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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堵上西楼     公子凶猛txt下载     公子凶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百一十五章 大小两狐狸

    “小姐、小姐……”

    “星儿,你瞧瞧,我穿这一身好不好看?”

    小星儿嘟了嘟嘴,心想小姐这怕是入了魔障,还说是来参加恩科考试的,就因为那人一句邀请,却恨不得把自己打扮出最美丽的模样儿来。

    女为悦己者容,小姐这是寻到了悦己者了?

    “好看好看,小姐本来就那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星儿,你敷衍我……去把我的头带找出来。就是苏绣的那一条,不是买了两条一模一样的么?”

    “原来那一条呢?”

    “……丢了。”司马澈脸儿微微一红。

    绑在头上也能丢?

    小星儿瞅了小姐一眼,翻箱倒柜的去找头带,司马澈坐在了梳妆台前,看着镜中那张漂亮的脸蛋儿,忽然咬了咬嘴唇,露出了一抹狡黠的笑。

    ……

    ……

    傅小官离开了稷下学宫并没有回府,他去了皇城。

    昨日里在吏部看了看部分官员的考评和履历,他改变了一部分想法,沃丰道新建,三个州府需要有一定资历的人来主导。

    虽说完全启用新人也是可以,但太过激进就容易出现大的偏差,他需要时刻去纠错,这就很是麻烦。

    当他踏入户部大门的时候,董康平吓了一大跳。

    这小子跑来要银子来了?

    他狮子大开口向陛下要了一个亿,最终陛下打了个五折,那也是五千万两啊!

    每每想起,董康平就觉得心里在滴血,比割了他的肉还要难受。

    你说你拿着这五千万两银子去投资,去建作坊,哪怕是去买地,他的心里都会好受许多。可傅小官这小子却非得要拿着这么多的银子去修路!

    那分明就是个无底洞!

    白花花银子丢进去,泡都不见冒一个的那种!

    也不知道陛下为啥还是答应了他,哎……!

    傅小官一脸笑眯眯,董康平一脸漆黑,户部的官员们一瞧,哟,这翁婿二人似乎一个红脸一个白脸是要干啥?

    唱戏呢?

    可别多瞧,一个是顶头上司,另一个可是定安伯!

    许多官员小意的给傅小官拱了拱手,叫了一声定安伯好,然后就让开了。

    傅小官径直走了过去,董康平放下手里的账簿,瞪了傅小官一眼,带着他走入了里间。

    那门关了起来,户部的官员们这才伸长了脖子望了望,窃窃私语道:

    “定安伯啊,大致也就咱们的尚书大人敢不给他脸面了!”

    “毕竟是老丈人,定安伯再大的官儿在董大人面前也是半子的身份,这规矩可比那官爵大多了。”

    “喂喂喂,你们可还记得,宣历八年,定安伯初入上京,陛下封了他一个从五品的朝散大夫,那时候定安伯可还偶尔到咱们户部来坐坐,这才仅仅一年多的时间,人家已经官居三品,还是三等伯爵了!”

    这话一出,大堂里的官员尽皆惘然,然后摇头叹息,“哎……此乃人杰,非你我可比,你们想想定安伯所做的一切,无论诗词文章还是济世之策,乃至于行军打仗,这天下还有何人能及?”

    “所以老夫以为,定安伯之崛起,绝不是因为他武朝那个身份,那些谏院的穷酸们的话,你们可莫要相信。信老夫一言,离那些穷酸们远一点,莫要祸及自身才好。”

    一群官员尽皆颔首,心想谏院那些言语若是传到了这位定安伯的耳朵里,恐怕全都得被这位爵爷给撸了。

    董康平的官署里,傅小官正殷勤的煮着一壶茶。

    “恩科还没开始,你大致要在七月才能出行,这么早跑来……”

    “岳父大人,小婿可不是来要银子的,”

    这话董康平爱听,不是来要银子的就好,他脸上的严肃刚刚散去少许,便听见傅小官接着又道:“不过岳父大人能够将这事放在心上,小婿万般感谢。四通钱庄要在沃丰道设立分行,到时候这五千万两银子,就烦请岳父大人直接划到四通钱庄的账上。”

    董康平的脸又黑了,“你说了那么多修路的好处,我就问问你,需要多久能够把这么多的银子给赚回来?”

    傅小官为董康平斟了一杯茶,笑道:“这账不能这么去算,岳父大人您想想,当沃丰原与兰陵重镇的道路修好之后,从沃丰原至兰陵之间的行程至少缩短一倍!而今有许多的商人涌入了沃丰道,可以预见未来沃丰道会源源不断的产出许多的商品。

    这些商品将销往虞朝各地,对于商人而言,时间就是金钱。缩短了行程,就节省了时间,就已经赚了钱。不瞒岳父大人,兰陵镇曾经是个军事重镇,接下来它将变成一处虞朝最大的物流集散地。

    小婿今儿来真不是和您说这个,而是小婿想问问岳父大人,沃丰道三个州府的位置……岳父大人可有人选?”

    傅小官这话语一转,转的董康平一愣——

    三个州府的位置?

    这小子是来卖自己一个天大的人情的?

    老狐狸董康平瞬间明白了傅小官的意思,他的心里早已欢喜,只是脸上的神色依然严肃,

    “你不是要通过恩科去选么?”

    “小婿想来想去,恩科选的人才去县郡比较合适,他们需要从最基础做起,所以呢这州府之职,还是从朝中的老臣来选较为妥当,若是岳父大人手里没有人选,小婿就去问问另外一个老丈人。”

    傅小官说着就抬起了屁股,

    “你给老子站住!坐下!”

    “小婿遵命!”

    董康平拿着茶壶为傅小官斟了一杯茶,沉默片刻,说道:“一个是你二伯董详芳,而今鸿胪寺少卿,另外一个就是你三舅袁祟,中书门下右司郎中……只是这沾亲带故的,陛下会同意?”

    “任人不唯亲,举贤不避嫌,这个不用担心,但两个太多了,只能一个。”

    董康平极有深意的看了看傅小官,“那就取咱们董家的。”

    “谨遵岳父大人意……那二伯家这事,您可得早些给他说说,我估计名字一定,即刻就得启程。”

    “还有两个名额,你准备如何处理?”

    “得卖一个给燕宰啊,剩下一个岳父大人以为该如何去卖?”

    “长公主殿下!”

    “……???”

第六百一十六章 一壶茶一幅字

    政事堂。

    当傅小官踏入政事堂的那扇宏伟大门的时候,偌大的政事堂顿时响起了一片呼声。

    许多的大臣们尽皆站了起来,满面春风拱手行礼!

    “定安伯好!”

    傅小官一脸笑意,拱手一揖,“诸位大人们好!请问……燕相可在?”

    “燕相在西院!”

    傅小官再次行了一礼,向西院走去,其余人等看着那背影啧啧而叹,或许感慨或许羡慕,或许觉得这就是冥冥中的命运。

    这里可都是四品以上大员,却没有人能够料到傅小官的崛起会如此之快。

    若是从傅小官初临上京算起,不过短短的一年半时间。

    他就在这一年半的时间里,从临江走入了上京,走入了这庙堂,从一个寂寂无名之辈,成长为而今令人仰望的存在。

    他才十八岁!

    却已经影响到了整个虞朝的前进方向,甚至影响到了这天下人的命运!

    何其壮哉!

    当真是虞朝少年!

    傅小官来到了西院,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抬步走了进去,却微微一怔,没有看见人。

    这地方他来过多次,再加上和燕宰很是熟络,所以他径直往茶台走去,路过那书案时转头瞅了一眼。

    书案上是一幅字,一幅墨迹未干,尚未完成的字:

    淡如秋水贫中味,

    傅小官不禁一乐,这堂堂大虞宰辅,怎么忽然生起了这样的想法?

    难道这就是久居高位之后对曾经清贫的怀念?

    或者是他心生了退意?

    宰相大人这时候可不能退,我去了沃丰道,您老可得在这地方帮我摇旗呐喊才行。

    傅小官非常清楚自己去沃丰道施行新政,这中央朝廷的鼎力支持有多么重要,所以他想了想,坐在了这书桌旁,拿起笔,蘸满墨,想了想,补充了一句:

    和若春风静后功!

    他拿起这张纸来仔细的瞧了瞧,嗯,两种不同风格的字。

    其一洒脱如鸾飘凤泊,其二不羁若春蚓秋蛇……倒是相得益彰。

    他放下了这副字,坐在了茶台前,独自煮上了一壶茶。

    当茶烟初起,茶味渐浓的时候,燕北溪走了进来,然后一怔,“你小子倒是不客气的!”

    傅小官抬眼嘿嘿一笑:“在您老面前,就不用去装什么客气了,请坐,喝茶!”

    燕北溪在傅小官的对面坐了下来,说道:“今儿你在稷下学宫的授课,影响极其深远。而今学宫已经将你的授课内容张在了兰庭阁上,据说兰庭阁人满为患,还出现了两起斗殴事件……”

    “老夫问问你,你是如何想到这种东西的?”

    傅小官为燕北溪斟了一杯茶,笑道:“我若是说做梦梦来的,你会不会打死我呀?”

    燕北溪两眼一瞪:“说正经的!”

    “这、我是个小地主您是知道的,所以呢我曾经所有的想法就是赚钱。但赚钱要怎样赚才会最快呢?我想了足足十年,想到了这个法子,借鸡生蛋,蛋生鸡鸡又生蛋,这样赚钱才最快。”

    燕北溪愕然一怔,沉默了片刻,蹙眉问道:“其中风险如何?”

    “当然有风险,所以我才成立了四通钱庄,才让商业部撰写了那些律法,为的就是将其中的风险降至最低……”

    “您老也不用担心,要用发展的眼光去看待新生事物。它肯定会出现一些问题,但这些问题并不会影响大局,而我们要做的就是从这些问题中去寻找更好的方法,去健全它,让它渐渐的成为为经济服务的重要手段。”

    傅小官顿了顿,笑道:“今儿来找您老,可不是为了这个事情。”

    “如果是银子的事,你小子别提,提了老夫也没有办法!”

    燕北溪一口先堵住了傅小官的嘴,又语重心长的说道:“你是不知道虞朝这些年来因为缺银子耽误了多少事!各道的水利设施该修葺,黄河该治理,兵卒们的盔甲武器该更新补齐,为了防备万一,赈灾物资得齐备,虞朝的粮食是不够的,要鼓励农人们进一步的开荒种地……”

    “所以你莫要以为一亿八千万两银子很多,就这么短短的两个来月时间,你去问问你岳父董康平,已经花出去了足足四千万两!”

    “老夫明白你修路的意义何在,但是事情得有个轻重缓急,陛下能够拨给你五千万两,这已经是天大的惊喜了,所以你小子千万别再提银子。”

    傅小官这就很无辜了,“我当真不是来提银子的。”

    燕北溪悬着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去,他喝了一口茶,“那你还有啥事?”

    “沃丰道新立,三个州府知州的位置我不打算用新人。刚才我去找了董岳父,他给了我一个人,然后叫我来找你再要一个人。”

    燕北溪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你想要谁?”

    “这种事情您老说了就算。”

    “陛下希望你是个孤臣。”

    “孤臣也需要帮手啊,不然你以为我有三头六臂能够玩得转沃丰道?”

    “哈哈哈哈……”燕北溪爽朗的大笑起来,他捋了捋胡须,拿着茶壶给傅小官倒了一杯茶,“你小子倒是个妙人儿。”

    “您老府上的那一畦地,这都快暮春了,想来也将杂草锄干净了吧,现在可以撒点种子了。”

    燕北溪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傅小官,“上京六大门阀,而今独独剩下我燕阀。说起来还要感谢你当时的那番言论,不过现在老夫对一门三相这种说法已经不太在意了,淡入秋水贫中味,挺好。”

    “你要人,老夫手上倒是有一个,言希白,宣历八年以钦差身份巡查西京河南府赈灾贪墨一案,回来之后任了吏部郎中一职。此人,可堪重用!”

    “那这个人就给我了。”

    “你平白无故卖老夫一个人情,可有所托?”

    “秦会之倒台,秦墨文是他儿子,却又是我好友。秦墨文才去关西道,这也是个人才。”

    燕北溪什么都没有再说,他举起茶杯,向傅小官举了举,一口饮尽。

    傅小官会心一笑,喝了杯中的茶,起身告辞离去。

    燕北溪晒然摇了摇头,这小狐狸,手段还是生疏了点。

    他走到了书桌旁,看见了那幅字,愕然一怔,

    淡如秋水贫中味,

    和若春风静后功!

    他若有所思的看向了门外,这小狐狸……老夫倒是着相了。

第六百一十七章 长公主 上

    皇城后宫,长公主府。

    春阳艳丽,长公主府后花园里百花竞放,姹紫嫣红甚是美丽。

    长公主虞书容徜徉于花间,却并未赏花,而是拿着几张书页正细细的看着。

    这是傅小官今日在稷下学宫授课的内容,说是授课,倒不如说就是讲了一个故事,不过这个故事挺有意思,至少虞书容一看,就明白了股票这个东西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三公主虞轻岚随在她的身后,虞书容此刻站定,她便蹲了下来,看着这小径旁的一树玫瑰。

    玫瑰娇红,芬芳扑鼻。

    她的心思儿却未曾在这玫瑰上,而是想着霍淮谨——

    这家伙私自跑了,西南战事已经结束,想来他也快回来了吧。

    听说父皇对他擅自离去很是生气,他是这京城的禁卫统领,擅离职守可是大罪,所以呆会得和姑姑说说,请她在父皇面前为他开脱一二。

    “这小子……当真是千古一奇人也!”

    虞书容收起了这些纸叶,莲步轻移,去了留香亭。

    虞轻岚起身跟了上去,低声问道:“姑姑说的是定安伯?”

    虞书容微微颔首:“除了他,还有何人能当得起这千古奇人?”她在留香亭中坐下,有婢女送来了茶水糕点,“从诗词文章开始,到他在西山捣鼓的那些产业,再到他来到这金陵入了庙堂……”

    虞书容满面生辉,看着亭外的一园玫瑰,忽然一笑:“许多人的命运因为他而改变,上京六阀而今就剩下了一个燕阀,就算是你,你的命运也是因为他而改变。”

    虞轻岚煮上了茶点了点头,“对此,轻岚永远铭记在心。”

    “接下来他将改变更多人的命运,比如那些来参加恩科的学子,比如那些举家迁往沃丰道的百姓,也比如虞朝的那些商人们。”

    她忽然悠悠一叹,“世道在开始变了,似乎就在恍然之间,当真是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啊。”

    对于世道的改变虞轻岚的感受并不明显,所以她未曾回答,而是说道:“前些日子随母妃去藤溪山踏春,遇见了一个叫司马澈的女子,随意的聊了聊,才知道她来自萦丘司马家,说是……说是也要参加恩科,”

    虞轻岚将一勺茶叶放入壶中,嘻嘻一笑,又道:“姑姑,可有女子参加科考的?”

    “曾经没有,但或许未来真的会有。”

    “可没有这规矩啊!”

    “小岚儿,许多的规矩,正在破除。”

    “……就因为定安伯?”

    “对,就是因为定安伯!”

    ……

    ……

    定安伯傅小官此刻正向长公主府而来。

    按照他原本的想法,这最后一个名额是要给尚皇后的,但是董康平却建议他给长公主殿下。

    经过一番思量,他采纳了董康平的意见,原因有二:

    其一:虞朝皇位之传承,而今看来已经不会再有任何意外。

    大皇子镇守东部,终生不再回京。

    四皇子而今谋反下落不明,他早已出局。

    那么这帝位,唯一还有资格继承的人,就是尚皇后的儿子,当今五皇子虞问道。

    尚皇后贵为国、母,她已经不再需要培植外部势力来为五皇子谋取东宫。

    其二,虽然自己和长公主殿下并不是很熟,但听燕北溪说来,自己能够和董书兰成亲,可还多亏了长公主,否则燕阀哪里会丢了那么大的脸面却悄无声息的就算了。

    对于这位虞朝长公主殿下,他了解的并不多,但知道董书兰宣历八年去临江办理皇商之事,是从长公主殿下手里谋来的差事,或许这位殿下掌握着虞朝所有的皇商,那么也就不是一个简单之人。

    这位殿下而今三十有二,却未曾招驸马,又未闻她有何混乱情史,如果真是这样,这位殿下还是一个极有主见性格独立的女子。

    那么这样的一个女子,她会举荐怎样的一个人呢?

    傅小官颇为好奇,不觉间来到了长公主府邸,接待他的是一位年约十六七的少年太监。

    “定安伯稍后,奴才这就去向殿下禀报。”

    傅小官在前院里溜达了一圈,院子打理得很是整洁,宫女们行走间脚步细碎声音极轻,举止间谨慎有序一丝不苟,看起来调、教得极为端正。

    他信步而行,走过了一方荷塘,视线忽然落在了对面的墙角——

    那里有一树梅!

    梅花自然早已凋谢,那树梅的新叶已绿。

    墙角一树梅这没有什么奇怪的,可这一树梅,傅小官却觉得极为眼熟,以至于他站在这小桥上,蹙着眉头看了许久。

    然后他转身回到了迎宾亭,还未曾坐下,那小太监已经来了:

    “定安伯久等,殿下请定安伯于后花园一叙。”

    傅小官一脸阳光的走过花间小径,来到了留香亭,拱手一礼,“臣傅小官,参见长公主殿下!”

    虞书容呵呵一乐,“定安伯,怎么的?当了伯爵反而在本宫面前生疏起来了?”

    “啊……侄儿傅小官,参见姑姑!”

    “咯咯咯……”虞书容大乐,手里的娟帕一扬,“你这小子,当真有意思,快来坐坐。”

    “谢姑姑!”

    傅小官坐了下来,虞轻岚为他斟上了一杯茶,也是一脸喜意,却并没有说什么。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眼见着恩科就要开始,你即将启程去沃丰道,怎么还有闲情来看看我这姑姑?”

    傅小官微微有些尴尬,连忙说道:“其实早就应该来看看姑姑的……”

    “莫要说谎,若你真心想要来看看姑姑,那就应该把问筠带来。你上午才在学宫授课,这下午就来本宫这地儿了,说吧,什么事?莫要提钱!这个姑姑帮不了你!”

    额……这长公主倒是个爽快之人。

    “还真不是提钱,是这样,沃丰道设三处州府,需要三名知州,这得是老成持重之人,小侄心里寻思,以姑姑之慧眼,当有如此人选,所以就来求姑姑举荐一个人给我,这样用起来也放心许多,还请姑姑成全。”

    傅小官这话一出,倒是令虞书容错愕了片刻,然后她又哈哈大笑起来,一脸阳光。

    “金陵府尹,宁玉春!如何?”

    “……”

第六百一十八章 长公主 下

    傅小官大吃一惊,虞书容似乎对他这表情很是满意,淡然一笑端起了茶盏,吹了吹茶沫,又道:“宁玉春,泰和四十五年状元,泰和四十八年集英殿修撰。

    然后他在泰和五十年担任过东部边军步军副都指挥使,宣历四年还担任过东部边军轻车都尉。

    于宣历六年回朝,本在枢密院任了鉴书枢密院事,又在宣历八年的那次赈灾贪墨一案中,因为秦墨文的调离,他被燕北溪安排到了金陵府尹一职。

    这样的一个人,本宫以为当个知州绰绰有余。”

    对于宁玉春的履历,傅小官是知道的,只是二人本就是好友,而宁玉春又居于金陵府尹这样一个要职,他还真没去考虑过。

    “他去当个知州屈才了吧?”

    “不,他去最合适,因为你没可能一直当那沃丰道的道台!”

    傅小官瞬间明白,长公主这是考虑的未来。

    沃丰道是虞朝改革的窗口,其位置之重,绝对居于虞朝十四道之首!

    而他确实没可能一直当那沃丰道的道台,那么继任者必须是能力强大,并且能够让皇室放心之人。

    所以宁玉春还真是上上之选。

    不过……这位长公主为什么就这么看好宁玉春呢?

    “是不是觉得很意外?”

    “……确实意外。”

    “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真想知道。”

    “可本宫就偏不告诉你,哈哈哈哈……”

    傅小官这就纠结了,所以,这长公主殿下莫非和宁玉春这厮有一腿?

    虞书容放下茶盏,伸出那青葱玉臂,用小指头勾了勾耳际的几丝乱发,抬眼看向了傅小官,足足五息,“现在有传言,你傅府而今是上京第一大门阀!傅阀……你的声望已经压过了燕相!”

    她顿了顿,神色渐渐严肃,“当然,以你另一个身份而言,这不是个什么事。但是你若是真不想回武朝去当那皇帝,若是真想在虞朝过一辈子……姑姑以为,上京城至少需要有三个门阀。”

    傅小官豁然一惊,他自然明白了虞书容这话的意思,只是他不相信宣帝这个老丈人会做出对自己不利之事。

    似乎明白傅小官心里的想法,虞书容又淡淡一笑:“莫要多想,多一个门阀,总是好的……你当真就为了这个事来的?”

    傅小官看了看虞轻岚,嘿嘿一笑,“还有一事得请姑姑出面,霍淮谨那家伙,是我拾掇去的剑南道,当时情况太紧迫,所以未曾向陛下请命。”

    虞书容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说这个话题,而是叮嘱道:“问筠将在六月生产,这些日子你得多陪陪她。”

    “这个小侄省得。”

    “另外……金陵城的那一片贫民区,你准备何时动手建设?”

    傅小官一怔,摸了摸鼻子,“当真什么事都瞒不过姑姑的法眼。”

    “你错了,不是瞒不过姑姑,而是瞒不过尚皇后。”

    “其实这不是什么大事,要建设那片贫民区得等两年之后。”

    “为何?”

    “两年之后,虞朝的经济才会迎来腾飞。这人有了钱,就会想着改善一下生活,小侄想那时候恐怕会有更多的富人迁往上京,那些房子建起来也才能够卖个好价钱。”

    虞书容眼睛一亮,“当初书兰来问我此事,我却未曾想这么多,倒是便宜了你。看来本宫也应该去屯一些地了,到时候跟着你赚点零花也是好的。”

    “姑姑这样的人儿何须去沾染了那铜臭,贫民区……姑姑占一成利润,如何?”

    “你这小子……”虞书容笑着摇了摇头,对于这句话,她不置可否。

    ……

    ……

    离开皇宫,上了马车,傅小官脑子里是挥之不去的八卦。

    按照年岁来看,宁玉春三十多岁,比长公主大不了多少。

    从颜值来看,宁玉春生得玉树临风,和一般的文人又有所不同,他的身上还有一股军人的气质!

    这家伙究竟和长公主之间是不是真有隐情呢?

    以后这家伙在自己的手下,得好生问问才行。

    至于长公主说要扶持宁府起来成为这上京城的第三大门阀,对于这个事傅小官并没有上心,他上心的是长公主府里,前院那墙角下的那树梅。

    此刻他脸上的神色徐徐收敛,在后花园里和长公主的一番聊天,他能够感受到虞书容对他和对他的夫人们的关心。

    那关心是发自于心,至少傅小官的体会就是如此。

    那树梅却和水月庵里消失的那树梅极为相似,她为什么会将那树梅移植过来?

    她知不知道那树梅的秘密?

    难不成她也是拜月教的人?

    还是策门中的人?

    傅小官陷入了沉思,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

    以虞书容的身份,贵为长公主,她何须去和拜月教掺和。

    当傅小官在被那一树梅困惑的时候,长公主的后花园里,虞书容正和虞轻岚随意的说着话儿。

    “姑姑知道你心里所想,淮谨不会有事,只是那镇西王府恐怕是保不住了,这样也好,定居于上京城,姑姑也能随时看见你……”

    “刚才傅小官既然说虞朝的经济将在两年之后腾飞,这金陵城的地,是必须去屯一些的,依姑姑看,就在贫民区的外围,有许多农田,你去买一些下来,虽然偏远了一点,但想来赚些银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多谢姑姑提点。”

    “你且去吧,薛阀被抄了家,姑姑会将薛阀的府邸要来,到时候送给你们作为新房。”

    虞轻岚徐徐起身,盈盈一礼,“姑姑之恩德,侄女没齿难忘!”

    虞书容也站了起来,向花间走去,“姑姑能够为你们做的,大致也就这些了,给姑姑带一句话给你母妃,宁家要想崛起,宁老太傅……就不能再老眼昏花。席阀的牧场可干系到整个虞朝的战马,宁家为陛下养好那些马,这可是大功劳,取与不取……”

    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她已经走入了花间。

    虞轻岚怔怔的站着,她忽然觉得这一切好深奥的样子,这不是她要去操心的,所以她对着那背影道了个万福,离开了长公主府。

    虞书容正修剪着一支玫瑰,心思儿似乎有些飘逸,一不小心手指头被那刺给扎了一下,她抬起手指看着,一滴血很是艳红。

第六百一十九章 秀儿的信

    傅府,陶然亭。

    傅小官抛开了对长公主的猜想,此刻正拿着一封信仔细的看着。

    这第一封信件来自临江西山,春秀那丫头写的。

    他看着这一纸娟秀的字,忽然有些惭愧,来到这个世界足足两年了,啥都长进不少,唯独自己的这手字,依然拿不出手来。

    “少爷、少奶奶们,见信好!

    西山一切有序,请勿挂念。

    傅三代的种子按照董少奶奶的意思,以一斤两百文的价格卖了一万斤给瑶县县令燕大人,奴婢前去看过,共计种植了约五千亩水田,长势良好。

    去岁西山田产共收获了傅三代种子三万六千斤,按照少爷的吩咐,余下的两万斤由西山快运于二月运去了沃丰原,王二带着三十村民随行,而今王二已有回信,两万斤稻种已在沃丰原播种了下去。

    红薯去岁末获得了极大的丰收,十余亩土地拢共收成了四千六百余斤。按照少爷吩咐,其中六百余斤依然种植在西山,其余四千斤送去了平陵曲邑二县,由王强带着十余村民前往。回信说两县各分配了两千斤,他们已指点两县的村民们学习育苗技术,而今想来已经扦插完毕了。

    王强说那两个地方的土壤贫瘠,但数量极多,按照红薯的发芽率,大致一亩地需要五十斤红薯种,四千斤只能种植八十亩地,所以今年种植的全是官田,得等今年收成之后,明年再行推广,大致需要两年的时间,才能覆盖平陵曲邑所有的土地。

    这红薯的售价按照少爷所定每斤三十文,奴婢觉得实在便宜了一些,奴婢尝过,很好吃,所以私自将价格提升为每斤五十文钱,请少爷少奶奶们知晓。

    瑶县船坞而今已建成,燕大人说来了一百二十个船工,但他不知道少爷想要建个什么船,奴婢估计燕大人会给少爷写信,因为他说这事儿少爷极为看中,请少爷见信后速回信一封给燕大人,他看起来真的很急。

    另,王强将自家后院的一颗桃树和梨树进行了嫁接——他说这是少爷曾经说过的法子,但没有成功,桃枝儿萎了。他又从凤临山里寻了野苹果树的枝条,却成功了,那苹果枝条儿上已经有了花骨朵儿,甚是神奇,奴婢认为会结出梨来,王强认为会长出不一样的苹果,奴婢很是期待。

    西山学院而今有学生共计一千三百四十六人,在秦院长的严谨治学下,学风浓厚,书声朗朗,隐隐有了比肩临江书院之名气。

    西山研究院里成天都有轰鸣之声,奴婢不懂,仅按照少爷所说,他们需要什么就提供给他们什么,只听说又捣鼓出了新的大炮,射程和精度比现在的红衣大炮更好。

    对了,秦成业于四月初一回到了西山,然后关在研究院里就没出过门,据说是第二代燧发枪正在研究的关键时刻。

    白玉莲将军组建了一支西山骑兵卫队,有足足八百人,皆配发了燧发枪,说是需要保护整个下村的安全。

    那些人都是训练淘汰下来的,白将军说其实他们比边军的战士都要厉害。

    而今西山漫山遍野都开满了鲜花,极为好看,若是少爷少奶奶们有暇,望回来看看。

    另外就是老爷失踪了许久,临江府上的夫人们颇为焦虑,若是少爷能够派些人去寻回老爷就更好了。

    奴婢秀儿,于宣历十年四月十七夜。”

    傅小官放下这封信,晒然一笑,看来胖子当皇帝这事,并没有告之家里。

    想来也是,而今胖子是以武大郎的名字当武朝皇帝的,那五个娘是当初宣帝的一道旨意让他纳的妾,她们去武朝并不合适。

    倒是苦了那些娘!先苦着吧,以后会甜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西山正在变得更美丽,它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留下的第一个脚印,意义及其重大。

    他也很想再回西山去看看呀。

    终究只能一声叹息。

    这或许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怎么忽然如此感慨?”

    董书兰端着一盅鸡汤坐在了傅小官的对面,正好听见他那一声叹息。

    傅小官眉儿轻轻一扬,“秀儿来的信,说的都是西山的事情,晃眼之间两年已过,心里颇有些挂念罢了。”

    董书兰将鸡汤推了过去,嘻嘻一笑,“倒也是,说来我们初见可也是在西山,一路而来虽然多了一些曲折,但也算修成了正果……温度正好,你尝尝……相公,”

    “嗯。”

    “问你个事儿。”

    “你说。”

    “那时在临江,我派了手下去把你打了一顿,还差点打死了,按说……你应该恨我才对,可当时西山见你第一面的时候,我记得你坐在那凉亭里,脸上却并无恨意,这是为何?”

    傅小官裂开嘴笑了起来,心想若不是打了那一顿,自己怎可能出现在这里。

    许多的戏文里都说既然用了人家的身体,就应该为前世的这个人去报仇去杀人,这在傅小官看来倒不是荒唐,而是环境不一样。

    他继承了这个身体没错,但他却拥有独立的灵魂。

    当时董书兰的意思是教训他一顿,只是她的手下下手重了一些,结果将这小地主给敲死了。如果后续董书兰依然会教训他,那么他的处理方法显然和现在不一样。

    董书兰在那次之后,并没有再找他麻烦,而且还专程道了歉,这事也就此完结了。冤死的魂早已飘散,而活过来的人,却需要活出精彩。

    “你知道对一个女人表达恨意最好的方法是什么吗?”

    董书兰一怔,摇了摇头。

    傅小官嘿嘿一笑:“就是让她给你生孩子!生好多好多的孩子!”

    董书兰顿时丢了他一个白眼,“所以你就是用这个法子来恨我的?”

    傅小官又是猥琐的一笑,低声说道:“不,我还要在床上折磨你一辈子!”

    董书兰的脸蛋儿腾的一下就红了,她瞪了傅小官一眼,垂首低声说道:“没个正经,心里老想那事……快把鸡汤喝了!”

第六百二十章 老子打死你!

    时至酉时,残阳最后的一缕余晖正不舍的离开了天际。

    王孙无崖、鲁夕会、种济堂、余行简以及司马润、司马珏还有司马澈七人已抵达了四方楼。

    四方楼的掌柜早得了定安伯的消息,将众人引入了三层楼的雅间里,奉上了茶水点心,请他们稍微等候。

    众人坐了下来,心里皆有些忐忑。

    “这里司马伯父年岁最长,小侄桑祥鲁氏鲁夕会,敢问伯父,这定安伯宴请我等,可能为何?”

    司马润微微一笑,“定安伯这等人物之心思,岂是我等能够揣度的?不过听闻上京百姓所言,定安伯虽然年少却不轻狂,做事张弛有度极有法理,所以尔等倒是不用紧张。”

    话是这么说,可谁心里不紧张呢?

    哪怕司马润自己,心里其实也是不安的。

    定安伯啊!

    这位爷的来头,实在太大了一些。

    而今五大世家皆有派人前往沃丰道,这位爷正好又是沃丰道的道台,直接的父母官,直接关系着他们五大家族的未来前途。

    所以司马润今儿哪里都没有去,闭门想了一天,唯一觉得可能的是这位爷怕是缺银子——他早已去拜访过中书令商余商老大人,这位商老大人曾经在江南东道担任过道台一职,与司马家有几分香火情谊。

    商老大人对这位爷的评价极高,让司马家放心大胆而为之。

    但盏茶之后,商老大人却忽然说起这位爷想要在沃丰道修路,向陛下要了一亿两的银子,这着实吓了司马润一大跳,一个亿!

    修路!

    这位爷果然好气魄!

    没有多少人比他们这样的商业世家更明白路的重要性,所以单凭这一点,他就知道定安伯是当真要在沃丰道创出一番伟业来的。

    可商老大人最后却摇了摇头,说虞朝急需用到银子的地方太多,陛下最后仅仅同意给他五千万两。

    所以这银子是不够的。

    修路就不够。

    沃丰道新立,许多的衙门要成立,许多的官员要到位,许多的公办用品得采买,到处都要用到银子啊!

    在司马润看来,五千万两银子,除去一应公办开支,剩下不了多少用于修路了。

    这是个很遗憾的事,但作为商人,他们在沃丰道投资开设作坊这没有问题,可若是叫他们捐出钱财来修路……估计家父也没可能答应。

    金桥银路,这不是说着完的!

    司马润的不安,就来自于此,若是定安伯在这宴席上当真以捐款为条件,那么去沃丰道的投资计划恐怕就只能搁浅了。

    此事他藏在心里并没有说出来,想的是呆会看看其余四大世家是个什么态度。

    这四大世家挺狡猾的,派了四个少年来,他们完全可以借着拿不定主意需要请示家主的由头来拖延,然后不了了之。

    众人皆有所想,唯独只有王孙无涯时不时瞄一眼坐在他侧方的司马澈——

    这小妞,尚来是素颜,本来她那素颜就已经倾国倾城,没料到今儿晚赴宴她居然还画了淡妆!

    这就很是祸国殃民了!

    去岁八月,央求爷爷王孙清辉带着他去了司马家提亲,没料到被司马一秋给婉拒了,那老匹夫说司马澈这丫头极有主张,早已申明要自选夫婿——这分明就是托词!

    天下女子,哪里有自选夫婿的道理!

    王孙无涯在萦丘呆了足足一个月,以为凭着自己的翩翩之姿可以捕获司马澈的芳心,却没料到司马澈对他根本不理不睬。

    然后他以为找到了原因,在萦丘松竹书院,他撞见了司马澈和一个男子正在一起,看起来二人眉来眼去郎情妾意。

    所以他干了一件自以为了不起的事——他冲了过去,将那男子给揍了一顿,没料到那男子居然是松竹书院的文魁!

    随着那男子一声吆喝,松竹书院冲出来了上千的学子!

    吓得他落荒而逃,躲过了一劫,灰溜溜回到了汴河。

    此次来金陵,是爷爷给他的任务,作为王孙家的长子长孙,他需要出来见见世面。

    本来他是不太乐意的,汴河多好?爷是在汴河横着走的人物!

    可在知道了他的堂弟王孙无忌未曾参加科考,却被定安伯招入了商业部之后,他忽然觉得有股压力,所以他来了。

    然后觉得真来对了,因为居然在这里遇见了司马澈——难道这就是缘分?

    王孙公子有些出神,落在司马澈脸上的视线忘记了移开,司马珏的眉头一皱,假咳了两声,忽然说道:“王孙公子,听闻王孙无忌就在定安伯的麾下,你可知道定安伯宴请我等其意何在?”

    “啊……”王孙无涯慌忙收回了视线,“这个……定安伯和我等年岁相仿,今儿在学宫听他讲了那一堂课,说句实话,本公子真没觉得有何特别之处,不就是讲个故事嘛。”

    他这话一出,顿时令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他的脸上。

    就连司马澈也不例外。

    例外的是司马澈皱起了小眉头。

    王孙无涯一瞧,哟,他们都看着我却未曾反驳,莫非是因为我说的有道理?

    二世主王孙无涯顿时来了精神。

    他站了起来,双臂一震,“诸位想想,定安伯年仅十八,那进士身份是陛下赐的,说明他科考并没有考上。他的诗词文章极好这个本公子承认,但他既然科考没有考上,就说明他的四书五经济世策论学得并不好。”

    “那么他为何能够年纪轻轻就被陛下册封为定安伯呢?”

    “诸位再想想他的三个夫人,哪一个的背景是简单的?尤其是九公主殿下,他是陛下的女婿啊!这定安伯不封给他还能封给谁?”

    “再说有谣传他是已故的文帝的儿子,再加上武朝那皇子的身份,诸位……莫要被那些传言迷了眼睛,莫要将他神话了。”

    “抛开那些身份,其实,他就是临江一小地主罢了。”

    王孙无涯在侃侃而评傅小官的时候,这四方楼的三层楼上走来了两个人。

    他们正是贺三刀和宗时计。

    正巧路过这处雅间,正巧听见了王孙无涯的这番厥词,贺三刀眉头一皱,“锵……”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刀。

    他“砰!”的一脚踹开了这虚掩的门,手里的大刀一举,恶狠狠盯着王孙无涯:“你个狗日的,居然敢诽谤老子的偶像,看老子打死你!”

第六百二十一章 杀气腾腾贺三刀

    随着贺三刀的这一身大吼,王孙无涯吓了一大跳。

    所有人都被这一声震惊,回头一瞧,贺三刀已经提着刀冲了进来。

    “呀……”司马澈一声惊呼,宗时计一步上前一把抓住了贺三刀,呵斥了一声:“三刀,冷静!”

    王孙无涯连忙退了三步,他战战兢兢的指着贺三刀:“你、你是何人?本公子与你无冤无仇,为何拔刀相向?”

    贺三刀虎眼一瞪,瞪得王孙无涯一个激灵。

    “你爷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贺三刀是也!刚才是不是你在诽谤定安伯?啊?你丫是个男人就给老子承认,老子也不用刀,咱两就比试比试!”

    王孙无涯的脸腾的一红,是他说的没错啊,可这凶人一副要吃人的模样,这要是承认了岂不是会被他给生吞活剥了?

    可若是不承认,这脸面又往哪里搁呢?

    贺三刀“锵!”的一声将大刀插回了刀鞘,满脸鄙夷的对王孙无涯竖了个中指,“没种的东西,就凭你也敢言定安伯的是非?定安伯是何等样的人你特么知道个屁!你个渣渣,给老子记住了!再敢言定安伯是非,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其余人等尽皆看着,无人出头来为王孙无涯辩白一句,因为王孙无涯的这番话,实在令人不喜。

    这厮得罪的可是定安伯!可莫要惹祸上身!

    若是定安伯知道了想要报复,莫要说他这个区区的世家少爷,就是汴河王孙家族,恐怕定安伯动动小手指头,也会灰飞烟灭!

    这位定安伯是那么好惹的么?

    上京六大门阀而今为何仅剩一家?

    这位王孙公子,恐怕还真没去了解过定安伯的光辉战绩,这就叫无知者无畏。

    王孙无涯这二世主不知道这些呀,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活了二十年,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人给吓成了这样。

    他咽了一口唾沫,忽然说道:“这里可是上京,天子脚下,你这匪人持刀相向,莫非不知王法何在?”

    贺三刀顿时乐了,“你特么和我说王法?告诉你,老子就是王法!”

    临梓小地主也是个二世主啊,他也无法无天惯了,只是平日里被傅小官镇着不敢表露而已。

    现在傅小官不在,他顿时原形毕露。

    “松手!”贺三刀一把扯开宗时计的手,“老子现在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那样红!”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一拳就砸在了王孙无涯的小腹。

    王孙无涯没有料到这厮当真敢打人,他大意了,没有躲,这一拳正中小腹,一股剧痛传来,他发出了“啊……!”的一声惨叫,身子顿时弓了下去。

    贺三刀打架明白一个道理,只有躺着的敌人才是安全的敌人。

    所以这厮牙齿一咬,凶相毕露。

    他跳了起来,曲肘一肘子就锤在了王孙无涯的背上。

    所有人就听的“砰……!”的一声,王孙无涯又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噗通一声被这一肘击倒在地,嘴里哇的一家伙吐出了一口血来。

    贺三刀一脚踩在了王孙无涯的背上,恶狠狠说道:“老子告诉你,老子砍死了几百个敌人,你这样的小鱼小虾还敢在老子面前蹦跶?你当真是老寿星上吊活腻了!”

    说着这话,他的脚还跺了跺,不过这几脚他有注意分寸,可不能把这厮给弄死了,不然会给定安伯带来麻烦。

    可这几脚落在王孙无涯的身上却若巨石一般,让他彻底趴下,又吐了两口血来。

    宗时计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特么可是在金陵!

    那厮说的没有错,天子脚下,可千万别弄出大事来。

    他连忙跑了过来,将贺三刀拽了回来,顺手甩了一口锅:“打扰了诸位雅兴,此事全因这位公子言行不当引起,定安伯之身份高贵,此人却口吐狂言要污了定安伯之名声。我这位兄弟是个武人,为了维护定安伯之名声,这才出手教训了一番这个狂妄之徒……”

    “现在教训完了,也不过是让他长个记性,明白祸从口出这个道理,诸位,告辞!”

    宗时计拉着贺三刀就走,蹬蹬蹬下了楼,却没料到迎面而来三个人。

    傅小官、宁玉春,还有一个徐新颜。

    傅小官也没想到宗时计二人也在这里呀,他顿时一乐呵,“楞着干啥?走,跟我上去一起吃个饭。”

    贺三刀一听,跟着定安伯一起吃饭,那王八犊子就算是报了官也拿自己无可奈何了吧。

    所以他连忙点头,“今儿随着宗先生游兰庭集,诵读了一番您老的诗词文章,令小的仰慕之情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宁玉春一乐,“这小子有点意思,谁啊?”

    傅小官哈哈一笑:“从费安那厮手里抢来的,打仗的一把好手,准备丢给白玉莲,明儿就让他滚去白玉莲那里。”

    说着这话,傅小官一行又上了楼。

    宗时计心里的想法和贺三刀差不多,但是他比贺三刀多想了一步,呆会吃饭,得把刚才贺三刀揍人的事告诉傅小官一声,以防那厮真的报了官。

    而此刻的雅间里,鲁夕会摇了摇头走了过去将王孙无涯扶了起来,“你呀……当真是祸从口出!”

    王孙无涯摸出手绢擦了擦嘴角的血,恶狠狠说道:“本公子定要报官,那厮目无王法,本公子要去金陵府衙击那鸣冤鼓!”

    他正说着这话,傅小官率先走了进来,一瞧,哟,这位少爷怎么鼻青脸肿的?

    紧接着宁玉春走了进来,他眉头一皱,“谁要去金陵府衙击那鸣冤鼓来着?本官就是金陵府尹。”

    王孙无涯一听,顿时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宁玉春的面前,鲁夕会心里一紧,要糟!

    为何要糟?

    这状怎么告?

    这一告可就把这厮的那番诋毁定安伯的话给翻出来了!

    现在这厮仅仅是受了点皮肉之苦,可得罪了定安伯,他王孙家可都完蛋了!

    没脑子的东西!

    此刻站在门口的宗时计和贺三刀也正面面相觑……这、定安伯说吃饭,莫非就是这里?

    这怎么搞?

    贺三刀正好探了探脑袋,王孙无涯正好抬头。

    四目相撞,闪出一篷火花。

    他忽然“啊……!”的一声惊叫,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像看见了鬼一样。

第六百二十二章 割裂

    远在千里之外的汴河王孙世家。

    老家主王孙清辉正在书房里看着一本账簿。

    老管家柴喜脚步轻柔的走了进来,在王孙清辉的面前躬身一礼,道:“不知老爷叫老奴前来有何吩咐?”

    王孙清辉放下账簿伸手一指,“坐下说话。”

    “谢老爷。”

    柴喜坐了下来,抬眼看了看王孙清辉的面色,面色极为严肃,眉间未曾舒展,看上去心思儿极重。

    老爷掌管王孙世家足足四十载,在商场谈笑风生游刃有余,在官场八面玲珑四处逢源,在整个淮南道都被誉为儒商的存在,像今儿这样的神色是极少的,如此看来怕是有什么大事,莫非……是北边的事情败露了?

    柴喜心里咯噔一下,王孙世家以铁器起家,在前朝就是赫赫有名的存在,据说当年王孙世家的某个先祖拜入了神匠竺晞的门下,学得了一手极好的冶炼和锻打技术,历经数百年的发展,而今王孙世家的铁器非但远销全国,还是虞朝的皇商——

    虞朝武备兵器铠甲乃至于马掌,至少一半来自于王孙世家!

    铁器入皇商,这里面的利润并不太高,所以当今家主王孙清辉在十余年前,派遣他去了荒国,通过走私的渠道,与北边的荒人建立了地下往来。

    那利润是卖给虞朝的三倍!

    王孙世家也因此而居于四大世家之首!

    作为王孙清辉真正的心腹,柴喜在王孙世家的地位也极高,是极少数能够坐在这书房里和老爷聊天的人之一。

    但柴喜非常明白,走私那事是绝对不能见光的,荒国与虞朝可是敌对的关系!

    一个私通敌国的罪名,足以让而今风光无限的王孙世家顷刻间灰飞烟灭!

    “今儿收到了两个消息……”王孙清辉慢条斯理的煮着茶,慢条斯理的说着:“第一个消息来自平陵,在平陵县,有一个叫周作仁的周铁匠,他在生铁淋口技术的基础之上发明出了炒钢之法……”

    “这生铁淋口技术,老夫本以为是我王孙家独有,毕竟竺晞神匠当年的徒子徒孙都死干净了,没料到还有漏网之鱼。”

    柴喜一怔,凝神问道:“可需要将之除去?”

    王孙清辉摇了摇头,“不必,这个人,而今和傅小官有些关系。”

    柴喜愕然的张了张嘴,既然这个人和傅小官有了关系,可就有些棘手了。

    傅小官的名头太大,可不是个好招惹的主。

    “傅小官……”王孙清辉晒然一笑,摇了摇头,“西南打了一仗,回来就被陛下封为了定安伯,所以这位爵爷咱们轻易不可与之为敌!”

    定安伯?柴喜一怔,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傅小官在平陵建造了一处极大的铁器作坊,由这位周铁匠为首,招募了许多铁匠,倒不是要打造什么东西,就是生产钢锭,所以老夫顺便塞了两个人进去。”

    他一边斟茶一边又道:“当年老祖宗留下来的炼钢之法,有提到过百炼成钢,只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摸索,王孙家的匠人们并未能捣鼓出来,反而被一个寂寂无名的周铁匠给弄出来了,养了一群饭桶!”

    柴喜连忙说道:“那法子想来也极为不易,老爷既然有了安排,那法子迟早会落入老爷的手里。”

    王孙清辉未置可否,“这个事不是什么大事,接下来你仔细听好了,这件事,才是大事!”

    柴喜顿时直起了腰,“请家主吩咐!”

    王孙清辉端起茶盏浅饮了一口,过了片刻,才低声说道:“北边的那条线,得断去!”

    柴喜一惊,若是断去,这府上得损失多少银子?

    “现在不是赚多少银子的事了……上京城飞鸽传书回来,这定安伯的名头就是这封信里提及的。老夫将王孙无涯派去上京,就是想看看这位定安伯是不是如王孙无忌此前信里所言,是个了不得的商业天才。”

    “他那商业部推行的律法,老夫都已详细看过,这个人……绝对不可小视!”

    “小心驶得万年船啊,柴喜,那条线,需断得干干净净!”

    柴喜连忙拱手一礼:“请老爷放心,老奴一定会断得干干净净,绝不会留下任何一点痕迹!”

    “嗯……”王孙清辉忽然叹息了一声,“看来,新的格局当真要打开了。派往沃丰道的匠人如果能够找到矿场……咱们王孙世家也得去沃丰道,和这位定安伯靠近一些才好。”

    “你且去吧,请剑林出手,将那些弃子……从棋盘中全部除去!”

    ……

    ……

    对于商人,无论是细雨楼还是蚁群,都未曾关注过。

    哪怕是傅小官,此前甚至连五大商业世家都不知道,因为商人的地位低下,哪怕赚再多的银子,他们终究翻不起多少浪花。

    此刻的傅小官正坐在四方楼里。

    这处雅间的气氛,却很是尴尬。

    “所以,这是一场误会……”傅小官取了一瓶西山天醇,递给了贺三刀,“你丫个憨货,人家王孙少爷不过说了我几句,其实王孙少爷说得并没有错,我还真就是个临江小地主,你把人家打成这个样子……去,给王孙少爷倒一杯酒赔个不是!”

    说着这话,他又转头看向了一脸淤青的王孙无涯,笑道:“俗话说不打不相识,王孙少爷心直口快这是少年心性,并无过错。而贺三刀这厮是我身边的亲卫,他听了你这话心里不爽也是理所当然,所以……”

    “王孙少爷,这事儿就这么结了,一杯酒,泯恩仇,如何?”

    傅小官一边打了一棍子,还言明了贺三刀是他身边的亲卫,王孙无涯再愚蠢此刻也回过了味来,这一顿狠揍,算是白挨了。

    他能怎么办呢?

    这位爷可是定安伯啊!

    刚才说得口无遮拦,此刻却顿时后怕了起来。

    “爵爷,是小人唐突,这位兄弟倒是把小人打醒了,这杯酒,该小人为这位兄弟斟上,以表小人心中愧意。”

    贺三刀哈哈一笑,拧着酒瓶就走了过去,他“啪”的一声拍了拍王孙无涯的肩膀,又吓了王孙无涯一大跳。

    “这个,不好意思啊,下手重了点,既然定安伯说了,咱也就不往心里去了,也不要你倒一杯我倒一杯的,麻烦,来,干一瓶!”

    王孙无涯的脸,顿时唰的一下又白了。

第六百二十三章 傅小官又要作诗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傅小官消弭于无形。

    当然,贺三刀想要一瓶撂倒王孙无涯的奸计也未能得逞。

    司马澈坐在傅小官的对面,时不时抬眼一看,越看这心儿越慌,忽然发现自己来这金陵参加恩科……似乎真不是出于本心。

    那本心是什么呢?

    是那本《红楼一梦》!

    是那些诗词文章!

    是他的济世之策!

    还有他的传奇人生!

    他在听了贺三刀复述了王孙无涯的那番言语之后,她本以为按照他的身份地位,是定然会将这位王孙公子给赶出去的,却没有料到他仅仅是一笑。

    那一笑,便是包容,便是豁达,便是沉稳心性,更是广阔胸怀!

    这样的人,放眼整个虞朝,乃至于整个天下,可还能再有?

    她的心儿扑通扑通的一阵乱跳,忽然觉得有些热,脸蛋儿微烫,心想……难不成当真是春天来了?

    傅小官的视线倒是也在司马澈的身上驻留了片刻,一来是那张极美的容颜着实令他眼前一亮,二来……是她头上的那条发带。

    那发带似乎和自己袖袋中的那条一模一样!

    当然,这个念头仅仅在他的脑子里一闪而过,作为今晚的东道主,他一脸笑意的扫视了众人一眼,举起了酒杯,众人一瞧,也连忙举了起来。

    “你们与我初见,对我恐怕不是太了解。这样子说吧,你们莫要记着那劳什子定安伯,你们就把我当着临江那小地主。”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尽皆看向了王孙无涯,王孙无涯那张惨白的脸顿时一红。

    傅小官又笑道:“我这真不是打趣王孙少爷,是我的心里话。今儿宴请诸位,也不是要谈什么重要的事,就是对五大世家颇为好奇,想要和你们结识一番。”

    他这句话,将自己的身段给放了下来,堂堂定安伯,说想要和他们这些商人家的子弟结识一番,这给足了所有人的脸面,他们又看向了傅小官,忽然觉得这位爵爷还真不是想象的那么高远。

    “除了这位司马大叔,其余人等我们年龄相仿,既然你们家族将你们派来了上京,想来你们在家族中的地位也极为重要。这杯酒,大家同饮,敬我们的初见!”

    “多谢定安伯!”

    “干杯!”

    一杯酒下肚,气氛缓解了不少,司马润作为这里年龄最大的一个,刚才傅小官还说了一句司马大叔,这令他受宠若惊,所以他站了起来,走到了傅小官的身边,为他满上了一杯酒。

    “这酒,可是定安伯家产的,味道当真妙极,今儿就借定安伯的酒,在下敬您一杯,一来是今儿上午的那堂课,令在下茅塞顿开,二来……能够结识定安伯这样的少年英杰,实乃我司马润之福气,爵爷,三杯!”

    “哈哈哈,司马大叔这酒,我定要喝了,来,三杯!”

    二人三杯酒下肚,气氛顿时热络了起来。

    紧接着鲁夕会站了起来,他为傅小官满上了酒,躬身说道:“小人……”

    傅小官大手一挥,“这两个字,你自个罚酒三杯!这酒桌之上,咱们没有大小,我不会自称为本官,你们也千万别自称小人,君子之交你我相称足矣!”

    鲁夕会非但没有尴尬,反而眼睛一亮,豪气的吼了一嗓子:“好!这酒当罚,就凭定安伯的这句话,我鲁夕会定会一生追随!”

    司马澈再次看向了傅小官,在这样一个官本位的年代,像傅小官这样屈尊降贵与商人打成一片的人……当真是个异类!

    其余人也露出了深思之色,心想这位爷究竟是其心若渊呢?还是真性情?

    只有宁玉春明白傅小官这小子用意何在。

    “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做官,就是做人,如何让别人对你吐露心声?只有一个法子,走入他们的心里。”

    这句话是来四方楼的路上,傅小官在马车里对他说起,并说起了长公主殿下举荐了他去沃丰道任知州之职。

    一家伙老子成了他的手下!

    宁玉春丝毫未曾懊恼,反而很是喜悦,因为他坚信自己将亲眼见证虞朝第十四道的崛起!

    菜是最好的菜,酒是最好的酒。

    此间气氛热烈起来,就连王孙无涯此刻也无比佩服傅小官,对自己此前的那番话表达了深刻的悔意,并自罚了三杯。

    “我那堂弟王孙无忌的家书中数次说起定安伯非一般之人,乃是人中龙凤,不瞒定安伯,我以前是不信的,但今日一见,定安伯之风度,令在下折服,这一顿打,值得!”

    “哈哈哈哈……”哄堂大笑,王孙无涯一抹嘴,“定安伯,咱们三杯,我先干为敬!”

    数轮轰炸,徐新颜心里有些担忧,独自走了出去,吩咐了掌柜的为傅小官煮了一碗醒酒汤。

    司马澈此刻也凑了过去,她走到了傅小官的身旁,弯着腰肢为傅小官倒了一杯酒。

    那发带飘到了傅小官的脸上,有些痒,他转头一瞧,当真和自己袖袋中的那条一模一样。

    司马澈端着杯子,脸儿微红,朱唇轻启,吐气如兰:“小女子司马澈,久慕公子大名,今儿一见不胜欢喜……”

    她咬了咬嘴唇,眼波儿一转,忽然问道:“公子可否作诗一首以佐这美酒?”

    司马澈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了傅小官——这位爷的诗词文章可是绝世之作!

    若是能够亲眼看他现场作诗,当是此生一大幸事。

    傅小官倒没有矫情,他端着杯子站了起来,距离司马澈很近,差点撞上那一对车灯。

    司马澈脸儿一红,后退了一步,傅小官笑眯眯说道:“从武朝回来之后,倒是许久未曾再作诗了,今儿既然姑娘邀约,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先干了这杯酒!”

    “笔墨侍候!”

    司马澈心跳陡然加速,所有人在此刻顿时站了起来。

    定安伯要现场作诗了!

    就连贺三刀这个文盲都激动不已,大家都是小地主,为啥差别就这么大呢?

    司马澈轻咬着嘴唇,一脸的期待,他,会作一首怎样的诗呢?

第六百二十四章 大鹏一日同风起

    六分迷醉。

    鼻尖有淡淡玫瑰香味。

    这女子用的是玫瑰味道的香水。

    非常好闻,代表着热烈与奔放。

    傅小官一口饮尽,有小二送来了笔墨纸砚。

    徐新颜正好端着一碗醒酒汤走了进来,愕然一看,放下汤碗,也期待着傅小官再写出惊世之诗词来。

    这里唯一比较淡定的人是宁玉春。

    他晒然一笑摇了摇头,心里想的却是那司马家的大小姐,恐怕又会沦陷,若是秦墨文再此,恐怕又会仰天长叹。

    司马澈放下酒杯去了旁边的书案,细细的磨着墨,心思儿却仿佛飘到了天外。

    “墨以磨好,请公子落笔。”

    写字这种事情傅小官轻易是不会去做的,丢人!

    “请司马小姐代笔。”

    司马澈心里顿时一喜,“那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

    傅小官极为装逼的走了两步,徐徐开口:

    “时宣历十年四月三十,吾与五大世家之少年聚于上京四方楼。

    酒正酣,顿兴起,忽有所得,作诗一首与诸君共勉。

    诗名……无题。”

    种济堂余行简等人顿时一惊,定安伯这就有了?

    本以为他至少得酝酿个半柱香的功夫,他这数息之间,就有了?

    司马澈落下了这序言,心里也是一惊,听闻定安伯三步成诗,本还不信,可此刻一听,却由不得她不信!

    就在所有人的期待之中,傅小官徐徐开口:

    “大鹏一日同风起,

    扶摇直上九万里!”

    这第一句一出口,一股大气磅礴之势仿若万顷波涛席卷而来!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屏息住了呼吸,瞪大了眼,陡然觉得热血澎湃难以自己。

    司马澈握着笔的手儿一抖,天,这样的诗词,这样的豪言,这样的壮阔……天下除了他,还有何人能作!

    贺三刀不懂诗词,可他却听明白了这一句,他鼓着双眼盯着傅小官,这才明白同样是小地主,大家的差别为什么会那样的大。

    定安伯之志,在九万里之上!

    而老子的志向呢?在翠红楼的那百花从中!

    这怎么比?

    所以眼前的这位小地主是三等伯爵,而老子这个小地主,就是一个未入流的小痞子。

    得改!

    老子也要扶摇直上九万里!

    贺三刀在这一瞬间立下了大志向,导致了此后的再次相遇,傅小官对他刮目相看。

    傅小官此刻双手抬起,又继续诵道:

    “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世人见我恒殊调,闻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犹能畏后生……

    丈夫未可轻年少!”

    一诗诵毕,此间鸦雀无声。

    作为五大商业世家的少年俊杰,他们的学识自然是极优的。

    这诗一出,他们就解出了其中之意。

    此诗开篇激昂,定安伯以大鹏自喻,豪情满怀的抒发了其直冲云霄之志。

    而第二句则是哪怕大风停下,大鹏落了下来,也会在江海掀起壮阔波澜。

    联系而今之新政,以及这位爷即将去沃丰道赴任,表明了定安伯此行锐意改革之精神,不惧艰险,不论成败,他定会将这新政一往无前的推行下去的坚定决心!

    后四句则表述了世人对新政的不理解,多有冷眼旁观,这句令这些少年们心里极为惭愧。

    虽然他们的家族都往沃丰道派去了得力之人,但沃丰道真正能够有多大的改变……其实他们的心里并没有底,也都抱有先看看的态度。

    定安伯以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为此诗结尾,则表露了他自信、自负,以及不畏流俗的伟大气节!

    所以这首诗,当真是他酒后临时有感而作。

    通过这首诗,这些商业世家的少年们看见了一条金光大道。

    沃丰道在定安伯的带领下,必会强势崛起,并震惊天下!

    司马澈搁下了笔,怔怔的默诵着这首诗,那少年以诗明志,其志向之高远,天下何人能及!

    这首诗一旦传颂,必将再次传唱天下,必将再次登临千碑石上。

    他,果然是天下文魁!

    他,当真是不世出的少年郎!

    司马澈的内心无比叹服,这样的男人,才是我想要去嫁的男人啊!

    她徐徐转身,盈盈一礼。

    “公子之志,公子之才,小女子……叹服!”

    此间顿时起了热烈的掌声,所有人看向傅小官的视线都充满了敬佩。

    虞朝能够有定安伯,当真是一大幸事!

    天不生我傅小官,人间万古如长夜,当真如此!

    傅小官哈哈一笑,“诸位,今儿晚,咱们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欢声雷动间,宁玉春知道,这些人的心,就这样被傅小官彻底折服。

    所以一曲楚歌崩了薛定山十五万大军,这真不是传言。

    宁玉春相信,当这首无题的诗传颂出去之后,天下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奋不顾身的去追寻他的脚步。

    这小子……真特么是个绝世的天才!

    傅小官此刻端着那碗醒酒汤一饮而尽,他从袖袋中想要摸出手帕来擦擦嘴儿,却忽然带出了那条洁白的头巾。

    司马珏正拧着瓶子拿着酒杯过来给傅小官敬酒,定睛一看,豁然震惊……

    “这、这……”他指了指这条头带,又指了指堂姐司马澈……“不是,姐啊……”

    司马澈一瞧,哎妈呀,她的脸儿顿时通红,连忙垂下了头去。

    傅小官一怔,双眼有些迷糊,还未来得及说什么,司马珏忽然笑了起来,“定安伯,我是更加佩服你了,我这位堂姐可不是一般的大家闺秀,眼界儿可高着呢,却没料到她已经送了定情信物于你……”

    “哈哈哈哈……如此说来,咱们就快算是一家人了,来来来,请允许我提前叫你一声姐夫,咱俩得干个三杯!”

    所有人顿时一惊,啥?司马澈给定安伯送了定情信物?

    定安伯还收了?

    那头带……几个少年转头一瞧,还当真和司马澈头上的一模一样!

    “嘶……!”他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尽皆佩服司马澈之眼光,深思之下,更是佩服司马家家主的智慧。

    瞧瞧人家,默不作声就将家族中最美丽的女子送到了定安伯的身边!

    这才叫于无声处落子,定胜局于千里之外!

第六百二十五章 凤求凰

    “不是……等等!”

    傅小官觉得这误会有点大,自己个爷们倒没有什么,可人家一清白女子,这平白无故被污了名声,以后怎么嫁人?

    司马珏意味深长的一笑,“这喜酒是得等等,咱们现在不说这个,先把三杯酒喝了再讲!”

    这时候大家都有了几分酒意,对于司马澈赠定情信物给傅小官,这在大家看来是极为正常的事。

    郎才女貌,女有意郎有情,哪怕这位定安伯已经有了三个夫人,再娶几个妾室也是极为正常的。

    而萦丘司马家的大小姐不介意妾室之身份,图的是定安伯之绝世才华,这非但没有让这些人轻看,反而觉得这位大小姐极具慧眼,还是真爱!

    这位爵爷可是扶摇直上九万里的人物!

    天下有多少女子倾慕于他而入不得傅府的门!

    贺三刀一瞧,他揉了揉鼻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看了一眼司马澈,此刻司马澈一脸娇艳如雪里梅花。

    他又看了一眼徐新颜,徐新颜正微微含笑,如待放的兰。

    我的个天啦!

    贺三刀一巴掌拍在额头上,定安伯家里那三个夫人美若天仙,定安伯外面两个女人倾国倾城。

    这大致就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了!

    大家都是小地主,为啥要把差距拉得这么大呢?

    老子就一个未婚妻,还被管得死死的!

    哎……喝酒,对,喝酒!

    这厮一家伙崩了起来,“定安伯,这位司马公子说的对,我以为这种时候就别去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来来来,小的也敬爵爷三杯,当以爵爷为楷模,三刀会奋力去追!”

    傅小官一听有些懵逼,你这个小子追个什么鬼?

    贺三刀拧着酒瓶就倒了六杯酒,端起三杯咕噜咕噜一饮而尽,“小的先干了,爵爷您随意!”

    傅小官还能怎么办呢?

    他抬眼向司马澈看了过去,没料到司马澈也正好迎面看了过来,她一脸柔情的注视着傅小官,徐徐开了口:

    “阳春四月,司马澈于藤溪山踏青,黄昏归时,恰遇公子车辇,恰落头带一条,恰在公子身上……小女子因红楼一梦而初闻公子大名,再听得公子诸多传世诗词,小女子惊为天人。”

    她的语气很是温柔,她的神色却渐渐坚定。

    此间所有人都屏息住了呼吸,尽皆聆听着她的言语。

    就连徐新颜,此刻也极有兴致的看着司马澈,她非但没有吃味,反而觉得这女子若是也想要进傅家的门极好,因为她觉得这样自己恐怕能够多一个伴儿。

    “小女子不敢祈求公子喜欢,但小女子此刻也坦诚相告,我是喜欢公子的,此刻非酒意,而是无比确定!”

    “公子莫要惊诧,也莫要有任何顾虑,这份喜欢是我的心意,我会努力去追求,随你扶摇直上九万里!”

    “小女子再敬公子一杯,为那夕阳下的偶遇!”

    她站了起来,大大方方的走到了傅小官的身边,她伸出了青葱玉臂,为傅小官又倒了一杯酒。

    她忽然嘻嘻一笑,“沃丰道,我也会去!”

    傅小官一惊,私奔?这个词陡然在他脑子里冒了出来,这女子,当真大胆得紧!

    这怎么办呢?

    人家都这么直白的说了,咱大老爷们也没必要那么扭捏的吧。

    “好,干杯!”

    他没有问司马澈跑去沃丰道干啥,没有对司马澈的这番表白的话作出回应,也没有再去解释这条头带的由来,他将这条头带再次收入了袖袋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

    贺三刀这厮觉得这就是一场无比精彩的凤求凰!

    他拼命的鼓掌,此间掌声顿时热烈,唯有王孙无涯黯然神伤——

    这特么的,自己这细胳膊细腿的,哪里还有资格去和定安伯抢女人,当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司马润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司马澈,他非常明白父亲以及兄长绝对没有授意司马澈如此去做。

    她这席话一出,很快就会传了出去。

    若是她进不了傅府的门……她的名声可就没了。

    再说,天下谁敢娶她?

    万一定安伯对她有意,谁娶了司马澈谁特么就是找死!

    所以,司马澈用这番话堵住了自己的退路,她必须嫁给定安伯,否则,必然孤老终生。

    祸兮福兮?

    无人能够知晓。

    但看命运安排吧。

    这一席酒在一片欢乐的气氛中吃到了亥时,傅小官大醉。

    此刻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今儿……就到这里了,金陵有许多美丽精致,你们有暇可去看看,我醉了,该回家了。”

    “诸位……临走时送你们一句话:胸中有丘壑,眼里存山河……大胆的去做,大胆的去创新,沃丰道……虞朝,乃至这天下,定会越来越美好!”

    “三刀……背我!”

    说完这句,他趴在贺三刀的背上,脖子一歪,就此睡着了。

    宁玉春笑着站了起来,“如此,就告辞了,我等先走一步,诸位,沃丰道见!”

    ……

    ……

    傅小官一行离去,随后众人也各自散去。

    只有司马润带着司马珏和司马澈去了四楼,开了一间茶坊,煮上了一壶茶。

    “澈儿……”

    “叔叔……”司马澈脸上的红晕未褪,她本兰心蕙质,自然明白那番话说出之后会导致的后果。

    “叔叔,侄女未曾后悔。”

    司马珏有些懵,他左右一看,“为啥要后悔?定安伯那样的人儿,说句实在话,就算是男人也会被他的气质风度所折服,何况女人!”

    “是啊,胸中有丘壑,眼里存山河……定安伯确实是人中龙凤,只是他家里的三个夫人皆是皇室贵胃,叔叔知道无论容貌还是才华你并不输给他的三个夫人,但这身份……咱们家是商人!”

    司马澈抬起了头来,“他不是正在提升着商人的地位么?侄女听闻临梓种余二家,因为讨伐薛贼之事而立下了大功,陛下可是赐了金匾的。”

    司马珏未置可否,而是问道:

    “你说要去沃丰道?”

    “嗯,侄女要去。”

    司马珏微蹙着眉头,“无名无分!”

    “不需要,侄女当真要参加科考!”

第六百二十六章 长夜

    这一夜傅小官大醉。

    这一夜,武朝观云城的观云台上,灯火亮了一宿。

    武帝穿着一身老农般的青布麻衣坐在棋桌前,他的右首是武朝右相卓一行,他的左首是武朝左相南宫一羽,而他的对面,坐着的是天机阁阁主周同同。

    这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她是南宫一羽的孙女,南宫飘雪,她陪坐在爷爷的身旁,专心的煮着一壶茶。

    “按照时日算来,小官当已经回到了金陵城……”傅大官挠了挠脑袋,又道:“宣帝这家伙倒是舍得,把沃丰道丢给了小官去折腾。小官凯旋而归,一个伯爵的赏赐是少不了的,老子傅府门楣上的那牌匾,恐怕会换成一道金匾了。”

    傅大官胖乎乎的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色。

    卓一行“咳咳!”的掩着嘴咳嗽了两声,“陛下……您是武朝的皇帝,小官是武朝的太子,应当请殿下回来,认祖归宗改姓为武了。”

    “又提这破事……”傅大官大手一挥,“不急,让小官在虞朝折腾一番,老子想看看这小子会折腾出一个什么模样儿来。”

    周同同拱手一礼,道:“陛下,经蚁群调查,殿下在虞朝声望极高。他所推行的新政之策,以及那商业部推行的各种律法,在百姓中反响强烈,皆认为虞朝必将在殿下的推动下而腾飞……

    这,殿下有此大本事,何不召他回来为武朝谋这国运呢?”

    这话一出,就连南宫飘雪都抬眼看向了傅大官。

    傅大官深吸了一口气,“那小子是老子一手带大的,知子莫若父,他眷恋着虞朝,眷恋着西山,那是一种感情,轻易他不会想要离开。

    你们也别急,我呢是这么想的……”

    “陛下,请用朕!”

    傅大官瞪了卓一行一眼,“朕个屁!若不是为了灵儿的身体着想,你们以为就凭我那弟弟的一道传位圣旨就能将老子留下?”

    “我就不明白,那龙椅那么硬,硌屁股,还没我地主家的椅子坐着酥软,怎么就那么多的人想要去坐呢?对了……”

    傅大官忽然看向了南宫一羽,“明儿叫工部弄个垫子,要软一点,垫在那龙椅之上,我怕坐久了腰疼。”

    他这天马行空的说法令所有人都是一怔,好吧,这位陛下与众不同,怕他撅起屁股跑了,这事儿得满足他。

    所以南宫一羽连忙点头应了下来。

    “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我想的是那新政确实是个好东西,咱们得派些人去学学。”

    说着他又看向了南宫飘雪,忽然笑道:“我记得当初雪儿许配给了我儿傅小官……那老女人这事儿做得不错。”

    南宫飘雪顿时羞红了脸垂下了头,心里却有些惘然。

    而今相隔数千里,他可还记得寒灵寺云清别院外的那一座亭?还有那一壶梨花茶?

    他早在去岁就在金陵城成了亲,自己有给他去过一封信,可他却未曾回信。

    如此看来,他怕是已经忘了。

    想着这些,南宫飘雪的脸上有些失落。

    傅大官一瞧,心里贼亮,那张胖脸笑了起来,宽慰道:“雪儿你莫急,老子是他爹!谁规定的正妻只能有三个?我看十个八个正妻,也是可以的嘛!这事儿我为你做主!”

    南宫飘雪心里一喜,连忙一礼:“多谢陛下!”

    “你莫要谢我,一切都是为了傅府!”

    南宫一羽眼睛一瞪,为了傅府?

    你这个皇帝可是姓武!

    “陛下……这话不妥,小官迟早总得回来!”

    傅大官嘿嘿一笑,挠了挠脚丫子,“我那孙儿武天赐,不就姓武么?”

    这……陛下这意思是这武朝的帝位,将直接跨过一代交到武天赐的手里?

    卓一行一惊,想着这位武大郎比起文帝可更不靠谱,这种事情他还真做得出来!

    “皇孙这还未满五个月,陛下啊,您能不能长点心呢?偌大武朝可不是江湖,江湖可随意,这一国却不能乱来的呀!”

    卓一行苦口婆心,傅大官却不以为意。

    他忽然击节而歌:

    “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新凉。

    夜来风叶已鸣廊。

    看取眉头鬓上。

    酒贱常愁客少,月明多被云妨。

    今宵谁与共孤光。

    把盏凄然北望……”

    卓一行和南宫一羽以及周同同三人对视了一眼,这位陛下……念记的也是虞朝啊!

    傅大官唱完了这歌,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无不自豪的说道:“好听吧,我儿去岁文会所作……对了,说正事。”

    他这话又是陡然一转,弄得三人有些摸不着北。

    傅大官收敛了神色,很是认真的说道:“我的意思是,由雪儿带着人,先去金陵,然后随我儿去虞朝沃丰道。我会给小官一封信,明确雪儿这个儿媳妇的身份。我估计他会很忙,所以这婚事得推迟一些再办。”

    “我也会给虞朝的三个儿媳妇去一封信,她们是明白道理的女子,所以雪儿你莫要担心。”

    “虞朝的三个儿媳妇而今都有了身孕,估摸没有办法随他前往,所以雪儿此去……主要是在生活上,以及……给他无微不至的关怀。”

    南宫飘雪的脸儿又是一红,她微微颔首,垂首斟茶。

    “其余人你们二相物色一批,不要太多,二十来个就够了。让他们去沃丰道学习,跟在我儿的身边学习。

    另外就是安全上面的问题,就让宁思颜去吧,我看他呆在镜湖山庄和他老子大眼瞪小眼也不是个事。”

    这确实是一件正经事,左右二相拱手接下了这个口谕,周同同忽然问了一句:“陛下……这后宫、太空了!”

    “你们现在觉得太空,等我儿归来,这后宫的宫殿……怕还得修建几处。”

    傅大官这话一出,左右二相顿时一喜,如此看来,太子殿下是要回归的!而且,这位陛下想来已经有了办法,却不知道他作了什么安排。

    “老子在虞朝被宣帝给摆了一道,弄出了一个奉旨纳妾的破事!哎……当初为了不暴露身份,我捏着鼻子喝了一壶,这笔账,老子正好得和宣帝那王八犊子算一算才行!”

    “等我儿归来,老子得带孙子去!”

第六百二十七章 特赦

    宣历十年五月初二,虞朝皇宫,御书房。

    “据国子监统计,至昨日,前来上京参加恩科的学子共计三万七千余人。”

    宣帝手里拿着一本小册子,坐在龙案前徐徐说道:

    “沃丰道设道府一处,州府三处。”

    “三处州府,下辖县郡共计二百二十,依循旧制,每一县设县令一名,县丞一名、县尉一名,还有教谕一名,拢共需要九百来人。”

    “加上道府和州府的人员,满编一千二百六十四人。”

    “昨儿傍晚朕和小官简单的聊了聊,州府的官员他提名了三人,其一是鸿胪寺少卿董详芳,其二是吏部郎中言希白,其三是金陵府尹宁玉春。”

    “朕将你们叫来御书房,就是想听听你们的意见。这三人,是否能够胜任州府之职?说吧,若是可以,朕就要下旨让他们即刻前往沃丰道了。”

    傅小官好整以暇的煮着茶,燕北溪对宣帝拱了拱手,“老臣以为,这三人都是稳重之人,当可以。”

    燕师道沉默片刻也点了点头,董康平自然也没有意见。

    “那三个知州就这么定了……”宣帝放下册子走了过来,也坐在了茶台前,看了看傅小官,问道:“明儿恩科,你可准备好了?”

    “回陛下,臣已经安排妥当。”

    “嗯,前两日晚你在四方楼作的那首诗极好,朕很喜欢。”

    傅小官一怔,这么快都传到陛下耳朵里了?

    宣帝捋着胡须一笑,“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好气魄!大胆的去干,朕在后面为你撑腰!”

    燕北溪等人还没有听到这首诗啊,此刻猛不丁听到宣帝诵出了这么一句,三人也是一惊,这诗气度不凡!

    忽然想起这小子好像很久未曾作诗了,结果出手就是绝篇,那后面的诗句是什么呢?

    一个个心里痒痒,可宣帝却没有再诵读下去,而是笑眯眯的看着傅小官问道:“你……还有什么难处需要朕处理的?”

    傅小官为四人斟上了茶,抬眼一笑,“一个亿!”

    “滚……!这个别提,说点实在的!”

    傅小官满脸幽怨,忽然想起答应过大理寺卿苏山岳找陛下题一幅字,差点都忘记了。

    “好吧,那请陛下为臣写一幅字。”

    这活儿简单,宣帝顿时松了一口气,“行,说吧,要写点什么?”

    “就写……厚德明法、格物致公这八个字。”

    “厚德明法、格物致公……”宣帝蹙眉细细的念着,忽然问道:“这八个字极好,却和了吏部或者大理寺的情形,你要这字干啥?”

    傅小官拱了拱手,很认真的说道:“正是为大理寺求的,臣希望大理寺的所有官员,能够牢记这八个字!”

    “律法,就是一个国家的规矩,是道德的底线,是约束所有人的行为准则。关系到官司的公平公正,也关系到朝廷在百姓心中的地位。老百姓的心里都有一杆秤,若是律法掺和了私情,那杆秤若是发生了倾斜,对国家社稷的危害将会极其巨大。”

    “臣记得这样一件事,一位老人摔倒了,一名少年好心的将他扶了起来,可这位老人却把这位少年告到了衙门,言说是这位少年将他推到,而今受了重伤,请求县太老爷为他做主,判赔银子一百两!”

    燕北溪白眉一蹙,“荒唐!”

    “对,这确实荒唐,但那县大老爷断的这案却更加荒唐。”

    “他是如何断的?”

    “他说,此案没有目击证人,无法确定那少年究竟有没有撞到那老人。这本没有错,但是他作出了一个荒唐的推论,他又说,依据人之常情,这老人若不是你撞的,你去扶他作甚?”

    宣帝眉间一蹙,“所以这位县令判那少年输了?”

    傅小官点了点头,咧嘴一笑,“那少年输了,赔偿那老人一百两银子,仅仅是因为去做了一件好事。这是不是荒唐?”

    宣帝“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那县令叫什?朕这就下旨罢了他的官!”

    “那县令已经死了。”

    “哼,当真该死!否则朕还想扒了他的皮!”

    傅小官悠悠一叹,“那少年受了冤枉,那县令又死了,但那件事却在那个县引起了悍然大波。这老人若是摔倒,在没有人见证的情况下,是扶还是不扶?若是扶了再被讹诈,谁家有那么多银子?一百两啊,很多人都会倾家荡产!”

    “可若是不扶,又和圣学所倡导的尊老相矛盾。究竟是扶还是不扶呢?人是趋利避害的,当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当可能导致自己倾家荡产的时候,人们自然就选择了不扶——不扶没有毛病吧?祸事就没可能落在自己的头上。”

    “这能怪百姓们冷漠吗?不能,这就是律法的不公,导致了道德的滑坡,长此以往,人与人之间,将没有最起码的信任。”

    “所以臣以为,律法机构,当谨记这八个字,臣还以为,虞朝的《虞刑典》太过笼统,需要细化。”

    四人都是一怔,《虞刑典》传承于前朝的《大陈律》,这么多年过去,可还未曾有人提出过重新修撰。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燕北溪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傅小官,他举那个例子,为的就是提出重修《虞刑典》?

    “这事儿……你也忙不过来,虞朝也没有这样的人才来重修《虞刑典》……”

    傅小官嘿嘿一笑,拱手一礼,“臣以为,前吏部尚书席寻梅可主导此事,另外,臣寻思将席寻梅带在身边,那样臣就能够在重修《虞刑典》时,给席寻梅提供一些意见和建议。”

    燕北溪豁然惊醒,这小子是为了救出席寻梅!

    宣帝的视线落在了傅小官的脸上,看了数息。

    “朕记得前些日子你在金殿之上还提起了另外几个人。”

    “回陛下,是施一鸣、薛东临,席爽,费谦四人。”

    “你也一并想要?”

    “臣思之,臣的身边也没有一个谋士,而根据而今律法,他们又不能再出仕为官,不如陛下就将这四人给臣用用。”

    董康平皱起了眉头,燕北溪里面一紧——

    这小子,有些恃才放旷了!

    宣帝沉默了许久,忽然一笑,“善,朕这就下旨特赦这五人!”

第六百二十八章 风狂雨骤处有波恬浪静之风光

    星光当楼,树影交窗。

    燕阀燕北溪的书房中,傅小官与燕北溪相对而坐,气氛有些沉重。

    “小楼,将在十月左右生产,你即将是三个孩子的爹了。”

    傅小官老老实实的坐着,规规矩矩的点了点头。

    “你是老夫这一生见过的最聪明的一个人,可今日你为何会犯了那么大的糊涂!”

    “晚辈以为……”

    “你莫要以为,前些日子在金殿之上,你提起此事的时候,陛下并没有答应!他仅仅是让你去看看,并依然封了你为定安伯,还赐封了小楼三人三品诰命夫人,这意思……老夫不相信你不懂!”

    燕北溪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前,看着院子里大红灯笼下婆娑的树影,“你之才华无可厚非,你对虞朝之心,也天地可鉴。但是帝心难测,而恃才放旷,乃是大忌!”

    “他虽然是你的老丈人,但千万莫要忘记了他的第一身份是皇帝!”

    “自古最是无情帝王家,你要明白,这虞朝,是他的,是他说了算!我等身为臣子,当谨守为臣之道。若是逾了那底线……相信老夫,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不是传说。”

    他徐徐转过身来,注视着傅小官,目光沉重。

    “你若是回了武朝,当然无所畏惧。可你并没有!你的家就在金陵,你的产业就在虞朝,就算是你手里最强悍的神剑军,他们也在虞朝,他们都是虞朝的人!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你认为神剑军就一定可靠吗?”

    “你为了几个毫无干系的人去违逆他的意愿,这当真值得吗?我若是你,这时候就会离开金陵跑去武朝!”

    燕北溪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傅小官的对面,“心生怜悯,就莫要做官!这偌大的官场,今儿个和你称兄道弟,明儿个你一旦失宠,就会有无数的人兴奋的跑来落井下石!老夫在官场多年,一生谨小慎微。下面不听话的大臣你可以用各种手段去把他们踩死,但永远都要记住龙椅上的那个人,永远都要顺着他的心意!”

    “是不是很冰冷无情?”

    “可这就是官场的现实!”

    “这五个人已经放了,这仅仅是因为新政已经在推行,他万不得已退了一步!”

    “所以接下来,沃丰道你依然得去,还必须做好!但你必须有两手准备,该撤的东西得撤,该先走的人,得走!”

    “万万莫要抱有功成身退之想法,虞朝一旦崛起,当国力超越武朝之后,相信老夫,于公于私,他恐怕都再难容你!”

    “你理想中的那个美好国度,在这个地方,没可能实现,除非你有那本事……掀翻那张龙椅!”

    ……

    ……

    初夏的夜风轻拂在秦淮河畔。

    傅小官和徐新颜在这杨柳婆娑的河堤边慢慢的走着。

    已是深夜,秦淮河上的画舫依然游弋在湖中,大红的灯笼依然亮着,随风而来的依然有丝竹之声。

    徐新颜并没有进燕府的书房,当傅小官出来之时,她就察觉到了傅小官脸上的神色有些萧索。

    而傅小官没有叫她驾车回府,而是来到了这里——

    他有心事!

    还是很重的心事!

    傅小官站定了脚步,眺望着秦淮河,心里一直在想着一些事情。

    现在离开虞朝显然是没可能的,而今的他地位极高,牵扯到的人也极多。

    比如燕阀,比如董府,比如临江傅府。

    再说而今新政才刚刚进入关键时刻,明儿就是恩科取仕,然后是沃丰道特区的建立。

    这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事,他希望通过经济的振兴让百姓们富裕起来,让他们跨过需求的两三个层次,能够有暇抬眼望一望高远的天空。

    这个腐朽陈旧的社会制度,这个存在了千年的樊笼,他需要让那些百姓们渐渐开启民智,然后自发的去破除。

    今儿燕北溪所言是极有道理的,所以自始至终他都未曾去反驳。

    他没有去抱侥幸的心里,而是开始了新的谋划。

    在短时间里——大致三五年之内,在沃丰道特区样板打磨出来之前,宣帝绝不会动自己分毫,因为他也需要一个强大的虞朝以应对武朝的怒火。

    要想自己在虞朝安全,那么武朝就必须比虞朝更加强大,尤其是在军事上。

    所以白玉莲需要去武朝训练一支更强大的神剑军!

    以血衣卫为基础,他们都是武林高手,本就精于战斗,再经过白玉莲的特训,他们的战斗能力将远超过神剑军。

    还得在武朝设立军械局,秦成业不能派去武朝,得让胖子派几个精于火器锻造的人才来西山研究院学习。

    明年傅四代的种子和红薯都需要调拨一部分去武朝,还得在武朝设立育种基地。

    瑶县的船坞需要开始着手建立第一代战船,这是一张牌,也是一条退路。

    沃丰道事毕之前,这只舰队需要建成!

    而下村也得要开始着手打造,用三五年的时间,将整个下村打造为一座坚固城池,临江傅府到时候得迁往下村。

    那里距离瑶县很近,若真有事发生,凭着下村的防御,足以让所有人从瑶县码头乘坐战舰撤离。

    这一切未必会真的发生,但傅小官却不能去赌那个未必,因为他真即将是四个孩子的爹了!

    燕北溪并不知道武灵儿已经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

    这上京城里,燕阀和董府也不能出现意外,所以蚁群得密切监视宣帝的意图,以及四大边军的动向。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徐新颜仰着头看着傅小官,有些心疼。

    傅小官微微一笑,“没什么大事,只是许久未曾这样安静的想过事情,今儿夜色挺美,正好出来走走,顺便想想。”

    “哦……我师傅曾经对我说,风狂雨骤处,有波恬浪静之风光,需一颗世外之心去赏。我知道肯定有什么大事可能发生,否则那个扶摇直上九万里的人儿为何会如此沉默。”

    说着这话,徐新颜忽然伸手摸了摸傅小官的脸颊,一脸柔情似水,“你虽然还未曾娶我,但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或许帮不了你什么,但若你心里有事,可向我倾诉,莫要独自去承担,那样很累。”

第六百二十九章 斑竹半帘,惟我道心清似水

    傅小官裂嘴笑了起来。

    这真是个善解人意的人儿!

    他忽然伸出了双臂将徐新颜搂入了怀里,忽然觉得简单才是生命的意义。

    他本想在这个世界安安静静的当个小地主,但命运使然,而今的他却再也无法回到从前。

    这条路,他必须走下去!

    那个完美国度,他将终其一生去追寻!

    温玉在怀,这一瞬间他忽然充满了斗志。

    这个世界有许多爱我的人,也有许多我爱的人。

    为了他们和她们,哪怕肩负千钧重担,也必须砥砺前行!

    徐新颜的小心儿砰砰直跳,她的脸埋在傅小官的怀里,觉得无比的温暖,也无比的踏实。

    她也紧紧的抱住了傅小官,生怕他不见了,生怕这是梦一场。

    对于徐新颜而言,傅小官就是她的全部。

    风儿无声,静静的将这秦淮河岸上的两个人儿包裹。

    星光有情,在这一刻羞怯的眨了眨眼。

    秦淮河上一艘画舫悄然驶来,上面仅仅亮着一盏灯笼,那灯笼上写着三个大字:红袖招!

    胡琴胡大家独立船头,手里抱着一张琴,她忽然拨动了琴弦,张开了嗓子: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

    一蓑烟雨任平生。

    ……

    歌声袅袅,惊动了岸边的这一对鸳鸯。

    傅小官轻拂着徐新颜的秀发,在她的耳畔低声的说道:“不要去担心,有我在,这天塌不下来。”

    “嗯。”

    “走,咱们回家。”

    徐新颜转头看了看那艘画舫,“好,咱们回家。”

    ……

    ……

    夜已深,定安伯府安宁祥和。

    傅小官并没有回屋,而是取了笔墨纸砚坐在了陶然亭中。

    他开始写信。

    给白玉莲写,给秀儿写,给武朝那个胖子老爹写。

    他用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写完了这些紧要的信,然后他开始用炭笔在一张纸上画起图来。

    徐新颜安静的坐在一侧,安静的看着,她觉得这大致就是相夫了,何时才能够教子呢?

    傅小官画的是浆帆战船,船高三层,在船首和船的中部各有一处三角帆桅,想了想,又在首部画了一个前船楼。

    船首是尖锐的三角形撞角,船后是一处更大的船楼。

    在这艘战船的第二层,他标示了足足二十处炮台,根据西山研究院的消息,第二代红衣大炮只需要简单的改进,就能够装备到舰船之上。

    这幅画修修改改又花了他一个时辰的时间,一切完美,唯一可惜的是动力。

    蒸汽轮机技术还在研究中,从理论到实践再到应用,这需要极长的一个过程。

    他放下笔活动了一下腰肢,徐新颜去厨房煮了一碗汤圆给他端了过来。

    “快到卯时了,趁热吃点去躺一会儿吧,今儿不是恩科么?”

    傅小官端起汤圆笑道:“嗯,躺一会就算了,吃了这汤圆,正好打坐一番修习一下九阳真经……”

    徐新颜瞟了他一眼,“习武贵在持之以恒,你这样忙,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看还是省省吧。”

    傅小官低声一笑,“好处还是有的,至少精力旺盛了不少。对了,呆会帮我把苏苏叫来。”

    “好。”

    大师兄不在身边,这跑腿送信的活儿就只有辛苦苏苏一趟了。

    吃完汤圆,远天已泛起了鱼肚白。

    傅小官起身走了一圈,望着深幽的玄武湖,怔怔的看着,直到苏苏嘟着嘴儿走来。

    “喂喂喂,你知不知道把人家从梦中吵醒是很不礼貌的!”

    傅小官咧嘴一笑,“是不是梦见了好吃的?”

    苏苏瞥了他一眼,声音忽然低沉,“没有,就是梦见了我的爹娘。”

    “……这,这倒是真对不住。”

    苏苏坐在了凳子上,双臂趴在桌上,头就搁在手臂上,她偏着脑袋也看着玄武湖,忽然说道:“我娘说……我老大不小了,该找个人嫁了!”

    “……”

    傅小官愕然一怔,他也坐了下来,很是认真的问道:“那你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我去为你做媒。”

    苏苏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她抬起了头,“说吧,把本姑娘这么早叫起来有什么事?肯定不是好事!”

    “帮我去一趟西山。”

    苏苏眉间儿一皱,腮帮子鼓了起来,“我就知道是跑腿的事!”她忽然又低声的问了一句:

    “很重要?”

    “非常重要,否则我哪会请你去。”

    “嘻嘻……”苏苏笑了起来,“这么说本姑娘在你心里也是很重要的?”

    “那必须的,我第一个想到的可就是你!”

    苏苏心满意足的伸出了手儿,“拿来吧。”

    傅小官慎重的将两封信交到了苏苏的手上,“一封给秀儿,一封给白玉莲。”

    “好……还要银子!难不成让本姑娘走路去?”

    ……

    ……

    定安伯府渐渐从睡梦中醒来。

    下人们轻手轻脚的开始了一天的活计,厨房有炊烟升起,庭院处有扫地的沙沙声传来。

    傅小官去沐浴了一番,换上了一身新的衣裳。

    昨儿之困扰和烦忧,此刻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崭新的一天,崭新的开始。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太阳依然会升起!

    他满血满蓝的复活了,并且充满了昂然斗志。

    徐新颜为他煮了一壶茶,看着他此刻的模样儿,心里很是欢喜。

    就喜欢他无所畏惧的样子,坏坏的,还酷酷的,嘻嘻。

    傅小官喝了两杯茶,看着远天那一线红芒,忽然提笔饱蘸墨汁,挥毫而下,在纸上写下了两行字:

    斑竹半帘,惟我道心清似水;

    黄粱一梦,任他世事冷如冰。

    “新颜,咱们走,去稷下学宫。”

    “好。”

    二人踩着黎明清辉离开了定安伯府,董书兰起了床,伸展了一下腰肢来到了陶然亭。

    茶是热的,字是新的,咦……

    董书兰的视线落在这字上,相公写的,只是……她的眉间忽然皱了起来,她坐在了桌前,仔细的看着这两行字,眉间未曾舒展,反而皱得更紧了一些。

    凭着她敏锐的第六感,她觉得相公似乎有什么心事。

    这幅字看似洒脱,但留于纸上,却着了相。

    任他世事冷如冰……会是什么世事呢?

    董书兰将这幅字收了起来,若无其事的返回了庭院。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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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凶猛介绍:
有幸穿越了,还是生在地主家,此生不缺吃穿却也不想混吃等死,所以傅小官随意的做了些事情,没料到产生的影响如此巨大。
皇帝要让他官居一品,公主要招他为驸马,尚书府的千金非他不嫁,荒人要他的头,夷国要他的命,樊国要他的钱……
可是,傅小官就想当个大地主啊!公子凶猛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公子凶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公子凶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