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行天下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朕就是朕
常之震惊地看着跪坐在自己脚下,满脸泪的女子。
他适才不过是隐约听到几声呼救,这才停车下来看看。没想到居然真的被他看到这么惊悚一幕。
而眼前这个,平常那么骄傲的人,拉着自己撒娇的女人,此时此刻正跪倒脚下,用一种无助的眼神看着他。
常之看着这副场景,在瞬间心底却闪过一个念头:不是她。
江盈盈,不是她。
绝对不会是那个人。
以往错觉,瞬间产生裂痕,如伸手碰到水面,搅碎一池镜花水月。
这么莫名的念头一闪而过,常之心中冰冷,但看着女子的惨状,心头却又觉得怜惜,因此微微弯腰,伸出手去,同时温声地问:“你怎么了?”
江盈盈流着泪哽咽无语,却只是将手放在他宽厚的大手里。
常之轻轻一握,要将她从地面拉起来。身后的人却扑了过来,吼道:“不要多管闲事!”
江盈盈惊叫一声,常之冷哼,踏步向前,将她拦在身后,便同那帮人斗了起来。
敌众我寡,常之却全然不惧,江盈盈靠在身后墙上,望着那身形矫健的男人,将那帮先前欺压着自己的流氓拳打脚踢,一一摆平,动作如此利落干净,打得如此解气,脸上不由露出又惊又喜的表情。
战斗力相差悬殊,很确定斗不过人,众龙套过不多时便带着伤痛,纷纷做鸟兽散。
楚非凡在坚持了三四天之后,又再度开始矿工。
气的女皇陛下看到他之后又重新骂:“孺子不可教也,……不可教也!”
楚非凡笑嘻嘻地:“姐姐,你就别念叨了,我那里的工作十分清闲,老爸重要的工是不肯交给我做的,你放心,我休息两天,照样再回去,不会损失什么的。”
女皇瞅了他一眼:“人家说做事要有恒心,贵在持之以恒,像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哪里会成大器!唉!”
楚非凡听她这么说,丝毫不生气,如闻天籁,喜滋滋凑上来问:“姐姐你希望非凡成大器吗?”
女皇瞪他:“我又不是你娘,我若是的话,肯定要好好地教训你……哼!”
“你若是我娘……”楚非凡望着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不知不觉笑倒在沙发上,“姐姐你怎么会这样好笑。”
女皇见这小子脸皮其厚无比,态度如此的不庄重,忍不住重重叹了一口气,想要再训他两句。
恰巧见常之脸色凝重的进门,女皇转头一看,奇道:“常之,发生何事,为何你的脸色,……简直如丧考妣?”说着,自己也觉得好笑,此人本是去见情人的,却如此狼狈而回,莫非……
常之神色仓皇,浑然不知女皇存着什么促狭心眼,见女皇问,却淡淡地回答一句:“没有事。只是,赶路赶得有些急。”
“啊,这是什么?”楚非凡眼尖,从沙发上跳起来,指着常之雪白的衬衣领口叫起来。
方才叫了一声,小子就觉得不妥,立刻住了口,缩手缩脚躲到一边去了。
但是为时已晚,女皇眼睛顺着楚非凡手指看过去,顿时心头一震:常之的领口处,蹭着一块红红的东西,根据目测的话……嗯,十有八九是女子的唇红了。
再见楚非凡那副后悔莫及的样子,女皇陛下头一转冷冷一哼,才有转过来面对常之大人,笑道:“赶回来这么着急作甚,又不是赶着去约会那么着急,非凡,你说是也不是?”
楚非凡见对方笑得极冷,嗅出一点不寻常的味道,听女皇陛下不耻下问,也只好答应说:“当然啦,姐姐说的是。”
常之破天荒地继续不语。
陛下盯了常之一会,心底暗想:朕这是怎么了,表现的跟个赌气的女孩子似的。常之他要约会,也是他的自由,唉,横竖他心底记挂着那女子,朕……又能怎样。
想到这里,一丝莫名苦涩一掠而过,看到楚非凡在一边笑得贼眉鼠眼的样子,心想朕不爽,你倒是高兴异常,于是忍不住又刺他一下,说:“你这小鬼头答的倒是快速,莫非你对这方面也是极有经验?”
楚非凡正在一边暗爽,忽然见战火莫名其妙燃烧到自己身上,立刻跳起来拍火:“姐姐,非凡在这方面可是一窍不通的。”一边说一边做出羞涩表情。
女皇显然是不相信:“心萌那个年纪,都有不止一个女友,何况是你呢。”
楚非凡这才着急起来:“可不能这样相比的。不过追我的倒是很有人在,但是我都懒得理而已,姐姐你不信吗?不信可以问我爹。”
女皇陛下“嗤”地笑出声来:“算啦,我不过随便说说,就算是有女友,又是如何?”
“姐姐!”楚非凡不悦地叫了一声。
常之默默地站在一边,望着两个人说的如此投契,只觉得客厅内的气氛无比的憋闷,居然更加的一句话也说不出。
本来心底是有着千言万语的,但这个氛围,陛下分明是有意的疏离自己了,想到这里,他心底一阵酸涩,不由低下头去,神游物外。
女皇陛下一笑,不再跟楚非凡辩论。楚非凡却仍旧气鼓鼓的:“我是说真的,你不信,大可以问心萌,是有人追我没错,但我楚非凡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交往过一个女朋友。”
女皇本来有意问常之发生了何事,但见对方隐在角落里,一副冷然的模样,不由地心中生气,于是偏转过头来对着楚非凡说:“哦?这么说非凡是极受欢迎的了?难道你未曾主动追过女孩子?”
“我才不需要主动去追呢。”楚非凡意气风发,满面春光,忽然又警惕起来,“姐姐你问这些做什么?”
“随口说说而已。”女皇陛下微微笑,“何况我很好奇你们所说的‘追’是何等一种概念。”
见她这么一本正经,楚非凡也喷笑起来:“姐姐,难道连城靖没有追过你吗?”
女皇陛下皱起双眉,深思了一会,才说:“不记得了。”
楚非凡大为叹息:“姐姐,话说‘追’可是一门极其高深的学问,比如两个人一起做些无聊的事情,逛街,吃饭,看烟火,聊天,散步,或者……唉,总之无处不在。”
“咦,你说的这些,我们几乎都做过,也没什么特别。”女皇惊奇看着楚非凡。
“两个人……嗨嗨,我是说两个感觉特别的人做起来,自然是感觉不同的了。”楚非凡说。
“不大明白。”女皇坦然说,“如果喜欢对方,就直接告诉他,然后在一起不就好了,何必搞这些,浪费时间!”
她说的好像签订一本合同似的干净利落公式化,楚非凡十分惊愕:“姐姐,你可不能这样,很有工作狂的势头,难怪我听人家说连城靖……”
他忽然跟想起什么一样,吐吐舌头不再说话。
“阿靖?他怎么了?你听人家说了什么?”女皇敏感地问。
“没什么。”楚非凡捂着嘴,眼睛却骨碌碌地望着女皇陛下。
“速速说出真相,饶你不死!”女皇皱起双眉,深沉地看着楚非凡。
楚非凡恨不得在沙发上打个滚,想了想却不好意思地说:“姐姐,这些我都是听别人说的,你也知道,流言本就没什么真实性,你是个大度的人,我就说给你听也是无妨,对吧?”
他还没说,已经先给女皇打上预防针,免得对方听了之后受不了,对他翻脸无情。
女皇自然是知道他的意思的,于是说:“人道是——偏听则暗,兼听则明,难道我还是一个容忍不了流言之人么?说来!”
楚非凡说:“我听人说,安大小姐是个很冷血的人,冷到几乎不近人情……所以那门婚约……想必连城靖也是不甘愿的,毕竟面对一个毫无情趣的冷人,任何人都受不了。嗨,我没认识姐姐之前,也觉得姐姐是个可怕的人,没想到认识了才知道,姐姐是这样可爱的。”他说了一堆坏话,末了再补上两句好听的,这才眼巴巴看向女皇。
“胡说八道!”女皇陛下冷冷一哼,“冷血?不近人情,毫无情趣?”她皱着眉,又看着楚非凡,“还有什么可爱,不要乱说,我才不是可爱。”
她略带别扭地瞅了常之一眼,见对方始终面无表情,这才又是冷哼一声,站起身,直着身子向着楼上走去。
“姐姐你不高兴了吗?”楚非凡急忙爬起来。
“什么不高兴!”女皇陛下甩甩手,“已经几点了你自己看,该睡觉啦!”
楚非凡这才“哦”了一声,跟在身后上楼去了。
女皇一步步上楼,在拐弯的时候,有意无意地扫了一眼楼下的常之,见对方好像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出神,不由地心头一动,楚非凡的话又在耳畔响起:
……是个很冷血的人,冷的几乎不近人情……
……毕竟面对一个毫无情趣的冷人,任何人都受不了……
女皇脚步一顿,心里想:难道朕真的是这样的人吗?昔日郑文贞公魏征薨,太宗皇帝命百官九品以上皆赴丧,登苑西楼,望哭尽哀。而后思征不已,谓侍臣曰:“人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魏征没,朕亡一镜矣!”
就算非凡说的是以前的安眉儿,跟朕无关,但细细想起来,却实在有点可怖。朕究竟是怎样的人,在旁人心底,又是怎么想的。
连城靖之所以一直敌对朕,就是因为如此?
那常之的心里,也是这么认为朕的吗?
背起双手,若有所思地继续向着房门口走,忽然之间又想起一个人,心里的忧愁更多了几分:易之,会不会也是认为朕是一个冷血无情毫无情趣之人?所以才……
百思不得其解,站着出了一会神,女皇摇了摇头,终于发狠说:“朕又不是要去追什么人,做什么要知情知趣的,朕就是朕,就算真的冷血无情也好,冷人也好,又能怎样?还要变成怎样,哼!”自己发了一会脾气,这才上床,拉开被子安然就寝。
龙行天下篇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两两相望
第二天一大早,女皇在不经意抬头看的时候,赫然发现自己爱卿皎皎白玉般的脸上多了两团乌黑,配合眼睛眨动的样子,看起来很类似电视上所演的那种胖乎乎圆滚滚黑白色分明的动物眼。
“常之……你的眼……”女皇又是怜惜又是惊愕,一句话说不下去,望着对方那张脸,若有所思地住了口。
为什么常之他竟会如此憔悴?自昨日从江盈盈处回来,常之的行为便透着几分诡异,现如今又是如此反常模样……难道说……
女皇心底暗暗思量。
常之眨眨眼睛,不明白是何意思,只顺口应道:“嗯?”本来丰神如玉的一个男子,不过只是一夜之隔而已,居然就横生了几分憔悴之意,那两只鲜明的黑眼圈更是耀武扬威地乌在那里,衬着越加白净的脸,让人不注意都不行。
女皇听得自己心底清晰的一声叹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念完了,忽然很后悔,对自己居然能不由分说浮现这句话而略带几分莫名其妙的懊恼,儿女情长,儿女情长,哼。
“陛下,有何吩咐么。”常之听得对方召唤,已经在下意识地躬身低头,因此没法看清楚女皇脸上风云变幻的神色,正忐忑之间,不知要说什么好,只听头顶有人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姐姐早,小武哥哥早。”
女皇陛下闻声向着楼上看去,却见楚非凡正伸手拢住嘴角一个大大的哈欠,乌溜溜的眼睛对上她的双眼,带着一丝丝的惶恐。
女皇略略一笑,说一声:“非凡,早。”
楚非凡见对方这次没有训斥自己“萎靡不振”,这才面露笑容,蹦蹦跳跳从楼上下来,常之便悄无声息自动退到一边,女皇冷眼看他沉默退后,状若躲避,心底有几分冷,脸上却是丝毫都不透露,只顾跟楚非凡在一处说说笑笑,表面跟常之之间,竟如同隔了一层透明隔膜一样。
殊不知常之站在旁边,望着伊人如花笑颜,她说的什么全然听不清楚,只望着那张微微的笑脸,如沐春风的神情,还忽然伸手,拨了一下楚非凡额角竖起的一缕头发,动作如此温柔。
这些,都何曾对自己用过。呵,这可不是妄想了?
常之看的呆了一会,末了却把头转到一边,心底的苦涩,如同连饮了十碗八碗的黄连苦胆水。
现在最紧要的,不是儿女情长啊。
常之想到昨日之事。心念一动:若是以前……
常之呆呆地出神:若是以前……自己还可以开口求陛下帮忙的吧……
但是现在……
生疏成这份儿上,虽然彼此不说,但那份生,却是不用说也能强烈感到的。
陛下她……难道……已经厌弃自己了吗?
或者说,是聪慧的陛下她察觉了自己的“不轨”之心,所以……有意的来让自己知难而退的吗?
心乱如麻之中,忽然又想到江盈盈含泪的双眼,哭着倒在他的怀里,哽咽不成声:“没什么,若是相同的事情再次发生,至大不过是把命偿还给他们罢了。”
常之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不至于吧。
自己应该……会帮上什么忙吧……就算,就算是不靠陛下她的力量,应该……应该也可以帮到江盈盈吧?
就算不是顶着什么“男女朋友”的名字,作为一个男人来讲……
“常之,”耳畔有熟悉的呼唤响起。
常之岿然不动,眼神悠远而空洞。
“常之!”略微提高声音,站在门口的女皇,背在身后的双手牢牢握紧,指尖抵的手心都有点疼:为什么,对自己的话可以做到充耳不闻,那种表情,又是在想念谁!
心底忽然浮现一点点憎恨,多么奇特。女皇皱起了眉头。
常之蓦地回过神来。
他仓皇转头,正要回一声“臣在”,忽然对上了站在女皇陛下身边的楚非凡好奇的双眼,硬生生刹住,牙齿一咬下唇,双眉一展重又低下双眼,低低回答了一声:“是,大小姐。”
长腿迈动,向着那人的身边走去。
而不等他走近,只听得对方冷冷地一声哼,声音极其清楚极其的冷,似乎从云端传来,却冲击力如此巨大的打在他的身上心上,让他有种体无完肤粉身碎骨的痛楚感。
女皇转身,毫不留恋地和楚非凡一起向着门口走去。
常之本来稳健的步伐好像是因为脚碰到什么东西似的,修长的身子蓦地一晃。
那种冷冷的眼神……
陛下……
常之伸出手,揉了一把痛楚蔓延的心头,一瞬间好像窒息的喘不过气,是不是阴天啊,为什么风有些冷空气这般的沉闷?常之站在原地,扬起头向天上看,灿烂的阳光倾泻而下,落在他的身上,却丝毫暖意都无。
哪里来的风,嗖嗖刮入他的脖颈间,常之情不自禁地拉了拉领子。
“这件事,我来帮你。”他几乎没有多想,听了她的诉说之后,便对江盈盈说。
女子依靠他的怀里,柔软的身子一动:“不,不用了,那些人,不好惹,我不想连累你的……常之……”
末了这声唤,似曾相识。
他忍不住紧了紧手臂,抱住怀中的人:“不用担心。”下意识的安慰,眼前却浮现那张如玉的圣洁的脸,曾几何时,自己也曾这般抱过她,曾几何时……是……在那片惊险重重危机四伏的雪地之中吗……还是……哪里?只不过,她不知道,一定不会知道。
“陛下……”极为低声地叫了一声,常之眼前景物转换,往事如飞舞的残片一样,在他心头身旁晃动。
陷入迷境之中的他全未发觉,江盈盈挺起身子,胭脂红的嘴唇自他领口蹭上,直到那绵软的嘴唇再次靠近过来,嘴里呼出的气息惊动了他,常之才惊醒过来,下意识地转过脸,避过女子本来印上自己嘴唇的那红唇,江盈盈一击不中,双唇轻轻地印在常之的脸颊上,绵软香甜,常之浑身一抖,说不出的害怕,居然不假思索伸手推开怀里人,就那么头也不回地落荒而逃。
虽然,不曾承诺过她,但是……
就算是路见不平也好,大家相识一场,也不应该眼睁睁看她走上绝路吧。
只是……
该怎么下手呢。
今时不比往日,若是以往,倒可以求女皇陛下给个法子,或者伸出援手。但是此时,哈,我……好歹也曾经是指挥若定的将军大人呢,为什么事事依赖,事事都要靠……她……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才会被嫌弃吧……
望着车窗外汹涌不断的人潮,在女皇陛下目光看不到的地方,常之的脸上,露出一个淡然的,苦涩的笑容。
将近午饭的时候,楚非凡的电话还没到,却另有一个男人推门而入。
“阿靖。”女皇合上手里卷宗,将这份赶了几天才暂时修订好的计划书小心放在桌子的抽屉内,这才抬眼看向面前人,“你怎地有空?”
连城美男仍旧是万年冷面一张,丝毫笑意都无:“怎么,大小姐不想见我吗?”无礼的一句话,他却偏偏说的温和而毫无挑衅意思,这实在要具有很高的技巧呢。
女皇莞尔一笑:“怎么会,欢迎之至。”
连城靖却不应这句,幽黑双眸深深地瞅了对方一眼,顿时之间营造出一种冷漠非常的氛围,若是等闲人,早就支撑不住,告饶先走,可眼前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一样,仍旧笑得如同暖阳,且架势十足地伸出手来:“坐。”
连城美男曾多次观察:此人的一举一动,实在是……
到底是说她家世出身太好呢,还是性情大变,这一举一动的风姿,居然不仅仅像是一个骄横跋扈的大小姐,而是……若是非要形容的话……
连城靖竟想起那些传说里,历史上,叱咤风云,指点江山的王侯公爵……或者……
皱眉,连城美男深为自己的胡思乱想而汗颜。
安眉儿还是那个安眉儿,居心叵测,以玩弄他人为乐,自己竟怎么会想的那么多而不着边际。
不知他心底心念转动,女皇含笑望着他。
连城美男动用最细密的观察力,都不曾从她的脸上看到一丝诸如“阴险”之类的意思,不由心底长叹:安眉儿,真的不知是说你迟钝好呢,还是深藏不露的好。
正在这时候,前来护送女皇下班的常之推开门,挺拔的身子刚入了办公室,一见连城靖端然坐在女皇对面,身子下意识一顿。
女皇扫了他一眼,望见对方脸上的惊愕,心底竟觉得有点快意,常之望着她的神色,又看看连城靖,终究是垂下了眉,默然无语,低头小步退出了房间。
女皇见他如此动作,心底忽地勃然大怒:混账混账。
只是碍于连城靖在面前,倒是不好发作,只好忍一口气,望着眼前这冰山冷人,依旧的声音朗朗,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阿靖,你今日前来,又何要事么?”
连城靖双目平视眼前沉稳女子,惊诧于她态度间的波澜不惊,天知道他毕生最想看到的,就是这个人的失控。
想到这里,连城美男很坏心地重重扔出一句话:“不错,我今天前来,就是为了你跟我的婚事。”
他是诚心要看她的震动。
所以自始至终,双眼都牢牢盯着她的脸看,若她有一丝吃惊,他都会在心底拍手。
但这般的话,居然只换她眉尖一挑,那红唇边上似有若无的神秘笑容居然一点没有变,一切平静的就好像是连城美男从未说过什么话,若不是她瞬间眼底浮现过的一缕一闪即逝,几乎让人无法察觉的怒气,连城美男定会对自己一向所向无敌的信心产生极大动摇。
那如同不存在的怒意一闪消失之后,眼前的伊人眼皮一动,平静的双眸望着连城美男,嘴角轻启,微笑地说:“若我记得没错,你我之间的婚约,是可以取消的吧。”
说出这么冷的话,她居然仍旧笑得这么平静温和。
连城美男不寒而栗。
心血来潮,下集预告:
“若是他死,我定要尔等全部为他陪葬!”
那女人不知从哪里来的,背负双手,站在光影中央,凛然地说。那细细的双眉挑起,仿佛是两柄柔弱的剑斜飞入鬓,隐隐竟带着霸道之极的杀气。
龙行天下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就地还钱
“若无记错,你我之间的婚约,是可以取消的。”那人靠在椅子之中,气定神闲地说。
空气一时凝滞,连城美男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的冷气呼呼地冒出来,不过不怕,才不会就此被她压倒,于是他垂下双眸,避过那双透明的,能看穿人心思般的双眼,扔出最有利的保护盾牌:“我没有问题,只是伯父那边,须你去说。”不紧不慢,他说,“我来这次,是因为伯母昨日对我提起这件事,似乎是想你我早日……嗯,伯母说伯父的身体不大好,不宜受到刺激,所以,我才来跟你商量。”
斟酌说完,眼镜之后那双幽深双眼这才重新抬起来,看着对方。
女皇略略皱起了眉头:老爷子那边,的确是个问题。该死的连城靖,居然又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朕。她的双眼探究地望着连城靖:“如果是我去说,阿靖你毫无意见对么?”
连城靖心头一动:你这是逼我到没有退路么?哼。
于是回答:“是。但是我不会乐见老爷子有什么事。”
女皇心底含恨:你这是要把罪名都推到朕的身上了。
冷哼一声,不再回答。
连成美男心无挂碍,坦坦然然对上她的双眸,忽然似想起什么一样,问:“听说最近单飞雄对你……他那个人……”两句话,全都没有说下去。
女皇冷哼:这件事全世界之人都知道了。他却来此装作后知后觉。于是神色淡淡地回答:“哦,那件事,没什么。”停了停,又问,“阿靖你对此事有何想法,尽管说来。”
“没什么,只是……单飞雄此人,不能小觑。”
“多谢你提醒,我必定会多加注意。”女皇点头。
什么多加注意,还不是大把大把收人家的花。连城靖心底冷笑:也不见你推绝,若你有半点不乐,单飞雄又怎会那么张狂,大幅彩照出去,暧昧绯闻漫天乱舞,弄得擎天上上下下都在背后赞自己:好大一顶绿帽子戴的安稳。
心理活动太精彩的后果就是,回到现实世界,就比较寡言起来,女皇望着若有所思的连城美男,虽然知道对方在心底肯定不会想自己的好处,但却也不觉得怎么难受,习惯了这男人浑身上下冷冷的气质,他若是突然对自己热络起来倒是不正常的了。
比起他来,女皇倒是更关心常之的反常一点:哎,那个傻孩子,难道真的是爱上了那个江盈盈吗,女皇眉头一皱,略觉得出神。
两个人相对无语,各自的心怀鬼胎,房间内的气氛虽然诡异,却也不叫人觉得尴尬,因为彼此都自得其乐去了。
就在这沉静里,有个声音自门口传来:“姐姐,小武哥哥怎么匆匆出门去了,我叫他也不理我。”
声音晴朗悦耳,听在连城靖耳中,并不陌生,他甚至不必回头就可以知道:那定是楚二公子来了。这两天这楚二公子对安大小姐可是留恋的紧啊,每天传来的情报他连大公子可不是白看的。
楚非凡进门,才发现房间内另有人,不由地停住了脚步,站在门口:“我打扰你们了吗?”轻轻地问。
女皇莞尔一笑:“没有,非凡,过来吧。”
连城美男顿时感觉额角一滴冷汗滑落:某人的脸色变得真快啊。
楚非凡这才走到桌子边上,眼光一瞟看到连城靖,乌溜溜的眼珠一转:“咦,是你……”
连城靖慢慢站起身来:“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遇见楚公子。”
楚非凡笑逐颜开:“是,连大哥好。”
女皇一会看看这个,一会看看那个,末了起身,才问:“非凡你方才说……”
楚非凡啊了一声,才想起来:“我刚才看小武哥哥脸色很难看的出了门,开车急急忙忙地离开,不知去做什么?”
女皇皱起眉头,想了一会,不知不觉脸色有点沉重。
连城靖看在眼里,却不说话。楚非凡讲完,拉着女皇的手臂:“既然小武哥哥不在,我陪姐姐吃饭吧。”
女皇漫不经心答应一声,楚非凡又看到一旁的连城靖,不由地说:“连大哥要不要也一起?”
若是以前,连城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还有事”之类的拙劣借口推辞,但这次却破天荒地站在那里,故意好像没听到一样保持了一会沉默才说:“我也没有其他事情。”
女皇看他一眼:“阿靖若是没有要事,大家一起吃顿饭吧。”
“好的。”连城靖痛快答应。
楚非凡笑眯眯说:“我又找到一家好吃的餐馆,早就定好了位子。”
女皇一笑:“小鬼头。”
连城靖看两人熟络无比的样子,心底暗自震惊。不由多看了伊人几眼,越看越觉得她眉尖眼角的春光淡淡,竟有种叫人无法忽略跟震撼的美。
怪不得那单飞雄,明明是好男风的一个人,见了她居然也……还巴巴地跑到自己跟前来挑衅,说什么“若果真连兄你跟眉儿毫无瓜葛,单某就不必承担横刀夺爱的罪名了”,末了还赠送“哈哈哈”三声淫笑。
哼!连城美男心底忽然涌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恨意。
三人餐桌,忽然出现一个不速之客。
单飞雄将手中的烟头熄灭,笑道:“安大小姐,这么巧,今天的花还喜欢吗?”
女皇看着这个神出鬼没的人,虽然不信这是“巧合”,但仍旧微笑说:“多谢,花就不必送了,再这样下去,很快我便可以开花店了。枉叫单先生破费。”
单飞雄哈哈一笑:“人道是千金买一笑,那算的了什么。”又转头,似刚发现连城靖似的惊愕说:“啊,连兄也在?”
连城靖面色不改:“单兄好。”
单飞雄大大咧咧,拉开椅子坐定,眼睛在女皇陛下脸上扫过,又看了看一边正在猛打量他的楚非凡,这么可爱的孩子——若是在以前,肯定会……
但现在单恶少改邪归正,目光蜻蜓点水掠过,便重又落到正主身上:“单某约了安大小姐你多次,怎奈大小姐你一次也不赏光,真叫单某郁闷。”
女皇见他假惺惺的摇头,心底暗笑:“单先生你周边红颜无数,群芳争艳,该不亦乐乎才对,又何出此言。”
单飞雄浓眉一挑:“我可以理解为大小姐你在吃醋吗?”
女皇瞠目,看了连城靖一眼,后者正喝一杯水,闻言顿时停住。
她叹一口气:“单先生你的理解能力真是惊世骇俗。”
单飞雄闻言喜不自禁:“这必定是夸奖我了。”
女皇点了点头:“单先生是个自信的人。”
单飞雄哈哈大笑,末了却停住,正色说:“大小姐你这般欣赏我,是不是也对单某有意思?”
当着人家的未婚夫,居然搞这么赤裸裸的撩拨。单飞雄啊单飞雄,你果然不负恶少的美名。
连城靖差点被那口正慢慢下咽的水呛到。忍不住望了单飞雄一眼。女皇却不动声色地说:“非也非也,若我对所欣赏之人都有意思,那岂非天下大乱,何况……”美眸扫了连城美男一眼,“单先生你当着我的未婚夫说这种话,未免也太大胆了吧。”
连城靖喉头又是一堵,抬眼却撞上对方笑眯眯的双眼,居然还问:“你说是吗,阿靖?”
单飞雄干醋吃的熊熊,连城靖却只好点头,作为回答。楚非凡在旁边看着这一幕,忽然笑一笑,非常会挑选时机的说:“姐姐你不是要跟连大哥解除婚约吗?”
连城靖终于掌不住,一口水喷了出来。
单飞雄顿时又得意起来,稳占上风笑道:“果然如此,安大小姐不要忘记第一时间考虑单某啊,哈哈哈。”又是淫笑三声。
连城靖愤愤地瞅了那不知看眼色的小子楚非凡一眼,却瞅到对方眼里的一丝促狭,心底顿时一震:这小子是故意的?
女皇无语。一时之间不知怎地竟想到常之:不知那家伙去了哪里。
单飞雄笑罢,忽然说:“关于上次单某提出的跟嘉和合作之事,大小姐你考虑的如何了?”
女皇陛下“嗯”了一声,才回答:“单先生你的条件有点苛刻,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恕我们不能接受。”
“哦,”单飞雄顿了顿,“还有商量余地么?”
女皇想了想,说:“若是百分之五,倒还可以考虑。”
单飞雄惊了惊:“眉儿,你的讨价还价,也太厉害了。”
女皇笑得云淡风轻:“这就叫漫天要价,就地还钱,生意谈得成还是谈不成,看双方自愿。”
单飞雄皱眉:“眉儿你真狠啊。”语气幽怨。
楚非凡饶有兴趣地看着三个人眉目之间明争暗斗,忽然说:“姐姐,我听说我爸爸最近对嘉和很是关注呢……”
女皇扫了他一眼,对上少年发亮的双眼,顿时心中了然,露出自信笑容。
单飞雄哀叹一声:“非凡财团的楚少公子,你确定你不是谈生意过程中所谓的那个‘托’吗?”
楚非凡嘻嘻一笑:“单大哥,你可以当我是托,也可以当我说真的,反正各自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要投资,可要下手快啊,这是真理不是吗。”
女皇冲着他鼓励一笑。楚非凡心头一动,突然伸手,握住了她放在桌下的一只手。
女皇陛下细眉轻轻一皱,却不曾挣脱,在场除了单飞雄坐在对面无法看到,连城靖细长双眼一扫,已经了然。
饭桌上的气氛终于从凝滞到放松。
谈了一会生意,单飞雄眉宇间颇为无奈,幸好他也是个洒脱的人,很快就撇开一边,一味缠着女皇开始争取他预约吃饭逛街等的权利。
正在女皇陛下不厌其烦,想要告辞退场的时候,手机忽然响起。
她看了一眼,竟是常之的号码,急忙接通,含笑叫了一声:“常之。”那边静了静,随即却是有个粗哑的声音,凶声恶气的说:“陛下?”
女皇愣住,笑容凝固脸上,这个称呼虽然熟悉,但这个声音却无比的陌生,正想要问“你是何人”,对方又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这小子的电话薄里只跟你联系最多,现在他人在我们手里,若是想救人,带二百万过来吧。”
女皇惊悚地问:“常之在你们手里?”
饭桌上三个男人顿时停了交谈,齐刷刷看过来。
“不错,少罗嗦,快点带钱过来,还能放他一条生路,否则的话……”
“好,没问题。”女皇忽然慢慢地,断然说,“二百万,我会努力凑齐了带过去,但是人你们不能给我伤到,否则的话,我保证你们一分钱都不会得。”
声音不知不觉已是带了十分严厉,对方一愣,不能做声。女皇便问了地址,随即挂机。
“姐姐,怎么了?”最先发问的是楚非凡。
“没什么,非凡。”女皇淡淡回答,“你回公司吧,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她站起身来,在座三个男人齐齐站起身。
单飞雄首先伸出手拦着她去路:“发生什么事?有人威胁你?”
连城靖没他这么急切,却也望向她,似有询问之意。
“如何?”女皇忽地一笑,揶揄说道,“两位莫非想要拔刀相助?我的确是遇了难事,若你二位有心相助,再来问我,若是单纯旁观,就不必知道了!”
说罢推开单飞雄的手臂,大步向着餐厅门口走去。
羞愧啊,下集的预告还没有登场呃。。
龙行天下篇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天生骁勇
常之在离开嘉和的时候向江盈盈打了一个电话,详细询问了有关债主的事宜。江盈盈回答之后,似乎有所警觉,关切问道:“常之你要做什么?”
对方看不到自己,常之才可以苦苦一笑,温声说:“没什么,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说罢挂了电话。
那边江盈盈握着行动电话,缓慢挂机,在床边上静静地呆了半晌不语,一只长长的胳膊从身后抱过来,将她的细腰搂住,有个声音说:“怎么了,是那个人吗?”
江盈盈“嗯”地答应了一声,那只手微微一用力:“你不忍心了?这可不是江盈盈的作风啊。”
江盈盈咬了咬牙,冷笑一声:“我有说我不忍心么?疑神疑鬼也不是你的作风吧?”
那个人凑上来,重重地吻落她的脖子上,发泄般咬了一口。
江盈盈吃痛,伸手向后推了他一把,怒道:“你弄疼我了!”
男人并不放手,反而搂紧了她:“你不是喜欢我弄疼你吗?”声音里带着说不尽的淫邪调笑之意,江盈盈双眉一皱:“你该去做正经事了。”
男人一用力,将她抱回床上:“时间还早,一切都安排好了,万无一失,在此之前,我想……”
说着便将头压了下来,江盈盈推了一把没有推开,对方的手已经将她的睡衣轻而易举脱下,江盈盈觉察对方那强悍的占有欲已经发作,反抗无力,只好摊开双手,闭上眼睛。不一会,室内便只剩下慢慢急促起来的喘息声。
常之望着黑暗的空间内几个被打得七零八落,倒地不起的人,论起拳脚功夫,谁还能跟他匹敌,他想不出,若非是在雪原之中自己为了救助陛下和兰生哥哥,内力耗损过度,要对付这十几个人,简直易如反掌,哪里还要他拳打脚踢这半个时辰。
“叫你们首领出来。”常之站在原地,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方才一个不留神,居然被打中一拳,可见自己的身手是大不如以前了,真是叫人悲伤。
没有人回答,地上的人忙着呻吟。常之正在冷笑,忽然听得身后细微的脚步声响起,他垂下双眼,感觉那人似乎正不紧不慢地向着这边走来。
他蓦地转过身去,跟那人四目相对。
江豹望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手下,又看看这个凛然如天神降凡的人,就算站在这么阴暗见不得人的地方,他的身上仍旧散发出一股让人难以忽视的光芒,这就是天生贵族跟从下水道里爬上来的孩子之间的区别吗,真是叫人憎恨。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
“你是来为江盈盈说情的,亦或者是为了她来还债的?”江豹望着常之,慢慢开口说,“如果是前者,免开尊口,如果是后者,欢迎之至。当然,在此之后,我会替这帮废物要一个公道。”
他伸脚,狠狠地踢了一个爬过来抱着他的腿叫大哥的属下。
那倒霉的人发出一声惨叫,便滚到一边去了。
常之看着对方:“我不是来说情,也不是来还债,却的确是为了江小姐而来。”
江豹“哦”了一声:“怎么样?”
常之淡淡说:“她既然欠你债务,叫她慢慢还就是了,对一个弱女子用出那么卑劣的手段,叫人不耻。况且你害了她,也是于事无补,阁下该明白这个道理吧。”
江豹的眼睛略略眯起来:“你这还不叫说情?慢慢还?慢到什么程度,一直到她人老珠黄或者进了棺材?对不起,我没有那个耐心,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偿还方式,又轻松又享受,只是她不想选而已……”说到这里,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另外,别给我用那种正义的口吻说话,你也不去打听一下,我江豹是什么人,怎么样的出身!”
常之不语,双眼直视对方。
江豹咧嘴一笑:“还有,帅哥,我告诉你,就算是我弄死了她,也只是我乐意而已,我乐意弄死她,又有谁管得着?千金难买心头好的道理你明白吗,什么人能价值二百万,这交易我肯干,——还便宜她了呢,哈哈哈。”
“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常之冷冷说。
“我最近喝的太多,头疼,所以戒酒中。”江豹嘻嘻地笑。
“那也由不得你。”常之说罢,上前一步,“我本来不想再动手,这才好言相劝。”
“别别,”江豹连声嚷嚷,“你不必不好意思,我们这些人,一天不动手,浑身都难受,你不必客气,放马过来就是。”他似乎生怕常之不动手。
常之心底一怔:这江豹神色坦然自若,如果没有万全准备,他不可能如此有恃无恐吧。
想到这里,一双利眼在江豹浑身上下迅速扫了一遍,隐约见他的右手缩在裤兜之中,鼓鼓囊囊,似乎藏着什么暗器。
常之心中暗暗警惕:“得罪了。”对方既然有备而来,只能自己先下手为强,常之喝了一声,身形闪动,向着江豹闪身扑过去,果然,就在他动的一刹那,江豹右手自裤兜里伸出,手中竟握着一把小型手枪,扣动扳机,枪子向着常之的方向射出去。
幸好常之早有准备,在间不容发之中脚下踏地,身形跃起,堪堪躲过这一击,江豹一击不中,眼看对方的速度奇快,已经到了自己跟前,心中大惊,已经躲不开,常之一脚踢出,正中他的胸口,江豹毫无选择,只好顺势一个懒驴打滚,自地上滚开,灰头土脸地缩到一个角落之中。
常之踢出一脚之后,随即后悔,方才他急着躲开子弹,所以想要先击倒这男人,不料他居然也不傻,居然趁着自己这一脚之力顺势向后躲过去,这一下,双方之间又是拉开了一定距离,常之心中暗叫不好。果然,江豹躺倒角落,也不着急爬起来,也不在乎浑身上下的土灰,抬起右臂,枪口便再度对准常之。
一步行错,满盘皆输,双方之间距离本来就很近,江豹出手又快,常之只见眼前一溜火光闪动,胸口忽地便一阵剧烈疼痛。
但就算如此,常之亦没有低头去看伤到如何,反而更快地向着角落里的男人扑过去,这下是江豹愣住,他一击得手,本来想要出言威胁对方停住,没想到常之居然如此悍勇,受了重伤,仍旧能扑过来擒敌,江豹眼见对方一双眼睛已经血红,顿时之间心底生寒,满头冷汗,角落之中避无可避,江豹身子一紧,已经被常之握住手腕,轻轻一扭,发出咔嚓的声音,右手腕居然已经断裂,江豹发出一声痛楚的闷哼,常之已经迅雷般出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顺势将他牢牢地顶在了墙壁上。
一直到现在,热乎乎的鲜血才从常之的胸口流出来,幸亏他穿着的是灰色西服,表面上仍旧看不出多么惨烈,只是西服内的白色衬衣早就鲜血之花朵朵绽放,惨不忍睹。
江豹被对方的神勇镇住,又见那西服表面没有多少血迹,一时有种自己的子弹并没有击中此人的错觉,正在神思恍惚,常之冷冷哼道:“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一张俊美的脸上全是冷冷的严峻之色。
江豹毕竟是黑白两道纵横出来的人物,见惯了无数生死场面,因此危急之中,尚还能保持三分冷静,见状才说:“有话好好说,纵然你现在杀了我,自然有人替我报仇,我跟江盈盈尚有一段旧情,所以我的手段还是温和的,若无我的束缚,那些人会做出什么来,你绝对想象不到。”
“你威胁我?”常之剑眉一挑。
“不是威胁,而是真相。”江豹说,眼睛忽然一转,看到男人光洁的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以及那脸上强自压抑的隐忍痛苦。
江豹忽地明白:并不是自己的子弹没有击中对方,而是……对方在强忍而已。
脑中灵光乍现,江豹不露声色地打量着压制住自己的骁勇男人,心底蓦地升起了一股面对强烈挑战的刺激感觉。
常之感觉体内的鲜血正顺着胸口的伤处迅速地涌出来,半边身子都是湿漉漉黏糊糊的,纵然疼痛入心,他却仍旧强忍着不动声色,眼前的人绝对对得起他的名字:豹。一种灵敏,凶残,而又绝对不服输的动物,若是被他看出自己的真实状况,恐怕……
所以在此之前,必须叫他彻底妥协。
“那么……”常之刚要开口。
江豹忽地变了脸色,双眼望向他的身后,大喝一声:“江盈盈!”
常之明明知道对方有可能是使诈,但仍旧忍不住精神恍惚了片刻,兵家相争,贵在分秒,就这一闪即逝的片刻,对江豹来说已经足够。
他伸出未曾被束缚住的左手,对准常之胸口渗出鲜血最大块的地方,狠狠地击落下去。
疼痛翻天覆地,好像洪水决堤,占领了常之的全身。
从头发尖到每一根的神经末梢都在叫着“疼疼疼”,常之只觉得眼前一黑,情不自禁放开了掐住男人的手,浑身无力。而江豹趁机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强健有力的右腿向上顶起,重重地撞在了常之的腹部。
血腥味从嘴里散发弥漫开来,常之脸上身上,满是冷汗,以及顺着裤腿流下来的鲜血,就在这顷刻之间,奔腾涌出的鲜血,已经在他的脚底形成了一小滩的血泊。
唉,虐的俺也心肝抖动的,常之其实不容易啊,大家有什么意见要提哦。。。
龙行天下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微笑女皇
如果就这么死在这里,如果那个人看到自己的样子,会怎么反应。
千钧一发的时候,常之忽然想:这么不计一切的赶来,固执地不考虑后果,究竟是想要为了江盈盈出头,亦或者,是为了引起那人的注意。
哈……哈哈……真是可笑,仿佛飞蛾扑火,换来粉身碎骨的结局,结果却发现不过是想借着灯光刹那亮起的瞬间,来照亮某人的双眼而已!
当江豹狠狠地扯住他的头发,常之被迫抬起头来,倔强地望着眼前人,白净的脸上,嘴角血痕狼藉,双眼的光芒却不曾消失分毫。
江豹眼前一亮,冷哼一声:“果然不愧是安眉身旁的人,还真是硬骨头,不过我最喜欢折磨的就是这种类型。”说罢伸手抹去常之嘴角的鲜血,脸上露出冷冷笑容。
常之一挣,江豹手上用力,将他扯到自己身旁,右手兀自痛的钻心,看样子一会要去医院了,想到这里,对眼前的男人更加恨了三分。
江豹抬起右手,伸入男人怀中,常之眼神一变,喝道:“你!”,用尽全身力气飞起一脚踢过去,江豹右腿伸出向前,抵住他的腿,两人谁也不后退,两条长腿硬碰硬之下,江豹顿时听到自己可怜的腿骨又发出“嘎”的一声,显然是又受伤了。
“他妈的!”江豹疼得忍不住骂出声音来,这个男人是什么怪物,受这么重的伤,居然还能反抗,反抗也罢了,这腿居然如铁般硬,本来他也不弱,所以才敢跟对方硬碰硬,但是腿上传来的剧痛以及那腿骨断裂的声音却让他对这个不服输的决定后悔莫及。
他伸出手,狠狠揪着对方的头发,硬生生将常之扯到一边,同时右手在他的怀中一阵粗暴摸索,终于捏着一个行动电话伸了出来。
常之本来不知对方伸手入他怀里是做什么,见江豹将自己的电话拿出来,心中一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身子用力挣扎一下,此时此刻,本来倒地呻吟的江豹属下已经站起身来,江豹眼神一使,顿时又两个人上来,一左一右,扭住了常之的手,江豹握着那被血染湿了的行动电话,看了一眼终于变了脸色的男子,嘴里一声冷哼。
江豹溜达走到常之身边,伸手擦去自己嘴角鲜血,上下打量着这猎物,对方只冷冷看着他,也不言语,江豹慢慢地走到他身后,这才猛地踢出一脚,踢在常之的腿上,常之闷哼一声,单膝一屈,身子晃动,却终究没有如江豹所愿的跪倒在地。
江豹也不计较,打开电话,慢慢浏览。
看了一会,男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望着电话簿之中一个奇特的名字,双眼也闪烁起奇异的光芒。
“微笑的……陛下?”玩味地念着电话簿上这醒目的名字,江豹抬起双眼,望着电话之后男人的那张倔强的脸。
“还给我。”常之沉声说,浑然不在意身上的伤以及腿上传来的剧痛。
“着什么急?”江豹笑得快意,情知自己要找的就是这个了,于是说,“你很在意这个人嘛,放心,很快就会有人来救你。”
“还给我!”常之加大声,长腿一扫,将左边的一个属下踢倒在地,身子急速向前挣扎过去,另外一个赶忙扑上来抓住他,其他的人也随之扑上,七手八脚将常之按住。
江豹却不再理会他,将手机交给旁边的一个胖子,低头交代了两句,胖子握着手机,想了想,开始拨号。
而这边,江豹的属下已经将常之的双手绑起,牢牢押在一边,让他无法动弹。
江豹空闲出左手,握了握剧痛的右手腕,回头看了一眼宛若困兽的男人,笑道:“常之先生,再会咯,拜你所赐,我必须去一趟医院,而你,就等待你的陛下来救你吧,不知她看到你这幅模样,还微笑的出来吗,哈哈。”
他满意地看着男人的双眼里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刺痛颜色,转过身,慢慢地走出了这废弃房间。
常之望着男人得意洋洋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又看了看正盯着自己手机等待电话接通的胖子,心头浮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异样感觉。
是担心吗……
担心那个人,会来救自己,看到自己这幅狼狈凄惨的模样吗?
还是说……
江豹那句话在耳畔回荡——不知她看到你这幅模样,还微笑的出来吗?
是的,自己也期待……某个答案呢。
方才跟江豹交手之时,明明可以捉到对方的,不错,那并不是失误……只是自己的潜意识却在瞬间抗议做出正确抉择,如果是那样的话,江豹绝对没有任何后路可逃,一切局势也必定不同,但是,但是……
为什么宁可……放弃,而下意识地选了……
如此。
江豹已经出了房间,所以,他自然是无法看到身后男人的脸上在刹那的刺痛之后,慢慢浮现出的一丝笑意,那类似胜利者一样,洒脱又镇定的笑意,刹那亮起,在这张血跟伤痕并现的脸上一闪而过,就好像明亮的闪电划过阴霾的长空。
如此耀眼。
“姐姐,是小武哥哥出事了?”
楚非凡跟着女皇陛下出门,脚步匆匆,一边问。
“嗯。”女皇淡淡回答,细细的眉毛微微皱起。
“是什么人做的,是不是威胁你了,我们先报警吧!”楚非凡建议。
餐厅门童打开玻璃门,女皇陛下跟楚非凡并肩迈出大门,听到楚非凡如此建议,女皇停住脚步,就在这时候,电话再次响起。
“喂?”女皇按下接通键,这次响起的却是个女声。
“安大小姐……”对方着急地叫了一声,“是安大小姐吗?”
“你是……”女皇停了停,心头一震,便低了声音,说道,“江小姐。”
是江盈盈,若料想的不错,常之是为了她而离开的吧,没想到朕还没有问她发生何事,她居然主动找上门来。
“安大小姐,”江盈盈似乎十分忧心,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常之他……他出事了。”
“不要着急,我也刚刚得知,江小姐你知道他是为了什么,又是得罪了何人么?”女皇慢慢地问。
“大概,大概是……为了我。”江盈盈声音降低,带一丝内疚,“对不起。”
虽然这答案是意料之中,但心中还是有一点不太好受,女皇停了停,又问:“哦?具体何事?”
江盈盈飞快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女皇连连点头。末了江盈盈问道:“安大小姐,刚才有人打电话来,说常之在他们手里,还警告我不要报警,否则的话……”
“动手的人是谁江小姐知道么?”女皇不等对方说完,忽然问。
“呃……这个,我也不知道……打电话过来的是个陌生的声音,我也猜不到到底是谁。”江盈盈回答。
“好,我知道了。”女皇干净利落回答。
挂断电话之后,女皇跟楚非凡一起下了台阶,早有车子等在门边上,两人入了车子,女皇说一声“回嘉和”,车子宛如离弦之箭,向着前方奔去。
在车内,女皇沉思片刻,立刻掏出电话,拨通了周竹生的号码。
周竹生正躲在办公室内,边看片子边吃午饭,一看旁边手机上显示的“元飞真”三个字,顿时一口面没有吞下去,呛得半死。
等到他抹着眼泪接通电话之后,还没有来得及调侃对方两句,就被那冷静镇定的声音击倒在地。
“竹生,有件事要你帮我。”电话里的人毫不客气地开门见山。
周竹生高涨的热情被狠狠打击了一下:“哼,总是有事情才想到我,哼……说罢,什么事。”
“你帮我查一下,江盈盈有几个债主,都有谁,是何关系,另外,方便的话,我要他们的最新行踪,以及现在在哪里。”
周竹生听得眼前一阵星星乱飞,幸亏他向来很具有专业精神,神经立刻调整到工作状态:“等等,你又干什么啦?”一边说着,手下却不闲着,立刻打开私家侦探网,输入密码登陆ID,开始浏览。
“常之出事了。”女皇慢慢地说。
那边周竹生嘶嘶喜气的声音很具有喜感。在这种情态下,女皇居然都能想象到周竹生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又是浅浅一笑,看的楚非凡心中大动。
而那边,周竹生情知事情紧急,来不及说笑,飞快地扫了几眼,说道:“那女人最大的债主……哈,是她以前的情人,私营业主江豹。”末了一句竟是惊叫。
“江豹……”女皇略一沉吟,这个名字……哪里听过……于是问,“人在何处?”
“算你幸运,我最近也在调查一起跟他有关的案子,嗯,让我看看,这家伙一早就出门……嗯,好像是向着,等等……”周竹生飞快搜索了一阵,才说了一个熟悉的地名。
女皇心头一震:果然是猜得没错。于是沉声又问:“现在还在哪里?”
周竹生眼睛不停浏览:“好像是在那里没错……”
“好的,知道了。有什么消息,麻烦竹生你尽快告诉我,尤其是江豹的行踪。”女皇说完之后,干净利落挂断电话,又拨通了几个号码。车子飞快地向着嘉和奔驰而去。
恨得周竹生在那边听着电话里传来的挂机声气愤之余十分伤感。
下了车,早有财务等在嘉和门口,见女皇露面,飞快地提着一个箱子小步跑过来,女皇望了他一眼,伸手接过那箱子,转身仍旧回了车子,才又报了一个地名,手机忽然响起,女皇掏出电话看了一眼,接通之后,周竹生冷静地声音响起:“江豹在市医院,似乎受伤。”
“多谢你,竹生。”女皇双眼一眨,两道寒光射出。
“飞真,我能帮忙吗?”周竹生抓紧时间,在对方没有挂机之前说道。
“嗯……竹生你来医院吧,我们门口见。”女皇飞快吩咐。
“OK!”周竹生的声音响亮起来。
挂机之后,一旁的楚非凡看着她的面色,少年的脸色,从最初的惶惑到现在的平静,全因为看身旁这人的从容调度态度而改变,见她挂了机,双眸看着远方不发一语,才小心说:“姐姐,我也可以帮忙。”
女皇闻言,转头望着身旁的少年,忽然莞尔一笑:“我倒是忘记你了。”
楚非凡看着对方灿然一笑,这从冷峻到温和的笑让他有瞬间的眩晕:“姐姐。”心头一热,不知说什么,憋了一会却说:“我可以的,姐姐有什么差遣,尽管说。”
“我知道。”女皇一手扶着旁边的箱子,一手抬起,拍上楚非凡放在膝盖上的手,“只是这件事情非同等闲,你是非凡国际之人,若是有个差池,我恐怕……”
“没事的。”楚非凡几乎是嚷着喊出来,手一翻,牢牢握住女皇的手。
女皇望着少年握着自己的那只手,静静不说话,楚非凡慑于对方的眼神,最初是想要松手的,但是心底有个倔强声音不停在叫着“不要放手不要放手”,楚非凡用尽全身力量,反而加紧了握住那手的力度,一直到感觉浑身都沁出了冷汗来,双手也湿漉漉的,都不曾放。
“好吧。”女皇望着脸已经涨的通红的少年,微微一笑,居然同意了。
楚非凡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这才放松了握住对方的手,女皇陛下笑意不改,不露声色地将手抽回来,放回自己腿上。
以某人仅存的RP发誓,我会加紧更新速度的。。。。。。
龙行天下篇 第一百六十七章 擒贼擒王
江豹包扎好右手臂,捧着胳膊肘走出病房,刚走了几步,看到对面一张绝色的脸闪现而出,江豹心中一惊,算他反应迅速,一个倒退,躲在了拐弯的楼梯口处。
安大小姐?江豹将身子贴在墙壁上,心底不停抽搐:这个时间,安眉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才对,难道说,这只是巧合?自己的手下没有成功,安眉儿并不将那姓武的男子放在心上,所以不曾中计?
转念一想:世界上哪里会有这般多巧合,自己前脚刚出了病房,安眉儿后脚就来了医院,这巧合的简直匪夷所思。如果不是单纯巧合,那么……安眉儿是如何知道自己来到市医院的?难不成她有通天眼可以透视么。
这个女人,怎么会如此叫人意外,神出鬼没?
江豹心惊不已,方才还以为事情办的神不知鬼不觉,一切交给手下去做就可以,那个武姓男子,大不了处理掉,杀人灭口的事情对他来说并不陌生,轻车熟路,一切天衣无缝。但是这女人……她是怎么在这短短的时间内理清头绪,直接冲着自己的所在追过来的?若是平常人,不是应该惊慌失措地向着目的地赶过去吗?
难道……这招是擒贼先擒王吗?哼,真是好自信的人!可惜的是,你没有证据!就算是找到了我,又能如何?
虽然如此想,但江豹捧着手臂,心底仍旧是暗暗震惊的,有些忐忑,正在飞快地向着应对之策,一边暗自庆幸自己躲闪的快,那女人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到自己,可以多一点时间想出对策。
就在这时候,旁边忽然响起一个晴朗的要命的声音:“anqueen,你找的人是不是这个啊!”声音响亮,江豹甚至感觉一瞬间周围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他目瞪口呆,仿佛自己的身体在瞬间变成了石块。
刚才被安眉儿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晕头转向的江豹并没有在意,这个身着白大褂的男子是什么时候来到自己身边的。
起初他扫了对方一眼,还以为是医院的寻常医师,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仍旧专注地想着自己的心事跟紧急对策。
没想到,这个男人……
他忽然镇静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同时身子一歪,探向走廊,一边用一种无比愉快的声音叫着:“anqueen,你要找的人,是不是这个啊!”
江豹在瞬间面色煞白。
他用一种要吃人的难看脸色望着眼前人:“放开我!”一字一顿,心头杀机横生,事实上,除了这句话,江豹想象不出自己还要说什么,他简直气坏了。
而那男人的脸上露出无辜之极的表情:“你鬼鬼祟祟躲在这里,我一眼就看到了,放心,easyeasy,anqueen不是坏人,她说找你有急事的吆。”他像个孩子一样笑起来。
江豹望着这白痴,一时呆住。
对方的脸上露出了羞死阳光的笑容,金发闪闪发光,蓝眼睛宝石一样闪烁。江豹气急败坏地瞪着这个美的可以去当鸭子的家伙,恨不得把他揪住打一顿,但就在瞬间,有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江先生,我们又见面了。”声音清清冷冷,宛如流水,一点一点从江豹心头流过。
江豹迅速抬眼,调整面部表情,望向对方。
面前,那娇小身材的人儿,凤眸光华流转,脸上虽然带着笑容,眼里却射出寒光,而此刻,那寒冷的视线在江豹脸上停了一会之后,便准确无误地射向他受伤的手腕,江豹在瞬间觉得自己被常之捏断的手又不可遏止地疼了起来。
“安大小姐,找江某有事吗?”江豹情不自禁垂下眼皮,也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
而对方依旧笑得暖如春风:“江先生是明白人,我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我的人现下在江先生手中,我希望看到他毫发无伤的出现在我面前。”
这话果然是通透的很也亮的很,一点铺垫都没有,江豹耳畔雷声滚滚,简直震得他魂不附体。
而与此同时,女皇陛下心中也不轻松:话虽如此,心中明白,毫发无伤,已经是不可能了。
自从听到江豹进医院的那刻女皇陛下已经心知肚明。能伤到江豹那样强悍的男人,除了常之,还会有谁,而能让他受伤却不能制住他,除了已经被江豹反制住,还有什么其他猜测。
而凭着常之的倨傲个性,若是一身安然,是绝对不会束手就擒的。
现如今再看江豹样子,颇带一点狼狈,不用想也可以知道两人之间有一场激烈争斗。
所以……
心头一冷,眼神也变得越发冰冷。
江豹心头一颤,勉强镇定下来:哈哈,果然是冲着我来的,果然……是这么直截了当的提出,丝毫拐弯抹角都无,连让他打哈哈的时间都无。
这样的雷厉风行,不留喘息余地给对方,若非是安排着要命的后着,是不会如此有恃无恐的吧……安眉儿,你真的好手段。
江豹抬起双眼,装傻:“安小姐在说什么?”
女皇继续微笑,笑得人畜无害,江豹忽然想到那男人手机里的名字:微笑的陛下。
不知为什么,对上对方那种暖阳般的笑容,江豹却忽然觉得周围温度在瞬间下降好多,浑身上下冷飕飕的,这种微笑,等同最深刻的恐怖。
江豹忽然看到女皇的双眼落到自己的胳膊上,那笑容也越发高深莫测起来。
江豹不耐烦,冷冷说:“我没时间跟你闲话。”想要转身走,不料他身子一软,浑身居然有点脱力。
江豹伸出左手,捂住额头:“这是,怎么回事?”双脚忽然发软,眼前有点景物模糊,唯一不变,是那女子冷冽的双眼,配合那种醒目的笑容。
“刚才给你打的那一针防疫,稍微带了一点点新款麻醉剂吆。”金发男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女子身后,双眼眨眨,看了江豹一会,又望着身前人,笑眯眯地说,“anqueen,我照你的吩咐做了,做的不错吧。”
居然是一副摇尾邀宠的德行。
江豹大怒,支撑着双脚站好。耳畔听得那女子说:“很好,南者,辛苦你了,堪称perfect。”
“这是我应该做的。”USA的活雷锋大人腼腆又谦虚地说。
江豹靠着墙壁怒道:“安眉,好卑鄙的伎俩,你为什么这么做!”
女皇淡淡一笑:“以德报怨,显而易见不合时宜,也不必多言。江先生,我已经把话说尽,你又何须跟我虚与委蛇,大家都是明白之人,浪费时间,并非你我所愿,我有欲得之人,你要的钱,我也准备好,只好你好端端将他交给我,我便不会跟你计较其他,你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双手背向身后,冷冷地说,“那么我也只好奉陪到底!”
江豹被她气势镇住,心头暗骂一声他妈的,明明这女子比自己个子矮小,为什么在她面前居然有种被俯视的感觉?
他妈的,真的没有想到,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白痴女人而已,她的办事效率居然这么的高,不仅在顷刻之间锁定自己为目标,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安排人制住自己,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想的如此周全!
江豹不语,脸色却已经变了。
“怎样?我没有更多时间让你考虑,江先生。”
她背着手站在那里,好像宇宙之间所有的光芒都照在她的身上,而她下巴微扬,锐利凤眸盯着他的脸:“你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我再说一次——我要你将我的人好端端交出来,否则的话……他有个三长两短,我是必定要你同命的。”
这话说的口吻淡淡,但却有一股凛然杀气,浓浓地透了出来。
江豹兀自想顽强抵抗。
那女人忽然伸出手,那柔弱无骨的小手握住江豹的手腕,江豹浑身无力,无法反抗,女皇手一扯,将江豹包扎完好的手腕坦露出来,双眉一垂,低声说:“这伤,是常之弄出的。”
她盯着那伤口,目光温柔的像是看着自己的情人,随即头一抬,身子向着他的方向靠过来,慢慢说:“你信不信,若要论起惩治人,我有更多手段,没有叫你见识,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得了今日的命,日后要如何,我们再来较量如何。”
她靠的他极尽,身上的香气缭绕他身畔,这声音几乎是靠着江豹的耳朵说的,旁人只看到两人姿态亲昵,却听不到女子的威胁声音。只有江豹心中叫苦,这女人那声音之中的阴寒杀气直冲他的肺腑,江豹试着挣扎了一下,却动弹不了,而她的小手用力,轻轻一掰,已经将他的好不容易接好的断骨准确捏开。
江豹惨叫一声,浑身疼到抽搐,女皇陛下赫然放手,一脸不变温和微笑:“真是对不起,不小心失手伤了你。”话语温文有礼,倒如同真的是失手。
南者甚至抚慰她说:“没关系的anqueen,我可以再帮他接一次。”
江豹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浑身大抖,好像浸泡在一个湿漉漉的水坛子里,疼得钻心彻骨,他终究是支撑不住,嘶声说:“好,我……我带你们去……”
“这才乖。”那女人笑意微微,望着他说,“请江先生带路。”
江豹浑身疼痛,已经是寸步难移,正在此时,拐角处闪出一个魁梧身形,却正是周竹生。
江豹眼神模糊,看到周竹生的面容,却是漠漠一惊:是这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周竹生伸手,挽住江豹胳膊,不露声色地将他向着医院之外带着走,江豹身不由己,随之而去。女皇亦转过身,大步甩手向着门口走去,她的身旁,是带着药箱的医师南者,一边走一边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随手扔给一个旁边经过的小护士,也不理对方通红的脸颊爱慕的眼神,便如风一样,头也不回地追着女皇陛下出门去了。
龙行天下篇 第一百六十八章 旁观者清
在路上,女皇有一会没一会的逗江豹说话。
江豹始终不语,被逗的急了,就冷哼一声。他本是个硬汉,好歹也是腥风血雨江湖之中摸爬滚打混出来的人物,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会如此轻易就栽在一个女人手里,竟好像一个小白脸一样软绵绵任人摆布。
起初他还不服气,想破脑袋都想不到为什么此女居然能从天而降一样,将自己堵在医院之中,无路可逃。但当周竹生出现在他跟前的时候,他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这女人会这么快就知道他的行踪并且准确掌握,因为周竹生——本市第一号金牌侦探为她所用,那还愁什么查不到?
只是真没想到,周大侦探这次不仅仅是替人查资料这么简单,而且还服务上门,很敬业地担任起狗腿的责任,这就是传说中的民工一条龙服务吗?亦或者周大侦探最近缺钱到这份上,开始搞兼职?
若不是自己的样子也十分狼狈难看,江豹一定要狠狠地刺周竹生两句。
还有车前那个,金发蓝眼的男人,当初明明是小护士来负责他的伤,不料这男人却从中冒了出来,笑嘻嘻地要亲自替他包扎,并且十分敬业地提出这种伤如果要愈合的天衣无缝要打那什么鬼针,旁边的小护士惊讶的眼珠子都掉出来,一边忙不迭地向江豹介绍这位“年少有为”的“杰出医师”,有多少多少项的光荣头衔,江豹不知此人来头如此的大,被那一大串花团锦簇的名头震晕,又看在对方是外国友人的份上,而且服务态度又是这么的热情,头脑一热就忙不迭答应了,甚至恨不得多戳上几针,末了心底还赞叹果然不愧是市医院,连外国医师都这么爱民如子的,手段更高超,打针一点儿都不疼!
只是谁想得到那男人笑得那么热情洋溢纯洁无瑕宛如天使的面孔低下,居然还藏着一张无间道的脸?若非他从中动手脚,自己也不至于这样的……如绵羊似的,乖乖束手就擒。
他妈的,这多少年都没吃过这样的亏了呢,没想到头一次认栽,居然是被一个女人搞定了的说。
只是愤怒:为什么名头响亮如周竹生,居然如此一副自愿不已的样子来帮这女人?难道他以前听过的周竹生最讨厌那些多金无脑富家女的传言都是假的?江豹在刚被逼上车的那一会转头,瞪着周竹生,眼神里分明是不屑,而后者牛眼眨动,甚至心无城府般对他笑了笑:“江总。”手上却毫不客气地重重推了他一把,将“江总”踢入车内,自己便自顾自走入驾驶座。
江豹哼了一声,目光又扫过倒视镜里那金发男子含笑的双眼,那眼睛波光闪闪地掠过自己脸上,江豹纳闷:这医师又跟安眉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居然也跟了过来,难道……他们不知道自己在跟谁作对吗?
他江豹一发火,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另外,除了这两个人,他在刚进车内的时候,看到一个手里抱着银色手提箱的少年,现在就坐在那女人旁边。刚对上那张眉目如画的脸的时候江豹心中一惊:这个人……这不是非凡国际的……
妈的,这个人可动不得啊……
而看那少年的脸色,分明也是唯她安眉马首是瞻,看的江豹心底冷飕飕的:实在没想到,她安某人居然能够手眼通天,早知道的话……
江豹愤愤地收回目光,旁边的女皇坐的端正笔直,见他看来看去,居然开口又问:“江先生,你的伤口还疼么?”
江豹瞅她一眼,心中暗自纳闷,明明她十分关心那个被自己捉住的人,为什么现在仍旧一脸的平静,还跟唠家常一样同自己说话——这女人的神经什么做的?
见他不回答,女皇陛下又是一笑:“看你面色如常,大概是好了吧,只是我十分不解,为什么你居然会处心积虑的要跟我作对呢?”
江豹哑然,随即冷笑:“谁跟你作对了,不要自作多情。”
“是吗?”女皇陛下接口,“不然你用常之来要挟我,又是为何?”
“我不知道是安大小姐你。”江豹的话语之中不无讽刺地说。
“哦……”女皇叹了一声,“这个借口很……烂。”
旁边的楚非凡“噗”地笑出声音:“姐姐,为什么这么说?”
女皇身子一晃,微微看了他一眼:“且不说以前此人见过我跟常之,以江先生的记忆力,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况且,能够在本市算上一号人物的,谁不知道对方的一二底细,我跟常之又不是总不露面的籍籍无名之辈,另外,最重要的是……”她十分自信地说。
江豹眯起眼睛,静静地听。
女皇眼睛一转,望着一旁不知不觉已经全神贯注在听的江豹:“以江先生跟江盈盈的关系,没理由不会知道江盈盈现在同谁在交往,交往的那人是什么身份……若说江先生你淡情到这份上,你说,我会不会相信。”她虽然用的是疑问口气,末了却好像扔了个铁锤出来,不由分说,一锤定音,哪里还需要旁人置喙解释什么。
江豹皱了皱眉,忙忙然收回视线。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女皇陛下若有所思的,忽然说,“你明明是想要向江盈盈讨债,为什么到最后矛头却对准常之跟我……”
江豹心底一跳,好像有人拿东西戳了他的心一下似的,有点冷冷的痛楚。
而身旁的人,好像正在用眼睛看着他,看得他无法抬头跟对方对视,是的,无法抬头,就算这女人个子娇小,就算她弱不禁风,就算她……没有自己所具有的黑道背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她面前,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自己居然,无法抬头。
很难说清楚她的身上散发出的是种什么样的气场,但是江豹知道:他不喜欢,绝对不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对一个女人低头的感觉。
这感觉实在是前所未有。
不过,他心底在憎恨对方的同时也是暗暗钦佩的,毕竟,单单是凭知道他江豹进了医院这一点,就认定了他是事情幕后之人,并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站在他身边,设计逼他就范,也是要具有极大的胆量跟决断力的。
要知道,他江豹也不是等闲之辈,如果这其中的时间跟人都差了一点,那么……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江豹终于感觉压在自己肩头的那重重的压迫力好像撤去了一些,他不由自主偷偷地喘了一口气,而旁边的楚非凡则叫了一声:“就是前方了吗?”
江豹随之抬头向前看,果然见熟悉的建筑就在眼前,那正是自己中午离开的地方。
女皇陛下目光眨动,江豹忽然看到她握在腿上的双手轻轻地紧了紧。
这不过是一个寻常的动作,江豹的目光却突然炽热。
原来她也是紧张的啊!
江豹恍然,心底莫名其妙地觉得有点快意,似乎是看到了一个无所不能的人身上终于出现了一点缺点,这发现让他莫名兴奋。
在脑袋来得及反应之前,他来不及按捺或者不想忍这唯一兴奋,于是装作若无其事的问:“安大小姐,你不担心那个人的安危吗?”
他牢牢看着她,忽然很想见她脸上再出现第三种表情,继在医院内的压迫肃静,在车内的故作温文之后,他忽然很想要见到这女人脸上出现一种譬如……心痛,紧张,或者恐惧之类的表情。
这渴望如此强烈,甚至让江豹忘记了,自己本来是不应该问这么愚蠢的问题的。
听得对方这么问,女皇陛下有瞬间的沉默。
但很快,她转过头,让江豹绝望的是,她的嘴角,仍旧是淡淡的温和的笑,她说:“担心。如何会不担心,我自始至终,都在为他担心。”
担心就应该做出担心的样子来啊!江豹恨不得扑上去质问对方,——你那副笑得很镇静的德性又是怎样!
仿佛是知道他的想法:
“但是我又能怎样,就算是担心也无济于事,莫非你觉得,我应该哭两声才合适?”对方的脸上忽然露出类似嘲讽一样的表情,“iamsorry,”她忽然冒出一句英文,慢慢地,狠狠地咬着出来,引得前方正想下车的南者回头来看,脸上露出惊奇的表情,而她望着江豹,继续说,“我只是想,如果他有个三长两短,我绝对不会叫他白死,如此而已。”她冷冷地说,那是绝对的冷。
因为一瞬间,江豹的心都是冷的僵硬的。
而她迈步下了车,周竹生熄火,下车将江豹从车内拉出来,楚非凡抱着银色箱子想要下车,女皇眉头一皱:“非凡你留在车上。”
楚非凡强烈抗议,女皇叹了一口气才说:“那你要站在我的身边,不可乱跑。”楚非凡雀跃答应。南者跟周竹生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身旁,楚非凡站在她身后,几个人一起向前走去。
常之倚靠在角落,嘴角带一丝冷笑。
本来抖擞挺直的头发稍上沾染着干涸了的血珠子,刚毅的脸上也带着血,嘴角肿了起来,那是方才在挣扎的时候被旁边看守的人打了一拳。
胸前已经湿了一大片,好像在烂泥里打过滚似的,常之他斜着眼睛看了看脚下的血迹:如果还有半个时辰无法包扎,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自然死亡。
想到这里,常之扬起头,双眸漫无意识地望着眼前上空,透过玻璃窗,他甚至能看到蓝蓝色的天空,只是,也许,他没有机会再走在那片晴空下了。
那个人的脸,忽然浮现在眼前,好生清晰啊。
常之微笑:陛下,陛下,能够再看你一眼,都是奢侈了呢。
只有这样是结束吧……如果您最后来了,帮江盈盈解决了这件事,然后这帮人再解决了我……那么一切,就安逸了。
我不会……成为你的麻烦,也不会再惹您讨厌,更不会成为叫自己也觉得羞耻的存在了啊……
楚家少爷对你很好,虽然他还小,但是……男人始终是要长大的,况且,他看您的眼神,已经不似以往,您虽然不知,或者他自己也不知,但是……我知道,旁观者清啊……
也许过一阵子,您也会喜欢上他,疼爱他,其他的人……不重要,连城靖,他躲在幕后,总不知做些什么,太危险,单飞雄,更是一个易燃的炸药包,碰不得,还有……哦,周竹生,您愿意的话,他也是比较好的人啊,呵呵,还有,还有,对了……您喜欢的兰生哥哥……他什么时候,会回到您的身边呢……
南者嘛……疯疯癫癫的,还是不用理会他了,最主要的是……
常之想了想,忽然坏笑了一下:您不要跟那个妖孽在一起哦,可以选择的男人这么多,您千万千万,不要跟那个妖孽在一起啊……
哈哈哈,这算是臣,最后一点点私心了吧。
常之笑着,忽然不知不觉笑出声音,嘴里却一片生锈了一样的血腥气息,喉咙之中一热,一股热流涌出来,从嘴角呼啦啦渗出。
“你们看,这个人为什么笑得这么开心?”旁边有人嚷嚷。
几个人看到他的异状,骂骂咧咧,慢慢地站了起来。
常之毫不在乎地将视线从半空收回,看着眼前十数个人,都是自己刚才闯入的时候教训过的,一个个脸上身上都带着伤,现在围住自己,眼睛里更是闪烁着嗜血的光。
只是……
他……有什么可怕的呢?
来吧!
常之嘴角微挑,笑意更浓。
嗯……加油啊……其实某人觉得,常之他……很可怜的说……
龙行天下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性命攸关
周竹生上前一步,将门推开,一边捉着江豹,两人率先入内,而周竹生高大的身子,则有意无意地将女皇陛下挡在身后。
她本来是走在前方的,临到门口,周竹生却上前一步,将她严严实实挡住,无法上前一步,女皇皱了皱眉,心底怎不知道周竹生是为了自己好,不想辜负他一片好意,脚步略微一停,但是挂念常之心切,一手背在身后,一手紧紧握在前方腰部,身子有意无意绷紧,笔直如剑。若是江豹可以回头看一眼,肯定乐得晕倒——女皇轻轻地深吸一口气,那握在一起的小手跟捉住什么似的,紧紧不放,白净手背,骨节必露,因为紧张。
从多久了,都没有这样紧张过。
就算是兵临城下,命悬一线,就算是众人都跟自己对立,站在另边,她都没有这样紧张过,呼吸急促,几乎无法正常喘息。
当那扇门推开的时候,心跳都停止,女皇心底,不由地感激周竹生,若非他上前挡住自己,她真的不晓得,这一瞬间,她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会出现眼前的那个人。明明想看他情形如何,却又一时无法上前,生怕看到让她无法接受的画面,耳畔只听到楚非凡“啊”地叫了一声,周竹生冷冷一哼,女皇不再犹豫,伸手搭上周竹生的肩膀,周竹生领会,向着旁边斜斜走了一步,女皇上前,清亮双眸扫了一眼场中。
大部分人已经察觉有人来到,领头的一个居然是自己的老大江豹,而有少部分人还没有看到,拳脚无眼,零零落落,打在常之身上。
“都给我住手!”女皇握着拳头,沉声喝道。
心底很痛,痛的窒息,但是她的面上却冷冷淡淡的,几乎看不出一丝的表情。
这下子所有人都看到门口出现的这一批不速之客了,三三两两站起身来,有人上前,唤了一声“老大”,却在江豹眼神示意之下又蓦地退后,女皇心底恨极,不知不觉竟露出了绝艳色的笑容:“好,很好。”她沉沉地说了两句,不带有丝毫感情,江豹心底却狠狠一哆嗦,眼睛便也看到了被自家兄弟围在中央的,那个宛如血人一样的常之。
她是什么意思?发怒了?亦或者……其他。
常之在血泊里听得那个声音,慢慢地动了一下手脚,他抬起头来,头顶滴落的血珠模糊了他的眼睛,却挡不住那人出现带来的光芒,她站在门口,淡淡一团白光笼罩她的身上,这个人仿佛天神下降,如此威严又温和,常之心底一颤,一股甜甜酸酸涩涩的感觉慢慢地涌过,他目不转睛地望着眼前人,生怕这是一个梦,一眨眼就会破碎消失,全神贯注之下,浑身的痛,也便不那么痛了。
双方一时僵持。
江豹不敢抬头看身旁人是何等面色,只觉得周遭的空气越来越沉闷,沉闷的好像一大团棉花严严实实堵在他的身畔,心上,叫他觉得无比的难受,终究江豹咳嗽一声,也不知是真的想咳嗽还是故意打破这沉静的氛围,只是声音突兀之极,但就在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的时候,旁边这煞星忽然又开口:“南者,去看看常之。”
“是。”身旁的金发美男子答应一声,提着手中的箱子疾步向着常之的方向奔过去。
江豹本来以为自己的手下会上前拦阻,但他抬眼看的时候,却见那一个个饭桶只是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惊诧的目光在身边这煞星的身上不停地逡巡,隐隐透出异样的光芒。
没有一个人动手。
江豹心底哀叹。
女皇笑微微地,上前一步,转头看着江豹,江豹觉得对方凌厉目光望过来,只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当没看到,但碍于这么多的兄弟在场,他只得再度咳嗽一声,耳畔听到自己干涩的咳嗽声的时候忍不住心底发怒:靠,老子又不是她手下,她又不是能一根指头干掉老子,不过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女人而已,干什么要对她这么恐惧?想当年老子也是死人堆里爬出来过的……
江豹不停地找原因说服自己,找借口给自己成闹,但是他只是一味的寻找原因,却忘了,这个世界上有种恐惧,就叫做莫名恐惧。
“你要找的人已经找到了。”他终于说出第一句话。
“嗯,是。”女皇陛下淡淡答应了一声,“还要多谢你的配合。THANKYOU。”
江豹苦苦一笑:“这回事我做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她笑微微地说。
“是吗?”他怀疑地望着她。这张脸看不出任何的表情,没有愤怒,没有伤心,没有着急,更不见胆怯,她不是很关心那到底的血人儿吗,为什么现在却还有心跟自己唠家常。
“当然。”女皇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只要不是什么不可挽回的大错,都是可以原谅的。”
“谢……谢。”江豹心底一松,在脑袋有所反应之前,居然先冒出这两个字。当这两个字跃入耳朵之时,江豹心底一阵难堪:为什么要说谢谢?真他妈的,他现在强烈怀疑那个金发医师给自己打得药里面含有奇怪的成分……
南者将常之迅速地上下检查了一遍,面色越来越凝重。
女皇陛下看着这一切,脸上的笑容却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隐隐带上了三分冷峭。
南者手脚麻利,将常之身上的伤暂时处理。
常之的眼睛已经闭起,那么多的血,让他看起来好似一个死人。
南者伸手轻轻拍打常之的脸:“小武,小武!”
女皇陛下脚步移动,向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本来站在他身边的江豹的手下纷纷地向着江豹身边靠拢,眼睛却都盯在女皇身上。
女皇走到南者身旁,居高临下地望着倒在他怀里的常之。
南者望了望她,欲言又止。女皇陛下笑容不变:“他怎么样,说。”声音是仿佛来自九天一样的冷。
南者心底一寒:“小武受伤过重,流血太多,现在恐怕……”是的,恐怕已经不能救了,就算是撩虎须也只能这么说。南者已经感觉到怀中的人逐渐缓慢下来的心跳,以及,这具正变得冷下来的躯体。
女皇忽然莞尔。
她伸出手,白净的手,慢慢地探向常之的胸前。
“怎么会呢?”她轻声说,“这是不可能的。”
她身材娇小,力量之微弱可想而知,但就在南者望着她的瞬间,她的手臂探出,蓦地用力一拉,居然将常之从南者的怀中直直地揪了出去。
南者大惊失色,才要说话,女皇陛下脸色一变,在瞬间竟有点狰狞,南者吓了一跳,愣在原地无法做声,而就在此时,女皇忽然伸出一直握在腰间的右手,高举空中,随即落下。
只听得“啪啪”两声,两记重重的耳光,狠狠地甩在常之那被血染湿了的,已经冷冷了的脸上。
龙行天下篇 第一百七十章 英雄救美
素手纤纤高举,哗地当空划落,重重地,准确地落在常之的脸上。
清脆的掌掴声音,打破周围的沉寂。在场众人,均被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及那凶霸的气场镇住,居然无一人出声聒噪,或者稍移身形,一个个仿佛泥胎木塑,停在原地,无法动弹分毫。
常之的身子颤动一下,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
女皇慢慢地低头,樱红的唇,贴在对方的耳畔,忽然低声地说:“常之,你给朕听好了,——朕不许你死。你曾说要守着朕,只要朕不推你离开,你便不能离开,现在,朕不许你死,你便不能死,否则,朕就算是追到地狱阎君那里,也要将你追回来,你听到了么?”
常之眼皮一动,浓密的睫毛抖了抖,一丝亮光,自双眼之中略略透出来。
“陛下……”他轻轻地叹了一声,仅此一声。
女皇伸手,摸上他的脸:“你……给朕……撑住。”
那双眼睛一眨,在嘴角露出一个笑,虽然无力再说一句话,却仿佛在瞬间做了承诺。
女皇伸手,将他紧紧抱在怀里,低下头,无声沉默片刻,却又放开,南者上前,将常之接过来,抱在怀里向外走去。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江豹眼神一动,手下人顿时扇字散开,将门拦的紧紧。
这一下子,连温和如南者,眼睛里也透出了丝丝杀气,周竹生怒道:“江豹,你想要怎样?”
江豹靠在门边上:“事情败露之后,反派通常会怎样?你周大侦探不会不知吧?”
“你想杀人灭口?”周竹生冷冷地笑。
江豹一转眼,不再看他,却望向女皇:“本来我不想要出此下策,但是……安大小姐,你果然是个不能叫人小觑的人,我不信今日之事,日后你会跟我善罢甘休,留你这样棘手的仇人在,我江豹日后怎么安眠,况且,此人……”
他的眼光在南者怀中的常之身上一转:“明明已经回天乏术,以你安大小姐对他的关心,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你会怎样?”
女皇陛下本来静静站在原地,不发一声,脸上也不见任何表情,听得江豹如此说,却微微点头而笑:“嗯,你分析的不错,我也说过,我不是个以德报怨之人,况且你伤我的人如此重手,我断断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既然如此……”江豹震怒,“方才进门之前你说过的会原谅的话,都是同我虚与委蛇?”
“你果然聪明。”女皇微笑着,并不否认。
“哈哈……”江豹一笑,“那么现在,如果你是我,你会怎么做。”
“我会同你一样。”女皇回答。
“哦,那你是赞同我这么做。”江豹探究地眯起双眼。
“可惜。”女皇忽然又叹。
“怎样?”江豹的心忽然提起。
“可惜你的对手是我。”女皇慢悠悠地,说道,“所以,如果我是你,早就趁着方才而选择逃走。但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她笑得很镇定,仿佛猎物不是自己。
江豹浑身一颤。
随着女皇的话语刚落,房门被从外面狠狠踹开,刹那间,数十个身着黑色西服戴着墨镜的彪形大汉破门而入,场面一时混乱。
江豹的人还来不及反抗,这帮身手敏捷堪比飞虎队的家伙已经迅速地将人制服,与此同时,大大敞开的门口,一个颀长的身影神采飞扬地走了进来,明明做着黑道大佬的罪恶行径,他却笑得满面阳光,且一进门双眼就直直地看向女皇身上:“大小姐,我来的还及时吗?”
竟是单恶少大驾光临,英雄救美。
女皇微微一笑,冲着对方点了点头,便迈步向前走去,与此同时,南者抱着常之,跟周竹生一起并肩走出门口,而女皇无视单飞雄邀功的眼神,径直走到门边。
江豹皱眉看着这一切,压抑心头震惊跟绝望:“你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放我们?”
女皇停了脚步:“本来我不想如此,直到……看到你手上的伤。”
“你知道他不会安然无恙,所以才……”江豹身子一晃。
女皇深吸一口气,望着南者跟周竹生远去的身影:“并不想如此激烈,但如果他真的有三长两短,我是势必要你们同命的。”
她说完之后,背起双手,向门边走去,单飞雄一直不动声色站在旁边,深深地望了江豹一眼,随即一笑,紧跟那人而去。
江豹望着那娇小身影消失眼前,心底一片奇寒,忍不住嘿嘿地冷笑了两声。如自嘲,如落魄。
一行人乘车而去。
不远处,靠在车边上,用望远镜一直观察着现场状况的连城美男这才松一口气,垂下双臂。
“让他们撤吧。”他淡淡吩咐,“这里已经用不到我们了。”
“是。”一直站在身后的朱碧答应一声,转身讲电话去了。
“你真是越来越叫我刮目相看,”直到身边的人都撤了,连城美男才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居然为了一个手下人做孤身涉险这种事,况且,你怎么会算准了一定会有人忍不住现身?”
连城靖回身,拉开车门坐入:“安眉儿啊安眉儿,对于你的这种行为,我是该对你的勇气表示钦佩呢,还是该嘲讽你的鲁莽,亦或者赞叹你的好运?——单某人这样不惜曝露实力不计成本的挺身帮你,是说他真的对你有心了?而我……”
连城靖低头,他忍住不再想下去,但是心底,却又怎么能忍得住,他已经来到这里,监控现场,若是她有个危急,他的人就会立刻动手,绝对不会比单飞雄的手下差一点。
这是否也说明了他对她也是怀有同样的担忧跟关心……或者更有一些他自己还不明了的情感掺杂在内。
只是没想到,连向来流连花丛片叶不沾身的单飞雄竟然也……
连城靖手按方向盘,不知道是该为了自己不用出面了而庆幸的好,还是该为了自己终究忍不住茫茫然来到现场这行为而觉得沮丧好。
忽然想到,那个家伙,竟好像是个磁石一样,将他,单飞雄,还有她身边围着的那一干人:南者,周竹生,楚家少公子,一个个都紧紧地吸到身边,情不自禁也好,无法自控也好。
孰轻孰重,是对是错,何去何从,是彻底斩断或者纠缠不休,聪明如连城靖,一时居然也算不清楚。
回大家:其实还有十多万字的,只不过想要加紧一下更新么……
龙行天下篇 第一百七十一章 笑比哭好
一场争斗,引得数方震动,这在当事人却是全部一无所知,常之昏昏沉沉,感觉身子被放在一处温暖洁白的所在,眼前人影晃动,影影绰绰之中,有个可望不可及的人,正凌空看望着他。
他心头一动,试图伸出手去,碰触那对他来说堪称禁忌之人,却是无能为力,手在空中摇晃一下,随即落下,仿佛在瞬间要坠入黑暗的虚空。
就在瞬间,被什么握住。
那冰冷的无力的坠落的手,被温暖又柔软的小手握住,她用力,好像将自身的生命力自相碰的手掌心传递过去。
常之浑身一震,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同样紧紧地将对方的小手握住不放,与此同时,眼前一片水汽浮现,场景为之模糊,似镜花水月,乱成一片。
是你吗……陛下……
他微笑着,闭上眼睛。
被推入手术室的瞬间,两只交相紧握的手慢慢松开,女皇陛下站在手术室门口,眼睛望着那人离自己远去,低头再看自己沾染着血液的手,一瞬间表情复杂万分。
“anqueen,没事的,放心吧。”已经换上无菌装的南者经过,想了想,伸手轻轻地拍在女皇的肩头,“他既然能撑到现在,就一定可以撑过手术。”
女皇点了点头:“我相信。”
南者心头一震:为什么如此笃定。要知道,寻常人失去那么多的血,能撑到医院这么长的时间内而不死已经是个奇迹,若要他再撑过这凶险的手术,那简直无异于从天堂拉人……阿门,仁慈的上帝请原谅我这么想吧,实在是,小武的伤势不容乐观,而Anqueen……
南者不知说什么,只好点了点头,转身要走进手术室。待他转身瞬间,却听得女皇沉沉的声音自身旁响起:“南者……”
南者停住脚步,转头。
“我把常之交给你了。”那人站在身边,亮闪闪的双眼望着他,轻轻地说。
南者眨了眨眼,最终笑道:“我知道,我一定尽我全力。Anqueen,你放心。”他笑着点头,笑着转身,笑着走进手术间,但就在那两扇门在他身后合上的瞬间,那个人被隔离在手术间之外的瞬间,南者伸手,戴上无菌口罩,也就在这片刻,那一直都是阳光灿烂充满笑容的俊美容颜上,才掠过一丝淡淡的说不出的阴翳哀伤。
——你的眼睛里,只有别人。
——对别人这么好,对我始终是一个视而不见。
——但为何就算如此,我的心意仍旧不会改变。
——安,只要你不要再像上次一样消失,是否你对谁笑对谁好末了跟谁在一起,我都会心满意足。
而答案,岂非早就注定了。
是。是的。
蓝眼睛里阴霾一闪而过,南者左手一挑,将口罩戴上,也将嘴角重又浮现出来的一丝没心没肺的笑容遮掩起来。
笑比哭好,笑比哭好。南者默念两句,伸手,戴上橡皮手套,脚步沉稳地走到一众医师围绕着的手术台前。
他静静站在台前,望着病床上已经被打了麻醉的男子,那张染血的脸,纵然有些狼狈,却仍旧无损他天生高贵凌厉气质跟俊美容颜,这就是安所不能失去的人,第一次看她那么为一个人动容,所以……你放心,就算真的是从天堂拉人,我也不为所惧。
南者深深望了昏迷不醒的常之一眼,静静深呼吸三秒钟,随即说道:“准备手术。”
器械声响,手术室内顿时动了起来。
“哦啊!这是谁啊!”医院门口,单恶少面带不良笑容,望着眼前慢慢走上台阶的挺秀男子。
连城美男修行多年,早就练就一副见鬼见佛都一般无二的冷若冰霜表情,见对方流里流气的面目,更是将“当你是空气”的功夫发挥的淋漓尽致。
不料他一心一意要避开单飞雄入内,单某人偏好像跟他杠上了,有意无意地脚步一动,跟连城美男擦肩而过瞬间,才又说道:“比我晚了一步,连兄你心底是不是不舒服?”
他的身子十分长大魁梧,连城靖本来也不矮,足足一米八零有了,但单飞雄是从上向下,而他却是从下向上走,再加上连城美男身形淡薄,硬生生将健硕的单飞雄映衬的有些“虎背熊腰”起来,此刻单某人略低着头,仿佛耳语般,低低在连城靖耳畔说。
连城靖闻言,却是面不改色,转头,凌厉的目光望向单飞雄。
单飞雄不惧,顿时刹那之间,两人目光相交,空气之中似乎有刀剑交击发出的铿锵声音。
一个目光跋扈飞扬虎虎生气如刀,一个深邃幽冷沉稳锐利如剑,谁也不让谁,碰撞一起,不过片刻的功夫。
“怎么?终于忍不住了,想动手吗?”单飞雄笑眯眯说。
连城靖也忍不住冷冷一笑。
单飞雄顿时愣住,他从未看到连城靖笑。或者说,很少有人看到连城美男露出笑容。他这张天生俊脸就仿佛面瘫一样,除了一个冷若冰霜还是冷若冰霜,不做第二表情,但是现在忽然一笑,以单恶少以前男女通吃的不良业绩来想:真真一个吸引人的冰山美人,不笑则已,一笑倾城。
而容不得他精神恍惚,连城靖忽然伸手出招,单飞雄百忙之中反应敏捷,当下向后跃起,伸出右臂挡住他击过来的一拳,不料连城靖这不过是虚招,一拳打出之后,身子一扭,当空跃起,长腿猛然一踢,人在空中的单飞雄心头一凛,避无可避,忍不住苦笑,拼死后退分寸,接了他这招,也幸亏他退了一退,大腿上一阵剧痛,人已经落在地上。
单飞雄心底连呼好险,方才连城靖本是能踢中他腰眼的,若被这阴狠的家伙踢中了,后半辈子恐怕就要……单飞雄咽一口气,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现在却有点害怕,连城靖自空中随之落地,高高站在台阶上,一脚在上,一脚在下,姿势潇洒无比,若是换一身儒冠衣物,便不折不扣是个游侠贵公子。
两人换了方位,单飞雄还来不及说话,连城靖忽然说:“若是我存心要抢先,绝对也轮不到你。”
单飞雄心头一动,只觉得对方这句话好似别有深意,他皱起双眉,望着连城靖,想要反驳两句的时候,对方却不再给他机会,伸手扶了扶那小框的眼镜,镜面白光一闪,人已经上了台阶,转身离开。
单飞雄看着那孤傲身影入了医院,不理周围慌忙追过来的保镖们,心底一时大恨大怒:果然好色误事,若非自己方才被他惊艳一笑震撼到,哪里会失了先机,吃了这前所未有的大亏?
连城靖,你真是太狠,居然想要老子断子绝孙。
恼了一阵,忽然又露出笑容:很好,如此的话,才更有挑战性,本来听说安大小姐跟此人之间感情向来不好,安大小姐最近也向连城靖提出了退婚,没想到,事情仿佛有转机,不过不怕,他单飞雄,向来是喜欢啃硬骨头。
“嘿嘿。”单某人想的入神,忍不住嘿嘿淫笑两声,吓得旁边保镖们面面相觑,不明白BOSS这是被打傻了还是怎的,居然会在这么窘迫情形下发出这般可怕阴森笑声。
灯光闪闪,风扇呼呼。
摄影师那边咔嚓咔嚓的声音不停,而站在背景之前,身段修长的一个人正在冷冷地摆着POSE,魅惑的容颜,让在场的工作人员都忍不住心神颤抖,想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过了一会,摄影师收队,张易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助理赶紧递上水跟干净手帕,旁边的经纪则一个劲的不停说:“这期的杂志销量很不错,所以才决定加印,易之,windy可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摄影师啊,难得她肯追着你尽心尽力的拍,搞好了关系的话……”忽然看到对方脸上露出的一丝不耐烦,经纪人咳嗽一声,转头对助理没话找话地说:“为什么是茶啊,没有咖啡什么的吗?”
小助理还没来得及说话,张易之淡淡说:“我喜欢喝茶。”
经纪人碰了一个软钉子,目瞪口呆地站在一边,小助理冲着张易之露出一个感激笑容,为了不触霉头,慌忙溜到一边去了,而就在这时候,一个长腿细腰,英姿飒爽的美女大步向着这边走过来,一边走一边喝道:“张易之,你这是什么姿势,让你动一下会死人吗?”
还没走远的小助理倒吸一口冷气,连经纪人也忍不住抖了抖:这天底下,居然还有人敢这么对易之说话的吗?
等到看清楚这不速之客是谁,经纪人大人却不敢做声了,转而换上一副“我是和平鸽”的表情,赔笑说:“那个,这是个人风格不是?”
Windy径直走到张易之身边,扫了一眼他身后的助理,才冷冷说:“这些都要重拍。”
张易之轻轻地啜了一口茶,仿佛没听到周围的喧嚣,windy手中的样片几乎甩到他的脸上,他才懒懒地抬眼望了对方一眼,说道:“动一下?要怎么动?”
暧昧的语气,配合那晶光闪烁的凤眼,让一向快人快语,火辣美艳的摄影师也为之一怔,望着眼前的美人儿,有种口干舌燥的感觉。
“怎么了?我们的摄影师大人也不能动了?”张易之一声轻笑,从椅子上站起来,说,“你爱要不要,我还懒得拍了呢。”
本来披在肩头的毛巾随着他的动作滑落在地,露出了被汗湿之后粘在颈间的丝丝长发,windy望着这慵懒的妙人儿,眼前好像闪过一道光,她飞快地后退一步,将桌子上一瓶矿泉水拿起来,泼在张易之的肩头。
水花溅起,从张易之的额头顺着光滑的脸颊滑落下来,张易之恼怒,眼睛凛凛生威望着windy,对方却将挂在腰间的照相机举起,冲着他一阵猛拍。
“对对,就是这种表情,不错,更凶一点!”一边拍一边还很撩拨地在说着。
张易之先是为对方的这种态度而大怒,后来似乎明白了windy的用意,慢慢地露出一种了然之后的浅浅笑意。
Windy兀自在不停地转换姿势,一边叫:“好!后面的人不用撤退,自己做自己的事就行了,自然点,张易之,咬一下嘴唇!快点!”
除了女皇陛下,从来不曾有第二人如此命令自己,张易之起初恨恨地咬了咬嘴唇,后来就觉得这件事实在很好笑,于是忍不住噗嗤一笑,后来觉得不妥,于是抬起手掩住嘴,轻轻地一甩长发。
那笑容初绽的时候,windy先是肩头一僵,这见惯风雨就算是最险恶的战场也去过的桀骜女摄影师只觉得一股剧烈震颤,从心底随着那笑容绽放开来,她不知自己用了多大力量才控制住那种破体而出的悸动,用发抖发麻的指尖,轻轻地按下了相机的快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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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行天下篇 第一百七十二章 争风吃醋
“我觉得你很不错。”摄影师windy玩着手中的贵重器械,眼睛一瞥,望了面前人儿一眼,随即垂下,装作心不在焉地说。
“嗯。”旁边那人淡淡的答应了一声,不带任何感情色彩,这才是真正的心不在焉。
“嗯是什么意思?”摄影师喃喃地自言自语一句,随即盯着对方,单刀直入说道,“你……觉得我怎么样?”
“还好。”抬起双眼,在摄影师身上淡淡扫过去,“除了脾气差点,有时候不够淑女,说话声音大些动作粗鲁,长的一般却也不算太差,嗯……应该没什么其他缺点了吧。”某人眼睛眨了眨,重又盯向眼前的镜子里,漫不经心又随口地说着。
摄影师的额头上慢慢地滑落一连串的汗滴,忍不住说:“为什么我听起来感觉我没一点好处?”
“万万不可自卑,就算跟我相比你真正是这般差,也不能自卑,自卑使人堕落。”那人肃容说道,一脸圣洁,仿佛在教导迷途的羔羊,完全忘记谁是叫人“自卑”的罪魁祸首。
摄影师完全被打败,想了想光明前景,却仍旧精神抖擞,重整旗鼓说道:“……其实呢,那个……我也很不错。”这简直有点无人问津,从而开始自我兜售的意思了。
难得的是摄影师高傲的自尊心居然没有因此受挫,反而觉得颇有挑战性。
美丽的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却居然点了点头,从鼻子里慢慢地喷出一个“嗯”,如果不是摄影师竖起耳朵留心听,恐怕只当他是一只蚊子嗡嗡过。
摄影师几乎没有当场抓狂,想了想他方才给的那个“脾气差,不够淑女又粗鲁”的评语,还是生生地忍住,可不能破罐子破摔,于是巴掌大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个堪称“狰狞”的笑,说:“这么说你也是认可了?”
“听人……说过而已。”那人,被对方震撼的笑容惊到,赶紧调转视线模棱两可地回答。
“张易之!别太过分,”windy终于忍不住,腾地从化妆台上跳到地上,对着仍旧沉稳坐在椅子上的那人横眉怒目说道,“为什么问你话你都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你说我不够淑女,对待一位女士用这么傲慢的态度你够绅士吗?给个准确回答又不会死?!”
“我未曾给你过么?”张易之美眸流转,一副惊诧莫名的样子,“绅士又是什么东西,嗯……譬如我已经说的十分清楚……你的脾气太……”
“不要再说那个!”windy粗暴地打断他的话,“现在说的是你跟我!”
“我跟你?”张易之玩味着这句话,随即若有所思地说,“哦,我跟你,不就是模特儿跟摄影师的关系么,又能如何。”
Windy深呼吸一分钟,才控制住急促的心跳,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厚脸皮态度说:“我们交往好不好?”
此话一出,张易之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一种“我是否见到鬼”的表情,两只漂亮的眼睛飞快地瞪得大大的,在windy脸上扫了一会,就在windy觉得自己会在他光辉圣洁的容光之下窒息而死的瞬间,他终于垂下双眸,淡淡一笑:“交往?好啊。”
Windy在瞬间觉得自己有听错,她双眼瞪起,不可置信地咽下一口唾沫:“真的?”
“嗯……”那人又是懒懒地一声,“不过现在我想去休息一下了。”他打了个哈欠,起身向着门口走去。
“等等,把话说清楚。”仍旧一头雾水的windy怎肯放过这机会,若叫他走了,自己恐怕通宵都会失眠,因此一个虎跳上前一步,牢牢拉住了他的胳膊。
张易之脸色微变,双眼直直看着她拽住自己胳膊的手。
Windy心头微微觉得冷,却仍旧倔强地抬头,对上他的眼睛:“你还没有说清楚,不能走。”
张易之望着她的精致小脸,红唇边绽放清淡笑容,那神色,好像不耐烦,又好像带一丝纵容,随即却说:“你想听什么?若我是你,就不会如此。”
眉宇间竟带一丝嘲弄。Windy心头更冷,问道:“你方才是答应了要跟我交往,现在说这种话,我不明白你说是什么意思,请解释。”
就在这时,房门一响,有个娇小身影从门口一闪而入,人还没有上前,清脆娇柔声音先喊了一声:“易之!”
摄影师Windy的目光顿时投了过去,那来人显然也没有想到房间内还会另有女子,顿时也愣了愣,两个人四目相投,都有点惊诧。
三个人之中,也只有张大少爷还保持镇静的面容不变。
“她……”摄影师望着这突如其来的明艳女子,她向来是个工作认真又敬业的女子,不然也不会曾自己独身入国外混乱战场拍的金奖大片,蜚声国际之后才归国,很少关注其他信息,只是受人所托来替张易之拍片,没想到倒拍出这段冤孽。
而眼前这突然出现的女子,望着张易之的目光显然不对,她有心猜疑,吐出一个字,却又咽下去。
安娇娇狐疑地望着她拉着易之的那只手,又看了看张易之。
张易之无奈地一笑,眉宇间倒一点不尴尬:“现在你还要听么。”
摄影师皱起眉毛:“你女朋友?”
张易之撩撩发丝:“你可以这样讲。”
“那你刚才没有拒绝我?”windy大怒,“耍我?”。
“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我为什么要拒绝。”男人说的风轻云淡。
安娇娇顿时明白现场是什么状况,她放轻动作,来到张易之身边,低声唤道:“易之。”面上倒一派的温良谦恭,心底却恨死了对面的泼辣女子。
“娇娇,有何事么?”张易之转头,看着小猫一样怯怯地依偎自己身旁的女子。
“嗯,的确是发生了一点事情。”安娇娇对上他的目光,觉察到张易之对自己的态度跟对那女子的不同,心头一阵狂喜,不知不觉竟住了口。
张易之望着安娇娇迷醉双眼,心头略微觉得不悦,只是还没来得及问是什么事情,摄影师却忽地冷冷一笑:“原来是这样。”
张易之听出对方语气之中的不忿,还以为对方要知难而退,才想要嘲讽两句,不料摄影师忽地手臂抬起,张易之只觉得下巴处一疼,身子居然向后晃了晃,差点跌倒,惹得安娇娇一阵高分贝尖叫。
而摄影师收拳,不屑地望了安娇娇一眼,左手在拳头之上揉了揉,脸上的怒气这才消了大半。
“我不打女人,但有人逼我动手,我也不能坐以待毙,是么。”张易之揉着下巴,铁了脸色,慢慢地站直身子,说道。
“你尽管来,我也想跟你较量一下。另外,如果不是因为怕伤了你,我早就用机器把你的脑袋砸烂。”摄影师指了指方才被自己放在化妆台上的重型相机,面上毫无惧色,反而有种跃跃欲试态度。她在国外的时候,因为经常有去一些危险地方采风,所以特意求名师教导过西洋拳以及跆拳之类,要对付三五个大汉还是不成问题,事实上在某次危急时刻,她还真的试过用机器将一个彪形大汉打的昏死过去。
张易之从未见过这么凶狠的女人,略微惊诧,不由地望着对方轻轻一笑,细长的眼睛略微眯起,倒透出几分感兴趣。摄影师见他已经没有动手的意思,才放下手,昂起下巴,大声说道:“刚刚那一拳,是因为你方才的态度实在太过讨厌,现在,我们扯平了,记得你刚才答应过的,——我们要交往。所以以后,我会来找你。而其他的女人……”
她望了安娇娇一眼,脸上浮现前所未有的自信笑容,丝毫不顾忌地说道:“我会一一给你处理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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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看风云篇 第一百七十三章 真情流露
在听说某铁血将军大人重伤入院正在抢救这大消息之后,张家大少先是紧张地浑身一僵瞬间不知所措,随即又仿佛是因为兴奋而满脸红光,到最后便有点坐立不安,眼睛骨碌碌乱转,咬着嘴唇在室内转来转去。
如果是那个凶狠的霸王花还在的话,肯定又是相机咔嚓声不绝于耳。
“真没想到,那家伙居然是那么傻……”张易之喃喃自语,仰起头来,好像要笑上两声表示庆祝,刚发出一个音符,忽然又打住,心头隐隐觉得有点不安。
如此凑巧,这件事情他其实也知道,也一直都坐等最后结局出现,没想到,只是因为中途去拍了一会片子,末尾就这样叫人意外。
一是——他实在是没想到,堂堂的燕国公大人居然真的是那么的实心眼,单刀赴会又被重伤这么惨烈,实在出乎他的意料,那个人,不是一向的铁血冷静的么,或者,是该说是再聪明的男人,一遇到感情的事情便昏了头?还是,该称赞那女人的演技太好?哄得他五迷三道,无法自拔。
张易之嘴角露出一抹笑。目光一转,第二个意外,则是——受了那么重伤,他竟然没有死!……真是命大,也真是叫旁观者如他,觉得抓狂。抓狂之际忍不住又叹息,……伤成那样还活着的话,这可真是天意,天意留他下来跟自己作对?
自然,张易之是知道的,天意之外,还有君心。
陛下,是极其舍不得自己的爱将一命呜呼的吧。哼。不然,那么自私冷酷的人,居然也做出孤身入虎穴这种愚蠢举动。
这帮人都疯了,也都变了,自从来到这个奇怪世界,接二连三便都变得愚蠢万分,一个个争相送死,唯恐不死一样…全无原先的镇静睿智,从容自若…
想到这里,张家大少大有一种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良好感觉。
那么,如此的大好机会,然后现在事情该如何处理呢,是趁虚而入,做自己没有做完的事情,还是……
张易之停了脚步,慢慢地坐回沙发之中。
不过,在此之前,他忽然很想看看,爱将命悬一线,尊敬的女皇陛下,她那可爱的脸上,会出现何种表情呢?
想到不如做到,张易之淡淡一笑,伸手将腰间的睡衣带子解开,白色睡袍滑落地面,男人纤细却不柔弱的上身赫然坦露眼前,纤腰细细,一丝赘肉都无,线条优美之极,简直是极美丽的艺术作品,长长的头发散落身后,衬得腰部曲线玲珑,若隐若现,从背后看过去,简直如一个绝代佳人……如果不是下身那不协调的牛仔裤打破这和谐的话。
张易之扯开衣柜,将一件纯白色的衬衫拎出来,三下五除二套在身上,系好扣子,又拎起来小小墨镜,戴在脸上,对着镜子里迷人的影子莞尔一笑,转身昂首,吹着口哨转身出门。
这种急不可待的迫切心情,简直就好像是要去观看一幕精彩大戏。
望着手术室门口正上方的红灯,女皇居然有一些出神。
若是真的没了……又能怎样?
想了千百回,想来想去,脑中忽然清晰地跳出这个念头,于是,好生惊悚。
她自惊悚里身子一晃,旁边的周竹生上前,伸出双臂拥住她的肩头,低声说:“去休息一下吧,你已经守了三个小时了。”
女皇轻轻地摇了摇头,是的,不能走,常之还在里面,朕怎么可以离开他。
——只要朕不推开你,你就不离开,是这样的吧。
她淡淡一笑:“我没事。”抬起双眼望着面前的周竹生,“这个时间,心萌心远他们正是回家之时,你应该回去照料他们才是。”
“他们都习惯了自己照顾自己。”周竹生摇摇头,忍了一句话没说:何况,你这么让人不放心,我怎么可以离开。
女皇望了他一会,忽然伸出手,慢慢地按在周竹生的肩头。
“竹生,”叫了一声,又停下,嘴唇略微抖了一抖,才说,“你,帮我去买点水来喝吧。”
“你渴了,好。”周竹生慌忙应承,也忽略了女皇方才的欲言又止,看她静静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自己站起身来,匆匆离开。
武则天望着周竹生魁梧身影消失在眼前,方才挺直的身子忽地伛偻了下去,一下子好像撤走了浑身的力气,靠在椅背上,双眼无神地望着虚空,一时竟呆住了。
朕的脆弱,无人可知。
朕几乎没有弱点吧……但是为什么,一想到常之也许会真的离朕而去,朕的心,会是如此的不安,难道说,只是单纯的怕失去一员忠心耿耿的爱将,这好像说不过去,猛将沙场死,每个人终究都有归于尘土的一天,无论最末是何种方式,况且,阎王要人三更死,难道朕真的能留他在身边?
哈……哈哈……这简单道理,自己怎能想不通?为何轮到了他,便放不开了。
嘴角掠过一丝苦笑。撑不住了,一想到会有那个可能,忽然……感觉撑不住了。
从武朝一直到现在,自己始终是摆脱不了周围一堆的心怀叵测,勾心斗角,始终是摆脱不了那可恶的怪圈,虽然说早就习以为常,虽然说并不怕那形形色色,魑魅魍魉,虽然说……若是打起精神来对付,谁也动不得朕一根手指,但是……
现在忽然有点厌倦,忽然不想再斗下去。而一直跟随在身边的常之,又是作何感想。
自从来到此地,他便没有一时松懈快乐的时候吧。
从最初对朕的苦苦追寻,然后找到了,便细心保护,一路走来,伴随左右,不离不弃的,鞍前马后的,简直是不可或缺的左右手,就算是在武朝,又有什么人可以做到如他这般对朕忠心耿耿?
初次见到这少年将军的场景兀自记在眼前,他一身素色寻常袍子,挺直身子,匍匐金銮殿下,山呼万岁,当他抬头起来之时,那般剑眉星眸,正气朗朗,叫她心头暗自赞叹,立刻封为良臣。
但现在……
回想他满身是血,颓然不支的样子。自己几时得见?或者战场杀戮无情,他有受伤之时,但毕竟,没有亲睹,如今……
忽然觉得心头惨痛,真的只是因为怕他良臣不再?
或者,是不是该扔了这一切,远远离开?
在瞬间一个想法跃入脑中:苍天苍天,若是此次常之得救,朕定会带着他,远离此地,还他素日欢颜,常之,你可听到。
女皇下意识地将手合在一起,效仿电视剧之中祈祷的样子:常之常之,你听得到朕的话么。
“你……还好吗?”问话声从旁边传来。
女皇身子一僵,略见尴尬放下手。
“对不起,我来晚了。”连城靖沉声说,这次倒有几分真情流露的意味,一边慢慢地坐到女皇身边,“小武怎样?”
“尚在急救之中。”女皇在瞬间恢复了淡淡的表情,垂下双眸说道。
而连城靖兀自看着她:“你呢?”
“我没事。”女皇回答。
“你的脸色十分难看。”连城靖皱了皱眉,“你该适当地休息一下。”
女皇摇头:“我说没事就是没事。”
连城靖收声,望着她的双眼,女皇皱着眉,转眼对上他的目光,连城靖跟她对视片刻,昔日印象浮现,眼底情不自禁浮现一丝厌恶,顿时移开目光。
女皇察觉对方的异样,冷哼一声,转头继续看着手术室上方的红灯。
连城靖被她不悦的哼声惊到,咬了咬牙重新抬起头来,望着她径直玲珑的侧面:还是自己的未婚妻的人,她……
她的样子,真是专注,也真是圣洁。全无昔日戾气,是她,或者不是她?
回想方才在医院门口单飞雄的挑衅,连城美男心底忽地一阵莫名的不舒服。
而女皇陛下则丝毫没有发现身边之人的心底波动,甚至根本想要将对方忽略。冷冷的感觉散发出来,连城美男是何等的人,顿时发觉,第一反应就是站起来走人,自己前来探望这种举动实属多余,可是……若不是安太太委托他代替生病了的安先生来这里探看,他兴许还不想来呢,现在倒好,果然是吃了对方的闭门羹。
心底的腹诽的话,千万句,滔滔翻涌不绝。但是连城美男仍旧一眼不眨地望着身边的人,透过白色镜片之后炽热的眼神,仿佛正看着期待已久的恋人,而他不知。
那种炽热的,仿佛火山未曾爆发般的感觉,跟心底冷冷痛斥对方的心里活动,简直如同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连城美男一瞬间如精神分裂。
也许正是这种裂这种慌乱,让他的脑中再无其他感觉跟思维,一切只凭着潜意识的指挥而活动,因此,当女皇陛下终于不满地扭头对他说:“你为何用那种眼神看着……”
还没有说完最后的“我”的时候,连城美男身子前倾,头部一侧,轻车熟路地,双唇准确印在对方红润的朱唇之上。
这动作浑然天成,不带一丝隔阂,旁人看来,还以为是演练千次,早就耳熟能详闭眼亦能进行的。
怀中抱着一堆饮料出现在走廊尽头的周竹生,赫然就看到了这香艳一幕,赫然也是这么想了,哎,真是无巧不成书啊。
笑看风云篇 第一百七十四章 爱上她了
在一些大众喜闻乐见的肥皂剧里——出场人物突然看到意外的一幕,受到强烈刺激之后,手中无论端的是什么,都会在瞬间一抖落地,稀里哗啦一声响,化成碎片。仿佛所有人都达成默契,茶杯,托盘,饭菜,水瓶,珍贵的XXX,一律不能幸免,导演们的想象力相似的惊人一致。
当然某人……似乎也不能免俗,好吧,可以有那么略略的一点不同。
因为不晓得对方现在习惯喝什么,周竹生将各色饮料都选了一点,抱着一满怀抖擞精神出现在走廊口的时候,惊见这么一幕,好像一阵冷风从身旁吹过,寒冬提前来到。
幸好够理智够专业,周竹生身子虽然仍旧不可免X地抖了一下,但手臂仍旧牢靠,只有一罐可乐有幸成为漏网之鱼,随着他的身子一抖而落地,非常快乐地清脆响了一声,随即骨碌碌如有神异第六感一样向着那边滚了过去,仿佛打定了主意要在本章之中占有一席之地。
周竹生的目光从那对男女身上转到地上的可乐身上,恨不得追过去踢上这抢戏的混蛋物体一脚,而那目光不停转换神色复杂之间,那边的迟钝男女终于有了反应。
连城美男被那一声响震醒,忽地睁开双眼,望见近在咫尺的女子,两只瞪得圆圆的美眸正乌溜溜地盯着自己。
他大惊失色,触电一样将身子从她旁边弹开。
这动作太突兀太迫切太仓皇,丝毫跟他素日的冷静作风不符。连城美男手足无措,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人,目光在对方的脸上落到嫣红的唇色上,他有一瞬间的如置身梦中,想要伸手去摸摸对方的唇是不是真的,方才那柔软的温度是不是真的,透过自己唇上沁入心底的甜是不是真的。
但他硬生生忍住,一双手微微缩在腰间背后,已经捏的死紧。
女皇坐在原地,亦用震惊的目光看着连城靖,不远处周竹生不动声色看着这一幕,三个人之间,只有那罐很不满意自己被忽略的可乐骨碌碌地滚动着,发出微弱却无比刺耳的声音,除此之外,一瞬间天地无声。
怎会如此,怎会如此,我做了什么。连城美男心乱如麻,无数个问号上下飞舞,小恶魔一样长角一边哈哈大笑。
他为什么……要吻朕……女皇陛下坐在那里,仰头看着呆立原地仿佛冰山般的男子,冰冷镜片之后那双眼睛幽静深邃。
那应该就是飞真的正牌未婚夫了吧,彼此做这种事情,很正常吧。周竹生咽下心头的莫名酸意,安慰自己,同时为那罐仍旧在不停滚动立志搅场的可乐觉得很害羞。
“我……我该走了。”过了半天,连城美男终于冒出一句。
女皇立刻站起身来,背起双手,淡淡说一句:“恕不远送。”
连城靖心头一怔,随即点点头,转过身,僵硬状向着周竹生的方向走来。
周竹生抱着那一大堆的饮料,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看男人慢慢地向着自己的方向走来,他本来能够移开脚步的,不知为何那一瞬间却愣在了原地不动。
连城美男边走边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镜框,白色镜面之后的深邃双眼在周竹生的脸上一扫而过,强大的气场弥漫散开。
周竹生直愣愣地跟连城靖对视,一直到对方迈动长腿从自己身旁经过,他兀自站着一动不动。
两个人几乎是擦肩而过,一个觉察到对方身上刻意散发出来的冷,另一个在意的则是那男人怀里抱着的一堆饮料——是给她的?哼,真够关心的。
一直到女皇陛下弯腰,将终于停止了滚动的可乐捡起来,并叫了一声:“竹生”。
周竹生才如梦初醒,抱着那一大堆的战利品快速向着陛下的方向走过去。
没有人知道,连城靖方寸大乱。
他急匆匆地走出医院,从口袋里掏出车钥匙,按了几次都没有按准,手抖的不像话,一直到他终于走到车边上,才悔悟什么似的,右手伸出,狠狠一拳打在了车顶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不是很讨厌她吗,不是讨厌她一度想要她死掉的吗,为什么居然情不自禁做这种事情,对了,是“情不自禁”,这才是最最不可被原谅的!
拳头打在车顶,发出“彭”地一声巨响,震得半条手臂隐隐做疼,那是因为用力过大,连城靖半垂着头,眼睛左右逡巡,呼吸逐渐混乱。
心有未甘地弓起左腿,一脚踢上车门,——用这种幼稚动作来发泄怒气,他自从十六岁之后就从来都没有用过。
却为了此事破了戒,为了此事,居然。
他一扭身,伸手将垂在额前的头发向着脑后一撩,胸口说不出的憋闷,因此长长地出了口气,眼睛望着辽阔晴空。
好不容易逼自己镇定下来,坐进车内发动车子,向着前方慢慢奔驰,连城美男心不在焉盯着前方路况,心底的小恶魔却仍旧在不停地叫嚣:为什么啊为什么,为什么会去亲她?
忽然想起因为担心她的安危所以才一路跟踪江豹他们的事,本来事后他已经拼命安慰自己:若是她有个三长两短,安老先生跟安太太怎么办,他们并没有罪,我多么善良。
那种烂借口,却让他觉得暂时满足,但现在,那个吻好像一把尖利刀子,将他自欺欺人的谎言割的体无完肤。
难道……是因为……
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涌上心头:
——我爱上她了?
“吱……”一声急促的刹车声猛然响起,连城靖脚踩刹车,对身后车子之中惊出一身冷汗而对着他开始国骂的驾驶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满心满脑都是这一句:我爱上她了?难道难道难道。
不不不,这怎么可能。
他双手按着方向盘,目光有些呆滞,忽然收手,揉上自己的额角,顺手把眼镜摘了下来,扔到一边。
车窗外有人影闪过。
接着那个人不耐烦地开始拍打车窗,对连城美男方才突然刹车的不良举动表示极端抗议。
连城靖目视前方,除下了眼镜的双眸清亮如一泓秋水,静静不生波澜,对车外的喧嚣全然不理:爱上她了,这怎么可能,就算是地老天荒,海枯石烂,我连城靖,都不会爱上那个女人!
她是那么的冷血,无情,残酷,自私,简直如一个典型的冷血动物,靠近了都会被冻毙,爱上?我脑子进水了才会那么想,对,我一定是瞬间疯了才会吻上她,或者,太久没有接近女人了所以才会……忍不住那诱惑?
大概如此,一定如此。
嘴角带着一丝冷冷笑容,连城靖手起,动作利落,车子好像上了发条的玩具一样,嗖地冲了出去。
那本来在车窗外拼命抗议的人前一分钟还拍打在车窗上,后一分钟,手拍下去便落了空。
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愤怒的人儿望着眼前空空如也的街道,难道刚刚那可恶的违章车辆的存在是个幻觉,一会才反应过来,又抬头望着长街远处,只见那黑色的仿佛离弦之箭一样的车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消失在街角,男人双眼发直,脸上一片呆滞,半晌才摸摸头,转身回自己的车去也。
笑看风云篇 第一百七十八章 锦衣夜行
怎么说呢,这本来应该是一幕叫人喜极而泣感天动地的重症患者苏醒场面,绝对是电视剧里常用的那种因为“人间自有真情在”或者“情感动天”所以才出现的奇迹复苏场面,若是主治医生们见了,也会因为发现了医学上的一重大突破而流下纯洁四十五度的眼泪,至不济……还有后备江盈盈小姐,若伊现在在场,肯定也不会介意用一个极度极度温柔的怀抱然后极度极度温柔的眼神极度极度痴呆地望着眼前人流下极度极度晶莹的泪水——来庆祝常之大人的重获新生。
(看不懂以上文字的大家请对作者比出中指)
但是现实是多么的尴尬啊。
没有鲜花跟掌声,没有美人的怀抱和医生们纯洁的泪水,先是被一种惊悚的感觉刺激的神经苏醒,然后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那个(到底是哪个?)。常之大人的内心震撼无以言语,第一反应就是很想尖叫,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忽然偷看到了门缝里少儿不宜的场景一样窘迫刺激又好奇的心态,他控制住浑身颤抖,幸好初次苏醒,常之大人感觉自己还是不能立刻随心所欲的调整浑身能动神经,这很好,浑身上下的肌肉还保持着惯性的冷静,这让他面色很幸运地一如平常。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听到那一声销魂入骨的呻吟。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看到那人脸上柔媚至极的表情。
究竟……那个妖孽是从什么时候发现自己醒来的?要知道,他已经用了半生功力来压制浑身的焦躁、不安,跟蠢蠢欲动了啊。
那个妖孽,究竟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是醒来的,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叫那个可恶的家伙……最后点破他。
于是,不管怎样,现在的场景,就是这么尴尬。
常之慢慢地挺身坐起,胸口仍旧是疼痛如火的,他倒是希望胸口这痛能够再加深一点,那样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昏厥过去,不用面对现在。
若说他此刻最怕的是什么,莫过于听到身边人的声音。若说他最怕听到他说什么,那无非是这么淡淡的一声:“常之啊,你醒了。”
常之觉得,如果她再问一句:“你什么时候醒的啊常之。”
他还是干脆昏厥过去长睡不醒的好。
于是不敢看她,低着头,别着脸,遮着脸上的红,只有粗粗浅浅的呼吸,在空气之中慢慢地响起。
女皇有一瞬间的呆滞。
她居然没有发现常之已经醒了,而关键是:他什么时候醒来的?更加关键的是:他醒来了,为什么还装作没有反应的样子?
这其中的原因还真值得探究。
幸亏大家都是聪明的人儿,在玩味着对方奇异的脸色而明白了其中一二原因之后,女皇慢慢地转开目光,内心惨淡地想:幸亏没有让易之做下去……
然后便有点惊悚:若是做下去又怎样?
一颗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旁边这个仍旧在别别扭扭的人,本来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回避跟羞涩的事啊,她大可以坦坦然然面对,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一看到他半边涨红的俊脸,她的心底,居然会冒出一种感觉偏偏就叫做“不好意思”。
于是女皇陛下再度无言看前方虚空,心底又是一声哀叹:天啊……
无言的三分钟,漫长的像是一个世纪。
终于女皇伸手,将因为某人的毛手毛脚而弄得不大整齐的衣裳迅速归拢了一遍,然后偷偷摸摸从桌子上下来,在这过程中常之一直保持着那种别着脸沉默着的动作,看起来就好像一个岩石般的雕像,果然敬业无比。
女皇伸出手,在嘴边一拢,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一声,这才笑眯眯地很虚伪地说:“常之,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很……很好。”常之脸色从红色转成青色,额头上也慢慢地冒出三道黑线,“谢,谢陛下。”他断断续续回答。
“呃,是吗?那么,咳,朕去……找医生来给你看看……嗯……”女皇终于说完,转身向着门口走过去,看那姿势,居然也有一点点迫不及待离开似的。
常之偷偷目送对方出门,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门口,双手才拢到嘴边,狠狠地用牙齿咬了咬其中一根手指:疼得。
“果然……不是梦。”向来冷静的常之大人咽下一口口水,还保持着牙齿咬住手指的姿态,怔怔出了一会神,忽然愤怒地控诉,“这都怪那个妖孽!”
一想起那人,忽然又顺便想起方才那香艳一幕,身子一抖,常之重新卧倒床上,伸手拉起毯子盖住头:不,不能想,赶紧忘掉,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赶紧忘掉!
缩在毯子里簌簌发抖的人皱着眉头碎碎念。
女皇出门,伸手拉上门之后。身子顿时贴在门口墙壁上。
真是羞愧啊……明明就担心被他看到,居然还是被看到,幸亏,看的也不算太多吧,咳咳。
不过,不幸中的大幸是常之因此而醒来。
但是话说回来:易之他怎么看出常之醒了的?而且……易之为什么会……突然那么做……他不会是故意演戏给常之看吧。瞧他最后那番话的意思,倒不排除这个可能。
女皇伸手摸摸脸,居然有点烫。
难道朕是着凉了吗?嗯,等会要让南者来看一看才好。
顺着走廊向着值班室的方向走过去,便走脑中便景象飞舞……如果……是常之的话……那张别别扭扭的脸自眼前出现。
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
啊啊……朕怎么会想这么荒谬的事情!女皇反省,正义凛然地想。
强烈谴责过后,伸手再度摸了摸额头:更烫了。果然是需要吃药。
快要走到值班室的时候,又想:常之为什么会醒来装作没醒,他的心底对朕明明是有好感的,看到朕那样……会不会……
这下子不仅仅是额头发烫,浑身也跟着烫起来。
女皇停住脚步,在身上一阵乱摸,终于找出口袋中的手机,按下南者熟悉的号码,听到那边睡意朦胧一声“喂”之后,女皇陛下急忙说:“南者,你速速来医院,我好像有些不适。”
那边顿时响起清醒尖叫,睡意全无:“我十分钟内到。”
听着对方匆忙挂机,女皇将身子靠在墙壁上,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朕……难道真的是太久没有碰过男人了,所以……
无言的女皇表情好囧。
顺利造成某两位“纯洁”的“君臣之谊”之间出现大裂缝的始作俑者,神采飞扬地迈步上车,火红色的跑车化作一道红光在午夜大街上风驰电掣。
“那笨蛋,还真是蠢得可爱。”易之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扶着额头,细长双眼望着前方,“不过,这样倒很不错,迟钝一点好,对我没有威胁性。”
当听到那人的呼吸有些变化之时,心中已经觉察他可能醒来,所以放肆演一场给他看,顺便告诉他,陛下,只能属于谁,只能在谁的手下才会……
没想到,那家伙居然越发的不敢动,只是呼吸都已经不平稳了,还在一个劲儿的强忍。
哈哈哈……内心狂笑千声。
不知为什么,真的是越来越喜欢捉弄燕国公了,谁叫那家伙总是跟在陛下身旁,活该。
嘴角露出笑容,头一歪,今夜的夜风格外清爽。
——陛下,那一日,我不会叫你等太久的。
媚眼光芒闪过,张易之于夜风中一声轻笑,想到得意前景,手指在发端一滑而过,笑容越发魅惑轻佻十分,只是夜色阑珊,锦衣夜行,无人共赏,真是可惜。
笑看风云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另有图谋
真鸾擅长的好像是感情戏,对于阴谋——是比较无能那种。所以一遇到要写官样纠纷戏码,就觉得有点难以下手。但总不能叫女皇总是谈情说爱(虽然我是很想那样,囧啊),所以要写的还是要努力写的。可是涉及过多笔墨在斗争上,我又觉得很愧疚陛下,毕竟,都到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居然还是没什么实质发展啊——当然,这个发展指的是精神上的……
众:当然你个头,我们都知道是虾米意思。。
某左右奔窜的人士狂咳一阵,再度举手:再报告大家,三国那本书已经开始写了,九五简介之下直通车打头一个就是,嗯,估计要改名字,七月PK,求支持哦。对三国不感兴趣的同学也去瞅瞅吧,备不住有惊喜。当然,也许也有雷,但是这年头,雷雷更健康啊。
夏季的天气总是多变,天空云朵形状变化万千叫人惊喜,调整落雨亦或者万里晴空,无常诡谲一如这瞬息万变的诡异世间。这不,上午还是极好的大太阳,烤的人浑身发汗,下午便稀里哗啦落下雨来,整个城市都是阴沉沉,湿漉漉的,夏季的树叶子,被太阳晒得滚烫的地面,和雨点接触起来,蒸腾一片水汽,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奇特的暧昧跟熟悉味道。
江豹再见江盈盈的时候,对方驾驶一辆黑色的毫不起眼的车子来接他。
当看出来人是谁的时候,江豹心中一喜。自从他踏步走出监狱大门那瞬间,他便向着左右望了一阵,没看到她身影的时候还颇为失望,暗地里啐了一口唾沫,差点出口国骂。不料想下一刻,这黑色的车子便悄无声息地从树荫里滑了出来,白日幽灵一样直直停在自己身前,因为刹车过猛,溅起地上一片的水花,打湿了江豹的裤脚,湿了的裤腿贴在腿上,凉凉的黏黏的比较难受。
而里面的女人从半开的车窗内露出戴着墨镜的半边脸,低低说一句:“上车。”江豹还来不及反应,望着那墨镜下白白的小脸,心头一凛,果然听了她的话,拉开车门上了车子。
江盈盈脚踩油门,车子又再次迅速向前奔驰而去。
整个过程停留,不超过一分半钟,效率竟是奇高。江豹以前不知从哪里听来这么一句话——女人要认真起来,绝对会叫男人瞠目结舌。他当时不屑一顾,但此刻却是真的有点瞠目结舌,尤其是看到熟人作“案”,震撼尤甚。
而前方江盈盈黑发扎成利落的马尾在脑后,大大的墨镜遮住大半个脸,一袭黑衣,干净利落如国家特工,看起来简直像是换了个人,她此刻心无旁骛地开车,车子随着她动作,在市区转来拐去,转的江豹头晕。
“为什么赶得这么急?”一路走来,江盈盈除了那句“上车”,再也没有跟他说一句话。他终究是忍不住问,伸手扯了扯方才在监狱里出来的时候系的很紧的领扣,望着身前的人。
“我担心有人跟踪。”江盈盈面无表情地回答,那么大墨镜盖着脸,有表情也是看不出,只是声音冷冷的。
“谁?”江豹皱眉,不知是因为天气太闷还是车内的空调不足,他觉得那颗领扣好像正顶着自己的脖子,弄得他很不舒服,几乎喘不过气来。
“安眉。”江盈盈很快回答,“或者其他人,都有可能。”
“她怀疑到你了?”江豹吃了一惊,手扒上前座,身子前倾之下,下巴不由自主蹭过江盈盈的发顶。
江盈盈墨镜背后的双眼掠过一道厌恶之光,却不曾躲闪,只是随即说:“回去说吧,别着急,我也只是担心,兴许是我多心吧。”
“哦。”江豹皱着眉坐回去,身子斜倚在车座上,仿佛自言自语,又好像是说给她听,“应该不会穿帮吧。”
忽然想到一件事,于是问:“那笔钱,她给了你没有?”
江盈盈一声冷笑,反问说:“什么钱?”
江豹听她声音不善,略微有点忐忑:“你知道啊。”
江盈盈声音更是冷:“妈的,你都失手了,还被送进监狱这么丢人,若非她最近性情大变,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出来吗?还说什么钱!”
被喜欢的女人呵斥,江豹脸色慢慢地红了起来,本来想发作,或者辩解两句,但一想到她说的都是真的,自己的确是在安眉这个女人手下吃了亏,况且,当初被单飞雄手下捉住的时候,本来以为凭着那男人的心狠手辣,万万是不会有活着的机会的,只是没想到,那女人居然就这么放过他们。
是该说她大度呢,还是赞她愚蠢。
不对,应该是另有图谋吧,那个女人。
但是纵然江豹左思右想,都想不通安眉那女人心底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这件事情——如果他是安眉的话:都已经把对方捏在手心了,况且对方伤了自己的人,杀了还能省一大笔钱,一石二鸟的事,何乐而不为?
江豹他简直都想替安眉杀自己了。
但是她偏偏没有动手。一想起那精致的脸上温和的笑,江豹就忍不住觉得不舒服。那恒久微笑的模样,简直如无坚可摧的假面,充满着莫测高深的味道,叫人无法测度她心中到底是打着什么主意,而只能乖乖被她牵着鼻子走。
那一场,毕竟是自己输了,输在一个女人手上,输得体无完肤毫无怨言,无论是气度,胆识,亦或者结局的安排掌控,她都不在他的算计之内,呵,那个女人,还真是神奇。
但是,她究竟为什么保住自己一条命?若说她是个瞻前顾后,不敢背负人命的人,却不可能。当日她站在场中,发狠瞪着他的模样,让他心底生寒:若说为了那叫做常之的男人而叫她亲手杀了自己,她是绝对不会胆怯的,而且会叫他死的更惨。
可是,为什么留下他性命?
江豹有一瞬间的出神。
因此他没有注意到,打方向盘转弯的江盈盈,那丹红涂得很是精致的嘴唇,轻轻向上一扬,如嘲讽,或者得意。
而以江豹现在的精神状态,恐怕就算是看到了,也不会在意吧。
楚非凡随着女皇陛下经历了一场深入虎穴,眼界大开。
似乎是被对方那种从容不迫的气度折服,在听得陛下第一百零一次说:“非凡啊,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你多做事多磨练,自然会气度不凡,叫人折服……”此人一本正经地不厌其烦。
他居然乖乖点头听从了,回到非凡国际那一段日子,也一反昔日慵懒态度,做什么也跟着认真起来,甚至财团有重要的决策或者活动,他都会一无遗漏的参加。惹得楚烈精神亢奋,以为自己这疼爱的小儿子终于迷途羊羔找到家。
对于楚非凡的变化楚翔看在眼里,虽然向来是瞧不起他,但是楚翔却无法忽略楚烈对楚非凡明显的偏爱态度,先前楚非凡心不在焉,楚烈不怕他来跟自己抢什么,也抢不过,但是最近……他的表现如此出色,惹得楚烈也青眼有加,好几次不顾避忌的在自己跟前夸奖楚非凡,常此以后,非凡财团的未来,还能落到谁手里?因此,楚翔表面对楚非凡冷言冷语,心底更是恨极了这个弟弟,同时,还有那个女人,若不是她在背后指点他,楚非凡这白痴,怎么会突飞猛进这么多,在如此短的时间内……
那个女人,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难道……楚翔心中发冷:她不会是看出楚非凡对她的爱慕,所以想将这个未来的裙下之臣培养成她未来进驻非凡财团的傀儡吧?
而楚翔无论如何想象不到,女皇陛下之所以指点楚非凡,一则是因为他是美玉良才,最大的原因则是……
楚家这叫人头疼的任性小少爷若是找到自己感兴趣要做的事情的话……
“他当然就不会大把时间来缠着朕了啊……”女皇得意洋洋地按着电脑的按钮,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内,面带微笑,自言自语。
事实如此。楚非凡成了非凡财团的叱咤新红人,自然没有更多的时间去缠着女皇陛下,而女皇陛下也不曾闲着,在常之疗伤那段期间,嘉和,家,医院三方面跑,间或还会去周竹生家中,四处视察似的,忙的团团转,不到一个周,已经瘦了一大圈,整个人显得越发纤细,气质上更隐隐带着几分飘逸出来。
常之看在眼中,疼在心底,一再要求出院,但是医院里却有女皇的忠实眼线——南者,此人在得到女皇陛下“万万不可叫常之轻举妄动,离开医院”的圣谕之下,忠心耿耿,无时无刻地紧紧盯着他,还经常COS恐怖片里的经典镜头,时常在他背后阴测测说一句“iamwatchingyou”,有时候南者他一个人忙不过来,就会特别发动医院里的“南者党”——那帮见到他就会尖叫的小医生小护士们帮着看着,常之觉得自己简直二十四小时都有眼睛盯着,甚至去洗手间的时候,都会被门口打扫的大妈多看两眼。
常之几乎毛骨悚然。
既然不能走,他便只好叮嘱女皇不要再来看他了,虽然心底还是十分渴望见到陛下,但总是劳烦她一而再再而三每天来跑,他心底的负疚感越来越沉重,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听着走廊里的脚步声,竖起耳朵细细听,一边是恐惧见到她,一边是无比的热望,两者煎熬,差点外伤未愈,又添内伤。
而女皇却只当他的话是耳旁风,自然——他是臣,区区在下,她却是君,高高在上,她实在没什么理由听他的话啊。这是理所当然的,因此每天都能看到陛下出现跟前,久而久之,就算她距离病房一百米远的地方,常之都能听到那熟悉沉稳,天底下独一无二的脚步声,从而心跳的砰砰激烈按压不住。
幸好机会来了。
周心远跟周心萌从周竹生那里听说了他受伤的消息,在放学了之后,双双跑来看他。
常之望着两个机灵古怪的小鬼坐在窗前说说笑笑,两兄弟生的俊俏无比,说话又是有趣,顿时引了一大帮的医生阿姨护士姐姐跟他们谈天说地,情形十分融洽,到后来大家怕打扰他休息,一一退了出去,大概是因为知道他有人来访,所以那帮南者党们也一个个放松了警惕。
剩下周心远跟周心萌坐在床头,周心远忽然慢慢取下书包,拿出一只彩笔来,端量着常之的手臂,脸上露出几分遗憾表情,摇了摇头。
常之不解,问:“心远,何事?”
“他是在遗憾你为什么没有打石膏,否则就可以画画了。”周心萌在旁边自动解释。
周心远露出大大的笑容,包容地说:“没关系,绷带上一样画。”
片刻之后,常之眼睁睁看着周心远在自己雪白的手臂绷带上认真地画了一个奇形怪状,说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左看右看没有头绪,周心远又大笔一挥写下自己大名,顺带问:“周心萌,你要不要签名?”
周心萌对此表示不屑,高挑的身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棒球帽索性把大半个脸遮住。
常之看了他一眼,又好奇问周心远:“心远,此是何物?”
“这是一只可爱的小狗汪汪叫。”周心远趾高气扬地宣告。
常之呆了片刻,看到周心萌棒球帽下的嘴唇轻轻一抿,笑道:“你那是狗吗?还汪汪叫,我咋没听到,况且——耳朵跟兔子一样长,嘴尖的可以去扎死鱼,简直一个星际怪物。”
常之暗暗佩服:果然不愧是兄弟,居然能看出耳朵跟嘴,他可是一点都没看出这个是个动物……
周心远跳起来,正义凛然说:“你不要侮辱我的天才!”
周心萌哈哈大笑。修长的身子前仰后合,几个月过去,他好像又长高了,果然是朝气蓬勃的青春少年。
常之在床上不动声色地看着两人斗嘴,心头一动,忽然开口问:“心萌,你穿多大号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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