家,凌晨一点都没回家,还好意思让她的未婚夫去找人吗?”

    “可是……”

    “妇人之仁!她就是被你惯坏了!”安嘉义怒吼两声,“谁都不用管她!既然她眼里没有这个家,那么就让她在外面自生自灭好了!横竖她已经死过一次,大不了我就当安家已经没有这个女儿!”

    “嘉义!你怎么能这么说?”安太太眼泪扑啦啦落下来,“眉儿如果听到,该多伤心。”

    “她知道伤心就不会让我们这群人这么担心了!这样的不孝女,要她何用!”安先生大怒。

    连城靖默默地听着两位老人对话,心头复杂异常。

    该怎么办,告诉他们安眉儿已经失踪?亦或者……将这个秘密继续保持下去。

    客厅内一片让人窒息般的沉寂。

    “伯父。”顷之,连城靖终于开口。睫毛一动,他伸手,习惯性扶了扶镜框。

    “嗯?阿靖,你要说什么?”安先生回过身,双眼望着连城靖。

    “我想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吧,”连城靖看着对方,静静地,诚恳说,“安大小姐如此,也许有她不得已的苦衷,无论如何,我想先尽快地带她回来,其他事情,以后再议。”

    “这……阿靖,”安先生盯着他,声音放至缓和,询问般说,“眉儿她如此对待你,你不介意……”

    连城靖脸色一如平常,慢慢地,他听到自己空洞的声音,轻轻地飘忽在安家偌大的客厅之内,那声音说:“安大小姐始终是我的未婚妻,无论如何,我有义务这么做。”

    安先生慢慢地点了点头。

    “阿靖,谢谢你。”旁边,安太太泪如泉涌。

龙吟虎啸篇 第八十五章 金锁囚龙

    常之回到周家的时候,心中怀着千分之一的希望,就是因为这微渺的一丝希望,他才离开张易之回到这里,但是最终,他失望了。

    听到门声,沙发上半睡着的人蓦地惊醒过来,模模糊糊叫了一声:“飞……”结果还没说出来,后一个字就吞入喉咙之中,再也无法喊出。

    周兰生看到刚进门的常之,刚刚苏醒过来的他除了刚刚那一声之外,一时竟无法反应。

    常之上前走了两步:“周大哥,周竹生呢?”

    “竹生……”兰生伸手轻轻揉了揉眼睛,重新看了常之一眼,似乎要确认眼前人是谁,才说,“竹生昨晚离开后就一夜没回来……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没回来?去做什么?”常之心头一震。

    兰生想了想:“好像是待在事务所,然后又有段时间是在警局。对了常之,你去哪里了?飞真她……”

    武常之稍微转过头:“我没有找到……她。”

    “哦……”兰生长长地应了一声,脸上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失望之色,随即问,“你还没有吃饭么?竹生怕我一个人饿到,叫了外卖……在厨房里,你去吃点吧。”

    常之望着眼前男子,忽然问:“周大哥你没吃?”

    “我……我不饿。”兰生轻轻地摇了摇头。

    “你是在担心……飞真吗?”

    “嗯。”周兰生默默地应了一声,重新坐回沙发上,手指搭在眼前一本书上,却只是垂眸看不翻动,静静地也不再说话。

    武常之望着这男子低垂的完美侧面,这是一张让人看了会觉得宁静舒服的一张脸。

    周兰生,如此恬静安然的一个人……如果是在武朝的话,想必、也许……不过无论横看竖看,都比张易之强多了,如果武皇能跟他……

    蓦地常之心头又一痛:怎么无缘无故想到这个?女皇陛下的事情,为何要你来多想?!真真大不敬。

    额头微微见汗,他伸手按了一下胸口:黑齿常之,你真该死。现在最紧要的是找到武皇,确保她安然无恙,而不是你在这里想这么些无稽的事。

    “我先出去了。”匆匆扔下这句话,再也不敢多看周兰生一眼,武常之甩门而去。

    兰生“哦”了一声反应过来之时,男人已经甩门出去了,也不知道听到他的答应声没有。兰生茫然地抬起头,透过窗户,他看到常之那矫健身影从周家门前急速掠过。

    雪下的那么大,环卫工人都来不及清扫,索性放弃,路上积雪厚厚,行人踩下去能到小腿以上,路上人一个个如木偶人一样笨拙的,东倒西歪才能勉强走,在这么恶劣环境下,来往汽车都无法行驶,有的困在路中央,发出无奈地嘀嘀声。

    而常之他的样子却一点都不吃力似的,一双脚似不沾地,身形飘忽一闪而过,似雪中的大鸟,竟如同在雪地上飞行一般。兰生静静地望着武常之的样子,脑中一闪,居然想到武侠小说里的一个词:踏雪无痕。

    直到那身影消失眼前,“都走了呢。”轻轻一声,空空地在房间内响起,又沉寂。

    兰生搁下手里看了一上午都没有看进去的书,起身,踏步上楼,向着斯人曾经居住过的房间走过去。

    一步一步,他忽然有种奇怪的预感:那个人……她好像,不会再回来了呢。

    这种感觉如此惊悚,但无法抗拒。

    伸手推开门,望着屋内熟悉又简单的布置,眼前浮现她的样子,她的轻轻摇头,那真的,是代表了拒绝的吗?可是……当时的他居然没有开口问。

    这疏淡如水的结局,真是结局吗?

    兰生身子一晃,慢慢地靠在女皇卧室的门口,他伸出手,捂住胸口,略略一丝痛,刚在想起斯人模样之时,一点一点跳动而起。

    武则天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

    双手已经被松开,她缓缓起身,低头看自己的腿,小腿处包着厚厚的纱布,隐隐地还透出血迹。

    她试着起身,终于牵动伤口,疼上心头,却硬生生忍住,从床上慢慢地挪步到了床下。

    女皇慢慢走了两步,受伤的右腿每走一步就好像有一把刀在戳着,痛苦异常,从床到门口这么近的距离她居然走了好一会,且熬了个满头大汗。

    伸手拉开门走出房间,俯身二楼之时,便听到海先生的声音响起:“哦,醒的正是时候,既然如此,我就不必上去叫您了,下来吃饭吧。”

    女皇低头向下看,却看到海先生笑得皱纹纵横的脸,正仰头望着她,带着期盼之色。

    一个人,果然是有可以有很多张面具的。

    女皇嘴边露出微笑,轻轻点头,她略一思考,双手按着扶手顺着一步步地向着楼下走,因为不习惯,有一次差点从楼梯上滚落下去,这么短短一段路,竟走得跟钢丝绳一样惊险万分。

    海先生站在椅子边上,一直含笑看她,却不动手帮忙,也不坐下就餐,好耐心地等她完全下楼之后才伸出手,做了一个“请坐”的动作。

    女皇顺着他的手势,艰难走到椅子边,稳了再三才坐回自己的客人位。

    刚坐定,一眨眼,一滴晶莹汗滴从眉睫啪地滑落。

    面前的碗碟内,盛着的是酱汁四溢的牛排。

    武则天望了对方一眼,而海先生已经拿起刀叉,准备享用。

    她只好如他一般,左手刀右手叉,慢慢切开眼前牛肉,在她眼前:五分熟的肉类,慢慢地渗出一丝血,氤氲在盘子里,触目惊心,她情不自禁皱了皱眉,目光掠过自己的伤腿。

    “怎么,不合胃口吗?”海先生津津有味吞下一块牛肉,抬头看她。

    女皇摇了摇头:“海先生你喜欢吃这种未熟的东西吗?”

    “嗯?”对方的眼睛里露出一丝疑惑,随即一笑,“安大小姐,你以前不是最喜欢吃五分熟的牛排吗?哦……难道你又要以此说自己不是安眉儿?”

    他露出看好戏般讥诮地笑容。

    武则天一怔。

    “如果是那样,我劝你死心吧。”海先生的刀子切在牛肉上,慢慢地拖拉,“你也看过照片了,就凭你这张脸,如果出现在天和市的名流聚会之内,有九成九的人会敬你而远之,另外一个一定是瞎子,你若说自己不是安眉儿,十成人亦会惊死九成,另外一个是聋子。”

    送了一块牛肉进自己嘴里,男人慢慢地咀嚼着,双眼却看向她。

    武则天跟他对视片刻,忽然一笑,举手拿起刀叉,轻轻切了一块牛肉,送入嘴里,面带微笑地慢慢咀嚼起来。

    “好,安大小姐果然是能屈能伸。”海先生语带讥诮。

    武则天不再说话,压抑心头难受的感觉,专心吞咽嘴里的牛肉。

    收回目光,望着面前餐盘:不吃的话,岂非正中他下怀,他必定还有更狠的手段要加诸在朕身上,保存一点体力是必要的。嗯……不知常之跟周竹生现在知道朕失踪了未曾,不过就算他们知道了……要搜寻的范围也不过是在市内吧,怎么会想到朕会到这种地方来呢。

    她边咀嚼牛肉边想:现在,朕好像……只能靠自己了……

龙吟虎啸篇 第八十六章 以身犯险

    吃过了饭,海先生跟没事人一样将碗碟撤下,来来回回收拾了一顿。

    武则天站起身,支撑着伤腿,走到壁炉旁边的沙发上坐定。

    海先生收拾好之后,端了两杯茶过来,递了一杯在武则天面前,自己坐在她的对面,悠闲地品起茶来。

    女皇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

    “再过两天,就是大年夜。”海先生轻轻舒了一口气,“去年小海没有回来跟我过年,我找了很久,她始终都不肯联络我,她离开的时候说,功不成名不就的话就不会回来见我,她始终那么倔强。”男人的眉眼里带着宠溺。

    武则天淡淡一笑:“有个性的女孩,值得欣赏。”

    “当然了。”海先生柔和地说,“不过我希望小海今年会跟我回来过年夜,无论她现在处境怎样,飞黄腾达亦或者仍旧辗转,我们总归是一家人,天南海北的分散着也不好,您说是吗?”

    “自然,这也是我的愿望。”女皇点点头。

    “哦?你想见小海吗?”海先生好奇地问。

    “是……”女皇略一迟疑,随即慢慢说,“我的确是想见见她,因为也许我们之间会有点误会。”

    她的意思是说海先生认错了人,但听在海先生耳中,却分明是安眉儿在为自己辩护的开脱之词。

    “嗯,”他嘴角一笑,“安大小姐,你相不相信这世间有‘善恶到头终有报’的说法?”

    女皇一怔,随即说:“我相信。”

    “可是我不信。”海先生笑得洒然,“那不过是欺骗弱者的话。”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句话,不过是弱者在无能为力之时所常用的台词,善恶到头,是多长的时间?一年?十年,或者一辈子,有些事情你无法插手去管,有的人注定高高在上,坦坦然然无风无限地得意一生,要报的话,也许只能等他们死后去鞭尸了,安大小姐你觉得呢?”海先生一双眼睛异常明亮地盯着眼前人,茶杯在手里不停地转来转去。

    女皇的目光从那被旋转的杯子上移开:“我同意。”

    “哦……”海先生略带惊讶,“这么快就同意?”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选择方式,忍让或者信仰,都不是简单的事,有的人能放下仇恨,但在仇恨之中念念不忘的人同样没有错。”女皇放下手中的杯子,眼睛却始终望着对方,“如果换了是我,如果我有能力,也一定要亲手惩善罚恶。”

    “好一个亲手惩善罚恶。”海先生击掌赞叹,忽然又说,“安大小姐果然不愧是安大小姐,不过呢,我没有那么大的宏愿,我现在的愿望只有一个……让小海回来。”

    似乎听出他话中的别有深意,女皇轻问:“海先生你如此殷切期盼,但若小海姑娘她不回来呢?”

    “那么……我会杀了你的。”男人轻描淡写地说,“怕吗?”

    女皇眼睛斜睨了自己的伤腿一眼:“那么我希望小海姑娘还是早日回来的好。”

    “嗯,对的,我也是这么想。”

    “呵呵,海先生如此疼爱小海姑娘,她知道了一定会很开心。”

    “当然,我做什么都是为了那孩子。”海先生的脸上多了一点真心的笑。

    女皇慢慢地起身,打量房间四处,一边自言自语:“嗯,可惜这里的布置似乎太过简单,节日的气息有点淡,如果家里装饰的漂亮一点,小海姑娘看了是否会更加开心?你说是不是这样,海先生?”

    “是吗?”海先生蓦地放下手中茶杯,跟着四处看,“说起来果然是有点单调,不过,现卖已经来不及了,我记得杂物箱好像放了不少的花环彩纸之类,是去年我用过的,那么我去取来重新布置一下吧。”

    “嗯,我可以帮你。”

    “嗯?你不恨我将你囚禁在这里?”

    “海先生,你问笼子里的金丝雀恨不恨关住他的人,是否太残忍?”女皇笑意盈盈。

    “嗯,说的也是,哈哈,我去取东西,”海先生仰头而笑,他站起身,向着门边走去,走到门口他蓦地回头,“我奉劝你还是乖乖呆在这里,你的腿受伤,又不认得路,这么大的雪若是跑出去的话必死无疑。”

    “我当然不会自寻死路,请放心。”女皇点点头,唇边带笑。

    “如此最好。”海先生拉开门,闪身走出门去。

    见他出门,武则天立刻扶住楼梯柱子,挪着步子向楼上走,她尽量无视腿上的伤,一阵疾步快行之下,腿部的绷带上渗出点点血红,她不管不顾,冲着楼上海先生的房间而去。

    推开房间门,眼睛在房间内匆忙四处看。

    最终她走到那桌子的旁边,先是将那盒子打开看,照片上女孩的笑脸依然,她翻来覆去急速看了一会儿,重新放下,又打开抽屉,一个,两个,三个,全都没有,女皇停了手,咬着唇向房间内其他地方看。

    这么整齐规矩的房间,一眼过去,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女皇深吸一口气,眼看时间已经不多,回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翻过的东西,尽量让他们全部回到原位,这才转身重新折出海先生房间。

    “砰……”卧室的门被一脚踹开,发出粗暴声音。女皇从床上挺直身子,惊问:“海先生,何事?”

    海先生冷冷站在门口:“你,去没去过我的房间?”

    “海先生你说什么?”女皇面露惊讶之色。

    海先生走上前,一把将女皇推倒床上,面色狰狞吼:“我问你,有没有去过我的房间!”

    “没有。”皱着眉,女皇慢慢地自床上撑起身子,“我发现自己的腿上流血了,所以才上楼来包扎,海先生你不信,可以看。”

    海先生低头,望着武则天的腿部,果然,嫣红的血液已经流了出来,滴滴从腿上渗入鞋子上,连脚下的地板上都是。

    他心中微动,眼睛一转,转身出门,向着走廊上看过去。

    从楼梯口到这边的路上,隐隐可见浅浅的血脚印。

    他的房间在楼梯的左手边,而那血液却是从楼梯半中间开始出现的,从楼梯口到他房间的那段路上,根本不见任何血滴。

    望着男人终于一言不发的离开,女皇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慢慢地走到房间门口将房门带上,转身重新回到床边坐好,脸上才露出一抹苦笑:“没想到,到现在朕居然还要被逼用苦肉计这一招。”

    腿部的伤疼得钻心,血一点一点地滴落下来,女皇想到刚才的情形,慢慢地摇了摇头。

    原来,她昨日看到海先生在掏杂物房钥匙的时候,不小心掏出了手机模样之物,所以她料想海先生房间内必定有充电器之类的东西,如果他不小心,或者会将手机留在房间内,所以她不惜以身犯险,再次进入海先生的房间,如果找到那东西的话……

    可惜,仍旧是时间不够,功亏一篑,但海先生作风如此严谨,房间内的布置如此整洁可见一斑,其人必定疑心非常,所以女皇在从海先生房间出来之后,便迅速回到楼梯上,然后,把心一横,用力一拳打在腿上伤处,伤口受到猛烈撞击,顿时重新迸裂开来,鲜血横流,疼得女皇几乎昏迷过去,但仍旧支撑着迅速上楼,冲着自己的房间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当她回眸望着地上隐见的血迹之时她心知,只有如此,才能让对方的疑心降到最低。

    在慢慢地重新包扎腿伤的时候,眼前出现海先生回忆小海时候的表情,女皇的心头有一丝不祥的预感。

    窗外,风带着雪,扑打在窗户上。

    女皇转头,苦笑一声:老天,你让朕来到这莫名的现代,难道就是为了将朕推往绝境,让朕再死一次吗?

    常之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周竹生事务所。

    正在奋力拍打衣服上的雪花的王小柔一见到他,如获至宝,拉着他开始讲述周竹生这两天是如何的走火入魔,连事务所里的案子都放着不管,那些档案快生毛了,而且楼前的积雪也不找人来铲除,一天到晚疯疯癫癫,进进出出,电话不断,不是去公安局,就是在去公安局的路上,就是不管事务所的案件,如此下去周竹生事务所必将门可罗雀直至关门大吉。

    “他有说他查到什么了吗?”常之听着王小柔滔滔不绝,终于得空插了一句。

    “啊……好像没听到什么……哦对了,今早上他昙花一现出现过,我从他电话对话里听到什么郊南……什么的……人家没怎么注意,小武哥,这个对你有用吗?”准备了一个最甜蜜的媚眼给对方,王小柔身子向着旁边人身旁慢慢地蹭过去,只可惜,蹭了一个空。

    王小柔打了个趔趄,看着身边的空气,又望望还在抖动的那扇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跺了跺脚,充满怨念地说:“这个世界……男人们这都是怎么了啊……”

    走在冰雪覆盖的大街上,常之心头充满了淡淡的感伤,好不容易的跟女皇重逢,那短暂平安的日子在眨眼之间好像冰一样的迅速融化掉,现在居然连女皇生死都未知,他狠狠地打了个寒颤,一点雪从空降落,落在他的脸上。

    这雪白天地之间,失去了最熟悉的倚靠最最信赖的人,他忽然觉得异常孤独。

    “燕国公,你真有兴致啊。”熟悉的调侃声音在耳畔响起。

    常之睁开眼睛,漫天雪花之中,他看到站在自己身前不远处的那个人,修长的身子洒然挺立,这么冷的下雪天,他居然只穿着薄薄一件长长的白色的风衣,衬着内里淡黄色的毛衣,显得人淡如菊又娇媚无比。双手插在兜里,满头长发并不梳理,中分垂落肩头,他眉眼一挑,唇齿分明,“女皇曾说过,她最为信赖的臣子可是黑齿常之呢,不知她若见到现在的你,会是如何想法。”

    常之心头微酸,身子一抖:“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好奇一向勇猛无匹的燕国公也会有如此颓然的时候,不过不要紧,”张易之伸出右手,自恋地挑了一把颈间的长发,脖子微扬,露出好看的弧线,整个人闪闪发光似的,“现在是本爵要出场的时候,你只要站在旁边看就行了。”

    “你……你找到女皇在哪了?”敏锐地察觉他话里的意思,常之顾不上去为张易之那动作呕吐。

    倒是旁边在雪里跌跌撞撞的几个女孩子看到了这个极其帅气优雅的动作,发出了不亚于职业歌迷才有的高分贝尖叫。

    “啊……大美女!”与此同时,街道旁边又有两个熊男跳出来吼了一声。

    张易之男女通杀,脸上笑得越发迷人,手轻轻地拉风地将长发甩到身后之后,顺势向着花痴们摇了摇手,表示致意。

    在熊男跟女孩们冲上来之前,常之当机立断,跳到张易之身边,施展轻功带着他逃之夭夭。

龙吟虎啸篇 第八十七章 两虎相争

    就在常之带着张易之向着他所指的方向在路上疾驰之时,另外的一条路上,身着黑色小风衣的连城靖,竖了竖风衣的领子,正快步在雪中前行。

    他走了一会,回身绕进一个小巷,抬起头看了看,最终停在了一间看似是废弃仓库般的建筑前。

    两扇铁门虚掩着,门内似乎传来嘈杂的嚷嚷声。

    眼镜背后的双眼闪过一道利光,连城靖忽然抬脚,一脚踢过去。

    “铛”的一声,铁门洞开两边,雪花夹杂冷风扑入废弃的仓库之内,屋内几个正围着散发滚滚热气的火锅站立的人发出焦躁的骂声,随即归于沉寂,但当几个人看清眼前出现门口的,只是一个身形瘦弱戴着眼镜的柔弱青年的时候,却又从沉寂里慢慢散出几声不怀好意的笑。

    “这小子是不是迷路啦?”

    “看那幅娘儿气的样儿,幸亏老三不在,如果在的话,肯定不能放过这送上门来的肥肉。”

    “你看那双眼睛,好像还蛮凶的。”

    “这小子八成是找茬来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胡调一阵,门口站着的年青男子却始终不动,不怒,不叫亦不逃。

    几个人不咸不淡的说到这里,其中一个穿着翻毛外套的汉子终于不耐烦起来,狠狠一扔手里的筷子,螃蟹般地走到连城靖跟前。

    “臭小子,你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想找死吗?”

    连城靖不语,忽然慢慢地抬起右臂,向前伸出,手心平放向上,食指微动,做出招引的动作。

    “吆?这小子什么意思?”几个正在吃的大汉愣住了。

    连城靖面无表情。

    穿翻毛外套的那人再也忍不住,忽地一拳向着连城靖的手臂抓去,想要将他的手臂硬生生掰下来,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下马威。

    但是连城靖的手臂连动也不曾动,只听“啊”一声惨叫,身后几个刚走两步就停住想要看热闹的人均是一惊。

    那翻毛外套的家伙身子向后飞出,撞在一个同伴身上。

    没有人看得清楚连城靖是怎么出招的,只有那倒霉的飞出去的家伙才知道,就在他身子一动的瞬间,他的手快要抓住那小子手臂的时候,那小子忽然踢出一脚,那一脚的速度让人难以形容,力道更是让人难以忍受。

    若不是亲自尝过这一脚的滋味,他根本不会相信一个长得这么纤弱的男子身上会用出这么强大的力量。

    翻毛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仿佛身体上被踹出了一个洞,疼得冷汗直流。

    而那男子仍旧静静地站在门口,手臂向前伸出,手指轻勾。

    他的头部低垂,奇异的发型遮住了半边眼睛,而眼镜面上却掠过一道寒光。

    “都给我上!”不知是谁吼了一声,剩下的五六个人顿时全部向着门口的连城靖扑了过去。

    一阵呼喝之后,原本嚣张生猛的几条汉子横七竖八倒在仓库内,不经意乍眼一看,仿佛几具尸体,现场此起彼伏的哀呼声音,保持热情的只有火炉上的火锅,还在咕嘟咕嘟,持续散发着腾腾热气。

    “说,”缓步走在“尸体”丛中,连城靖一脚踩上其中一个的胸,“天朝易之演唱会上,你们干了什么。”

    冷酷的声音配合脚上传来的力道,杀气四溢,就算是死神降临亦不过如此。

    那人却生生咽下一口气:“我们……我们没干……”

    话音未落,只听“喀嚓”一声,陪和那人糁人的惨呼声音。

    周围的同伴心中一震,情知这一脚之下,带头的这位肋骨已经断了一根,好狠辣的手段。

    “我不会再给你第三次机会。”连城靖居高临下,头却未低,下巴孤傲地扬起,睥睨脚下之人。

    “你……你是什么人?”那人嘴里吐出一口血,手足无力挣扎着,“我……你敢惹上我们……”

    “同样的话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冷酷的声音继续响起,“我没有多少时间浪费,你问这些问题的时候也要想想,你在浪费你保住性命的时间。”

    “我……我……”

    这人端的十分倔强,受伤如此仍旧死硬不说:“我们受人所托,必定……”

    话音未落,连城靖白净的脸上,红唇一挑。

    脚下微微用力,被他踩在脚下的人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脸色逐渐涨的血红,眼看就要丧命当场,就在这时,有个声音从旁边响起:“不要动手,不要动手,我说,我说!”

    连城靖脚下一松:“嗯?”

    他脚下之人的嚎叫声逐渐低下去,却又爆发出一连串的咳嗽。

    “我们在天朝易之的演唱会上,绑架了一个女子。”旁边一个长瘦脸的急忙大吼。

    “哦?然后……”

    “然后我们带到横江边上,按照委托人吩咐将她放在一辆车上,就离开了。”

    “委托人是谁?”

    “我们不知道,他给了我们十万块,这生意是老大接的,老大不在。”

    “那辆车的型号,车牌。”

    “是一辆小型卡车,车牌,我瞧了一眼,大概是伪造的……”

    “向哪个方向走的。”

    “北边!沿着横江路上了高架桥,至于去哪里,真的不知道。”

    “哦……你们老大呢?”

    “老大今天去了酒店收账。”

    “好。”

    连城靖抬起脚,转过身,慢慢地散步般走过尸体丛,这个人纤弱的影子,风一样消失在门口,安静的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当地面上几个人如从地狱里重新爬回来一般摇摇晃晃站起身后,翻毛怒道:“你怎么可以对他说这些?你知道不知道出卖帮会的下场是什么?”

    瘦长脸望着满脸是血的翻毛,苦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但是如果现在我不说,我们都可能变成死人。”

    “你为什么那么怕那个小子,他也许是吓唬我们的……”

    “别的人可能是吓唬我们,但是他不会。”

    “你认识他?”

    瘦长脸摇头,浑身在抖:“我不认识他,但是我认得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怎么了?”

    瘦长脸心有余悸:“十四年前黑帮火拼的时候,我见过那双眼睛。”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几个人面面相觑。

    “金龙帮的帮主儿子,当时只有十五岁,他有一双被血蒙住了的血眼,他一个人杀了对方十多个人,最后自己也消失不见,天和两大黑帮从此销声匿迹。”瘦长脸颤栗着说。

    “难道你的意思是他就是……”

    “就是那个修罗,他从地狱里回来了,一定是他……当时我也是个孩子,我躲在角落里见过那双眼睛,我从来都忘不了,虽然他戴了眼镜,但那种杀气,比以前更厉害,更厉害。”颤抖的声音,带着死里逃生的侥幸跟恐惧。

    仓库里的几个人各自捂着各自的伤口,听着瘦长脸的话,寒意侵上心头,每个人都忍不住觉得更加的冷,情不自禁地转头望着风雪不断涌入的仓库门边:真的是那个人吗?那个传说里的男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难道那个被绑架的女子……如此大有来头吗?

    “就是这里?”常之停住脚步,仰头看着面前那盏金碧辉煌的大招牌。

    “是啊,进去吧。”张易之风情万种地撩撩头发,迈步向前走。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喧哗,有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快步从酒店内走了出来,身后还陪着几位服务生,不停地点头哈腰,黑衣人之中领头一个人,光头秃秃,眼睛瞪得极圆,仿佛牛眼似的,看起来就是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可此刻脸上却带着生硬的笑,那笑容没有让他的脸色变得柔和,看起来恐怖更添三分。

    “就是他了。”张易之抬起眼睛望着眼前人,冷冷地开口。

    几个人下了台阶,忽然发现眼前被人拦住路,先是大怒,看清楚眼前人之后,却又大惊。

    “真美啊,男的女的?”小喽啰们窃窃私语。

    “我好象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啊!这不是天朝易之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对,是他,我超级迷他的,签名,快点要签名!”

    几个混黑道的手忙脚乱地开始翻衣裳,找本子,有个人找不到,只好把黑色西服脱下,露出雪白衬衣,怯生生走到张易之面前:“请问,你可以在我背上签一个名吗?”

    “好的,没问题。”张易之慷慨地说,眼睛在不停放电。

    他对待歌迷的态度竟然非常积极。

    常之冷哼一声。

    他径直走向站在中央望着这一切的牛眼男子:“天朝易之……也就是那个人的演唱会上,你们带走的一个女人,现在在哪里。”

    “嗯?”牛眼男子脸色一变,不说话,手一挥,手下的人脚步一动。

    常之眼睛一瞥,手臂闪电般忽地伸出,一把掐住了牛眼男子的脖子。

    “都给我站住,谁敢上前一步,他死定了。”

    牛眼男子那么大的快头,居然无法挣脱常之的控制,常之手上运劲,顿时将牛眼男子的整个身子举起来,双脚脱离地面。

    “啊……打架!”

    有几个酒店服务生和过路人尖叫一声。

    但那尖叫还没完,就变成了——“啊,天朝易之!”

    顿时无数人潮汹涌而来:“签名,签名!”

    “能和个影吗?”

    “天朝易之,你是我的偶像!”

    嚷嚷声不绝于耳,已经有人开始忙着签名外加合影,追随的歌迷之中居然还有几个流连忘返的黑帮分子。

    牛眼男愤怒异常,常之的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张易之那妖孽吸引住了,这边只剩下了他跟牛眼男。

    常之怀疑张易之来这里的目的是来开签名会。

    “你……你放我下来,”牛眼男挣扎着,眼珠儿快要掉出来似的,“你不放我下来,我怎么,给你说……”

    常之手一松,牛眼男子跌落地上,拼命咳嗽起来。

    “说吧,在哪里。撒谎的话,我一样可以杀了你。”常之向前一步,冷冷看着地上的男人。

    牛眼男笑了笑,忽然指着常之身后:“她在那里!”

    常之心中一跳,关怀女皇心切,明知道不可能仍旧转头去看,牛眼男子趁机爬起身来,撒腿就跑。

    刚跑上酒店台阶,只见一道身影如鹰般腾空而起,长腿洒然踢出,力道迅猛,牛眼男“啊”地一声惨叫,偌大的身子被从酒店台阶上直直地踢落地面。

    常之上前一步,望着在脚下不停抽搐挣扎的男子,又抬起头看,台阶上,那人站住脚,慢慢地向下走了两步,黑色皮鞋,同色裤子,黑色的紧身风衣,腰带将细腰勾勒的挺若修竹,下巴尖尖,十分秀气,他戴一副方框眼镜,形状如海草般的头发垂下一缕,正好垂落在他的光洁额前。

龙吟虎啸篇 第八十八章 一波未平

    三个男人的目光在瞬间交汇流转,谁都没有说话,好一个此时无声胜有声。

    离开混乱现场之后,常之望着身边的张易之:“你刚才那种异乎寻常的热情,是为了什么?”

    “如果我不那样做,引开大家的注意力,你以为你会那么容易捉到那秃头吗?”张易之振振有词,一声冷笑,连眼波都带着寒意,跟方才判若两人。

    这个人究竟有多少张面具?常之垂下眼皮,心头却兀自不悦。

    “咳……”连城靖站在两人身前,轻轻一咳。

    “阁下何人?”常之闻声抬头,望着对方,眼睛里埋藏淡淡警惕,“若我未记错,我以前曾见过阁下几次。”

    “不错。”连城靖面无表情说,“既然你们也找上那光头,那么我确信我们在找同一个人。”

    常之跟张易之面面相觑,连城靖弹了弹风衣袖子,从口袋里掏了一个皮夹子出来,“啪”地打开皮夹,将里面的照片送至两人面前:“是不是她?”

    常之身子一抖,张易之的眼中却闪过一道寒光。

    皮夹内照片上的人,站在绿草地上,蓦地回首,似曾相识玲珑一张玉面,虽然只是惊鸿一瞥,那人非凡的姿态却深深印入心底,如今再看身边的黑齿常之一脸愕然震惊,以及莫名的其他情绪,张易之更肯定了心中所想:此人不是女皇,更是何人。

    只是没想到,那女人的样子……居然会……咳。

    “不错。”张易之忽然开口,“我们找的正是她。但是你为什么也在找她?请给一个理由。”

    “哦?理由。”

    连城靖淡淡地问了一声,张易之忽然觉得神奇,自从见了这个男人之后,他的脸上没有出现过第二种表情,总是这么冷冷的,淡淡的,不震惊,不开心,也不恐惧,从头到尾一张脸一个表情。这跟喜怒哀乐自行转换的他,堪称天壤之别。

    而这个男人说:“这个问题应该是我来问。”

    常之颇怒:“你这是什么意思?凭什么要这么说?”

    连城靖哼了一声:“凭什么?如果用一种简单明了的陈述来说,我——是她的未婚夫。这个理由够吗?”

    “啪”地一声合上照片,将皮夹子重新塞入怀中。

    常之喃喃重复了一句:“未婚夫?”似乎在一时之间对这个词颇为不理解。

    而张易之却明白的清清楚楚,他一声冷笑,好看的眼睛斜斜地挑起来,这让他看起来又妖媚又带一点莫名的杀气:“未婚夫啊……”他碎碎地念着这个词,忽然转身拉了常之一把,跟他面对面,低低声轻笑说:“燕国公,这下可真是热闹了,无缘无故出现一个‘未婚夫’,呐呐,你说,我——又算那人的什么呢?”

    声音极低,语气暧昧。

    说完之后,他望着对方因为自己故意捉弄而慢慢泛红起来的脸,眯着眼睛嗤嗤地笑了起来。

    真好笑,这个男人怎么如此耿直,难道当过将军的人,都是童男子不成?说点儿这种话就受不了。

    常之狠狠地瞪了张易之一眼,他不能接受张易之说那种话时候的轻佻语气,似乎这对女皇是一种不敬。但身前还有一个男人正在虎视眈眈,他只好无视自己微微有点发热的脸,转过头去说:“我怎么知道你所说是真是假?”

    “是真是假,我不需要向你们证明。”连城靖挑起下巴,眼镜面闪过一道光。

    “气势十足,喂,跟你不相上下呢。”张易之火上浇油地在一边说。

    常之毫不在意:“若论动手,他敌不过我。”

    “我承认,可惜我想你不会跟我动手。”连城靖慢慢地说。

    “为什么会这么笃定?”张易之一挑眉。

    “因为你们跟我现在最紧要的目标是:找到安大小姐。”

    “安大小姐?”常之皱紧了眉头:安大小姐,又是一个全新身份。

    张易之的脸色却变了一下:“什么安大小姐?”他问,心头有一种奇怪的预感。安这个姓,在这个世界好像并不是很普遍吧?

    果然,连城靖盯着这美得带一点妖的男人,声音沉沉地说:“安眉儿,安大小姐。我想天朝易之你不会不清楚吧?那位安娇娇——就是安眉儿的亲生妹妹。也就是说,安眉儿,你们所要找的人,是娇娇的亲生姐姐。”

    张易之的脸色难得地变得奇异起来,常之却无心去品味这种奇异,他忽然记起当时被张易之带回他所居住的公寓之时,曾经有一个女孩子总是来找张易之,而张易之总叫她“娇娇”,难道她就是……

    常之望了望有点发愣的张易之,心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下可热闹了。

    “好,麻烦你了老吴。”周竹生满脸含笑,打着招呼从报案室退出来。

    他的脸色有点发青,两天未睡担惊受怕,让这男人看来憔悴了很多,原本稀疏的胡渣子乱七八糟地出现在下巴上,好像一堆烧过的野草。

    张大勇拿着档案走过,一眼看到他,心中惊一跳。

    “我说小周,”将手搭在周竹生肩头,张大勇望着昔日的下属,“你这是怎么搞得?几天不见而已,就憔悴成这样?怎么了?失恋了?”

    回头看到是老上司,周竹生眼前一黑,赶紧找地方坐下:“你去哪了?这两天我总是找不到人……”

    他扶着头。

    看到他这幅惨状,以及嘴角干裂的口子,张大勇吓的不轻,赶紧离开这里去倒了一杯热水回来:“嚯,真的失恋了?小伙子哪里有过不去的槛,不用怕,我是去外市出差了一趟,大雪下的太厉害,好不容易才爬回来,差点不能回来过年,你说这……哦对了,你怎么了?怎么搞成这样?”

    周竹生喝了两口水,这才缓过劲来:“没事,”他笑笑,“只不过一时太激动,你回来就好。”

    他将“元飞真”失踪的事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张大勇皱着眉:“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

    “刚有点。”周竹生说,“刚才有人报案说城区有几个人被打了,据目击证人说对方不为钱也不是寻仇,是在找一个女子。”

    “什么情况?你是说有人也在找飞真?而且她的失踪跟那被打的几个人有关?”

    “果然不愧是队长,”周竹生苦笑,“我刚才特意拜托同事给了个人情,去审问了一下那几个家伙,结果他们只承认绑架过人,至于幕后的人到底是谁,就一问三不知,真是头疼。”

    “别急。”张大勇伸手按着他的肩,“别急,总会有办法的。”

    他口里安慰着,却转头看向局子的门口,透过玻璃门看出去,天空的雪花还在乱飘,将近年关,各种奇异突发的案件层出不穷,又是这么恶劣的天气,若是搜查的话肯定会造成很大的不便。

    但是……那个元小姐……

    眼前出现她的样子,她在审讯室内对待那个杀人变态狂的过程他也旁观过,当时的他亦被惊得魂不附体,怎么会有那样有气势的女人,那种排山倒海力挽狂澜就算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质,难怪那个让人棘手的变态狂会栽在她的手里。

    所以……张大勇望着那飘落的雪花慢慢地想:如果说真的有人从这么恶劣的天气,从那些莫名的诡异的案件之中生还而出的人,也只有她了吧……

    无论她在哪里,无论遭遇什么,她一定会用尽所有的办法逃出生天的,张大勇狠狠地想:因为那女人的身上,天生就有这么一股什么都不怕的劲儿。

    武则天睡得很好。

    醒来之后,她对自己这么安然地睡了一觉的行为也觉得十分不解。

    二十八号了,按照海先生所说,如果许小海明天还不能回来的话,恐怕明年的明天,就是她的祭日,而且悲惨的是,恐怕无人知道她死在哪里,也无人知道她曾经是创过一朝辉煌的女皇。

    不过,她乐观地想:也许今天或者明天,小海姑娘会回来。那么一切误会将烟消云散,可是不知为什么,在想过这个光明的想法之后,心头却隐隐地觉得有点不安。

    她下楼之后,客厅内海先生已经准备好了早餐,他的情绪看起来还不错,客厅之中四处拉着闪亮的彩纸,并挂着各种五颜六色的节日花环,看起来总算有几分节日气氛。

    武则天环顾四周,一边赞叹:“海先生真是有心人。”

    下了楼,她坐回座位上,低头,看向餐盘中的煎蛋,清清的蛋清,一动还会摇晃,看起来跟没熟似的。

    “我曾经听小海她说安大小姐吃煎蛋只要三分熟,前天的你说火候差一点,今日我特意多留心了一下。”海先生微笑着说。

    “哦……”武则天哑然,当时她说火候差一点,是说不熟,而并非说太熟,没想到阴差阳错,居然更加让海先生认定她就是安大小姐。

    她不再辩解,笑一笑,将那难以下咽的煎蛋吞下。

    “对了,海先生,小海此时是在天和市,亦或者?”吃了一会,她抬起头,轻轻问。

    “应该是在天和吧。”海先生微笑着,“我不想她离我太远,所以她应该明白我的心思。”

    觉得男人这话逻辑十分奇怪,女皇略略一笑:“那么小海姑娘可曾经常跟海先生你联络?”

    “没有,”海先生摇头,“那丫头太倔强,我想比起那个,她更喜欢我在电视上看到她向我问好。呵呵,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问好——她曾经说过,那是她的梦想。”

    海先生眼睛里浮现一丝向往。

    武则天的心中却一沉,自从她被囚禁于此之后,她便发现,这个房间里连一台电视机都没有,如果说小海最大的愿望是让哥哥在电视上看到自己,那么最渴望看到妹妹的海先生,为什么连一台电视机都没有准备。

    这种行为,实在反常。

    虽然心中如此想,但表面上女皇还是笑眯眯的:“小海姑娘果然纯孝。真是羡慕你,海先生。”

    “嗯,安大小姐,你跟小海也接触过,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吧?”

    “是……啊。”

    “是吧,她很招人喜欢吧?”

    “嗯,小海姑娘,人见人爱。”

    “我就知道……”海先生放下刀叉,忽然欢呼,“对了,我有她的相册,我拿下来给你看。”

    “求之不得。”女皇微笑着。

    海先生匆匆将餐具收拾了一翻,飞奔上楼,不一会便跑下来,手上捧着一本大大厚厚的相册,来到武则天面前,献宝一般翻开,兴致勃勃地看起来。

    照片上的女孩,从小到大的照片都有,有的是跟海先生的合影,武则天发现海先生年轻一点的时候原来甚为英俊,脸上也没有现在这种魅狐之气,海先生指着小海的每张照片,一一给武则天讲解,说到兴奋处脸颊通红。

    不一会,壁炉之中的火光渐渐熄灭下去,海先生惊叫一声,起身去拨弄炉火,顺便向内添了几根柴。

    武则天捧着面前的厚厚相册,不经意翻到最末一张,整幅相册上,是小海的单身照大大的就在眼前,这是一张大尺寸的黑白照,女孩幽黑双瞳直愣愣瞪着她,有点吓人。

    武则天手指抚摸过那张照片,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妥,手指一动,将那照片从相册里扯了出来,望了望之后,翻过来看。

    在照片的反面,用黑色的油墨笔写着一行字:我永远铭记——可爱的小海,芳华逝于……

龙吟虎啸篇 第八十九章 珍贵契机

    笑意在女皇嘴角慢慢地僵硬。

    她手指一翻,翻到相册开头,海先生的亲笔书写还在那里,一模一样的字体,的确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小海已经死了?

    武则天望了望相片背后的那行字,这分明是海先生所写,书写人下笔的时候显然心情很是沉重,所以十分用力,笔画突出,连正面看都隐隐见到印迹。

    可是字迹一点不见凌乱,端端正正工工整整,应该是在极端清醒的状态下认真写下的。

    小海已经死了。

    在那一刻武则天确定。

    那朕呢?

    一瞬间武则天心乱如麻,而就在这时候,海先生从壁炉旁边站起身,一步步向着她这边走了过来,她端着相册,压抑急促的心跳声。

    “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吓了两人一跳。

    海先生蓦地转头望向门口,又急速看看武则天。

    武则天心头急转:不是说这里人迹罕至吗?这敲门声,难道是有人来?怎么可能?心头顿时又惊又喜。

    海先生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捉住女皇的手臂,粗暴地将她向着楼梯口推。

    女皇脚下一滑,跌倒在地,一时爬不起来,伤口又开始疼,顿时额头冷汗直冒。

    “快点起来!”海先生怒道,一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等等,”武则天急促说道,“不要着急,现在大雪封路,来的人不可能是找我的。也许是附近的邻居或者迷路之人,你打发他们走就行了。”

    “谁知道你会不会趁机……”

    “那边有落地窗,你这里燃着灯,如果你还不敢进去开门的话,他们走到落地窗旁一看就会明白内里发生的事,到时候反而不美。”女皇急促说道。

    “你……”海先生回头看了看门口,敲门声还在继续,夹杂着风声,惊心动魄。

    “我的腿受了伤,外面又大风雪,还能做什么?”女皇咬着牙,汗水顺着鬓角流下。

    “好,就留你在客厅,不过你要小心,如果惹急了我,不管来的是谁,我可以一起杀了。”海先生冷笑一声,将她扶起,重新坐回沙发上,自己却转身去开门。

    门开之时,门口响起两个尖叫的声音:“啊,果然是有人,你看我没说错吧?”

    “天啊,叔叔,救命啊!”

    唧唧喳喳的如两只迷路的麻雀,武则天转头一看,看到两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挤在一起,非常兴奋地看着眼前的海先生。

    “叔叔,我们可以进去吗?躲一会就行,真是好冷啊……”

    女孩子们头上哀求说。

    “嗯……这个……”海先生正在沉吟。

    就在此时,武则天蓦地按着沙发边站起身,向着这边微笑,女孩们转眼看到她,顿时又发出另一阵尖叫:“天啊,真漂亮的姐姐啊,这是谁,是叔叔你的女朋友吗?”

    两个女孩一边说着,一边不用人请地窜了进客厅。

    海先生见状,悻悻地将门甩上,跟着走了过来。

    女孩子们站在火炉边上,使劲儿跺跺脚,身上顿时落下一层雪花,被通红的炉火一烤便化成了水汽。

    “姐姐,你长得真漂亮,你们也是来度假的吗?”

    其中一个,长着一张娃娃脸的女孩放下帽子,露出圆溜溜的大眼睛问。

    另一个将自己身上提着的包包放在武则天面前的桌子上,叹:“风雪真大啊,差一点倒毙在雪里,这次探险可真够危险的。”

    两个人自来熟地说起来,武则天只是轻笑,重新坐回沙发上,海先生站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双眼紧紧盯着那两个女孩子和她的一举一动。

    “你们是来探险的?”武则天微笑着,开口问。

    “是啊是啊。”两个女孩一起点头,“好不容易放假了,趁机来这里圆梦咯。”

    “圆梦?圆什么梦?”女皇不经意地问。

    “圆梦,嘻嘻,当然是情人梦咯。”长发女孩笑。

    这时候海先生插嘴:“你们不会是去那个情人谷了吧?”

    “啊,叔叔你也知道啊……”圆脸惊讶地望着海先生说,随即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一定是跟姐姐一起去过是吧。”

    海先生默默地不说话。

    武则天却微笑着:“情人谷,那是什么地方?”

    “不是吧,没去过?难道你们也看过周兰生的《回心缘》吗?”长头发的惊讶地瞪圆了眼,大声说。

    周兰生?

    海先生轻轻摇头。

    武则天却心底巨震,莫名的轰鸣在心中纵横流窜,每个手指尖都在轻轻颤抖。

    她压抑着心中惊讶,尽量装作若无其事地说:“《回心缘》我倒是没看过,不过我见过周兰生……”

    “真的假的?”两个女孩呆了,一左一右跳过来坐在武则天身边,“姐姐你见过周兰生?”

    “是啊。”武则天笑说。

    “咳!”重重一声咳嗽从身后传来,这是海先生的警告。

    女皇即刻停住口:“那个,两位姑娘,你们怎么会探险到这里来,一定累了吧?海先生人很好的,放心吧,他会好好招呼你们的。”

    两个女孩一起抬头望向身后的海先生,乖巧地说:“谢谢叔叔!”

    “不用谢。”海先生勉强一笑,走到旁边替两个女孩倒茶。

    “姐姐,你说你认识周兰生?有没有可能弄签名本给我们?”

    圆脸将桌子上的包包拿过来,从里面摸出一本书递在武则天手里。

    书面上,是一个孤寂男子的剪影,纤长手指在白色书页上划出如花般的几个银灰色的字:回心缘。

    这就是兰生的书吗?捧着这陌生的书,看着边角那寂寞的熟悉名字,女皇心中一阵莫名的感觉。

    “嗯,以后有机会。”身后响起海先生重重的脚步声,女皇随口应了一句,微笑着将那本书替女孩放入了包中。

    “真是奇遇啊!”两个女孩唧唧喳喳地凑在一起开始说话。

    武则天靠在沙发上,面带笑容看着这一幕,海先生见她不再插口跟女孩们说话,警惕稍微减轻了些。

    过不多时,女孩们望着窗外风雪稍微停了一些,才说:“多谢海先生和姐姐款待,我们还要向下一个目标进发,下一次一定再来探望你们。”

    海先生正巴不得他们赶紧走,当下也不留客,也不劝说,匆匆地将她们赶出门。

    武则天望着他,皱眉说:“风雪这样大,她们很容易遇到危险的,你为何如此不留情地……”

    “住口!”海先生冷冷地喝道,“你还是担心自己的安危吧!”

    他转过身噔噔地上楼去了。

    女皇坐在客厅内,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玻璃窗外两个在风雪之中渐渐消失的女孩,嘴角露出一抹轻笑。

    直升机腾空而起,剪碎空中凌乱雪花。

    “董事长,这么恶劣的天气,又下着这么大的雪,地面的能见度等于零……”

    “少废话。去还是不去。”

    “是。”屈服在强权之下的人乖乖地答应了一声。

    直升机在高架桥附近转了两个圈子,连城靖隔着玻璃窗向下看,果然什么都看不到,如此大的雪,交通都瘫痪了,哪里也看不到有什么小型车的踪迹。

    “飞北边看看。”他挥挥手。

    “是,董事长。”直升飞机在空中一个转弯,向着北方突突而去。

    常之在雪里向着周竹生事务所走去。

    该死的张易之。若不是看在女皇的面子上,一定要掐死他。

    一想到那张可恶的妖孽的脸,常之心头怒火升腾,那妖孽他当着他的面说:“看吧,人家的正牌未婚夫都出现了,要我们忙什么?”

    看他没有反应,还加多一句:“未婚夫哦,我说燕国公,你不会不知道什么是未婚夫吧?要不要我解释你听?”

    他懒得理他,可是也不能这么放过他,于是一掌击出,将妖孽面前的桌子劈成两半,然后直接走人。

    常之是一秒钟也不想多看那人的脸,难为女皇居然以前对他那么的宠爱。

    可恶的男人,根本不配得到女皇那般青睐!

    靠他来找女皇,自己真是做了一个毕生最大的错误决定。一定是昏了头了。

    他推开事务所的门,发现没有人,轻轻打开周竹生办公室的房门,却看到周竹生正一边啃着一个面包一边盯着眼前的电脑,一副全神贯注走火入魔的样子,连他进门了都没发现。

    常之向前走了两步,发现几天不见,周竹生的样子变了好多,整个人仿佛从一个有为青年变成了土匪造型。

    “周竹生!”他轻轻叫了一声。

    “小武……”周竹生答应了一声,随即一跃而起,“小武?!”

    两只牛眼瞪得大大的,手上的面包啪地落在地上也顾不上,从椅子上跳起来,周竹生握住常之的双肩:“小武,这两天你去哪里了?啊!我真担心啊!”

    又惊又喜的样子,让常之心中亦忍不住一颤,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他忽然记起来,那一夜,决战前夕,篝火依稀里,自己同诸多的热血男儿歃血为盟,誓死保卫天朝保卫女皇的时候,也是这种感觉,手拍在肩头,那么温暖跟熟悉。

    “我,我去找……去找飞真了。”他一停,将“女皇”两字咽下。

    “没找到吗?”周竹生闪闪发光的眼里露出一丝黯然,随即又鼓励般地说,“不用担心,飞真那家伙不会有事的,不用担心。”

    他这么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不知道是在安慰常之,亦或者安慰他自己。

    “你看……”重新站到电脑边上,他指着电脑上一个停顿的原点,对常之说,“你看这个,这是飞真的手机,我一直跟踪着,不过现在为止还没有开机过,如果开机了的话,这里就会有反应,我们就会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是吗?”常之的心随之小小地激动了一下,一句话脱口而出,“周竹生,你真行。”

    “能找到飞真才是真的行呢。”周竹生嘿嘿笑了两声,前所未有的不好意思了一下,伸手挠了挠头表示了一下谦虚,这才感觉口渴,转身绕开去倒水喝。

    常之盯着眼前的电脑屏幕,一眼不眨地,望着那小小的圆点。

    这是女皇所在的地方……

    女皇就在这里呢……

    一想到这个,常之浑身亦随之慢慢地热了起来。

    仿佛感应到他灼热的目光注视,就在他的眼前,那圆点忽然一跳,逐渐地变亮了起来。

    常之皱了皱眉,歪头看了看:这是什么意思?

    圆点又是轻轻一跳,这下子光圈范围大了一点。

    脑中灵光闪过,常之顿时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一阵麻酥酥的,他身不由己地倒退两步,大声急促叫起来:“周竹生!周竹生!”

    “怎么了?”周竹生端着一杯水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问。

    “这个点……动了……动了!!”常之指着那屏幕。

    “不……不是吧……?!”周竹生眼睛直了,手上一松,杯子落地,热水溅了一地,他不管不顾,麻利地跳过一张椅子转到电脑桌前,鼠标一移。

    屏幕上的光点慢慢地变成了绿色,起初还很缓慢,渐渐便嘀嘀地稳定跳动起来,就好像一颗珍贵无比又小心翼翼的心脏,正在慢慢复苏,回复活力。

龙吟虎啸篇 第九十章 思卿成狂

    从早到晚,黎明或者黄昏,他守在客厅中,时而起立,时而落座,时而翻书,时而静思。

    他站在窗前看窗外白雪飘扬,眼前竟不知不觉浮现那女子浅笑嫣然,双眸发光的样子。

    耳畔是浅浅淡淡的温柔乐声,柔和深情的男声在唱:心两牵,万里阻隔相思爱莫变,离别凄酸今朝似未见,明日对花忆卿面。

    兰生蓦然回头:

    那人袅袅走到沙发旁边,凝眸望着沙发上熟睡的男子。

    她伸手去捡地上的碎磁片,他紧紧握着她的手替她上药,低问:疼吗。

    她坐在对面,侃侃而谈,青瓷红茶一盏,她一笑,满室生香。

    她面对着他的斥责,满脸愠色,却不发作,悻悻然的样子如在眼前。

    她急促敲响自己房门,向来平静的一个人第一次那么紧张匆忙,握着自己手腕不让他喝下那杯茶,又是为什么。

    还有……

    那一夜,她星眸如醉,媚眼如丝,红唇烈火,蓦地压下来。

    兰生伸手摸上自己的额头,昨夜睡在沙发上,早晨醒来毯子落在地下,似乎着凉了,头在微微的发热。

    电话铃声催命般响了起来。

    兰生摇了摇头,将脑中占据不走的那影子挥去,这才一步步走向电话,伸手要提起话筒的瞬间,目光撇向来电显示,蓦地浑身僵硬起来。

    心头有无数个声音开始狂躁大合唱:是她,是她,是她的电话。

    “喂……”他低低地,沉沉地应了一声。

    是她吗?说话啊……飞真,飞真啊……

    而电话的那段——

    “啊,”尖叫声音忽然高分贝响起,震得兰生心头一颤,这声音……不不不,不是她。

    “通了,有个男人在说话,好好听的声音!”有个人在叫。

    “是吗是吗?让我来听,是不是真的是周兰生啊……”另一个声音接着说。

    兰生略略一怔:她们是谁,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又为什么会用这个电话号码打来。

    “你是?”他低低地问,伸手扶了扶自己略略疼痛的头。

    “请问……”慑于他好听沉稳的声音,对方开始有礼貌起来,“请问你是周兰生周老师吗?”

    “嗯……我是周兰生。”兰生回答。

    “啊!!!”又是一声尖叫,“他承认了他承认了!”

    “请问……”兰生皱了皱眉,随即伸手揉了揉眉心,问,“请问这个电话你们……”

    “兰生老师,我们好爱你!”电话里的声音兴奋地叫着。

    “嗯,谢谢你……们。”兰生苦笑着,“请问……”

    “他要问了他要问了,怎么办?”电话那头嘈杂着。

    “反正我们又不是不还给那姐姐了,而且是我们刚修好的,不过现在回去太麻烦,不然约个时间让兰生老师出来,电话直接给他就行了,嘻嘻……”

    另一个声音在叫。

    那姐姐?兰生忍着心头的烦躁:“请问两位,我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想要问你们,如果你们如实回答我,我请你们吃饭如何?”

    “真的吗?”对方怔了怔,随即痛痛快快地回答,“好!兰生老师,你要问什么?”

    “这个电话的主人现在在哪里,她……平安吗?”心头一阵酸楚。

    “那个很漂亮的姐姐啊,她没事啊,她在情人谷外面不远处的一栋小房子里……”说到这里,另一个声音忽然尖叫了一声,“不是吧,我记得那个姐姐的腿受伤了……而且那个大叔看起来有点凶恶,兰生老师这么关心那个姐姐……难道说……”

    腿受伤了……心微微扯痛,顾不上想两个粉丝心中在猜什么,兰生温声又问:“两位能给我确切的地址吗?”

    “哦……我记得是在……”

    放下电话后,兰生从门边拿了大衣穿上,闪身出门,顺手将门一带,冷风吹过来,他低烧的额头沁凉一片,忽然记起应该给竹生留个字条,转身推门才发现,刚刚他出门太过迅速,居然忘记带钥匙,站在原地想了想,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踏入大雪之中。

    午后。

    女皇蓦地觉得,床前背后,似乎有个人站在眼前,眼睛一转,眉头皱起。

    “你相信预感这回事吗?”背后那声音阴沉沉地问。

    是海先生。女皇松了一口气:“海先生,这么晚了,你……”

    “安大小姐,”海先生向前一扑,扑倒在她的床边,手压住她的腿,扯动伤口,女皇轻轻一声闷哼。

    海先生问:“我问你,相信预感吗?”

    “我不信,我只相信事实。”女皇望着眼前的人,他的眼神迷离,带着一股让人心悸的狂烈感。

    嘿嘿一笑,海先生双目直勾勾望着眼前人:“刚刚我在看着小海照片的时候,忽然想到一个古怪的场景,我见到在那副场景里,小海已经死了,她不会再回来了,安大小姐,你觉得,我是为什么会想到这么残酷的场景的呢?”

    “海先生,你想的太多了。你是太在乎小海,所以会让自己的精神过度紧张,她没事。”女皇轻声安慰。

    “真的是这样吗?可是那副场景很真实,真实到我看了都觉得心被挖空了,你不知道,你没看过,所以你不知道。”

    “我明白你的感受,海先生,你别担心,明天就是最后一天,小海一定会回来的,也许她现在已经启程了。”

    海先生目光之中露出迷惘的神色,忽然之间面色一变:“你胡说!”

    “我没有。”

    “你胡说!”海先生一伸手,揪住女皇的头发,将她扯下床,“你看,窗外还在下雪,小海怎么回来?她回不来了!”他手劲极大,拽着女皇的头发向前一撞,女皇身不由己撞在玻璃片上,幸亏她先伸手挡了一下,就算如此,额头仍旧被玻璃划破了一道口子,血滴滴答答地落下来。

    “不会的!不到最后一刻,你怎么可以否认!”她挣扎着,清清楚楚,大声地说,“小海如果真的想念你,下雪又怎么样?那两个女孩还不是下着雪来过?你怕什么?难道你对小海没信心?!”

    海先生蓦地一怔,松开手:“不,我怎么会对小海没信心?”

    伸手掩住额头的血,女皇抬头:“如果你对小海有信心,就跟我一起等到明天。你太紧张也太累了,休息一下吧。小海看到你这么憔悴的样子会不喜欢的。”

    “哦……”海先生愣了愣。居然慢慢地顺着床边坐了下去,“是的,我要等,我要休息。那也许只是幻觉,幻觉。”

    他头一歪,倒在床上,一动不动。

    女皇惊魂未定,强自镇定看着海先生,最终抓起床头的一块帕子将自己的额头轻轻绑起,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伤腿,迅速迈步走出房间,将房门猛地拉上,转动,关起。转身向着楼下跑去。

    她跌跌撞撞下了楼梯,身后已经传来海先生敲打房门的声音,他居然清醒的如此快,可见是一个精神力极其强的人,再加上此时他的情绪十分不稳定,如果一个错手,也许会真的将朕杀死。

    女皇不顾腿上传来的阵阵疼痛,一口气奔到门口,将门打开,风带着雪扑面而来,而她闪身出门,反手一拧将门锁死,头也不回地向着茫茫雪原之中冲去。

龙吟虎啸篇 第九十三章 惊天动地

    在女人的脸上没有看到预计之中的恐惧,海先生的心中有一丝丝的失落,他停了口,迈步便要向着楼下走去。

    “站住。”

    喝了一声,武则天将周兰生放在地上,一步步上前,厉声喝道:“我不管这房子下面是否埋了炸药,我也不管我们会不会粉身碎骨,现在,我只想要你救一下兰生。”

    “他?”海先生回身,“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苟延残喘的样子太难看。”

    他举步向下走去,手搭在楼梯的柱子上。

    武则天从后面望着男人挺直的身子,心中灵光闪烁,时机稍纵即逝,女皇把心一横,豁尽全身力气跳起来,向着海先生背后撞过去,海先生全然不妨,脚下一歪,身体顺着楼梯骨碌碌倒了下去。

    女皇握紧旁边的楼梯边柱,咬着牙站起身来,回头看海先生躺在地上,似乎摔得昏了,她快速上楼,向着关周兰生的房间疾步跑过去,伤口裂开,鲜血淋漓亦不顾,将倒地的兰生扶起,在他耳畔低声呼唤:“兰生,兰生,醒醒。”

    周兰生半昏半醒,睁开眼睛。

    武则天扶起他的胳膊,将他的手臂架在自己的肩头,兰生强打精神,迈动脚步,站起身来,两人相互扶携,出了房间向着楼梯下走去。

    好不容易下了楼梯,女皇望了地上的海先生一眼,一念之仁,叹了一声,扶着周兰生向着门口走去。

    就在距离门边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海先生手脚一动,从地上爬了起来,几步冲上前去,一把抓住武则天的头发,将她拉了回来。

    女皇猝不及防,伸手握住头,跟海先生绕在一块,周兰生失了倚靠,身子摇摇晃晃,逐渐无力倒地。

    “想要逃么?今天谁也逃不了,一块儿死吧。”海先生抓住女皇,面色狰狞大笑。

    “疯子!”女皇冷冷一哼。

    “你说什么?”凌厉杀气从海先生眼中闪现,手一推,将武则天推倒在楼梯口。

    “我说你是一个疯子。”伸手擦擦嘴角的血,女皇冷笑,“丧亲之痛,我也有过,只是如你这般丧心病狂不分青红皂白者,还真是少见,想必令妹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另外,你有眼无珠,错认他人,尚且不自知,还一味想要连累无辜,难怪你会对令妹之死念念不忘,想必她活着的时候你便对她心有愧疚,所以死后才会如此想要为她报仇,你并非仇恨安眉儿,你仇恨的是你自己吧!安眉儿不过是你憎恨的一个目标,用来发泄你心中对自己憎恨的目标而已!”

    海先生站在原地,听着这番话,浑身上下一片冰冷。

    他年轻时候,的确不曾关心过自己的妹妹小海,当时他年轻气盛,意气风发,一心想要开辟自己的事业,出外见见世面,不顾胞妹的请求,留下年纪还小的小女孩在国内生活,自己远渡重洋留学深造,等到发觉世间最重要的不过仍旧是亲情的时候,小海却已经成长为任性的叛逆少女,他一时刚愎自用,没有好好地管束她,以至于后来惨剧发生,他只有面对尸体垂泪的份儿,潜意识里,他已经将小海之死的最大凶手定格为自己,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一心一意的寻找安眉儿,也不过是替自己开脱的一种方式。

    怒视眼前的女子,她的双眼一片清明,样子虽然窘迫,但气度却仍旧不乱分毫,让他心底十分憎恨。

    “你……”他张嘴想要反驳,但却说不出话,隔了一会却说,“你说你也经历过丧亲之痛,你这是胡说八道,你父母双全,胞妹仍在,你经历过什么?”

    女皇眉头一皱,心想若是朕说出真相,恐怕你这狂人的狂症恐怕更加厉害,于是只好说:“所以我说你认错了人,我并非安眉儿!从头到尾,你报仇的对象都是选错了。”

    “不可能。”海先生一挥手,“传说安眉儿飞机失事之后,我不信这个消息,于是四处找人探听消息,却一无所获,正当我觉得绝望的时候,被我发现连城靖竟有所行动,若非如此……我还真的找不到你——连城靖是你的未婚夫,他发现你未死的事实,便一直偷偷地跟随你的左右,最终被我察觉端倪。若我认错了人,你说连城靖会认错人吗?”

    女皇皱起眉头:“你说的连城靖此人,我闻所未闻,海先生,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你……”

    “不用说了,”海先生忽然一笑,“总之……”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有什么重重砸在海先生的头上,他身子一晃,眼前发黑,竟然支撑不住慢慢地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女皇扶着楼梯口蓦地站起,艰难走到站在海先生身后的周兰生旁边,扶住他的手臂,将他手上的铜柱摆设接过来,握在手上。

    原来就在方才女皇倒地的瞬间,兰生便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女皇看到兰生有所行动,才故意又说那么多话,引海先生思绪混乱,无法注意身后的情形。

    果然被兰生一击得手,只不过如此一来,兰生浑身的体力亦消失大半,再度无力地伏在女皇肩头。

    武则天飞快地扫视了一眼扑地不起的海先生,咬了咬唇,最终皱眉将铜柱扔掉。

    她扶着兰生向门口走去,才走了几步,只听耳畔一声冷笑。

    眼前人影一晃,海先生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却不上前,手腕一抖,手中已经多了一柄乌黑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面前的女皇跟兰生,冷冷地说:“别动。”

    女皇心头大恨,顿时想到兰生高烧不退,手上力气必定一般,海先生并未昏倒,只是一时受伤倒地而已,假如当时的她加多一下的话,便有可能将他击毙,可惜的是……没想到自己一时的妇人之仁,居然会被他反噬,造成这般结局。

    武则天心头暗暗反省,却一时也无可奈何,只好下意识地将兰生护在身后。

    而面前的海先生一边将枪口对准两人,一边慢慢地退至壁炉旁边,伸手捡起一根燃烧着的木柴,这才走到玻璃窗前,站定。

    “很抱歉,今天,没有人可以走出这房子。”海先生笑了一声,右手的枪口不动,左手的柴火一挥,火苗落在玻璃窗边上的一根引线上,顿时之间,引线化成了一条细细的燃烧着的银蛇,顺着墙角蔓延开去。

    女皇怔怔地盯着眼前之人,冷汗一滴滴地从鼻端涌了出来。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一片空明,无悲无喜,也无恐惧,唯独是想:朕居然还是没有保住兰生,朕居然没有……

    忽然之间她的心头一动,把牙一咬,准备将兰生抱住,以自己的身体为盾牌,护送他出去,如果时间可以的话,能够在炸药点燃之前,保住兰生一条命。

    而就在她脚步微动,海先生眼光一转发现异状,鼻端冷哼,手上的枪管即将射出子弹的瞬间……只听“哗啦啦”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声,海先生身边的玻璃窗在顷刻之间化成了点点碎片,未曾碎裂的大片玻璃如平面的水幕一样倒在了海先生身上。

    海先生被砸倒地,抽搐不能起身,鲜血漫流不已。

    巨大的变故跟冲击力让女皇站不住脚,跟兰生双双倒在地上,而来不及反应的生死一瞬,只见随着玻璃窗的倾倒,一条纤长的人影随之纵身跳入。

    长发及腰,一身朱红色,那张脸却更是冠绝天下的艳。

    两人目光相对,均在对方眼睛里发现一个小小的自己,而彼此脸上的表情,有震惊,不解,喜悦,等等等等,难以形容。

    “陛下……快点跟臣走。”

    张易之纵身跳到武则天身边,拉住她的手。

    “易之。”轻轻一声呼唤,女皇的口吻之中带着更多的爱怜。

    “受伤了么?”张易之低头,望见她腿上的伤,眉头一皱,二话不说,双臂纵出,将她牢牢抱在怀里。

    “易之,你做什么!”女皇惊问。

    张易之抱起她,转身便向着门口奔去。

    “放朕下来!”出乎意料,女皇的声音之中带着暴怒。

    张易之低头,脚步不停:“为什么?火药已经燃了,分分秒这里便……”

    “放朕下来!!”武则天再度沉声喝道。

    这熟悉的,带着无上权威的声音响起,张易之心头好像被什么猛地捶了一下,他默然停住了脚步,将怀中人放下。

    武则天飞快地望了一眼正在嘶嘶燃烧的引线,转身向着周兰生躺着的地方奔过去,将兰生扶起的瞬间,张易之明白她的用意,皱着眉奔了过来,一把将兰生打横抱在怀中,一手却仍旧牵住女皇的手,双方的视线交汇,随即双双向着门口冲去。

    打开门,跑出去,两个人不敢回头,生死迫在眉睫,只是拼命向着前方狂奔。

    就在三人下了门口的台阶,跑出离房子不远之时,只听身后“轰”地一声惊天动地的响动,震得人耳朵在瞬间失聪。

    海先生果然没有说谎,这房子底下果是埋了炸药,而且威力惊人。

    爆炸所掀起的巨大冲击力跟热浪将女皇三人的身子高高地掀起,在空中划过,随即又重重跌落在地上。

    在身体被掀起的瞬间,张易之手上用力,将女皇拉到自己旁边,想要用双臂抱住她,但是让他觉得心头巨震的是,眼前的女皇,她的双眼,居然一直望向自己怀中的那男人身上去,并且伸出双手,在自己扔下他的瞬间,将他牢牢抱在了怀里。

    张易之最后的视线里所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炸药的威力将他掀飞出去,他的手无力地在空中挣扎了一下,最终,什么……也没握住。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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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1464/ 第一时间欣赏九五至尊最新章节! 作者:天策真鸾所写的《九五至尊》为转载作品,九五至尊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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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五至尊介绍:
朕,贞观十一年入宫;永徽六年,被立为皇后,宫中呼为二圣;弘道元年十二月,废中宗,临朝称制。文有狄仁杰,武有黑齿常之,四海升平,百姓安乐。元老重臣如长孙无忌、上官仪、褚遂良等望风披靡,莫敢仰视。
但,朕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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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九五至尊,却因一颗药丸穿越到现代落得双手空空。
他是天朝名将,忠贞坚毅,寻寻觅觅只为追随她的身边。
他曾是她的宠臣,却心怀仇恨,穿越之后终于得到一个报复她的大好机会。
则天女皇的穿越之旅,看这滚滚万丈红尘,谁才是真正的九五至尊!九五至尊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九五至尊,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九五至尊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