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到自己都想不起来的第N次，王有节这时已经算是身经百战了。
相亲多了后，王有节发现有一个奇怪现象：他一直想找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但是相亲这么多次，除了一俩个女孩，其她的似乎都要比他大上一些。
这一次相亲的对象是一名牙医护士，是大姨妈看牙齿的时候认识的。
完全是抱着完成任务的心态去的。王有节平时很忙，只有双休才可能有时间出来。
可是牙医护士她们不一样，双休日才是她们最忙碌的时候。而且，即使诊所偶尔不是很忙碌，双休日也很难请得出假来的。
于是，约见的地方就在她所在的牙科诊所。
女孩是江苏南通人，非常不错，身高160差不多，身材很好。进一步了解后知道，她是这家牙医诊所的资深护士。
有一个小插曲，刚见面在办公室坐下的时候，结果女孩可能是太紧张了，端水的时候，竟然把小半杯茶水泼到了王有节身上。
在聊完天气、扯完八卦、互扒感情史之后，场面冷了下来。
对方说话不多，王有节对她印象不错，能感觉出她也对自己有些意思。
原本王有节打算叫她出去一起去逛逛街或者看个电影什么的，但是她在诊所实在走不开，并且这时候离饭点儿也还早。
可是，就王有节正酝酿破冰的话题的时候，女孩倒是先开口了：
“我听你大姨妈说你长智齿了，来，张嘴，我给你看看。”
------
到最后，可能王有节自己也没想到，最不正规的这一次相亲，竟然遇到了一个令自己最心动的姑娘。
晚上开始聊微信，两个人似乎已经各种默契。
自此以后，俩人在微信上各种相谈甚欢，连婚礼细节、领证日期、未来规划等等都有聊过。她甚至有问王有节，这么多年你都躲哪去了，要到现在才找到你？！
以至于王有节恍惚间以为，可能，这一次终于要走到终点了-----！
第十章 摘桔子
10.1
又是一个礼拜五的下午。一如既往，照例是项目部门的一周总结和协调会议。
会议开完，于经理特意把王有节留了下来。
“快憋死我了，先抽支烟。”等其他人走出会议室，于经理快速掏出来香烟，还朝王有节示意了一下。
“我不抽。”王有节摆摆手说道。他站起身，去打开几扇开窗户透气。办公室里用的中央空调，窗户平时一般都是封闭着的。
于经理把火点上，大吸一口，把烟含在嘴里。然后头仰靠在椅子背上，放松身体，一副特别享受的样子。
王有节坐下来，眼睛看向于经理，不知道他单独留下来自己又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交代。
这一段时间，王有节负责的项目开始第二阶段的研发。如果这一次再顺利过关的话，大概到年底，就会在客户的系统端进行正式的交割。
也就是说，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在项目系统的总体测试通过之后，就要开始在项目客户方进行系统的试运行了，也就是上新。
这个阶段，通常来说，既要保证系统功能的正确性，同时也是客户需求变更比较大的阶段。所以，对于开发人员来说，不仅要把控和计划好自己的时间，还要尽量避免需求方比较大的变更出现。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时期，也是一段具有相当挑战的时期。
连续抽了三大口香烟，于经理似乎放松了许多。然后，他头朝上，“噗噗噗”连续吐出来三个大大的烟圈。
白色的烟圈袅袅上升，上升。
到一定的高度，烟圈开始溃散，最后遁于无形。
于经理这才停下来，看着王有节笑道：“怎样，刚才我吐出来的这些个烟圈，还算是有一定水平吧？”
王有节笑笑，不作声，等着于经理往下继续说。
于经理合上他面前的记事本，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你和杭州总公司的安副总很熟？”
王有节不知道于经理为什么问起来这个，也不知道于经理突然间说这句话的真正意图。
他想了想，模棱两可的回答：“我大学毕业刚到杭州公司的时候，他就是我们的项目经理。”
“哦？！”
过了一会儿，于经理看着王有节，继续说，“这次客户正式交接的时候，作为公司今年的一项重要项目，也可以说是公司今年的收官之作，到时候安副总会过来上海这边亲自监督和指导的。”
王有节不响。
其实，安副总年底来上海督战的事情，王有节早已经知道，还是安副总有一次在微信里亲自和他说的。当时安副总的意思，说王有节作为总公司派出去的人才，理应在这一次的重大项目开发上，发挥出更多更大的作用。
实际上，类似这样重大事情，作为曾经的下属，就是安副总自己不说，王有节也自然会有以前在杭州的同事透露给他的。虽然说自己离开杭州大本营已经大半年多的时间了，但是一直到现在，他以前在杭州的微信群，不管工作群，还是私下里的好友群，王有节都还在其中的。
于经理却没有再说相关安副总的事情。
接下来，他只是再一次强调说了项目工作上的一些计划和需要改进的地方，然后和王有节重点强调了一遍项目总体的时间排序。
从会议室出来，已接近下班时间。
王有节去茶水间打水。
接好水，端着茶杯刚要出去，周姐进来了。俩人打招呼。
王有节继续往外走，周姐叫住了他。
王有节立定，转身看向周姐，问：“还有事情？”
“是这样，这个星期天我们不加班吧？”周姐笑着问。
王有节奇怪，说：“下午的一周总结会上，于经理不是已经说过，集体休息的吗？”
“我当然知道。”周姐按下咖啡机按键，问：“我是说，这个礼拜天你有什么计划？”
“我能有什么计划。多年来的老习惯，在家里大睡一场的啊，把这一个星期缺的觉都补回来。”
他笑了笑，说道：“还有，刚好有了时间，可以将这一次我们组近期弄出来的一些数据和代码，再重新梳理一遍。马上就要进行第二期的汇报，任务和时间都很紧张啊。”
咖啡装满，周姐端起杯子，笑道：“难得休息两天，你就这样打发了？”
王有节这时候终于有些明白过来。
“你有事情？”王有节想想不对，觉得周姐可能是和自己有话要说。
“是的啊，后天我们家老黄组织了一场活动，去青浦的一个农庄摘桔子，你要不要去？”
“当然好啊。”
王有节想了想，又问：“上海的桔子，不是说最好吃的应该在崇明岛吗？”
“说的没有错。只是你住在泗泾，照顾你路近的嘛。”周姐呵呵一笑，说道，“再说了，其实上海很多地方都有产桔子，味道相差不多，都蛮好吃的。”
于是说好礼拜天的集合地点，到时候周姐开车过来接他，再一起过去农庄。
10.2
三辆车。王有节在交叉路口和周姐他们集合，然后往青浦方向开去。
这里是一处面积很大的农庄。除开成片成片的橘子树林，还间或种植有很多的农作物，比如说水稻田，红薯，常见的蔬菜等等，加上一些吃喝玩乐的设施。
令王有节意外的是，布礼竟然也在列。
不仅是布礼，还有一个叫皮小路的女孩子。
这个皮小路，王有节和她第一次见面就弄出来一个笑话，甚至有些使自己下不来台。
原因是下车集中的时候，周姐给大家互相做了介绍。当介绍到这位皮小路的时候，不料王有节竟然当场大笑起来。
众人奇怪。周姐也忍不住立马问：“老大你笑什么，皮小姐名字很奇怪吗？”
“皮皮虾的皮！”王有节还在笑，仍然继续说道，“光听这名字，就知道皮小姐有多可爱了！”
皮小姐脸一下子就拉下来了，冷冷地盯着王有节。
后来王有节才知道，原来这位皮小路，还有周姐，和布礼都是闺蜜级的好朋友。只是周姐和布礼是初高中的同学，在一个中学里呆了七年。而这位皮晓晓要比她们小上五岁，和布礼是从小到大的邻居。
王有节一看皮小路似乎不高兴，就不再说话了。
难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吗？
至多也就一句玩笑话而已吧？！他只觉得反正自己坦坦荡荡，没有任何恶意，再者和这女人又不熟悉，也就没有太多放在心上。
实际上，王有节刚讲完这句话的时候，周姐知道可能坏事，本来还想做一番解释的。
但是被布礼拉住了。
“看来做程序员的，还真是特别欢喜直来直去的嘛？”她对周姐笑了笑，轻声说：“没事。依我看，他这人就这性格，就让他说彻底好了。”
周姐见布礼都没有多想，也就不去再说多余的话了。
不仅如此，布礼这回还罕见地替王有节说了话。
她和大家讲了她留学过程中发生的，一些关于中国留学生姓氏的趣事。
比如，“李(Li)先生”在英国可能会被称为“撒谎先生”(Mr.Lie)。因为在英语里，“Lee”才读成“李”。姓戴(Dai)的会被人称为“死先生”(Mr.Die)。
周姐为活跃气氛，插话说，如果姓戴的人做了医生，会不会门庭冷落？找“死医生”看病，多不吉利啊！
大家都会意地笑了起来。
一边走，布礼继续往下说：
有一户人家的家庭医生是个中国女人，姓何，在英国考下了医生执照。女主人第一次给诊所打电话说要找何医生，秘书说没有这个人。女主人把她的姓氏(He)拼出来，秘书说，原来你要找的是Dr.He(男医生)。女主人后来问过何医生，她是女的，却被叫做“男医生”，别扭不别扭？她说没办法，每个老外看了她的姓氏都这么叫，她不能挨个去纠正。
还有，姓施的也一样。老外发出来的音是“She”，就是“她”的音。我有个男性朋友，每次被人介绍为“Mr.She”(女先生)，都十分郁闷。
关于“She”和“He”，报纸上还登过这样一个故事。在一个学生聚会上，有一位姓尤(You)的中国留学生，为大家介绍两位新来的中国同学。男的姓佘(She)，女的姓何(He)。尤同学先介绍女士：“SheisHe！”老外皱着眉头跟着重复：“她是男的。”尤同学接着介绍男士：“HeisShe！”老外有点儿糊涂了：“他是女的。”尤同学最后指着自己说：“IamYou！”老外已经彻底晕了：“你是我？”
这段笑话，当布礼用特别的语气惟妙惟肖的复述出来时候，好多人都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只有一个人例外，皮小路。
俗话说，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刚才王有节的话，对于这位皮小姐来说，感受可就不一样了。
虽然她表面上没有再说什么，甚至还一直保持着微笑。
实际上，在她内心里，已经对王有节有了非常不好的印象：这人怎么能这样？！只是初次见面，他就拿别人的姓名开玩笑，是不是显得太没教养了？
后来她知道王有节是来自外地乡下的时候，她的这个判断就更是长久的长在了心里。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都未曾有任何改变。
10.3
简单收拾过后，大家分组摘桔子。刚好四组。女的提竹篮子，男的负责采摘。
分组的时候，皮小姐自然不愿意再和王有节在一起，这样一来，最后只好王有节和布礼俩人组成一个小组。
王有节抬头大步往桔园里走。
讲实话，和不熟悉的人，特别是女人，还是一个自己之前不小心得罪过的女人单独在一起，他始终有一种放不开的感觉。
只一会儿，布礼手提着竹篮子在后面跟得气喘吁吁。
看王有节在前头也不回，只顾自己大踏步地往前走，她不自然地笑了笑，又摇摇头。看来，这人对上次徒步时候发生的事情，还在耿耿于怀的啊！
紧赶几步，快步追上王有节，布礼开口笑道：“王先生，你平时走路都是这样快的吗？”
王有节这才不得不放慢脚步，却没有回头。
他接话说：“可能是平时上班每天都要赶地铁，习惯这样的行走速度了。”
习惯？真是骗人不打草稿，也不知道回避一下，上次徒步的时候都没有看到你这样大步流星得走路，好伐？
布礼撇撇嘴，继续问：“那你上班坐地铁，路上要多久？”
王有节想了想，说道：“如果从宿舍出发开始算起的话，到公司正常的话大概在一小时十分钟。不过，要是碰上地铁故障，就不好说了。”
“哦。”
摘桔子是王有节的长项，他知道哪样的桔子已经成熟，并且比较味道好吃。
采摘的时候，王有节只管摘，摘下来以后再递给布礼。
只是这样一来得话，难免俩人就会有手碰着手的情况。
布礼倒是没有表现出来出来什么。这时候王有节却总是表现出来一种紧张。只要是一碰上，他手“嗖”的一下就马上往回缩。
一开始布礼也没有特别在意。次数多了后，她就看出来其中王有节的变化。
这倒是很有意思的呀？！
想了想，布礼决意捉弄一下王有节。
有一次，王有节递桔子的时候，布礼故意快半拍。
王有节没有在意，还是按照刚才的动作，结果“啪”一声自己手就碰在了布礼的手臂上。
布礼故意“哎呦”叫了一声，眉头紧皱，用力吸气，然后脸上做出来一副显疼的模样。
王有节一见布礼这样的反应，还以为自己刚才用力过大，伤着了布礼，突然间脸上就发红了起来。
呆立一旁一动不动，他竟然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办了。
眼前的这个大男人，竟然还会脸红？
简直就是一只稀有物种！
布礼使劲忍住。
-----，到最后还是没有摒牢，布礼看着王有节哈哈哈大笑起来。
王有节一脸不解和奇怪。
他看着笑得花枝乱颤的布礼，不知道她突然间为什么会一下子变成这样。刚才还不是在生疼的吗？难道是又因为自己？
他又仔仔细细从上至下审视自己三遍，好像也没有能引起布礼这么大笑的地方。
这时候布礼不好意思再笑，想了想说道：“摘了这么多，我们先剥几只桔子尝尝味道？”
王有节尴尬地笑笑，往前走了几步，再去树上摘桔子。
布礼放下篮子，也从旁边树上摘下来一个桔子。
她剥开来尝了尝，很甜，略带一股酸味。不过总体来说味道不错，比起在市区买的在口感上要好很多。
王有节刚好拿了自己摘的桔子过来，看看布礼，又看看她手里的桔子，笑笑说：“你尝尝这个吧？”
布礼接过王有节递过来的桔子，和自己手中的桔子对比着看了看，说：“除了皮要稍微厚一些，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啊？”
王有节只看着她笑，不说话。
等到剥开放一瓣进嘴里，布礼马上就觉出了和刚才自己桔子的区别：汁水更多，酸味更少，甜度更大，在口感上明显要不止高一个层次。
“确实要更好吃一些。”布礼点点头，连声说道，“那，---，你又是怎么区分出来的？”
“我老家到处都是橘子树。怎么分出来桔子好坏，还在我很小辰光就知道了的。”
布礼继续吃桔子，不动声色问：“听周姐说，你老家在湖州？”
“嗯。”
“湖州哪里？”布礼继续问。
“哦。在安吉。”
“安吉？好像和湖州还很远的呢？”
王有节桔子吃完，拍拍手，“是有很远。我们和杭州倒是要更近一些。”
想了想，王有节又说：“你没有去过安吉？领导人说金山银山的余村，你听说吗？”
“余村？呵呵，当然听说过的啊，听说那里现在风景很不错的？”
“我老家就在他们余村的旁边，再翻过一座竹山就是我们村了。”王有节笑了笑，说：“其实我们村和余村的风景相差不多，我觉得甚至还要更好一些的。”
布礼心里想，这人还真有意思，话说一半，竟然不知道继续往下说：不应该是顺口就邀请自己去他家乡游玩的吗？
见王有节不再往下说，布礼虽然心里有想法，但想到俩人还仅仅只是第三次见面，更谈不上有多少熟悉，于是张张嘴，把想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
10.4
继续摘桔子。
王有节在树上正摘得起劲，只听得布礼突然间“哎呦”地叫了一声。
他转过头一看，布礼一只手紧紧握着另一只手的手指头，蹲在地上，痛得眼泪都要流出来的样子。
王有节吃惊，赶紧从桔树上跳下来。
“怎么啦？”
原来时刚才布礼看见路边有芦花，想去拔下来。不想芦花的茎很坚硬，不容易折断，另外芦叶上有刺，所以一不小心，大拇指被芦花叶划出来一大道口子。
王有节拿过来布礼的手，只见如葱般白净细嫩的大拇指上，有殷红的鲜血不时流出来。
接下来不可思议的情节发生了。
王有节根本不多加考虑，直接就把布礼受伤的手指头含进嘴里，然后轻轻吮吸了好几下。
布礼目瞪口呆，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但是这几下吮吸，布礼脸上就有些呆不住。她耷拉着眼皮，不作声，却很想把自己手指从王有节口里马上抽出来。
“先别动。”王有节彷佛知晓布礼的意图一样，含含糊糊的说道。
布礼竟然听话，只好看着王有节，任由他行动了。
不过话说回来，王有节的这一吮，感觉上还是蛮舒服的，大拇指恍惚全然没有了刚才被芦叶划伤的痛楚。
过一会儿，王有节把布礼手指头从自己嘴里抽出来，说道：“血应该已经止住了。不过小心起见，你还是把手抬起来，高过自己的头再举一会儿比较好。”
布礼再一次听话，把手举过自己的头顶。
王有节这才想起来，应该再去看看划伤布礼手指的芦花。
在布礼的指引下，王有节走过去一看，不禁呵呵笑了起来。
布礼非常不解：这么严肃的境况下，他为什么要笑？难道又要开始犯二？！
王有节其实并不理解布礼这时候的心思，只是指着她说的“芦花”笑道：“哎呦，大小姐，这不是芦花，而是狄花。芦苇叶一般没有刺，而狄叶有的，晓得伐？”
对于狄花这种植物，布礼早前只是知道有这种植物而已，今天才算是第一次真正见到实物。
只是根本没想到啊，王有节这样一个钢铁直男，竟然还会对女生有温柔的一面？布礼对王有节的好感不经意间加深一层。
10.5
不一会就摘了满满一筐。这回换王有节提筐，和布礼俩人往回走。
她们俩是第一个回来的。
王有节特意找农庄的老板讨回来两个创可贴，其中之一细心地给布礼包扎上。
布礼本来是不愿意再包扎的，因为这时候大拇指上伤口早已不出血，已经初步结痂了。
不过王有节的意思，还是以防万一，怕再有细菌感染。布礼想想反正也没有什么关系，就同意王有节给自己包上了。
王有节包扎创可贴和一般人的方法不一样。
一般的做法，把创可贴外包装纸皮从中间撕开，再把两边的纸皮扒掉，然后抽出创可贴来直接贴在大拇指表面就可以了。
可王有节的做法显然不同。
他把创可贴先翻过来，不撕掉粘纸，再用剪刀把两侧边从中间位置剪开，这样创可贴的每一端就形成两个条条。当然了，他没有剪到中间的药棉。
然后是粘贴。王有节先把右侧上方的的条条向左上方粘贴，左侧上方的条条则向右上方粘贴，最后两个条条交叉粘在一起。右侧下方的条条向左下方粘贴，左侧下方的条条向右下方粘贴，然后交叉粘在一起。
布礼很奇怪王有节的包扎方式。
王有节手上不停，笑着解释说：“因为你的伤口在关节处，而关节的位置需要经常活动，所以粘法就有讲究，中间要留出一段空白，这样才能使手指关节在活动的时候比较方便，创可贴也不会老掉开。”
贴完后，布礼试着活动几下大拇指，确实很方便，粘上创可贴后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布礼一再对王有节表示感谢。
她还开王有节的玩笑，问，这也是你在小辰光就学会的技艺？
王有节只呵呵笑，不作声。
不久，大部分人陆陆续续回来。
看到布礼受伤，首先都嘘寒问暖过来询问。
周姐老公黄先生说道：“这包装手法看上去很专业嘛，布礼你肯定弄不出来。那----，又是谁给你包扎的？”
布礼笑着不作声。
皮小路看向王有节，狐疑不定。她心里想：这样包扎确实很实用。不过，这么专业的手法，不会是出自眼前这个糙汉子的手法吧？！
都在胡乱猜想。
最后周姐笑笑，说：“还能有谁，肯定我们老大的啊。只有他们两个人先回来，这么明白的事情，我们还用得着猜的吗？”
很多人不相信。
黄先生看向王有节，说：“真是你？看不出来啊，你们做程序员的还会有这个医用包扎的本事？”
“不相信吗？”周姐看着自己老公，说道，“谁说我们程序员就只能和电脑打交道了。实际上，我们也是普通人，你们会的我们也全都会，好吧？”
说说笑笑，最后当然免不了各自摘回来的桔子比较一番。
比较来比较去，大家都觉得，还是王有节和布礼俩人摘回来的桔子，至少在卖相上要更胜一筹：一是桔子个头匀称，每一个桔子的大小都相差不多。二是成色，基本上全是橙红的颜色，个个滋润饱满。
纷纷要求王有节传授采摘桔子的经验。
王有节自然知道大家伙这是在给自己戴高帽子，不过因此而得到大家的认可和赞扬，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他笑了笑，说道：“哪里有什么诀窍，只不过是小时候见得的多了，就有了一些简单的经验而已。”
大家还是不放过王有节，让他说实话。
最后王有节没有办法，在竹筐里特意挑选出来两个桔子，一只手一个摊开在掌心，介绍道：“你们看看，这两只桔子从外表看，不管大小，外表颜色，还是成熟度都相差不多。”
“是的呀，这里面又讲究？”
王有节笑了笑，说：“可是不管你们相不相信，我左手里的这只桔子就是要好吃一些的。”
有人当然不信。
于是王有节分别剥开两只桔子，当场让大家一一品尝，实验。
桔子一进嘴，好不好吃，高下立判。
这时候大家才相信了王有节的话，确实是他左手里的桔子味道要好上很多。
为什么？大家都看向王有节。
“我们老家的说法，原因就在这桔子的蒂上。”王有节把剥开的桔子皮反过来，笑道，“桔子分公母。成熟期的桔子，一般来说，在同样的条件下，母桔子汁水的味道要更好一些。”
还有这种说法？大家似乎还是一头雾水。
王有节重新挑选了两只桔子，继续介绍说，选桔子，我们首先要看剥桔子的地方，就是最底部。桔子尾部是否是一个圈，而不是一个点。一般是圈的，相对来说是比较甜的。另外，圈内有小突起的就是母的，这个样的就比较好吃。没有小突起的则是公的，先对味道就要差一些。
“其次，看看橘子蒂上的叶子，叶子越鲜活，也说明桔子越好。”
王有节继续说，所以我们在挑选橘子时，尽量要选外表光滑鲜亮、果皮薄的桔子，一般来说口感较好，且水分多。如果摸着硬且粗，皮较厚，则说明桔子的水分已流失。
大家还是不很理解，拿桔子一一比较实验。
王有节解释，说：“人有男女之分，动物有雌雄之别，‘水果分公母’，其实只是对水果外形的形象比喻，属于一种经验性的主观判断，你们也不要太当真。”
有俩人还不信，又挑选了几只桔子实验。结果一如王有节说的那样。
“还真是这样。”他们对王有节佩服地竖大拇指。
一行人又在这里的农庄吃了中午饭。
等这顿中午饭吃完，差不多三点半。打道回府。
汽车驶上高速路。
周姐放松下来，对坐在旁边副驾驶的布礼问道：“今朝玩得还可以吧？”
“今天很不错啊。我看下次还可以多找找这样的地方，一起好出来玩玩的。”布礼笑道。
“我觉得也很不错。”坐后面的皮小路也附和说。
周姐看看布礼，问：“我是说---？”
布礼还没有说话，皮小路先插话了：“这人不来事的。布姐你是做艺术的，我感觉他根本就和你不搭。”
“再说了，在介绍名字的时候，这人竟然说我是皮皮虾。你们说说，我和他今天还只是第一次见面呢，有这样说话的吗？真是缺少教养。”
“皮皮虾这个说法也是蛮有意思的嘛？”周姐哈哈一笑，打圆场道，“小皮你要知道，我们做程序员的能联想到这样的笑话，并且能够完整表达出来，其实已经很不错了，好伐？
皮小路对王有节印象显然很不友好，嘟嘟嚷嚷说：“他一个外地人，有什么好显摆的？说这个那个，特别是竟然还说桔子分公母，你们也信？搞笑伐？”
布礼望着车窗外，不说话。
“还不是乡下人的那一套？”皮小路不以为意，继续说道，“我后来吃饭的时候特意百度过了。在生物学界，水果根本不存在公母之说。你们都被那个乡下人给忽悠了。”
周姐看看布礼，又往后视镜里看看皮小路。
“实际上，桔子、苹果、梨等水果都属于雌雄同花的果树，果实由花器官发育而成，并无本质区别。之所以尾巴形状不同，是桔子在开花期受到气温影响，两者在口感上差别不大。桔子口感主要与光照、土壤肥料供应、树龄等有关系。”
布礼仍然望向车窗外，不响。
10.6
到市区，周姐和他老公打电话，让他先回去，自己和布礼，还有皮小路她们仨再说说话，晚上迟一些回去。
三人在布礼家附近找了一家咖啡馆。这家咖啡馆，是她们经常聚会的地方。
坐下来，各自点了自己欢喜的咖啡或饮料。
不一会儿，话题全部就讲到了王有节身上。
其实，王有节可能还不知道的是，今天摘桔子的所谓集体活动，本来就是专门为他而准备的。
“布礼，我这次可是全心全意帮着你的，晓得伐？”周姐坐布礼对面，直奔主题，“据我所知，我的这位领导，现如今正在被家里催婚的。”
“他也被催婚？资料上不是说他比我还要小的吗？”布礼这是再一次听周姐说王有节被家里催婚的事情。
她还是有些不太相信，说：“男的在他这个年纪，没有结婚不是很正常的吗？”
皮小路给卡布奇诺里加糖，一边笑道：“是的呀，你们看看我们周围，上海男小娃结婚基本上都要在三十以后了吧？”
周姐端着苹果汁笑了笑，说道：“在他们乡下，王有节这个年纪应该早就小孩都好几岁了的啊。所以他被催婚，又有什么奇怪的喽？”
讲起来催婚，三人就都不响了。
喝过咖啡，布礼叹一口气，说，讲实话，我自己倒是还没特别在意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这事也强求不得。只是我那可怜的老娘啊，人民广场的相亲角，这四年不管刮风下雨，成了双休雷打不动必然要去打卡的一个地方了。
周姐看着布礼，不响。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要和老娘顶几句嘴，只是到现在的话，我却是什么话也不再说了。”
停一会儿，布礼摆弄手里的勺子，接着说：“现在我算是明白了，相亲虽然讲形式上不太好接受，但是父母对我们儿女的好，这才是真正打动我，也是我现在特别在意的地方。”
皮小路放下咖啡杯，说：“不过，要是讲今天的那个王有节，布姐，我倒是建议你不要，也不能去考虑他的。”
布礼和周姐四只眼睛都看向皮小路。
皮小路迎着她俩不解的目光，想了想，说道：“三点。一他是外地人，还是外地的乡下人，素质上不来事的。二，这人太不会说话，看上去也没有什么情趣，布姐你是学艺术出身，俩人这样很不搭调的啊？”
布礼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咖啡杯出神。
“还有一点呢？”周姐问。
皮小路看看布礼，小心翼翼地说道：“最后一点，以我对你母亲的了解，这桩事体就算是所有人都可能答应了，你母亲大人最终也不会答应的。”
皮小路讲完，一时间三人都不再说话。
气氛冷场。
还是周姐打破尴尬，问皮小路：“那个王有节的资料，你看过了吧？”
皮小路点点头，说：“大致看过，不过看不是很仔细。你们要知道，我对本地姑娘嫁外地人，一直持非常谨慎态度的。”
周姐从自己包里掏出来几张A4纸，上面是王有节的相关个人资料。虽然说相对简单了一些，但是也算是比较全面了，甚至连什么血型，个人性格分析等等都有。
“这是我找单位做HR的好朋友复制出来的。”周姐说道，“晓晓你可以再看看，上面连单位里每年一度组织的的体检报告都有的。”
皮小路接过去，真的翻阅起来。
“我这里要替王有节说几句公道话。布礼，可以吧？”周姐看向布礼。
布礼头抬起，慢慢地点了点，示意她往下说。
周姐想了想，整理一下思路，才说道：“我对刚才晓晓说的三点，讲讲我自己的看法吧。”
她说道，一，上海人嫁给外地人，现在来说应该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吧？我们大学同学里就有两对，而且都是在大学里就谈上了的，所以，这一点，其实本身已经就没有多少好议论了的。关键的一点，我们还是要抛开成见。实际上，外地人中的优秀男孩也有很多，他们又有什么不好了？
皮小路显然还想反驳，被坐在她旁边的布礼轻轻拉住了。
“第二，说IT男没有情趣，这里面你们可能是误解了。”
确实，一般人们对于IT男都会有以下这些形容：闷骚，淡定，冷静，不苟言笑，冷幽默，甚至不善表达，木讷，严肃，----，等等，这些形容词，其实我自己也确实听不少人讲起过的。
周姐喝一口果汁，特意强调说：“但是请你们相信，IT男情商实际上一点都不低，好不好！！”
布礼用勺子慢慢搅动咖啡。
“我本身也是做这一行的，所以我对他们还是相对比较了解的。”
周姐继续说，我自己认为，只能说，IT男的思维和常人可能略有不同而已。可能在他们的脑袋中，理性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什么事情都需要思考，测算一番，而且，因为平时经常面对电脑和手机这种相对简单的事物，所以，IT男一般来说不善交际。比方讲，主要表现在他们不主动，特别是感情上的事情，都是比较被动的。但是话说回来，即使被动，他们也是很有选择性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能不能举一个例子？”皮小路插话。
周姐笑了笑，说，比方讲，当一个IT男喜欢你的时候，他们一般会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来跟你交流，----
“什么方式？”
“当然是手机和电脑啊。”周姐笑道，因为在IT男他们的沟通方式中，社交软件的交流方式比真实面对面要容易掌控得多，而且他们会相对频繁地跟你聊天，并且聊天的内容还很生动有趣，尽显幽默感，还会带上那些丰富多彩的表情图片，甚至还会逗你开心，逗你笑。
她说：“要知道，一个IT男一般在线下是不会，也无法使出让一个喜欢的女生在自己面前被自己逗笑的情况的。所以，如果当一个IT男频繁找你聊天的时候，说明他已经被你俘获了，或者说至少他对你的好感度是较高的。晓得伐？”
“真是这样？”布礼问。
周姐哈哈大笑，说道：“晓得伐，对于IT男来讲，电脑和手机才是简单的，反而我们人类自己才是复杂的。”
这时候外面天已经全黑，路灯光逐渐亮起来。
三人又要了一些蛋糕。
“哎----。”过很久，布礼叹一口气，对周姐说道，“他这人在性格上，我看其实也还可以。”
她想了想，又说道：“我和接触了三回，相对要熟悉一些，所以和小路的体会可能不一样。虽然说他讲话有些直来直去，但是他心底显然不坏，这一点我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那是因为你看到了我，我本身就是一个程序员，所以就比较容易接受他的一些缺点，好伐？”
周姐开玩笑，说道：“可是，有谁敢说自己十全十美，没有任何缺点的呢？”
布礼吃蛋糕，不作声。
皮小路说道：“布姐，你不要太着急，好好考虑考虑，还是继续看看再说吧？”
周姐笑笑，说：“在知乎上，我曾经看到过一句话，大概意思是说，相亲最好在十次以内能找到对的那个人。否则，越相越难，不知道自己会在第几次结束。”
三人不作声，都吃蛋糕。
周姐决定趁热打铁，对布礼说：“要不你们俩先试着交往，往下走走看看？”
布礼点点头，像是下定决心，说道：“不过有两点，你们俩要替我保密。”
周姐和皮小路看向布礼，问：“你还有什么顾虑？”
“一是先不要和我家里人说。还有，你俩回家也不要和你们家里人说。才刚刚开始，不要搞得来人人皆知。晓得伐？”布礼低头说道。
“放心好了，这一点我们心里有数的，好伐？”
“另外一点，就是年龄的差距。我要比他大接近四岁，好像也是一道坎，不太好过去的。你们也先不要和他说。”
周姐和皮小路点头答应了，问：“你应该有他的微信了吧？”
见布礼点头，周姐看看手表，站起来说道：“家里小孩还要照顾，洗洗刷刷，明早上还要送去幼儿园，我就不陪你们，先走了。”
第十一章 同城，相见却难
11.1
对于布礼和周姐，皮晓晓她们三姐妹商量的最后结果，王有节自然一无所知。这时候，他和那个牙科的护士小姐，正谈的热乎着呢。
准确地说，应该是最近一个月俩人在微信上聊得非常热乎。
包括文字，还有图片和表情包。以至于到后来，因为来不及打字，语音更是发挥了最大的便利作用。
不过颇感遗憾的是，自从相亲的第一天在牙科诊所见过一面，之后俩人却再也没有在现实中见过面。
实际上在上海，像王有节他们这样谈恋爱的方式完全可以理解，在现实中其实也不鲜见。
很多时候，相恋的两个人，一个在城市的这一端，一个在城市的另一端，不要说是一个月，就是一年半载，可能也不一定能见上一面。
一是距离。虽然说都在同一个城市，但是俩人不管是单位对单位，还是宿舍对宿舍，或者是单位对宿舍，其实距离都不能算近。
要知道在大上海，甚至于一趟地铁，可能坐上一个钟头，可能还是在并不远的SH市区。
二是因为双方都要工作，很多时候在自己能支配的时间上，双方并不一定合拍，不容易协调一致。
当然，这其中主要还是与双方工作都很忙脱不开关系。另外，俩人不同的作息制度也是很大原因。往往是你有空闲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却正在单位加班。
但是即使是这样那样，所有这些困难却并没有妨碍王有节和护士小姐两个还算是年轻人的，心的交流。
在微信上聊天，是王有节最欢喜的方式，没有之一。
原因很简单，他觉得至少在某些方面，因为没有了面对面的尴尬，也许说起话来，特别是一些平时当面说不出口的话，这时候可能就少了很多顾虑，反而比较顺利和容易交流了。
不过话说回来，很多的话，在说了很多次以后，哪怕是再有意思的话题，也会逐渐没有了味道。
于是护士小姐决定，在新的一年开始的时候，俩人争取在元旦那天再见上一面。
王有节想了想，尽管他知道接下来工作上的事情很多，这个元旦是真的不可能有空，但他最后还是咬咬牙，答应了在元旦假期的最后一天挑选一个时间双方见面的要求。
从青浦摘桔子回来后，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就是布礼，开始和王有节的微信联系逐渐地多了起来。
桔园回来差不多一礼拜，布礼突然间发微信给王有节，说想请他吃一顿饭，原因是对王有节在桔园给她清洗和包扎伤口表示感谢。
王有节客气而又委婉地推辞掉了。
但是就这样，以后布礼的微信，从一开始的一个礼拜左右一次，每次两三条，到后来的逐渐三五天一次，每次四五条，以至于发展到现在不定时的出现，隔三岔五，总会有那么几次几条。
不过要说起布礼这些微信的内容，其实也并没有多少实质性的东西，里面更多的仅仅是打一声招呼而已。
还有好几次，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只是发过来一些行业性的新闻，或者是一些关于职场，甚或是和IT相关的一些鸡汤文。
出于礼貌，王有节有时候也会简单的回复或者是问候上几句。
中间有两次，布礼还问了王有节一些电脑相关的问题。
这些都是一些简单的问题，王有节都仔细地一一回答了，说的还很详细。有一次担心布礼这个文科生听不懂专业术语，王有节特意简单地画了一张草图给她发过去。
中间布礼又说起要请王有节吃饭的事情。
王有节仍然简单明确的拒绝了。其实，连续两次拒绝吃请，这也也不能说是他矫情，或者是清高，主要还是他真的没有时间。
这时候客户的整体解决方案已经全部通过，计划在元旦的那一天进行系统交割，这是公司的一件大事。对王有节的项目小组而言，这就是他们当前的中心工作。为了这项工作，于经理的说法，其他的所有一切，包括个人的感情，都要通通让路。
有好几个双休，王有节甚至都是在自己办公室里的小床上度过周末的。不仅是他，项目小组里的其他人工作状态也都是如此。
所以接下来最后半个月的时间，对王有节他们项目组而言，其紧迫性可想而知。他自己连护士小姐的约会都退掉了，当然就更谈不上布礼相请的这顿饭了。
幸好有周姐可以作证，要不然布礼可能都不会相信，仅仅只是作为一家普通公司的基层员工，王有节他们竟然要辛劳工作到那样的程度。
11.2
元旦上午十点，于经理组织项目部和项目方召开最后一次协调会，讨论这一次网络割接方案的具体实施。
这次的会开了整整一天，主要讨论割接风险一旦出现，应该怎么应对？！
其实，早在此前十天的时间，于经理带领的技术团队就已经在作相应准备了，包括如何割接、怎么规避风险、如何消除对系统运行的影响，等等，并最终形成了现在的实施方案。
上午的会上，主要解决的是系统数据的交割的事项。
这样做的最终目的，是为了进一步解决系统数据迁移前后可能会产生的各种问题，以及应对之策，还有为完成旧系统的物理设备迁移做好准备。
项目公司汇首先报了前一向旧系统数据迁移情况说明，提出了一些在转移过程中目前存在的问题。然后与会人员针对这些存在的问题，进行具体分析讨论。
系统旧数据迁移，对于经理他们来说不算是特别困难的任务。
接下来双方讨论的，就是对于新系统割接后，可能再出现的数据方面的问题。
一番商量后，双方在于经理提出来的解决方案的基础上达成基本一致。
一是对于汇总数据迁移后可能存在差异的数据，于经理要求项目公司安排专人来进行抽样检查，并且分析和查找数据存在差异的原因。对系统数据库中前后不一致的，发现一宗，纠正一宗。
二是项目公司要进行数据比对，区别是技术问题与非技术问题。对于技术问题的差异数据，由于经理安排人手来负责解决；对于非技术问题的差异数据，由项目公司进行核对后，再双方在现场想办法来解决。
三是对存放的原系统进行物理设备迁移，并完成旧系统数据的全量备份。这样可以使迁移后原系统的网络结构不发生改变，能够保证系统的正常运行。
另外，等新系统正式运行后，双方都同时抓紧时间清理“缓存池”里的历史数据，尽量在十月底之前，完成历史数据的清理工作。
吃中午饭的短暂时间里，王有节找到正在吃盒饭的于经理，在临时测试房里向他汇报了一个并不太好的消息。
在最后一次模拟测试中，王有节最后还是发现，这次网络割接可能会出现部分用户无法访问系统的风险。
实际上，不仅使他，测试组的所有人员也都对王有节的这个看法表示同意和支持。
上午的会议王有节没有参加。
这次客户网络的割接，按照公司的安排，在项目协调和具体实施这一块的工作，决定由王有节负责。所以，今天从早上到现在，他一直在项目方准备的这间临时工作间里，作各种各样临上线前的最后测试。
于经理很吃惊，紧盯着王有节。
王有节再一次阐述了自己面还有测试小组的发现和看法，然后从自己角度，提出来解决的办法。
于经理移开视线，看着前面雪白雪白的墙壁，很久很久都没有任何动静。
房间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尽管风险可以预见，但是，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对方案再做大的调整了。”过了很久，于经理想了想，说道，“因为双方公司早已经决定，1号晚上，也就是今天晚上必须进行网络割接，2号，也就是明天，新系统一定要上线。”
王有节不响。
他知道，实际上不仅是这次新系统一定要在规定的时间上线，还一定要保证它的稳定运行。在四号，也就是节后上班的第一天上午，这次新系统上线运行，作为自己和客户公司的一件大事，双方单位的高层，此时此刻，其实都已经在上海，就等着他们这边落定，然后举行开香槟的庆功大会了。
用安总和自己说过的话，就是无论如何，必须要保证项目万无一失，一定要实现开门红。
于经理盯着王有节，缓缓说道：“你应该也知道，看来这些风险，到了现在这个时候，我们也只能边干边解决了。”
王有节低头不作声。
等于经理走开，周姐走过来安慰王有节，说：“现在才一点半，里计划上线的时间我们还有将近十个小时，还是可以做很多工作的。”
王有节长叹一口气，说道：“你去把兄弟姐妹们都招呼过来吧。”
下午继续开会。
这次就轮到王有节在投影的大屏幕前来主讲了。他阐释的重点，放在了这次系统割接安全的角度上。
项目客户这家公司的IT业务覆盖信息系统开发，系统运维和信息服务。业务系统的开发，测试以及日常运维都实行了外包。
从结构图上看，这家公司现有的网络系统为二级架构，包括总部，以及底下的二十多个办事处。
王有节说，所以根据项目公司的实际情况，在进行系统割接的时候，这次对安全域规划着重做了一些结构上的划分：
域是本次安全域划分的第一层结构，划分的原则是业务行为。项目公司的安全域总体设计计划划分为4个域，分别是安全服务域，安全管理支撑域，安全接入域和安全互联域。子域是本次安全域划分的第二层结构，划分的原则是威胁的等级和类型，设计中又细分为7个区。
接着，王有节打开绘制成的相应网络拓扑图，一一进行讲解和详细说明。
除开物理线路，包括光纤和网线的准备等基础工作，他重点阐述和强调了两点：
一是安全域重点工作，包括对外服务区和安全互联域割接；核心/非核心业务服务区割接；开发/测试服务区割接；总部，办事处办公接入区割接，等等。
二是实施要求。相关各方明确自己的任务和相应的责任，进行人员分工，各司其职，各有其责；做好必要的切换准备工作；所有新增设备均为离线配置，割接时以作测试工作为主；预估切换时间；按时间顺序，指定详细的事实步骤和相应的检查程序。
最后，王有节特别强调了两个原则，一是要切实预估切换风险和后果，做好一切备份，并准备回退计划；二是和相关各业务部门充分和即时沟通。
11.3
吃晚饭的时候，测试的工作还没有停止。系统不仅上午发现的部分用户无法访问的一些BUG还没有全部清理完成，下午又接连发现了另外的几处风险。
不过，人是铁，饭是钢，再说了，晚上还要继续加班的呢。所以不管发生了怎样难以解决的事情，也不管现在有多忙碌，王有节还是催促大家及时吃饭。
利用吃饭的一点闲暇时光，见缝插针，王有节回了好几个人的微信。一般逢年过节的时候，亲朋戚友间的问候微信总是少不了的。
护士小姐也给王有节发过来节日祝贺。
她知道王有节这几天会很忙，主要还是想问他后天见面的时间能不能保证，她那边好向诊所请假。要知道，她们牙科诊所请假一次非常不易，所以她一定要预先向王有节正式确认。
王有节想了想，回过去说让她放心，争取工作在3号中午之前解决，下午，最迟晚上应该可以见上一面。
周姐走过来王有节身旁，一边吃盒饭，一边转发给他一条朋友圈的消息，说是布礼发给她的，让王有节也顺便看看。
“冬春交替，熬夜易猝死——白领熬夜加班成常态，冬春交替正是猝死高发期，医学博士提醒市民切勿疯狂熬夜。”
“冬春？”王有节看完微信，眼睛瞅向周姐。
“是的呀。今年立春早，只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了。”周姐笑着解释。
举起双手伸伸腰，王有节感叹说：“哎，时间过得快来兮，又是一年啊。”
“是的呀，老大你到上海这边也快有一年了吧。”旁边有人搭腔。
王有节笑笑，对周姐说：“不过，我们做IT行业的，每天加班到晚上八九点基本上是常有的事，至于熬通宵，时不时就会发生的。”
周姐接话：“今晚网络系统割接，估计要直接搞到明天上午去了。”
“明天只是说能挂上去，至于能不能挂好挂稳，还不一定的呢？”
王有节想了想，调侃说：“其实看了你刚才转发的小文章，我就想问一下单位，万一真要是猝死了，挂了，这算不算因公殉职的啊？！”
11.4
2号凌晨2点，按照计划，王有节带领团队对项目方网络系统开始进行割接。
通常来说，网络割接都会选在深夜，这时候登录的人少，影响能降到最低。新系统上线，取代旧的系统，用行话来讲，就叫做“网络割接”。
各就各位。
一直到早上7点，割接动作基本完成，新系统上线。
虽然连夜持续奋战，但是王有节不仅没有感觉到又丝丝困意，这时候反而心里面更加担心起来。
按照他的经验，网络割接完成，新系统刚刚上线，其实还不能算是最困难的事情。接下来系统运行中可能会出现的各种各样的问题，以及该怎样及时应对解决，这些才是王有节团队要特别关注的，甚至可以说是这次网络割接成败与否的关键所在。
随便吃了一些东西做早餐，团队所有人继续打起十二分精神。
到中午十点左右，新系统果然出现了部分用户无法访问的风险。
王有节和团队赶紧开会讨论解决方案。
因为风险存在的原因一时间没有找到，他们只能先讨论出一个解决办法，再去实际操作试试，不行，再讨论，再试。
就这么来来回回折腾好几次，一直到下午六七点，终于把这些风险解决了。
匆匆忙忙吃晚饭的时候，因为最初的基础性工作和风险已经初步排除，也为了保持持续战斗力，王有节重新对团队成员的分工做了一些调整，另外人员分成两个部分，以八小时为一个节点，轮流休息和工作。
而为了应对可能出现的状况，接下来的整个晚上，王有节自己则在机房里搭了一张临时简易床，二十四小时盯守。
周姐看着实在过意不去，给王有节泡了一大玻璃杯菊花枸杞茶，说：“老大，现在天冷，你要注意身子骨的啊。”
王有节摆摆手，对周姐表示非常感谢。
“有爱好养生的朋友跟我说，肝脏在夜里熟睡的时候才能排毒，肝主目。你又总是长时间眼睛对着电脑工作，喝点菊花枸杞茶能清肝明目，不能总是喝个咖啡，吃饼干的。”周姐看着王有节乱蓬蓬的头发，还有晦涩发暗的脸，关心地说道。
实际上，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高强度工作，王有节一方面精神非常紧张，另一方面又非常困，只感觉脑袋里都是浆糊，于是只能靠咖啡、茶来保持清醒。饿了，就拿饼干、方便面充饥。
3号上午10点，王有节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因为运行了超过30多个小时没有关机，以至于终于死机了.
周姐用手机拍下了笔记本电脑死机的照片，还发了一条朋友圈：“连续工作30多个小时，它终于撑不住了，而我们还在坚持！”
晚上8点10分，终于收工！
不过，尽管新系统风险已经基本解决了，但是，作为现场的负责人，王有节却还不能下班。
因为，他还需要留下来验证问题是否已经解决。
怎么验证？
需要等到凌晨的时候再给系统做压力测试。
所谓压力测试，就是给系统一直加压，一直加压，把访问压力加到一个临界值，测试这个系统能承载多少人同时访问。
结果这个压力测试，从3号晚上11点，一直做到了4号凌晨7点。
做完压力测试，王有节仍然不能下班，他还要继续留下来做后续保障。
说简单点，就是在压力测试之后的几个小时内，他继续要一直守着，观察系统会不会再出问题，一旦出了问题，就要马上解决。
一直到4号上午10点，王有节自己才最终能够确认，新系统完美上线，风险被排除。
第十二章 回老家过年
12.1
大巴启动，缓缓驶出南站，沪闵路上高架，再沿G60一路往南。
从窗户望出去，热闹的上海城市景象正一步步的往后退去，退去----，直至最后全然消失不见。
可能是大年三十的缘故，和平常大不相同，今天大巴上的乘客并不多。王有节旁边的两只座位竟然全部都是空着的。
正常的话，这班车下午二点左右就可以抵达自己家所在的小镇上。王有节想了想，觉得刚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来稍微休息一会儿，
闭上眼。可是王有节却怎么也睡不着，甚至完全没有睡意。
一拖再拖，实在不能再往下拖。王有节之所以在大年三十这么晚才不得不回老家，是因为有他自己担心的。
王有节的担心，就是仍然只自己一人回老家过年。
虽然说一个人回家过年自己本是无所谓的，但是他知道，他这样对家里人，特别是对自己父母亲来说，他们都是很有所谓，在一定程度上来说，他们甚至会对自己很失望的。
想起自己最近一个月以来的经历，特别是上次客户新系统割后的经历，王有节到现在仍对一件事情有些懊悔不已。
那天上午，当自己确认客户新系统已经能够平稳运行的那一时刻，可能是一下子得到放松，加之连续两三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王有节“咕咚”一声就倒在了自己的临时小床上，呼呼大睡过去。
这一觉，后知后觉就睡到了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他是被饿醒的。肚子“咕噜咕噜”空响很久，王有节才慢慢悠悠醒转过来。
机房里除开有服务器“嗡嗡嗡”的声音，和偶尔有人进来检查之外，特别安静。
这时候王有节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差不多睡了一整天的时间。他只感觉，在自己潜意识里，好像只不过是一段并不很长的时间而已。
不过他一睁开眼就知道，自己睡的小床和自己躺下去的时候，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最明显的就是另外加了一层厚厚的羽绒被，然后在小床的四周围上了一圈凳子，防止被子往下掉。
现在正是寒冬腊月，虽然说机房里一直保持有合适的温度和湿度，但是总体来说，设置的温度还是偏低的。
因为长长地睡了一觉，王有节的精神面貌好转许多。
寻找自己找手机。手机就在枕头底下，一伸手就摸着了。
可是手机已经关机。重新开机，手机没有任何反应。
哦？难道是没电了？王有节心里想。在小床上四处找充电器，却没有找着。
可能是放外面的临时工作间了。
王有节打开门出去。
正在电脑前埋头看代码的周姐听到动静，马上回头往机房的方向看。她一看是王有节走出来，赶紧起身走过去，一边大声笑道：‘哎呦，老大，你都睡整整一天的时间了。”
听到周姐这话，王有节心里不禁一惊，嘴里说道：“什么，我睡一天了？”
“是的啊，老大。你下回不要再这样吓唬我们好不好。”一旁的小吴也停下手里的工作，走过来王有节这边。
原来，这两天自己公司分三个班，一直派有专人在客户这里值班，一是还有一些扫尾的工作，这些工作至少还要有一个礼拜。二是顺便可以照顾王有节。
今上午刚好是周姐和小吴。
“真的一整天？！”王有节这才算是彻底确认，自己真的是睡了那么长的时间。
他立马完全清醒了过来。
赶紧找充电器。
周姐笑话道：“昨天你睡着后，我们给你加被子的时候，当时就发现你手机已经关机了。”
苹果手机在电量完全用尽的的情况下，一开始充电会很慢。
王有节心里着急，但也没有办法。
他着急，自然是想起来了自己和护士小姐见面的那个约定。
实际上，因为没有及时充电，王有节手机在昨天上午就早已自动关机了。只是因为王有节一直忙于工作，所以当时就并没有发觉而已。后来加之自己迷迷糊糊，脑袋里只想着当时的工作，所以也根本没有去注意。
只是这样一来，加之在最初的时候新系统出现不能访问的风险也耽搁了时间，当然最重要的，也是王有节最不应该的，他当时竟然全然忘记了自己和护士小姐见面的约定。
假装镇定。
在等着手机开机的时间里，王有节简单询问了周姐和小吴，关于系统运行上的一些情况。
当听说现在新系统运行平稳，基本上没有再出现大的问题的情况，王有节这才彻底放下心来。他心里想，只要不搞得来再两头出事，就很好了。
想了想，王有节又接着问，那昨天后来的庆功会举行过了？
小吴笑笑，说道：昨天上午庆功会开始之前，双方领导来这里检查过工作的，当时还看到了你正在呼呼睡大觉的样子。”
王有节有些尴尬，汕汕一笑，说：“那真是给大家丢脸了。”
周姐却说道：“当时总公司的安总，还有客户公司的领导看到你当时的状况，知道你是因为项目累成这样的，倒是都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让人把你再弄醒来。并且后来安总临走的时候，他还特意交代说，一定要让你睡倒自然醒。”
这时候，手机“叮咚”一声响，终于开机了。
王有节马上过去拿起手机来重点查看。
只见从前天的下午开始，一直到当天晚上的九点半，短短的这一段时间，护士小姐给自己发短信23条，微信有37条。
糟糕？！
王有节迫不及待的给护士小姐打电话。
电话没有人接，连续好几次，都是如此。
他想可能是诊所工作忙，抑或是手机不在身边。于是连忙发短信和微信。
可是微信一直没有回音。等到他晚上回到宿舍再发微信的时候，对方已经显示拒绝接收，屏幕上的提示告诉他，双方已然不再是朋友关系。
很明显，护士小姐在微信上已经把王有节给删除，或者是拉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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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刚好大巴开始减速。
王有节睁眼往外一看，原来已进入收费站。
可惜啊！太可惜了！
后来王有节自己做了很多的补救动作和措施，包括自己跑去护士小姐的诊所。甚至于大姨妈也亲自去找护士小姐去做工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最终都无功而返。
因为这事，所以，大姨妈就有一些责怪王有节。
王有节心里有些内疚，觉得辜负了大姨妈的一片好心，有一次打电话给大姨妈特意道歉，并且说自己心里其实也很难过，加上单位近期项目吃紧，在过年以前，就暂时不要再安排相亲了。
大姨妈在电话里显得很不高兴，说：“过年之前正是相亲的高峰期，要是有看得上，有合意的，直接就带回家过年不是更好吗？”
“哪有那么容易啊？大姨妈-----！”
虽然是一百个不情愿，大姨见王有节态度坚决，只好鼓励说，过完年让王有节早些来上海，争取在假期的时候给王有节再多介绍几个女孩子认识。
王有节摇摇头，但是在电话里还是答应了。
实际上，经过这两个月多月的相亲，加上之前自己经历的种种，王有节现在对相亲都有了一种本能的拒绝。
讲实话，他一开始都是抱着结婚找对象的目的出去的，但是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眼前的这个世界，完全已不再是他认识的同一个世界。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可是，自己这才相亲了几个人呢？
一方面王有节不断反思和检讨自己。很明显，如果按照现实的条件来看的话，他自己也有很多硬伤。
一是没有房子，这就让很多的相亲对像退避三舍。可房子的话，按照现在魔都的价格，目前的自己还只能是望洋兴叹。
二是工作。前几年在上海还兴起过一阵对IT男讨论的热潮。
不过，现在潮水退去，谁又在裸泳？
实际上现状还是那样，在自己园区网站首页的显眼位置，就是园区工会组织的相亲活动安排。要不是IT男相亲成为很现实的老大难问题，园区又何必把这样的消息天天挂在网站这样重要的位置？
而这时候的大龄女青年呢，王有节觉得也和自己差不多，同样是伤痕累累。从自己相亲接触的这几例来看的话，谁说不是这样？
大巴进入浙江地界，路面更加宽敞，车速逐渐地提了上去。
王有节看着窗外一逝而过的熟悉的田园风景，不禁想，自己的个人大事，什么时候也能往上再提提速的呢？
12.2
由于中午开始下大雪，王有节从镇上步行到家里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五点半了。
这时候，小小的大王岭自然村正沉浸在一片喜庆热闹的夜幕中。不时有鞭炮声响起，还有烟花冲向空中炸响。
母亲见儿子回来，赶紧放下手里的锅碗瓢什，上下左右打量王有节，一边不停责怪说：“让你早些天回来的，你一定要到最后一天才回家，差一点都要赶不上年夜饭了。”
父亲“咳咳”两声，走过来接过王有节手里的行李，笑了笑，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一家人就团圆了。”
“是的呀，回来就好。你先去洗刷一下，年夜饭马上就要做好了。”母亲笑呵呵说道。
老灶头的火烧得旺旺的。灶头旁堆满了父亲从山上砍回来的柴火。因为有了归乡的儿子，家里更加充满年味，热闹和喜气。
不久后，年夜饭在王有节的翘首期待中登场。
陆陆续续端上桌，母亲烧了一大桌子的菜：一大盆粉蒸猪肉，有肥有实有骨头，浓浓的肉香直往鼻子里钻；一锅冬笋炖咸肉，咕咕地翻滚着，刺激着味觉；一碟碧绿的清炒冬白菜，一盘红烧鸡腿，一大碗榨菜豆腐汤，一盘笋片炒平菇，有点小辣的红烧鳊鱼，自家包的春卷和肉圆子，……
这些菜式，虽然看着比不上城里的精致，并且无不透着“土”味，但是色香味俱全，泛着浓浓的农家的气息。
王有节不仅感觉很亲切，甚至觉得要比城里的更有年味。
他知道，这些家常菜的原料，都是自己家养的猪，满地跑的鸡，自生自长的鱼，还有自己家种的各种蔬菜。
“你老妈烧的年夜饭菜，咋样？母亲笑道：“可不要小看了哟。虽然都是小菜，但是吃起来味道还是很不错的。”
王有节对母亲伸出两个大拇指，大加赞赏。
不过，说起做菜他有时候就很奇怪，话说以前母亲的厨艺很一般般，但自从自己去外地上学开始，再回家的时候，就明显感觉母亲的厨艺慢慢在增进了。
两只手搓搓，王有节跃跃欲试想去拿一只鸡腿先啃啃。
“馋了吧？”母亲在他头上轻敲一记，笑道：“再馋也要再等等，还要祭祖的呢。”
母亲接着说：“你要想吃，明年我们在后山的竹林里再多养一些土鸡。这次上班的时候你多带几只土鸡去上海，平时工作这么忙，正好可以给你补补身体。”
大年三十晚上要祭祖，这是安吉当地一些农村里仍保留着的习俗。
祭祖活动一般是在吃年夜饭前开始的，意在通过春节祭祖表达对先祖的敬重、缅怀之情，让先祖神灵保佑子孙平安健康、兴旺发达。
堂屋里的八仙桌上，已经列上菜肴，豆腐、鱼，还有一块过水的五花光肉。
点起红烛，摆好酒盅、筷子，接着父亲在两扇大门旁边各烧三个“元宝”，寓意让门神放行。然后在酒蛊里斟上酒，点上三柱香邀请逝去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等祖先进来吃饭。
酒筛三遍，每隔3分钟左右筛一次。这期间，桌上的菜、酒杯、筷子和长椅都不准动，否则，都认为是对祖宗的不敬。
在父亲的招呼声中，全家人都虔诚地跪在地上默默祈祷先祖保佑家庭平安，人丁兴旺，财源滚滚。
最后，父亲开始烧纸钱。烧纸钱非常有讲究，一般家中年龄最大的长辈才有资格焚烧纸钱，在烧纸钱过程中，烧纸人合理分配财产，使先祖们每个人都能拿上“红包”。
这些祭祖的仪式一项项完成，父亲一声吆喝，好喽，开始吃年夜饭。
12.3
“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天”。一家人开始吃年夜饭。
饭桌上准备有两种酒，一是自己家酿的土米酒，一是别人送的安吉特有的红曲酒。
王有节看向父亲。
“今天过年，就喝喜庆的吧。”父亲坐下来呵呵笑道。
王有节给父亲酒杯里倒满红曲酒，然后给母亲和自己也倒了小半杯。
母亲笑了笑，说：“今儿个你可以陪着你爸爸多喝一点。”
吃饭的时候，母亲不断地往王有节碗里夹菜，不一会儿饭碗里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王有节对着母亲笑了笑，边吃边问：“今天舅舅家怎么不来我们家里过年了？”
父亲丢进嘴里一颗花生米，只喝酒，微笑着不说话。
王有节在农村的亲戚，父亲这一系，自己是一脉单传第三代。而母亲这一系，还有一个舅舅和小姨。他们两家都相隔不远，都在隔壁的自然村，大概三里路多一点，走过去也不到二十分钟。
三姐妹里，母亲老大，加上因为父亲是当地小学的校长，算是有一定的声望，所以往常年景都是舅舅家来王有节家里过大年。在王有节的印象里，这么多年好像就从来都没有变被动过。
“你真不知道？”母亲看看自己儿子，笑道：“阿芸这次带她在杭州的男朋友回来了呀。”
阿芸是舅舅家的女儿，全名叫做周芸。舅舅有两个孩子，还有一个儿子，正在杭州念大学，大二。
王有节的这个表妹阿芸，要比他年纪少上很多，差不多6岁。在县里读完职业学校，现在杭州的一家服装厂打工。
“你看看，阿芸都带男朋友回家了，儿子你呢？什么时候也把女朋友带回来，让爸爸妈妈见识一下的啊？”
王有节低头吃菜，不作声。
父母亲自然早就知道了王有节在上海相亲的所有事情。为这些事，老两口平时没有少和远在上海的大姨妈，还有姑妈联系。
“怎么一说到这个事情，儿子你就不响了，我们可都是认真问你的呀？”
王有节抬头，苦笑着说：“我大老远回家来，你们不应该是先问问我工作和生活的吗？”
母亲笑笑，说：“做父母的，到了儿女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关注的重点自然就是儿女的终身大事了，这有啥好奇怪的？！”
王有节不响。
过会儿，母亲笑了笑，盯着王有节说道：“这次你回来还有两件事，儿子你要答应老妈我的。”
王有节正在啃大骨头，抬头看向母亲。
母亲说：“是这样，你难得回来一次，我们老早就拜托你小姨张罗了，春节期间想要你和隔壁乡的一位小姑娘相亲的。”
王有节马上表示坚决反对。
他想了想，说道：“大概年初四，我有几个杭州的同学和同事要过来玩的。之后我就和他们一起去杭州，顺便就回上海了。所以在家里的时间，其实只有这三天，我还想好好陪陪老爸老妈你们的呢？”
母亲还要继续往下说，父亲打断了她的话，端起酒杯和儿子小碰了一下。
实际上，对自己儿子在上海相亲的状况，还有儿子在工作和生活上的事情，老两口还是比较了解的。
老父亲更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特别是在相亲的这些非常个人的事情上，除了儿子这个当事人，其他人，包括自己做父母的，因为不是当事人，自然不可能有真正的个中体会，也不太可能知道其中的真正缘故，所以其实多说无益。
他想了想，说道：“儿女自由儿孙福，就随阿节了吧。难得回来一趟，老太婆你就不要在这一方面多说什么了。阿节自然有他自己的考虑和判断。我们要相信他的，好伐？？”
王有节和父亲重重碰一杯，眉开眼笑道：“还是老爸理解我。”
他又向母亲敬酒，笑道：“老妈你的心事，我当然也是知道的，好伐？”
母亲泯了一小口酒，笑道：“儿子你当真知道我是什么心思吗？”
王有节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不是有言在先吗，你再给我大半年的时间，到时候我一定给你们带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回来，把全村年轻人的老婆都比下去，好伐？”
“呵呵，还把全村人的老婆都比下去，吹牛皮也不打草稿。”
母亲哈哈笑道：“我们不需要如花似玉，只要你能带回来一个儿媳妇，爸爸妈妈就很高兴了。”
说着说着就讲到了村里的小学，父亲现在教书的地方。
父亲放下酒杯，长叹一口气。
母亲低声音道：“现在正式的文件已经发下来了。”
王有节看向父亲，有看向母亲。
“说是为了让学生适应新学校，村里的小学这个学期提前解散了。”母亲也叹一口气，接着说道，“从此以后，我们这里的孩子上学，就要去镇上的中心校了。”
王有节知道学校迟早会解散，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然来得如此之快。他说：“村里小学说没有就没有了，还真是可惜啊。”
“可不，你爸爸在这这里工作一辈子了。”母亲其实也很难过。
王有节又问：“那老爸的工作安排呢？”
父亲不说话。
“离开这所学校，你爸爸自然舍不得的啊。”母亲给王有节碗里继续夹菜，说，“你爸爸本来还有一年就要退休了的。这回县里教育局照顾，说是让你爸爸继续留守在我们这里学校，一直到正常退休。”
母亲又说道：“实际上村里小学上学期就只有零零星星七八个孩子，还要分三个年级，两位老师，还有一两位志愿者了。”
“真的可惜啊。”王有节再次叹气。
继续喝酒吃饭。
王有节想起来什么，问：“老妈，你刚才说的是有两件事。那还有一件呢？”
母亲给父亲倒酒，说：“另外一桩事情，我和你爸爸商量过了，开春后准备把家里的这幢老房子重新翻修一下。”
王有节吃惊，说：“我们住得的好好的，怎么要翻新？”
“这间房，还是在八几年，你一岁多的时候盖的，当时算是很不错的了。可是现在你都三十好几了，房屋自然也老化喽-----。”
父亲笑了笑，说：“再说了，你要是真的找女朋友回来，家里总归得要稍微讲究一些，至少也要做到体体面面的吧！”
“不过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多管闲事了。村里面的大林，他在杭州干装修好多年，有经验，讲起来还是我们的下一辈，也是你爸爸教出来的学生，好几年以前他就说要帮忙把我们家的房子返修，只是你爸爸一直在忙学校的事情，就这样拖延了下来。”
母亲继续说：“现在好了，这个学期你爸爸只是留守人员，应该可以空出来一些时间，所以就想把翻新这件事情顺便给做了。”
12.4
吃过饭，收拾好家务活，一家人围坐在火炉边，边嗑瓜子聊天，边看春节联欢晚会。
王有节趁机会回了一些必要的拜年微信。实在是拜年的信息太多，包括微信，短信和QQ，所以只能是挑着回了。
村庄里不时有鞭炮声“劈里啪啦”响起，烟花冲天而起的呼啸声不停。
王有节想了想，站起来说道：“老爸老妈，我们好久都没有合照了，今晚上刚好除夕，我们自拍一张吧？”
父亲一开始不太愿意，说照什么相，经常在一起的。母亲朝父亲瞪一眼，他也就只好尽量配合了。
母亲解下身上的围裙，三人坐在竹椅凳上调整好姿势，“咔嚓咔嚓”，王有节把美好的这一刻记录下来。
从中挑选出来一张，对照片做了一些简单的修饰，然后发给父母亲。母亲看了照片，连声说好，直说过阵日子要去镇上把照片洗出来，挂在自家墙上。
母亲这样一说，王有节突然间想起来发一个朋友圈。
连刚才这张照片，加上下午步行回家路上拍的四张雪景照片，分别是自己家山区和村落景色，还有村前小溪流里干枯成片的芦苇花，再加上在路上拍的一张红梅，然后是刚才自己家里几张饭菜的照片，凑成一个九宫格。
等到手机上提示要说写什么的时候，他记起来一句古诗，顺手就写了上去：“衣懒换，酒难赊。可怜此夕看梅花。”
刚发出去没多久，手机微信就“叮咚叮咚”不断响起。
基本上都是对王有节刚发出去这条微信的留言。其中有许多人都在好奇地问：这么好的风景，在哪里？
王有节笑了笑，只好长长地留言做解释：我老家所在的山区和我家里。应该，自己爸爸妈妈就不用多介绍了吧？至于红梅，回家路上的农家种植的。
这一下，朋友圈底下留言的更多了，他们还是不很相信：你老家景致真有这么好？
王有节无奈，再统一回复了一个无可奈何，爱信不信的表情。
母亲也在自己手机上看到了王有节发的朋友圈，笑道：“儿子，你这几张照片确实拍得很好，灵的。”
继续聊天喝茶看电视。
等到王有节再次去翻阅微信的时候，朋友圈最下面竟然出现了布礼的留言：太文绉绉了。足见某些人虽然生活潦倒，生性却疏狂。
王有节不禁嘴角笑了笑，没有再去专门回复。
正看着的时候，周姐一条留言进来：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加油！
王有节摇摇头，心里好笑：怎么都碰一起了？空折枝，自己去哪里折枝？再说，到底又是哪里的花开了，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