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让他们畏惧
靠在身前的坑壁上,脑袋紧贴着地面,紧握手中的刀,他们已然有了一套对付骑兵冲锋的方法。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坑边石子也相继跳得越来越高。
砰!!
砰!!
砰!!
……
在它们跳到最高点之时,成百上千雄壮的战马从上越过。马上的骑兵挥舞着手中的长刀向下砍去。同样,马下的人手持兵器向上刺去。
瞬间,战场一切能想象到得声音一同响起,但往往这些声音都是以一个“啊”字来表达。
长刀削去胳膊、脖子、脑袋;铁蹄践踏血肉,兵器刺入马腹之中,……
战场上正上演着一场混战。
第一轮过后战壕被填上了三分之一;第二轮过后又被填上三分之一,……,直至第五轮冲锋过后,战壕重新被填满,敌人、自己人、马纵横交错地躺在一起,难解难分。
骑兵退去,步兵接着迎上。
一名名浑身浴血的战士们从战壕中爬出来,冷漠地看着来袭的下一波敌人。
黄土等一众队长来到最前面,用大刀指着敌人高呼道:“兄弟们,跟我冲!”
“哦!!”身后的人们举起滴着人血和马血的兵器高声应道,跟随着他们的队长义无反顾地主动向敌人发起了进攻。
他们身后有他们的孩子、妻子、阿爹、阿娘;他们的身旁有他们的儿子、兄弟、老爹;他们的身前亦是有他们的儿子、兄弟、老爹。
这场战对他们来说是守护亦是觉醒、复仇。
砰!!
奋力抗下一刀,连忙向后退去,看着眼前满身伤痕的枯瘦男人,这名士兵心中不经问道:“这都是什么人,明明那么瘦,怎么力气那么大。”
他身前的人继续向其发起进攻,不停歇地挥舞着手中的刀,士兵狼狈地格挡着,心中愈发确定这就是个不要命的疯子,只知道进攻不知道防守。
就在他准备转身逃跑的时候,一把长戟刺穿了面前这人的肚子。看到来人是战友后,他急忙松了一口气,可就在这时,那人大叫着朝他冲来。
“爹!!”
望去一名同样满身是伤的人正奋不顾身地朝这冲来。
低头看向身下,那人的肠子都流出来,他的刀也已经没入了身体里,他只能低声骂道:“一群疯子!”
冲锋归来的老樊回到武空霖的身旁,刚想开口便愣住了,他睁着眼看着。这是什么回事,他不是刚冲锋完吗,怎么又变成这样了?无数的问题在他心中响起。
战场上士兵俨然已经被打得溃不成军,而这局面的产生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到。
“将军,我带骑兵再冲一次。”老樊急忙请命道。
武空霖没有回答他,他凝望着战场,黄土带领着几百人正往前冲阵,他的刀总能在敌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出现给予他致命一击。
黄土突破的速度超出了敌方带队将领的想象,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黄土已经带着几百号人打到了他面前,慌忙挥剑砍去。
砰!!
剑身应声而断,黄土伸手将其拽下马,一刀刺进他的胸口,生命随之被带走。
阵前主帅的死,彻底将处于崩溃边缘的士兵们推进了深渊之中。
黄土抬起头,看向远处敌方的阵营,似乎想在万军从中寻找些什么。他找到了,武空霖。
与此同时,武空霖也找到了他,“乳臭未干的小子,想赢我,不可能。”老当益壮的武空霖从马上跃下,将挂在马上的佩剑取下插在腰间,“老樊,决战到了,集结所有骑兵马上发起冲锋。”紧接着,转身对着身后其余待命的将领下令道:“冲锋过后,全军冲击,我要他们一个不剩!”说着,拔出剑指向那片战场。
打到这种局面是他没有想到得,他已经不能在等了,在继续等下去,他们必输无疑。
“末将领命!”将领们四散而去。
砰!!
砰!!
砰!!
……
熟悉的马蹄声响起,马载着骑兵、骑兵拿着长刀飞快地朝战场袭来。
黄土对着发愣的士兵大喊道:“快找掩体躲起来!”说罢,便跑向一旁的战壕之中。
砰!!
砰!!
砰!!
……
马蹄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惨叫声在四周环绕。马蹄下血肉横飞,长刀扬起鲜血。这一次终于展现出骑兵了威力。五次之后,死在铁蹄与刀下士兵足有十万人。
骑兵散去,四十余万士兵在武空霖的带领下朝着战场而来。
推开身前的尸体,黄土从人堆中爬起,浑身滴着血的黄土就站在那,静静看着而来敌人。
一个个尸体堆开始动了起来,推开挡在身前的尸体。他们全身被血浸透,血液顺着裤脚、衣袖、刀尖滴落,渗进这泥泞的土地,这片土地以后种出来的庄稼必定很长一段时间会是红色的。
他们挪动着蹒跚的步伐汇聚到黄土的身后,整整一百万人打到现在只剩下了不到四十万,他们静静地站在黄土的身后享受着一瞬即逝的宁静。
敌人来到一百米处,黄土依旧没动,他高呼道:“兄弟们,决战的时刻来了。到了这一步,我们已无所畏惧了。为了消灭我们,敌人已经不择手段了,但这恰恰说明他们已经开始畏惧我们了。”
五十米处,“兄弟们,握紧我们手中的武器。记住,我们是为了自己、家人、所有人而战,而他们只是为了别人而战。经历了这场战后,我们将会变得无敌,那群达官显贵将对我们望而生畏。平等将会被我们亲手夺回,没人能够继续再奴役我们或随意剥夺我们生存的权利。”
武空霖带着部队来到十米处,紧盯着黄土,黄土依旧激情昂扬地演讲着:“兄弟们,谨记我们的信念,这是我们能够团结到一起的纽带,也是我们能够继续前进下去的关键。为了我们身后、身旁、身前的所有人,举起手中的武器,这一战将会名留青史,而胜利者那一栏也将会写上我们的名字!”
砰!!
整齐划一的动作,手中的刀滴着血,眼睛坚定凝视着来犯的敌人,他们已然将个人的生死置之度外。
三十余万人仿佛变成了一个人,战意在空中聚集凝成一头仰天长啸的血狮,敌人该畏惧的时候到了。
“兄弟们,跟我冲!!”
“给我冲!!”
砰!!
第一百五十一章 赢了
砰!!
“没想到还能在这见到你,当年输得还不够惨吗,小子?”武空霖率先发问道。
“小子?我已经不小了,而你也已经老了。”手中的刀开始发力,逼得武空霖向后仰去,咬紧牙关。
三十年前两人就交锋过,那一场黄土输得一败涂地,武空霖麾下的骑兵血洗了整个于家军。
“看来,你是吸取了教训啊?”武空霖咬着牙说道。战壕、陷阱、铁索都是为了防备骑兵冲锋而准备,只是后两者早在前几次冲锋中用尽了。
砰!!
黄土挥刀立于身侧,自信地说道:“这一次不会再输了。”
武空霖伫剑单膝跪地,喘着粗气,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老了,已不复当年勇了。
黄土朝其冲去,刀尖自下而上朝他的下颚刺去。武空霖见状,急忙抽剑格挡。
砰!!
剑从手中飞出,武空霖狼狈地向后滚去。黄土乘胜追击朝着他脖子挥去,杀了他,敌人士气必将大衰。
“将军!!”老樊骑着战马从交战的人群中杀出,手持长刀侧身挥向劈来的刀。
砰!!
“啧!!”黄土抽刀伸手抓住老樊将其从马上扯下。老樊顺势抽出自己斩(zhan)马刀,扭身砍向黄土。
砰!!
黄土向后滑去,身前的战马抬起前蹄朝着黄土蹬去。
黄土丝毫不敢怠慢,抬起手的刀迎去。
砰!!
刀身上瞬间出现一双马蹄印,双脚陷进泥土之中,鲜血从黄土的嘴角溢出。
“畜生!!”黄土吃力地说道,脸色涨红,调动全身的内力,发出牛一般闷哼声,扛着重达千斤的战马缓缓站起,一声怒吼。
砰!!
战马被其掀翻,无助地扭动着身体,发出凄厉的惨叫,这一摔足以让其五脏六腑移位。
黄土双手握膝凝视着武空霖以及挡在他身前的老樊,老樊亦是忌惮盯着黄土,由单手改为双手,郑重地握紧手中的刀。
将手中变形的刀往地上一扔,然后重新用脚挑起一把送到手中,黄土对老樊缓缓说道:“你骑兵可杀了我不少兄弟啊!”
说罢,黄土动身向其杀来,愤怒肉眼可见。
砰!!
从刀身上传来的力量让老樊心惊不已。黄土没有用凫刀的招式,他的每一刀都是下劈,简单地落下抬起,刀身相撞擦出火花、发出阵阵响声。
砰!!
手中的刀折断,刀尖弹飞朝着老樊而去,一直防守着的老樊趁机抬起手中的刀,击飞刀尖并顺势斩向黄土。
砰!!
手中的断刀接住,脚从地上再挑起一把。左手握住飞来的刀,扭转刀口向老樊右肋砍去。
老樊瞪大了眼,这一刀他来不及了。
砰!!
“将军!”老樊对着来到身旁的武空霖惊呼道。
“别说话,看前面。”武空霖说道。
手中刀向身后扬去,在腰部弯曲到极限后,弹起,怒吼着朝黄土挥去。
砰!!
黄土伫刀向后滑去,刀身上明显多了一道缺口。老樊冲出沙尘,举着刀朝着黄土砍去,狂风呼啸。
黄土向前俯冲而去从躲过呼啸而来的刀,抽出身后插在地上的刀,调转刀尖刺向老樊的胸口。
“这一刀看你怎么躲?”
咣当!!
刀尖撞在老樊的盔甲上应声而断。老樊见状,除了为活着而欢喜外,立马屏住呼吸调转刀口全力挥向黄土。
“你还没死心吗?”黄土抬腿朝着他的腰横扫而去。
砰!!
“啊!”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这一腿至少让他断了两根肋骨,而他手中的刀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黄土扭身又是一脚,砰!!
噗!!
老樊吐着血连连后退,就是这两脚,就削去了大半的战斗力。
黄土握住一旁插在尸体上的刀,舒了一口气,愤然将其拔起,指着老樊说道:“这场战我们赢了,投降吧?”
“你在说什么笑话!”将刀重新握紧,举起,身体前倾作出冲锋的姿态。
“我们还没输呢,混蛋!”他在心中念道。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回过神回头看去正是武空霖。武空霖对着他笑了笑,“老樊,这一次我们真得输了。”
“为什么?”老樊心中问道。
“看看周围吧。”武空霖苦涩地说道,这一场战对他的打击同样巨大。
他们早已被包围,包围圈外是溃散的士兵和追击的敌人,士兵成堆成堆地溃散。
他麾下前来支援的骑兵被挡在外,被一个个被以命换命。挥来的长刀被死死地抱住,刀、枪、叉……千奇百怪的武器从四周八方冲出,刺入他们和马体内。
老樊依旧不相信,他睁大了眼睛拼命地寻找着,寻找着机会,胜利的机会,他不相信这是真的。
一支装备精良的士兵出现在地平线上,他们朝这里疾驰而来。
“是常杰的精兵”老樊看到了希望,他刚想转头将好消息告诉武空霖,告诉他我们还没输。
可还没等他说出口,他的希望就变成了绝望。
“所有士兵全部放在武器,违者杀!!”于宁的声音回荡在战场上空。
黄土看着马上的于宁,笑道:“看来,你们彻底输了。”于宁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停下,而她则从马上跳下,向黄土走来。
看着擦身而过的于宁,武空霖脸上露出了苦笑,感叹着真是因果循环轮回不休啊。
“所有士兵放下手中的武器,这场战我们输了。”武空霖高呼道。
将老樊仍举着刀按下,武空霖朝着黄土和于宁走去,看着两人,一脸释然道:“这场战我们输了,我,你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请你们能够饶过这群将士一命。”说完,颤巍巍地弯下腰,静静等待着黄土的表态。
“晚节不保啊,武空霖。”黄土感慨道。
“这场战输得心服口服。”武空霖感慨道。
黄土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举起手高呼道:“兄弟们,我们胜利了。”顿时一呼百应,他们欢呼着,欢呼着,眼泪便情不自禁地落下。他们赢了,可分享喜悦的人却少了那么多。
第一百五十二章 在等等
“宇文炎这个废物,果然不能指望啊!短短一年,竟然就让那黄毛丫头聚拢了沧西四成的人口。真不知道说他是太骄傲、太自信了呢,还是该说他太愚蠢了。哈哈哈哈……”嘲笑声在空当的房间中回荡着。
说话的人将手中的密报随手向一旁的香炉中扔去,他抬起头皱着眉头,对着身前全身裹着黑布的神秘人问道:“我还以为你会为你那个徒弟报仇呢?”
要说起骄傲和自信,眼前的这个的男人比宇文炎只会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傲是一种舍我其谁的霸气。
“陛下,是希望我出手吗?”黑衣人用他沙哑的嗓音不像是开玩笑一样开玩笑道。
对于黑衣人的冒犯,他一笑置之,毕竟他的能力还是有很大用处的,“还是算了吧,那个家伙还没死呢!这次去沧西既然不是为了报仇,那是去干什么的?”
“臣听闻了一些趣事,所以想去求证一番。”黑衣人笑道,笑声中多了一丝耐人寻味,“臣敢保证凭朱玉的状况,即使有灵丹妙药相助,也活不过明年开春之际,到时候……”
阴森的笑声刚从嘴中发出,一股可怕的威压并朝他袭来,待他还未来得及反应。这股威压便将他死死地压在了椅子上,双手犹如被套上了枷,死死地锁在了椅把上。他奋力地抵抗着,可这威压依旧压得他抬不起头,霸道至极。
“给朕收起你那不需要的想法,就是因为你这不需要的想法,让朕无缘无故被朱玉嘲讽到至今。”那人如君临天下般站在他的面前,毫不畏惧地审视着他。
墨绿色的内力从黑衣人的身上涌出,腐蚀着接触到得一切,无论是金属还是桌椅亦是内力,但论起内力他依旧不够格。
砰!!
“看来是该让你好好认清楚自己到底有几斤几两了。”内力从四面八方压来,压得他的身体弯曲、绷直,压得他那墨绿色内力只能在那一亩三分地像无头苍蝇一样游荡。
噗!!
鲜血喷到黑色的纱布上,纱布后那张不像人样的脸露出了恐惧,因为他知道如果不屈服的话,眼前这个独裁者是真会杀了他的,“陛下,臣知错了。”
“知错,告诉朕,你错在哪了?”
“臣不该乱想,一切都应听从陛下的旨意才对。”那人断断续续地看着他说道。
“陛下,李妃求见!”一名服饰华贵的老太监适时地出现在帘后弯腰禀告道。
“朕容许你有自己的想法,但不能越了朕的都。如果你的想法误了朕的大事,朕不会让你死得痛快的,到时候朕会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付寒江到底是何许人、何许模样。”他散掉内力,哂笑着看着这个身体明显为之一震的家伙。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可恶,混蛋。”黑衣人在心中骂道,抬头却对着他讨好道:“陛下说笑了,付寒江,臣从未听闻过此人。”
“知道也罢,不知道也罢,不想让这个人天下皆知的话,就给我乖乖听话。”那人仿佛能透过黑布看清里面那张愤怒到扭曲的脸,“现在给朕滚!!”
“给我等着,百里千雄。等我成功的那一天,我让整个北沧来给你陪葬。”心中腹诽完,身体却诚实地转身跳出窗外。
“走,见李妃去。”
老太监急忙上前推开禁闭的大门,随后立马识趣地退到一旁。大门外站着的是一名小腹微隆的美妇,细看之下无论是身材还是相貌都与李明曦颇有几分相像。
“屋内沉闷,还是别进去了,咱们边走边聊。”他牵着李妃的手征求道。
“一切听陛下的。”李妃婉婉地回道,小手温柔地摸着自己小腹。
“好,我们走。”临走之时,他对身后候命着的老太监吩咐道:“把那几张椅子桌子全给朕扔了。”
“奴才明白!”老太监弯腰恭送着两人离去。
漫步在雪地之中,他向李妃问道:“爱妃这时候南方下雪了吗?”
“陛下还没呢!”李妃回道,说到这,她停下了脚步转头望向南方,心中带着无尽的思念,“不知他们安好否?”
“宇文那家伙死了,听说被他那个假儿子从背后给捅了个透心凉,就像这样。”坐在床边的人对着躺在床上的人用手比划着。
躺在床上的人用他那唯一能动的一双眼睛,死死地、怨恨地盯着坐在床边的人。如果他的眼睛能杀人的话,这人早就被杀死上万次了。
坐在床边的人对这眼神早已见怪不怪,不但不恼怒,反而觉得想笑,“咳咳咳……”
这就是想笑的代价,白色的手帕瞬间被浸红,看着手帕上的鲜血,他不屑地一笑,释然道:“看来我也活不久了。不过你放心,至少在我死之前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杀了你。我会让你看到你的权利是怎么样一步步减少,一步步被禁锢。等着看吧,李照民!”说完,起身步履蹒跚地向外走去。
躺在床上的人透过纱窗紧盯着那人离去的背影,他的眼神越变越复杂,“朱玉,你到底想把朕的沧澜怎么样?”
走出门,在外等候着侍女重新回到房中。门从内关上,他靠在门上捂着手剧烈的咳嗽着,他伸出一只手对着身前的两人挥手说道:“别过来,传染给你们就不好了。”
咳咳咳!!
呼吸逐渐平静下来,他颓废地仰望着天空,垂下的手心滴着血,“阿德,我时间不多了,做好准备。”
“嗯,已经准备好了。”林德一脸忧愁地应道。
“好!小吴,送我回去。”
被称为小吴的青年,急忙上前扶住往前倾的朱玉,“五天后,在朝廷上正式立法。”经过林德身边时说道。
“大人你不会有事的!”小吴安慰道。
脸色苍白的朱玉已然虚弱到了极致,但他依旧淡淡地笑道:“活不活得久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的时候要知道干什么!小吴,我的理念快成功了,咳咳咳……”
朱玉推开小吴,朝着地上就是一大口鲜血,他祈求道:“在等等,求你了老天爷!”
砰!!
朱玉失去了意识倒在了血泊中。
“大人!”小吴大喊着抱起朱玉。
“快传御医!”林德对路过的守卫大喊道,瞬间整个皇宫为了一个朱玉乱做了一团。
第一百五十三章 说到底还是拳头来得直接
五天后,朝中各大臣陆续也收到了宇文炎离世的消息。李明曦的夺权让少部分人的心又开始死灰复燃,蠢蠢欲动,混个从龙之功。
今日的这座殿堂上,除了那把高高在上的空椅以外,其底下亦是破天荒地摆满了桌椅。十米长的长桌立于中间,两旁摆满了数十把椅子,但坐着却仅有一边,另一边……
砰!!
礼部尚书魏应理将手中一大叠写满字的纸砸在桌上。他气得胡须炸起,指着对面坐着的林德怒喝道:“林德,你就是这样报答陛下对你的知遇之恩的吗?真不知道堂堂的沧水林家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数典忘祖、忘恩负义的混蛋来。”
砰!!
“娘了个巴子,魏应理你是不把我程家和老岳他岳家放在眼里是吧?”刑部尚书程善全思路新奇地切入到对话中。
“滚开,别把我跟你扯在一起。”吏部尚书岳川一脸嫌弃地看着他,捂着脸叹了口气,“早知道我也不来了。”
今天没到场的尚书有两位,分别是户部尚书李凡和兵部尚书杨公义,这两人凑巧今天生病而请病在家,至于工部尚书……
“鲁大人,今天你怎么也来了?”躲在魏应理身后的工部尚书鲁兴被岳川揪了出来。
“哦,原来老鲁你也在啊,站着多累啊,快过来坐着啊。”程善全挥着手拍着身旁的椅子,盛情得让人难以拒绝。
“我坐这就好。”鲁兴坐在两人的对面,撇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无比悔恨地腹诽道:“早知道我也不来了。”一生跟木头、石头打交道的他还是少了点政治灵敏度。
“也行!魏应理,老鲁都坐了,你们还不坐,站着干嘛?”程善全笑道,只是脸上挂着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一点善意。
鲁兴的表现对于魏应理来说,一点都不意外,毕竟人家本来就是被他骗来撑场子的,“程善全,把你那恶心的笑给我收起。”
“我林家同意了,你呢,魏大人?”林德看着被他拍在桌上的那一堆基于原法而成的新法,这一套法将会从根本上绝了皇帝的权力。
“不可能,朱玉来了也是一样。哦,对了,听说那家伙吐血吐晕过去了,这几天没见,该不会已经死了吧?”魏应理满怀着恶意说道。
砰!!
这话无疑就是一枚炸弹,瞬间引爆了全场。林德一方的官员皆怒视着魏应理,而魏应理则似乎十分享受这备受瞩目的一刻。
突然,一名年轻的官员冲了出来,跳上桌子,朝着魏应理的脸就是一拳,“你们这群跳梁小丑有什么资格说朱相。她李明曦还没来呢,你们就巴不得伸着舌头摇着尾巴了是吧?”这名官员咬牙切齿地说道。
“他是谁?”岳川侧过头向程善全问道,颇有赏析的意思。
“他叫魏平,跟魏应理还算是本家人。我先声明别挖我墙角,这暴脾气对我的胃口。”程善全回道。
魏应理被魏平一拳撂倒,他捂着眼,用另一只眼看着这个站在桌上的年轻人,愣是气得指了半天就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好说歹说他也是他的叔伯。
“魏大人!”魏应理的支持者赶忙搀扶起他来,一名老学究指着魏平破口大骂道:“果然都是一丘之貉,一个个都是数典忘祖、不知长幼尊卑的畜生。”
“你不说,我还难得搭理你。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才也笑了,之所以不打你,只是害怕你死了讹上我。有空在这里教训我,还不如回去好好跟你那孙子聊聊,看看他站哪边?”魏平哂笑道。
“什么意思?”老学究显然不愿相信。
“你孙子王先同是站我们这边的,老家伙。”魏平一字一字地说道。
“看来老王你晚节不保了。”程善全煽风点火道,一副看戏不花钱的样子。
不愧是刑部一把手捉重点果然拿手,原本就有点头昏眼花的老学究在听到“晚节不保”四个字后,顿时感觉一口气没喘上来,两眼一闭双脚一蹬向后一趟晕了过去。
“喂,不会真死了吧?”程善全好心地问道,摆出一副跟自己没关系的样子。
见还有呼吸,众人慌忙叹了一口气,默契地将目光投向了魏平,其中一人大喊道:“打他!”程善全不仅官大、威严也大,他们不敢惹,但魏平这个五品官他们可不会手软,往死揍。
“你们以为我们没人吗,兄弟们一起上。”魏平振臂一呼,身后早就迫不及待的同僚们瞬间一拥而上,顿时场面失去了控制,乱战一触即发。
“诶呦,真够狠的。魏平手下留情啊,他就那几根,要拔就拔光,留一边不好看!”程善全好心提醒道。
“放心大人,我有分寸。”说话间,魏平拽着他的头发将其扔下桌,俨然一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那人看着魏平指缝间那稀疏的青丝,摸着一边光滑的脑袋,崩溃地大喊道:“魏平,我非拔光你的头发。”
“有本事就来,秃驴。”魏平一边挑衅着他一边将另一人打下桌。
“哈哈哈,有我当年当土匪的样子。”程善全拍着岳川的肩膀大加赞赏道。
“把他让给我。”岳川越发喜欢这个年轻人了。
“以后再说,以后再说……,魏平给老子狠狠地揍,对就是这么揍。”程善全搂着岳川喝彩道。
岳川见这家伙在给自己和稀泥,便知这人他是不想放了。不过也罢,到时候直接跳过他去找魏平本人就得。那么现在,“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手?”岳川向林德问道。
“再等等。”林德盯着魏应理说道。
从林德说话的语气和看人的眼神,岳川敢打赌魏应理后面肯定要遭殃。
“再等等?我可等不及了,快跑。”趁着他们难解难分之时,鲁兴赶紧撤退,走出门,左转。
脸上的笑容刚浮现便立马又暗了下来,他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怎么会!才几天不见而已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 新的格局开始出现
朱玉弓着腰负手而立,四十岁出头的他犹如一位年过古稀的老者。
看着面前这个人,鲁兴颤抖地问道:“才几天不见,您怎么就老成这样了?”话中充满了悲痛。
“能活着就不错了。走,门口站久了,也该进去了。”朱玉将手搭在鲁兴的肩膀上。
鲁兴感受着肩膀上传来的重量,很轻,但他感觉得出来这已经是他全部了。
“我们走!”鲁兴搀扶着他原路返回,这个男人不得不让人敬佩、仰慕。
这二十五年,新修水库达五十五座,是以往二十五年的十倍不止;修路更是达五千三百一十里,亦是十倍不止,……,许许多多的事都在证明自从朱玉当上了宰相后,沧澜真得在肉眼可见地变强变富。
“都给我住手。”鲁兴站在门口大吼一声,声音在宫殿中回荡。
看着落下的灰尘,鲁兴打趣道:“你再不给我们拨款的话,这中正殿可就真要成危房了。”
意想不到的人发话往往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两方停下了手,纷纷转头疑惑地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我们过去。”朱玉说道。
魏平露出惶恐,原本挥拳有力如风的手变得不安地颤抖了起来。
砰!!
手中抓着的人摔坐在桌上,可这人却没有任何反应,面色呆滞,瞳孔颤抖地凝视着朝他们走来的人。
来人形如枯槁,第一眼看去绝对没人能认出他来,与其说他是走来的,倒不如说是被拖来的,但偏偏就是因为如此才更让人畏惧。他们不经好奇到这样的人意志到底有多强?
“堂堂中正殿,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地方,现在可好,倒变成菜市场。”声音很轻,但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不敢错过一个字,每一个字都让心头一颤。
调侃完这群人,朱玉紧接着侧过头看着林德,笑骂道:“你这个右宰相可当得有点不称职啊,这闹剧要是传出去,我们脸可就丢大。”
“没办法,他们欠打。”林德毫不避讳地当着他们面说道,随即凝视着着魏应理警告加提醒道:“魏应理,我把话放这,要想其他人没事,今天过后自己辞去尚书一职。”
其他人还想开口辩解,但被魏应理拦了下来,他眼神复杂地看着朱玉。这个人明明比他年轻二十多岁,可现在看起来却比他还要老上二十多岁。
魏应理悲痛地闭上了眼,虽与他政见不合,但就如鲁兴一样想必天下无人不敬佩他,“造化弄人啊,你这病让老夫替你受着也好啊!”。
“起来,坐那边去。”朱玉指着林德旁边空着的位置说道。
“老林那位置不是更好,偏偏跟我抢座。”程善全发着牢骚起身让位。
见程善全被朱玉安排坐到了林德的左手边,岳川心领神会,难受着舒了一口气,他明白朱玉这是准备交接了。
朱玉搭着岳川的肩膀坐下,他对着还在伤感的魏应理笑道:“我这病你还不配得!”
嘲讽完魏应理,朱玉抬头对着站在桌上的魏平等人打趣道:“你们几个还准备在桌子上站多久?”
魏平等人相继从桌上爬了下来,他们经过朱玉时,欲说还休,脸上的失落显而易见。
“别垂头丧气的,高兴点,我们才刚开始呢,未来可有的你们这群年轻人忙了!”朱玉一一拍着他们的手臂向他们打气道。
他们的生命和肉体是由父母赐予,而他们的精神与思想则是由朱玉所解放。
朱玉从未要求他们追随他,但他们却自发聚在一起尊崇他为教父、为领袖,朱玉的理念让他们看到了一条康庄大道。
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强忍着抽噎,耸动着肩膀。
身后发生的事,朱玉心知肚明,他只能叹了一口气,随即看向对面仍旧站着一伙人,“站着不累吗,还不快坐下,还是觉得不服气还要打。”
就在他们还在犹豫该坐还是不该坐的时候,魏应理发话了,“坐!”
魏应理率先作出表率,往椅子上坐下,他的手放在满是脚印的纸上,先是对林德说道:“明天,我就会把辞呈放在你的桌子上。”随后,他转头盯着朱玉问道:“你还能活多久?”
砰!!
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局面一下子又变得剑拔弩张了起来。朱玉身后的魏平等人抬起头用红肿的双眼瞪着魏应理,只要朱玉一句话,他们保证撕烂这个老东西的嘴。
“还真是够直接的,老魏!”朱玉笑道,对方紧张到了极点,深怕朱玉突然发难。
“御医说我最久也活不过明年开春,所以有可能明天就会死。”朱玉如实回答道,他对生命的淡然让他们心痛。
“我想你不会没有考虑过通过这些代表着什么吧?”魏应理将指尖重重按在这堆法中。
“我爹是商人,他的孩子用从他那继承的经商理念来治理着这个国家,真正的商人讲究诚信,讲究平等互利,讲究公平竞争。所以,作为商人的儿子我最厌恶的就是特权,就因为特权,人从一出生就有了高低贵贱;就因为特权,所谓低、贱的人即使有才想成功也难比登天;就因为特权,那群高、贵的人即使是废物,地位、权力、金钱照样送来;就因为特权,才催生了那么多不公。”朱玉答道。
“取消这些特权,我不反对,但你没必要重新立法啊?”魏应理劝道。
“翻开现在的法,你自己看看有多可怕,通篇读下来,写满了特权和不公。这部法本就是特权犯写得,怎么改,都抹不去这层印记。所以我要用新法把最大的特权犯也要给牢牢地关起来。想随意杀人,不行;想随意罢免、赋予官职,不行;想随意调动军队,不行,什么都不行。以后,这个国家将由法说了算。法予皆可为,法无受不可为。”
新法第一条明确了国家的主人为全体国民;第二条明确了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第一条将国家从皇帝的私有财产中夺走,第二条将皇帝从天子打为了人子。两条一出,皇帝在国家的威望将会一落千丈,紧跟着而来的就是被夺权。
“你这样子会引起大祸的。”魏应理苦口婆心地说道:“南禾、北沧先不说,长公主殿下就不会允许你这么做,到时候沧澜必将会是一场乱战,你愿意在你打造的盛世见到这场面吗?”
这法律一旦颁布,就相当于在公然挑战皇权,南禾、北沧的两个皇帝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南禾、北沧?有我在,他们就掀不起浪来。至于李明熙,那丫头更掀不起什么浪来。”朱玉胸有成竹地说道。
魏应理被气笑了,他提醒道:“别忘了,你最多只有一年活了,你死了呢?”
“老魏,我不是孤身作战,我身后站着的人有千万。”朱玉撑着桌子站了起来,“今天的事,我明确告诉你谁都改变不了,这是一场革命,革命在必要时候是会流血的,别逼我动手,我快死了不在意再多沾点血。”说完,挪动着身子朝着门外走去并拒绝了他人的搀扶。
魏应理瘫软地靠在椅背上,这时的他早已汗流浃背,脸色发白,他盯着这堆印着脚印的纸问道:“你难道真不怕吗?”
“时代是不断前进着的,制度终将迎来改变。坐在上面的那个人我都敢动,你觉得我会怕什么?”朱玉说话的声音很轻还伴随着粗糙的哮喘声,但在场的人无不听得震耳欲聋。
望着这个形单影只的人,佝偻、瘦削的人在他们眼中无限放大,放大即使仰望也难以所及。
这一天以后,朱玉消失在了世人的眼前,以林德、程善全、岳川三人为首的改革派接替了他的工作,第一次修宪正式开始。
第一百五十五章 随便逛逛
十五天前,胜利的消息从谷江来到了西都,众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秋冬的萧瑟与寒意锁住了门,让人一点外出的雅兴都没有,特别还是在晚上,即使夜明星空,群星璀璨。
“快,拉我一把!”
周炎望去,一双缠着绷带的双手正颤抖地捉着屋檐。浑身缠满绷带的盗有道就像一只未风干的腊肠一样垂挂在屋檐下,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周炎站起身如履平地地走在倾斜的屋顶之上,站在那双手前低头笑看着他的主人。
“快!!”盗有道拖着长长的颤音说道。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周炎拉起盗有道,随即在他身旁坐下,继续仰望着星空,好似在寻找属于他的那颗星星。
盗有道猛吸一口冷气,将快流出来的鼻涕就重新给吸了回去,咕咚!!
周炎忍不住笑骂道:“你这家伙就不能有点高手的样子吗?”
“都是高手了,还不能活着轻松点、为所欲为点那还有什么意思?”盗有道调侃道。
“说得也是!”周炎转头看向凑过来的盗有道,一脸无语且紧张地问道:“你想干嘛?”
“有一位画家曾说过‘每一个孤独的人,内心都有一片星空’。”盗有道靠在周炎的手臂上仰望着星空。
“孤独?算是吧!”周炎苦笑道。
“那根发簪是你送给黑妞的吧?”盗有道问道。
“你该庆幸你受伤了,不然的话,……”周炎身上散发出雄厚的内力,斜视着盗有道,“我非好好教训你一顿。”
“要教训就趁早。”盗有道打量着这内力,笑道:“那时候我想的是借宇文炎的手杀了她,从而离间你与他以及那个休业之间的关系,可我万万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动手。不过,现在想来一切都通了,是那根发簪救了她,你送的发簪让她逃过了一劫。”
“是吗!”周炎的话是疑问的,但他的语气却是笃定的,心想应该就是这样。
那支发簪是宇文炎给他的,让他送给喜欢的人,而之所以会给他发簪,也正是因为宇文炎发现他有喜欢的人了。
“为什么让她走?”盗有道问道。
“有人曾经说过‘喜欢一个人就要懂得放手,如果命中注定我们在一起的话,那么我们终将再次相遇。’”周炎声情并茂地说道。
“嗯,有道理!希望你们再次相遇的时候,人家别已经是有夫之妇了。”盗有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你这家伙还真是够混蛋的。”周炎笑骂道,转头看向站起身来的盗有道。
“现在想教训我,没机会了。”盗有道得意地对他说道。
解开绳结,将绷带一圈一圈从手上解下,“不得不承认蚕凫功的确是一门绝世奇功,特别是在外伤上,有他的帮助,伤口不到一个月就愈合了。”盗有道看着变白的手掌,内力凝成的细线在他的指尖跳舞。
看到这一幕,周炎心中一顿五味杂成,他想即使是他对蚕丝的控制也应该就只到这地步。
“你这个混蛋还真是让人嫉妒啊!”周炎感叹道。
盗有道解下头上绑着的绷带,捏在手中,对着鼻子,……
呜呜!!
擦完鼻涕,盗有道自恋地回道:“没办法,天才就是这么惹人恨。”说着,松开手,揉成团的绷带如水母般随风向月亮飞去。
“有你这种天才还真是世间不幸啊!”周炎嫌弃完盗有道后,一脸严肃地看着他,问道:“上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就不能是单纯的关心吗?”盗有道玩味地问道。
“我都在这上面吹了半个月冷风了,之前都没见你上来,而这次突然上来,你说是不是‘无事奉殷勤,非奸即盗’?”周炎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
被揭穿了的盗有道也不尴尬,呵呵一笑,“跟聪明人打交道,还真是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说罢,盗有道一脸认真地对他说道:“我要走了。”
“去哪?”周炎问道,他便不感到惊讶,像盗有道这样的人本就关不住,而且他的出现本就像是在寻找些什么。
“随便乱逛。”盗有道回道,“我这次来是想让你保证,‘给我保护她’。”
“不用你说我都会这样做得,毕竟沧澜已经经不起继续折腾下去了。”周炎潇洒地说道,紧接着,话锋一转,开玩笑似地说道:“当然如果遇到像愚仁那样的,我只能保证我会死在她之前。”
愚仁来西都的时间还要早上五天,在二十天前,他从东城门上飞过,径直俯冲向位于城中央的王府,并对着出来察看的周炎抬手就是一掌。
那一掌的威力周炎到现在都记忆犹新,简直恐怖到了极点,单单是手掌挥动带起的风压就令人难以动弹,即使最后勉强躲过,可掌风掀起的余波也依旧充满可怕的威力。
最后还是盗有道拎着愚翔走来,才结束了这场折磨的误会。
“放心,这种怪物不常见,整个东海应该也就出了他一个人,而能挡下他一掌的人,天下绝对不超五指之数。”盗有道负责任地点评道。
“怪物?你也配说别人是怪物。”周炎打趣道,“你和李明曦到底什么关系,或者说你对她到底是怎么想的,看得出来她很喜欢你。”
盗有道沉默了下来,仰望着星空,久久不语,随后生硬地转移话题,避而不谈,“如果她出了什么事的话,……”
见这家伙想逃避,周炎冷笑道:“别跟我说这些,你还是亲自跟她说吧。”站起身,朝着盗有道的后脑勺拍去。
仰着的脑袋低了下来,但盗有道显然没工夫在意他了,他捂着脑袋看着屋檐下同样在看着他的李明曦,他露出了尴尬而又温柔笑容。
周炎轻拍着他的肩膀,从他身旁擦肩而过,打趣道:“你们聊,我这个情场失意的人就不凑热闹了,免得徒增伤悲。”说完,周炎越过屋脊,消失在黑夜之中。
“不下来吗?”李明曦俏皮地问道。
第一百五十六章 错误的时间,遗憾的相遇
盗有道从屋顶跳下站在李明曦面前,微笑着问道:“怎么还没睡?”
“某人要走了,睡不着。”李明曦幽怨地看着盗有道,眼中有着说不出道不明的委屈。
这样的眼神盯得盗有道一阵心虚,他挠着头,侧仰着头,尬笑道:“我这不是看你挺忙的吗,所以没跟你说,怕你麻烦?”
“是不怕我麻烦,还是嫌我麻烦。”李明曦狡黠地问道,眼中闪烁着奸计得逞的雀跃。
皎洁的月光下,她的脸颊带着少女悸动的微红,嘴角洋溢起少女心动的坏笑,身披月光银纱的身姿更是尽显青春之妙。
盗有道看得痴迷;看得如痴如醉;看得难以自拔,脑海浮现着过往的种种,一切都是如此的微妙难以言说。
就在即将沉沦倒戈之际,她的呼唤从心底深处响起,“盗有道!!”
“喝!!”倒吸一口冷气,盗有道急忙向后退上一步,惶恐地避开。
前倾、曼妙的身姿停下,嘴角的笑容消失,脸上也变得黯淡无光,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他说道:“就这样吧,你多保重!”说完,朝着他身后走去,不想再见到他了。
砰!!
盗有道抓住了她的手臂,他对她叮嘱道:“如果出了什么事,叫人来找我。”
“我在期待什么,盗有道你真是个混蛋。”李明曦心痛地说道,扯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径直离开。
目送着她消失在黑夜之中,盗有道对着她的背影低喃道:“你我背负的都太沉重。”说完,盗有道落寞地转身朝着王府外走去。
“盗有道,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流泪。”李明曦擦掉眼角的泪水,回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呼!!
一缕呼啸的劲风从盗有道的身后袭来,小颉伸出利爪精准地降落到盗有道的肩膀上。
收起翅膀,小颉用脑袋责备似地顶了顶盗有道的脸,嘴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似乎在问‘他是不是又打算一个人偷偷跑掉’。
盗有道推开小颉的脑袋,“好了,带你一起,别蹭了,也不想想自己嘴有多硬。”
“嘎!”小颉不满意地对他叫了一声,似乎在说‘明明你的嘴才是最硬的’。
“哈哈哈,别在意细节吗,以前怎么没发现你那么小气呢?”盗有道大大咧咧地笑道。
撇过头去的小颉见这家伙还恶人先告状,立马回过头去,挥舞着翅膀,嘎嘎地反驳着。
大门两旁的侍卫见是盗有道向这走来,脸上倦意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还未等盗有道发话,立马心领神会赶忙将门打开。
盗有道对着开门的侍卫点头报以感谢。刚踏出门槛,盗有道便停下了脚步,站在门口,看着靠在黑驴上直打哈欠的黄花,打趣道:“我已经能预见到你的未来了,笨蛋徒弟。”
“什么未来?”黄花揉着眼睛嘟囔道,显然还没睡醒。
盗有道来到黄花的身前,对着她的脑袋就是一拳,“半夜不睡觉,你是想当下个于宁吗,笨蛋徒弟?”
“呜呜……”黄花捂着脑袋蹲下身子,她眼角挂着泪花,抬起头,威胁道:“我要跟于宁姐说你在背后说她的坏话。”
“臭丫头,还敢给我打小报告,是不是觉得我的毒龙钻还不够给力啊?”盗有道握着拳头吓唬着她。
不过显然黄花也不是被吓大的,她对盗有道的幼稚行为不屑一笑,站起身迎难而上,用头顶向盗有道,嚣张地挑衅道:“你来啊,信不信我哭给你看,让明曦姐姐给我做主。”
盗有道的命门被一击即中,他兴致全无地推开黄花的脑袋,勉强笑着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要走的?”
“哼!”黄花撇过头去,闭上眼,傲娇地仰起头,得意地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天都躲在书房里看地图。”说完后,她陷入了沉思中,心中不经反问道:“说到明曦姐姐时,他为什么会难受,他会不会……”
带着这种忐忑的心情,她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硕大的脸,“怎么靠的那么近。”黄花心中羞涩地喊道。
她连忙向后退去,拍着微微隆起的胸,没好气地看着还在哈哈笑的盗有道,不满地喊道:“你不知道这样会把人给吓死的吗?”
盗有道笑着站直身子,打趣道:“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学偷窥。”
看到盗有道还在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在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哼道:“没办法,有其师必有其徒,谁叫我的师父就是个不学好的人。”
砰!!
不学好的师父直接给他的乖徒弟来了一记脑瓜。
“啊!”
正当黄花准备还击时,她却被盗有道拎了起来,放在了驴背上。
盗有道牵着缰绳向着南城门走去,“事先说明,跟着我一起旅行,可是很苦的,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在盗有道的自我认知中他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人。
“我才不后悔呢!”黄花捂着额头趴在驴背上瓮声瓮气地说道。
“你那个爹不是要来了,不见见他吗?”盗有道问道。
“就是因为他要来,我才要走。”黄花嘟囔道。
“女孩子的叛逆期难道来得都那么早吗。”盗有道开玩笑道。
黄花瞪了他一眼,枕着下巴,瘪着嘴说道:“没为什么,就是不想见到他。”
“口是心非可不好。”他可是看在眼里的,在黄土安危还未知的时候,这丫头可是每天都会在东城门上待到天黑才回来。
“我只是想看看沧西其他地方,要是等他到了,你说我还能出的去吗?放心,我有给他留信。”说完,黄花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试探性地小声问道:“盗有道,你和明曦姐姐是不是吵架了?”
砰!!
“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作为小孩子这个时候就应该好好睡觉。”盗有道坏笑道,回头看着趴在驴背上一动不动的黄花。
两人、一鹰、一驴跟着出城的百姓离开西都,一路向南,不知去哪,没有目的,只是瞎逛,看看沧西的东西南北。
第一百五十七章 沧西已经变了
盗有道走后的一年,整个沧西在李明曦他们的治理下,呈现出一副兴兴向荣的景象,流浪在外的难民们陆续地返回自己的家园。
“他们凭什么,还以为这是从前吗?”李明曦耻笑道,“陈切格。”
“在!”陈切格应道。
“这件事你去办,之前不动他们只是因为没工夫搭理,既然他们主动凑上来,那就别心慈手软。”李明曦嘱咐道。
“交给我吧!”陈切格转身离去。
回头看着离去的陈切格,李守财凝重地问道:“交给他行吗?”
“他的能力你应该比我清楚。”李明曦又重新投入到了永远忙不完的公务之中。
“就是因为太清楚了所以才害怕,毕竟过犹不及,有时候就应该温水煮青蛙,慢慢图之。”李守财建议道。
陈切格的能力和对信仰的忠诚是毋庸置疑,但他做事容易走上极端,使得有时往往矫枉过正。
“有些东西就要快刀斩乱麻,以雷霆手段让他们知道我们坚决的态度。”李明曦放下毛笔抬起头看向他,“既然明知是毒瘤,吾等何不尽早铲除,难道还要等到日后让其成为顽疾,还有忘了吗?赋予我们权力以不再是那群人,我们需要维护的是赋予我们权力的底层人民的权利。”
听完李明曦一席话,李守财一脸的震惊,震惊过后则是满脸的欣慰。震惊在于她的觉悟,欣慰也在于她的觉悟,她已经是个合格的领袖了。
“看来你是对的,老大!”李守财在心中感慨道。
“怎么了,干嘛这样对我笑?”李明曦露出嫌弃的样子打趣道。
“哈哈哈!”李守财郑重地抱拳鞠躬,“总队长你说得对,这次是我木讷了。”
“没必要,这么说自己。”李明曦话锋一转,“军队那边处理的怎么样?”
“差不多了。”李守财回道。
经过李守财、黄土、周炎等人的计算,凭现在沧西的经济和粮食储备根本养不起现有的两百万军队,所以他们一口气将军队裁减到了五十万。
裁减下来的士兵包括了被强征入伍的男丁、高龄的老兵。退伍下来的他们可以选择得到一笔的相应的钱,亦或是一块家乡田地的使用权,绝大多数人选择的当然是后者。
至于田地何来,当然是从那群贵族的手中收来的。
“您倒是给个主意啊,在这么下去,我们就真得完了!”
一众身穿华服的各家家主挤在一间书房间,面色焦虑地望着眼前这位老者。
这群笨蛋唯一做得还算是对的一件事就是在王府的乱战中拼死救下了他。
褚春生放下手中的书,那把刀似乎彻底夺走了他的生气,稀疏的白发挂在褶皱的、长满老年斑的头皮上,皮包骨的身体让人感觉一碰就散,那若有若无的呼吸更是让误以为他下一秒就会去世,就是这么一位随时入土的老者,他投来的目光却无人敢接。
看着这群唯恐对自己避之不及的笨蛋们,他露出不屑的哂笑,发出阴鸷的笑声,“晚了,自作孽不可活。”
“话不能这么说啊,王丁是你的女婿,你去说情,他一定会听的,我们只求他能手下留情。只要他肯收手,日后,吾等必有重谢。”此时,王丁正拿着宇文炎时期留下的税收、田亩账本在一家家查过来。
交少了的补,多出来的充公。就这一来一回,这群贵族全被王丁给拔了一层皮。
褚春生对他们想法只觉得可笑,“我家那女婿可是把我的地也给收了,你们说他会听我的话吗?况且这次即使他会听我的话放过你们,李守财他们也不会。”
“那我们去求李明曦,她应该明白有了我们的支持后,她才能更好地统治沧西。”
“哈哈哈……”褚春生笑声中充满了嘲笑,“别再逗我笑了,再笑我就真要笑死了。”说完,褚春生眼神冷冽地扫视着这群废物,“人家需要你们,会把你们晾在这一年吗?看来这一年,你们还是没搞清发生了什么?当你们故作矜持地以为她会来求你希望你支持的时候,其实你们早就是一群可有可无的人,或者说得更直白点就是一堆碍眼的垃圾,只是还没到时间来管你们。都给我看清楚点吧,宇文炎的沧西已经不在了。宇文炎权力需要你们的支持,但他们不需要,他们的权力是由那群你们造出来的难民赋予的。”一次性说那么多话已经不是他所能承受的量了,颤巍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后,身心俱疲地闭上眼,难得多看他们一眼。
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衰败,野心、抱负显然已经不再属于他,肉身和精神带来的痛苦让他变得迷茫,他开始思考为什么最后的结局会变成这样,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他是个偏执的人,遇到了问题,他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将其搞清楚。虽然他失去了野心、抱负,但是他也有了时间。
这一年,他专心研究着朱玉和盗有道他们的理论,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他体会到了不一样的见解。
作为贵族时的他,这套理论可谓是杀人诛心,可作为一名旁观者,这套理论简直就是琼浆玉露让人欲罢不能。
他就是有如此的魔力,能让他这种将死之人看了都热血沸腾。他所展望的是一种未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未来且是一种理论上可以实现的未来。
“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你们自己做得。如果西军、北军还在手的话,你们还能抵挡一段时间,现在的你们手中即无盾又无剑,你们拿什么来抵抗。”说到这,褚春生用一种凝重的语气说道:“他们已经觉醒了!在赢下东、南两军的一战后,这群所谓的难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力量。这种觉醒就是一团野火,一旦燃起便会一发不可收拾。而作为压迫他们的人,你们觉得他们会放过你们吗?”
砰!!
他们向褚春生跪下,双手扶地,惶恐地低着头,木讷地看着被汗水滴湿的地面,不知何时他们早已汗流浃背,“您一定要救救我们,您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去死啊!”
褚春生俯视着这群遇事就跪的软蛋,心想真是好笑,他过去怎么为这群人谋求利益,自嘲一笑后,缓缓说道:“你们毕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就给你们指出一条活路,至于走不走,随便你们。”
“您说!”
“第一就是把你们瞒而不报的那些地趁着王丁还没查到之前主动交上去;第二就是别参合青楼、奴隶那些破烂事,家里有卖身契也给我全烧了;第三准备分家吧。”褚春生重新拿起书,“就这三条。”
“这样子还不如让我们死了。”
“那就去死吧。”褚春生决绝地回道,这群人还没明白以后的沧西不再会有贵族这种东西存在。
“办法我出了还不走吗?”褚春生下达了逐客令。
地一百五十八章 这座肮脏的城市
失魂落魄地离开,房间重新归于宁静,褚春生颤抖着艰难站起身,推开窗户让明媚的阳光和凉爽的清风进来,驱散、吹走这满屋的寒气和霉味。
背靠着阳光坐下,抽出一张白纸放在桌上,颤抖地抬起笔,歪歪扭扭地开始在上面书写着。
被动裹挟永远不会属于他,他要做时代的弄潮儿,至少他觉得现在还不晚。
另一边,见李守财迟迟不走,并且还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于是李明曦忙里抽闲道:“怎么还有事?”
“他快不行了。”李守财说出他来此的真正目的。
“谁?”李明曦问道,一道道批文从她手中发出。
“朱玉。”李守财说道。
从李守财的嘴中说出这个名字还真是出乎她的意外,墨水在纸上晕染成一团。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李明曦放下毛笔,将纸揉成一团扔进废纸桶中。
从震惊过后的语气可以听出,对于从李守财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她便没有感到过多的意外,甚至觉得理所当然。
“看来你好像早就知道了!”李守财微微一笑道。
“听你亲口说出来那一刻还是挺让人惊讶的。”李明曦重新铺好一张纸,继续提笔撰写批文,“你跟他之间有联系,一年前差不多就知道了,毕竟盗有道那混蛋可没少吃你的鸽子,有些信全被他拿来当火烧了。”
“还真是个混蛋,那我的鸽子味道可好?”李守财笑问道。
“一般般,烤的有点咸还有点柴。”李明曦丝毫没有愧疚地点评道,“现在不是说鸽子肉的时候,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我很好奇。”
“我不仅认识他,我还认识宇文炎,认识你爹,认识很多你认识的人。”李守财盯着李明曦,笑容中明显带着恶意。
啪!!
将毛笔放下,如果说刚才只是一点好奇的话,那么现在则是十分好奇,李明曦很期待这个故事。
“那段时光至今难忘,三十多前,那时我才十六岁而且还有八块腹肌。”李守财指着自己大肚腩说着没意义的话,“我离开沧西来到沧澜城,踌躇满志地想要在那做出一番事业来,可结果刚到就遇到朱玉。”
“然后人财两空。”李明曦说道。
“不算是,但也没差多少,最后不仅钱没了还把自己也搭了进去。”现在回想起来即好笑又感怀,随后,他继续说道:“……”
那时的李守财还是个好打抱不平的有志青年,他刚踏进沧澜城便碰见了不平之事。
当时沧澜城著名的纨绔朱玉正带着他的一帮狐朋狗友围着一对妇孺,脸上更是带着不怀好意的奸笑。
看着畏缩在墙角的妇孺;看着摩拳擦掌的那伙人;看着指指点点旁观的路人,他义愤填膺地冲上前去,张开双臂毅然地将这对妇孺保护在了身后并用眼神警告着这群混蛋们。
就在他们还在疑惑哪里冒出个憨憨的时候,身后的那名“妇人”却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他将怀中的孩子往一旁扔去,然后朝那方向冲去,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砰!!
后背传来的疼痛让他皱起了眉头,借着眼缝间的光线,他模糊地看到了一个身披长发的男人正在对着他露出嘲讽的笑容,不过这笑容便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就被一板砖给敲没了。
他扭曲变形的脸和破碎的砖块无比清晰的映入眼帘,一个纨绔到不能再纨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本来还以为你们是同伙,现在看来只是个笨蛋。喂,你叫什么名字,笨蛋?”
“我叫李守财!”李守财瞪大了眼睛怒视着嬉皮笑脸的朱玉,怀中抱着啼哭的孩子。
“嗯,好名字!”正当李守财对他略微有好感之时,朱玉接着说道:“的确很适合你这个笨蛋。”说着,他抓起这名晕过去的“妇人”,将他的脸对准李守财,看着这人的脸,原本吃痛的脸挣得更大了。
“如果你不是笨蛋的话,那只能说明你眼神肯定不好,毕竟……”朱玉伸手从这名“妇人”的胸部拿出两个苹果,随手一擦,扔给李守财一个。
咔嚓!!
朱玉边吃着苹果边抓起他的头发让他露出他那硕大的喉结并对着李守财笑道:“人家是男的,是人贩子。”说着,将吃了一半的苹果塞进他的嘴里,随后就是一拳。
砰!!
苹果化为苹果汁混着口水从他嘴中流出,他翻着白眼安详地倒在地上。
在李守财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朱玉站起身对着赶来的捕快招手,“老王,这里。”
捕快老王和其身后慌张的妇女朝这冲来,捕快拷起人贩子,妇女从李守财的怀中抱过孩子,并对着众人一阵感谢。
待人散去,朱玉对着还傻坐在地上的李守财邀请道:“别傻坐着,走吧?”
“去哪?”李守财疑惑地问道。
“别问,来就知道了。”朱玉转身对他招了招手。
李守财也不知为什么竟也真得跟了上去,朱玉也不负所望,带着李守财就往青楼里去。
包房之中,这群人尽显纨绔典范,左拥右抱,肆意地把玩着怀中的女人。在这嬉戏笑骂之中,却有两个异类,一个是初来乍到、拘谨的李守财,另一个却是这群纨绔子弟之首的朱玉。
相对于李守财的拘谨,朱玉给人的感觉是相敬如宾,这是朱玉给李守财的第一印象,一个不同于其他纨绔子弟的纨绔子弟印象。
他会对倒酒的侍女点头致谢,他所表现出来的是尊重,他便没有因为她们所从事的职业而瞧不起他们,并且这种尊重不是那种炫耀自我品格而表现的伪装,而是一种发自内心人格上的平等,这是日后回忆起来李守财给得评价。
李守财投来的目光引起了朱玉的注意,朱玉转过头笑问道:“来沧澜城准备干什么?”
“做点小本生意赚点钱?”李守财答道。
“做什么?”朱玉问道。
虽然感觉朱玉问得很没礼貌,但是他还是答道:“沧锦!”
“沧锦,这可不是小本生意啊,不过我劝你还是早点放弃吧,小心把裤衩都赔进去。”朱玉轻浮地说道,但是李守财能感觉得出来他没有开玩笑,他很笃定。
“为什么?”李守财不服道。
“我说了,你会听吗?”朱玉轻抿着杯中酒以一种从容不迫地姿态笑看着他。
“不会!”李守财皱着眉头回道。
“那就以后再说,免得到时候打我脸。开张的时候记得通知我,我带兄弟给你撑场子。”朱玉放下酒杯,拉起身旁的女子,走向舞池。
“这位少爷你应该听朱少爷的话,沧澜城没你想得那么容易。”身旁美艳的女人一边拿着酒壶往他的杯中倒酒一边说道。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李守财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朱玉所表现的气质让他咽不下这口气。
“刚开始的时候可以说是日进斗金,可没想到过了半年就倒闭,你知道为什么?”李守财露出厌恶的表情带着不屑地语气继续说道:“因为我的货每过一地总会少上一两匹,一趟下来至少少上五匹,巧立名目的各种收费接种而来,没过多久就多了一家同样卖蜀锦的店,卖得布里就有我少了得那几匹布,然后想告却发现无处可告。”
李守财看向李明曦冷笑道:“这就是沧澜城给我的最初的印象,这座外表宏伟壮观、大气蓬勃的城市其实早就烂透了,而朱玉也早在三十年前就看透了它。”
最后支持了半年,李守财坐在门槛上,看着街上回家的人,说实话他真不甘心就这样回去。
“看来我没说错啊?”朱玉来到跟前,看着变胖的李守财笑道:“有做胖子的潜力啊,以后打算怎么办?”
“不知道?回家!”李守财苦笑道。
“怎么回,我可听说你已经赔的身无分文了。”朱玉问道。
“走回去,就当是散心、减肥吧!”
“看来很不甘心,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就说你肯定会赔光吗?”朱玉神秘莫测地问道。
“因为要想在这座城里发财,需要的不是脑子,是权,是地位,这是一座肮脏的城市,一座披着梦想羊皮的狼。”
“你只说对了一层。”在李守财不解的目光下,朱玉说出了另外一个理由,“冲你那愣头青的份,我就知道你这人至少是不会马上跟他们同流合污,所以果然不出我所料,……”
朱玉摊开手示意他看看这样做的后果。
“难道不与他们同流合污是错的吗?”李守财质问道,他很生气。
“没错,是这个社会错了,或者说是这个制度错了。”
“这是什么话,他不想活了吗,敢说这种话!”李守财心中暗道。
朱玉接着说道:“不用那么着急回去让人笑,跟我混,我带你好好看看这座肮脏的城市。”
第一百五十九章 快回来吧
“我心甘情愿当了他三年的小弟,跟着他在那座城中为非作歹。在这三年里,遇到了你爹,遇到了宇文炎,肚子也不知什么时候变大了那么多!”李守财摸着自己的大肚子一脸深情地感慨道,紧接着脸色一变,严肃地继续讲述道“直到第三年,那场洪灾之后,一切都再悄然间变了。‘有没有兴趣当皇帝,我帮你!’这是他对你爹说得,也就是这一刻沧澜最大的纨绔终于开始动手祸害朝廷了。”
李明曦静静地看着,这些往事她从未听朱玉和她的父王说起来过,他们两人好似因为各自原因都默契地闭上了嘴。
“当朱玉说出那句话时,我便意识到我们是时候告别了,我和宇文炎一前一后回到了沧西。他继承了宇文家家主之位,而我则接手了我家老爷子的位子,成了为富不仁的地主。你说我们两人,不,应该说我们一群人如果没遇到朱玉,我们现在又会是怎么一个样子呢?”李守财即是问李明曦,又是在问他自己。
“那你后悔吗?”李明曦怀着恶意反问道,因为她知道这答案没人比他自己更清楚了。
“不后悔!”李守财笑着摇了摇头,“如果说后悔的话,只后悔没有更早遇到他。”朱玉让他学会了用另外一种角度看待这个世界,那是一种脱离所有陈规旧俗束缚的角度,一种自我的角度。
“今天我来这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件事。既然说了,那我也该去忙了。”李守财说道。
“李守财,那你是忠于谁?”李明曦盯着李守财转身的背影,她想知道他到底是以怎样的态度去对待沧西和他们。
“我只会忠于这个国家,这个国家所有人民都应该是她的主人之一。无论是谁只要胆敢威胁到这个国家,我、我们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即使是皇帝也一样。”李守财毫不犹豫地说道,这个道理三十年前朱玉就讲给了他听,而他用了三十年才堪堪领悟到,所以怎么可能为这得来不易道理而说谎呢?
“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李明曦淡淡地说道,她没有恼怒、没有生气,因为在这个重塑的制度架构,没人是永久存在,也没人是绝对唯一的。
砰!!
“我这不是在自己找罪受嘛。”李明曦舒了一口气,伸着懒腰,靠在椅背上连带着椅子向后扬去,曼妙身姿展现在夕阳下。她望着窗外的落日,嘴角挂上苦笑,陷入忧愁的沉思之中,“我到底该以怎样的方式面对你,老师?”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椅脚在空中一下一上的起伏。直至砰的一声,椅脚重重落地,椅子上的人露出坚定的眼神,她决定了:“是时候该回去了!”
“福伯。”李明曦喊道。
房门被打开,守在门外的福伯走进房中,对着李明曦弯腰问道:“公主殿下,有何吩咐?”
“福伯,不要再叫我什么公主殿下了,叫我明曦就行。”李明曦无奈地劝道。
福伯依旧摇了摇头,拒绝道:“尊卑不可乱,公主殿下。”
“哦,尊卑不可乱?”李明曦玩味地嘟囔着,随后一脸坏笑地问道:“那刚才的事,你应该也没有偷听吧?”
福伯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支支吾吾不知该说什么,最后只能饶了绕后脑勺,对着李明曦尴尬一笑,但依旧十分坚定地说道:“老奴的确偷听了您和李大人的谈话,老奴愿受公主惩罚,但要老奴改称呼,老奴誓死不从。”
李明曦见状,顿时没了气势,既无奈又好笑,苦口婆心地说道:“从小到大你是看着我长大的,论起陪在我身边时间最长的人,就是你了。我从未把你当外人看过,在我的心中你从来都是爷爷一样的存在,一直呵护我,一直教导我。”
“有公主这句话,老奴就很开心了。”福伯慈爱地看着李明曦,可是他万万不能接受这个厚爱,因为他是个阉人,接受只会让他的公主殿下遭受无端的非议和耻笑。他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的未来一定会是一位明君。所以,任何不必要的污点绝对都不能出现,而这就是他的心意。
“公主,你准备怎么做?”福伯也不再遮掩。
见福伯不愿在这话题多聊,李明曦也只能作罢,她向福伯交代道:“等一下你去把蓝庭找来,是时候回去了。”
“嗯,我这就去。”福伯应道。
“福伯!”李明曦叫住了他。
刚转身的福伯疑惑地回头看向李明曦,李明曦对他微笑地说道:“顺便,叫炊事房煮点东西,我饿了。”
“好。”福伯笑着点了点头。
待蓝庭来时,李明曦已经吃上了福伯叫人送来的素汤面。李明曦一边小口吃着面一边对走来的蓝庭问道:“吃了吗?”
“吃了。”蓝庭回道。
“那太可惜了,这碗面可真不错,有机会可要尝尝。”李明曦夹起一片菠菜叶裹着纤细的面条送入嘴中。
看着李明曦吃得如此津津有味,蓝庭笑问道:“你不会叫我来只是让我来看你吃东西的吧?”
“李守财跟我说‘他快不行了’。”李明曦鼓着嘴说道。
“谁?”蓝庭皱起了眉。
“你说是谁?”李明曦低着头嗦着面,她不想过多地展露自己的忧伤。
“谁”算是蓝庭最后的挣扎了,他心想这一天到底还是来了,“那你打算怎么做?”
“回去。”李明曦吃着被她留到最后虾仁。
“打不打?”蓝庭继续问道。
“不打。”李明曦端起碗,喝着酸甜的番茄面汤。
听到不打,蓝庭紧张的神情明显放松了下来,不过他马上又疑惑了起来,“不打,那你怎么回去?”
砰!!
“再说!在这之前把这封信替我交到盗有道手中。”李明曦放下碗,拿起写好了信,不拘小节地将上面的溅到的面汤一擦,然后折好装进信封之中,随手扔给蓝庭。
蓝庭接过信封,嫌弃地瞅着李明曦,调侃道:“看来你这十几年的公主算是白当了。”
“少说风凉话,要是还想见到老师最后一面的话就快去送信。”李明曦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对着蓝庭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对了,顺便把门关上。”
砰!!
李明曦抬起头,叼着笔帽,看着被重重关上的大门,嘟囔道:“都快一年了,盗有道,你有种!”说完,感觉还不够解气,张开嘴,以笔代人重重地咬下。
牙齿狠狠地在笔帽上留下了一道牙印,顺带着笔尖的墨汁也在胸前的衣上落下了几点墨团。
“真是的,都是你的错,盗有道。”李明曦看着被染黑的衣服骂道,可是骂完,又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的胸,疑惑地低喃道:“他不会喜欢小的吧?”自己说完,自己羞得红着脸趴在了桌子上,可依旧恶人先告状,“都是你的错,快回来吧!”
第一百六十章 菊花残,满地伤
数天后,经过不懈的努力,蓝庭终于在位于沧西北部的百断山脉中找到了盗有道他们,而此时,他们正在......
“懒人屎尿多,吃死你!”黄花骂骂咧咧地抓起一堆花椒及辣椒就往烤架上洒,丝毫不觉得这辣度对于烤架上的一只不到两掌大的鸡来说已经是致死量了。
在跟随盗有道游历沧西的这一年,黄花可谓是得到了全面提升,尤其是在独立生活这一方面,而这一切都要拜某位好吃懒做的混蛋师父所赐。
而那位混蛋师父此时正蹲在有人高的灌木丛中,他神情严峻地放下手中的精装书籍,感叹道:“嗨,完蛋了,这样下去迟早得痔疮。”紧接着,他无比懊悔地说道:“早知道当时就叫老苗开几副清热解毒的方剂了。”说完,低头俯瞰着自己的屁股,绝望地叹了一口气,一切竟在不言中。
遇见苗药师和阿福这件事要从两个月前说起,在盗有道的带领下他们又一次迷路了,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谁都没想到他们竟在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中遇到了苗药师和阿福两人,当然这二人来此肯定不是因为迷路。
经历了刚开始的错愕后,他们欢喜地相坐吃着二人烤的食物聊着天。通过聊天得知,苗药师和阿福来深山是为了采药。在离开根据地的这一年半的时间里,苗药师带着阿福一样走遍了大半个沧西,一路走好他们一路治来,只要是病人他们都治。
这时候,苗药师就曾提醒过他要小心痔疮,毕竟一个正常人是做不出把辣椒面当饭吃得,当然对于苗药师的忠告,盗有道从现在结果来看显然是左耳进右耳出。
不过既然遇上了,他们几人也便相约结伴同行。
直至出山后,他们才相互告别,一个向南,一个向北。
离开苗药师和阿福之后没多多久,盗有道的噩梦开始了,而今天正是他便秘的第七天。
在一阵用力后,盗有道彻底绝望了,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完了,他用书捂着脸,瓮声瓮气地说道:“虽然我承认我的屁股很翘,但你也不用一直盯着看吧,或者说你在嫉妒我的......”盗有道扭过头去,透过杂草看向迎风站在远处的蓝庭,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又或者说你有什么特殊的嗜好。”
“放心,即使我是,我也不会对一个便秘的男人感兴趣。还有,少看点那些书。”蓝庭将李明曦写得信扔给盗有道。
也就在这一刻,菊花绽放了。
盗有道伸手接住信封,拆开,信上只写了一句话,“快滚回来,陪我回去!”秀气的字迹里透着幽怨。
“哼!!”盗有道拿起信闻了闻上面诡异的痕迹,“看来不是眼泪,还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将信重新折好,塞进信封之中,扭头喊道:“喂,有没有纸,我忘带纸了?”
结果,盗有道叫了个寂寞,蓝庭早就跑了。即使如此,盗有道依旧还不忘嘴硬道:“看来是自卑了。”可嘴硬归嘴硬,嘴硬完后,还得要擦。
盗有道深吸一口随后翻着白眼,自我吐槽道:“还是挺臭的。”说完,转头看向一旁的杂草,盯着上面锯齿状的叶子,他果断打消了这个方案,毕竟这一擦,没痔疮也得得痔疮。
回过头看向手中的信封,在思虑一番后,叹了口气也放弃了,且与此同时,黄花的声音从杂草丛外响起:“盗有道,你是不是想把午饭也给就地解决了。”
“滚蛋,别给我偷吃。”盗有道喊道。
“那就给我快点,真是的,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混蛋师父。”黄花骂完转身离去。
“臭丫头真是越来越欠揍了。”说着,盗有道将信封塞进书中,合上书翻开第一页看着上面不良人的亲笔签名,“要怪就只能怪你越写越烂。”
嘶!!
连带着亲笔签名那一页,盗有道一共撕下了五页,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正文那一页正好是第六页。盯着手中的五张纸,盗有道的脸上露出邪恶的笑容,拿起第一张折好,朝着......
鹅鹅鹅鹅鹅鹅......
鸭子声般的惨叫惊起一片飞鸟,果然这就是命,想逃都逃不掉,它告诉我们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这就是命吗?”盗有道仰起头望着天空,不争气地眼泪从眼角滑落,一世的英明在这一刻都结束了。
听到盗有道这非人的惨叫,回来的黄花疑惑地回头看去,皱着眉头地嫌弃道:“这家伙又在搞什么啊?”
话音刚落,只见盗有道夹紧屁股迈着六亲不认的内八朝她走来,黄花见状面露疑惑地问道:“你这是干什么?”说完,连忙向后退去,她害怕他又出什么歪招来整她。
“没事。”盗有道额头冒着汗一本正经地说道,在经过摆好架势准备接招的黄花时,他又义正言辞地重复了一遍:“我说没事,就没事。”
盗有道来到他们营地的小河边,紧闭的嘴憋着气颤抖着,缓慢而又小心地蹲下,伸出手在水中慢慢地洗着。
现在所有动作盗有道都要谨小慎微,因为只要有一下下牵扯到那东西,他即会...
“盗有道,你不是沾到那玩意了吧。”黄花露出恶心的表情,抬起脚踢向地上的石子,而石子飞出精准命中盗有道那积重难返的某物。
...生不如死,这飞一样的感觉让盗有道浑身一颤,险些倒进水中。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盗有道冒着冷汗说道。
看着盗有道扭捏身体和那微妙表情,黄花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在他的屁股和他的脸上来回打量一番后,黄花脸上露出了渗人的笑容,她用无比尊重的词语说着无比放肆的话:“师父,您老是不是得痔疮了。”
精准而又致命的一击,打得盗有道措手不及。
片刻惊愕过后,盗有道冷笑一声,佯装镇定,极力否认道:“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可谓是一句更比一句硬。
对于盗有道的死不承认,黄花早已预见,但她怎么会放过这么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想也是,虽说十人九痔,但师父您肯定是十人里那剩下的一人。”说着,将趴在石头上吃饱喝足眯着眼的小颉一脚踹快,恭敬地弯腰,殷切地说道:“师父,您老坐,该吃饭了。”
盗有道颤巍巍地踱步走来,摆手拒绝,现在让他坐就等于在要她的命,但黄花又怎会放过他,别忘她已经不是一年前的她了。
眨眼间,黄花从原地消失,等她再次出现时已然来到了盗有道身侧,纵身跃起,抬腿扭身,朝着盗有道就是一记鞭腿,“老师,您老怎么还那么客气呢。”
砰!!
盗有道十分轻松地单手挡下了这一击。
“啊......”第一个高音刚开始,盗有道就立马咽了回去。
盗有道抽搐的表情被黄花尽收眼底,她落地的瞬间转身来到身前,用内力包裹手掌朝着他的下腹部击去。
砰!!
“嗯嗯嗯!!”盗有道发出颤抖的尾音,看似挡下实则已然内伤了,这种痛不仅仅只是肉体上的痛更是精神的痛。
“臭丫头,今天我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盗有道咬牙切齿道。
“有本事就来,谁怕谁。”黄花挑衅道。
“看我今天不削死你,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小混蛋。”盗有道的内力向外翻涌,显然他要动真格的了。
黄花见状,急忙向后想退去,摆出迎战的架势,嘴里还不忘继续挑衅道:“谁叫您老是个老混蛋呢。”
“气煞我也!”盗有道大喊道。
刚准备动手的一瞬间,内力却砰的一声散去,盗有道双眼无神地跪倒在地,扶着石头,摸着稚嫩的屁股,浑身止不住的颤抖,“好痛啊......”他内心无声地大喊道。
烤鸡的肉香伴随着花椒、辣椒独有的辛辣传入鼻中,黄花幸灾乐祸地将油亮的烤鸡放在盗有道的鼻前,笑嘻嘻地问道:“还吃吗?”
“怎么那么小?”盗有道反问道。
对于盗有道不按常理地发问,黄花明显一愣,随后指着早躲到树上的小颉告状道:“那就问你的好兄弟了。”
盗有道抬头看了眼东张西望就是不敢看他的小颉,冷笑道:“没事,养肥了也好,毕竟备用干粮吗。等哪天,肥得飞不动的时候,就不要怪我了,肥鸟。”
小颉对着盗有道象征性地叫了一声,然后快速扑动翅膀飞向高空,在贱这一方面的确像极了盗有道。
“逃得倒挺快。”盗有道重现将目光转向那只烤鸡。
看着烤鸡上那无死角的辣椒面以及那颗粒饱满的花椒粒,他默默将目光移向自己的屁股,在深咽了一口后,他强忍着拒绝了,“你还在长身体,你吃吧。”
“切。”黄花对盗有道的嘴硬表达了充分的不屑。
盗有道撅着屁股趴在石头上,他侧着头啃着生硬的大饼,虽看不到黄花大快朵颐的场景,但依旧能闻到、听到。
“快点吃,吃完要回去了。”盗有道怨念十足地说道。
“去哪?”黄花辣得倒吸一口冷气。
“回西都。”盗有道回道。
“会西都!”黄花惊呼道。
“嗯。”盗有道死死地咀嚼着嘴中的烧饼。
得到肯定的黄花快速解决掉手中的烤鸡,然后跑到河边将手和脸洗干净,并将正在河边吃草饮水的黑驴牵回。
“嗯,拿去。”黄花喊道。
盗有道张开手接住身后扔来的小瓷瓶,拔开塞子放在鼻子闻了闻,浓浓的中药味,他疑惑地问道:“这是什么?”
“狗福给我的,说你迟早用得上。对了,他还给了我一些膏药,也不知道是贴哪的,你自己看着办。”说着,黄花又从驴背上的布袋中拿出几贴膏药扔给盗有道。
“等我一下。”盗有道从小瓷瓶中倒出几粒小药丸扔进嘴中,然后拿着膏药颤抖地踱步向远处走去。
看着消失在视线中可伶的背影,黄花只想说活该。
上了药的盗有道此时正撅着屁股趴在地上,捂着嘴,泪水从眼角滑落。他只想问这膏药里到底放了多少冰片和薄荷,这紧缩的凉意未免有些太足了吧。
“盗有道,没问题吧,这可是狗福那家伙第一次配药,你真幸运?”黄花伸长脖子眺望着纵横交错的灌木丛,嘴角的笑容忍不住扬起。
“你不早说。”盗有道提着裤子从灌木丛中站起,通红的眼睛含着泪水委屈地看着黄花,现在的屁股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
为了面子和尊严,他还不能叫。
黄花被看得也略微有点愧疚了起来,他挠了挠脸,尬笑着安慰道:“也没那么严重吧,苗药师他说也没差多少啊,就是薄荷粉和冰片放多,他说会凉一点。”
“老家伙你给我等着。”盗有道咬着牙地腹诽道,随后绝望的呵呵两声,从黄花身旁走过爬上驴背,趴着生无可恋地说道:“走慢点,赶走快的话,......”
充满杀气的目光向她投来,这一次黄花却咽了咽口水,一改常态乖巧地应道:“明白,你好好休息。”
通过一年的相处,她知道这家伙快要爆炸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知道的,都该灭口
原本十天能走完的路程,盗有道他们却走了将近二十天,从二月走到了三月,来到了春耕的季节。
小颉从盗有道的头顶飞过,盗有道从北城门走进,看着人头攒动的北集市,微笑道:“看来,一切都挺好的。”
“吃吗?”黄花递来一根冰糖葫芦。
“吃。”盗有道接过塞进嘴中并大步向前走去。
黄花咬下一块山楂,牵着黑驴赶忙跟上盗有道免得等一下这家伙又走丢掉。
黄花带着盗有道在北城区兜兜转转,街道依旧是那几条街没变,可街上的人变多了,两旁的商铺变多了,脸上的笑容也变多了。
看得黄花流连忘返,脚步逐渐放慢。一年前的西都给她感觉是压抑的,生活在这的人是死气沉沉的,仿佛不是生活而是在挣扎。但是一年后的今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景色,生气重新回到了西都,人们仿佛冬眠过后的青蛙又重新恢复了活力,嘈杂的吆喝、讨价声中充斥对未来的憧憬。
李明曦站在王府的大门前,她早已在这等候多时,紧绷着的脸在见到盗有道出现的那一刹那化开,她快步走向盗有道,脸上、眼神中无不透露着欢喜。
盗有道见李明曦朝他走来,他赶忙张开双臂向其迎去,“好久不见,来,抱一个。”他瞅准李明曦的胸,一副贱样地扑了过去。
可就在这时,李明曦却停下了脚步,只见她笑不露齿,手缓缓扬起,眼神变得凌厉,鼓起嘴朝着盗有道的脸毫不留情地扇去。
啪!!
多么触不及防的一个耳光啊,不仅打了盗有道一个措手不及,就连一旁的路人也被吓得赶忙散去,毕竟虽然不知李明曦是何身份,但能从这座王府出来的那就绝对不是一般人。
盗有道摔坐在地,捂着左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怒目圆睁的李明曦,笨拙地抬起手递给李明曦一个糖人,颤抖地问道:“要不?”
“怎么终于知道回来了,你以为你是谁啊,给我三过家门不入?”李明曦一把抢过盗有道的手中的兔子糖人,恶狠狠地咬下一块兔耳朵,在嘴里咬得嘎吱作响。
这一年之中,据李明曦所知,盗有道至少有三次是顺路可以回来的,但这家伙却偏偏绕远路避开西都。
“不关我的事,都是这个臭丫头的错。”盗有道毫不犹豫地把黄花卖掉,他胡编乱造道:“这丫头说不想见到黄土,所以我才绕远路的。”
咯嘣!!
小猪糖人的脑袋被硬生生地咬断,迷茫过后是愤怒,黄花举起手中的小猪糖人朝着盗有道的脑袋挥去,没有半点师徒之情可讲,“盗有道,明明是你这家伙说......”
话还没说完,一个黑影出现在她的身后将其笼罩,轻蔑一笑,带着哼腔不怒自威道:“哦,原来如此,可让我逮着你了,臭丫头。”来人正是一年未见的黄土,他现在是沧西军副总军长兼北军军长。
抓住黄花的手腕,黄土对着她露出了核善的笑容。
趁此机会,盗有道快速出手抢过糖人,大嘴一张塞进嘴中,感受着糖人淡淡的甜味。
“盗有道!”黄花大叫着将手中残余的竹签扔向盗有道。
竹签从盗有道的脑袋上掉下,糖人在他的嘴中化为了粉末并发出嘎擦嘎擦的声音。
“好了,我们走。”黄土拎起黄花将其扛在肩上朝着府中走去。
见状,盗有道对着从身边经过的黄花没心没肺的咧嘴一笑,不曾想黄土却在他的身旁停下了脚步,投来了犀利的目光,冷笑道:“哦,还能坐,看来这个见面礼应该是用不上了。不过你拐走我女儿的事,等我教训这个臭丫头就来找你算。”
“爹,你听我说。不是我不想见你,是盗有道这家伙说跟你们打招呼太麻烦,所以才......”
啪!!
“所以什么?所以你也就听他的话不回来了。”
光天化日之下被打了屁股的黄花顿感脸面尽失,她恼羞成怒伸长脖子,极力申诉道:“不是啦,快放开我了。”
“原来是觉得我麻烦啊。”李明曦阴沉看向坐在地上的盗有道,等待着他的回答,只要他敢说错一个字,他就完了。
“不是你,是你们,难道你不觉得打招呼是件麻烦事吗?”盗有道打量着黄土扔给他的见面礼,凑近一闻,还能闻到浓浓的中药味,他一脸的狐疑,“这是什么东西。”
对于盗有道的解释,李明曦即感觉有问题又感觉没问题,“你不是得痔疮了,这应该是黄队长给你买的药。”
话音刚落,盗有道嗖得一下站了起来,眼神如夜晚发光的猫眼一般摄人心魄,他盯着李明曦,充满杀气地问道:“蓝庭在哪?”
“跑了,一回来就带着他那一帮兄弟先行一步出沧了。”李明曦笑吟吟地说道,看着盗有道气急败坏的样子,李明曦感到十分的解气。
“得痔疮不丢人吧?”盗有道问道。
“不,很丢人。”李明曦的回答于情于理。
盗有道深吸一口努力平复心中那羞耻的怒火,“多少人知道了?”
“不多,也就七八个吧。”李明曦歪着头盯着盗有道的屁股,嘴角掩盖不住的抽搐着,很显然她在强忍着不笑出声。
“可以,别让我逮到你,蓝庭。”盗有道咬牙切齿地腹诽道,将从集市买来的老虎面具带上,从后领将插着的扇子取下打开,对着自己狂扇。
盗有道大步往府中走去,明明也是什么都没变,但给人感觉就是变宽敞了,阳光也能照进来了。
“你这只肥鸟给我站住,敢偷吃我的牛肉,我非把你炖了不可。”声音听起来有点年迈但中气十足。
听到熟悉的声音,盗有道转头看去。
只见小颉嘴里叼着一块肥嫩的雪花牛肉朝这边飞来,他的身后是举着刀紧追不舍的老乐,看老乐一副吹鼻子瞪眼的样子,显然被气得不轻。
见老乐没追上自己,小颉这只混鸟竟然回头还对着他耀武扬威地展示着这块肥美的牛肉,可等他再次回头之际,他却不想跑了,被老乐炖了其实也不错。
“肥鸟,最近是饿着你了吧,还吃。”盗有道那阴森恐怖的声音在这慈眉善目的老虎面具后发出。
盗有道正好有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
小颉撞上了枪口。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回来就整活
小颉急忙张开翅膀急停,可只是停下又怎么躲得过。
盗有道迅速出手,牢牢地钳住小颉的脖子。任由小颉在手中怎样扑腾都无济于事,此时他对于盗有道来说就像小鸡仔一样无害。
“肥鸟,我让你在飞。”老乐抬起刀,刀身重重地敲在小颉的脑袋上。
小颉被震得浑身一抖,牛肉顺势从嘴中滑落。
可是,有盗有道在又怎么会让它落地,一道虚影划过,牛肉从半空中消失,再次出现时来到了盗有道手中,“拿去,老乐。”
接过被糟蹋得不成样的牛肉,老乐只能一脸可惜地叹了口气,显然这牛肉已经不能用了。抬起头,他先是看了眼李明曦然后疑惑地看向这位戴着面具的怪人,“这位爷,甚是眼熟,咱们是不是哪里见过啊?”
“我,盗有道。”盗有道笑嘻嘻指着自己回答道。
老乐瞪大了眼睛脸上的欢喜显而易见,“爷,你终于回来了,只可惜了这块牛肉啊。”老乐心疼地看着牛肉,“本来听总队长他们说你要回来,还想用这块牛肉给你炒到菜的,但是没想到被这只肥......”说到这,老乐突然意识到什么,上下看了眼,脸上顿时尴尬了起来,挠着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哦,没事,把他炖了吧,我想应该挺肥的!”盗有道将小颉递给老乐并且还丧心病狂地当着小颉的面舔了舔舌头,看得小颉寒毛直立。
原本还准备破罐子破摔任凭处置的他张开两米长的翅膀胡乱地拍打着,强劲的风在周围扇起一圈沙尘,但盗有道这次似乎是铁了心要好好教训这家伙一顿。
细线出现在小颉的周身,一圈一圈围绕。待时机成熟之际,细线突然收紧。紧跟着,盗有道的手一松,被捆成粽子的小颉往地上摔去。
“嘎!!”小颉躺在地上一边对着盗有道不停叫着一边挪动着身体还妄想逃跑。
盗有道冷笑一声转头对老乐就说道:“还不快,老乐。”
“嘎!!”小颉蠕动的频率更加快了。
“好了,爷。”老乐蹲下挡住小颉的去路举起明晃晃的菜刀对着小颉呵呵一笑。
“嘎!!”小颉大叫一声,下一秒便毫无动静地躺在了地上,舌头外翻,双眼翻白。
“不会是被我吓死了吧!”老乐腹诽道,他用菜刀杵了杵小颉的脑袋和身体,发现他仍然一动不动任凭摆弄。
“爷,他他他好好像死了。”老乐慌张地看向盗有道,他从一开始就没想拿小颉怎么样,之前的话也只是想吓吓他罢了。
盗有道卸掉内力拿脚碰了碰小颉,然后对着老乐笑道:“没事,这家伙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况且他要是真那么容易死的话,早就活不到今天了。”
“那就好,那就好,......”老乐舒了一口气擦去额头的汗,将手中牛肉往小颉身旁放下,就在这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还任人摆布的小颉突然睁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叼住老乐递来的牛肉并迅速站起身张开翅膀,连扇带跑朝着空中飞去。
“这只肥鸟什么时候学会装死了。”盗有道抬手望着远去的小颉,小颉也似乎察觉到了盗有道正在看他,竟然还敢转头叼着牛肉对着盗有道一阵嘚瑟。
“哼!!”盗有道将纸扇一合抽出一根作为支架的竹条,弹指一挥朝着小颉射去。
“嘎!!”小颉对着盗有道嚣张至极地叫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就飞走了,至于向他飞来的竹条早就被他甩开了十万八千里,虽然他现在是个胖子,但是只要他愿意的话,即使是盗有道也追不上他,毕竟他生来本就是天空之王。
见一击未成,盗有道也不再出手,回过头对着依旧还在惊叹小颉速度的老乐说道:“老乐,我想吃火锅。”话音刚落,李明曦的巴掌紧随而至,重重拍在盗有道的后脑勺上。
啪!!
“吃什么火锅,屁股不想要了。”李明曦骂道。
“屁股,什么屁股?”老乐一脸疑惑地看着两人。
“这家伙痔疮刚好。”李明曦大大咧咧地说道。
“痔疮!!”老乐也不嫌事大地惊呼道。
顿时,盗有道感觉周围有无数双或明、或暗的眼睛盯着自己,这个地方他显然已经待不下去了,“你是故意的。”在李明曦耳边说完的瞬间,盗有道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待老乐回过神来时,盗有道已经消失在了原地,他眨着无辜的小眼睛看着李明曦,李明曦露出得意的雀跃对着老乐说道:“老乐煮完素面给他就得了,别太讲究。”
“那我送哪里去,总队长?”老乐问道。
“我那就行。”说完,李明曦哼着歌迈着小雀步朝着自己的书房走去,一改往常的一丝不苟。老乐看着李明曦不一样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感慨道:“这才对嘛。”
这一年李明曦的辛苦老乐是看在眼里的,她的一日三餐从来没有固定过,总是等办完了事才会想着吃饭,有时把午饭都能当成晚饭来吃,而且还不止是她,这一帮人没一个是让厨子放心的。
不出一伙的功夫,老乐就将加量版的素面送了过来。
一碗素面放在桌前,李明曦胸有成竹地坐着,双手交叉于胸伸着舌头舔着糖人,静静地等候着贪食的老鼠上钩。
咻!!
一道黑影如风般从窗户外一跃而入,还没等看清是谁就听到了呼呼的嗦面声。盗有道正端着碗坐在她的对面大口地嗦着面,李明曦见状轻蔑地抿断掉兔子糖人的兔头。
吃得一干二净,盗有道放下碗筷,煞有介事地拿着手帕擦着嘴,“一般般,太淡了。”
李明曦皱起了眉头,摸了摸自己放手帕的地方,羞红的皮肤从脖颈往上蔓延,伸手要道:“女人家的手帕是随便能拿得的吗?快还给我。”
盗有道将手帕放在鼻尖深吸一口,“一般般。”说罢,一脸嫌弃地扔回去。
砰!!
桌上的用具随之跃起,李明曦怒视着盗有道,手帕被扣进手中。盗有道看着青筋暴起的小手,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
“你再说一次。”李明曦问道。
“一...般...般。”盗有道断断续续地说道。
“再说一次!”李明曦怒极反笑,她竟敢说她的手帕一般般。这个混蛋难道不知道他是从哪偷来的吗,竟敢这样还说一般般,实属不可饶恕。
李明曦的眼神向盗有道步步紧逼,盗有道强忍着内心那不知哪来的恐惧摆出一副嘴硬到死的样子,“一...”
“嗯......”
仅仅只是拉长尾音,盗有道便立马秒怂,双手挡在身前,“很香,很好闻,有股淡淡的奶香,就像......”
“好了,给我闭嘴。”李明曦捏住盗有道的嘴。
盗有道的话说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起来,不过也幸好没让盗有道继续说下去,不然的话,后果更加不堪设想。
李明曦呼出一口气,心想自己跟这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混蛋置什么气。刚想放过他之时,李明曦浑身一颤,粉嫩的皮肤瞬间潮红,她转头凝视着盗有道,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这个混蛋。”
啪!!
第一百六十三章 这就是盗有道
左脸旧伤未去又添新伤,盗有道鼓着嘴用舌头数着牙齿,眼神幽怨地看着李明曦。
“看什么,打你都是轻的了,活该。”李明曦喝道,拿着手帕愤愤地擦着自己的手。
“有点甜。”盗有道挠着自己的左脸小声嘟囔道。
“你说什么?”李明曦撇了他一眼。
盗有道连忙摆手笑着说什么,心中则暗自说道:“原来手帕上的味道是这个,挺香的。”
见这家伙还是死性不改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李明曦颇为恼火将手帕往桌上一丢,盯着盗有道严肃地问道:“说说吧,觉得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盗有道看着窗外问道。
“现在这个沧西你觉得怎么样,我想听听你的想法。”李明曦认真地看着盗有道。
盗有道咧嘴一笑对她说道:“才一年看不出什么。”
“那就说说你觉得这样发展下去未来会怎么样?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我可不信你这话。”李明曦死死地盯着盗有道,她可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他。
“你在当心什么?”盗有道突然反问道。
李明曦先是一愣随后露出苦笑,她没想到还是被他看出来了,“贵族!......”
“怕他们造反?”盗有道一脸的不信,即使造反,他也不相信这群蠢货能成功。
“不怕,但我怕的是沧澜那边的贵族。”李明曦一脸凝重地看着盗有道,说出心中自己最担忧的一件事,“沧西现在的政体,你应该知道。自谷江一战后,起义军在剔除一些伤残和年老者,依旧还有二十万有生力量,占现在沧西全军四成,然后又因为陈切格的提议,现在全军的识字率更是高达八成,......”
“好事。识字,读书,这样人才会有自己的思想,才会懂得思考。”盗有道夸奖道,“这个家伙是怎么想到这招的。”
这个提议,陈切格是从教王猛认字上得到的灵感,他发现自从这个笨蛋认字后终于能跟他聊思想、聊理想了。
根据陈切格的提案,现在沧西全体上下五十万军队在训练的同时,夜间还要进行文化学习。先由认字的带动不认字随后逐渐演化成共同学习,并将其与职务相挂钩。
而为了实现军队上思想的统一和认同,陈切格、李守财他们又提议将《变革》作为学习的主要内容,学习过程则为对《变革》的辩证讨论。
“说是从教王猛得来的灵感,还有......”李明曦盯着盗有道说道:“等我说完,你再说。”
“好嘞,你继续。”盗有道摊开双手耸了耸肩,一副谄媚的样子。
“通过这一系列措施,现在的军队对我们新政权的忠诚度有了极大的提升,不客气的说这只军队已然成为了我们政治的延续,有着明确指导思想能帮助我们完成这项事业。”
盗有道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李明曦在停顿片刻后,继续说道:“在地方上,地主、贵族已经维持不了原先的统治了,再加上各地难民重新返乡,权利可谓是得到了重新分配。虽然架构还不够完善,但是通过民众选举以及有能者居之的原则,权利比重已经向绝大多数民众开始过渡。”说到这,李明曦停了下来,她看着盗有道想知道他有什么说。
盗有道惬意地靠在椅背上,笑道:“这一路走来,所发生的这一切变化我都看在眼里。他们信服自己所选举出来的人,而他们所选择出来的人也敬业地听取每个人意见,从而按大多数人的意见即公共利益办事,行使权力。虽然这过程中还有很多漏洞和不完善的地方,但是按这样发展下来,未来的沧西将会是民主的开端。”
“民主!”李明曦回味着这个名词。
“嗯,民主,人民享有参与国家事务和社会事务管理或对国事自由发表意见的权利,我把这种现象称之为民主。”盗有道解释道这个词含义。
“果然,这家伙比谁都清楚。”李明曦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十分认真地说道:“盗有道,只要你愿意,这个总队长就是你的。”
等待盗有道回答的李明曦却等来了盗有道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邢正义这家伙去哪了?”
“嗯,你说什么?”李明曦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说邢正义那家伙去哪了。”盗有道重复道。
“不知道,一封信都不留下就跑了。”李明曦显然对于邢正义的离开方式感到十分的愤怒,愤怒后的恨铁不成钢。
“猜到了。”盗有道笑道,“我和那家伙一样都不是这块料,如果我当上这个总队长,不出几天我也会逃。我这人比较自私,只关心自己关心的人。我做不到胸怀天下,也不到救民于水火,我只会按照我的心情去做事。我这样的人当个皇帝还行,当总队长只会害死这群人。”
“你只关心自己关心的人,那我是你关心的人吗?”李明曦别有深意地问道,这个问题充满了危险。
只是等他话音刚落,就见盗有道指着她纠正道:“偏离话题了。”
“我知道了。”李明曦笑道,她从盗有道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慌张了,对她来说这样就够了。
“沧西已经走向了民主。说实话还要多亏宇文炎,拜他所赐,沧西的贵族、地主都遭到前所未有的打击,早已没了起势基础。不过,他们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便没有傻傻地发动造反,而是暗中勾结了外援。虽然我封锁了整个沧西尽量不让沧澜那边的人知道这边的消息,但显然消息还是传出去了。”说到这,一股心累油然而生。
“很正常,毕竟那么多年了,至少还是有老本在的。”盗有道宽慰道。
“没错,经过跟踪和调查,就找到了三条从来没有在出沧地图上出现过的山路。根据现在已有信息来看,这群人跟朱玉和沧澜东部那边的一些贵族都联系过了。”
“给出了什么筹码?”
“沧西的控制权,当然最重要的是把我们政权体系透露给了他们。朱玉,我不怕,毕竟这应该才是他想看到的。可那群贵族就不一样了,那群以家族利益为首的人绝对不会放过我们,......”
“就像我们也不会放过他们一样。”盗有道插嘴道,“无非两种可能,要么东风压过西风,要么西风压过东风。”
“可是东部那群贵族可不像沧西这边的那么好对付。不先说其他,就当是他们存在的时间就比沧西这个地名还要久远,他们所有的底蕴即使是我们皇族也要忌惮三分。一旦他们用尽全力,所调动的力量不是你能想象,甚至连整个国家、朝廷都会被他们所裹挟,到时候,......”
盗有道伸手打断了李明曦的讲话,他眼含笑意地看着她,“未战先怯,这可是大忌!”
“我、我、我只是害怕,害怕我们会失败,害怕因为失败而死更多的人。”李明曦将头埋在胸前小声诉说着,她的确害怕了,因为她信仰所以害怕失去。
“去看过谷江战场了吗?”盗有道问道。
李明曦摇了摇头,这一年她有多次想去的意图,但每一次都被身边的要事所耽误,而只能无奈地搁置下来。
“去看看。”盗有道仰起头将头枕在椅子上,“我是去年七月的时候到的那里。阳光很毒,其下漫山遍野目之所及全是坟墓。”盗有道比划着墓碑的样子,“这样子,宽半米,高两米墓碑,整整有两百二十三个,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原本应该还有更多,但有些人的名字已无从得知,知道他的也已经埋在了那两百二十三个的坟中一个里面。我花了七天一个个将墓碑看完后,我来到了战场的中心,我挖开土层,被染成暗红色的土壤整整有三公分那么厚。”
李明曦神情越发的肃穆,盗有道继续说道:“当时我就想变革这一词已经无法再继续形容这场斗争了,我称这场斗争为革命。”
“革命。”李明曦附和道,心情莫名激荡了起来,心跳、脉搏都在加快。
“没错,就是革命,不再是简简单单改朝换代、君王改号那么简单了。革命孕育于阶级、社会矛盾之中,在其矛盾激化时出现;将是一种阶级推翻另外一种阶级所实行的暴力行为,是政治的最高行动。”盗有道扩展道。
在李明曦目瞪口呆之中,盗有道接着说道:“贵族、朱玉都已无所谓。我必须要告诉你‘作为他们现在领袖,你低估了支持你的人的意志’。他们早已经做好武装斗争的准备,谷江战役就是表现,你们已经具备了革命的要素。”
盗有道的话冲击着李明曦的大脑,看着眼前这个泰然自若的人,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未看透过他,他的心中到底藏着什么。
“盗有道,总队长该是你的。”李明曦又一次说道。
盗有道微微一笑,“还是那句话‘这个位置不适合我’。”
“遇见你真好!”李明曦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盗有道。
“知道还打那么重。”盗有道站起身指着自己肿起来的脸,“对了,什么时候出发?”
“还不确定,晚上会在正殿讨论。”李明曦答道。
“哦,那还早,那我先去逛逛这个新的西都。”
“要不要派人给你带路。”李明曦打趣道。
盗有道将老虎面具从头顶拉下戴在脸上,对着李明曦竖起食指摇了摇,“还是那句话‘不要小看任何人,也不要高看任何人,包括自己’,真正该害怕应该是那群贵族,至于朱玉,我大概知道他想做什么。”说完,盗有道踩着窗沿纵身一跃消失在眼前。
李明曦抬起头看着屋顶,“嗯,我也猜到,只是......”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十人九痔绝非浪得虚名
咚咚!!
“进来。”李明曦放下手中的笔看向门口。
福伯推门而入抱拳禀告道:“公主,人差不多到齐了。”
“哦,知道了。”李明曦将纸折好塞进袖套中,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那我们也走吧。”
“公主,还有件事。”福伯叫住了李明曦。
李明曦疑惑地看向福伯,“还有事?”
福伯点了点头说道“褚春生求见。”
“这个老家伙怎么来了,他不是说已经无心政事了吗?”李明曦笑道。
褚春生这个人无论是才学还是地位都是值得他们拉拢和邀请的对象。在褚春生身体状况稳定下来后,她、李守财、王丁都曾去邀请过他出山,但无一例外都被他以‘专心做学、无心政治’给搪塞了过去。
“老奴也不知道,问他他也不说,只说想见公主您。”
“哦,是吗?福伯,你说我是见还是不见。”李明曦玩味地看着福伯,她心中已然有了决定,这一问也只不过是想调戏一下福伯罢了。
福伯自然知道自家公主怀着什么心思,他笑了笑说道:“老奴觉得该见。”
“好,那就见。”李明曦爽快地说道。
“那老奴去叫他过来。”
“不,我去见他,毕竟人家来一次也不容易。”
说罢,李明曦推开门向外走去。
福伯苦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跟上。
正殿中,盗有道双手环抱于胸老虎面具下的那双眼睛正虎视眈眈地审视着入座的众人,“如果我知道在座的各位有人胆敢把我得痔疮的事说出去的话,我会采取连坐的原则,你们一个我都不会放过。至于,会怎么样,自己看。”盗有道嚣张地指向黄土。
黄土捂着自己的一只眼睛并用另外一只死死地盯着盗有道,全身更是忍不住的颤抖。虽然没看到被黄土遮住的黑眼圈,但从黄土嘴角的淤青依旧就能看出,这家伙被盗有道虐得很惨。
不过,这件事也不完全怪盗有道,毕竟这场比试的发起人是黄土,不是大噢哟杜鳌。为了教训盗有道拐走他的女儿,黄土处心积虑找准时机向盗有道发起了背后偷袭,但显然黄土没认清自己的长处在哪?
论带兵打仗盗有道不如他,但论起单打独斗,一百个他都不一定是盗有道的对手。于是从偷袭起黄土就被打得还不了手,被盗有道单方面碾压。当然也亏黄土敢在这个时候动手,他不晓得盗有道正缺只鸡来杀给猴看。
“快点,别迟到了。”
“等等我啦。”
愚翔从门外跑了进来,于宁背着长枪紧跟其后而至。
看到会议还没有开始,于宁这家伙竟洋洋得意地说道:“我就说了吗,跟这群人开会不可能准时的。”
砰!!
“还不快坐下。”愚翔先是对着于宁隔空来了一记开山掌,然后拉开椅子坐下并对着其他人点头说道:“抱歉,迟到了。”
“没事,总队长还没有来呢!”李守财笑道。
“啊。”愚翔不敢相信地左右观望了下。
“我就说了吧,还打我。”于宁在愚翔的身旁坐下,揉着额头,一脸疑惑地说道:“明曦姐,她怎么会迟到?”
“叫总队长。”愚翔纠正道,但他也很好奇这个问题,毕竟平常最守时的应该就是她了。
于宁对着愚翔搞怪地吐了吐舌头,就当愚翔准备教训她的时候,于宁却率先起身自顾自地朝戴着面具的盗有道走去。
盗有道警惕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于宁,腹诽道:“这个笨蛋想干嘛,秀完恩爱,还想来气我不成。”
啪!!
于宁拍着盗有道的肩膀大笑道:“盗有道,你以为你戴个面具我就看不出来啦。听说,你这个混蛋得痔疮了,还真是恶有恶报啊。你不会是以为戴个面具,别人就不认识你了吧。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得痔疮的盗有道害怕别人认出来专门戴了个老虎面具的’。”说完,边拍着盗有道肩膀边肆无忌惮地大笑着。
面具下的脸不断抽搐着,这真的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在抖什么?不会是恼羞成怒了吧,不会吧,不会吧?得痔疮不丢人,丢人的是所有人都知道你得痔疮。”于宁持续输出着。
浑身颤抖的盗有道拍桌而起,“欺人太甚,你这个矮冬瓜。”大手一摆,将于宁推开。
于宁站稳身后,站直踮起脚尖,倔强地说道:“你放屁,我已经长高了十几公分,不信你看。”
“哼!!”盗有道冷哼一声,看着与自己胸部平行的脑袋,用手不屑地比划着,“没用,没用,踮起脚也才这么高,矮冬瓜就是矮冬瓜。还有,谁开个会还会背着一把破铁枪的,也就只有笨蛋才会,笨蛋,笨蛋,笨蛋矮冬瓜。”盗有道不仅说而且还摆出一副讨打的姿态。
场面紧张了起来,两人站在原地虽身未动但交锋早已起,两人的眼神已战了数个来回。坐在两人周围的人默默地挪动的身子带着椅子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我受不了,干他!”黄土拍桌而起,露出他那掩藏已久的黑眼圈。
“爹!!”好不容易撬开锁逃出来的黄花看到他爹脸上的伤急忙从房梁上跳下,小心地伸手触摸着。
“啧!!”黄土吃痛眨了下眼睛。
“盗有道!”黄花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这是谁的杰作,她扭身朝着盗有道就是扑去,丝毫没有停顿。
“给我回来,臭丫头。”黄土大喊道。
看着朝自己扑来的黄花,盗有道骂道:“你这个欺师灭祖的小混蛋,我今天就要替我青山私塾清理门户。”
“花花,姐姐来帮你,盗有道,去死吧。”于宁双手持枪朝盗有道刺去,枪尖带着的劲风可不是开玩笑的。
“没用,银枪蜡头一个。”盗有道将扑来的黄花伸手拽住回身往回扔去,并使出百华迎向于宁。
被扔飞出去的黄花一个空翻朝着柱子落去,双脚轻轻一蹬朝着盗有道又冲了去,手中也使出了百华,只是跟盗有道的相比还嫩了点。
见黄花无事,黄土松了一口气,大喊道:“盗有道你给我等着。”说完,转身朝着门外跑去。
黄土的逆向进攻,众人属实一脸不解,心想这是干什么。也就在此时,愚翔起身抬手对着盗有道就是一记开山掌,“盗有道,你给我注意点。”这个护妻狂魔也终于坐不住了。
盗有道的手从于宁的头顶划过将袭来的气浪扫碎,“怎么心疼了,在这秀恩爱,你刺激谁啊。”很明显他自己被刺激到了。
“将军,不行啊。”
“别说废话,给我。”
黄土提着一把刀重新返回,“盗有道,看刀。”黄土一上来就使出了凫刀,俯身冲向盗有道。
砰!!
“好,看来今天势要大开杀戒了。”盗有道冷笑道。
“你为什么不上?”陈切格不嫌事大地问道。
看着闹腾的几人,周炎一本正经地说道:“那种痛我懂!”
“原来你也得过,的确很痛,至今记忆犹新啊!”李守财突然来了一句,脸上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嗯,但就是管不住这嘴,老想吃辣,可谓是痛并快乐着。”王丁感慨道,他对痔疮也是深有体会。
陈切格惊得下巴都要掉了,他没想到自己的一个问题竟然炸出了一潭鱼来。这群家伙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对于彼此因它而产生的痛,他们纷纷表示我懂。
“你不会也得过吧?”陈切格转头对着身旁的男子问道,本来以为盗有道是独特的,现在才发现他才是被孤立的一个。
这名文质彬彬的男子,眼神始终没有离开手中的书,“君子耻语之,不过.....”他从书中抬起头对着陈切格慎重地交代道:“能不得就不得。得了,我有药,是从苗药师那拿来的,满好用的。记住,这病不能拖,会死人。”
“该不会就我没有吧。”陈切格角度清奇地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