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徐家要倒霉了
文海,是每个文人用以储存才气的地方,打个比方,就如同武者用来积聚内力的丹田一样。
一般来说,文海的大小会随着文位的提升而越发浩瀚,其中所存的才气也会随之越发浑厚,想要补充才气,拓展文海,唯一的办法便是读书,初启文位之时,即便是最有天赋的神童才子,文海也顶多能有水桶大小。
当然,也有例外,传闻书圣王羲之在开智之时,文海便已经如一个小水潭一般宽广,当然,此事并未载入,所以其真实性不可考。
而如今,又一个例外诞生了。
苏文。
只是,文海倘若真的如一片大海般无垠,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即便连苏文自己也有些不敢置信,不过今天在他身上所发生的奇迹已经够多了,即便再加上广若大海的文海,似乎也不足以太过大惊小怪。
不等苏文仔细研究一番,几道急促的声音便在他的耳边响起。
“苏文!苏文!你没事儿吧?”
苏文听出是胖子唐吉的声音,顿时抛开了心中的疑虑,笑着睁开了眼睛,正看到一双几乎快要渗出油渍的大手在自己眼前挥舞着。
见苏文醒来,唐吉咧着大嘴松了一口气,翻着白眼说道:“你小子该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叫了你老半天也没反应!”
苏文随之站起身来,看着唐吉眉宇之间的喜色,以及身上若有若无的红光,顿时笑道:“拿到文位了?”
唐吉闻声,眉毛一挑,嘚瑟道:“大爷我可是货真价实的天才,不过是取个文位,又有何难?”
苏文懒得理会这死胖子的自恋之情,转眼看向旁边的方小乐,后者虽然没有说话,但满脸的红光与唐吉如出一辙,显然也已经开智成功了。
“先别说这个了,苏小哥,我刚刚听说徐易死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方小乐面带忧色,问向苏文。
唐吉不等苏文接话,抢先接口道:“哼,多行不义必自毙,还能是怎么回事?当然是报应呗!我看呐,一定是那孙子恶事做多了,受了圣罚!”
说话间,苏文立刻察觉到其余几名学子正小心翼翼地朝他们三人看来,心中暗暗一笑,苏文故意大声叹息道:“我查看过了,那徐易应该是才气爆体而亡,估计可能是在灌顶的时候,引来了太多的才气,而他本身的文海却又无法负荷,所以……”
苏文此言一出,顿时让所有人心中一突。
徐易是才气爆体而亡?难道之前大家的才气灌顶突然被中断,就是徐易搞出来的?
其中一个平日与徐易交好的少年,在听完苏文的推断后,脸色阴晴不定地走到了徐易的尸首旁边,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随即他的面色更沉了几分。
其他人看向这个少年,想要知道答案,那人也不说话,只是脸色铁青地点了点头。
这一动作立刻引来一片哗然之声。
“原来是他夺了我们的文位!”
“我真是瞎了眼,没想到这畜生居然如此狼子野心!”
“也是圣天有眼!让他爆体而亡,死得好!”
“死得好!”
……
随着一片应和之声,所有人都变得无比愤慨,要知道,徐易夺了他们的文位,便是夺了他们的前途和未来,此仇此恨,绝不弱于杀妻夺子!
“等出了圣庙,我章家一定要去向那徐家老儿讨个说法!”
说话的这人叫做章炳坤,乃是临川城章家唯一的独苗,虽然徐家掌管城守备军,但以章家的财力,还真就不见得会怕了徐家!
章炳坤这句话,立刻又引来一片响应之声,毕竟在场的这些少年中,除了方小乐是真正的寒门子弟,苏文家道没落之外,其余家族在临川城都有着或大或小的势力。
若是这些势力联合起来,别说是徐家,就算是城主府也要忌惮三分!
苏文的这番布局,可所谓是真正的杀人不用刀!
可以想象的是,等这些人从圣庙出去之后,将会掀起多么强烈的风暴,而他们的目标,便是徐家!
徐易的名声肯定是彻底臭了,就连徐凌徐将军能不能扛得住这么多家族施加的压力,也是个未知数。
唐吉和方小乐面面相觑,心中也不免感到一阵快慰,而便在此时,一声巨响传遍了整个圣庙,抬眼看去,只见圣庙前那原本紧闭的大门,终于重新缓缓开启了。
圣庙之前,万众期待。
所有人都在屏息静气地等待着这一刻。
当圣庙重新现形,那扇古朴而神圣的大门再度打开的时候,所有人都发出了欢呼之声,将圣庙前偌大的广场都震得暗暗发抖。
在场唯有三个人并没有加入欢呼的人群当中。
徐凌脸色隐隐有些发白,一方面是因为之前受了些伤,另外一方面,此时的他正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原本徐凌对于自家儿子的开智是充满信心的,但这种信心随着一次次的意外,而被彻底粉碎了。
先是苏文的出现,让徐凌当众丢了脸面,然后是那道他所认为的,正在为徐易灌顶的才气光柱骤然消失,让徐凌感到惊恐万分,再之后,四道才气合而为一,圣庙突然消失,每一次意外的诞生,都给徐凌的心中增添了强大的压力,险些让他心神失守。
徐凌单手抚胸,感觉心口还有些作痛,不知道是伤势的加重,还是源自于突如其来的不祥预感。
殷无殇也保持着沉默,牵着苏雨的手掌也微微发紧,终于到了揭晓谜底的时候了,苏文到底有没有获得文位?
一步登天,还是就此平凡?就在这一刻!
苏雨敏感地察觉到了殷无殇紧张的情绪,但一向懂事的小丫头在此刻却无暇安慰殷无殇,而是紧咬着嘴唇,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圣庙的大门,呼吸也变得急促了几分。
终于,第一道人影从圣庙中走了出来。
“出来了!出来了!看!那是成家的公子!”
有眼尖之人,已经一口道出了来人的身份,但让所有人奇怪的是,成公子的脸上,既没有获得文位的欣喜,也没有开智失败的颓丧,而是满目怒火!
尤其是当成家公子看到人群前站着的徐凌的时候,脸上的怒意更盛了几分,竟也为向徐凌行礼,便行到了成家所在的方向。
随后,越来越多的少年从圣庙中鱼贯而出,让人费解的是,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与成家公子如出一辙,尤其是章炳坤,那咬牙切齿的模样,就像是徐凌与他有着杀父之仇一般。
徐凌对此虽然心存疑惑,却也并不动怒,因为此时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自家儿子身上。
徐易怎么还没出来!
殷无殇自然也看出了事情有些不对,但他继续保持了沉默,心中越发紧张了起来,因为已经出来了七个人,而苏文还尚未现身!
便在此时,殷无殇突然感到手中一松,一道娇小的人影朝着圣庙大门便冲了出去。
殷无殇随即抬眼顺着苏雨奔跑而去的方向看去,在圣庙门口,复又走出来三人,并肩而行,赤芒加身!
唐吉!方小乐!
以及,苏文!
这一刻,人潮中响起了最为热烈的欢呼声。
赤芒加身,便说明开智成功,获取文位!
但这阵欢呼声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随即便偃旗息鼓下来。
因为直到这一刻,这些民众才骤然惊醒,唐吉、方小乐和苏文三人身上泛着赤红色的光芒,原本是每一年圣庙开启之后的寻常光景,可是再回想一下先前出来的那七个少年,身上却没有红光!
难道那七人都开智失败了?
怎么可能!
这一念头刚刚升起,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向着那七家家族所在的方向看去,正看到各大家主都不约而同地面露震惊,随后这种震惊被尽数化为了愤怒。
最让人无法理解的是,各大家主的怒火所针对似乎并不是在他们身前的少年,而是,圣庙前那道挺拔的身躯,徐凌,徐守备!
苏文刚刚踏出圣庙,便感到一阵清风掠过,一个娇弱的身躯随即扑到了他的身上。
待看清是苏雨,苏文脸上顿时浮现出一阵柔和的笑意。
“我成功了!”
短短的四个字,却道尽了苏文心中的喜悦,苏雨抬起头来,这次却没有再哭鼻子,而是满脸的兴奋之意,拉着苏文的手,不断比划着什么。
一旁的唐吉不满地哼了一声,说道:“小雨妹妹就是偏心,你唐哥我也获得了文位呢,怎么不见你这么高兴?真是白瞎了给你的零食了!”
苏雨闻言,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复又拉起唐吉的手掌,无声地笑着。
唐吉这才满意了,伸手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说道:“这还差不多,下次有好吃的我再给你带!”
方小乐赶紧应和道:“唐哥儿,还有我,还有我!”
苏文哈哈大笑了一声,这才将目光投到了圣庙台阶之下。
殷无殇迎着苏文的目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等三人走近来,立刻开口赞道:“先生大才!”
苏文躬身行了一礼,这才感激地说道:“若没有殷大哥相助,恐怕我连这圣庙都进不去呢!”
唐吉和方小乐听到苏文与殷无殇之间的称呼,不禁被吓了一跳,正要开口询问,却从旁边响起了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
“怎么回事?我儿怎么还没出来!”
第十五章 以势压人!
徐凌终于沉不住气了,见到其余所有人都已经走出圣庙,唯独徐易不见踪影,他心中那道不祥的阴影变得越发浓厚了起来。
“我儿为什么还没出来!”
徐凌看向圣庙前的那位年轻庙祝,声音中带着质问之意,庙祝轻轻摇头,徐凌复又将目光锁定在了苏文身上。
到了这个时候,徐凌已经笃定,圣庙中一定发生了一些他不曾预料到的意外和变化,否则,这个苏文怎么可能获取文位!
不过此时并不是追究此事的时候,徐凌看着苏文嘴角那略带轻蔑的笑容,知道对方不会给他答案,于是不再耽误时间,身形一跃,向圣庙中急速掠去。
这一次,没有了半圣所设置的屏障,徐凌很快便蹿上了台阶,消失在众人眼前。
片刻之后,从圣庙中传来了一阵无比悲戚的哭喊声。
“易儿!”
这一刹,除了已经知道了“真相”的各家族之外,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头皮发麻,殷无殇也不例外,他目带询问之色向苏文看去,而苏文只是微微摆头,并没有多做解释。
随即,徐凌的身影重新出现在圣庙门口,而他的手中,则抱着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
徐凌步履沉重,虎目带泪,似乎整个人都苍老了几十岁,看到这一幕的民众,则纷纷发出惊叹,顿时引来一阵骚乱。
“那是,徐家公子吗?”
“不会是死了吧?”
“嘘!小声点!看来今天这事儿还不算完啊!”
议论纷纷之下,有人已经看清了徐易那无比凄惨的死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越发好奇之前在圣庙当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章啸山双目精光爆闪,只看了一眼,他便确定了儿子章炳坤所言非虚。
从徐易那爆裂的皮肤,还有绵软无力的骨骼,章啸山便能初步断定,此子的确是才气爆体而亡!
换一句话来说,正是这已经死去的徐易,夺走了原本属于他儿子的文位!
念及此处,章啸山无视了徐凌的满面悲容,冷声喝道:“徐将军,我想,我需要一个解释!”
徐凌此时正处于急剧悲痛的状态之下,听到章啸山的问话,他猛地抬起头来,双眼如电般向章啸山直刺而去。
“我儿子死了,你要我的解释?”
徐凌此言一出,顿时引来大片哗然之声,大家终于确定,徐家公子,是真的死了!
然而,更令众人没有想到的,还在后面。
章啸山还未回话,又是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听起来中气十足:“那我想请教徐将军,令公子是怎么死的?”
徐凌循声看去,却是成家家主,成德,时任临川城圣裁院院长!
一城之中,城主府主要负责行政和民生,而守备府自然主管秩序和军事,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地方与这两处在权力上不相上下。
那便是维护圣律,执掌法权的圣裁院!
徐凌与成德虽然职责不同,但两人私交却不错,所以此时听到成德的骤然发难,让徐凌也微微错愕了一下。
但很快,徐凌便回过神来,眼中的悲意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冷漠和愤怒。
“成院长,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成德冷笑一声,丝毫不在意徐凌眼中的愤恨,继续说道:“以我看来,令公子应该是死于才气爆体而亡,是与不是?”
徐凌深吸了一口气,瞳孔微缩,他听懂了成德这句话的意思,也终于明白了之前章啸山会什么会要他解释。
虽然在初见徐易尸体的时候,徐凌便已经判断出自己的儿子是死于才气爆体,但当时的徐凌已经被悲恸占据了头脑,根本来不及联想其他,此时听了成德的话,他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见徐凌不答,章啸山复又开口道:“先前四道才气合力灌入圣庙,想必是大家都看到的,而如今包括我家坤儿、成家公子在内的七人都未能获取文位,偏偏你家徐易却因为才气爆体而亡,这说明了什么?”
虽然章啸山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但所有人的心里,都浮现出了三个字。
夺文位!
不少人已经反应过来,难道说,这徐家公子连夺了七人的文位,结果最后却导致自己因才气爆体而亡了?
这个答案听起来匪夷所思,但细细想来,却是唯一合理的解释,毕竟先前四道才气合而为一的盛大场面,是所有人都亲眼目睹的!
徐凌闻言,身子暗暗发抖,气极反笑,他并没有反驳章啸山的指控,而是抬手指向一旁的苏文,冷声道:“若说夺文位,他才是货真价实的夺文位!而且各位难道不疑,这个连才光护持都未曾获得之人,是如何引得才气灌顶的吗!”
“此子居心叵测,不知道于圣庙当中使了何等阴险手段,才在诸位学子手中夺得文位,徐某甚至有理由怀疑,我儿之死,便是他做的手脚!”
不愧是混迹官场的老江湖,徐凌只用了两句话,便将矛头指向了苏文,尤其是以他的地位身份而言,这番质疑,显得格外有力!
一时之间,很多人看向苏文的目光都多了几分审视的味道,的确,如果不是今天接二连三所发生的意外的话,其实苏文的成功夺位,才应该是焦点才是。
细细想来,这个苏文连城考都未能上榜,怎么可能夺得文位?这里面,有猫腻啊!
然而,徐凌的这番话能骗得了普通人,却绝对骗不到如章啸山和成德这样的老狐狸,因为不管他怎么喊冤,都没有办法解释徐易因才气爆体而亡的这个事实!
反而是徐凌的这招“祸水东引”,让他们更加笃定徐凌心中有鬼!
苏文虽然夺文位成功,但那也只是夺了一个人的文位,而徐易呢?却是断了六个人的未来!
自家的孩子的文位是被苏文夺去的几率大,还是被徐易夺去的几率大?这用脚趾头都能算的出来。
但不曾想,徐凌在说完这两句话后,根本不给章家、成家、林家等七大家族反应的时间,而是脱下了自身的衣袍,将徐易的尸首裹住,安放在了台阶之下,随即脚面一踏,伸手便朝苏文抓去!
苏文虽然取得了文位,但与徐凌相比,自然是天差地别,不过此时此刻,他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因为在苏文的旁边,还站着殷无殇。
“大胆!”
见徐凌悍然出手,殷无殇自是惊怒万分,苏文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如今更是奇迹般夺得文位,日后必成大器,不论于公于私,他都不能让徐凌伤害到苏文!
始终文位比徐凌高了一品,即便殷无殇的反应慢了一拍,却仍旧能后发制人,赶在徐凌之前,死死地护住了苏文,同时身上泛起淡黄色光芒,隐而不发。
徐凌不曾想,殷无殇为了维护苏文,竟然不惜与自己撕破脸动手,当下身形一转,负手落在苏文身前一丈左右的地方。
目光掠过殷无殇,徐凌死死地盯着苏文,喝道:“苏家小儿,为证你清白,你可敢让我用秘法搜索你的记忆和文海?到时候真相如何,自然大白于天下!”
苏文闻言心中一惊,他未曾想,徐凌竟然有如此诡秘的手段,想来恐怕是徐凌那传说中的驸马弟弟私授于他。
但除了惊讶之外,苏文更多的,却是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
作为一名读书人,文海是最宝贵的地方,若是让自己的文海任由他人搜寻的话,便是将自己**裸地展现在阳光之下,失去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隐私,还有尊严!
而且更加恐怖的是,若是徐凌心怀不轨,只要动动念头,便能将苏文的文海彻底毁之一旦,让苏文变成一个废人!
面对这样的要求,苏文如何能应?
但徐凌根本就不等苏文反应,当下举臂握拳,沉声道:“守备军何在?给我拿下这个贼子!”
今日是圣庙开启之日,大部分的城守备军都被调来维持秩序,而此时听到徐凌一声令下,不少身着甲胄的士兵便齐齐朝着苏文涌来。
殷无殇见状,厉声道:“大胆!我看谁敢动!”
虽说徐凌身为城守备军将军,与殷无殇、成德共为临川城三大巨头,但是殷无殇毕竟是城主,在临川城中,殷无殇就拥有着天然的无上权威,普通的守备军闻声,哪里还敢再动?
然而,距离苏文最近的几名士兵,都是徐凌的亲信,虽然慑于殷无殇的城主之威,却依然硬着头皮朝苏文靠近。
一时之间,场面变得异常混乱起来,殷无殇没有料到,在临川城中,在他的面前,竟然有人敢忤逆他的命令!
可见徐凌根基之深,对守备军中的普通士兵影响之大,令人咋舌!
眼见局面失控,殷无殇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无比沉重的压力,他隐隐有些后悔,今日前来,为何没有带上城主府的私卫!
如果是单对单的话,殷无殇有绝对的把握胜过徐凌,可是若是守备军也加入其中的话,他却没有信心能护得苏文周全。
便在此时,作为圣裁院院长的成德终于开口道:“徐将军,难道你想要造反吗!”
此言掷地有声,几近诛心!
然而,徐凌却没有丝毫的退却,而是寒声道:“只要我弟弟还是当朝驸马,我便永远不可能造反,成院长是想要污蔑我吗?”
徐凌一句话,现场突然安静了。
苏文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今日他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有半圣白剑秋帮他布局,有殷无殇和成德两位大人物为他撑腰,甚至还有七大家族的共同施压,但即便如此,徐凌仍旧敢对自己为所欲为,其原因,便是他有一个好弟弟!
他徐家,有一个无比庞大的靠山!
不知不觉之间,一丝戾色浮上了苏文的眼底。
殷无殇心中暗叹一声,知道徐凌这是拿出了最大的底牌,不惜代价也要拿下苏文,如此一来,想要保住恩公,似乎便只能玉石俱焚了。
然而,正在殷无殇想要孤注一掷的时候,原本被他护在身后的苏文,却一猫腰,从他的手臂下钻了出来,然后径直站到了徐凌的面前!
“徐大人,从一开始,您便口口声声说我居心叵测,意欲不轨,如今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更是污蔑我与令公子的死有关,要搜我文海记忆,敢问,您视圣律为何物?”
第十六章 诗成传世!
徐凌听到这话,反而不着急动手了,如今大势已成,就连殷无殇也翻不了天,更何况是一个刚刚获得文位的毛头小子?
之前徐凌之所以急着将苏文缉拿,真的怀疑苏文害死了徐易倒是其次,主要还是为了找一个替死鬼!
徐凌何等人物,单从成德和章啸山的只言片语,便已经惊觉了情势危急,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那么最后要吃大亏的,必定是他徐家!
如今徐易尸骨未寒,即便真的是徐易因夺文位而才气爆体而亡,徐凌也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我儿子死了,你们还想要向我徐家发难?笑话!
但徐凌也很清楚,如果临川城包括章家和成家在内的七大家族同时针对他的话,即便他有个远在翼城的驸马胞弟,也远水救不了近火。
毕竟此事太过重大,若是徐易真的在七道才气灌顶之下活下来倒还罢了,徐家有如此圣才,谁还敢说个不是?
可惜的是,徐易死了。
夺文位未成,还导致其他人才气灌顶被中断,这便给了七大家族最为理直气壮的发难理由!
所以徐凌才会要求搜索苏文的文海和记忆,到时候不论苏文如何辩解,徐凌都可以将徐易的死,以及章炳坤等人被夺文位的事情,强行嫁祸到苏文身上!
再名正言顺将苏文格杀当场!
到时候苏文死无对证之下,既能堵住悠悠众口,又能掐断七大家族的发难理由,唯有如此,才能给徐凌时间来向翼城求援,压下七大家族的怒火。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徐凌老来丧子,正是悲痛之时,所以他需要用苏文的鲜血来发泄,需要用一场杀戮来为爱子陪葬!
所以,苏文非死不可!
只是,若是徐凌最后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原本就真的是苏文所为的话,不知道会作何想。
此时苏文主动站在徐凌面前,只能让徐凌心中冷笑,难道他以为用圣律来压自己,自己就不敢动手了?
眼中厉芒轻闪,徐凌冷哼一声:“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若是最后我污蔑了你的清白,我自会向圣裁院请罪!”
苏文心中暗笑,向圣裁院请罪?如今临川城圣裁院院长便在现场,徐凌都敢对其不恭,到时候若是再加上翼城发话,谁敢动徐凌分毫?
难道徐凌真当他是三岁小孩?
“徐大人,既然如此,我想就不劳您亲自动手了,您不是想知道我是如何夺得文位的吗?我这就告诉你!”说着,苏文身上赤光乍现,一道简单的砚型图案从手腕处悄然浮现。
徐凌闻言,轻轻眯起了眼睛,犹豫着要不要即刻出手,但他的那几名守备军亲信尚未赶到苏文的身旁,于是他冷笑道:“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
徐凌的情绪变化丝毫没有逃过殷无殇的眼睛,他身处宽厚的手掌,轻轻搭在苏文的肩膀上,随时准备出手,挡下徐凌的突袭。
与此同时,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也站到了苏文的身边,苏雨轻轻牵过苏文的手,眼中满是坚定之色。
唐吉那大圆脸上已经浮上了一层密密的细汗,连嘴唇都有些哆嗦起来,但他仍旧没有退后半步,而是强硬地挺直了腰板。
这一刻,苏文突然感觉心底有一阵淡淡的暖流淌过,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轻启双唇,诵出了一句诗文:“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苏文口中所吟诵的,赫然便是他获得第一道才气灌顶之时的那首!
此言一出,如平地一声雷,让所有人都为之惊艳!
就连身为侍读中品的殷无殇,也不禁眼中异色连连,这句诗,越是文位越高之人,越能体会到其中的不凡之意!
还不等众人细细回味,苏文口中的第二句诗已然响起:“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大河滚滚来。”
此时的苏文已然获得了文位,所以他所吟诵的诗词,每一个字都有才气灌注!
在场众人,顿时仿佛看到了一幅无比恢弘大气的画卷在眼前徐徐展开,空中落叶飘然而降,如无边无际,遮天蔽日,层层纷纷撒下,脚下大河携所向披靡之势,汹涌澎湃,奔腾急涌而来,让人心神激荡。
圣裁院院长成德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已经全然忘记了如今场间的危险局势,情不自禁地赞叹道:“好诗!”
所有人看向苏文的目光都再度发生了变化,就连最不懂诗词的普通人,都从这两句诗文中体会到了无比壮阔的意境,甚至可以说,单凭这两句诗,苏文夺文位之事便再无争议,他的文位夺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苏文的声音不急不缓,却语带悲意,就像是一位万里漂泊流浪的吟游诗人,在轻轻述说着自己的故事。
这种淡淡的悲意感染了所有人,尤其是站在苏文身前的徐凌,因为徐易的死,原本就让徐凌心中悲痛万分,如今在苏文的诗句之下,这种悲凉之意更是被再度放大,让徐凌的眼眶再度泛泪。
但苏文毕竟只是一个新晋文生,实力与徐凌差距太大,所以很快徐凌就从这种巨大的悲意中苏醒了过来,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忌惮和恐惧!
“绝不能让他将此诗诵完!此子不可留!”徐凌心意一动,便要动手,可惜的是,他还是慢了半拍。
身形未动,徐凌突然觉得眼前一花,殷无殇已经提前洞悉了他的意图,再度将苏文护在了身后,而此时的徐凌,已经悔之晚矣。
因为苏文终于吟出了最后一句诗文:“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诗毕,一道金色的圣光从天而降,直接将苏文、殷无殇、唐吉和苏雨四人笼罩其中,有博学之士已经忍不住惊呼起来:“这诗,难道……”
成德距离苏文尚远,但已经敏锐地捕捉到了那金光中的微薄圣意,顿时瞪大了眼睛,震惊之意脱口而出:“传世之诗!”
文位九阶,诗词文章自然也分三六九等,其中传世之作位列二等,已经数十年未出!
也就是说,苏文的这首,距离惊圣之诗,只差一步之遥!
这一刻,别说是成德,就算是白剑秋站在这里,也会被震惊得无以复加。
磅礴的圣压铺天盖地而来,普通民众因为无法承受这等威压,已经纷纷跪倒在地,而有文位在身之人,尚能坚持不倒,但即便如徐凌这样的强者,想要再动分毫,也是妄想!
一丝寒意从徐凌的背后升起,直到此刻,他才终于明白了苏文的意图。
因为诗成传世,必有半圣亲临!
徐凌的身体摇摇欲坠,他已经预见到了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双拳紧握之间,徐凌此时心中满是悔恨之意。
早知如此,之前便不该心慈手软!
然而,不论此时徐凌多么后悔,多么想吐血,空中的圣压已经越发浓厚起来,随即,一道充满了圣洁与威严的虚影投像出现在临川城上空,俯视着临川万民。
卫国作为人族十大国之一,底蕴自然深厚,百年以来,虽然圣者凋零,但是仍有近十名半圣强者坐镇,其中苏文在早些时候已经见到了其中的一位,白剑秋,而此时降临临川城的,却是另外一张陌生的面孔。
这位半圣比起白剑秋来,显得更为年轻了很多,但名声却丝毫不在白剑秋之下,因为此人乃是茶圣陆羽后人,陆三娇!
虽然这个名字极为女性化,但陆三娇却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男子,为此不知道有多少人嘲笑过陆三娇的名字,而这些人,都死了。
所以整个卫国的人都知道,名字是陆半圣的忌讳,但凡敢对其不敬之人,往往都会死得很惨。
陆三娇的狠辣之名因此而远播,其睚眦必报的性格,更是连其他半圣都避之不及,而今日,因为苏文的传世之诗,陆三娇亲临临川城!
“这诗作得不错,我自会上报圣域,为你嘉奖。”陆三娇的声音有些细柔,但听起来不咸不淡,也丝毫没有欣赏之意。
但苏文自然不会因此而不忿,在圣光笼罩之下的苏文显然是感受不到圣威的,所以他微微躬身,开口道:“劳烦大人。”
陆三娇点点头,正想要说些什么,却眼中精光一闪,身形翩然下落了数丈,然后死死地盯着苏文,似乎要看穿苏文的灵魂。
只是这么一缕目光,边让苏文感觉到头皮发麻,他隐隐觉得,这位陆半圣看他的目光,就像是野兽看着自己的猎物?
但随即,陆三娇便转开了视线,一抹隐秘的诡笑从他的嘴角划过,随后他柔声问道:“你很不错!叫什么名字?”
苏文来不及去想刚才发生了什么,只好恭敬地答道:“回大人,我叫苏文。”
闻言,陆三娇脸色微变,再问:“苏文?难道你是济国苏圣之后?”
苏文心中苦笑,他倒是想,可惜就是没这命,于是如实回答道:“不是,家父苏黎,乃是土生土长的卫国人。”
陆三娇的脸色这才放缓下来,再次点了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身便要离去,而就在此时,苏文的声音却及时响起:“请大人留步!”
陆三娇闻言止步,回头看向苏文,轻轻挑眉。
苏文挺起身来,然后笑着回头对徐凌说道:“徐大人,刚才您说愿向圣裁院请罪?如今半圣亲临,您可以向圣请罪了!”
第十七章 圣裁!
徐凌在圣威之下,身不能行,口不能语,只能低着头,看着青石地面,从头顶淌落的冷汗已经沾湿了衣襟,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大好局面,竟然就这么被苏文一个人给破了!
苏文只是吟诵了一首诗,但这首诗,却有传世之才!
徐凌的胸中充满了悔恨之意,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期待这位传闻中性情阴狠的半圣对这等小事并无兴趣。
可惜,徐凌的这种想法注定是一种奢望。
听到苏文的声音后,陆三娇不由得眉毛挑得更高了些,他的眉毛很细,便如女子的柳叶淡眉,而此时,这片柳叶已经高高扬起。
随手轻抬,又是一道圣光落下,将徐凌笼罩,刹那间,徐凌原本所受到的圣威压迫如潮水般退去,他终于艰难地将身子挺了起来。
但徐凌的心中却无半分放松之意,反而更加紧张了起来。
“你要请罪?”陆三娇轻喝一声,虽然这是一个疑问句,但却偏偏从他的口中说来,显得那般毋庸置疑。
徐凌站在原地,不知应该如何开口,才能抹去自己的罪责,他的眼神飘离,试图找出一个合适的借口。
谁曾想,还不等徐凌作答,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便抢先响起:“这老贼污蔑苏文是通过卑鄙手段才获得的文位,还试图废掉苏文的文海!”
说话的自然不是苏文,而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唐吉。
唐吉扬着一张大胖脸,双颊上浮着不自然的潮红,从他身体的微微发抖来看,似乎是紧张得要命,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当着陆三娇告了徐凌一状。
“哦?”谁曾想,陆三娇并没有怪罪唐吉的意思,反而面带疑色看向苏文。
苏文不语,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而此时徐凌闻言,顿时气急败坏地喊道:“不是这样的,我也是为了……”
然而,不等徐凌说完,陆三娇便冷哼了一声,厉声喝道:“大胆!”
只是两个字,却带着无上圣压,狠狠地向着徐凌砸了上去,只听得轰的一声,徐凌身形一矮,被砸落在地,双膝跪在青石板上,染得片片血迹。
陆三娇根本不给徐凌任何自辩的机会,继而冷声道:“苏文以传世之诗开智,岂是你能质疑的?你以临川城守备之职,竟意欲残害我人族大才,我怀疑你是妖族奸细!”
陆三娇一句话,便直接将徐凌定性为了妖族奸细,这等大罪,比叛国还要严重,如果核查属实的话,别说是徐凌,就连他的亲弟弟,那位所谓的驸马爷也要跟着遭殃!
半圣一语,便有如此权威,是为,圣裁!
徐凌已然被吓得肝胆俱裂,他赶紧连声喊道:“冤枉啊!冤枉啊大人!我不是妖族奸细!”
陆三娇不做理会,再次抬手,一道金光如利剑一般朝徐凌直刺而去,眨眼间便没入了徐凌的腹部,下一刻,徐凌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惨叫。
“大人……”徐凌虎目泛红,脸上充满了绝望之色。
“我先废了你的文海,让你无法作恶,剩下的事情,自有圣裁院调查,你好自为之吧!”
陆三娇的声音依然无比细柔,但其中的凛冽寒意,却让人感到头皮发麻,谁曾想,在举手投足之间,他便已经废掉了徐凌的文海!
苏文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心中却并没有感到太多的快慰之意,更多的,是不寒而栗。
这,便是半圣的权威吗?
只凭一家之言,自身喜好,便能凌驾于圣律之上,挥手断人前程,甚至让一个无比庞大的家族在瞬息之间土崩瓦解!
苏文始终来自于文明社会,法制社会,而如今眼前的这一切,却给他敲响了警钟,让他深深地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圣律并不是万能的,唯有强大的实力,才是正途!
这是一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世界!
之前徐凌敢对苏文动手是这个道理,如今陆三娇废掉徐凌,也是同样的道理。
想到这里,苏文暗暗握紧了拳头,却不敢怠慢,转身再朝陆三娇行了一礼,语气恭敬地说道:“感谢大人主持公道!”
陆三娇摆摆手,轻声道:“还有别的事吗?”
苏文摇头道:“不敢再劳烦大人。”
“如此甚好。”言罢,陆三娇衣袂轻摆,踏空而行,于刹那间便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半圣离去,笼罩在临川城的圣压自然消失了,那些跪倒在地的人群纷纷无比惶恐地磕头谢恩,而殷无殇却面色复杂地看着如同行尸走肉般的徐凌,微微叹了一口气。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殷无殇很清楚,今日之后,徐家便可以在临川城除名了,徐凌已然成了一个废人,七大家族恐怕再无忌惮,更会狂肆向守备府施压,除此之外,徐凌还即将面临着圣裁院的调查,以今日成德的态度来看,徐凌多半是有死无生了。
也不知道那远在翼城的驸马爷,还来不来得及救自己亲哥哥一命。
摇摇头,殷无殇又不禁眼带敬畏地看向身旁的苏文,心中感慨万千,徐家在临川城屹立数十年不倒,谁能想到,最后竟然是毁在这么一个少年手中呢?
“先生之才,果然不可限量啊!”心中暗道一声,殷无殇越发庆幸自己的最初的时候便站对了队伍,如果日后苏文有所成就,想必也绝不会忘记自己!
念及此处,殷无殇的脸上慢慢绽放出无比灿烂的光芒,就这么笑盈盈地看着苏文,哪里还有平日城主的威严?活像一个诱拐孩童的坏叔叔!
苏文也不禁被殷无殇那炙热的目光看得一阵鸡皮疙瘩,赶紧说道:“殷大哥,我想剩下的事情就用不上我了,我便先行告辞了!”
殷无殇听得苏文的称呼,心中顿时沾沾自喜起来,忙不迭点头道:“也是,趁着这会儿场面混乱,你赶紧离开,不然恐怕一会儿想走都走不了了。”
今日在圣庙前,苏文可谓是真正的一战成名,不但在没有才光护持的情况下夺得文位,而且诗成传世,引半圣亲临,最后甚至还将一向狂妄的徐家整得如此凄惨,可以预见的是,今日之后,苏家的门槛恐怕都要被踩烂了。
眼看苏文急着要走,殷无殇赶紧嘱咐了一句:“虽然先生今日已经才名远播,但按照惯例,今夜所举办的谢师宴,先生最好还是去一趟。”
苏文闻言暗暗皱眉,人怕出名猪怕壮,他可不希望自己被当成怪物般任人围观,正打算准备低调几天,却没想到殷无殇提到了这件事。
“一定得去吗?”苏文有些不情愿。
殷无殇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然后低声道:“这一次的谢师宴可是在春熙楼举办,据说届时会有一位大人物亲临,所以,我认为先生最好还是现个身。”
一旁的唐吉光是听到春熙楼都已经口水横流了,但苏文却从中听出了猫腻,疑道:“春熙楼?谢师宴怎么可能在那等地方举办?”
不由得苏文不起疑,春熙楼乃是临川城最著名的**,虽然文人多**,可是谢师宴如此庄重的场合选择在**举办,似乎也太奇怪了些吧。
这在以往,可是没有先例的。
苏文的困惑自然在殷无殇的意料之中,不过他却坚决不松口,而是笑道:“先生到时候来了便知道了。”
别说,这么一来苏文还真被勾起了一丝好奇之心,再加上旁边唐吉不住地劝说,也就点头答应下来:“那好,到时候我一定到场。”
随即,苏文便牵着苏雨赶紧从人潮中离开了,此时大部分的人都还在跪拜半圣的降临,倒也没有注意到这些,等他们抬起头的时候,苏文早就消失无踪了。
倒是唐吉因为体型的问题,干脆利落地被苏文留下当了挡箭牌,再想要走的时候,以他那慢吞吞的速度,很快就被众人发现了。
“唐公子,留步留步啊!”
“唐公子,我是城东王家的王小利啊,您是怎么在圣庙中开智的,还望传授一二啊!”
“诶!唐公子,我们柳家小姐明日设宴,请唐公子务必赏脸来一趟,顺便商量一下婚期的事情……”
唐吉拖着沉重的步伐落荒而逃,他可算是领教了,名人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逃至吴管家早已备好的马车,唐吉以前所未有的急速翻身而上,随后催促马夫赶紧离开,心中暗道:“奶奶的,那什么柳小姐,大爷见都没见过,谁知道是不是长得歪瓜裂枣啊,还是我们家小芸好!”
一想到晚上在春熙楼又能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小芸,唐吉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阵猥琐的笑容,呵呵傻笑起来。
便在唐吉还在幻想晚上的美好光景的时候,苏文牵着小丫头还未走到苏府,便被几个人当街拦了下来。
这几个人均是锦衣华服,眼中闪着精明之色,在看到苏文之后,都纷纷洋溢起最热情最谄媚的笑容。
走在最前面的,却正是苏家文庆酒楼的大掌柜,刘全!
第十八章 敲打
“哎哟,少爷,您可算是回来啦!”此时在刘掌柜的脸上,绽放着无比灿烂的笑容,相比起两天前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样,不知道谄媚讨好了多少倍。
刘掌柜的身边,还有苏家其他产业的掌柜们,此时都一口一个“少爷”地叫着,看样子就恨不得跪下来给苏文舔鞋了。
按理来说,虽然苏文是他们的大老板,但双方年纪差了太多,一般情况下也绝不至于如此,可是此时这些掌柜们却不得不这么做,追究其原因,还是他们在两天前对苏文的态度问题。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认为苏文死定了,哪里会给苏文好脸色看?像刘掌柜这样的老狐狸已经算是好的了,起码还知道笑脸迎人,虽然在那笑容中藏了不知道多少把刀子。
但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说话了,甚至当时有几个掌柜对苏文极尽冷言嘲讽,这些,苏文可都是记得很清楚的。
可谁曾想,事情在今天竟然发生了惊天大逆转!
苏文非但没有死,而且获得了文位,如今已经是文生下品了!反观徐家,徐易身死圣庙,徐凌被半圣废掉文海,可以说,临川城徐家已经彻底完了!
到了这个时候,谁还敢对苏文不敬?别说苏文当众诗成传世,单就说这文生的身份,就绝不是刘掌柜这等普通人敢招惹的!
文位之下皆蝼蚁,可不是说来玩玩儿的。
苏文嘴角划过一丝冷笑,想必这些掌柜们已经听说了圣庙所发生的事情,所以态度才会发生如此大的转变,他也不说话,而是摊开了手,轻轻晃了晃。
刘掌柜见状,心中了然,赶紧走上前去,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放到了苏文手中。
“少爷,这是这个月的银钱!”
苏文笑了笑,问道:“怎么,这不是不合规矩吗?”
刘掌柜闻言脚下直打哆嗦,赶紧说道:“哪有的事!咱们这酒楼本来就是少爷的,少爷说的话就是规矩!”
刘掌柜表明的态度,其余几人也赶紧上前来预交了这个月的银钱,苏文掂量着一个个分量十足的钱袋,然后将目光掠过刘掌柜,放在最后那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身上。
“杨叔,不是听说您染了风寒在家养病么?怎么看您的气色很好啊?”
那杨叔闻言脸上讪讪地一笑,脸上的肥肉抖了抖,说道:“劳烦少爷挂念,我的病已经好了……”
不等杨叔说完,苏文便冷哼一声,打断道:“挂念?我想杨叔误会了,我所挂念的,可不是您的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个月,杨叔就没有交钱吧?”
苏文心中很清楚,这个杨叔早就惦记他苏家的产业很久了,从几个月前就故意拖欠银钱,每次交上来的都对不上账目,而到了上个月,更是直接不交了,如果不是苏文及时获得文位的话,说不好就连那家铺子都不姓苏了。
杨叔心中一慌,赶紧表态道:“少爷误会了,我马上就让伙计送到府上来!”
苏文笑了笑,摆手说道:“那就不用了,今天这钱,就算是您上个月的银钱吧!”
听到这里,杨叔不禁心中大松了一口气,同时暗笑苏文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竟然这样也能糊弄过去,就算是取得了文位又怎么样?还不是任他拿捏?
刘掌柜很明显是看出了杨叔心中的小九九,心中盘算着,这可是一个难得表衷心的机会啊,不如干脆帮苏少爷将以前的欠款一并讨回来?
谁知,苏文的下句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会儿我就去杨叔铺子里面做一下交接吧,从明天开始,杨叔您就可以另谋高就了!”
杨叔听到这话,还以为是自己幻听了,不禁有些结巴地问道:“少……少爷……您说什么?”
苏文眼中射出一道厉芒,直刺杨叔的面庞,冷声喝道:“我说,从明天开始,你就不用在我们苏家干了,怎么,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直到此刻,众人才回过神来,苏文,竟然让杨叔滚蛋了?
要知道,临川城就这么大,什么消息都会传得满天飞的,一个掌柜若是被东家赶出门庭,便说明此人的品性有问题,或者手脚不干净,以后谁还敢再用?
换句话来说,苏文这是要断了杨叔的生计啊!
杨叔一时气急,忍不住跳了起来,指着苏文的鼻子骂道:“**算什么东西?老子肯在你苏家干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杨叔此话一出,众人心中便是一沉,遭了!
果不其然,下一刻,苏文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的身上开始浮现出淡淡红光,一种威严之意激散而出。
“大胆!”
一声厉喝震若雷霆,苏文前踏一步,一把卡住了杨叔的脖子,再道:“当街辱骂文生!你该当何罪!”
看到苏文身上的赤芒,再听到这句话,杨叔刚才那无比嚣张的气焰顿时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
是了,如今的苏文,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毛头小子了,而是有着文位的文生!就凭自己刚才那番话,若是苏文当场将自己格杀,就连圣裁院也不会干涉!
这便是圣律赋予文人的权利!
想到这里,杨叔不作犹豫,沉膝便跪在了苏文身前,脸上满是悔意,不住地喊道:“少爷饶命!少爷饶命啊!”
苏文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松开了手掌,身上的红光敛入体内,冷然道:“念你一把年纪,也为我苏家做了些事,这次便饶了你,但如果日后让我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的话……”
苏文没有说完,但其中的凛然之意,就连一旁的刘掌柜也不禁打了个冷战。
在这一刻,这些掌柜们仿佛隐隐从苏文身上,看到了当年苏家家主的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了深深的敬畏之情,之前就算个别人心中还有些别的想法,此时也不再会有了。
只是到了现在,所有人都不禁有些惶恐,就连苏家老资格的杨叔也被苏文收拾了,那么接下来,会不会轮到自己?
可是之后苏文的声音,总算让这些掌柜们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行了!都散了吧,以后只要好好做事,苏家绝不会亏待各位!”说完,苏文微微拱手,众人也连忙还礼。
苏文当然不会把所有人都给开了,否则短时间之内哪里去找这么多可靠的人来管理苏家这些产业?在很多时候,恩威并重才是正途,苏文两世为人,对于这种手段,倒也不陌生。
而刘掌柜也终于找到了机会,赶紧来到苏文身前,讨好地说道:“少爷,一会儿交接的事情,不如就交给我吧,我对账目这一块儿比较熟悉,任他杨魁想要耍滑头也逃不过我这双眼睛!”
苏文看了看刘掌柜,虽然他自认杨叔是不敢再搞什么小动作了,不过让经验丰富的刘掌柜去办倒也合适,于是点头道:“那好,此事就交给你了,办好之后送到府中来吧。”
刘掌柜闻言,脸泛红光,这可是代表了少爷对他的信任啊!
那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不愉快,想必少爷是不会再追究了!
想到这里,刘掌柜浑身都充满了动力,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件事办得漂漂亮亮的,不仅要完好无损地收回铺子,还要让杨魁把之前吃进去的都吐出来!
这么一来,刘掌柜看向杨叔的目光便彻底变了,就好像是看着砧板上的肉一般,让杨叔不禁浑身都泛起了鸡皮疙瘩。
做好了交代,苏文也就不再理会这些杂事,而是拉着小丫头回到了家。
刚走进房门,苏雨便双眼放光地盯着苏文,先是伸手指了指苏文,然后五指微曲,朝着自己肩后挥了挥,最后又将手掌放在苏文眼前摆了摆手。
苏文连蒙带猜,问道:“你是问我,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
苏雨点点头,然后面带期待地看着苏文。
苏文挠了挠后脑勺,也不知道这事儿该怎么解释,只好微微叹道:“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醒之后,我便懂了很多东西,就像是一夜之间长大了一般,我这么说,你明不明白?”
苏雨偏着小脑袋,一双大眼睛里面充满了问号。
苏文见状不禁伸手溺爱地揉了揉小丫头的脑袋,然后笑道:“别管是为什么,反正这就是现在的我啦,跟以前比,是好还是不好?”
这一次,苏雨没有丝毫的犹豫,而是重重地点了头,复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脸颊微红地低下头跑开了。
苏文莫名其妙地看着苏雨逃走的背影,笑着摇摇头,独自走回了房间。
一时无话,等到晚上的时候,苏文才睡眼惺忪地被小丫头摇醒过来,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知道该出门了,他可是答应了殷无殇,今夜要赴谢师宴的。
洗了把脸,苏文刚牵着苏雨走到门口,便再度听到了那熟悉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苏文!苏文!快!你小子还在磨蹭什么呢!大爷今天可是备了上好的马车,赶紧走着!去晚了好姑娘可就被别人挑走啦!”
唐吉在车中挑开门帘,热情地邀请着苏文,可还不等他再啰嗦上两句,便察觉到在苏文身边,正有一对充满了杀气的大眼睛,破天荒地恶狠狠地瞪着他。
第十九章 谢师宴
马车不疾不徐地在长街上慢慢行驶着,苏文靠在松软的坐垫上,显得十分惬意,方小乐坐在苏文对面,脸上显得有些腼腆,看向苏文的目光中满是崇拜之意。
反倒是原本热情高涨的唐吉,此时却偃旗息鼓下来,满脸都是讪讪的表情,他搓了搓手,轻咳了两声,有些心虚地对苏文说道:“那个,我说苏文啊,咱们今日可是去春熙楼,带上小雨,恐怕,恐怕不太方便吧……”
唐吉话音未落,便见一双小爪子汹汹而来,直朝他脸上挠去,唐吉左隔右挡,好不容易护住了自己那白嫩的大圆脸,赶紧开口大喊道:“苏文!快管管你们家丫头,大爷可是靠脸吃饭的,这要是破了相我找谁说理去啊!”
苏文幸灾乐祸地看着唐吉,笑着说道:“这事儿我可管不了,另外,去春熙楼怎么就不能带上小雨了?我可是奔着谢师宴去的,哪像某人,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啧啧……”
唐吉闻言,顿时义正言辞道:“大爷可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我这不是担心在那种地方,会污了小雨的眼睛么,咱们小雨多么纯洁的小丫头啊,要是被带坏了可就不好了!”
唐吉这不着痕迹的马屁之声一出,苏雨终于消停了下来,但小脸还是气鼓鼓的模样,无声地哼了一下。
方小乐看到这一幕,也不觉好笑,不禁对唐吉打趣道:“我说唐哥儿不是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见了小芸姐还敢**呢,怎么偏偏到了小雨这儿就无计可施了?”
唐吉翻起白眼瞪了方小乐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个小屁孩儿懂什么,这叫兄弟妻不可欺!”
这话一说,车厢中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异样起来,苏雨脸上的怒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羞怯,她慌乱地低下头看着脚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文见状,赶紧开口道:“死胖子,说什么呢,苏雨可是我妹妹!”
唐吉偷笑着对苏文眨眨眼,小声嘟囔道:“又不是亲妹妹……”
……
就这么一路笑闹着,马车终于缓缓驶到了春熙楼外,众人这才消停下来,苏文探着头朝马车外望去,顿时被震住了。
只见在春熙楼之外早已涌上了大批的人潮,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春熙楼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看起来竟然比今早在圣庙还要热闹!
不少人的手中都举着一张纸质的画像,隐约之间似乎是一个少女模样,同时口中不断呼喊着一个人名,让苏文听得莫名奇妙。
“施施是谁?”苏文转过头,一脸疑惑地看着唐吉。
唐吉听到苏文的问话,双眼满是震惊之意,不禁反问道:“你不知道?”
苏文直皱眉头,开口道:“很有名吗?”
顿时,唐吉看向苏文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个白痴,叹着气说道:“真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读书把你给读傻了,难道今日回去之后,你就没打听打听殷大人口中的那个大人物是谁?”
苏文摇摇头,今天回去之后他稍作休整便睡下了,或许是圣庙中开智,再加上连番运用诗词的力量,让他有些疲惫,也就没有太过在意此事,这时听唐吉提起,好奇心不禁再度加重了几分。
“到底是谁?难不成就是这个什么施施?”
谁知,唐吉也学着殷无殇那般卖起了关子,窃笑着说道:“等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苏文看着唐吉那得意洋洋的模样,翻了个白眼,也懒得再问,一把掀开门帘,率先跳下了马车。
唐吉等人紧随其后,四人刚一露面,还在想着怎么从人潮中挤进去,却不想已经有人认出了他们。
“看,那不是唐少爷吗?”
“还真是啊!唐少爷!唐少爷!”
也难怪,谁让唐吉的身形实在太过引人注目,不一会儿,便有不少人围拢过来,不断争先恐后地朝唐吉打着招呼。
唐吉无奈,只好一一回礼,而直到这个时候,众人才发现了唐吉身边那看起来并不显眼的苏文。
“苏少爷也来啦!”
“哎哟,苏少爷,您可算是现身啦,我很喜欢您作的那首,希望有机会能得到您指点一二啊!”
“苏少爷……”
苏文埋着头,赶紧拉着苏雨朝人群中挤去,便在此时,却在人群之中响起了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
“你便是苏文?我看也不过如此嘛!”
这道声音不大,很容易被人海淹没,但却准确地落在了苏文的耳中,苏文脚步一顿,抬头朝前方看去。
只见一俊俏少年,身着一袭青衣站在春熙楼的大门口,唇红齿白之间,竟然比一些女子生得还要好看,但此时那张俊美的脸上,却写满了不屑。
苏文暗暗皱了皱眉,却不准备理会,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带着苏雨前行。
片刻之后,苏文一行人终于挤出了人群,刚走到门口,与那青衣少年擦肩而过的时候,复又听到一声冷哼。
“看来我真是太久没有回来,想不到现今竟然连如此怂包也能获得文位了。”
这一次,不止苏文听到了这句话,唐吉和方小乐等人也听到了。
反应最大的是苏雨,闻言她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猫,作势便要上前与对方纠缠,却被苏文一手拉住。
苏文轻轻向苏雨摇了摇头,这才看向那青衣少年,开口问道:“不知阁下是……?”
青衣少年随即脸上浮现出夸张的笑容,冷声道:“你居然不认识我?呵呵,也难怪,我当年获得文位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吃奶呢!”
苏文心中越发疑惑,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但对方为何对自己充满了敌意?难道,对方是徐家的人?
见对方没有自报家门的意思,苏文也不想再多做废话,从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他在圣庙前出了大风头,惹人嫉恨是很正常的事情,不管对方是不是徐家的人,苏文也不想与之纠缠了,当下转身继续向春熙楼中走去。
“以阁下如此心胸,想必也没必要认识。”
苏文落下的这句话,让青衣少年指尖微微发白,他想要就此发难,给苏文一个教训,但想到这里是春熙楼,今夜的楼中有城主大人,有圣裁院院长,更有,那位远道而来的大人物,他深吸了一口气,只能悻然作罢。
“看你能嚣张多久!”青衣少年目带厉色地看着苏文离开的方向,冷笑一声。
苏文如果知道青衣少年的想法,或许会觉得有些冤枉,因为不论怎么来看,嚣张的都是对方,只是他此时也没有心思去在意这些小事,因为他从来没有想到,**里面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在来之前,苏文虽然嘴上说着不感兴趣,其实也对这个世界的**颇有好奇,毕竟在他原来的那个时代,“**”一词早已泯灭于历史的尘烟当中,之前苏文还想着,难道**中的女子真的会像电视剧中演的那般,手中捏着手绢向来人招呼“客官来玩儿啊”?
现在苏文才知道,他错了,而且错得离谱!因为放眼望去,在大厅内,并没有传说中的莺莺燕燕,反而挤满了读书人!
有的一看就是临川城的本地人,只是大部分都没有文位在身,而还有一些则是往年圣庙开智的少年,其中苏文就认得一人,是去年的临川城考获得第四名的王向远,如今已是城中私塾的助教。
除了临川城中人之外,苏文还看到了不少从其他邻城前来的少年,这些人操着一口外音,正三五成群地交谈着。
见状苏文不禁暗暗咋舌,他知道平日的春熙楼断然不至于如此人满为患,即便今天是举行谢师宴的日子,也太过夸张了一些。
甚至苏文还在人群中看到了一名文位达到了贡生的高手!
那人浑身充满了爆炸性的肌肉,壮得像是一头牛,看起来倒不似文人,反而更像是一名武者。
如果不是此人身上故意散出的淡橙色光芒的话,恐怕就连苏文如此细心之人也会将其忽略过去!
“如此看来,这些人应该都是冲着那个大人物来的了?”苏文感慨一声,问向身边的唐吉。
唐吉微微一笑,点点头,倒是一旁的方小乐似乎眉头紧锁,突然开口道:“说起来,我倒真是觉得之前那人有些眼熟,只是怎么都想不起来。”
唐吉闻言没好气地在方小乐脑袋上敲了一记,说道:“那种满嘴喷粪的家伙有什么可理会的?如今我们可是在春熙楼里面,拜托你有点出息好不好,好歹多看看姑娘啊!”
听到这里,苏文也不禁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这么一说,我怎么没看到这楼中有多少姑娘呢?这看起来就跟寻常的酒楼差不多嘛!”
唐吉猥琐地笑了笑,挪揄道:“苏文啊苏文,亏你嘴上还装得那么道貌岸然的,其实早就迫不及待了吧!”
不等唐吉再取笑两句,便感到胳膊上传来一阵剧痛,低头看去,苏雨正一口咬在上面,看样子,就像是过年的时候啃猪蹄一般。
唐吉见状赶紧转开了话题,说道:“啊!那什么!苏文你这就有所不知了,今天这是例外情况,毕竟大人物来了,这里大部分的姑娘们肯定都去服侍大人物去了啊,再说,这春熙楼的一楼大厅本来就是用来喝酒谈风月的地方,要想真的领略这春熙楼的妙处,还得去二楼!”
说着,唐吉已经带着众人来到了一座楼梯处,而在楼梯口,早已有人等在了那里,见到苏文等人的到来,赶紧摇着那如水蛇般的小腰,款款迎来。
“苏公子、唐公子、方公子,城主大人早已在楼上等待了,请跟我来!”随着一阵让人浑身发酥的声音,那女子轻轻躬身,顿时露出了那无比深邃的鸿沟。
唐吉见到来人,眼中顿时绽放出无比兴奋的光芒,紧赶两步,走到对方身旁,开口笑道:“哎呀,小芸,大家都是老相识了,别这么见外嘛,叫我唐哥就行啦!”
说着,唐吉似作不经意之间,手掌在对方的双臀间轻轻拂过,小芸当即嗔怒地瞪了唐吉一眼,唐吉见状哈哈一笑,心中满是得意之色。
苏文跟在后面,不禁摇摇头叹道:“这个死胖子,眼光还真不赖啊!”
第二十章 春熙文会
小芸并不是春熙楼的头牌,事实上,她如今才16岁,在这样的风月场中,还显得有些青涩,她没有多么悲惨的身世,也没有多么让人愤怒的过往,她之所以会出现在春熙楼中,是因为她母亲曾经便是春熙楼的当红姑娘。
小芸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她是在春熙楼出生的,也是在春熙楼中长大的,所以对于小芸来说,春熙楼便是她的家,即便如今这里的头牌姑娘,也把她当自己的亲妹妹看。
还不到13岁的时候,小芸便已经出来做事了,当然,她所做的无非是端茶倒水这样的事情,有客人趁机摸摸小手,口头花花一下,小芸也不生气,倒是乐呵呵的跟客人打闹,不过,一旦有人想更近一步,便是不可能了。
曾经临川城有一名富商,其财力虽然不及如今的章家,也差不了太多,当时那富商的儿子看上了小芸,想要花巨资买下小芸的初.夜,春熙楼的大当家不答应,那富商的儿子便叫嚣着要买下整个春熙楼,甚至还想要强行将小芸掳走。
结果在第二天,富商和他的儿子就此人间蒸发了,生死不知,其家产直接全部充了公,而不论是守备府、圣裁院,还是城主府,对此都保持了沉默,甚至连做做样子的调查也没有!
自那之后,所有人才第一次知道,春熙楼的大当家,深不可测!
苏文自然是不知道这段传奇故事的,但是一直对小芸意图不轨的唐胖子必然对此了如指掌,所以他虽然不时占占小芸的便宜,却从未真的想要发生点儿什么。
按照唐吉那义正言辞的说法,他要的是爱情,而不是一夜春宵,所以除非小芸有意思,否则他是绝不会强求的。
曾经的方小乐很怀疑唐吉知不知道什么是爱情,他原本想要嘲笑唐吉是怕了春熙楼的大当家,但是看着唐吉那无比坚定的目光,却在第一次有些摸不准唐吉是不是认真的了。
且不论唐吉到底是不是认真的,反正这一刻他正无比地享受着**小芸的愉悦中,直到众人走到二楼的包间外,这才颇为不舍地换上了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看得一旁的小芸吃吃直笑。
推开包厢大门,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城主殷无殇坐在上座,在他两旁的分别是圣裁院院长成德,以及临川城首富章啸山。
除此之外,临川城的大人物几乎都到场了,即便是唐吉,在看到这番阵仗之后,也吓得脖子有些发凉。
反倒是苏文坦然自若,举步便当先走了进去。
殷无殇见到苏文的到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赶紧起身道:“先生来了。”
听到殷无殇的称呼,举座皆惊,虽然之前在圣庙之前,殷无殇便已经为苏文出了头,当时所有人都以为殷无殇是因为惜才,可此刻听来,恐怕并没有这么简单呐!
章啸山与成德相互使了个眼色,也随之站起身来,迎接苏文的到来,其他人自然也不敢怠慢,别的不说,单是苏文今日诗成传世,引半圣降临,便当得起这番待遇!
苏文当下与众人见礼,而章啸山眼尖,第一时间便看到了苏文手中牵着的那个小丫头,不禁笑着问道:“这位是……?”
章啸山的疑惑也是众人的疑惑,毕竟今日是谢师宴,邀请的是刚刚获得文位的学子,今年因为一系列的意外,导致只有苏文、唐吉和方小乐三人成功开智,虽然略显寒酸了一些,但依照惯例,也不应该带其他人前来才是。
苏文笑了笑,坦然答道:“这是舍妹,苏雨,舍妹如今还不能说话,所以还请诸位大人见谅。”
苏文此言,顿时惹得众人大惊,之前苏文与徐易的仇怨传得沸沸扬扬,其中最为焦点的人物,便是这个名为苏雨的小丫头。
如果不是因为徐易觊觎苏雨的容貌的话,也不会发生后面的这些事情,徐家更不会因此而倒台!
虽然大家都知道其实苏雨只是苏家的一个侍婢,但如今谁敢提这茬?没见徐家是个什么下场吗?
殷无殇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当下开口道:“原来是苏家小妹,殷某可是听说了很久了,如今看来,倒的确是个美人胚子啊!”
言罢,众人纷纷应和,倒是把苏雨羞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苏文笑着回应了大家的好意,这才领着苏雨落座,唐吉和方小乐也跟着坐在了苏文身旁。
见人已经到齐了,殷无殇端起酒杯,环顾众人道:“第一杯酒,敬百圣!感百圣庇佑,让我临川城再现圣才!”
众人举杯齐声道:“敬百圣!”
一杯入喉,苏文立刻感觉到一种无比辛辣之意直窜咽喉,前世的白酒与其比起来,不知道温和了多少。
然而,便在苏文满脸难色的时候,殷无殇已经举起了第二杯酒。
“今日既为谢师宴,那么这第二杯酒,自然便敬苏文、唐吉与方小乐之师,天然私塾的陈老先生!”
老先生脸上写着惶恐之意,心中忐忑,就连握着酒杯的手都隐隐发抖。
要知道,今日众人的焦点其实都在苏文身上,毕竟不论是夺文位,还是作诗传世,都足以令人惊叹,可是实际上,苏文平日并不是课堂中最出色的学生,甚至并不起眼,所以以往老先生对苏文的态度都是不冷不热的。
老先生最得意的弟子自然是徐易,而后者也不负众望考得城考榜首,却不想在开智之时却发生了那等意外,而原本最不令人看好的苏文反而一鸣惊人,若说苏文是在自己的教导下成的才,就连陈老先生自己也会觉得脸红。
然而,苏文却仿佛全然忘记了平日在私塾的时候,老先生对自己的冷淡,此时正举杯恭敬地说道:“感谢先生平日的教导!”
老先生闻言终于放了心,满面红光地饮了这杯酒,脸上终于出现了骄傲之色。
放下酒杯,殷无殇突然对苏文说道:“先生这次可为我临川城挣了大脸面,不如,这最后一杯,便由先生来提议吧!”
众人纷纷附和,苏文倒也不怯场,当下给自己斟满了第三杯酒,这才笑着说道:“今日是谢师宴,其实在座的各位,都可以算得上是我的老师,所以,这最后一杯,不如便由我敬各位大人吧!”
闻言,所有人都有些面面相觑,成德摇着头笑道:“苏文你的敬酒我们当然是要喝的,不过,老师这一词,我们可不敢当啊!”
开玩笑,陈老先生毕竟是苏文所在私塾的先生,苏文称其为老师倒也理所当然,可是在座的其他人,谁敢说苏文是自己的学生?
谁敢说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能够夺文位?谁敢说自己教出来的学生能够诗成传世?
别说是其他人,就连成德和殷无殇都没有这个资格!
谁敢当得起苏文老师这个称呼!
可是不曾想,苏文闻言并未松口,而是笑着说了一句话。
“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其不善者而改之。诸位大人都是我的长辈,我苏文虽然能作出几首诗词,但是在很多方面,还需要向各位学习啊!”
苏文话音刚落,便见一层淡淡的紫光轻闪而过,而在座的所有人,包括唐吉和方小乐在内,都愣住了。
“先生此言,有大智慧啊!”殷无殇情不自禁地站起身来,由衷地赞道。
众人在一开始的时候,注意力全都被苏文身上那一闪即逝的紫光所吸引了,此时再细细回想苏文所说的话,顿时感若醍醐灌顶,其中有几个文位较低之人,甚至惊奇地发现自己文海中的才气,竟然有了缓慢的增长!
这怎么可能!
刹那间,所有人看向苏文的目光都变了,那是一种无比的震惊与崇敬!
仅凭一句话,便能让他人才气为之增进,这简直匪夷所思!
章啸山虽然贵为临川城首富,但其本身的实力也不过贡生下品而已,此时听得苏文此言,立刻察觉自身才气的增长堪比数月苦读,当下无比恭敬地站起身来,一口饮尽了杯中酒,躬身行礼。
“感谢先生教诲!”
如果说在此之前,在座的其他人之所以对苏文表面推崇,一来是因为苏文诗成传世,二来也是看了殷无殇的面子,但是在这一刻,所有人都发自内心地对苏文充满了尊敬之意。
苏文的先生之称,当之无愧!
有了章啸山的带头,其他人也纷纷效仿,起身向苏文道谢。
即便是如成德这般实力稍强之人,虽然文海中才气没有明显的增长,但也能感到受益良多,如果能将这番话彻底领悟消化,想必定能有大收获!
再度落座之后,成德不禁感慨道:“我临川城能得先生这般大才,大幸至哉!”
殷无殇也因为各位同僚对苏文的认可而高兴,乐呵呵地说道:“有先生压阵,这一次的春熙文会,谁还敢小瞧我临川城?”
殷无殇此言一出,众人纷纷眼中一亮,章啸山冷哼一声道:“云盛城那些老贼也是欺人太甚,明明施施姑娘是来我临川献艺,关他们鸟事?居然还派了贡生来参加,简直不要脸!”
另一人也紧接着道:“如此一来,更不能让他们得逞了!难道真是欺我临川城无人了吗!”
说罢,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集中到了苏文身上,眼光炙热而迫切。
苏文一脸莫名其妙的模样,听到这里,他终于忍不住轻咳一声,问道:“那什么,各位大人能不能先告诉我,春熙文会是什么?还有,那个,传说中的施施姑娘又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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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一笑倾城柳施施
“先生不知道春熙文会?”成德满脸不可思议。
“柳施施如此盛名,先生竟没听说过?”章啸山瞪大了眼睛,惊诧莫名。
殷无殇见状赶紧替苏文解释道:“想必先生平日中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啊!否则又怎会有今日的一鸣惊人?”
不愧是城主之座,侍读之位,殷无殇即便只是为苏文解围,也引用了中的名句,众人听来无不暗暗点头,原本的疑虑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苏文脸上的笑容有些讪讪的,很明智地保持了沉默,静待众人的解释。
成德轻轻抚须,这才缓缓道来:“先生有所不知,这春熙文会原本是春熙楼所举办的一年一度的文人盛会,一般所邀请的都是当年的新晋文生,彼此切磋诗词书画,若能得到春熙楼大掌柜的赏识,不仅能获百两纹银的彩头,更能一扬文名!”
“当然,其余参加文会之人或多或少也能得到一些好处,况且若是被楼中姑娘相中,春宵一度也是常事,所以历来颇受文人追捧。”
苏文听到这里,暗暗点头,在这个世界中,文人与青.楼女子共度良宵并不什么可耻的事情,反而极为寻常,甚至有些时候会被传为佳话。
却不想在下一刻,成德突然话锋一转:“只是这次的春熙文会却有些不同,因为今夜有一位大人物来到了春熙楼,让这次的文会,变了味道。”
苏文接口道:“那大人物,便是柳施施?”
成德点点头,笑着看向章啸山,说道:“关于这位奇女子的故事,我想,章老弟比我了解得多,就让章老弟来给先生说道说道吧。”
章啸山闻言,丝毫不觉尴尬,反而面露骄傲,笑着说道:“其实说到这位柳施施小姐,我只说一句话,想必先生便了解了。”
说着,章啸山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了一抹红光:“柳施施只是一个花名,其真实名字无人能知,她在14岁便已成名,乃是公认的卫国第一美人!”
从这句话中,苏文听到了两个关键词,一个是“花名”,另外一个,则是“公认”!
只有青.楼女子才有花名,这说明这个柳施施与春熙楼中的姑娘一样,同样是出身于风月之所,而至于公认二字,则让苏文真的有些震惊了。
要知道,世上女子何其多,每个人的审美不同,心中的标杆自然也不尽相同,这个柳施施能成为公认的卫国第一美女,绝对比苏文诗成传世还要匪夷所思!
想到这里,苏文心中的好奇更盛,不禁开口问道:“这个柳施施,真有如此倾国倾城之颜?”
章啸山的脸上出现了些许的遗憾,叹道:“说来惭愧,至今我也未能亲眼目睹过柳施施小姐的真容,只是曾经在翼城的凤栖楼中,远远地听小姐弹了一曲,如今想来,也不禁心神驰往啊!”
闻言苏文忍不住奇道:“今日这柳施施不就在春熙楼中么?难道以诸位大人的身份,也不能邀其一见?”
殷无殇老脸一红,开口苦笑道:“先生你就别取笑我们了,柳小姐是何等身份,传闻当年有一位大学士想要邀柳小姐入府一见,都被断然拒绝了!”
“什么!”苏文大惊之下,越发觉得不可思议起来。
那可是大学士啊!只差一步便能成为半圣的存在!一名青.楼女子竟敢忤逆其意?
然而,还不等苏文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成德便接口再道:“何止是大学士,这些年,柳小姐所拒绝之人不计其数,就连咱们的太子殿下也是其中之一呢!”
此时在座众人已经被柳施施这一话题提起了兴致,就连殷无殇也沉声补充道:“不过先生刚才所说的倾国倾城之颜,倒是有真凭实据的!”
“先生熟知史书,想必知道,百年前我人族十国内乱纷争,直到神书降世,百圣齐出之后,为了抗击外族,我人族才放下仇怨联合在了一起,但怎奈百年之后的今日,妖蛮威胁渐弱,十国看似一心抗妖,但其实也在暗地里有不少小动作。”
苏文点点头,表示他的确从中了解过这段历史。
殷无殇接着说道:“两年前,燕国不知为何,突然兵发我卫国,以迅雷之势攻占了边关戍北城,眼看便要引发两国的大战,而便在那个时候,柳小姐出现了。”
“据说当日柳小姐只身赴边关,站在城头上,展颜一笑,只说了一句话,燕国士兵便如潮水般退去,一场兵乱就此而止!”
苏文听到这里,觉得喉头有些发干,不禁奇道:“她说了什么?”
这一次,却是章啸山抢先一步答道:“柳小姐的原话是:‘这是我的故乡,请你们离开吧’,一言之后,燕国所有将士缴械出城,再未进犯我国土寸缕!”
苏文的下巴已经被惊得掉在地上了,这是,真正的一笑倾城!
沉默数刻,苏文这才好不容易消化了心中的震惊,不禁叹道:“果然是奇女子啊!”
听完这段历史,苏文才知道,为什么柳施施胆敢拒绝大学士的邀约,太子殿下的追求,甚至获封卫国第一美人的封号,因为她不仅仅容貌无双,更是巾帼不让须眉,是整个卫国的大英雄!
以一人之姿,拒万军雄师,这才是传奇!
殷无殇看着苏文那无比震撼的模样,也不禁觉得好笑,开口道:“如今先生可知道,为何今日的春熙文会会非比寻常了吧?”
苏文点点头,苦笑道:“千万别告诉我,今日文会头名的彩头跟这位柳施施小姐相关。”
殷无殇哈哈一笑,点头道:“不错!今日春熙文会的头名,不再是纹银百两,而是能够获得与柳小姐独处一刻的机会!”
苏文满脸苦色道:“我能不能不参加啊?”
苏文不傻,他自知今日在圣庙前出的风头已经够大了,要是再与这传说中的卫国女人独处一刻,不知道会引来多少仇恨,自己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谁料,殷无殇这一次却神色一肃,义正言辞道:“万万不可!这一次的文会,不仅关乎到先生个人的文名,更关乎我整个临川城的名声啊!”
成德连声附和道:“不错!为了一睹柳小姐真容,不少邻城的文人也来了,并且放话出来,要在文会中打压我临川城的学子,一举夺得头名!若是柳小姐在我临川城春熙楼中献艺,最后却被其他城中文人得此殊荣,我临川城还如何立足!”
苏文不禁哑然,心道不过是为了一个青.楼女子,竟然还涉及到了整个临川城的声望,也未免太夸张了一些,不过联想到这个柳施施的传奇之处,倒也无话可说。
“可是,我只不过刚刚夺得了文生之位,即便参加了文会,恐怕也很难拿到头名吧!”
殷无殇听到苏文有松口之意,赶紧开口道:“先生之才,在座各位都是有目共睹的,若是说先生都无法斩获头名的话,那恐怕我临川城也无人能够办到了!”
众人闻言也连连应声道:“就是就是!我们都相信,只要先生肯参加,就绝不会让这个头名落到其他城去!”
苏文暗叹一声,知道这是躲不过了,只好点头道:“那我,尽力而为!”
“好!”殷无殇大笑一声,再度端起酒杯,说道:“这一杯,预祝先生能顺利一睹柳小姐倾城之颜!壮我临川城之威!”
“敬先生!”
苏文再饮一杯,心中盘算着,一会儿等到文会开始的时候,自己还是低调一些,如果实在临川城这边无人能胜,自己再出头不迟。
苏文还真不相信,偌大个临川城,竟然没有一个学子能够击败那些外城来的人?
这般想着,苏文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与众人把酒言欢,倒是殷无殇担心苏文酒醉后会影响发挥,连连阻止他人再与苏文敬酒。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面,唐吉和方小乐也在苏文的带领下渐渐活跃下来,只是苏雨一人只顾低头吃着菜,似乎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约莫半个时辰之后,众人酒足饭饱,包厢门口准时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唐吉还以为是小芸,屁颠屁颠儿地跑去开了门,但随即却被门口之人惊住了。
当然不是惊吓,而是惊艳。
门口处站着一位身形有些丰腴的少女,媚丽夺目,如星光笼罩,少女的腰身极细,所以若说丰腴,自然指的的其他地方,除了胸前的那双凶器之外,少女的五官则更显精致,眼中水意盎然,微微上翘的丰唇,惹人无限遐想。
偏偏这少女看起来年纪甚小,恐怕与小芸也相差不多,所以立刻给了众人一种童颜早熟的冲击力。
苏文顿时感到体内血气翻涌,不禁开口向身边的某位大人问道:“这是春熙楼中姑娘?”
那大人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这才轻声道:“自然不是,应该是柳姑娘身边的侍婢。”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少女便表明了身份。
盈盈一笑,少女微微躬身,惹得胸前花枝乱颤,开口道:“各位大人,时辰到了,春熙文会即将开始,不知各位大人可有兴趣下楼一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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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挑衅
春熙文会一年一办,通常都会在谢师宴之后举行,但是今年情况特殊,整个春熙楼,即便是传说中手脚通天的大当家也得看一个人的脸色。
倾国倾城柳施施。
柳施施今日入得临川城,那么春熙文会自然也得在今夜举行,对于这一点,没有任何人敢表示反对。
这或许是春熙楼有史以来所举办过最盛大的一场文会,整座春熙楼早就已经客满为患,不仅如此,就算是在春熙楼的门口,也围上了数以千计的临川民众。
他们自然不是来看文会的,只是听说在文会结束后,柳施施将会亲自弹奏一曲,能听得卫国第一美姬抚琴,乃是卫国所有男人的梦想。
没有人知道柳施施为什么会在诸多城镇中选择临川城驻足,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在春熙楼外弥漫着浓厚的雄性荷尔蒙,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的时候,楼内的春熙文会终于拉开了帷幕。
今日主持文会的,是春熙楼的第一红牌姑娘,水儿。
水儿在春熙楼中地位极高,平日已经极少抛头露面,除非有重要场合,或者熟客钦点,她才会出现,有传言说,如今的水儿,其实已经是春熙楼的二当家了。
像今天这样,仅仅是主持一个文会,便请出了水儿,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不过水儿自己却很清楚,今天的她可不是主角,而是楼上的那位大人物。
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水儿不禁憧憬着,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成为柳施施那般的传奇人物呢?
水儿的出现,立刻引来一片喝彩声,水儿心中虽然微微有些失落,但却依旧挂上了媚人的笑容,上台后,轻轻躬身,将其姣好的身段肆意展露在所有人的眼前,这才轻轻开口道:“感谢各位贵客的光临,如有招待不周之处,还希望大家能见谅。”
说着,水儿极其熟练地向台下抛去几个媚眼,顿时将不少初来乍到的少年迷得神魂颠倒。
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台下便已经响起了如雷鸣般的掌声。
水儿感受着台下的热情,脸上的媚态更盛几分,双唇微启道:“想必各位都知道,今日的春熙文会将与过去有些不同,所以规则自然也有些许的变化,还请大家稍安勿躁,容水儿慢慢道来。”
刹那之间,整个一楼的大厅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水儿,高高地竖起了耳朵,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水儿也不卖关子,轻声解释道:“因为这一次来参加文会的学子太多,如果每个人都想要展示一下自己的话,恐怕一夜的时间也是不够的,而且想必大家最关心的,也不是此次文会,而是文会之后由柳施施小姐亲自弹奏的琴音,所以……”
“这一次,我们将会直接选出六人进行对决!”
此言一出,立刻响起一片哗然之声,在这楼中之人少说也有上百个,如果只从中选得六人的话,岂不是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机会?
当下有人焦急地问道:“那请问水儿姑娘,这六人要怎么选呢?”
众人纷纷点头,的确,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一旦选出之人不能服众,恐怕任春熙楼背景再深,也会声名大损!
谁料,水儿却早有准备,当下开口道:“很简单,这六人,均由各位推选而出!”
顿了顿,水儿又补充道:“考虑到今日到场的贵客,除了我临川城中人之外,还有不少邻城的学子,为了彰显公平,也为了弘扬我临川学子的文名,所以我春熙楼大当家提议,六人当中,我临川城与其余众城,各占三个名额!”
水儿的话音刚落,整个大厅便沸腾了,所有临川学子都以愤怒的目光看向那些外乡人,本来六个名额就够少了,还被这些家伙分去一半,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柳施施小姐来的是我临川城,你们这些外乡人也来凑热闹是个什么意思!
尤其是当有人,把这些邻城之人放话出来要打压临川学子的消息传扬开来的时候,这种群情激奋之意顿时达到了顶点。
“简直是大言不惭!难道是欺我临川城无人吗!”
“想要见到柳施施小姐的真容,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模样!”
人声鼎沸之中,那些外乡学子一直保持着沉默,却不曾想,便在此刻,一个墨色大字却猛地从人群中炸开,顿时,万籁俱寂。
那是一个“静”字!
下一刻,一道外乡口音缓缓响起:“真是想不到,难道临川城中之人就只会逞口舌之利么?真有本事的话,大可在文会中见真章,到时候孰强孰弱,自有分晓!”
说话间,一个满脸稚气的少年从人群中移步而出,手中握着一支一尺长的墨笔,脸上的轻蔑与鄙夷之意,不露自显。
空中的“静”字,泛着深红色的光芒,如夕阳残血,肆意挑衅着所有临川学子的神经,在其之上,一缕足有两寸有余的才气随风轻扬。
便在此时,那少年再度开口道:“既然水儿姑娘已经立下规矩,那么不如便由我出任首战!若是你临川学子能够在才气上超过我的这个字,就算我败了!”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然而自从神书降世,才气诞生之后,文人也有了一较高下的评判标准,首先当然是文位,文位越高的文人,实力自然也就越强。
但在如春熙文会这般以切磋为主的场合中,往往文位较低之人也能获胜,主要原因是因为,只要不是正式的文斗,那么默认双方比拼的标准,便不再关乎文位高低,而在于才气高度!
作品的质量越高,才气也就越高,这是绝对客观公正的!
少年说着,目光却轻轻飘到了墙边一个阴暗的角落中,在那里有一道模糊的身影。
与此同时,水儿的声音却骤然刺破了场间的寂静,笑着说道:“公子求战心切,可以理解,但且不妨先听奴家将话说完。”
伴随着水儿的声音,空中的那个“静”字忽地消失无踪,场上再度恢复了喧嚣之意,杯碟的碰撞声、粗重的呼吸声、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不绝于耳,但却没有人再去骂外乡人,大家都保持了愤怒的沉默。
水儿再道:“历来春熙文会都是为了刚获文位之学子所举办,今夜情况特殊,所以条件有所放宽,但凡年纪未满18岁的少年,均可参与竞争!”
此话一出,顿时响起一片哀叹之声,临川城虽然是个小城,城中实力最强者也不过是侍读中品的殷无殇而已,但这些年也培养出了不少贡生出来,只不过大多人的年纪都超过了18岁。
可以说,水儿的这一句话,便已经间接淘汰了在场大多数的临川人!
谁也没有察觉到,便在水儿话音落下的同时,那执笔少年终于得到了角落处那道阴影的回应。
那隐藏在阴暗中的人影,轻轻点了点头。
至此,少年再无顾忌,他笑着对台上的水儿说道:“敢问水儿姑娘,可还有别的规矩?如果没有,文会可否开始了?”
水儿心中暗恼,脸上却笑意连连,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现在奴家宣布,这一届的春熙文会,就此开始!”
言罢,水儿再度向众人微微躬身,走到了舞台之侧,同一时刻,之前那少年已经迫不及待跳到了台上,冷声喝道:“方才我的字已经写了,敢问,谁敢接战?”
台下不少人都跃跃欲试,但念及之前少年的那个“静”字,从才气光泽判断,必然已经达到了文生上品的层次,而两寸有余的才气高度,已经隐隐摸到了“上佳之书”的门槛了!
如此以来,不少人又打起了退堂鼓。
文之百道,不论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文章,都分有极为严苛的等级,比如苏文当日所作的乃是传世之诗,而如今那少年所写之字,便是可观之书,只差一点点便能达到上佳。
对应文位九阶,文人作品也有九个不同的层次,分别是:入门、可观、上佳、极叹、窥形、悟意、超凡、传世、惊圣!
那少年只是文圣上品,便险些能写出第三层次的上佳之书,不得不说,他真的有狂妄的资本。
但很可惜的是,今日文会,如这少年般的实力,还是嫩了些。
便在众人左思右想,商量不出一个合适人选应战的时候,一个身形魁梧的男子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其如野牛般壮实的身材,立刻让他在人群中如鹤立鸡群一般凸显出来。
这名壮汉皮肤黝黑,每一块肌肉似乎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有眼尖之人已经不禁喊出声来:“这不是城北铁匠铺的金大锤吗!”
“对啊!大锤今年还未满18岁,而且已经在前不久晋升为贡生,对付这种小虾米,那还不是信手拈来啊!”
“大锤加油啊!我们大伙儿就推选你作为我们临川城的代表了!替我们好好教训下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金大锤闻言,略带腼腆地向各位笑了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复又向一旁的水儿微微拱手,问道:“俺这次本来是来看热闹来着,所以身上没有带笔墨,但是俺这儿有一幅原本打算送给柳小姐的画作,不知道可不可以参加评判?”
水儿笑靥如花,轻轻点头道:“当然可以。”
金大锤嘴角咧得更大了一些,三两步便跳上台去,站在那少年旁边,不得不说,若非在场有人认得金大锤的话,单以他这副体型,就绝不会有人相信他还尚未年满18,此时台上两人相较起来,金大锤就像是一头大灰熊,而那少年,顶多就是一只小白兔。
此时的小白兔看着大灰熊,虽然脸上毫无惧色,但也不由心中忐忑,生怕自己赢了之后被这头笨熊一爪子拍到墙上去,不由得暗暗退了两步。
金大锤对于少年那复杂的目光全然不知,他一边傻笑着,一边从背上的包袱中取出了一卷画布,然后小心翼翼将其展开来。
下一刻,霞光满堂!
第二十三章 临川第一天才!
画布之上,楼台阁宇高高耸立,门匾上书三个墨色大字:春熙楼。
楼外青松翠竹,人潮涌动,便恰如今日之情之景。
这是一幅写生,但却在金大锤的丫丫电子书,栩栩如生!
几乎便在金大锤展开画布的一瞬间,一道淡橙色的光辉便从布卷中直刺而出,足有三寸之高!
这是货真价实的,上佳之画!
众人还来不及惊叹,金大锤身旁的少年便抢先惊叫起来:“这不可能!只是一幅写生图,怎么可能在才气上胜过我的字!”
金大锤闻言也不气恼,而是呵呵笑道:“这位小兄弟或许看得不够仔细,其实,俺这幅画,叫做!”
“美人图?”少年惊诧莫名,他皱着眉头,重新向画卷仔细看去,片刻之后,他终于发现了这幅画的精妙之处。
画中人影绰绰,要说女子自然也是有的,比如站在楼门前的春熙楼姑娘,比如说在人群中驻足停留的卖花少女,可是,不论怎么看,这寥寥数女也称不上“美人”。
更别说,这幅画竟以“美人图”而命名。
唯有细心之人才能发现,在画中的春熙楼上,有一扇半开的小窗,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从窗户中透出半个身影,手间轻抚琴弦,清婉动人。
如果再仔细观察画中其他人物的神情,便会发现,所有人的神色之间都浮现了一种如痴如醉的向往之意,似梦似幻,不能自拔。
原来,这幅画中的美人,竟是指的那位窗前女子。
念及今日春熙文会的特殊之处,答案已经呼之欲出,金大锤这幅图所画的,竟然是卫国第一美女,柳施施!
用了如此多的笔墨勾勒楼台翠竹,以如此多的人物来烘托,为的,只是柳施施一人!
所谓,名副其实!
很难想象,以金大锤如此粗犷的模样,竟有着如此细腻的心思,这哪里像是一个铁匠的儿子!
就连坐在前排的殷无殇和成德两人也不禁暗暗点头,这个金大锤如今未满18岁,已经获得了贡生文位,更能作出如此佳画,乃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少年!
那少年终于看出了这幅画卷的真意,不禁面色颓然地倒退几步,执笔的手掌有些发青,他没想到,先前自己才刚刚夸下海口,却在第一战中就败了!
败得如此干脆,败得毫无悬念!
他不甘心,如果不是自己如此托大,只写了一个字的话,恐怕对方也未必能胜!
可惜的是,事已至此,即便他再如此悔恨也无济于事,败了就是败了,任何理由和借口,都没有丝毫意义。
少年面露沮丧,向金大锤躬身行礼,咬牙道:“我输了!”
金大锤憨厚地挠了挠脑袋,将少年扶起,这才问道:“说起来,俺还不知道小兄弟叫什么呢,不晓得是否方便透露一二?”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却也不隐瞒,当下回应道:“卫国壁城,李逸!”
金大锤笑着说道:“李小兄弟,这一场虽然俺胜了,但你也很厉害,只是若以一字之威,便想要压垮整个临川城的话,小兄弟你也实在是太过托大了。”
闻言,李逸的脸色变得铁青一片。
很显然,金大锤本想要安慰一下李逸,可是这说出来的话,却起了反效果,反而让李逸误以为对方想要继续羞辱他。
眼中闪烁着不甘之色,李逸再度开口道:“我收回刚才说的话,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将今日之耻连本带利收回来的!”
说完,李逸也不再继续留在台上丢人现眼,转身便离开,而与此同时,台下立刻响起了阵阵哄笑之声,所有人都将之前所积压的愤怒发泄了出来,尽情嘲笑着外乡的失败者。
直到李逸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春熙楼,众人才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金大锤身上,如迎接英雄一般,高声欢呼起来。
“大锤威武!”
“大锤好样儿的!给他们瞧瞧我们临川城的厉害!”
“大锤大锤我爱你!”
面对万众喝彩,金大锤显得无比局促,只知道一个劲的傻笑,便在这时,水儿姑娘再度上台,向金大锤投去一缕千娇百媚的眼神,这才开口道:“恭喜金公子先拔头筹,接下来,又有哪位愿意上台挑战呢?”
话音刚落,一个瘦如竹竿儿般的少年随之起身,此人身高起码在一米八以上,配合那无比削瘦的身材,真让人担心会不会随时被一阵大风刮走。
瘦竹竿儿慢步走到台上,先向众人行了一礼,谦逊地说道:“临川城中果然藏龙卧虎,我乃云盛城白迟,请赐教!”
金大锤赶紧回礼,正想要客气两句,谁曾想,那白迟已经从怀中掏出了一页宣纸,随手轻扬,宣纸浮空而立,飘在白迟身前两尺的地方,经久不落!
单是这一手,便惹来阵阵叫好声。
叫好的自然是其他城镇中人,而临川人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则纷纷忍不住心中一紧,这是一个高手!
就连台上的金大锤,也为之惊叹。
紧接着,白迟又从袖中抽出一支墨笔,他全神贯注地看着身前空白一片的宣纸,迟迟未动,如一尊雕塑。
良久,白迟深深地吐了一口浊气,眼中骤然爆发出一种无比可怕的精芒,挥毫动笔!
手疾墨洒之间,白迟俨然如一位久经沙场的将军一般,指挥着手中的墨兵占领白色原野,笔端行云流水,便如战场上行若风雷的骑兵,兵过之处,踏草无痕!
这是一幅,草书!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
这首诗出自澜国大诗人,刘方平刘大学士的,乃是对春夜的的美景描绘,诗文中借助其他的景物来反映月色,其手法独特,让人称赞,在一种静谧的乡村世界中,给人带来了清新、和谐的感觉。
书成诗毕,墨色未干,纸上便已迫不及待地浮上了一层橙色光芒,足有半尺之高!
同样是上佳之书,但白迟的这幅字,在才气上,还是超过了金大锤的!
结果揭晓,场下顿时响起大片的叹息之声,倒是金大锤本身并未气馁,他近距离地看了这幅草书老半天,最后还是尴尬地抓了抓头发,笑道:“俺对书法一窍不通,也无法看出李兄这幅字的厉害之处,不过从才气高度上来看,似乎是俺输了,嘿嘿。”
白迟微微挑眉,有些意外地看着金大锤,显然没想到此人竟如此乐观,开口道:“人各有长,我虽对书道研习已久,但是要说作画,想必我是不如金公子的。”
台下众人听到两人对话,不禁愕然,如此和谐的场面,似乎与之前那李逸汹汹而来的火药味大相径庭,为了表示临川人的大度,也有不少人为白迟鼓掌叫好起来。
白迟见状,眼底悄然浮现一抹得色,一闪即逝,就连身前的金大锤也并未注意到,随即他微微拱手道:“承让!”
金大锤憨憨一笑,乐呵呵地走下了台,心中还在琢磨着,自己的画在文会中输了,不知道等会儿还能不能送到柳小姐的手上?
两轮战罢,临川城和其他邻城各得一胜,打了个平手,那么下一战,便至关重要!
若是临川城胜了,便能重新抢回先机,而若是其他各城胜了,那么恐怕今日文会,临川城各学子的文名,便岌岌可危了!
念及此处,所有人都变得极其谨慎起来,谁也不敢贸然自荐求战,否则一旦输了,便是临川城的罪人!
期间有好几个名字被提及出来,却又纷纷遭到他人的反对,就在所有人都无比犯难的时候,一道青衫人影却从春熙楼门口翩翩行来,神色中尽是傲然之色。
这位青衣少年生得极为俊俏,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若是再画上些淡妆,绝对比春熙楼中的姑娘还要好看。
少年目无旁人,一路行来,也未与旁人攀谈,径直便走到了台上。
不少人见状都皱紧了眉头,却不是在为少年的自作主张而气恼,而是他们在隐隐之间,都觉得此人十分眼熟,只是一时之间,竟无一人想起这青衣少年到底是谁。
青衣少年看了看白迟,眼中不禁露出一丝轻蔑之意,他微微颔首,开口道:“临川城,严子安!”
随着青衣少年的自报家门,台下立刻沸腾了。
“我想起来了!他便是那严家三公子,当年我临川城的第一天才!”
“严子安?难道是那个严子安吗?”
“不错!就是那个在三年前夺得我临川城城考榜首,传闻入州府后在一年之内便晋升贡生的严子安,严公子!”
台上的青衣少年闻声后,嘴角不禁浮出淡淡的笑意。
很好!原来这里的人们还记得自己!既然如此,那么今夜,便让我成为这临川城的救世主吧!
在终于弄清楚台上少年的真实身份之后,临川众人的热情便即刻被点燃了,所有人脸上的欣喜之色都都溢于言表,就像是严子安已经夺得了文会头筹一般。
“这下好了,有严公子出阵,任那些外乡人再怎么蹦跶也是徒然!”
“就是就是,我看呐,这次的文会到此就可以结束了!”
白迟听着台下众人的议论之声,不禁轻轻眯起了眼睛,如果这些人所言非虚的话,面前这个严子安能在一年之内晋升贡生,绝对是一大劲敌!
想到这里,白迟的目光不禁掠过了严子安,也掠过了场下热情高涨的临川城,最后落在西南角落的一片阴影之中。
那人仍旧没有太多表示,只是再一次地,轻轻点了头。
他在告诉白迟,输了,也无妨!
第二十四章 就差一点点
得到了阴影中人的首肯,白迟心中的担忧终于放下,脸上逐渐恢复了平淡之色。
他看着身前这个满脸傲色的少年,暗暗想要发笑,不知道若是此人在随后面对那位先生的时候,可还能保持如此桀骜?
在这一刻,即便严子安还什么也没有做,所有人也已经笃定他必能获胜,就连白迟也不例外。
人的名,树的影,单从台下众人的只言片语中,白迟已经知道了这少年的不凡之处,自己这幅字虽然是上佳之作,但可惜距离白迟的最强实力还是差了那么一丝。
面对众多临川人那充满仇视的目光,面对传说中的柳施施小姐的近在咫尺,饶是白迟已经位及贡生,也始终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心中又怎能真的镇定自若?
所以在起笔的那一刹那,白迟的手还是轻微地抖了一下。
便是这一抖,让他的这幅字有了些许瑕疵。
就算如此,白迟也仍旧胜了金大锤,只是在如今面对严子安的时候,就难免生出了一些不自信来。
严子安敏锐地察觉到了白迟的这种不自信,嘴角的冷笑渐渐放大,开口道:“你们这些外乡人,就是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我临川文人辈出,又岂是尔等能欺的?”
严子安此话一出,顿时惹来阵阵的叫好声,殷无殇却不禁暗自皱眉,叹道:“此子当年文采不凡,就是这狂傲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收敛一些就好了。”
成德轻轻饮了一口茶,笑道:“以他这样的年纪,狂傲是正常的,日后多加磨砺便是了,只是不知这严子安怎么会突然回到临川城来?”
旁边的章啸山满脸淡然,似乎对于本轮较量的结果毫不关心,老神在在地说道:“算算日子,也到了书院放假的时候了,唯一让我在意的,是这严子安为何没有去边关历练!”
章啸山此言,让殷无殇和成德纷纷脸色微变,最后还是殷无殇说道:“这些都不关我们的事,即便这严子安连胜两场,最后也是要与先生比拼才气的,我们只需要接着看下去便是。”
殷无殇开了口,此事便没有了继续讨论下去的必要,只是章啸山忍不住嘀咕了一句:“若是我临川城最后胜了,先生愿不愿意上场还两说呢……”
台下固然热闹,但台上毕竟才是焦点,此时的严子安已经走到了台中央,微微抬手,场下立刻安静了下来。
听说过严子安大名的人都知道,三年前严子安一举夺得城考榜首的时候,最擅长的便是诗文,其文海中所开启的第一道大穴也是诗位,只是不知道,今日严公子又能作出何等名诗?才气高度能不能超越上佳,达到极叹的境界?
想到这里,很多人不禁联想到,今日早些时候,那位以诗传世的苏文苏公子,有没有来?
苏文当然来了,只是此时还未与殷无殇等人一齐下到一楼的大厅中,而是藏身于楼梯口处,暗自旁观着事态的发展。
他原本便不想成为出头鸟,若非必须,他宁愿放弃与柳施施相见的机会,也不愿出手,否则不知会引起何等的祸患。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些道理,苏文还是懂的。
从李逸的挑衅,到金大锤憨厚的反击,白迟的谦逊,一直到此时严子安的狂傲,一切都被苏文看在眼中,如今他终于隐隐明白了,那青衣少年对自己的敌意从何而来。
严子安在三年前夺城考榜首,取文生之位的时候,便已经被誉为临川城第一天才,更别说等他入了州府,在短短一年之内晋升贡生,入得书院,这一切都让他声名更显,隐隐之间被认为是临川城的骄傲。
如今严子安衣锦还乡,他所期待的,原本是万民相迎,众人齐贺,可偏偏,这一切,都被苏文给破坏了。
开智夺文位,作诗成传世,只言废徐家,这三件大事立刻让苏文成为了临川城如今最当红之人,甚至有人将苏文比作临川城百年来第一天才!
至于严子安,根本无人问津!
况且两人均是以诗名著称,严子安未能亲眼目睹苏文以诗引半圣的盛况,当然对苏文极为不服气,只认为对方是个走了好运的家伙罢了。
这才有了苏文刚入春熙楼时两人的那番交锋。
严子安这一次来参加春熙文会,一来是想看看那苏文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二来,也想要以此来证明,自己才是临川城真正的第一天才!
此时在台下,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因为严子安想到了苏文,原本在严子安的手势下安静下来的众人,也不禁纷纷窃窃私语起来,严子安闻声后,脸上原本的傲然也逐渐沉了下来。
但随即,他立刻想到,这不正是一个打击苏文文名的好机会吗!
念及此处,严子安再度开口道:“我今日回城,正好听说在我临川城内,出了一个名为苏文的天才少年,但敢问,如今我临川城在面临他人挑衅的时候,这个苏文,又在哪里?”
“你们视此人为临川城百年未出的天才,但可惜,今日在这些外乡人想要欺辱我临川人的时候,他却连面都不敢露!”
“如此天才,即便不是欺世盗名,也实乃胆小如鼠之辈!”
严子安这番话,立刻惹来一阵轩然大波,殷无殇勃然大怒,正欲发作,却被成德一把拉住,微微摇头道:“这个严子安这么做,看似想要污了苏文的文名,但实际上,对我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殷无殇双眉如利剑般高高挑起,冷声道:“给我个解释!否则我定要教训一下这个小子!”
成德微笑着说道:“先前我跟章老弟都还在担心,若是这严子安连胜两场,先生恐怕未必愿意出场,可如此一来,就算我临川城赢了,先生也不得不现身了!”
殷无殇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压下了心中的火气,冷然道:“那好,就让这小子再狂一会儿!”
没有了殷无殇等人的插手,现场顿时变得有些混乱起来,有些人深觉严子安言之有理,也跟着质疑起苏文的文名起来,而其他苏文的坚实簇拥者则纷纷出声讨伐严子安意欲不轨。
眼看争吵越演越烈,两帮人险些大打出手,严子安也认为已经达到了自己所要的效果,于是开口道:“多说无益,下面还是言归正传,便由我,来接下这些外乡人之后的挑战吧!”
说着,严子安的身上开始渐渐散发出淡橙色的光辉,若与之前的金大锤相比,两人虽然皆为贡生下品,但严子安身上的才气显然更加凝实了几分,想必不久之后,便能突破到中品了!
随着严子安的声音落下,众人逐渐被他身上的才气光芒吸引了过去,场面重新恢复了平静,随即,从严子安的口中,缓缓诵出了一句诗文。
“静夜闲雨淡然风,空巷肥柳瘦街灯。”
单此一句,便在众人眼前,勾勒出了一幅极其生动的画面,从行文之间,似乎能够给人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严子安将大家的神色尽收眼底,心中暗暗得意,随即吟出了下半句:“欲把相思压枕眠,耳畔又起琴瑟声。”
诗文刚成,台下众人便已经忍不住喝彩起来,此诗此境,便宛如此时此景,那琴瑟之声,不正是指的稍后柳施施所鸣之曲吗?
这说明什么,说明严子安的这首诗并不是他准备多日的得意之作,而是临时所创,信手拈来!
下一刻,严子安身上的才气光芒越发浓郁起来,持续而缓慢地增长着。
一寸。
两寸。
……
终于,才气光芒在上升到半尺左右的位置渐渐停滞了下来,众人屏息静气,等待着其能超过白迟的那副草书。
严子安也暗暗皱眉,心中无比意外,这首诗的确是他临时所作没错,可是他自觉无论是行文结构还是意境,都应该超越上佳水准才对,怎么才气刚刚升到了一尺便有了中断的迹象?
“再给我涨啊!”严子安焦急之下,险些喊出声来,他的脸上终于第一次出现了慌乱之色。
然而,众人足足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那才气光辉也依旧未能再进寸许,最后的高度,看起来似乎与白迟的画作不相伯仲!
白迟见状,神色也是讶异无比,他原本以为这严子安有多么令人惊叹的文采,最后看起来,似乎与自己也差不多嘛。
随即,水儿再度上台,要求两人将才气光芒进行近距离的比较,到了这一刻,就连严子安和白迟两位当事人,也不知道最后的胜负结果,更何况是台下众人。
自从文会开始以来,这还是首次两人的才气如此接近,以至于很难在刹那之间就作出判断。
两人依言将才气光芒慢慢靠近,眼看就要融为一体的时候,终于有眼尖之人,看出了两道才气的高低区别。
“严公子输了!”
严子安脸色惨白,他自然也看出了两道才气光芒的差距,他的橙色才气,终究还是比白迟的差了不到半寸的距离!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白迟再胜一场!
整个春熙楼的一楼大厅,顿时变得比坟墓还要寂静,针落可闻!
谁也没有想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谁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被他们寄予厚望的严公子,之前还言之凿凿要接下两场比拼的严公子,怎么能就这么输了?
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说话,一来他们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二来如今连严公子都输了,临川城还有谁能胜过那白迟的草书?
难道,今夜临川城真的要败吗!
而便在此刻,一道清朗的声音却突兀地从通往春熙楼二层的楼梯口处传来,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还是我来吧……”
第二十五章 《青玉案》
苏文对于严子安的失败同样无法理解,如果不是此时严子安的脸色一片铁青的话,苏文甚至会以为对方是故意失手,以此来引自己出面。
先前苏文答应过殷无殇,如果临川城真的在文会中遭遇他城学子的打压,那么自己就会出手。
现在,便到了苏文该出手的时候了。
三轮战罢,临川城仅靠金大锤的拿到一胜,如果临川城的下一位出战者再输,那么整个临川城都会失了脸面,恐怕就连殷无殇也会在邻城其他城主面前抬不起头来。
正如殷无殇所说,此次文会不仅关乎各学子的文名,更关乎整个临川城的名声!
苏文深知,从理智上来说,他此次文会理应避战,以免再生意外,无故树敌,但从感情上来讲,他不可能为了自己便让整个临川城成为他人耻笑的对象,更不能以此而失掉自己的信诺!
顺心而为,当战便战!
念及此处,苏文渐渐挺起了胸膛,双眼闪烁着比星月还要灿烂的光辉,这个文会会首,他拿定了!
随着苏文的出现,场间不少人立刻欢呼起来:“是苏公子!苏公子来了!”
这一刻,就连之前在严子安的蛊惑下,怀疑苏文故意怯战之人,也将心中的疑虑彻底粉碎,加入到欢呼的人群当中。
因为心中的愧疚,这些人的声音格外高昂,声嘶力竭般呼喊着:“苏公子!苏公子!”
一时之间,因为苏文的现身,在场所有的临川文人都空前团结了起来,他们忘记了之前在彼此之间所发生的不愉快,共同呼唤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苏文!
苏文面带微笑,从人群中穿过,所到之处,众人纷纷自发地向两侧退开,留给苏文一条足够宽敞的走道,笔直地通向前方的舞台。(注)
没有人上前与苏文攀谈,也没有人上前询问苏文夺文位的诀窍,所有人都安分地站在两旁,高声为苏文助威,声势浩大之间,甚至连楼内的木质地板也开始微微颤动起来。
而在另一边,严子安的眼中却充满了怨恨,双颊如火烧一般觉得生疼。
任谁在短时间之内被连续两次打脸,都会感到脸庞肿胀不堪的。
一开始的时候,严子安自负那些外乡人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于是夸下海口,要连挑两位外乡学子。
可是结果呢?却在第一场便败下阵来,直接将这场文会的主动权,拱手相让!
再然后,严子安声称苏文是欺世盗名之辈,胆小如鼠,在面对邻城挑战的时候,怯战不出,乃是临川城的耻辱。
但现在呢?苏文就这么活生生地出现在了他的面前,而且是在他战败之后!
如果此战苏文要是胜了,可以想象,严子安的文名将会就此一落千丈,彻底影响他之后的文道之途!
此时的苏文并没有在意严子安对自己越发加深的仇视,他只是在心中暗道:“真是装.逼遭雷劈啊,之前的李逸是这样,如今这严子安也是这样,我倒是想要低调些,可这些人不给我低调的机会啊!”
心中翻着白眼,苏文脸上却仍旧微笑着频频对两旁的文人致意,唯有在经过殷无殇身边的时候,苏文才忍不住叹道:“殷大哥,你可真是要害死我了!”
殷无殇笑呵呵地拍了拍苏文的肩膀,开口道:“我怎敢害先生呢,相信我,等你见到施施姑娘的时候便会发现,这一切,都很值得!”
苏文心道自己又不是唐吉那种见了美女就走不动道儿的土鳖,前世好歹在硬盘里面也见过各式各样的美女了,一个柳施施又算什么?
暗自腹诽着殷无殇的馊主意,苏文还是走到了台上,而直到此时他才发现,严子安竟然还没有下台。
严子安是故意等着苏文的,此时见苏文上前,不禁低声冷笑道:“苏公子真是好手段,想要等我出丑之后再出来做英雄吗?那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完,严子安也不等苏文回应,扭头便走,不过他并没有如李逸那般离开春熙楼,而是站在了旁边,等着看此战的结果。
他要看着苏文惨败!
苏文看着严子安留给他的背影,不禁一阵愕然,自己分明什么也没做,连这样也能怪罪到他头上,不得不说,这个严子安也真算得上是一个自我催眠的人才了。
摇了摇头,苏文也懒得管这个所谓的严家大天才,转头看向那个瘦如竹竿的白迟。
微微躬身,苏文开口道:“白公子,我便是临川城苏文,特来请教!”
白迟闻言一愣,他原本以为如苏文这般,名气比严子安还大之人,应该会比严子安还要狂傲一些,却不想,对方竟然如此彬彬有礼。
回过神来,白迟赶紧还了礼,谦虚地说道:“请教不敢当,我今日在城中听闻了苏公子的惊人事迹,心中万分佩服,想来若是苏公子拿出那首来的话,这场文会也就不用再比了。”
苏文轻轻挑眉,他之前便察觉到,这个白迟虽然看似谦逊,但实际上极有心机,如今看来,果然如此,白迟的这番话看似是在称赞他,实际上是使出了激将法,希望诱使苏文不要使用这等大杀器!
如果是现场作诗的话,白迟自信苏文是不可能在才气上胜过他的,之前的严子安便是例子!
这便是书道比之诗道的优势所在!
毕竟现场作诗相比起现场书文,要难得多!
苏文深深地看了白迟一眼,心中暗笑,他原本还打算拿出一首不温不火的诗词,勉强胜过对方就行了,如今看来,不给此人一些教训,还真是让人小瞧了啊!
既然要战,那则当全力以赴!
想到这里,苏文心中已经有了合适的作品,不但在才气上绝对能笑傲群雄,而且也很衬映如今的情景。
唯一让苏文有些担心的是,要是这次又引来半圣亲临的话,可怎么办?
白迟见到苏文眉头紧锁的模样,心中更加自得了几分,不禁故意开口问道:“苏公子?看你胸有成竹的模样,莫非心中已经打好腹稿了?”
这一次,白迟直接不提之事,而是当场点明了苏文要创新作,立刻就将苏文逼到了绝路上,若是其他人,原本在高度紧张之下,再被白迟这么一激,很可能就会使得脑中一团乱麻,即便勉强成诗,也绝不可能传为佳作。
可惜的是,白迟这次遇到的,是苏文。
此时的苏文已经无比确定,这个白迟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笑面虎,也不知道在如此年纪,他是如何练得这般城府的,再联想到之前在饭桌上章啸山所提及的云盛城,心中更加警惕了几分。
之前在白迟自报家门的时候便说过,自己是云盛城中之人!
只是,若是云盛城真的想要来砸场子的话,单单一个白迟似乎还不够,如此想来,这云盛城必定还有后手!
既然如此,干脆自己就让对方连后手都用不出来!
引来半圣就引来半圣,反正虱子多了不咬,如今苏文已经豁出去了,连柳施施他都敢见了,区区一个半圣算什么?
心中有了决定,苏文对白迟轻轻一笑,说道:“让白公子久等了,因为事先没有准备,所以花的时间长了些,我这就将所作之词呈现给大家,请白公子品鉴!”
刚一听苏文的这句话,众人还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但随即,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殷无殇、成德和章啸山等人,也纷纷张大了嘴巴,满面的不可思议。
因为苏文说,他作的是一首词!
这也太惊世骇俗了吧!
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苏文在圣庙中开启的乃是诗位,与严子安乃是一样的,之后苏文的那首更是证明了这一点,可如今,苏文竟然舍弃了他最擅长的诗文,而作了一首词?
虽说文会之上,才气的比拼向来与文位无关,可是在他人看来,苏文也实在太过托大了!
站在角落处的严子安闻言暗暗发笑,他仿佛已经看到了苏文的溃败,成为临川城罪人的那一刻,心中不禁快慰非常。
苏文并没有在意他人所想,他向前迈了一步,来到了舞台的最前沿,面对着一双双惊诧莫名的目光,缓缓开口道出了词牌名:“青玉案!”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风萧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苏文的这首上阕,听起来与严子安的诗文有异曲同工之妙,都描绘了一种热闹繁华的场面,只不过不同的是,苏文似乎更加展现了其中欢乐的气氛,而且用词显得更加精致一些。
白迟初时听来,也并未觉得有多么不凡,心中的胜算更强了几分,可当他再一次下意识地朝西南角的阴影看去的时候,却顿时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因为那原本安坐在阴暗中的人影,竟然站了起来!
不等白迟想明白这是为什么,苏文的下阕已经诵出,白迟只好将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苏文的这首词作之上。
“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刹那之间,所有人都被镇住了,纷纷无声地张大了嘴巴,只是这一次,却不是诧异,而是惊叹!
下一刻,赤红色的才气光芒从苏文身上疾蹿而上,直刺云霄!
那原本藏身于阴影中之人也不禁为之震撼,只是可惜,那才气光芒只升到了两尺左右,便彻底停滞了下来,正好越过了极叹的门槛!
眼看白迟已然落败,那人微微叹了一口气,随即将身上的墨色披风轻轻解开,迈步便要走入到光明之中。
却在此时,一个令人意外的身影,突然走到了台上。
并不是春熙楼的当家花旦水儿姑娘,而是一位比水儿更加让人热血沸腾的绝色尤物,正是柳施施的贴身侍婢!
少女慢步行来,目光牢牢地锁定在了苏文的身上,对于周围一应火热的眼神熟视无睹,她走到苏文身前,弯腰恭敬地说到:“苏公子,小姐有请!”
注:舞台一词曾出现在唐朝颜师古的中:“舟前为舞台,台上垂蔽日帘”,这里的舞台指的是供演出的台。虽然本书是玄幻而不是历史,但是除了主角苏文的话语或心理活动之外,莫语是会尽量避免在其他地方出现比较现代的词,否则阅读起来始终会有一种违和感,特此说明,谢谢大家!
第二十六章 代他看看你
少女一句话,举座皆惊。
此时文会尚未结束,柳施施便已经将苏文选为了这次文会的胜者,看起来,似乎有些不符合春熙楼的规矩。
可是,任谁都知道,今夜的春熙楼,柳施施便是规矩!
不论是春熙楼的大当家,还是临川城主殷无殇,亦或是圣裁院院长成德,都不敢质疑柳施施的决定!
那么敢问,在场还有谁敢反对?
众人还尚未从苏文那首的震惊中缓过神来,便已经陷入了第二次震惊。
西南角的那道人影微微一叹,将刚刚迈出的脚步重新收了回来,再度藏身于黑暗当中,并没有显示出丝毫的嫉妒或者不甘,只是透着淡淡的惋惜。
与其相反,严子安瞪大了眼睛,满目都是不敢置信之意,心中急涌而上的愤怒让他整个人都快要燃烧起来,他咬着牙,恨恨道:“这不可能!”
诚然,苏文这首词的才气高度已经远远超越了严子安,但是距离传说中的传世简直是天差地别,本来严子安已经准备借此继续打压苏文的才名,可是柳施施的突然出手,让这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严子安的双拳已经握得有些变形了,他接连深吸了好几口凉气,才不至于被怒火冲昏了头脑,公然反对柳施施的决定,否则的话,他的文道之路,就真的毁了。
“好!很好!想来你苏文总有一天是要入州府进书院的,到时候我定让你文名扫地!”说完,严子安也没有了继续留下来的必要,转身便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此时的苏文还不知道,自己竟然在不经意之间,便已经得罪了小人,此时的他眉头紧锁,并没有因为柳施施的相请而沾沾自喜,而是在思考着一个最关键的问题。
这首,怎么可能只是极叹之词!
在苏文原来的世界中,辛弃疾可是公认的词中之龙,与词圣苏轼合称“苏辛”的存在!
这首乃是辛弃疾最为著名的词作之一,其中下阕的那句“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千古流传!
这样的一首词,在苏文心中,已经能够达到传世的境界了,也是他准备用来彻底击溃那些邻城文人的大杀器,可是最后的结果却……
“到底是怎么回事!”苏文紧紧地抿着嘴唇,有些心神不宁。
便在此刻,一道声音却猛地传入了苏文的耳中,把他从沉思的状态中拉了回来。
“公子大才!”白迟满脸苦涩,向着苏文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他没想到,自己尚未等到那位先生的出手,他们便已经败了。
白迟可不敢说什么“不公平”之类的话,因为他知道,事已至此,再逞口舌之利,只能徒增笑柄。
苏文回过神来,似有些心不在焉地跟白迟客套了几句,这才看向身边的少女,说道:“劳烦姑娘带路。”
苏文这句话,顿时引爆了现场的气氛,所有人都起身鼓掌喝彩起来。
他们尚未彻底领悟苏文那首词中的不凡,也不知道为什么柳施施会突然看上了苏文,但是他们知道,临川城胜了!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苏文!
刹那间,人潮的热情险些将苏文淹没,所有人都整齐划一地呼喊着苏文的名字,震天动地!
“苏文!”
“苏文!”
“苏文!”
……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红光,就像是他们自己拿了会首一般,再看着一旁那些外乡人满脸颓丧的模样,临川人心中更感快慰,喊得越发起劲了。
殷无殇也站了起来,微笑鼓掌,眼中满是欣慰之意,而他身边的章啸山更是双目泛光,就像是一个老小孩儿一般,也跟着人群扯着嗓子喊叫着,哪里还有临川城首富的模样?
苏文站在台上,脸上透着淡淡的无奈,饶是他早已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也被现场那震耳欲聋的呼喊声吓了一跳,只好频频对着台下颔首之意,脚下的步伐却越来越快。
好不容易跟着那少女逃出了一楼大厅,苏文的嘴角都险些因为持续的微笑而抽筋了,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热汗,心中暗叹:“以后这种出风头的事儿,还是少干为妙啊!”
心中想着,苏文这才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春熙楼的后院,大片的翠意盎然之下,让苏文感到了些许的放松。
春熙楼的后院,向来是“闲人勿进”的地方,据说那神秘的大当家就住在这里,而今天,这片小院迎来了一位更加尊贵的主人,倾国倾城柳施施!
少女带着苏文穿过院中的丛丛绿影,终于来到了一座精致的竹屋前,竹门轻轻叩开,少女先行一步闪身而入,只留下苏文在门口微微发呆。
一直以来,苏文虽然对这位传说中的卫国第一美人颇为好奇,但其实在内心他一直都有些不以为然,直到此刻。
不知道为何,苏文竟然隐隐觉得有些紧张起来,他期待着与门内那位传奇女子的会面,同时也担心会因此而破坏掉自己对其美好的遐想。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是以,看不到的,才是最美的。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苏文突然自嘲地一笑,这一次的见面,恐怕本来就是由不得自己的,见就见吧,回去也好给章大人吹嘘几番。
念及此处,苏文不再犹豫,迈步跨进了门内。
竹屋中摇曳的烛光明亮异常,将整间屋子照得通明,入眼及处,屋内只有一张竹桌,一张竹床,几把竹凳,可谓是简单到了极致。
但苏文却丝毫不觉这间竹屋的简陋,因为他看到了此时坐在竹凳上的那个人。
那是一个注定在任何地方,任何情况下,都能吸引男人第一缕目光的女人。
一袭淡雅白衣之下,其形翩若惊鸿,其肤如玉似雪,明眸皓齿之间,更胜清荷优雅,虽未曾一言,却气若幽兰,令人驰往。
苏文自诩在前世已经见过了各种各样的美女,虽然不曾达到阅尽天下好片而心中**的境界,但他发誓,自己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女人。
这个女人的美,即便苏文饱读诗书,也很难找到一个确切的形容词来形容,但他必须承认,如果自己是当日攻打戍北城的燕人的话,也一定会因为这个女人的笑容而乖乖退去的。
甚至不需要任何猜测,任何一个初见此女的人,便能明确地知道,她就是柳施施。
苏文的愣神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他随即发现自己的深情有些不礼貌,顿时强行按下了心中的惊艳,堆起无比真诚的笑容,躬身道:“见过柳姑娘。”
柳施施笑了笑,显然是对这样的情况已经见过太多次了,她伸手轻轻拂去了额前的发丝,饶有兴趣地开口道:“你便是剑秋说的那个苏文?”
只此一言,苏文甚至来来不及回味柳施施那如黄莺出谷般动听的声音,便从头顶滑落了一丝冷汗。
剑秋?哪个剑秋?自然是丹青半圣白剑秋!
苏文先是一惊,随即从心中升起了强烈的恐惧。
从柳施施的这句话听来,她显然是认识白剑秋的,而且恐怕不是一般的相识,而是有着紧密的关系,否则柳施施又怎么会开口便称之为“剑秋”?
苏文此时根本无暇顾及柳施施是怎么结识一位半圣的,他所担心的是,既然白剑秋对柳施施提到过自己,那么,他有没有将自己八穴同启的事情告诉柳施施?
最关键的是,白剑秋有没有将自己杀了徐易的事情透露出去!
说来话长,但这些念头只是在苏文的脑中一闪而过,他抬起头来,尽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肌肉,以免被柳施施看出自己心中的惶恐,随即应道:“承蒙白圣关照。”
柳施施自然还是看出了苏文脸色的不自然,但她以为是因为自己容颜的关系,所以并未多想,赞许地点头道:“你,很不错!”
苏文小心翼翼地答道:“柳姑娘谬赞了。”
谁曾想,柳施施却摇了摇头,认真地说道:“我说的是事实,我听过你的那首,的确不凡,另外,今夜你所作的,我也非常喜欢,假以时日,你定能成为我卫国文人的脊梁!”
这话让苏文不知该如何去接,于是他谨慎地保持了沉默。
柳施施看着苏文那拘谨的模样,展颜一笑,顿时风情万种,看得苏文一时之间再次愣了神。
“好了,我受人之托,代他来看看你,却没想到,你的确让我十分惊讶,如今人我也见到了,算是有了个交代,只是委屈你再坐一会儿,等下自然有人领你出去。”
说着,柳施施忽地站起身来,踩着清幽的步伐,款款朝外走去。
而苏文,则如一座雕塑般,再一次地,愣在了原地。
自从走近这座竹屋以来,苏文已经不知道多少次出现这般愣神的状态了,而这一次的原因,自然是因为柳施施离开前所说的那番话。
之前所有人都在猜测,柳施施为什么会选择临川城驻足,如今这一切终于有了答案,她是为苏文而来的!
而柳施施的前来,则是受人之托,代人来看看苏文,可是,那人是谁?
当然不会是半圣白剑秋,如果白剑秋想来看苏文的话,根本用不了如此大费周章,可是,除此之外,还有谁有如此能力能让柳施施千里迢迢来此,只为了看苏文一眼?
一时之间,苏文彻底陷入了迷茫当中。
他甚至忘了向离去的柳施施道别。
就在这个时候,苏文却猛地察觉到身后竹门再开,随着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一个人影突然来到了苏文身后!
骤然回过头,苏文发现,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和尚,不知道是如何来到的竹屋,此时正满面含笑地看着他。
第二十七章 买卖不在仁义在
苏文看着这个小和尚,觉得分外眼熟,随即想起来,此人赫然便是之前在圣庙前为他人进行才光护持的庙祝!
在这一刻,苏文的脑中立刻冒出了两个疑问。
第一,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尚也能逛青.楼了?而且此人乃是堂堂圣庙的庙祝,如今出现在春熙楼中,真的没问题吗?
第二,这个小和尚,是怎么入得春熙楼后院的?
要知道,春熙楼后院从来都是警戒森严,尤其今夜住在这里的是柳施施,普通人想要接近这间竹屋根本就不可能!
之前苏文也是在柳施施侍婢的带领下,才没有受到护院的阻拦,可这个小和尚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他是怎么突破春熙楼的层层戒备的?
苏文满面疑惑,那小和尚却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笑眯眯地开口道:“苏公子不必奇怪,这会儿柳小姐已经去到春熙楼中为众人抚琴了,这里的守备力量自然也随着柳小姐离开,所以我想要进来,其实还是很容易的。”
苏文暗暗皱眉,总觉得其中有些说不通的地方,不过想来这也是唯一的解释了,于是点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轻声问道:“不知道庙祝大人前来,是为了什么?”
小和尚笑道:“苏公子不用叫我大人,况且,如今的我已经不是庙祝了。”
不等苏文接话,小和尚继续说道:“公子可以称我为皓马,这也是我的本名,今日在圣庙前,我便看出了公子的不凡之处,先前在春熙楼内,更是被公子的词作所惊,是以特来结识。”
苏文满面狐疑之色,总感觉这个叫做皓马的小和尚的笑容里面,藏着一丝不怀好意,于是谨慎地问道:“不知道皓马公子有何指教?”
既然对方自称已经不再担任庙祝,索性苏文也以公子相称了。
皓马摸了摸自己无比光洁的头顶,笑着道:“指教不敢当,只是我有一个提议,不知道苏公子有没有兴趣?”
“哦?什么提议?”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苏文知道,对方此刻来见自己,必然是有所图的,顿时心中的警惕之意更盛。
谁料,皓马却并没有立刻解开苏文的疑惑,反而故作神秘地说道:“苏公子可知,本人其实还有另外一个身份?”
苏文越发感到莫名其妙起来,却还是顺着对方问道:“恕我孤陋寡闻,还请明示。”
皓马得意地挑了挑眉,随即给出了答案:“其实,我在成为临川圣庙的庙祝之前,曾被誉为卫国百事通!整个卫国,无我不知不晓之事!”
这话可就有些大了,这个皓马看起来年纪虽然比苏文要年长几岁,但是撑死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要说他如此神通广大,是个正常人也不会相信。
苏文面露古怪,脸上憋着笑,开口道:“原来你就是传说中的号码百事通啊!失敬失敬!”
即便听出了苏文此言中的调侃之意,皓马也不恼,而是认真地说道:“我知道苏公子不信,不过,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可以免费让苏公子问我一个问题,到时候是真是假,自见分晓!”
苏文闻言,慢慢收回了脸上的笑意,终于认真地打量了这个小和尚一番,眼神中闪烁着半信半疑之色。
他虽然并不相信皓马所夸下的海口,不过既然可以免费试一试,似乎对自己也没什么坏处嘛!
不过,还不等苏文开口提问,皓马便抢先一步补充道:“苏公子的问题可以涉及任何方面,不过我得事先声明,有些消息太过隐秘,如果没有合适的价格,我是不能说的。”
“比如若是苏公子想问本国乐圣李龟年的遗藏,我即便知道,也不能告诉苏公子,况且如果真的让苏公子从我口中知道了答案,恐怕对公子也是百害而无一利的。”
苏文心中暗道,这个小和尚的话可是越说越大了,竟然自称连乐圣的遗藏在哪里都知道,不过他没有将这种质疑表现在脸上,而是在思考着,自己应该问个什么问题。
思来想去,苏文终于想到了一个之前让他无比困扰的事情,于是笑着问道:“那敢问百事通先生,这一次柳姑娘前来临川城,据说是受人之托,你可知道,那人是谁?”
皓马没想到,苏文竟然这么快就想好了问题,在听完之后,他面露难色,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苦笑道:“抱歉,苏公子,这件事,我不能说。”
苏文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已经料定这个小和尚是个骗子,虽然直到此刻,苏文也并不知道对方最终的意图到底是什么,不过他显然已经不准备跟此人继续纠缠下去。
于是苏文笑道:“既然如此,那还请百事通先生自便吧,我恐怕要先行一步了。”
说着,苏文便准备踏出竹屋,却不想,还不等苏文走到门口,便被皓马一把拉住,后者满脸尴尬,挠着头说道:“这样吧,苏公子,不如你再换个问题可好?”
苏文没想到,此人脸皮竟然如此之厚,无奈之下,他只好叹道:“那好,可是我们可得说好了,要是这个问题你依旧答不出来的话,便不得再纠缠于我!”
皓马讪讪地一笑,说道:“公子尽管问!这次皓马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文见皓马应得如此干脆,也没了脾气,只是他最想要问的问题已经说了,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该问什么好。
沉默了片刻,苏文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或者说一个陷阱,他坚信这个问题,即便皓马能回答上来,也绝对是错误的答案!
“之前你说很欣赏我在春熙楼中所作的那首词,那么我想问一下,以你看来,这首,达到了何等境界?”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毕竟当时苏文身上泛起的才气光芒可是有目共睹的,乃是极叹之词,可是苏文却十分确定,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这首词的境界应该远不止于此才对。
听到苏文的第二个问题,皓马似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显然这个问题的答案并没有超出自己的底线,于是他很确定地给出了回答。
“苏公子的这首,实乃大才之作,如果我没有判断错的话,应该足以传世!若是稍加传颂,想必就算是达到惊圣之境也无可厚非!”
苏文顿时便愣住了,任他如何揣测,也未曾聊到,皓马竟然给出了这样的答案!
来不及震惊,苏文接着急声问道:“那之前在楼内的时候,为何才气光芒只有两尺,只达到了极叹的境界?”
谁知,这一次皓马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嘴角浮现出一抹狡黠的笑容,开口道:“苏公子,这可是第二个问题了。”
苏文的脸色立刻僵住了,的确,之前皓马曾明确表示,他只会免费回答苏文一个问题!
念及此处,苏文彻底被勾起了好奇心,于是问道:“那么请问一个问题的价值几何?”
皓马摇摇头,诡秘地一笑,答道:“我的消息,可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如果你想要得到答案,除非能用我所不知道的,等值的情报来换才行!”
苏文为之哑然,既然皓马自称整个卫国都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那还有什么情报能与其交换的?
可让苏文没想到的是,紧接着,皓马又提出了另外一个方案:“当然,凡事也有例外,这也正是之前我想要对苏公子说的提议。”
皓马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终于又一次回到了正题上,闻言苏文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和警惕,他不禁暗恼,自己之前的表现也太过急切了一些。
随即,苏文的脸色恢复如常,问道:“现在,你可以说说那提议到底是什么了吧?”
苏文的表现看在皓马眼中,微微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竟然能这么快就调整好心态,不过不要紧,皓马相信,自己接下来的提议,苏文应该不会反对才是。
这般想着,皓马缓缓开口道:“其实很简单,我为苏公子的才华所折服,更对苏公子你本人极感兴趣,短短一日之内,苏公子便做到了许多常人一辈子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所以呢,我想要征得苏公子的同意,将你的这些事迹记录在书中,传扬出去,一来能够进一步提升公子的文名,二来呢,我也能借此重出江湖,让世人知道,我卫国百事通,仍旧是如今消息最为灵通之人!”
苏文听到这里,根本没有一丝犹豫,直截了当地拒绝道:“不行!”
开玩笑,如今的自己正为盛名所累,不知道已经引起了多少小人的嫉妒,这还仅限在临川城内,要是自己将名声宣扬出去,单单就今夜面见柳施施一事,鬼知道到时候会吸引多少仇恨!
低调才是福啊!
如今皓马的这个提议,非但不是在帮助苏文,反而更像是在捧杀他!
见苏文拒绝得如此果断,皓马不禁急道:“苏公子别忙着答复,先听我说完啊,除此之外,只要日后苏公子再有惊人之举,便可在我这里换得一个问题的答案,怎么样?这可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苏文挑着眉,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从这个小和尚的口中终于说出了“买卖”二字,敢情他来此跟自己纠缠了半天,就是打了这等主意,想要跟自己做交易?
这一次,苏文倒是皱着眉认真衡量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将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说道:“不行不行!还是不行!你不必再说了,我意已决,就此别过吧!”
知道了对方的真实意图,苏文也不想再浪费口舌,转身便走出了竹门,却不料,那号码百事通仍旧不依不饶地紧跟苏文的步伐,失声喊道:“苏公子!别走啊!买卖不在仁义在,就算你不同意,咱们交个朋友总是可以的吧!”
第二十八章 城主震怒
皓马一直追随者苏文走到春熙楼外,见苏文意志坚定,丝毫不为他的花言巧语所动,这才讪讪地顿了脚步,目送对方消失在夜色中。
摸着光秃秃的脑袋,皓马看起来并未气馁,而是嘴角带着诡秘的笑容,微微叹道:“这个苏文,倒还真是个明白人啊,在如此年纪便有这般心性,想必日后必成大气!不行,我得想想别的办法才行!”
“嘿,不知道等他明天听到那个消息之后,又会作何反应呢?如我所料不错,他只有一条路可走,如此一来,这个游戏可就越来越有趣啦!”低声轻笑了两声,皓马身形一闪,了无踪迹。
苏文绕着春熙楼的外墙走了一圈,确信自己已经甩掉了那个号码百事通,这才小心翼翼地回到了春熙楼的大门前。
他还不能回去,因为苏雨还在楼中,等散场之后,如果小丫头找不到自己,不知道该有多担心,所以苏文只好绕了回来。
苏文低着头,小心翼翼地从人群中穿过,生怕被人认出来,但很快,他便发现,自己纯粹是杞人忧天了。
因为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一道琴声中。
那是柳施施在抚琴。
当苏文来到前门的时候,这一曲已然来到了尾声,众人眉宇之间如痴如醉,根本没有在意苏文的到来。
苏文心中微微有些惋惜,自己似乎是错过了一曲妙音,但随即苏文突然惊觉,自己似乎被坑了!
之前殷无殇告诉苏文,在见到柳施施之后,必然会有大机缘,换句话来说,苏文理应是可以拿到不少好处的。
别的不说,若是柳施施单独为苏文弹奏一曲,便足以让苏文文海中琴位的才气增加不少了!
殷无殇是如此想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可谁也想不到,柳施施在见到苏文之后,只是夸奖了他两句,顺便说了一句至今让苏文捉摸不透的话,就走了!
苏文除了见到了柳施施的真容之外,什么好处都没得到!
更关键的是,即便苏文将真相透露出去,想必也是没人相信的!
诚然,能一睹卫国第一美人的娇颜,在很多人的心中,已经是无比的幸运了,可是对苏文来讲,这样的福利,还不如让春熙楼的大当家直接拿出百两纹银来得实在。
用苏文的话来说,见得着又摸不着,管个屁用!
总的来说,这一次的春熙文会,除了让苏文又出了一次大风头之外,他其实什么也没捞着,甚至连其他人所听到的这首琴曲,他也错过了。
这不是坑是什么!
这么想着,苏文越发觉得忿忿不平起来,可是事已至此,他总不能腆着脸去找柳施施要好处吧。
“罢了罢了,好歹我也算是挽回了临川城的名声,倒也不算白干一场。”到了最后,苏文也只能以此安慰自己了。
便在这个当口,楼内一曲终了,柳施施的隔帘献艺就此收场,但那幽幽的琴声,却迟迟未曾消散,如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趁着众人还沉浸在美妙的琴音中,细细回味的时候,苏文已经悄悄闪身走进了春熙楼,不敢作丝毫停留,举步便顺着楼梯迈上了春熙楼的二层。
刚走了没几步,苏文便看到唐吉正陪着苏雨坐在最后一级阶梯上,一个比划一个说,看起来正聊得正开心的样子,唐吉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小丫头无声大笑,看得苏文心中一暖。
看来在某些时候,这个死胖子还是很靠谱的嘛。
之前苏文还在担忧苏雨会不会因为等自己等得无聊,如今看到,多亏了唐胖子,倒是让自己白担心一场。
“你们俩在聊什么呢?”迈步上前,苏文笑着问道。
唐吉闻声,看着苏文走来,拉着苏雨站起来,急声道:“苏文,你回来了?怎么样,那柳施施长得好不好看?”
看着唐吉那一脸猪哥样,苏文也不禁哑然失笑,说道:“人家柳姑娘琴都弹完了,我还赖在下面干什么?”
唐吉满脸遗憾地说道:“看来苏文你的魅力不够啊,人家柳姑娘也没多留你一会儿,要是大爷出马的话,哼哼,定把她迷得神魂颠倒!”
苏文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就唐吉那德行,到时候谁被谁迷得神魂颠倒还说不定呢。
懒得理会唐吉,苏文走上前去,揉了揉小丫头的小脑袋,这才问道:“先别说这个了,你们怎么没有下楼听曲子?还有,小乐哪儿去了?”
唐吉摊了摊手,回答道:“小雨妹子说对那玩意儿不敢兴趣,我想着,就这么陪着小雨说说话也挺好的,倒是方小乐那厮忒不讲义气,抛下我们就下楼了,估计不知道在哪儿藏着呢。”
苏文闻言脸上也浮现了一抹暖色,低头问向苏雨:“说起来我都不知道呢,小雨你不喜欢听曲子?”
苏雨扬着小脸,手忙脚乱地比划了一阵,苏文连蒙带猜明白了个大概,笑道:“你说你不喜欢听别人弹的,只喜欢听我弹的?”
苏雨俏红着脸庞,轻轻点了点头。
一旁的唐吉却不禁乐了:“小雨啊,这你就不知道了,像你哥这种书呆子,哪里会弹琴了,要不改日我来弹给你听好不好?”
苏文闻言,立刻反驳道:“你又没见我弹过,怎么知道我不会?倒是你,以你那么粗的手指头,别到时候把琴弦给掰断了才好!”
看着两人针锋相对的模样,苏雨不禁笑意连连,在她看来,这可比那什么柳施施弹琴有趣多了!
三人又闹了一会儿,一直没有等来方小乐,纷纷猜测可能方小乐已经提前离开了,于是三人结伴悄悄溜出了春熙楼。
直到他们走的时候,那些围拢在春熙楼外的人群依旧没有散开,还在狂热地喊着柳施施的名字,让苏文看得心生感慨。
“要是放在前世,这柳施施怎么也算得上是一线大腕儿了吧,这完全就是开演唱会的节奏啊!”
暗自嘀咕着,苏文拉着小丫头,赶紧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便在苏文一行人离开不久之后,在春熙楼外,果然还是发生了意料之中的混乱,人潮汹涌之下,一场踩踏事故姗姗来迟。
据不完全统计,这场混乱最终导致数十人受伤,好在没有出人命,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真要算起来,这场混乱其实也有苏文的责任。
如果不是苏文借势废了徐凌,也不会使得守备军在群龙无首之下,出现这样的重大失职,如果当时在现场有几百个守备军维持秩序的话,想来这样的悲剧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当然,这件事仍旧不会波及到苏文,倒是足够让殷无殇头疼好一阵了。
等疏散了围观人群,将伤者送去治疗之后,已经到了深夜,待殷无殇回到城主府之后,顿时觉得一整天的好心情都被破坏殆尽了。
“守备府的这群废物!”
骂归骂,殷无殇也不得不开始考虑守备府的将来了,徐家自然是已经完了,那么接下来,应该委任谁作为守备府将军呢?
虽说这等重大的人事变化,一般都是由州府来指派的,但是作为城主的殷无殇,无疑有着足够分量的话语权,他可不想刚送走了徐凌,又迎来一个更加嚣张跋扈,与自己处处作对的家伙。
正想着要不要等明日去找成德商量一下的时候,殷无殇却突然听得一阵急促的叩门声骤然传来。
正常情况下,这么晚了,自家护卫是绝不会打扰自己的,除非是极为重大的事情。
这般想着,殷无殇不禁皱着眉头喝道:“什么事?”
“报告大人,是成院长……”
说话的是守备府的护卫首领汪林,当日那黑衣人潜入府中的时候,也是被汪林及时察觉,向殷无殇示警,这才发生了后面苏文所目睹的那一幕。
然而,汪林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人生生打断了:“让开!我有急事与你家大人商讨!”
听声音中气十足,带有无上威严,正是圣裁院院长,成德!
闻言,殷无殇不禁皱了皱眉,成德在不久前才刚刚与他分别,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了圣裁院才是,怎么会来到自家府邸?
还不等殷无殇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便见身前的房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了,成德怒须微张,满脸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两三步就蹿到了殷无殇的面前。
“殷城主!不好了!”
殷无殇对于成德这粗鲁的表现暗暗有些不满,却还是笑着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说道:“成院长,别着急,有话慢慢说!”
谁料,成德竟一把推开了殷无殇递来的茶杯,急声道:“徐凌跑了!”
话音落下,场间一时陷入了无比的沉寂当中,殷无殇笑容一僵,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复又问道:“成院长,你说,什么?”
成德喘了一口气,脸上青筋毕露,沉声再道:“徐凌那老狐狸,趁着咱们都在春熙楼的时候,收拢了原本守在城门的守备军,在那护卫李星宇的保护下,逃跑了!”
“什么!”
殷无殇手中的茶杯应声而碎,指尖的淡淡血渍,正映着他那无比盛怒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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