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章 彻夜难眠薛定山
一帮爷们要说唱歌有多好听,这显然不太可能。
可偏偏这歌声却吸引了剑门城里许多的将士,因为这是他们熟悉的歌曲。
西部边军猛虎营的千夫长窦寇此刻正在一处酒楼改成的饭堂里和自己的部下吃饭,这歌声随着夜色的风飘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窦寇一怔,握着筷子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的眉间微蹙,过了数息不动声色的继续吃饭。
他来自楚地的丹阳,他手下的数千名猛虎军战士基本都来自于丹阳、鄀都、陈都以及寿春等地。
而事实上,这十五万大军中,有至少十万人,都是来自曾经的楚地。
所谓楚地,这是前朝的称呼,它曾经的范围极大,而今分属于虞朝的数个道。
偌大的楚地被分割开来,但千年下来的文化传承却没多少变化,流传而今的《楚辞》便是楚文化的见证,而楚歌多来自于楚辞。
现在城外正在唱的那歌叫《鸡鸣歌》:
东方欲明星烂烂,汝南晨鸡登坛唤。
曲终漏尽严具陈,月没星稀天下旦。
千门万户递鱼钥,宫中城上飞乌鹊。
……
这酒楼里陡然安静。
窦寇抬眼扫了一下,坐在这一层楼里吃饭的数百个士兵此刻都怔怔的望向了歌声传来的方向。
他浓眉一抬,虎眼一瞪,大声的吼了一嗓子:“吃饭!”
所有士兵顿时低下头来继续吃饭,可窦寇的浓眉却皱了起来,因为这些士兵们吃饭的动作居然像女人绣花一样。
这群丘八以往可不是这般模样,要坏事,可得多长个心眼儿!
窦寇收回了视线,没再去看这些士兵们,他也扒拉着饭菜,浑然没有注意自己的动作也比以往柔软了很多。
距离北城门更近的车骑营同样在用饭,当那歌声响起时候,车骑营的数千战士居然站了起来,车骑营千夫长章正东仅仅是抬头看了一眼,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面色变得有些严峻。
这一夜,费安所部数万人,在剑门城下唱歌唱到了亥时,剑门城里十五万大军都听到了那歌声。
十万楚地士兵各有反应,其中以雄鹰营的反应最为强烈,因为今日大将军在城楼上拔剑斩杀的十二名士兵就是雄鹰营的战士!
雄鹰营全营三千八百人,其中足足三千人来自鄀都,而恰巧薛定山杀的那十二个士兵也来自鄀都。
他们在数年的相处中已经成为了一个团体,都是老乡,同为袍泽,但今日那十二个兄弟却平白无故的死了!
他们本来就充满了愤懑,跟随大将军数年,而今大将军起事,从西边一路杀来,兄弟们或许心有不愿,却依然一路相随。
可今日大家不过说了几句玩笑话,大将军居然就把他们杀了!
“依我看,大将军死了夫人,而今再被困于这剑门城,怕是疯了!”
“雷大炮,你特么别说胡话!”
“头儿,你真觉得我特么说的是胡话?小泽、狍子你们特么说说看我是不是说的胡话?”雷大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手里的刀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然后一屁股也坐在了桌子上,“老子就是心里不爽,死在敌人的手里那叫命,死在自己的大将军手里,这特么算什么?”
“大炮,你特么闭住!”
雄鹰营千夫长王风一声低吼,“老子心里也不舒服!”
“那你说怎么办?听着这歌老子心里难受,这破仗老子不想打了,老子要回家!”
“你特么给老子冷静一点!”
王风左右看了看,“小泽,把门关上。”
“我知道兄弟们心里难受,老子当初把你们从鄀都带出来,想的是大家能够建功立业,就算博不到封妻荫子,等退役了至少也能弄到一笔足以渡过后半辈子的钱财。
但现在形势出了这状况,我特么也不想啊!”
他顿了顿,“现在你们给老子听好了,话不要乱说,事也特么被莽着去干!”
王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声音愈发低沉,“再等等,莫要问我为什么,叫兄弟们都不要轻举妄动,切记!”
薛定山第一次带领着亲卫巡了夜。
这一夜什么都没有发生,而这一夜,他彻夜难眠。
……
……
这一夜,在距离剑门城两百余里的一处土地庙里,却发生了一件事。
傅小官三人于戌时来到了这处荒废的土地庙。
夜太黑,路难行,还有凄风冷雨,傅小官又不急,所以就决定在这歇息一晚,待明儿天明再上路。
篝火在这庙里升起,熊熊火光照亮了这颓败的小庙,可怜的土地公公曾经的金身早已不见,露出了本体泥雕木塑的模样儿。
雕像前的香案倒是还在,只是沉积了许多灰尘,而那香炉里,还插着一柱早已熄灭甚至已经褪色了的半截清香。
傅小官初略的打量了一下,坐在了篝火前,烘烤着润湿的衣裳。
徐新颜打理出了两只野兔,架在这篝火上颇为熟练的烤着。
她这时已经取下了面巾,露出了那张惊艳的脸。
彭于燕此刻就正看着那张脸,然后又看了看傅小官,心想这小子娶了上京三美,出来打仗身边居然还带着这么一个漂亮的美人儿……难不成这小子还敢养小的?
所以她忽然问了一句:“你和问筠她们成亲已经有些时日了,她们可有了身孕?”
“问筠有了,大致六七月生产。”
“哦……到时记得给我们来个信。”
傅小官嘿嘿一笑,“你可是问筠的嫂子,这红礼可……”
可字之后没有说完。
徐新颜忽然抬头,拔地而起,手中长剑陡然刺了出去。
一阵尘土洒下,傅小官抬眼一看,头顶上破了一个洞,那洞里探出了一把剑!
“锵锵锵……!”
剧烈的金铁交鸣声响起,剑气纵横四方,那洞越来越大,眼见着这庙顶就塌了。
傅小官取出了枪,彭于燕握住了刀,二人冲出了庙门,彭于燕却没有飞起,她站在了傅小官的身前,看向了屋顶上的打斗。
一个如夜枭般的声音忽然响起:“嘎嘎嘎……童颜,你这贱人!你果然背叛了拜月教!”
第五百七十一章 师太,别来无恙
霍淮谨背负着双手注视着雨中的剑门城。
他的枪就插在身旁,他听着前面的那些战士唱着楚歌,脑子里浮现的却是父亲过往的点点滴滴。
父亲是个怎样的人呢?
他严厉,严谨,也极为严肃。
翻遍记忆,父亲面带笑容的时候并不多,记忆里常驻的居然是父亲拿鸡毛掸子追着自己打屁股!
他的脸上浮起了一抹笑容,或许这就是严父慈母的意思吧。
本想着和三公主成亲时候回去看他的,没料到他却走了。
他倒是走得干脆,母亲只怕极为悲切。
母亲的身体羸弱,受了这番打击,可千万莫要伤了身子才好。
他抬头望着漆黑的天,任凭这冷雨洗面。
“爹……儿会为你报仇的!”
“儿就要成亲了,到时候带着媳妇回去就只能在你的牌位前磕几个头了。”
“镇西王府,不会倒,儿会将它支撑起来,甚至让那门楣,更加高大!”
“您放心去吧,霍家有我!”
他伸手拔出了枪,深深的望了一眼剑门城,转身走回了营地。
剑门城里,苏苏坐在偏远的漆黑的一角,任凭这细雨湿了头发,润了衣裳。
她的那双大长腿在寒冷的风中晃荡,她的背上没有了那张巨大的琴匣,但她的身旁却放着一把刀——菜刀!
当然,她的怀里还有一把枪。
她安静的等着。
都等了十年了,不急这几日时光。
她在等着费安攻城,也或者是这里面的叛军攻打出去。
她不是冒然之人,薛定山身边有数千亲卫,况且薛定山本身还是圣阶,她必须等到薛定山身边的人都走光了,或者死光了之后,她才会去和薛定山一战。
她也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心里忽然想到了那个人儿……
傅小官这家伙现在在干什么呢?
在国色天香?
在四方楼?
不,他肯定在傅府陪着夫人打麻将!
也不知道他那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居然捣鼓出了麻将那个东西。
董书兰说那玩意如果做出来卖一定会很好卖,恐怕她会在南山那地方弄个作坊专门来生产这麻将。
虞问筠说得回去教会尚皇后和后宫里的那些嫔妃贵人,让她们再去带动金陵城的那些夫人们,等她们都上了瘾之后,定会对这东西加以宣传,麻将这东西就能走入寻常百姓家了。
莫说那玩意儿还真容易上瘾,三师姐苏柔自从玩了麻将之后,连花都不绣了,只是现在大师兄也走了,徐新颜也走了,就留下她一个人,傅小官一家四口正好一桌,恐怕只有抱膀子的份了。
还可以买买马。
苏苏忽然笑了起来,三师姐兜里那几两银子,恐怕会输个精光。
不过有傅小官那小地主在,倒是不会缺了银子的。
傅小官……
你这个坏人!
……
“阿嚏……!”
土地庙外的傅小官止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举起了手里的枪,心里想的却是恐怕夫人们在抱怨他了。
而彭于燕此刻却皱起了眉头,因为她听到了那黑衣人的那句话——童颜,拜月教,徐新颜……
她很快将这些东西进行了重组,然后得出了想要的结果——那个叫徐新颜的漂亮女子,就是拜月教的童颜!
傅小官他分明知道,那么……她一瞬间明白了许多,斜乜了傅小官一眼,心里一叹,当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却不知那温柔乡,是英雄冢!
徐新颜一听,脸色豁然大变。
她手里的长剑陡然凌冽,一瞬间道道剑光灿然而亮,切开了风,切开了雨,将这黑色的夜幕割成了一片一片。
“陈曦云!你去死吧!”
她是陈曦云,水月庵的不念师太!
傅小官脸上一喜,手里的枪顿了顿,瞄准了陈曦云的腿。
老子要活的!
“锵锵锵锵……”两剑在空中撞击、交错,两个人影在空中缓缓落下,脚尖在土地庙残破的屋顶上一点,再次飞起,两把剑几乎同时递出,四条腿也在空中踹向了对方。
那屋顶轰然塌下,“噗……!”的一声将将露出了那一堆篝火。
“锵锵锵……!”
“彭……!”
两人在空中一脚对上,各自倒飞数丈而落。
陈曦云一捏剑诀,指向童颜,怒骂道:
“童颜,你这贱人!圣女待你不薄,你却为了这狗官为了自己的富贵抛弃了拜……”
“砰……!”
一声枪响,扑棱棱林间一群鸟雀飞起,陈曦云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
她的右腿中弹,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她心里大骇,“你居然学会了妖术!?”
傅小官又举起了枪,“砰……!”
又一声枪响,这一枪正中她的右手,她手里的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徐新颜长剑一震,一发冲天,一条匹练破空而去……
“别弄死了,我要活的!”
傅小官连忙一声大吼,徐新颜手里的剑势一顿,偏了半分,陈曦云那双浑浊的老眼里露出了深深的恐惧,她激发了内力,握紧了拳。
她一拳向这一剑轰了过去,她需要击中这一剑,因为她要借力。
借力而退。
她必须退,因为她不能死!
“轰!”
她飞到了天上,一拳撞在了这一剑的剑尖,她的拳头瞬间碎裂,血肉翻飞露出了森森白骨。
可她去笑了起来,那张枯瘪的没有一颗牙的嘴仿佛深不见底的黑洞:
“桀桀桀桀……拜月教叛徒童颜,你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她的身子在空中倒飞,却突然“嘭!”的一声撞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面。
她从空中掉落,回头一看……
那是一把霸气凛然的刀!
彭于燕就在她的拳要轰在徐新颜的剑上的那一刻,她提刀而飞,来到了陈曦云的身后。
就在陈曦云拳碎身退的一瞬间,她劈出了霸绝的一刀!
若不是傅小官有言在先,这一刀,足以将陈曦云两断!
傅小官笑眯眯提着枪走了过来,看着刚刚从地上爬起的陈曦云,觉得有些危险,于是,他又给了她一枪。
“砰……!”
这一枪击碎了陈曦云的左腿膝盖,她那双死灰色的眼死死的盯着傅小官,却身不由己的跪了下去。
“又见面了,师太,别来无恙?”
第五百七十二章 你这个魔鬼!
傅小官看着那坍塌的土地庙中依然在燃烧的篝火,忽然笑了笑,摇了摇头。
土地庙塌了,自然就没法躲雨了。
幸亏烤的那兔子……一股焦味儿传来,好吧,烤得那兔子也不能吃了。
“废了她的武功,咱们干脆继续赶路。”
徐新颜一指落在了陈曦云的丹田处,陈曦云发出了一声杀猪般的嚎叫,那双原本就浑浊的眼陡然睁大,然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傅小官好整以暇的将她那件黑灰色的外衣给剥了下来,撕成了长条,绑成了一条长绳子。
彭于燕和徐新颜以为傅小官要将这老尼背着走——毕竟她的双腿已经废了,根本无法行路。可她们没有料到傅小官居然用这条长绳绑住了陈曦云的脚踝……
他拖着陈曦云就走,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水月庵过得清苦,倒没料到这老尼姑还这么重的!”
湿漉漉的山路本就坎坷,陈曦云被傅小官这么一拖,浑身上下的筋骨可就抖得一阵刺痛,尤其是后脑勺,砰砰砰不停的与地面撞击,震得她两眼冒星星,恨不得一头晕死过去。
彭于燕深深的看了傅小官一眼,这个表面上斯斯文文的大才子,居然是个狠人!
而徐新颜却颇为担心,她说了一嘴:“这样子她会死的。”
傅小官咧嘴一笑,“就是要她死啊,只是不想那么便宜的让她死了。”
“她和你有深仇大恨?”彭于燕也问了一嘴,否则傅小官为啥如此残忍?
“这倒真没有,不过她是我的敌人,对待敌人……我向来不会太仁慈。”
就这样,天色渐亮。
若是回头看去,这羊肠小径……有一路的血。
细雨不知何时停了。
在路旁的一处山坳地,傅小官三人歇了下来。
又一堆篝火升起,徐新颜又猎来两只兔子。
徐新颜烤着兔肉,傅小官拽着绳子将陈曦云拖了过来。
他坐在了陈曦云的身旁,嘻嘻一笑,“莫要装死,你不是会龟息之术么?睁开眼,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答好了……我会给你一个痛快。”
陈曦云悠悠的睁开了眼睛,她的气息已经很是微弱,似乎随时都会死去。
但她却裂开了那张空洞的嘴笑了起来,“老身……什么都不会对你说。”
“很好……!”傅小官没有再问,他转身看向了徐新颜,“借你的剑用用。”
徐新颜将剑递了过去,心想这是要杀这老尼了。
可她没有料到傅小官去提着剑去了山崖上的那片竹林,没多久,他扛着一节竹子回来了。
他这是要干啥?
……
……
“接下来的场面有些血腥,如果你们不适应,呆会就转过头去。”
傅小官用匕首仔细的削着竹签,一边削一边自言自语的说道:“有人说人的一生就是一场修行,我却觉得人的一生其实就是一场旅行。修行是个苦活儿,但旅行却能让人心身愉悦。”
“我曾经在修行,不是个什么好人,当然,这是针对敌人而言……”他瞄了瞄手中削好的一根竹签,放在身旁,又继续的削着另一只。
“现在我其实只想舒舒服服的来一场人生的旅行,随时可以驻足看看沿途的风景。不是边走边忘,而是把这一路的风景记在心里,刻在脑子里……”
竹屑翻飞,那竹子在他的手里仿佛会被削出一朵花来。
彭于燕和徐新颜都没有接话,而是看着他安静的听着,心想他心中的人生旅途会是怎样的模样?
“流年似水,总是无言;若得安好,便是晴天……”
“酸……”
他又瞄了瞄这支竹签,又放在身边,又取了一支来细细的削着。
“其实吧,人啊,总是忘不了昨天,还特么的有忙不完的今天,以及……预料不到的明天。”
他的眉梢儿一扬,似乎极有感触,
“伤不完的回忆,经历不完的酸甜苦辣,《孟子、告子下》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狗屁!”
“旅行不应该是这样子的,人生更不应该是这样子的,那应该是怎样子的呢?”
他削好了十根竹签,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还打了个呵欠:
“我以为,应该是徜徉于阳光雨露,踏一地鲜花惬意而行,可有多情,不恨离亭,无惧风云,酒洒青衫人不醒……”
傅小官忽然哈哈大笑,看了看彭于燕和徐新颜,“我这是一种病,你们可莫要往心里去。”
彭于燕看着这才满十八岁的少年,忽然觉得他就像是个八十岁的老头儿——他的这番话语充满了睿智,蕴含着人生哲理。
这样的感悟,仿佛窖藏多年的老酒,其味醇厚,其香醉人。
徐新颜心里充满了欢喜,她一脸喜意的看着傅小官,嘻嘻一笑,“果然是有些酸,就像……就像一个满腹牢骚的秀才老头儿。”
这番话陈曦云自然也有听见,她的心里却极不平静。
回望一生,当真是修行的一生!
记忆中居然没有任何风景,所思所想皆是为拜月教之渺茫未来而忧而愁而伤怀。
当真是伤不完的回忆,经历不完的酸甜苦辣。
何来鲜花,从未有情。
傅小官摸了摸鼻子,蹲在了陈曦云的面前,依然是一脸的笑意,“接下来有点痛,师太如果实在忍不住就说一声。”
他一把抓住了陈曦云的右手,将一支竹签插在了这只手的中指上,一边插一边喃喃的说道:“你看看你这辈子活成了什么模样?”
“那水月庵其实是极好的,安安静静当一辈子师太,侍候着女娲娘娘,其实也是一种不一样的人生旅行。”
“你偏偏是拜月教的人,偏偏要帮着那个愚蠢的四皇子,偏偏要躲着阳光去那阴暗潮湿而且肮脏的污秽之处。”
“何苦呢?”
“啊……!”竹签透指而入,深入三寸,剧烈的疼痛令陈曦云发出了震天的惨叫。
傅小官嘟了嘟嘴,“叫这么大声,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子是不是有特殊的癖好,忍住,你能够忍住五根竹签,就算你赢!”
“傅小官……你这个魔鬼!”
第五百七十三章 虎落平阳
刚刚还在不知为何而感悟人生的那个酸楚少年,此刻正一脸平静的欣赏着他的杰作——
他已经将三根竹签插入了陈曦云的指尖,陈曦云痛得脸都变了形,而他却平静得仿佛在摆弄一件艺术品。
彭于燕倒吸了一口凉气,徐新颜愕然的张了张嘴儿,忽然觉得那个少年仿佛是两个人。
傅小官拿起了第四根竹签,在陈曦云那只枯槁的手指尖比了比,“当坏人,就得有当坏人的觉悟,撞了南墙也莫要回头……”
“啊……!”这根竹签插入了陈曦云的无名指。
“你看看你这模样,女人,一定要学会优雅!优雅这个东西其实年龄越大越能体现出其中的气质。你一点优雅都没有,这不怪你,你未曾沐浴阳光,未曾见过鲜花,你就是生活在阴暗角落里的一只老鼠,嗯,老鼠。”
“啊……!”
傅小官一掌拍在这竹签上,竹签透入指尖三寸。
“你、你……你究竟想要怎样?”
陈曦云满脸苍白,冷汗入雨,她那双死灰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她盯着傅小官,就像看着从地狱深处而来的魔鬼一般。
“不想怎样……”,傅小官撇了撇嘴,“这种话你都问得出来,说明还没有痛到灵魂深处。”
他捡起了第五根竹签,嘻嘻一笑,“水月庵那地方我曾经去过一次,其实四皇子也去过,我想他应该是在找什么东西。”
“那东西藏在哪里呢?”
陈曦云闭上了嘴,她浑身都在抽搐。
“你看,你年纪大了我怕你忘记,都这样提醒你了你还是不说……”
他抓起了陈曦云的左手,这一支竹签从中指指尖而入,陈曦云又是一声惨叫,身子在地上弓成了一只虾。
“倒是有点意思……弄死了薛定山,本爵爷要亲自去岷山里走一遭。有四个人是必须死的……”
他拿起了第六根竹签,又道:“你们那圣女、虞问书,还有他们的女儿鱼忆昔。一家三口,得死得整整齐齐。另外还有一个必须死,就是那圣女弟弟,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这没有关系,大不了将拜月教的人全杀了。”
“啊……!”
第六根竹签插入了指尖,傅小官笑了起来,“可惜你看不见了,因为接下来,我将插瞎你的这一双丑陋的眼!”
陈曦云彻底崩溃,干瘪的嘴唇打着哆嗦,“不、不要,不要……我、我说……”
“这就对了嘛,我始终弄不明白,为什么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会交代。”傅小官拍了拍手,好整以暇看着陈曦云,“说吧。”
“水月、庵,的那颗……”
一片竹叶从林中飞来。
彭于燕突然暴起,一刀向那一片竹叶劈了过去。
徐新颜如一头母虎一般将傅小官扑倒在地。
……
……
凄雨冷风中,多少繁华如梦。
曾经万紫千红,而今却成过眼云烟。
漫漫蜀道,绵绵岷江,和风细雨,两岸青山,这本是一幅极美的山水画卷,可看在虞问书的眼里,这却是满眼的凄凉。
从长亭狼狈而来,道路泥泞坎坷,没有马车,没有随从,甚至口袋里连银子都没有!
就连身上的这一身衣裳,此刻也沾满了尘土,遑论蓬头垢面的模样,和乞丐并没有什么两样。
这样也好,天下没有人能够认出他就是曾经的虞朝四皇子,虞问书的心里反而安定了一些,他拢着袖子低着头,走入了刚刚开启城门的戎州城里。
他要回西戎,那地方有一座金矿。
前朝宝藏埋在金陵的夫子庙下,但他没有钥匙,陈左君至死也没机会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所以他现在不能也不敢去金陵。
他需要带走一些金子,再慢慢去找寻那把钥匙——得尽快赶回西戎,并离开,他坚信薛定山会败,也坚信这一次拜月教难逃厄运。
街巷的青石板湿漉漉的,街巷两旁的店铺早已开了门,有店家在吆喝着:“刚出笼的馒头包子……两文钱一个……客官,里面请!”
那蒸笼揭开来,一股热腾腾的烟雾升起,随之而来的是那包子馒头的香味,虞问书使劲的嗅了嗅,肚子里传来了一阵叽里咕噜的声音,他舔了舔嘴唇,咽了一口唾沫,偏着脑袋深深的看了一眼,又低着头继续往前走。
他需要去找一处当铺,他的腰带上还有一块极品玉坠,此刻被他牢牢的握在手里,就像握着他的命一样。
曾几何时,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一掷千金的堂堂四皇子,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虞问书长长的吸了一口气,被披散的乱发遮住了少许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狠意——这天下若是没有神剑军的存在,那将会是多么的美妙!
这该死的神剑军,他们居然当真从天而将,兵不刃血就这样占领了七盘关。
有神剑军守着七盘关,席花所部恐怕难以打下,那么席花所部十三大军,将被彻底的隔离在七盘关之外,待得虞春秋大军一到,席花……恐怕就真的只有惜花了。
薛定山的十五万边军还能有多少作为?
费安四十万大军哪怕都是散兵游勇,也足以给薛定山造成莫大伤害。
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
他的眼徐徐眯起,嘴唇抿得很紧,就像锋锐的刀锋一般——傅小官!
本宫而今之一切,皆是拜你傅小官所赐!
所以,本宫哪怕粉身碎骨,也定要取了你的狗命陪葬!
“砰……!”
他的额头忽然传来一阵剧痛,他猛的抬起头来,便看见对面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你特么眼睛长到狗身上去了?”
那是一个满脸横肉的魁梧大汉,他的手里拿着一根棍子,他的身后跟着一顶八人抬着的大轿子。
他右手握着这棍子,在左手敲了敲,“还特么愣着?赶紧滚一边去!若不是少爷今儿要去城隍庙上香,老子一棍子敲死你!”
虞问书摸了摸额头,手指间黏糊糊的,他看了看手指,是殷红的血迹。
他又垂下了头,双手拢在袖子里,走到了街边。
“真特么晦气,这大清早的就遇见这么个乞丐,若是触了少爷的霉头,你特么被杀千刀也不足惜!”
他依然低着头,默默的等着这轿子过去。
他藏在袖子中的手早已拽成了拳头,指甲陷入了掌心,握着一手的血!
第五百七十四章 后事
宣历十年三月二十。
费安所部围困剑门城已经三日。
仅仅三日,薛定山已经憔悴不堪。
该死的费安!
他不攻城,偏偏没日没夜的派了军士前来劝降!
然后这三天的每个晚上都在城门下唱着楚歌!
那些粗鲁的丘八们居然唱的越来越起劲,以至于昨夜的后半夜特么的也跑出来唱歌了!
这三日里他带着亲卫巡视在城楼,也巡视在这偌大的剑门城里。
他担心手下的将士受了费安劝降的影响,更担心他们受了那些歌声的影响,以至于他看这些士兵总觉得不得劲儿,总觉得他们就要拿刀造反的样子。
士兵们也愈发的紧张呀,大将军每日巡城,那眼神都凌冽如刀,似乎随时都可能提刀砍了他们的脑袋。
外面劝降的条件开得很好呀,只要他们捉拿了薛大将军,这造反杀头之罪就既往不咎……现在瞎子也能看出来是个必死之局,破局的方法也只有那一个,所以,许多的士兵心里其实有了那念头,少的仅仅是一个出头振臂高呼之人罢了。
于是,一股紧张的情绪在这剑门城里渐渐发酵,薛定山所住的城守府戒备得越来越深严,而士兵们私下里的交流变得比以往更加神秘。
“大将军,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
薛定山亲卫营千夫长娄刻梁面色严肃,低声说了一句。
薛定山站在窗前,静静的看着这院子里的三树桃花,过了许久,才缓缓说道:“五年前,本将军亲自去了楚地,招募了足足二十万军士。楚地之兵善战,本将军当初想的是能够训练出一支战无不胜之队伍……”
“成也楚军,败也楚军啊!”
“现在手里这十五万将士,十万来自楚地,当初为了便于管理,这十万楚军以万人为单位,分成了十个营,而这十个营的千夫长甚至百夫长也皆是楚人。”
“我知道这样下去迟早会出事,可现在还能怎么办呢?”
娄刻梁躬身垂首,“末将以为……不如出城一战!大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末将誓死保护大将军突围!”
薛定山再次沉默,过了许久脸上忽然露出了一抹微笑,“三月的秦淮河别有一番风韵,秦淮河岸上的杨柳,这时候新绿盎然。上京城有一条三月巷子,那里也有很多的柳树,这时候正是柳絮飘飞的时节,它们像雪一样的洁白,尤其是在阳光下,随风而舞,甚是美丽。”
娄刻梁愕然抬头看向了大将军,薛定山却依然注视着那三树桃花,语气平缓而柔软:
“未央湖的水,最绿在三月。而稷下学宫清幽岛上的梨花,最白也是在三月。”
“三月是个好时节,想来金陵城,又有许多的人外出踏春了。”
“其实他们都不知道,真正踏春最好的去处是乡野田间。这时候的麦苗已绿,山坡上,田埂上,那些野花正在疯开,蝶舞蜂忙,放一只纸鸢飞天……”
薛定山忽然住了口,脸上的微笑依然,娄刻梁却看见了他那眼神里的一片温暖。
过了许久,他才又缓缓说道:“我和席花就是在放纸鸢的时候初见。那时我已经是西部边军轻骑兵统领,而她刚好得了武状元。”
“她的那只纸鸢断了线,飞到了我的那只纸鸢上,她的纸鸢是红色的,和她穿的那一身红装一样鲜艳。就是这么巧,我们因为两只纸鸢在一起了,相濡以沫足足十年……今天,三月二十,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她却已经离我而去……”
薛定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变得萧索,“明日,本将军将率领士兵出城一战,但有两件事得托付给你。”
娄刻梁单膝跪下:“末将誓死陪伴大将军!”
“不,这次你绝对不能死!你给本将军听好了!”
“大将军……!”
“这是本将军最后一次给你的命令!”
娄刻梁忽然哽咽,他缓缓的垂下了头。
大将军今日说了那么多,说起了金陵,说起了夫人,他这是想求一死了!
“吾儿飞扬和飞羽就托付给你了……你记住,带着他们去樊国。府上所有的细软你全部带走,另外在本将军书房左边的抽屉里,还有十万两银票,去了樊国都城朝歌,有一个叫蝉鸣涧的地方,那里有一处庄园,老管家薛义在那里。以后,你们就都在樊国生活吧,告诉吾儿,永远不要再会虞朝!”
“大将军……!”
“记住,是永远不要再回虞朝!”
……
……
薛定山在安排着后事,傅小官背着不念师太和彭于燕还有徐新颜此刻却正好赶到了费安大营。
不念师太终究没法再念了。
那一片青竹叶射入了她的喉咙,要了她的命,也断了傅小官想要得到的消息。
那是一个圣阶高手,他就出了那一招!
彭于燕的刀没有劈到那片竹叶,徐新颜翻身一剑,也没有砍到那片竹叶。
就在傅小官的眼皮子低下,不念师太死了,而那个圣阶高手却消失不见,连背影子都没瞧见。
所以不念师太最后说的那颗啥傅小官并不知道,可他却依然迅速的将不念师太的尸体给绑在了背上,一路飞奔而去。
他说……死人有时候也能说话。
彭于燕听不懂,徐新颜也听不懂。
到了费安帅帐,傅小官一把扯开了绳子,这尸体“噗”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费安和霍淮谨瞪大了眼睛茫然的看着他,他嘿嘿一笑:“没见过背死人?这不是死人,你们可千万不要说出去……大师兄在哪?”
“在剑门城下。”
“帮我把大师兄请回来,记住,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个人死了,得说请大师兄回来救人!”
霍淮谨愣了数息,转身走了出去,傅小官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看着费安笑了起来:
“费大将军,你胖了!”
“滚!老子折腾得这么辛苦还胖了?”
“反正比你种田时候胖了……弄点好吃的来,饿啊!”
费安出帐吩咐了一句又走了进来,他仔细的看了看不念师太的尸体,脸上的肌肉忍不住抽搐了一下,他指了指那手指头,“你弄的?狠毒了一些!”
第五百七十五章 傅爵爷到!
“小师弟,这就是你把我叫来要医治的人?”
苏珏正了正冠帽,一脸的生无可恋,“你真看得起大师兄啊!”
傅小官嘿嘿一笑,“来,瞧瞧这伤口。”
苏珏蹲在了傅小官的旁边,傅小官指了指不念师太的喉咙,那片绿竹叶依然镶在喉咙上,正好割断了喉咙,仅仅露出了少许。
“这肯定得圣阶才能做到吧?”
苏珏蹙眉仔仔细细的看了很久,问了一句:“可有看见出手的人?”
傅小官摇了摇头,“鬼影子都没见着。”
这就说明那人距离颇远,而且是一击即走,显然对这一击极有信心。
“像我这样才踏入圣阶的高手做不到这样的精准。”
“那就是说这人肯定是个老牌的圣阶啰?”
苏珏慎重的点了点头,“内力收放自如,力量把握得分毫不差……”他忽然转过头来看了看傅小官,“他这是为了灭口,可他怎么就没有对你们出手呢?”
“……这我哪里知道?”
傅小官此刻一听不由有些后怕,那人若是真对他们三个下了手,弄不好还真可能将他们给团灭了。
“我想……他没有把握,也或者是知道小师弟你身上有那神器会威胁到他的生命。”
傅小官皱起了眉头,“这么说他对我是有了解的?”
“不然呢?怎么解释?”
那这人会是谁?
天下他已经知道的圣阶高手主要在武朝,胖子老爹正当着武朝的皇帝,他肯定是没可能跑出来杀我的。
北望川被大枪打了一枪,就算他已经痊愈,可他也救过自己一命,也没理由跑这地方来杀一个拜月教的余孽。
游北斗不能离开武朝,贾公公在宣帝的身边,新晋的圣阶也就剩下一个卓别离……卓别离在镜湖山庄守护着武灵儿,他和大师兄武功恐怕差不多,也就是说他也没有办法做到如此精准的一击。
还特么有谁呢?
刀山掌门谢翻云?
自己和刀山至今未曾有过恩怨,甚至极少和刀山的人接触,他们不一定知道自己身上有大杀器。
剑林掌门陆啸风……!
傅小官忽然皱起了眉头,剑林的左惜水和左恨花父子俩都是死在自己的枪下,那么剑林是肯定知道自己那杀器的,可若是剑林掌门出了山,他的目标理应是自己,为何会出手弄死陈曦云呢?
想不明白。
他咬了咬嘴唇,站了起来对费安说道:“得请大将军给我一处营帐,这拜月教余孽得单独放起来,不准任何人接近。”
“你这是想干啥?”
“想看看能不能钓到那条鱼……所以大师兄,你得捣鼓捣鼓疗伤圣药,就算是死马当作活马医吧,得营造出抢救她的样子来。”
“她的身上有什么秘密?”
“恐怕是惊天大秘密!”
拜月教的隐门和暗门都已经出现,并折损严重,甚至连教主都死了,圣女的身份也早已暴露,唯有最神秘的策门,至今为止,不但是傅小官,就连蚁群也未曾得到任何消息。
在傅小官看来,陈曦云呆在水月庵那么多年,恐怕是和策门中的人有过接触,而她或许就藏着策门的某些秘密。
至于能不能钓到那圣阶的高手,傅小官并没有把握,他仅仅是想要试试。
……
……
安顿好一切,这帅帐的旁边新立了一顶帐篷,大师兄苏珏进进出出了三次,傅小官最后才走了出来,费安还安排了足足三百士兵将这顶帐篷给团团围住。
能做的也就是这样了,傅小官换了一身衣服,舒服的吃了一顿午饭,喝了一壶茶,这才施施然走出帅帐,向剑门城走去。
午后的阳光正好,这时候喝喝茶打打麻将是多么的惬意……
该死的薛定山!
傅小官恨得牙痒痒,所以他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站在剑门城的城楼下,双手拢着嘴,扯着嗓子就是一声大吼:
“薛定山,你们傅爵爷来了,有种给老子出来,咱们单挑!”
费安瞅了一眼那小子的后背,霍淮谨觉得腮帮子有点疼。
傅小官可不管这么多,他继续吼道:“西部边军的儿郎们,我是傅小官,陛下的女婿!……”
城楼上的士兵一听,啥?
傅小官傅爵爷来了?
他们探出脑袋向下一望……不认识啊,但傅爵爷的名头这么响亮,谁特么敢冒充?
所以,当真是傅爵爷来了!
城楼忽然之间起了窃窃私语之声,有人在招手,有人还特么的在大吼:“喂喂喂,兄弟们,快来看,傅爵爷啊!生灵活现的傅爵爷!”
于是,城楼骚乱了起来,许多士兵往北门城楼涌去,就为了看看传说中的傅爵爷生得是哪般模样。
讲真,这时候的他们,是真的只想看看这位名震天下的大才子,这位神剑军的缔造者,这位心目中的偶像。
“儿郎们,你们都是大虞的士兵,是陛下的子民。你们被那薛定山薛贼的妖言给迷惑,所以陛下派我亲自前来,就是要告诉你们一句话:陛下是绝对相信你们的,只要你们举起义旗,将薛定山那贼子擒获,你们的过往,非但既往不咎,陛下还允诺你们一个月的假期!
你们镇守西部边关辛苦了,让你们回家好好陪陪老婆孩子,在父母的膝下尽一番孝道!……”
这话一出,城头上的士兵们就不淡定了!
这几天里那些楚歌本就将他们唱得归乡心切早有去意,此刻再得到了傅爵爷的保证,还是陛下的意思,那特么还打个屁的仗啊!
赶紧投降要紧!
“我想回家!”
“老子也想,都一年没见我那婆娘了。”
“我父母年迈,这孝道再不去尽,恐怕会遗憾一辈子。”
“……”
这些士兵们的眼神里生出了反意,心里的那股火苗被傅小官的一席话给彻底点燃,就有人恶狠狠的低声说了一句:“淦!老子受够了!这尼玛给大将军陪葬,谁特么去照顾老子的妻儿老小?”
“那就去干一票,对付薛定山还能博一条活路,就算老子死在了薛定山的手里,老子的子孙后代也不会背上一个谋反的骂名!”
“稍安……今儿夜里,听候消息!”
第五百七十六章 袭击 上
繁星满天。
剑门城外的楚歌又一次唱起。
费安帅帐旁的那顶新帐篷中,傅小官和苏珏苏墨以及徐新颜四人正坐在一张小几前,他的背后是一张简易床,床上丢着陈曦云的尸体。
此刻傅小官的身旁站着一名黑衣人,而他的手里正拿着三封情报。
这黑衣人是蚁群的谍子,三封情报来自三个地方。
第一封来自金陵。
“二月二十六,宣帝着金陵府衙捉拿薛阀和席阀所有直系亲属,除刑部尚书席寻梅之外,两阀所有核心成员尽皆逃离。
据查,西部边军轻骑兵统领席长歌于正月初一潜回了金陵,两阀分三批离开上京,往樊国而去。按照时日算,恐已抵达樊国。
虞问书之母安贵妃薛冰清被打入冷宫,席寻梅被剥夺了官职,交由大理寺审问。”
“二月二十八夜,金陵府衙查抄了秦阀,秦会之被带入大理寺狱,其父秦宇恒当夜悬梁自尽。秦会之矢口否认与虞问书有往来,金陵府衙未曾在秦府寻到证据。宣帝夺其政事堂参知政事一职,将其收押于大理寺大牢。”
“另,爵爷夫人董书兰和燕小楼已有身孕,工蚁说请爵爷放心,蚁群增派了人手暗中保护着爵爷夫人们的安全。”
书兰和小楼怀上了?
傅小官笑了起来,这真特么的不容易啊!
不行,得赶紧回去,把薛定山收拾了就走,至于拜月教就交给苏墨去搞定。
拿定这主意,他看向了第二封信。
这封信来自傅大官,而今的武朝武帝:
“儿啊……听说你跑去打仗去了,为父深感不安。
人非圣贤哪能全能,打仗不是你擅长的事啊,为父觉得你还是呆在金陵多做些诗词文章才好。莫要忘了你有四个夫人!武朝还有你一个儿子!
都是当爹的人了,怎的还这么冒失?你说过要养老子七十年的,老子可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见信之后赶紧给老子滚回去!
哦,对了,老子和卓别离还有周同同在观云台喝了一场酒,确定了武灵儿是卓别离的女儿,但这破事却不能对外宣布,因为我那弟弟是无辜的,事涉皇家颜面,所以为父左思右想,武灵儿只有一死,才能换个身份活下去,就像徐新颜那样。”
傅小官心里一震,这事他都知道?
随即一想倒是释然,贾南星肯定是将这一消息传给了周同同的,所以这胖子老爹是要活学活用了?
武灵儿不是自己的亲妹妹,这让他心里的纠结打开来,想着那英姿飒爽敢爱敢恨的女子,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接着又往下看去:
“等我孙子满周岁,武灵儿就得死,到时候会送到金陵。徐新颜精于易容,记得给武灵儿换一副面孔。孙子她不能带走,得留在武朝,老子带大了他爹,现在又要将他带大,当真不省心啊!
你要的一百船工,已经于二月初一出发前往瑶县……你要船工做什么?是不是要搞水运?咱们家的地主要都在临江,直接售卖给那些粮商不就得了?
不过你在瑶县造船也好,为父正在武朝捣鼓土地,这得用点手段,以后咱们这地主家业会越来越大,不会局限于临江那小地方,有了船运能够省下不少银子,还是我儿思虑长远。
行了,老子不和你说了,又特么得上朝了!
这真是个烦人的问题!给老子赶紧滚回来!”
傅小官咧嘴笑了起来,对于胖子老爹的郁闷他深表同情,却丝毫没有想要回武朝为他分忧的想法。
第三封信来自夷国。
“太子鄢良择于二月初十抵达夷国都城太临,对于那一份《丁未赔款条约》,夷国上下震动,所以当日夷国皇帝便举行了大朝会,在那大朝会上,以丞相蒙池为首的官员尽皆数落鄢良择之无能,提出了罢黜其太子之提议。
荒国皇帝采纳了这一提议,就在他要颁布旨意之时,鄢良择以燧发枪击毙了夷皇,原本应该被关押在牢狱中的大将军封冼初出现在了朝堂之上,随他而来的还有三万禁军。
鄢良择再次击毙了丞相蒙池,震慑群臣,当日便登基为帝,改国号上元,称上帝……”
卧槽!
傅小官吓了一跳,这厮……还当真了得,上帝,你妹的上帝若是知道了恐怕会对你丫的降下神罚!
“太临城流血二十余日,上帝铲除了所有异己,握紧了夷国权柄。拜边牧鱼为相,封冼初再登大将军位。其手足弟兄鄢云山和鄢晗煜二人被圈禁,二人之母……被其纳入了后宫。”
这特么的,这小子口味有点重啊!
傅小官将这三封信报收了起来,鄢良择既然成功了,接下来他恐怕就会去找荒人的麻烦了。
而今神剑一旅两千人想来已经进入了荒人领地,等神剑二旅成军……先把荒国给灭了,再去找鄢良择的麻烦不迟。
就在傅小官思索着未来之事的时候,苏珏忽然抬起了头。
就在那一瞬间,他陡然拔出了剑!
木剑顺势而斩,斩破了这顶帐篷,斩落了一具尸体。
苏珏长身而起,徐新颜拔剑护在了傅小官的身旁,美目一凛,看向了繁星下的夜空。
苏墨站在了傅小官的身前,他的剑也握在了手里。
而傅小官却在那一瞬间拔出了枪,然后豁然的瞪大了眼——
天上飞来了一口棺材!
苏珏也是吃了一惊,但他没有丝毫犹豫,一剑向那棺材劈了下去。
就在他的剑将要劈到这棺材的时候,那棺材板突然立了起来,笔直的向苏珏撞了过去。
“嘭……!”
一声巨响,苏珏的剑劈在了这棺材板上,他的身体陡然倒飞而去!
“小心……!”
徐新颜一把拽住傅小官,拖着就跑,傅小官抬手就是一枪,“砰……!”
一篷火花闪过,那棺材居然是铁铸的!
铁铸的棺材在天上飞!
“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守卫此地的将士们向那棺材射出了箭,当然没有卵用。
傅小官迅速从徐新颜的背上取下了黑匣子,他在最短的时间取出了大枪填上了子弹,他单膝跪地,便见那棺材穿过了破碎的营帐,下面似乎裂开了一条口,飞出了一个暗器。
他扣动了扳机……!
第五百七十七章 袭击 下
“砰……!”
一声巨响炸开,那棺材里陡然飞出了一个人,这人在飞出的那一瞬间抬手一挥,洒出了一篷暗器。
徐新颜和苏墨尽皆起剑,挑向了这些暗器。
“叮叮叮叮……”
一阵剧烈的金铁交鸣声骤然响起,二人的剑上顿时闪烁着点点火花,两人几乎同时而退,甚至还几乎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
从那暗器上传来的巨大力量仿佛天外来石,狠狠的冲击着苏墨和徐新颜的剑,通过他们的剑,这力量传递到了他们的身上。
“叮……!”
徐新颜咬牙挑飞了一枚刺向傅小官的暗器,她的剑应声而断,苏墨连退了五步,终于击落了两枚暗器,他的手臂一阵剧烈的酸楚传来,体内的内力就在这短短的一瞬间,消耗得干干净净。
而傅小官也没有丝毫犹豫,他几乎在同一时间拔出了小枪,抬手就是“砰砰砰砰砰……”
一匣子子弹射净,那人在空中一个趔趄,苏珏趁此机会,也向那人开了一枪。
“砰……!”
那人身影一滞,落在了地上,他在地上一点,身形再次展开,苏珏提剑追了上去,半柱香的功夫,却无功而返。
那一刻,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傅小官这时候才发觉有些冷,他的背上居然被冷汗湿透。
徐新颜面色惨白却依然握着断剑守在他的一侧,苏墨恶狠狠的咬了咬牙,吐出了一口血沫子,“特么的圣阶!该死!”
傅小官长长的吁了一口气,“还好,那人匆忙,不然可就更危险了。”
苏珏正了正冠帽蹙眉看着那人消失的方向,忽然说道:“他中了至少一枪,武林中圣阶有限,我这就去一封书信请师傅详查。”
傅小官点了点头,取了一盏气死风灯,来到了破碎的营帐前,蹲在地上仔仔细细的看了看陈曦云的尸体。
果然,那圣阶强者的目标是陈曦云!
陈曦云的额头喉咙以及心脏位置各有一柄三寸长短的小剑,所以他是为了灭口,那么他一定是拜月教的某个大人物。
“此人,对我和我们都很了解。不然他没可能会藏在棺材里,还特么的是铁铸的棺材。也就是说,他知道我们手里有足以威胁到圣阶生命的武器……他仓惶而逃,担心的也是我们手里的武器,他会是谁呢?”
傅小官转头看向了徐云清,问了一句:“岷山里面还有谁有这么厉害的身手?”
徐云清想了片刻,摇了摇头,“圣阶本就不多,我所知道的岷山里面的圣阶原本就只有三人,暗门的百里红,隐门的苗小小,另外一个就是我师傅慕容倩倩。我师傅已经死了两年了,听闻苗小小被苏珏师兄重伤,百里红死在了祁山走廊……而今拜月教最厉害的应该是我大师兄慕容间,他是半步圣阶,可没这么厉害。”
“策门呢?不是说拜月教有三重门么?”
“策门最为神秘,以往听师傅说没人知道策门大长老是谁,就算是教主或者圣女都不知道。按照最初拜月教成立时候的规矩,教主和圣女都是需要出现在世人门前的,唯独策门不能。他们隐于最深处,或许是一方诸侯,也或许是某个大儒学究,总之……就算是拜月教里,也无人会提起策门来。”
这就藏得有点深了,傅小官皱着眉头想了想,这陈曦云作为拜月教在金陵城的卧底,按理她同样没可能知道策门中人,可刚才那圣阶强者,为什么会担着那么大的风险来杀她呢?
这破事终究得落在水月庵……
水月庵!
不好!
“大师兄……”
苏珏正在给师傅写信,抬头看向了傅小官,“大师兄,请师傅派人秘密监视并保护好水月庵!”
“那里还有秘密?”
傅小官慎重的点了点头,“那地方虽然被八师兄一把火给烧了……当初陈曦云正要说出那里的秘密,就被那高手一片竹叶给弄死了,显然那高手一直跟着陈曦云,或者说他本就是要杀死陈曦云,只是碰巧陈曦云先落在了我的手上。
我将陈曦云背了回来,做出了一番救治的假象,他担心陈曦云被救活了,所以他再次来袭,彻底要了陈曦云的命,这就说明水月庵里的秘密一定是极重的大秘密,以我所想,极有可能涉及到策门大长老的身份。”
苏珏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这就请师傅派两个师弟去守着水月庵。”
傅小官坐在地上,给小枪装填上子弹,似乎想到了什么,他摇了摇头笑了起来:
“其实吧,这策门不策门的而今已不重要了,覆灭了拜月教,单单一个策门又能翻起多少浪花来?倒是我紧张了……”
刚才的战斗惊动了许多人,费安和彭于燕一行足足数十人此刻跑了过来,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傅小官,又看了看这满地狼藉,最后视线落在了那口砸在地上的棺材上,费安浓眉一皱,回过头来:“人没事吧?”
“差点翘辫子了。”
“……我大意了。”费安心里暗自庆幸,傅小官若是死在他这……这余生恐怕连种田的机会都没了。
“你可莫要自责,来的是个圣阶,中了一枪,跑了。”
说着傅小官提着气死风灯站了起来,走到了那铁棺材前,蹲在地上仔细的看了一番,他找到了大枪的那个弹孔,弹孔穿透了这铁板,并没有在另一边留下弹痕——这么看,大枪的子弹已经击中了他?
所以他才会从铁棺材中飞出来!
随后自己开了足足六枪,也不知道有没有一枪再打中他。
无论如何,那人是肯定中枪了,以那个未曾见面的师傅的神通,恐怕能够将这人给揪出来。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可若是侠以武乱禁,却不是个好事情。
所以这江湖,以后得给他们立下规矩,嗯,得成立一个武林管理局,所有武林人士都特么得给老子注册登记,如果他们不服这规矩……傅小官眼里寒芒一闪,老子就荡平这江湖!
第五百七十八章 子夜
夜色中的剑门城沉寂无声。
城墙上的火把灯笼依然亮着,依稀可见往来的巡逻士兵。
时已至子时,费安所部的营帐灯火已经熄灭,只有贺三刀带着五万士兵举着火把在寻夜。
贺三刀在春风渡一战,以一人之力斩杀敌军百余人,这是一份莫大的功劳,所以在抵达剑门城之后,费安委任了贺三刀为千夫长,将第二军所部,交给了他来统领。
第二军原本的统帅赵立柱就成了他的副将。
对于统领十万大军,贺三刀表示很兴奋,却没有半点章法——
老子就是临梓城一目不识丁的小地主,兵书军略……不好意思,本小地主毛都不懂。
但这厮有个最简单的法子,就任当天,他叫赵立柱将十万人马集结,他自然是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站在了这支军队的前面,开口说了一句话:
“以后跟着老子混,老子带你们打最漂亮的仗,泡最漂亮的妞,喝最辣的酒,抢最多的银子!”
费安当时正悄悄的站在旁边,一听就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个决定有些错误。
赵立柱也连忙低声对贺三刀说道:“将军,打仗不能泡妞,更不能喝酒抢银子,那是军伍的规矩。”
贺三刀大喇喇一摆手,“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不然打仗干啥?荣誉?荣誉特么的又不能当饭吃!”
他可没看见费安的脸都黑了,他抬头挺胸,高声说道:“以后,你们就是我贺三刀的兄弟!老子目不识丁,但心里敞亮,老子向你们保证,没有人敢欺负老子的兄弟!
老子现在先把话撂这,谁特么敢欺负你们,就是不给我贺三刀的面子,老子就是个护犊子的主,哪怕费大将军欺负你们也不行!
老子打不过费大将军,如果他给你们小鞋穿,老子带你们投奔神剑军去!”
一阵激烈的掌声响起,费安差点拔刀一刀将这小子给剁了!
他恨得牙痒痒,转身就走,生怕呆会自己控制不住弄死这厮。
就这样,贺三刀用他的兄弟义气收服了这十万新兵蛋子,成天和这些士兵们打成一片,丝毫没有作为一个将军的威严,反而露出了他地痞的本性。
他这样一搞,那些士兵却对他越来越信服,觉得这将军很接地气,当真是兄弟一般的人儿。
三天时间,第二军就凝聚在了他的身边。
这令费安很是佩服,却又有些担心——这愣头青,可特么别瞎搞,以后得好生给他洗洗脑,让他明白作为一名军人应该具备的荣辱感和使命感。
贺三刀此刻带着士兵巡夜,却有些心不在焉。
偶像傅爵爷来了,神剑军也来了,瞧瞧人家傅爵爷,那才叫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这样的少年若是去了翠红楼,恐怕那些姑娘们会倒给银子,那才是人生的最高境界啊!
而再看看人家神剑军,纪律严明,令行禁止,一个个都是精神头儿十足,看起来可以在翠红楼连战五天五夜的模样,这特么才是当兵的最高境界啊!
所以,他想去神剑军,可现在身边有这么大一群兄弟,这兄弟才叫了三天,老子这就抬屁股走人好像有些不地道。
该怎么搞呢?
就在贺三刀很是纠结的时候,剑门城里忽然传出了喊杀之声,然后有火光冒起——
这……贺三刀驻足一瞧,难不成里面自己干起来了?
这感情好啊,这些日子无聊,晚上特么的还要唱歌!
以前都是翠红楼的姑娘唱给我听,现在我特么的居然要唱给里面的那群叛军听,这让贺三刀觉得很不爽,他早就希望真刀真枪的干一仗了。
“赵立柱!”
“末将在!”
“赶紧给老子回去,悄悄把第二军所有兄弟们叫来,这头筹,咱们得夺了!”
赵立柱一呆,不是,这特么可是一场硬仗,里面是西部边军的十五万正规军,凭着这十万新兵蛋子……姑爷这是立功心切?
再说费大将军才是这里的主帅,里面恐怕兵变,这不是应该由费大将军定计的么?
你这么一搞,到时候费大将军给你扣上一顶擅做主张之罪,砍了你丫的脑袋也是可能的!
“姑爷……这事儿得禀报大将军。”
“别,四十万人分这功劳咱们能分多少?你是不是傻啊,快点去,卧槽,敌人好像要开城门了,快快快!”
赵立柱这就没办法了,他打马回营,将第二军所有正在熟睡的战士给叫了起来。
贺三刀率领着五万士兵站在西城门之外,手握刀剑,随时准备着一战。
可那城门却迟迟未开,这就让贺三刀不舒服了,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情况?
……
……
是夜,子时。
以猛虎营的千夫长窦寇、车骑营千夫长章正东、雄鹰营千夫长王风为首,足足十二名千夫长跟随着他们举起了义旗,九万士兵追随了他们的脚步。
在这一计划开始之前三个时辰,窦寇就已经通过城墙上的守军,向费安传递了这一消息:
“我等本为虞朝将士,受薛贼蛊惑,犯下了滔天罪行。而今听傅爵爷一席话,顿时醒悟,我等希望戴罪立功,擒拿薛贼,还请大将军转告傅爵爷,望他能遵守诺言,到时候给我等一个改过自新之机会。
今夜子时,我等将发动擒贼行动,届时将开启南城门,请大将军率大军入城,以主剑门城秩序。
为辩敌我,我等所属士兵,皆以红巾裹臂,望大将军知悉。
罪将窦寇、章正东……联名!”
“这里面会不会有诈?”
傅小官想了片刻,“让神剑三旅进去,你安排十万大军在城门口接应,另外三处城门得严守,以防薛定山从别处逃跑。”
亥时三刻,傅小官徐新颜和苏珏随苏墨带着神剑三旅悄然来到了南城门外,这里原本的守军是第一军。
费安想了想,派了亲卫去了第二军营地,想要调集第二军五万人去南城门,却没料到亲卫回来说第二军营地空无一人。
贺三刀这厮把第二军带到哪里去了?
贺三刀不知道这些啊,他带着十万大军正傻乎乎的守在西城门,却不知道此刻神剑三旅已经入了城。
第五百七十九章 大鱼
剑门城,城守府。
“大将军,十二千夫长已反,追随者九万余。”薛定山亲卫营千夫长娄刻梁这是第三次进入城守府禀报。
“终于反了,是不是南门?”
“正是!”
“进来了多少人?”
“神剑第三旅,另外还有费安所部的十余万人。”
薛定山拿起了墙上挂着的剑,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很好,你带着一万将士,从西门而出,莫要恋战,速速回去。”
“大将军您不一起走?”
薛定山摇了摇头,“我若走了,你们一个都活不下来,去吧,能带多少人走就带多少人走。”
娄刻梁单膝跪地,“末将……遵命!”
他豁然站起,转身走出了城守府,留下了亲卫营三千将士,独自奔向了西城门。
忠于大将军的六万将士,其中五万此刻正在浴血而战!
……
……
贺三刀脖子伸得老长,真正是望眼欲穿。
他觉得此刻等敌人的感受比等翠红楼那红牌姑娘还要心急。
“他么的里面好像打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赵立柱也不知道呀,只好宽慰道:“恐怕是窝里反,傅爵爷来了,那些王八犊子想要活命,就只有倒戈一击了。”
贺三刀一想,应该是这么回事,那就再等等,或者……他抬头向城墙上望了过去,“咦,城墙上的守军跑哪里去了?难不成也反了,你特么先把城门打开让老子进去呀!”
身旁另一名副将熊火旺一听,眼珠子一转,“老大,要不咱们干脆爬墙翻进去?”
贺三刀抬手就敲在了他的脑袋瓜子上,“你特么是不是傻?那么高的城墙,我们又没云梯,你当老子们像神剑三旅一样能飞呀?”
熊火旺摸了摸脑袋,腼腆一笑:“老大说的对……要不咱们搭人梯上去?”
贺三刀打量了一下那城墙,足足高三丈有余,这特么得搭至少五六个人,倒是可以。
于是,他摸了摸熊火旺的头,“这个主意不错……”
“兄弟们,老子担心里面的叛军窝里斗把薛定山给宰了,那军功可就眼睁睁的不见了,所以老子决定搭人梯翻进城里去,所有人听令……!”
“攻入剑门城,斩杀敌军之后,老子允许你们去抢三个时辰,抢到的所有财物归你们自己所有,如果谁特么还抢到了女人,老子给你做媒,让你们成了那好事!冲鸭……!”
随着贺三刀一声大吼,他的命令发出,第一军十万将士一个个摩拳擦掌激动不已,提着刀枪就向城门处冲了过去。
就在他们距离城门大约三十丈距离时候,那城门忽然开了,娄刻梁率领一万骑兵将将冲了出来。
他身先士卒,然后一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不是,这黑压压一群敌人是怎么知道我从这西门出来的?
贺三刀带着队伍冲在最前面,他此刻也抬头一看,呦呵,骑马的,还特么这么多人啊!
那就先不爬墙了,把这一茬韭菜割了再说。
“兄弟们,跟老子上,砍死他们!”
“砍死他们!”
“冲鸭!”
一群士兵顿时眼睛都绿了,那一颗颗人头可是军功,军功这个玩意儿可是好东西,以后可以用来升官,也可以退役之后折算成银钱或者田产。
也就是说,敌人的脑袋,就是银子!
第一军彻底被贺三刀给带偏了,那黑压压冲出来的敌人,看在第一军士兵们的眼里,就是亮闪闪的银子!
娄刻梁吓了一大跳,这特么一群步卒,居然向老子的骑兵冲锋而来……这世道好像有些看不懂了。
他手里长剑一挥,也是一声大吼:“杀了他们!”
一万骑兵举起了枪,但距离太近,他们并不能发起有效的冲锋。
所以在短兵相接的那一瞬间,他们仅仅是骑在战马背上,比这一群步卒高一些,占了三分优势。
战斗就在这一瞬间打响,一万骑兵是西部边军精锐,他们的战斗力极其强大。
而第一军靠的是人多,士气非常旺盛,在战斗开始的那一刻,第一军战损明显远高于骑兵。
贺三刀手里双刀翻飞,他挡住了敌人刺来的一枪,顺手一刀砍在了那敌人的腿上,那敌人发出一声惨叫,却没有跌落下来,而是举枪又向他刺来。
贺三刀这就不舒服了,把敌人两条腿砍断了也没用啊,跳起来也砍不到敌人的脑袋,这怎么搞?
他左冲右突间一不小心劈断了一条马腿,那马陡然跪了下来,马上的骑士一骨碌就滚到了他的面前,他手起刀落,割下了这厮的人头,豁然一喜,一声大吼:
“兄弟们,砍他们的马腿!弯下腰,卧槽,注意保命啊……!”
随着他的战术在人群中传开,第一军的战士们忽然佝下了腰,尽皆提刀向战马的马腿砍去,一时之间,战马的嘶鸣不绝于耳,敌人骑兵纷纷掉下马来。
这人落下来就好办了,他们开始有了粗糙的配合。
一部分专斩马腿,另一部分人专杀从马上掉下来的敌人,就这样半个时辰之后,他们越来越熟练,战损渐渐减少,而敌军被杀的狼狈不堪。
作为骑兵,他们最擅长的是在马上作战,这特么马没了落在地上就成了步兵,如果单打单,他们能够轻易胜过这里的每一个士兵,可这不是单打独斗啊。
只要有一匹战马倒地,他们就至少要面对十把劈来的刀。
那些刀太特么凶残,那些人也都是一副夜叉模样,仿佛有不共戴天之仇一般。
这就搞不过了,往往掉下马的叛军还没来得及站稳脚跟,七八九十把刀就从东南西北而来,几乎瞬间就见鲜血飙飞,真正是死无全尸了。
娄刻梁杀着杀着忽然觉得压力越来越大,抽了个空子定睛一看……老子的人呢?
一万骑兵呢?
他的身旁还有千八百号骑兵,而敌人黑压压一群已经彻底将他们包围。
这特么是一群乌合之众?
这怕是南部边军的精锐吧!
娄刻梁顿生去意,打是打不过的,老子骑着马,你们这群步兵总追不上我吧。
大将军交代的事要紧,不杀了,扯呼!
他正要调转马头寻个薄弱地方冲出,却忽然看见对面站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
那人裂开嘴对着他大笑,映着昏暗火光,就看见两排惨白的牙!
“一条大鱼啊!”那惨白的牙一张一合兴奋的吐出了这么一句话,吓得娄刻梁差点从马上掉了下来。
第五百八十章 两枪
霍淮谨率领着第一军紧随神剑三旅从南门冲入了剑门城。
窦寇等人各自率领着自己的部队已经和薛定山残部五万余人展开了惨烈厮杀。
曾经同为袍泽,而今兵刃相向,各为其主,刀下并不留情。
以九万而战五万,窦寇等人迅速取得了优势。
当神剑三旅冲入之后,更是如秋风扫落叶一般,他们刀枪并进,森然有度。
前排一轮齐射之后,第二排迅速压上,又是一轮齐射之后,第三排再度压上,“砰砰砰……”猛烈枪声在剑门城的巷子里响起,就在窦寇等人极度震惊的视线中,神剑三旅步步推进,半个时辰之后,敌军死伤无数,剩余三千余人崩溃而降。
霍淮谨就难受了,老子带着十万人冲进来只有收尸这任务了?
不行,还没找到薛定山!
于是,他留下了六万人打扫战场,带着四万人向城守府冲了过去。
苏墨一看,这怎么能让霍淮谨抢了那功劳?
他正要下令追击,傅小官却将他压了下来。
“让他去打打,发泄一番心里的怒火也是好的。”
“……”苏墨还能说什么呢?“行吧,我带着神剑军去给他们压阵。”
当霍淮谨领兵冲往城守府的时候,贺三刀也带着他的兵踏入了剑门城。
四下里空空荡荡,莫要说敌人,连一条狗都没有。
“这就完事了?”
赵立柱无比佩服的看着姑爷,乐呵呵一笑:“完事了还不好?”
“好个屁!薛定山那逆贼呢?带刚才老子抓住的那人来,老子得问问。”
可怜的娄刻梁被五花大绑着带到了贺三刀的面前。
“老子没工夫和你废话,说,薛定山在哪里?”
娄刻梁脖子一扬,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贺三刀顿时生气了,比老子还拽?这怎么行?
他提着刀一刀就向娄刻梁的小腿砍了过去,没有丝毫犹豫,力气还极大,一家伙就将娄刻梁的小腿给斩断,娄刻梁发出了一声惨叫,可接着贺三刀就是一耳刮子扇在了他的脸上,
“老子问你薛定山在哪里?”
娄刻梁痛彻心扉,大汗淋漓,这时候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可贺三刀哪里管这些,他提着刀一刀割下了娄刻梁的一只耳朵,“老子最后问你一次,薛定山在哪里!”
娄刻梁哪里见过如此粗暴的敌人,他的心都在痉挛,“在、在……”
“你特么还是个结巴?”
贺三刀话音未落,一刀又割下了娄刻梁的另一只耳朵,“你特么再结巴,老子让你把这两片耳朵吃下去!”
这小子急着要找到薛定山,这时候当真是凶相毕露,看在周围士兵的眼里,他们陡然发现平日里称兄道弟的老大居然如此凶残!
以后老子可得小心着点,老大就是老大,千万莫要惹得他不高兴才好!
娄刻梁更是吓破了胆,黄白之物顺着大腿而下,“城、城守、府!”
贺三刀皱起了眉头,捏着鼻子转身就走,“这厮别弄死了,先留着。”
苏苏此刻站着城守府外的一处高楼上,她看见南边的战斗,然后听见了西边传来的急促脚步声,她转头一瞧,哟,西边来的人比南边来的人更快一点。
薛定山那厮怎么还不出来呢?
城守府外还有三千亲卫,苏苏可没有想单枪匹马冲入那城守府去。
她是来报仇的,可不想白白的送死。
贺三刀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冲到了城守府,抬眼一看,嘿嘿,这里特么的居然还有敌人!
“兄弟们,估计是最后一波了,收割了他们,回去找大将军论功行赏去!”
顿时,那三千亲卫就瞪大了眼睛,对面黑压压的敌人就像眼泛绿光的狼群,还特么是饿狼!
他们左手持盾,右手提刀,也一声大吼向贺三刀所部扑杀而来。
铛铛锵锵锵……
刀枪盾撞击之声连绵不绝,然后又有哀嚎嘶吼,惨烈之态一时无两。
“终于来了!”薛定山提着剑走了出来,
“夫人,相公这就去杀了傅小官,为你报仇!”
“黄泉路上寂寞,相公我就下来陪你!”
他提着剑,走出了城守府,看了一眼眼前的场面,并没有放在心上。
他长身而起,飞到了空中,一步向南门踏去。
傅小官就在南门,这是他得到的最后一个情报。
来了就好,来了,就把命留下!
苏苏抬眼一瞧,这老乌龟终于出来了!
她一手握着菜刀一手握着枪,一个纵身向薛定山追了过去:“薛贼,纳命来!”
薛定山皱了皱眉头,转头望了一眼,一只不知死活的小虾米。
他身子漂浮在了空中,盯着飞来的苏苏,咧嘴一笑,先祭我的剑!
他一剑而起,剑芒豁然闪亮。
苏苏陡然定身,抬手就是一枪:“砰……!”
这一枪正中薛定山的胸口,却听的“锵……!”的一声,苏苏豁然蹙眉,薛定山嘿嘿一笑,一剑劈了过来。
他的前胸居然放着一块铁板!
苏苏亡魂大冒,丹田真气急速流转,她银牙一咬,挥着菜刀正要迎去,忽然发现身子一轻,居然飘离了原地数十米。
她落在了一处房顶上,转头一看,大师兄正一脸微笑。
“你……真打不过他呀!”
“可他是我的仇人!”
身旁的傅小官一愣,“薛定山是你的仇人?”
苏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十年前,就是他,灭了我林家满门!”
“哦,那这个仇确实得要报……”傅小官想了想,又一次取出了那把大枪,还有两颗子弹。
他压进去了一颗子弹,将这把大枪交到了苏苏的手里,“托着肩膀,从那镜子里面瞄准他,最好是前胸。”
“他前胸有块铁板。”
“没有关系,你瞄准了,只要打中,你的仇就算是报了!”
“当真?”
“我啥时候骗过你?”
薛定山此刻也落在对面的屋顶上,他皱起了眉头,苏珏。
同为圣阶,但他比苏珏更早入圣,那就先斩杀了苏珏,剩下的人不足为虑。
他提剑飞来,剑尖吞吐着银色剑芒,他的身上气势陡然攀升,杀意凛然。
苏苏举起了这把大枪,瞄准了空中疾掠而来的薛定山。
“去、死、吧!”
苏苏咬牙切齿的扣动了扳机!
“砰……!”
第五百八十一章 浊酒一杯
三月的阳光温和而不燥,三月的风柔软而无寒。
这样的日子本应该惬意舒坦,但霍淮谨的心里却有一道尚未过去的坎。
剑门城的一处小酒馆里,徐新颜和苏苏下厨弄了几个菜,傅小官和费安、彭于燕还有霍淮谨围坐一桌,正在喝酒。
苏墨和晏桃花还有苏珏带着神剑三旅离开了这里,他们向岷山而去。
“你当真就不去拜月教的老巢一趟了?”
傅小官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那破地方没什么好看的。”
“接下来你就回金陵?”
“嗯……”傅小官点了点头,举起杯子看着这杯中略显浑浊的酒,“我得回去了,还有一堆破事需要处理。”
这是真心话,却不全面。
他想回家了,忽然就这么想回家了。
三个老婆而今都有了身孕,而他即将在六七月启程前往沃丰道,陪老婆们的时间越来越少,老婆们那么可爱,他的内心有些愧疚。
上辈子那个不羁的青年早已远去,而今的他,可不想再当曾经的浪子。
他在这个世界有了根,有了牵绊,有了挂念,正如胖子老爹给他的来信说的那样,而今可是有家室并且已经当爹的人了,当珍惜身边的人,珍惜相处岁月的好时光。
一杯浊酒下肚,霍淮谨悠悠一叹,“老子天远地远的跑来,寻思着为我爹报仇……这特么的,莫要说杀薛定山,就连他那三千亲卫都没捞着……”
他转头看向了费安,“大将军,你手下那小子猛得很啊,就是第一军那千夫长!”
费安嘿嘿一笑,“说起来你不信,那厮就是个新兵蛋子。薛定山谋反,临梓种余两家不干了,就拿出了拢共六百万两银子征兵打仗,那小子就是那时候新征来的,还是临梓城的一个小地主。”
说道小地主,费安就瞅了一眼傅小官,“那小子目不识丁,第一次在春风渡一战,你们是没见着,那小子当真是武神附体一般的勇猛,哪里像个新兵,比十年的老兵还要悍不畏死。那一战,他一个人,杀了西戎步卒百余!”
傅小官一惊,“这么厉害?”
“所以呀,有些东西就是天赋。就像你的诗词文章无人能及一般,那小子若是加以打磨,以后定能成长为一方主帅,哎……!”
费安此刻却一声叹息,“那就是一匹野马,一心想着打仗发财,老子以后有空了再好生收拾他!”
“就是那个贺三刀?”傅小官来了兴趣,乐呵呵一问,费安点了点头,“除了他也是没谁了。”
说着费安警惕的看向了傅小官,“你小子可别打他的主意,老子好不容易遇见这么个天生的战士。”
傅小官此刻还真在打贺三刀的主意。
神剑军扩军三万,以三千人为一旅,这样就是十个旅,需要大量的中层将领。
所以他会心一笑,“费大将军你这就有点自私了,都是虞朝的兵嘛。彭将军麾下斥候营千夫长关小西也是一个了不得的人才,可关小西一说想去神剑军,彭将军立马就放了手。
这是为啥?这是因为神剑军有天下最系统最完备的训练方式!他不是一匹野马么?在神剑军里,就算是头猛虎,也得卧着!一匹野马算什么?丢给白玉莲,要不了一个月,他就乖得像一只小白兔,你信不信?”
费安眼睛一瞪,彭于燕却笑了起来,劝道:“费大将军,其实在见到神剑军之前,奴家也是不愿放人的。可在七盘关一战,奴家亲眼见到了神剑军的作战方式。奴家思考了许久,觉得那是未来必然的战争模式。”
彭于燕顿了顿,又道:“大将军您想想,当燧发枪那玩意儿在军中普及之后,现在的战争方式是不是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刀枪没有多少用了,未来拼的是枪法,拼的是强悍的单体素质以及极高的协同作战能力。这些你我边军都不具备,迟早会面临淘汰。
与其这样,不如将优秀的士兵输送去神剑军,未来……他们或许会将我们取而代之,成为新时代下的新的统帅。”
彭于燕一席话,令费安顿时住了口。
他没有再说,而是喝着闷酒想着这席话。
神剑三旅在这剑门城里的巷战他也见识过了,当真是摧枯拉朽一般的存在。
这天下,至少现在,还没有任何一只军队能够和神剑军匹敌。
“哎……彭将军之言有理,费某倒是自私了一点,来人……将贺三刀那小子给老子叫来!”
说着他又抬头看向了傅小官,“你那军械局就不能扩大规模么?这玩意儿当真好使,若是虞朝所有边军的武器全部换成了燧发枪,这是何等样强悍的战力!”
“有在扩大,平陵也正在建设一处军械局,那玩意儿生产工艺挺复杂的,所以我预估要想全部换装恐怕得需要两三年。我会向陛下进言,四大边军各自先成立一支一万人左右的特种部队,神剑军可以派出教官前去执教。”
费安和彭于燕顿时一喜,这小子可以,没有想着藏私,如此一来,整个边军的战斗力将大幅提升,虞朝之未来,可就不是任人宰割的弱鸡了。
费安敬了傅小官一杯,“此间战事结束,这批新兵蛋子还不错,我寻思朝廷本来就在征兵,明儿个我问问这些战士,若是想要继续当兵,老子就把他们带去东部边军丢给大皇子。”
傅小官砸吧了一下嘴摆了摆手开口说道:“西部边军而今名存实亡,捷报已经快马送去了金陵,依我看,费大将军极有可能担任这西部边军大将军一职。”
“所以我建议费大将军莫要解散了这批战士,就在这剑门城等陛下的旨意再做定夺。”
费安沉默了许久,“我是罪臣,家父可也是谋反过的。”
傅小官嘿嘿一笑倒是没有接这句话。
费安刚才派去寻贺三刀的那校尉此刻跑了进来,满头大汗惴惴不安:
“报大将军,贺三刀说他现在没空!”
费安一怔,“他狗日的在干啥?”
“他、他正带着十万将士,在城守府里分银子!”
第五百八十二章 黑吃黑
“他、他正带着十万将士,在城守府里分银子!”
卧槽!
费安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瞪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贺三刀那狗日的去抢了银子?”
这校尉舔了舔舌头,两眼发光,“末将觉得……三爷恐怕是抢到了这里的金库!”
“什么?”
费安一家伙站了起来,那校尉连忙又道:“大将军您是不知道啊,足足一屋子的金银财宝,三爷亲自守在那门口,第一军十万将士排着长龙一般的队伍,正在领钱。三爷说……”
“他说什么?不是,贺三刀怎么又成三爷了?”
“这……他说有钱就是爷,从今往后,他就是大名鼎鼎的三爷!”
这狗东西!
费安咬牙切齿的走了两步,“他说什么来着?”
这校尉咽了一口唾沫,“三爷说跟着老子混,保证让你们把楼里的姑娘包圆了!可把其余三军的将士们给惹红了眼,此刻恐怕……恐怕其余三军的将士也在搜刮着这剑门城。”
“老子去剁了这狗东西!”
费安拔腿就走,傅小官顿时乐了,看来这贺三刀还当真是无法无天的小地主啊,于是,他也站了起来,一群人跟着费安,向城守府而去。
……
……
城守府里。
贺三刀在听到那校尉传令之后就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赵立柱,赶紧带一百个兄弟,拿着麻袋进来,给老子把这里的黄金和珠宝多装一些走……”
“别特么装银子,银子能值几个钱!你们是不是傻啊,给老子快点,大将军肯定会跑过来,逮住了可就毛都没有了!”
“快快快……差不多了,赶紧扯呼,没事的给老子滚回营地等着,先找个地方把这些东西藏起来,脱手之后咱们再分赃,记住了,战死的兄弟分十倍!拖回咱们的营地……不,就藏在这剑门城里!”
第一军一阵兵荒马乱之后,一个个喜气洋洋狂奔出城,赵立柱带着一百战士偷偷摸摸的扛着麻袋也消散在了这夜色中。
当费安等人冲入这城守府的时候,贺三刀正抱着他的刀肃然的站在门前,活像一尊门神一般。
他远远瞧见了费安,心里暗自一乐,嘿嘿,大将军,你来晚了一步。
费安刚刚冲到门口,他还没来得及瞪眼,贺三刀噗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末将贺三刀报大将军!末将第一军寻到了敌军金银无数,末将谨记大将军教诲,为了防备士兵们藏私,故将所有脏银全部堆放在此,末将亲自守护,故而无法脱身,请大将军原谅!”
费安一怔,你特么的说的如此冠冕堂皇,当老子不知道你那德行?
他怒气冲冲的走入了城守府里,贺三刀一骨碌爬了起来,屁颠屁颠的跟在费安的身后,一脸媚笑道:“大将军,好多好多的银子啊,说句实在话,若不是末将守着,恐怕会被那些兵痞们一股脑给抢光了……”
费安走进去一看,顿时傻了眼……这狗东西,莫非真找到了库银?
这特么一屋子白花花的银子,至少有数十万两之多!
“说,藏起来了多少?”
贺三刀一怔,“没有啊,一两银子可都没敢藏。大将军的教导末将谨记于心,就算借十个胆子给末将,末将也不敢打这些银子的主意啊!”
费安转过身来,嘿嘿一声冷笑:“三爷,贺三爷,你特么什么德行能够瞒过老子的法眼?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银子?”
贺三刀心里一惊,卧槽,三爷这名头都传到大将军耳朵里了?
他一脸媚笑,挠了挠脑袋,“这肯定是薛贼打家劫舍弄来的银子,您老法眼如炬,末将哪里敢欺瞒大将军。”
“这特么是剑门城的库银!你不招是吧,好,等老子找到了你藏起来的银子,老子活剥了你的皮!”
贺三刀吓了一大跳,这……大将军好像真发怒了,怎么搞?
要不分了银子扯呼,老子不当这千夫长了?
傅小官此刻走了过来,他笑眯眯拍了拍贺三刀的肩膀,“三爷……”
贺三刀回头一看,哇,傅爵爷!
他噗通一声又跪了下去,“爵爷这是要折了我贺三刀的寿啊,在爵爷面前,小人哪里敢称什么三爷,还不是那帮兵痞子给小人起了这么一个绰号……爵爷,您老才是爷,小人就是你的孙子!”
傅小官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厮特么的不要脸啊!
脸皮比老子还厚,是个人才,老子喜欢。
“孙子,你给爷站起来!”
贺三刀翻身就站了起来,“爵爷,您老辛苦了,要不孙子给您老捶捶背?”
“滚犊子的,现在本爵爷正式告诉你,你即将成为神剑军的一员,从现在起,你就是老子手下的人了。”
贺三刀大喜,这费大将军的手底下是万万不能呆了,躲在傅爵爷的羽翼之下,就算是费大将军要算账,恐怕拿自己也没多少办法了。
他正寻思着这好事,傅小官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两人勾肩搭背的走出了这城守府。
“三刀啊……”
贺三刀此刻觉得肩膀上的那只手比翠红楼头牌姑娘的手还要温暖,这可是傅爵爷的手!老子这一下算是沾染上了傅爵爷的天大气运,怕是会一飞冲天了!
“小人在。”
“神剑军缺银子。”
“啊,小人家里还有些薄产,全捐赠给神剑军!”
傅小官摇了摇头,“我倒是有个主意你听听,你若是办好了,本爵爷先给你记一个大功劳。”
贺三刀一喜,胸口拍得噗噗作响,“爵爷只管吩咐,哪怕上刀山下火海,小人也一定给爵爷办得漂漂亮亮的!”
“好!”傅小官站在了贺三刀的对面,锤了锤贺三刀的胸口,然后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这兵荒马乱的打了一仗,这剑门城的库银……若是说被薛定山的残兵给卷走了,想来也没人能够追查。你明白本爵爷的意思吗?”
“啊……”贺三刀嘴巴一张,爵爷这意思是要我去抢了库银?
可特么的库银已经被我抢了啊!
“记住,这件事很重要,一个时辰之后,本爵爷要看见所有的库银!你现在就去办理,抢完之后全部放在这城守府里,我去找找账簿,一个时辰之后,咱们对账!”
“……”
贺三刀顿时在风中凌乱,这特么黑吃黑啊!
第五百八十三章 捷报!
时宣历十年四月初一,金陵城多日的阴雨终于散去,久违的阳光金灿灿洒了一地。
朝会已经结束,宣帝召集了燕北溪和董康平还有宁太傅于御书房议事。
“根据这些日子西南方向送来的情报显示,薛贼覆灭已成定局。而今薛贼被围困于剑门城中,授首之日指日可待。朕今日召集你们前来,是有几件事情得单独议议。”
“其一,西部边军名存实亡,需要重建西部边军,以何人为帅?”
“其二,小官在给朕的私信中说,剑南东道临梓城的种余二家,为此次战斗的胜利立下了汗马功劳……这两家分别拿出了三百万两银子,招募了近三十万兵士,不简单啊!”
宣帝捋了捋胡须,很是感慨的又道:“谁说的商人重利?在这样的大是大非面前,朕倒是觉得商人才有报国之心嘛。这件事,朕思来想去,正好配合而今之新政对商人做一番宣扬,再抬一抬商人的地位,让天下商人以种余二家为楷模,赚钱不忘国之忧患,这样的商人,朕看可以大力扶持!”
燕北溪等人抬起头看向了宣帝,他们自然没有反对这一意见,而是知道从此往后,一个新的时代正在势不可挡的拉开了帷幕。
以国家舆论为商人背书,以往的阶级地位,必将就此而变!
士农工商,这一抬,商至少会排到士之后了。
这正好契合了傅小官曾经提起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这一纲领,那么新政之推行,将如滚滚洪流,再无人可以阻挡。
“其三,傅小官这次亲去战场,历经九死一生,他麾下的神剑三旅,更是于七盘关下歼灭了席花所部十三万大军,……朕的脑壳有点疼,又该怎么赏?”
宣帝扫视了三人一眼,“来吧,你们都说道说道。”
这……傅小官才刚刚封了个子爵,难道立马又封一个伯爵?
燕北溪三人面面相觑,觉得这事儿实在有些棘手。
老子们奋斗了一辈子,连个男爵都没有捞到,傅小官这厮莫非短短两三个月就又升一级?
三人也觉得脑壳有点疼,燕北溪先将这个问题放下,开口说道:“以老臣之见,西部边军大将军一职,由费安担任最为合适。”
宁太傅微蹙了一下眉头,“费阀……做过不逆之事,老臣倒是以为由镇西王之子霍淮谨来担任更合适。”
“霍淮谨还是年轻了一些,费阀虽然做过不逆之事,但费安对陛下之忠心却经历过考验。他在东部边军作战勇猛,辅佐大皇子立下了极大的战功。他原本就担任过南部边军的大将军,对于边军他极为了解。
老臣是这样想的,而今他手里本就有剑南两道四十万大军,除去一部分想要离去之人,估摸着距离三十万编制相去不远,再加上西部边军降军,正好可以成军接管西部边防,请陛下参详。”
宣帝沉吟片刻微微颔首,“费安这家伙是朕的同窗,朕若是不信他,就不会派他去剑南……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费安,任西部边军大将军。现在你们说说对种余两家该如何赏?”
这两家是虞朝五大商业世家其中这二,想来肯定是不缺银子的,这样的商人被压制了很久,他们渴望的是一个名声……
“莫如就由陛下亲笔书写两幅牌匾,着钦差送去?”宁太傅说道。
“这……是不是太轻了?”
“若是陛下认为太轻了,就再御赐一幅墨宝。”
宣帝想了想,朕而今有钱了,出手可不能这么小家子气,可人家出手就是三百万两银子,如果赏金少了不像样,多了朕心痛,不能赏金,却又要让他们感受到朕的浩荡皇恩……琉国使馆建立,琉国人给朕送来了两个琉国女子,姿色极佳,可朕只能看着。
看着难受,这些日子尚皇后给朕炖的汤味道都没以前好了,嗯,放在后宫是个祸事,不如就赐给这两家的家主!
拿定注意,宣帝会心一笑,“善,这事儿就这样定下,接下来,你们说说傅小官怎么赏吧。”
这才是真正头痛的问题,而今的傅小官,领着商业部部长,又领着沃丰道之道台,已经是子爵爵位了,如果今儿定下个伯爵,这小子才刚满十八岁,岂不是公爵爵位指日可待?
“……以老臣之见,莫如这次,就算了?”燕北溪还能怎么说呢?
可宁太傅却摇了摇头,“这一战能够如此快的平定,小官大人居功至伟。你们想想,若是席花所部攻下了七盘关和薛贼汇合一处,费大将军那四十万新兵能拦得住他们吗?
就算能够拦住,那得死多少人?若是未能拦住,让薛贼入了剑南东道,会给剑南东道带来多大的损失?
所以老臣以为小官大人当赏,还当重赏!”
宁老太傅喘了一口气,对宣帝拱了拱手,又道:“而今那政事堂参知政事一职不是空出来了么?老臣觉得小官大人有那本事胜任此职!”
这话一出,莫要说燕北溪和董康平,就连宣帝也吓了一大跳,从二品参知政事,距离一国之宰辅就半步之遥……太高了,傅小官太年轻了,不行啊!
宣帝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一提议,“倒不是朕认为他不能胜任,沃丰道他还没去弄,沃丰道会花费他极大的精力,商业部而今正在全国筹备商业局,他至少需要保证商业部的运行正常。
他还是个刚满十八岁的孩子啊,再担任了参知政事一职,朕恐把他给压垮了!”
“那……就只有又封爵了。”
“那就封傅小官为伯爵!”
宣帝一句话拍了板,“等小官回朝,朕当着文武大臣之面,赐傅小官为定安伯!封地……临江下村!”
宣帝话音刚落,贾公公捧着一封文书一脸喜意的走了进来,
“秉皇上,捷报!前线大捷!”
宣帝一喜,接过这捷报一看,顿时哈哈大笑:“西南战事已毕,薛贼席贼之脑袋正在送往金陵途中……”
可紧接着他笑容徐徐收敛,“逆子!居然还不死心!”
“速传朕之旨意,作傅小官捉拿虞问书归案!”
第五百八十四章 再起波澜
“时宣历十年三月二十一凌晨,策反西部边军之计成功。边军内乱,开南门迎接天军入城,叛匪尽皆授首,薛贼死于非命。
是役,大捷。
三月二十二,傅爵爷派遣神剑三旅入岷山剿匪,傅爵爷本欲还朝,未曾料到有谍子来报,于剑南东道之汶山,发现大量可疑之人。
经探查,这些人来自岭南,为彗亲王之黑衣卫,足足十万分散而来,约定时间三月二十五,集结地点,汶山!
西部边军溃败,虞问书不知所踪。
经查,虞问书极有可能前往汶山,与黑衣卫汇合之后,恐会据守西戎。
傅爵爷与费大将军商议之后,认为虞问书若是回到了西戎,凭借岷山天险,恐再成气候,故傅爵爷给神剑三旅下达了命令,着神剑三旅入岷山剿匪。
费大将军整兵前往西部边军营地暂守国门,待陛下旨意。
傅爵爷居于剑门城,收拾残局。”
这天杀的彗亲王!
宣帝狠得牙痒痒,这特么彻底坐死了虞问书,而今再也没有办法挽回虞问书之命了。
燕北溪接过这捷报一看,也皱起了眉头,岭南……岭南城为岭南道之道府所在,而彗亲王的封地,准确的说是岭南道之蒙州蒙山郡。
那地方极为偏远,其道路和蜀道相差无几,若是想要进去剿灭彗亲王,就得出动南部边军……这一仗可不好打啊!
就在这时,贾公公说了一句:“送信那士兵带了一句傅爵爷的口信,傅爵爷说……如果陛下要对彗亲王动手,他就派两千神剑特种兵入蒙山。”
宣帝未有沉默,大手一挥:“善,让神剑军抓活的!朕要亲口问问这个弟弟,他就这么想让虞朝乱下去么!”
……
……
傅小官也生气啊!
老子要回去陪老婆,这特么的彗亲王又来添乱!
不过这彗亲王距离这里太远,他的这十万黑衣卫原本是为了支援薛定山所部,却没料到赶到剑南道,却发现薛定山败局已定。
这十万黑衣卫的首领是彗亲王的长子虞乐,他在听到西南战场的最新战报之后,就明白而今事不可能为,所以他作出了另一番安排,命令潜入的所有将士,于汶山集结。
四皇子虞问书没有死,可他也不知道虞问书跑哪里去了呀。
所以他安排了许多人去寻找虞问书的下落,想的当然是能够让虞问书再次举起旗帜,据守西戎,招募兵士,再图大业!
彗亲王一家在金陵受了傅小官莫大的羞辱,还死了一个三王子,这个仇,一定要报!
可这小王八蛋现在官儿越来越大,越来越不好杀,那怎么办呢?
只有造反了,打下虞朝江山,这小子没有了宣帝庇护,到了那时,他除非跑去武朝,否则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原本踌躇满志的虞乐屁颠屁颠好不容易跑到了剑南西道,可特么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薛定山被费安四十万大军给围在了剑门城——
这无疑是一盆冷水浇到了虞乐的头上,按说,事不可为他就该悄悄的退回岭南,可这厮却偏偏头铁,因为他同时听说了傅小官也在这里。
这就让他难受了,傅小官就是他一家心里的魔障,傅小官不死,他一家人都寝食难安!
彗亲王回到封地人都瘦了,念念不忘那炮轰亲王府的耻辱,日思夜想被傅小官害死的三弟。
所以虞乐在听到傅小官在此的消息之后,就定下了计策,此仇不报,枉为人子!
他放出了风声,他相信傅小官会收到这风声,傅小官一定会来汶山,他在汶山以十万大军布下天罗地网,他觉得这一计就叫请君入瓮!
老子要把你傅小官放在这瓮里炖熟了,吃你的肉,啖你的血!
可他却不知道有一种乌龟太大,那瓮是装不下的。
蚁群得到这一消息之后不疑有诈,迅速传给了傅小官,傅小官当然也没多想,他立刻派了徐新颜日夜兼程,将苏墨所部追了回来。
“汶山……”
傅小官仔细的看着剑南道的地图,“入了汶山就是汶水,进了汶水就是岷山。八师兄啊,咱们不能让这黑衣卫进了岷山,得将他们全部剿杀在汶山。”
苏墨点了点头,“山地作战,有利于我军。”
“十万黑衣卫,还是得好生布置一番……”
傅小官抬起头看向了大师兄苏珏,“这事儿得劳烦大师兄了,我需要知道黑衣卫在汶山的所有布置。”
苏珏正了正冠帽,“我这就赶往汶山。”
“稍等……大师兄,你可别冲动杀人,我听说三师姐……有了身孕。”
苏墨愕然抬头看向了苏珏,苏珏那张黑脸一红,“啊、这、小师弟没有别的吩咐大师兄就去了!”
“把枪和子弹带好,那个厉害的圣阶高手可没逮着,小心为妙,不然我可没法面对三师姐的!”
苏珏拔腿就跑,落荒而逃。
“小师弟,当真?”
“这怎能有假?”傅小官摇了摇头,“可惜的是我不知道啊,不然得给大师兄和三师姐风风光光的办一场婚礼才好。”
晏桃花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撇了撇嘴,心里一声叹息。
“大师兄是个腼腆之人,三师姐当初在观里早就对大师兄表白过心意了,大师兄却拖到了现在,他恐怕不会同意办什么婚礼。”
苏苏晃悠着大长腿吃吃一笑,她是知道三师姐怀孕的,只是这事儿三师姐也颇为羞怯,不许她说出来罢了。
傅小官对这事倒是尊重大师兄的选择,他的视线又落在了这地图之上,喃喃的说道:“虞问书这厮,会跑到哪里去呢?你们说……他会不会回西戎?”
“极有可能,他无处可去,拜月教圣女下落不明,恐怕和他在一起。可就算是他们回到西戎也事不可为,他们没有那么多的银子来招兵买马,更不用说再打一仗了。”
徐新颜一听,抬起了头来,“不,拜月教现在有钱了。”
“哪来的钱?”傅小官好奇的问了一句。
“岷山深处的琢光山下,去岁时候,发现了一处据说储量极大的金矿。”
“金矿?”傅小官顿时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