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女王
威斯敏斯特,巍巍壮观的大殿里,薛清正在一楼的会客室内品着顶级红茶,他觉得除了一点淡淡的香气以外,跟喝水没有什么区别。
而楼上,议会和皇家侦探的部分成员已经吵成一锅粥了。
“开什么玩笑?要我们宣布一个东方人是三阶神之代行者唯一的适格人选,这把联合王国的脸面放到什么地方去了?”
上议院的瓦伦公爵恶狠狠地说,看那表情仿佛想把薛清吃了。
“那若是把他剔掉的话,谁来当这个驱动者呢?”雷欧娜冷冷地问,“皇家侦探、皇室成员,还有一般贵族们全军覆没,剩下一般平民的成功概率为零,原因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那就找个人来,在公众面前扮演这个三阶的驱动者,无论如何,我都丢不起这个人。”
“你丢人?恕我直言,公爵的脸面,恐怕在联合王国里卖不了几个钱,我知道你真正担心的是什么,不就是怕保守党的人会趁机抓住这个把柄拉,政治在这种时候就让让位吧,事情已经迫在眉睫。”
“你......”
“还有你说找人扮演,有问过人家愿意么?这个神秘的东方人身手蹊跷,按照苏格兰场的报告,如果说他想走,在场的没有一人能拦住他,如果他真走了怎么办?还有曾经的梅林院长在死前留下的离奇预言,我想,这恐怕不是儿戏。”
“这种东西能靠谱?一点科学根据都没有的东西。”
“神之代行者的运行原理,公爵能解释清楚吗?”
“......”
“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必须找到能驱动三阶神之代行者的人,不论是谁,难道说,公爵想要动摇联合王国的国本?”
那公爵被雷欧娜说得满脸通红,他干脆“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再不理会了。
雷欧娜见此情况,也不理他,而是转头看向最中间席位的年轻男人。
“兰斯洛特,你怎么看?”
此问一出,全场的目光都看向那个男人,足见他在这里的分量。
兰斯洛特,下议院议长,唯一不属于皇家侦探却能够驱动二阶神之代行者的人,也是整个伦敦公认的最强者。
他听了雷欧娜的提问,目光幽幽扫过,半响才缓缓开口。
“我听陛下的。”
其余所有人同时露出“我为什么会期待他有其他回答”的表情。
“顺带一提,陛下已经去找那个东方人了。”
“什么?”
众人一惊,连忙回过头来,这才发现维尔吉尼亚二世的座位上早就见不到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半人大的玩具熊......
......
“芝士蛋糕还是冰淇凌?如果你没吃饱饭的话,我也可以叫后厨给你准备一块牛排。”
会客厅里,薛清看着叫人推了一车点心来的年轻女王,嘴角不禁抽动了一下。
“谢谢,我不用了。”
“那正好。”
维尔吉尼亚二世头也不抬地抓起叉子,仔仔细细地切开面前一块柠檬蛋糕,轻巧地送进嘴里。
“你真是女王?”
“怎么,跟想象中有些差距是不是?”
“多少有点。”
“很正常的,女王也是人,我才二十一岁啊,求求了,你是不知道天天绷着有多难受,真是受不了被人神化,伦敦日报的主编至今还坚信我是不上厕所的,你说气不气人?”
“嗯......如果你觉得这是侮辱的话,我表示很抱歉。”
“嘿嘿,让你见笑了,毕竟这个时代皇室也不容易啊,一百年前议会说话还要考虑一下我们的脸色,现在的皇室只不过是个吉祥物罢了。”
“但我想你并不是,你是联合王国不可或缺的角色,并不是作为皇室,而是作为开发了神之代行者的维尔吉尼亚。”
“没错,来谈谈正事吧,你到底是什么人?我从没见你使用神之代行者,但却能和二阶的开膛手杰克打个平手,还有昨晚那奇怪的能力,你是东方来的秘术师吗?”
“不,我是一位牧师。”
“牧师?东方也有牧师?”
“有,只是东方的牧师不讲信神,讲救人。”
“那牧师先生此行来到伦敦,是来救人的?”
“没错。”
“救谁?”
“我是来救陛下的。”
维尔吉尼亚二世的眉头在这瞬间跳了一下,但是马上恢复平静。
薛清瞧在眼里,装作没有看见。
“牧师先生真会说笑。”
“如果你认为这是个笑话,那我也只能表示很遗憾。”
“不开玩笑了,我们还是说最重要的,牧师先生,能够驱动三阶神之代行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能够驱动三阶神之代行者?”
“......意味着你掌握了联合王国的国本,三阶神之代行者,对我们来说是必要的。”
“直接告诉我,我握住了你们的命根子,这样好吗?”
“无所谓,这事儿你早晚会知道,王国之内,已经不会再有三阶的驱动者了。”
“什么意思?”
“这涉及到联合王国的科学机密,我想说的是,我代表联合王国,希望跟你做一个交易。”
“说来听听。”
“留在伦敦,在二十天后激活三阶神之代行者,你的事情便完成了,而这王国之内,不论想要什么,财富、名誉、地位、美人,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在伦敦呆满这二十天时间便好。”
二十天。
薛清马上联想到了自己的唯一目标。
此次事件恐怕远远不是当一个保镖这么简单。
于是他试探着问道:“陛下说的,是六月二十四日的零时吧?”
此言一出,顿时维尔吉尼亚二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神情,薛清靠着侧写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许多东西。
迷茫、害怕、抗拒、忧郁,以及......使命感。
果然害怕自己活不到那天吗?
他在心里思索。
“牧师先生,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七月四日这个时间点?”
对面的维尔吉尼亚二世好半天才收拾好心神,重新振作了问道。
“如果我说是上帝告诉我的,陛下会信么?”
“会。”
“真的?”
“因为上帝也告诉过我,会有一个东方人来拯救这个国家,我们已经快要撑不下去了,联合王国的物资本该能够自给自足,但那些自私的实业家和新派贵族偏偏喜欢自己占着大头,没人动得了他们,再不把目光指向海外,这个国家将会崩溃。”
“所以你找我来帮你挽救联合王国,就为了让你们的坚船利炮再度打到我的国家去?”
薛清的声音忽然变得冰冷。
第十二章 诱惑
维尔吉尼亚二世猛地一惊,她这才意识到和自己交谈的对象是什么身份。
“抱歉,我是联合王国的女王,做事说话总会不由自主站在不列颠的视角上,而牧师先生是个东方人,我很遗憾,也知道议会老头子们的强盗逻辑没有道理,但我不能叫停他们,相反,我必须给他们加油鼓劲,因为我是不列颠的女王,这是我的国家。”
“我知道,每个人的背后是什么,这定然是不一样的,大家都在努力活着而已,只是你们为了活得更好,碍到了我们。”
“我明白,但也不可能代表联合王国向你们道歉,也没有能力改变这个国家崛起的方向,我只是希望,跟你个人做个划算的交易。”
“有多划算?”
“三阶神之代行者,六月二十四日的凌晨,你驱动一次就好,这无碍于你们的国家,只是为了挽救联合王国,只要你一走,从此联合王国也没有向外扩张的能力。”
“你得先告诉我,三阶神之代行者究竟是什么,为什么驱动一次就能拯救联合王国?让你们站在生死边缘上,如此急切的究竟是什么原因?诡异吗?”
“不是。”维尔吉尼亚的眼神很坚定,“在大量一阶和少数二阶的配合下,至少面对诡异我们不至于束手无策,虽然勉强,但也完全谈不上灭亡,真正的原因,是如何将这份安稳持续下去,是神之代行者的能源。”
“能源?”
“没错,你看到伦敦城里许许多多的钟楼了吗?这是近几年才修起来的平安钟。”
“看到了。”
“那就是神之代行者能量的来源,平安钟在缓缓吸取附近人们的灵魂,虽然不会危及生命,但是多少会让他们的精神受损。”
“我还奇怪,为什么那些钟楼专往穷人多的地方修,这就是你笃定已经出不来其他驱动者的原因么?因为他们的可能性早就被你们剥夺了。”
“是的,按照牧师先生的评价标准,恐怕又要骂我了吧。”
“你们自己的事我不管——那么,这些平安钟有什么危机?”
“这些钟楼确实在给神之代行者提供能源,但这是有上限的,一旦提供能源的总量超出额度,平安钟就废了,但是我们已经没有多余的材料再去重新建造平安钟,所以必须依赖三阶神之代行者的力量,将这些钟楼的容量重置,三阶神之代行者并不仅仅是一种攻击的手段,它最核心的力量,还是能源的调度。”
这描述让薛清立刻想到世界心脏。
“但是平安钟建造也不过两年时间,就算我帮忙重置了,也不过为你们再延续两年而已。”
“没错,但是血雾时代的现如今,每一分钟都异常珍贵不是吗?我知道牧师先生不会愿意帮助不列颠出海征战,那么退而求其次,暂且延续两年的平安时间,应该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作为定金,我可以先把这个给你——”
维尔吉尼亚二世说着,从身后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木头盒子,她轻轻打开,只见里淬银色的坠子在火光下煦煦生辉。
二阶神之代行者,现在薛清自己都会辨认了。
“我不知道牧师先生来到伦敦想要寻找什么,但对这东西多少会感谢兴趣吧,你拿去随便是要研究、使用还是将来带走都没问题,要是觉得一块不够,或者其他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完全可以告诉我。”
“能给我先看看吗?”薛清问。
“请便。”
他将苍银的坠子拿在手中,把玩了两手,随后眼中凝神。
五秒之后,信息终于显现出来。
【探测完毕。】
【物品名】:二阶神之代行者(冉·达克)
【类别】:特殊
【品级】:史诗
【佩戴后将获得能力——英灵显形(神召系),召唤专属神灵冉·达克,其强度和使用者相匹配,漫游者使用此类物品时,只能消耗自身精神力来为之提供能源。】
【备注】:果实并不是唯一产出能力的方式,或许你早就发现了。凡是能获取能力的东西,在拍卖行里都是有价无市的存在,若是来到产出此类物品的世界,建议至少入手一个。
冉·达克,这个名字乍一听有些陌生,但是作为Fate系列的观众,薛清知道她还有另一个名字。
圣女贞德。
薛清明白,手里这二阶神之代行者具有怎样的代价,它的评级跟自己那把三分之一的大夏龙雀一样高。
况且就冲圣女贞德的名号,她的能力很可能会是圣愈系,是薛清最想拥有却又不想主修的树枝。
如果说他不心动,那绝对是骗人的。
真要向维尔吉尼亚二世所说,帮忙驱动一下三阶神之代行者,就能将东西轻松收入囊中,那实在也太划算了,甚至完事之后还能打一打那枚三阶的主意。
况且现在也不能搞僵自己和王室的关系,他的唯一目标还是保护女王性命。
很香。
“是个好东西啊。”薛清说着,将那坠子放回木头盒子里。
“怎么样?牧师先生觉得这个交易可以吗?”
维尔吉尼亚俏丽的脸上落了一抹瑰红,她觉得事情十拿九稳了,因为自己开出的条件实在优厚。
但是,薛清却将盒子盖好,轻轻一推,送回维尔吉尼亚二世的身前。
“牧师先生这是?”
“陛下的好意我非常感谢,但是还请让我再考虑一下。”薛清缓缓起身,“我住在贝克街221号,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们随时联系,这枚神之代行者我很中意,若是不麻烦,请陛下帮我记着。”
维尔吉尼亚心头一愣,这块神之代行者在二阶中也是相当高品质的了,她以为自己抛出的条件已经足够优越。
“牧师先生,这是不答应了?”
“也不是,只是我想看得清楚些后再做决定,毕竟陛下还有事情瞒着我不是么?”
薛清淡淡地两句话,让这个年轻女王又是一惊。
这也是侧写的功劳,薛清从头维尔吉尼亚二世一开口就感觉到了。
首先表现出自己的无力,拖出底牌,尽数交代,又给了丰厚条件。
她在努力扮演一只无害的绵羊,想要他一口咬上去。
那块神之代行者薛清要定了,但不是现在。
第十三章 现实
“那么今晚就到这儿了吧。”薛清缓缓起身。
“等等。”
维尔吉尼亚二世伸出手,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薛清瞥了她一眼,没做多少停留。
但是忽然间,一股劲风从脑后袭来!
薛清想也不想,伸手一抓从个人空间取出大夏龙雀,猩红的刀光一闪而过。
“当。”
骑士剑和大夏龙雀打在一起,一股厚重的压力从刃口传向手臂。
这家伙不简单。
一瞬间薛清便下了判断。
“兰斯洛特!你做什么?”维尔吉尼亚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气。
“想让他留下,这不是陛下的心愿么?”
兰斯洛特面无表情,手上却不停歇,骑士剑一转,荡开大侠龙雀,中路横扫过去。
野剑术·大踏流星!
薛清不甘示弱,猩红的刀路一瞬间变得虚幻,织起一张大网罩了过去。
四方天流·缠水式!
“乒!”
两把兵刃不断交错,往往一招缠水式就就能困住的对手的薛清,发现这一次竟然有些不灵。
骑士剑的剑路确实有些迟滞,但是剑锋微一偏转仍旧杀气十足!
薛清的缠水式已经好久没有被人破解过了,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利落的剑术,一招一式都是果决。
兰斯洛特也不跟他纠缠,大剑一挑,从上往下灌顶劈落。
好剑!
薛清心头暗叹。
随即他手臂一挥,大夏龙雀紧跟着贴了上去。
越是高手,他越要硬碰硬!
锐利的刺响声传遍整个白金汉宫,皇家侦探涌上门来,却只看到最后一幕。
薛清退后两步堪堪站定,而兰斯洛特虽然站得稳当,但脸上却多了一道血痕。
所有人都惊呆了,伦敦公认的剑圣兰斯洛特,竟然跟这个东方人交手后还略逊半筹?
而他甚至还能驱动三阶的神之代行者。
究竟是什么人?
“你的刀很厉害。”兰斯洛特的语气仍旧平静,只是神色中多了两分钦佩。
“彼此彼此,阁下这剑是哪里学来的?”
薛清说的是实话,他没想到伦敦也有这样的剑术高手。
“贫民窟里。”
“看来是我小看联合王国了。”
薛清说着,随手一甩,大夏龙雀消失在虚空中,对着维尔吉尼亚二世微一行礼。
“陛下保重,若是你个人有任何困难都可以随时联系我,请记住,我是个牧师。”
说罢他转身,穿过人群,缓缓离开这华丽的宫殿。
东方人、武功高绝、秘术师、驱动者、牧师......
数不清的标签打在那神秘的背影上。
那一众皇家侦探朝着女王露出问询的眼光,示意要不要拦住他,但维尔吉尼亚二世只是摇了摇头,随即看向身边的男人。
“兰斯洛特,你怎么忽然停手了,对于认定的事,你不是一向要做到底的么?”
“因为我发现我拦不住他,陛下,如果不使用神之代行者的话。但如果在白金汉宫里驱动,后果恐怕难以想象。”
“倒也是——贝克街221号住的人,我记得是姓奥希金吧?”
“没错,泰勒·奥希金,是我们皇家科学院莱恩院长的弟弟。需要我带队去把这个东方人抓回来吗?如果在外边的话,我想他不是我的对手。”
“不用了,他对我们没有敌意,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维尔吉尼亚抓着自己的裙摆,脑中满是薛清的那句话。
“我是来救陛下的。”
她咬着嘴唇,随后长叹一口气。
“只可惜,他太聪明了。”
......
第二天清早,太阳慢悠悠地爬上天顶,赤红的光辉为整个世界点上颜色。
泰勒·奥希金穿着裤衩迈出卧室,随后打了个喷嚏。
“我以为伦敦的绅士都会更体面些。”薛清的声音从沙发上传来。
“抱歉,我还以为你一时半会回不来。”泰勒揉着鼻子说。
“为什么?”
“跟皇家侦探纠缠起来,可没有那么容易能脱身,我知道你很厉害,薛,甚至能驱动三阶神之代行者。但是在我看来,你跟皇家侦探们也就在伯仲之间,好歹这里也是联合王国,而不是你熟悉的大清。”
“我同意你的看法,很走运,他们并不想难为我。”薛清说着,指了指桌上的英镑,“你的工钱。”
“以后还有什么事情,泰勒·奥希金也乐意为你效劳。”
泰勒抓起桌上的英镑,满眼放光。
“我打算在你家住一阵子,可以吗?”
“完全可以,这沙发这个月都属于你了,免费的。”
“那么除了钱之外,你想让我支付些什么呢?”
“你真聪明,薛。”
“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
“教我怎么驱动神之代行者,或者,多少告诉我一些感觉和技巧也行。”
“你这么想要成为职业侦探。”
“当然了,这可是......我一定要做的事。”
“好吧。”
薛清叹了口气,他做上前,伸手按在泰勒胸口。
“你干什么?”
“别动。”
“痒。”
“忍着。”
薛清面无表情地说,随后一股心魂在他的掌间微微迸发。
“啊!”
泰勒惊叫一声,一瞬间他只觉得像是数不清的细密小针扎在自己胸口。
“你没戏,这事儿别想了,找个班上吧。”
薛清放下手,毫不客气地说。
他已经多少摸清楚了,驱动神之代行者,排开不知道的因素,心魂是首当其冲的,如果体内没有心魂流动,怎么都是白瞎。
“不是?就这你就跟我说没戏?为什么?怎么会一点可能都没有,肯定有锻炼的办法吧?多少透露一点啊,薛,我们不是共患难过的朋友吗?不能这么绝情的吧。”
泰勒这么一个大男人竟然慌张了起来,手足无措得像个孩子。
可薛清仍旧是冰冷地摇头。
但凡给泰勒任何一点希望,都是害了他。
他已经测试过了,从泰勒的身体里,感觉不到心魂。
只要身体里有心魂的,不论量的多少,会使用与否,只要遭到外部这样的刺激,多少会有些反应,他在来到编号18世界前做了不少实验,这是收获之一。
面前高个子男人的身体并没有,一点都没有。
漫游者还能靠无限诡异的任务和杀人等苛刻条件获取心魂,对原住民来说,只能等待世界心脏调配,根本说不准。
没有就是没有。
简单且残酷。
第十四章 见面礼
“我是认真的,泰勒,有些事情就是很残酷,你没有那份天赋,不是多少的问题,你没有,明白了吗?伦敦现下该是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你还有别的事情可以去做,还有你在皇家科学院的哥......”
薛清平静地说。
“你闭嘴!不要提那个家伙!”
泰勒竟然吼了起来,胸膛剧烈地起伏,苍白的脸上涌起片片血红。
他急促了喘了几口气,这才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抱歉。”他咳嗽了两声,随后转过身去,半响后还是有些不甘心地发问。
“真的没有一点机会么?”
“没有。”
“我知道了,谢谢你,薛,没有给我虚假的希望,但是我不会放弃。”
“能问问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吗?”
“薛,像你这么天资卓绝的人,恐怕从小开始,不论做什么事情都非常顺利吧?”
“当然不是,我最初习武之时,也曾有过一段时间被人嘲笑像个纸娃娃。”
“但是很短暂,不是吗?雄鹰也有伏地的日子,但更多时候他张开羽翼在搏击天空。”
“你想说什么?”
“我的哥哥,莱恩·奥希金,联合王国的未来之星,所有人公认的顶尖科学家,不仅仅是研究,他同时也是一位神之代行者的驱动者,自小他就是和你一样璀璨又卓绝的人。而我很不幸,和他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连陪衬都算不上,我就是他的反面。薛,你体会过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吗?和一只鹰生活在一起,而你只是一只鸡,我的父母从来没有给我好脸色看过,我记得到十八岁为止,他们只为我过了一次生日,在他们眼里,好像就只有莱恩那一个儿子一样。”
“所以你是想拿个职业侦探,让你的父母也为你骄傲一下?”
“不,薛,我不是那么爱面子的人,只是在我人生最灰暗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女孩,你一定想象不到那是什么样的感觉,那是一个下雨天,灰蒙蒙的,我们在街角遇见,她咬着头发,一只脚抵着墙正在扎皮筋,雨水从额头上一滴一滴淌下来,湿漉漉的,看到我之后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天哪,那绝不是一个淑女该有的行为,但我被迷住了,就这么一下,我感觉天空都被上了颜色。”
“然后呢?”
“然后我们开始有了联系,她特别喜欢读书,说有个叫柯西的家伙写了一部很有意思的侦探小说,主角恰好是我家的门牌号,她也喜欢侦探,说我们两相遇一定是命运,那个时候我头脑一热,便跟她说了我有朝一日会成为职业侦探,然后她亲了我一口,这是第一次,她让我找到了生活的意义。”
“所以说,你坚持不懈的原因,就是为了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实现自己年轻吹过的牛逼?”
“不,薛,不是那样的。”一瞬间泰勒的口气沉了下去,他的眉毛耷拉着,整个人就像掉了光一样。
“她病了,不知道还剩多少时间。”
薛清心头一震。
“我很抱歉。”
“没关系,生病死总是常事,她那样美好的人儿,就算在天堂也会得很愉快,上帝不会亏待她,我相信。”
沉默了半响,薛清揉了揉眉头忽然说道:“虽然使用神之代行者我帮不上忙,但最起码,我们先想办法通过其他考核吧,我相信如果你的拳头能直接跟诡异相抗衡,伦敦也不会忽视你。”
“你是说......”
“至少在我走之前,教你两手,至少在我看来,你拳脚上天赋还不赖。”
“我泰勒永远是你最忠实的朋友!”
大型马车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贝克街上很少会有坐得起这种东西的人物经过,泰勒扭头从窗外看去,见到从车上下来的人,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去。
兰斯洛特。
“薛......你向我保证,不会在我的公寓门前和这个家伙起冲突。”
“为什么?”
“那家伙一旦发起飙来,方圆百米内夷为平地都不在话下。”
“我尽量。”
附近居民都从窗户里探出了脑袋,下议院议长亲自前来,坐的还是皇室马车,这寓意可太显眼了。
他代表维尔吉尼亚二世的意志前来。
“怎么了,兰斯洛特阁下,莫非陛下邀请我吃晚餐?”薛清缓步走出,想了想姑且还是行了个礼。
“陛下托我把这个东西交给你。”
兰斯洛特从怀里掏出一只精致的盒子,递了过去。
薛清打开,只见淡淡的光辉渗出。
【物品名】:一阶神之代行者
【类别】:特殊
【品级】:稀有
【佩戴后将获得能力——心灵投影(神召系),能够召唤使用者心中的影子,漫游者使用此类物品时,只能消耗自身精神力来为之提供能源。】
【备注】:虽然只是一阶,但在【无限诡异】中也是很有价值的东西了。
薛清盖上盒子,脸上却没表露出喜悦。
“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见面礼而已,不需要你为之付出任何代价,伦敦当局依旧和你保持友善的关系。”
“是吗,联合王国的人对东方来的客人可真好啊,要是你们自己做客的时候也这么客气就好了。”
“并不是因为薛先生是东方人,而是因为你是强者,物竞天择,这是让我们强大起来的信念之一。”
“既然你们觉得弱者没有活下去的必要,为什么两党竞选的时候又都满口的敬老爱幼呢?”
“......”兰斯洛特本就不善言辞,他顿了顿,随后冷冷地说道,“我来这里不是和薛先生谈论这种事情。”
他走上前,凑在薛清脖子边上悄悄说道:“送阁下一句话,如果阁下真的是来拯救陛下,我建议从三个方面进行探索,一是假面舞会,二是开膛手杰克,三是纽兰家族。”
这声音很轻很轻,大街上只有薛清一人能够听见。
他听完以后,脸上是一抹玩味神色,随后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告辞了,薛先生,如果之后有机会,希望跟你私下里再切磋,友善的那种。”
马车扬长而去。
薛清看着手里的盒子,里边装着任何一个联合王国人都认定的瑰宝,就这么随随便便送给自己了。
那大街上一扇扇窗户里探出脑袋的居民们,将这整个过程都看了个真切。
联合王国的土地上,第一次有了来自东方的驱动者。
第十五章 假面舞会
“这这这真是女王送给你的?”
泰勒看着那枚神之代行者,馋得口水都快下来了。
“是啊,我试试。”
薛清抓住坠子,凝起心魂。
顿时他感觉那坠子的内部传来一股引力,将他放出的心魂全部吸了进去。
如水的光芒越来越灿烂,随后逐渐有了形状。
我心中的影子吗?
说实话,薛清有些好奇。
只见那光彩在空中逐渐凝聚有了实体,随后渐渐缩小,汇成一个巴掌大的球形,又重新放大,有了属于它自己的形态。
一只通体银白的苍狼。
它微微昂首,桀骜的眼神无比锋利,浑身苍白的皮毛犹如利剑一般,透着高贵和不可侵犯的神圣气息。
“先生的眼神像狼。”
薛清不由得想起了编号3世界中,刘罗锅的话。
这最初无心的一句闲侃,竟成了最后的映照。
薛清开始体会自己和召唤物之间的关系,他们并不是异体同心。相反,薛清能感觉到,那苍狼虽然脱胎于自己,但却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只是会遵照自己的意愿来行动,他能感受苍狼的情绪起伏。
朝阳台攻击。
薛清在心里下达了这样的指令。
顿时苍狼眼中露出一抹凶色,它微微俯身,却并没有像薛清想象的那样扑上去,而是张开嘴,随后苍银色的光辉在它口中炸裂。
薛清想要叫停,却已经来不及了。
“轰!”
整个公寓都在震动,楼上楼下的人同时发出尖叫。
苍狼像是用嘴打了一发龟派气功似的,直接给那阳台炸没了半个。
威力比薛清不开神威的劈空掌还大。
一阶神之代行者确实是个宝贝。
薛清心里挺满意。
只是泰勒看起来就没有那么开心。
“薛......告诉我,修这阳台的钱你会给我的是吗?我可不想被塞西太太做成培根。”
“我会想办法。”薛清苦笑。
可他刚笑完,即刻感觉到脚下一沉,半边身子竟然没维持住平衡,半跪下地来。
苍狼也随之化作碎光,随即消失。
“你怎么了?”泰勒看他动作有些滑稽,好奇地问。
“没事。”
薛清重新站起身,心中对这神之代行者多少有了个评估。
首先神召系能力的质量无需质疑,哪怕只是一阶,苍狼的战斗力依旧非常可观。
但是有个问题。
漫游者没办法使用平安钟提供的能源,所以只能使用自己的精神力代为消耗。
这不过召唤出来两分钟,然后发个波,薛清就感觉头脑发胀了,或许是他的心魂值和神髓还不够。
至少暂时,还没办法成为他稳定的战力。
他歇了五分钟,随即起身。
“来吧,泰勒,先教你两手练武的方法。”
“好!”
泰勒非常兴奋。
......
“薛,我怎么觉得这姿势有些奇怪?”
只见薛清拖着泰勒的腰,让他单脚站立,摆出颇为妖艳的姿势。
比起练武,不如说更像是在练跳舞。
“这是让你感受一下,你身体的极限在哪里,柔韧性、坚韧度、疼痛,知道自己的上限,你才能更好掌握自己的拳脚,我所学的门路,千言万语归纳起来就是五个字,‘一切源于心’。”
“东方的功夫真是奇妙。”
“现在好好感受,顺便回答我的问题——你听说过假面舞会吗?”
泰勒一愣,他本以为薛清会问他的感受,没想到却是这么敏感的一个话题。
“我知道。”
“给我讲讲吧。”
“你看伦敦的夜晚,是不是还挺和谐的?至少比诡异刚降临的那些年,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倒是。”
薛清会议回忆着编号3世界的情况,确实相比之下氛围平静了不少。
甚至平静过头了。
明明诡异侵蚀度比编号3世界要高出不少,却几乎看不到一点诡异的影子。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哎哟——轻点!”泰勒感觉自己的胳膊快被薛清掰下来了,“但是伦敦的诡异可是一点都没有变少,这些人型诡们混迹于社会的黑暗之中,难以分辨。他们为暴涨的犯罪率做出了不少贡献,但凡开慧的明眼人都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不过从来没有人真的说出来罢了。”
“鸵鸟么,为什么只有人型诡?”
“因为人型诡和伦敦当局联手,把其他太不像人和太闹腾的家伙们全都处理了,之后双方都陷入长期沉默。”
“人和诡异联手?”
“没错,伦敦人有议会和女王,伦敦的诡异也有他们的领导组织,那就是假面舞会,他们和政府提出这样的交易,换来今天的局面。”
这倒是和编号3世界中薛清遇到的诡异们有所不同,那些家伙虽然也会抱团,但是组织相对松散,并且也从来没有过和人类谈判的意思,满脑子只有“杀光”这么一个想法。
看来后诡异时代,这种生物也在学习。
“哪怕有神之代行者,想要把所有的诡异祛除代价也太大了,甚至不确定是否能够做到,为了维稳,议会做出这个决定,不然实业家们的产业都快不转了,产品过剩是很可怕的。”泰勒接着说,“但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酣睡,谁都知道这并不是一劳永逸了,人类不会放心让诡异不断发展,诡异也不甘心身处阴影之下。”
“两边都在忍耐,等待自己有能力彻底铲除对方的日子,那时候所有条约就会全部变成废纸。”
“你很聪明,薛。”
“毕竟这人和诡,跟国与国之间也很相似不是么?归根究底,这个世界的资源不够,而大家都是有立场的。”
“独到的见解,你去牛津大学当个教授或许也很合适。”
“不过政府和假面舞会达成协定的事情,恐怕不好告诉一般平民吧,你是从哪里知道的?”
“嘿,这点你不用深究,泰勒先生在伦敦的消息比百灵鸟还要灵通。”
“那就算了,我想,这个假面舞会在伦敦,应该也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地盘。”
“当然了,至少在暗面上,何止是地盘,他们甚至拥有一些边角的产业,从诡异同胞的口袋里赚取英镑。”
“那么你知道这些家伙的地盘和产业在哪里吗?”
泰勒一愣,他停下动作,表情看起来有些疑惑。
“你找他们做什么?”
“人文调查。”
第十六章 西装暴徒
伦敦东部,白教堂区。
时近傍晚,天色已然昏黄,逐步走向迟暮。
坑洼不平的街道上,破解的房屋歪歪斜斜,衣着暴露的金发女郎站在门口翘首以望,面黄肌瘦的穷人满脸药相,路过街头发臭的水井时,想也不想地往里啐了一口。
还有更多的人抱着酒瓶瘫倒在门口,眼里分不清白天和黑夜。
这里是伦敦的移民聚集地,数万东欧人千里迢迢前来淘金,等到了之后才发现,这个号称世界第一的城市也不是天堂。
贫穷、愚昧、脏乱,此处早已成为贫穷与犯罪的温床,街头街尾都不难见到无家可归的流氓与拉客的娼妓。
薛清走在这条街上,就显得非常显眼。
衣着、气质、以及东方人的长相,让一双双眼睛带着好奇和贪婪打量着他。
但他只是视若不见,脚步一偏拐进了面前的巷子,顺着泰勒给的地图饶了好久,才找到那个招牌早已漆黑的酒吧。
勉强还能辨认出它的名字。
西装暴徒。
他推开们,一股说不上来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那酒吧不是很大,明暗不定的两盏煤油灯堪堪亮着,歪歪斜斜坐了七八个人。
不,应该说,七八只诡。
从薛清走进酒吧的那一刻起,气氛就不对了。
他们分得出来,这进门的究竟是人是诡。
平日里喝多了,或者什么也不懂误入这地方的穷鬼也不是没有,权当加个餐了,但是薛清看上去完全不像是误入这么一回事。
更重要的是,他的身上,透着令诡异都觉得不详的气息。
血雾时代的诡异已经不像降临之初那样懵懂冲动,他们对于如何在这座城市中生存下去,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法则。
其中之一,就是不要去招惹那些主动送上门,并且看上去非常危险的家伙。
“人类,你来这里做什么?”吧台上擦着木头杯子的老酒保问道。
“喝酒。”薛清一屁股坐在破旧的皮椅上,“来一杯最好的威士忌,请让我看看联合王国引以为傲的酒是什么样子。”
“那你恐怕要失望了,我这里都是劣等酒,并且顾客爱点的都是掺了正宗人血的血腥玛丽,我想先生你恐怕不会喜欢。”
“确实不喜欢,不过没关系,把这里品质最好的酒给我,存粹的,不要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薛清用他棱角分明的指节敲了敲桌子,眼神中平静得看不出一点起伏。
老酒保叹了口气,转身走向酒柜,掏出一只鲜亮的瓶子,把其中透明的液体缓缓倒入新洗好的杯子里。
“人类,虽然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我也清楚你有本事,不过,请不要在这家酒吧里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西装暴徒’在假面舞会的庇护之下,如果你惹怒了他们,一定会后悔的。”
“我只是来喝酒而已。”
薛清说着,双眼一凝后缓缓举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
这酒吧里其余六位客人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在静静地看着他,满眼警惕。
但是这个男人似乎真的只是想喝酒而已,他坐在吧台前,没有一点防备。
有人,不,有诡觉着气氛太诡异了,起身想走,但是背后那个人类的声音却冷不丁地响起。
“这位先生,不再喝一杯了吗?我请客。”
“不了。”那只诡异咕哝着,裹紧了大衣推门而出。
“真是可惜。”
薛清说着,仍旧小口抿着嘴里的威士忌。
余下五只诡异看着一个人类在属于他们的酒吧里如此放肆,都觉心头一股火气越来越盛。
他们本就是从精神中诞生的生物,虽然已经懂得有意识地克制,但情绪容易激动仍旧是这种生物的特点。
然而一声咳嗽打断了他们心中的火气,只见那上了年纪的老酒保眼神如刀子一样。
“人类,天色已经晚了,这地方不大太平,喝完了这杯之后请回家吧。”他语气平淡地说道。
“也是,谢谢提醒。”薛清一口闷了剩下半杯,“不过这酒我倒是想要提点两句,虽说原本品质不算差,但是在你的手里这样倒出来,实在有些糟蹋了。”
“是你说的,不要参杂任何东西。”
“没错,但是这其中醒酒藏酒一系列手法,老板你是一样都没学好啊,酒吧开在这儿,不过是个空架子罢了。”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考虑去学习学习。喝完了,你该走了。”
薛清这样挑刺,那老酒保脸上却不沾一点怒色。
“也是——哎哟,瞧我这记性,今天出门,竟然没有带钱。”
“没关系,算我请你。”
“那真是谢谢了。”
薛清缓缓起身,准备离开。
在场所有诡异的心里,多少都松了口气。
但是——
“咚!”
门被人一脚踢开了,只见满身横肉的男人扛着一把菜刀咧嘴直笑,光秃秃的头顶上是迎风飘荡的三根长毛。
毫无疑问,他也是个诡异。
“黑叔,听说你的酒吧里有个气势汹汹的人类,我这就来看一看,没想到长得还挺可爱,适合下酒。”男人舔着牙齿说道。
“滚刀肉,让这个人类离开,你对付不了。”被称为黑叔的老酒保阴沉着脸。
“如果我说不呢?”
“那我会向假面舞会提出肃清令,将你抹杀,不论时间还是地点,现在你都不该撒野。”
“哦,对了,瞧我这记性。”滚刀肉忽然拍了拍脑袋,“忘记告诉你了,老东西。我来这里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托你跟干部们说一声,从今以后我单干了。”
“你知不知道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从此你将不再受到假面舞会的庇护,伦敦当局的皇家侦探会对你展开追杀。”
“那又如何,我已经受够了,凭什么我们诡异要跟低等的人类谈和?这街头的普通人来十个百个都不够我打的,大象走路也需要注意蚂蚁么?”
“并不是所有诡异都像你这样强大、疯狂,在我看来大多诡异和人类也没什么两样,只是活着罢了。滚刀肉,我的客人们会被你牵连,就算要打架,也不要在这里打,请出去。”
“黑叔,问你个问题。”
“什么?”
“你灵魂的碎片中,还留有前世怎么死去的记忆吗?”
壮硕的黑影在一瞬间变得虚幻,滚刀肉像是平地起飞一般,刹那冲到黑叔面前,血红的眼中满是杀戮之喜悦,手中菜刀即刻劈落!
上架了
后台没有发来消息,我现在才意识到上架了......都不配说是感言,姑且知会一声吧,这本书成绩惨淡,一路就吃了两个推荐熬到上架,新人新书,也算正常。
笔者不是全职,还在上学,空闲时间不多,每天更新还是很有压力的,对于文字和细节部分根本没有精力去斟酌雕琢,又没有细纲,完全就是凭感觉在写。
一路写到现在,失落的时候有,开心的时候也有。写书真的是一件神奇的事情,自己费心写出的东西被看到,担心字里行间流露的情绪是否真有人感同身受,人与诡共存的世界能不能抓住人心。会有觉得不好拍拍屁股离开的读者,也有觉得还行留下来继续看的,他们会给你挑出错字,会鼓励,会催更,会让你觉得继续还能加把劲,自己的创作能被人欣赏,实在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感谢一路看到现在的每一个读者,投票的,打赏的,每天追到最后一页让我看到那个数字时心里舒服一些的,在没多少人的评论区里冒泡的,是你们给了我继续写下去的动力。
临时临的,也不再多说什么,今天把所有能推的事情推了多写点才是正事,最起码也得比平常多,我给自己的底线是没有不可抗力时每天绝对不断更,希望能一直保持下去。
求个首订吧,感谢有你。
第十七章 滚刀肉
“轰隆!”
面对滚刀肉的突然来袭,黑叔一个翻滚就地躲开,菜刀落下,径直砸垮了半个吧台。
明明没有被砍中,但是黑叔忽地感觉自己喉头一甜,他猛地咳嗽,竟然是一股黑血直喷出来。
他满脸震惊,
不明白滚刀肉怎么伤到的自己,手脚动作却不停顿,抓起手边一只酒瓶子狠狠朝着滚刀肉脑袋上砸过去。
但这未免有些杯水车薪。
一股气流在滚刀肉的后背猛然涌动,将他整个人直接推了出去。
自然系·气动蛟龙。
他满身横肉直接粗暴地撞碎酒瓶,手中菜刀照着黑叔的脖子就是一击狠狠剁下去。
这个可怜的老人无处可躲。
“哧——”
利刃入肉之声沉闷传来,但受伤的却不是黑叔,
而是滚刀肉。
薛清心中惊异,这个胖子的横肉竟然如此结实,大夏龙雀的全力一刀别说断手,
只是勉强突破了他的脂肪层。
滚刀肉吃痛,半空中他凶戾的眼神直指薛清,能力发动,侧面一股气流将他再度横推出去,一瞬间拉近了一人一诡的距离,菜刀再度劈落。
“乒!”
兵刃相交,薛清只觉得手上满是沉重,稍不注意便会支撑不住。
他明明已经激活了强攻系和心魂,但是这个诡异的力量真的堪比龙象。
拼力气必输无疑,他心里清楚,刀口一转,贴着菜刀的刃口滑开,照着滚刀肉的脑袋直戳上去。
“扑哧!”
一股烈风再度袭来,吹得薛清差点睁不开眼睛,
他只觉得狂风化作一股大力,将滚刀肉和自己给推开了。
薛清志在必得的一刀,自然是落空了。
在这之后,
滚刀肉的背后,气流再度喷涌,有那一身厚实肉头缓冲,他像是感觉不到这加速度带来的撕裂感,一个呼吸间再度现身于薛清面前。
菜刀劈落。
随后——
“轰!”
薛清左手一拧,顿时一发劈空掌炮弹般地打出去,滚刀肉的肚皮顿时整个儿凹了进去。
但这肥大的家伙竟然硬生生抗住了,身子微晃,没有后退半步,菜刀顿了顿朝着薛清肩头再度劈落。
薛清也不惊慌,一个闪身提前躲掉刀路之后,大夏龙雀回转,准备削他脑袋。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滚刀肉的脸上竟然流露一抹阴恻恻的笑。
“你躲了,对吧?”
刹那间薛清只觉得有个钟楼在自己脑中“当当当”地敲了三声,他一晃神,眼角见到一抹光影,
瞳孔猛地放大。
只见薛清闪掉菜刀的原地,
竟然有一个光暗分明的暗淡人影。
那正是他自己!
滚刀肉的菜刀毫不留情,带着猛烈的风势劈下来,
将那人影劈了个稀巴烂。
顿时薛清只觉得自己心头烧着了一般,鼻头一扬,竟是几滴鲜血淌出。
诡异系·怯战者之殇!
【你的灵魂正在受损!】
【灵魂损伤度】:8%
【灵魂的损伤将反应在身体层面上,一旦损伤度达到100%,你将迎来死亡。】
也就是说,面对这个跟能跟喷气式飞机一样随便冲锋的家伙,他还一步都不能退。
薛清一咬牙,翻转的大夏龙雀自下而上斜挑。
但是又一阵气流喷过,滚刀肉迅速拉开距离,在调整身形之后,又马上重新杀上来。
真是个糟糕的对手。
薛清还不想这么早就用掉杀手锏的神威,但他也做好心里准备了,一旦有任何不对他会暴起将滚刀肉秒杀。
但他心中觉得这家伙不配。
面对再度袭来的壮硕人影,薛清一声怒吼,大夏龙雀的刀光如若惊鸿一般,竟然硬撼了上去。
菜刀和长刀纠缠在一起,薛清手上劲道变得飘忽,滚刀肉顿时觉得自己气势汹汹的一劈变得颓势,他想抽回菜刀,但是一同回来的还有一柄猩红的刀刃。
“刺啦!”
气流载着滚刀肉猛然退回,他的眼睛上多了一道狰狞血痕。
他怒吼着,手上使劲,那菜刀像是箭一样地飞了出去。
薛清根本懒得理会,脑袋一偏轻松躲了过去。
但是他的背后却响起一声哀嚎。
薛清一扭头,只见被叫做黑叔的诡异被菜刀扎穿了后背,抽搐两下没了动静。
“都得死,你们都得死,一个不留!”
滚刀肉发出疯狂的嘶吼,伸手拔出了裤腰带和肥肉的交界处,深深埋藏的一把砍刀。
“我想你就是诡异中的罪犯吧,那什么假面舞会真该谢谢我。”
薛清冰冷的目光刺过去,下一秒反倒是他率先向滚刀肉发起猛冲。
滚刀肉心头狂喜,他的背后气流再度喷发,推动着他肥大的身子迎了上去。
“当!”
剧烈的金属碰撞声,薛清手臂一麻,但他没有任何停顿,眼里满是杀意。
接着这一下巨大的冲击,他双脚一蹬,整个人直接飘飞起来,带着空灵之意瞬间绕到滚刀肉的侧边,大夏龙雀的刀光游走。
四方天流·萍风式!
黑血迸溅。
但是滚刀肉却没有丢了性命,健壮的体格加上心魂,防御,薛清全力的一刀竟然也没能全部没入进去。
他带着嗜血的笑,一挥手砍刀就要朝着薛清背上刺。
但就在这时,一道银光闪过。
“轰!”
苍狼出现了短暂的一瞬,它的攻击打在滚刀肉的肚皮上,炮弹一般。
滚刀肉顿时站立不稳,脚下一滑向下仰去。
这个瞬间,他看到了,那俯视自己的怪物,漆黑的眸子里流露出真正的嗜血,以及......不屑。
这是滚刀肉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
已经嵌入大半的大夏龙雀再度使劲。
薛清一声虎吼,全部心魂凝聚于刀刃之中。
漆黑的血液犹如喷泉一般,肥厚的脑袋在地上打了两个转,那双眼睛仍旧舍不得闭上,随后化作灰尘。
薛清淋了满身的血,怪物一般,他转头看向地上黑夜的尸体,竟然鞠了一躬。
“抱歉。”他自言自语。
原本只是想要引出假面舞会的人,却没想到来了这么个东西。
他扭头看向一片狼藉的酒吧,衣柜上是几件熨烫手法拙劣,带着褶皱的西装,锅台的炉子上煮着咖啡,一叠叠看过的报纸捆扎在一起,还有一张时下里最流行的唱片,插在留声机上,一同被砸了个粉碎。
在遭遇这场横祸之前,如果说这里住的是一个安度晚年的老人,没有人会不信。
薛清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出门。
“其实你的酒也还行。”
第十八章 罗伯特
“先生,多美好的夜晚不是吗?可您怎么浑身是血呢?”
刚出酒吧,迎面是一个西装革履,眯眯眼笑着的绅士,薛清一凝神就知道这家伙也是诡异。
“你是哪位?”
“抱歉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假面舞会的三级干部,你可以叫我罗伯特,
因为接到报告说这地方有人在闹事,我便来此看一眼,先生,能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我在喝酒,有个叫滚刀肉的家伙忽然进来一顿发狂,把酒吧老板也杀了,
然后他就跑了,
仅此而已。”
“滚刀肉?确实那个不安定分子我们早就想要肃清了,
他实力不错,但在伦敦已经惹下堆成山的麻烦,他没有难为先生么?”
“大概是我运气好——既然你是假面舞会的,能带我去见见你们更高级的领袖吗?”
“乐意至极,但是还想先问一句,您代表谁而来?”
“代表......我自己吧。”
“什么?”罗伯特忽然睁开眼睛,“您不代表议会、女王、实业家,或者皇家科学院?”
“不代表,我只是一个人,跟谁都没有关系。”
“这样啊。”罗伯特眼中,一丝奇怪的光彩闪耀,“那请您跟我来吧。”
......
“没想到伦敦的下水道里,竟然还有这样的建筑。”
薛清和罗伯特走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四下里全是悉悉索索的声音,偶尔一星光亮从什么地方照进来,能看见老鼠的影子。
鼻腔里刺鼻的气味不断缭绕,伦敦的地下循环系统还远远没有到达完善的地步,尽善尽美这个词只是堪堪包括了白金汉宫在内的几个富人区,
甚至还有不少富人也觉得没必要过分讲究,乱一些,这是和自然亲近的表现。
“多亏了越来越先进的土木技术,虽说在我就我个人情感而言并不太喜欢你们人类,但你们的科学确实值得诡异借鉴,希望几十年,或者上百年以后,诡异取代了人类在这个世界上的角色时,不会让这些科学没落下去。”
“如果我是代表议会来的,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跟我说话了。”
“哈哈哈——这是自然的了,官方也需要有一套官方的辞令,不过既然先生孤身一人,那也没必要那么拘束是不是?”
“确实,我也喜欢畅所欲言,所以在这里有个问题想问。”
“您说。”
“你们假面舞会跟伦敦当局合作,看着他们手里的神之代行者不断迭代,心里就一点不慌吗?”
“慌,当然慌,=并且因为慌才会想办法呀,假面舞会不会永远居于地下的,
不,
应该说诡异不会永远居于地下,既然人类不愿跟我们分享蓝天白云下的阳光,那总有一天,我们会主动抢过来。”
“我看这日子不远了吧?”
“嗯?先生怎么知道的?”
“瞎猜的而已,你看,这一下不就暴露了?”
“哎哟,您瞧我这脑子。”
罗伯特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脸上是温和的笑容,对于秘密的泄露没有丝毫惊慌和恼怒。
薛清注意到,下水道的难闻气味逐渐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他更熟悉的味道。
血腥味。
他跟着罗伯特走过转角,爬上手边的梯子,寻思这是到了地上。
饶了两圈后,他们进入一个还算宽敞的房间,煤油灯亮着,陈设普通。
“到了,还请先生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通知上头的人们。”罗伯特的眼中火光闪烁,“希望今晚是个愉快的夜晚,我们彼此都会享受。”
说罢他转身,关门离去。
“咔哒”一声机械的响动,想是这门被锁上了。
薛清冷冷地看着那个离开的背影,哪怕没有侧写他也能看出这家伙不怀好意。
一路上他已经几次起了杀心,不过终究还是忍住,觉得来都来了,能多打探些信息是一些吧。
只要杀手锏还没用,他就算不上是到了绝境,况且还有一次向无限诡异许愿的机会。
于是薛清开始换股房间,并没有发觉有什么机关。
房间的另一侧还有张门,浓烈的血腥气味就是从门那头传出来的。
......
都说人生起起落落,但张伯伦并不相信。
自从圈地运动的工厂主们以高价从领主手中抢走了他的田地,张伯伦的人生就再未起势过。
议会和王室偏生又在这个时候颁布了所谓的“禁止流浪法”,剥脱他田地的同时,也剥夺了他流浪的他乡的机会。
于是跟着父辈在伦敦城郊生活了几十年的他被迫进入纺织工厂,在没有五险一金的劳动法保障的年代,干着比种田还要辛苦的工作,拿到的薪水却还不如当初。
那些脑满肠肥,穿着高脚礼帽和上等西装的绅士们,笑着宣称自己是改变了联合王国的救世主,这个国家的实力从没有像今天这般飞速发展过,城市人口每年也以恐怖的百分比增长。
但张伯伦觉得他们在骗人,他更喜欢乡土的气息,早晨醒来是枝头雏鸟的鸣叫,而不是蒸汽机的轰鸣,也不喜欢看滚滚浓烟遮蔽的天空。
他觉得自己像是砧板上的一块肉,被名为城市的怪物一口吞噬,联合王国新生的光辉并不属于他。
无可奈何的贫穷,带来的就是堕落,张伯伦至今都还记得那个昏黑的夜晚,他蹲在臭水沟气味横溢的街头,一个贼眉鼠眼的男人介绍给他一个寻找刺激的地方。
那时候他还不知道,赌博能在半个晚上输掉连带祖上大半辈子的积蓄。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房子已经被收走,存款一分不剩,家中唯一的老人心脏病突发去世,老婆不告而别,只剩下面黄肌瘦的女儿瞪大了眼睛问他“妈妈去哪儿了?”
不是谁的人生都有后悔药吃的。
张伯伦想过一走了之,但是心中一万个放不下可怜的女儿,这孩子才十五岁,他得想办法,虽然自己已无期望,但在死前得为无辜的孩子留下一些什么。
就在这时候,自称为罗伯特的男人出现了。
他们在一家深巷的酒吧里相遇,那天晚上下着大雨,伦敦的雨总是很多,只比穷人少一点儿。
罗伯特请了他一杯酒,还给了他十个英镑的见面礼。
“先生......您是多么得仁爱且伟大呀,我的女儿能够吃饱穿暖,都是多亏了您。”
张伯伦抓着钞票欣喜若狂。
“小意思,张伯伦先生。”罗伯特笑了笑,皮手套轻轻敲了两下桌面,“我还能给你更多,比如一百倍,不,一千倍。”
第十九章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这个倍数让罗伯特心头发颤。
“您......原谅我的词穷,我根本不知道用什么才能表达我心中的感激之情。”
“不必这么激动,你知道伦敦是个讲究契约精神的城市,我愿意给你帮助,是因为你也能给我回报。”
“我能给您回报什么呢?”
“我知道你曾经在乡下的时候,你们村那边流行柔术和兵器对吧?工厂主们刚来圈地的时候,还被人给打跑过。”
“有,
我也跟着练过,不过都是陈年往事了,这时代在进步,搏击术和冷兵器也没有大用场。”
“哎,话不能这么说,我跟你讲,
伦敦有一些贵族们就喜欢看这种拳拳到肉的热血搏斗,如果你愿意的话,
我就直说了,你的对手会是一头老虎、犀牛之类的野兽,我们会给你提供精良的近战装备,同时麻醉枪之类的东西也会随时待命,只要你在场上能杀了对面的野兽,让老爷们看高兴了,我给你一万英镑。”
“一万!”
这数字听得张伯伦直哆嗦,但另一方面要跟野兽搏斗还是叫他觉得有些不安心,况且天下没有掉馅饼的事情,他也不是不明白。
“在我看来这事没什么好考虑的,我们的安全措施很有保障,况且就算你输了,我也给你一百英镑,如果出了些许意外,医药费全包,我只是懒得到处找人,才把价钱开的高一些,如果你不乐意的话我这就去找别人——”
“不!先生,
交给我吧。”
张伯伦的心理防线被彻底突破。
“这才对嘛,签下这份合同,保你女儿后半生无忧。”
罗伯特笑得很开心。
......
时间回到半小时前,此时薛清和罗伯特还在前往那一处建筑的路上。
浑浑噩噩的,张伯伦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真就签下字了,今晚便是猛兽搏斗进行的时间,他按照约定来到了地方,接待他的并不是张伯伦,而是一位自称他秘书的人。
“您想用剑、刀、长矛,还是别的什么兵器,尽管跟我说就是了,我会负责为你立即准备好的。”
“长矛就好,两米左右,不要太沉。”张伯伦有些局促地说。
“我明白了,请在这里稍等片刻,另外这个东西请拿好。”
秘书递过来的,是一颗绿莹莹的药片。
“这是什么?”
面对疑问,
长相有些阴沉的秘书只是神秘地笑了笑,
随后退了出去。
“咔哒”一声,门锁上了。
张伯伦在房间里面来回打转,不知道为什么,心头非常不安。
五分钟后,他身后的另一扇门忽然开了,外边的火光招进来,满满鲜亮。
他有些犹豫,于是磨蹭了半分钟。
“请出门。”
毫无预兆得,那秘书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张伯伦的耳畔,将他下了一大跳。
“你......你是诡异......”张伯伦背后汗毛倒立。
“那又如何呢?先生。不论我们是什么,按照合同只是雇你来进行一场搏斗不是么?只要你赢了就拿走一万英镑,就是这么简单,难道说事到临头你还想反悔不成。”
张伯伦咽了口唾沫,心一横推门走了出去。
刺眼的的灯光下,面前几人高的宽阔砖墙,围成一个圆形区域,将他困在其中。
高墙之上,是无数双欣赏和玩味的眼睛,就和动物园种观看猛兽扑食的人们如出一辙,让他很不舒服。
手边的台子上是他要求的长矛,还真的挺合手。
“女生们,先生们,让我们欢迎今晚的来宾!为了女儿赚取一万英镑的张伯伦先生!他将尝试从我们的大熊温蒂手中抢下巨款,大家拭目以待!”
对面的铁栅栏也在这个同时缓缓抬起,栅栏下的猛兽看得张伯伦心头一凉。
是一头几人高的“熊”。
只能说那是一头像熊的东西,他的脖子上竟然长着两个脑袋,一身淡紫色的体毛有意识般得缓缓开合,与其说是体毛,或许更像是触手。
显然,也是诡异。
这种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能够战胜的吧。
张伯伦的胆已经寒了。
“请放心,我们也不喜欢毫无悬念的剥夺,请吃下准备好的紫色药片。”秘书的话再度传入张伯伦耳中。
“这......这药片到底是什么?”
“请吃下准备好的药片。”
同样的话语再度响起,语气听起来不容违抗。
张伯伦看着面前毕竟的怪物,反正决计不像是他能够打赢的,索性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一口闷下药丸。
顿时,一股暖意在他的心头盘绕而起,这是张伯伦从未有过的体验,他甚至能隐约见到近乎透明的力量在体表流动。
能行!
他心中多了几分自信,一个猛冲,手中长矛对准温蒂眼睛直戳。
但那巨兽看着体型庞大,身手竟然也很敏捷,它一偏脑袋轻松躲过张伯伦的长矛,随后一爪子拍上来。
沉重的力道,顿时张伯伦只感觉头昏脑胀,自己半边胳膊差点都没了知觉。
但是不能就这样结束,为了女儿!
他一咬牙,长矛舞动,绕过温蒂的爪子,自下而上直挑!
“刺啦!”
漆黑的血液在温蒂前爪上绽放,张伯伦的一击成功了。
台上满满是新鲜的感叹声。
张伯伦眼中喜色闪露,他觉得自己离成功更进了一步。
但是下一秒,温蒂发出暴怒的吼叫,那触手般的体毛如蛇般蜿蜒伸出。
张伯伦心叫不妙,他用尽全力长矛横扫,但是那体毛的坚韧程度远远超出想象,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潮水一般被压垮了。
“哧——”
这是肉体被扎穿的声音,长矛落在地上,张伯伦的手脚被钢铁般的体毛钉住。
他绝望了,眼中神色暗淡下来,漫无目的地一抬头,看见刚刚来到台上的罗伯特。
“你们早就知道,根本没有机会的是吗?”他的声音被秘书的能力传入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多半是的。”罗伯特说道,他脸上满是被欲望填满的笑容。
“至少......遵守约定,一百英镑,送到我的女儿手里。”
“我会的,把这笔钱送到她手里,让她吃顿饱饭,我可是个好人。”罗伯特微笑地说着,随后一双眸子忽然变得血红,他咧开嘴角,露出一颗颗尖锐的牙齿,“然后我会尝尝看那年轻女孩的血肉是什么味道,毕竟你一死,你的女儿就成了孤儿,她失踪了不会有任何人在意。苏格兰场或许会立个案,但是一无所获之后他们很快就会放弃,你说是不是?”
这话语停在张伯伦耳中,只叫他觉得嗡嗡作响。
“王八蛋!你们这群天杀的王八蛋!不得好死的东西!你们都会下地狱!一群畜生!”
他咆哮着挣扎着,被刺穿了的手脚猛烈挣扎,鲜血淋漓,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然而听着那愤怒的嘶吼,罗伯特眼中的神色陶醉至了顶点。
他猛地转过身来,张开双臂对着身后观众。
“女士们先生们!你们看到了吗!这就是蝼蚁般的家伙被夺走了全部希望时的可笑神情啊,让我们感谢他,为这个无聊的晚上添加了一点乐趣,为这个无聊的世界写上了一笔可以嘲弄的色彩。”
那数十位观众听了,神色间也都和罗伯特无二,他们嬉笑着,俯视着,看着台下那个脆弱可怜的家伙在愤怒中结束生命,如看砧板上的熟肉。
怒号声中,温蒂一口咬掉了张伯伦的脑袋,鲜血四溅。
第二十章 昨日因
薛清在房间里,听见另一头的门外尤有奇怪响动,但很快安静下来。
他等了片刻,耳中忽然传来罗伯特的声音。
“先生,已经准备好了,请从另一头的门进来。”
薛清听完也不回答,伸手在虚空中一抓,
大夏龙雀再度现于手中,他抓住生锈的黄铜把手,一把将门推开。
看到眼前的景象,他顿时愣住了。
房间外边,竟然是一个个铁笼子,其中关着的都是人类,衣衫褴褛面黄肌瘦,
一看就知道是伦敦的穷人。
“哟,这种时候居然有新人来,
看来今晚用不着我们死了。”
笼子中,瞎了只眼珠子的老头声音嘶哑。
“这是什么意思?”
“嘿嘿嘿——来到这里以后,你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听说过伦敦贵族绑架穷人进行人与猛兽死斗的传闻吗?这就是,只不过这比那还还要恐怖一点,是诡异办的。”
“这样啊。”
薛清漫不经心地回答,他左右瞥了两眼,这里面一共二十来人,全都是副无所谓的表情,那个叫罗伯特的家伙特意留下了些烟草,不少人甚至还很享受,根本瞧不出有多少求生的欲望。
“不值得救。”他嘴里咕哝着。
“你说什么?”老头问。
“没什么,死也没什么可怕的不是吗?”
“那是,我这条老命活了六十年,从懂事起给工厂主干活,干了大半辈子,身子坏了,
一分钱医药费都没发给我,给连人带铺盖被赶出去了。我的儿子呢,他现在也在工厂里,不知道能撑到几时,若是以后有个孙子,恐怕也是一样。这样的人生,有什么好延续的呢?”
“老人家有没有想过,若是勒紧裤腰带供你儿子读书结果会不一样?”
“那你这就是富少爷不食人间烟火。勒紧?我拿什么勒?饭都吃不饱还想读书,那学费比饭钱还贵呢,我拿什么让他去读。况且我儿子那脑子,跟我一样,不行的。读书,那是贵族的事儿,跟我们穷人不沾边,命不一样。”
“说到底还是认命了?”
“不认,我心里气不过,这日子也变不了,认了,多少舒坦些。你说这世道下,若不是活得太苦了,
谁真吃饱了去信神呢?”
“也是。”
就在这个时候,
房间的尽头,钢铁打造的墙壁在机械系统牵引之下,“轰隆隆”地向上抬起,能够看见外边摇拽的火光。
只有薛清一人能够移动,显然是在邀请他的。
“那我走了。”
薛清提着大夏龙雀,消失在那些没有反应的目光里。
在这之后,他看见了张伯伦在十几分钟前见到的同样场景,只是多了一地狼藉的血迹。
高墙上的来宾们看完一场杀戮仍不觉得满足,一双双眼睛将薛清浑身上下打量个干净。
那些眼睛的主人,大都是诡,但是竟也有人,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楚。
不过也无所谓,都是烂掉的东西。
灯光猛然亮起,几束橙黄色的光线聚焦在罗伯特身上,他精致的西装无比鲜亮,胸前甚至还别了一朵玫瑰。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你们的老朋友——罗伯特先生的斗兽场!今晚有请我们的重量级嘉宾,就是台下这位非常可爱的东方人类,就在不久之前,他刚刚从滚刀肉的手中有幸生存,要知道这可是连假面舞会都头疼的不安定分子,那么今天晚上,他将能够在猛兽的袭击下撑过几轮呢?大家拭目以待!”
他瞧向薛清双眼,想要看到一点惊慌无措的表情,只可惜对方没给他这个面子。
一听到薛清从滚刀肉手中活下来,那台上的一众人和诡都露出惊讶神色,随后,是更多对于血腥的渴望。
“那么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另一位嘉宾!也是大家的老朋友,狮诡辛巴!”
面前高墙下的铁笼子缓缓打开,一只兽型诡异嚎叫着迈出爪子,满身灰黑色的霸气条纹,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薛清,从那眼神里就能知道,它是饿了好几天了。
【诡异名】:辛巴
【刚体】:59%
【神髓】:19%
【天赋】:捕食术(精通),石头脑袋
这些人型诡是把兽型诡给驯化了,当作自己的宠物来用。
还真就跟人类一模一样。
薛清将藏在背后的大夏龙雀悄悄放回个人空间,捡起了手边石台上的铁剑,对付这种玩意他还犯不着用神器。
辛巴怒吼一声,四只爪子先是一蜷,随后整个身体犹如炮弹一般地弹射出去,那锋利的爪子朝着薛清头顶劈落,毫不逊色于刀剑利刃。
而薛清在这个时候,却做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行为,他先是猛然前冲,随后身形忽变一个滑铲,躲过辛巴利爪的同时,整个人出现在它的身下。
带着寒光的铁剑一闪而过,下一秒这只诡异将被开膛破肚。
然而——
“当。”
那一瞬间,辛巴浑身皮肤骤然硬化,薛清这一剑劈上去,竟然像是砍在铁上一样,好在他反应很快,马上缩身一滚跃了出去,没被这铅球一样的家伙给压住。
小看他了。
薛清心想,他啐了一口,强攻系树枝全开,随后满身的心魂喷涌而出,在铁剑上汇聚凝结。
凝魂·覆。
辛巴感受到薛清身上瘆人的变化,它瞧过薛清那双灵魂之力流淌不息的眼睛,原本一心想要吃肉的恶兽竟然露出了畏惧的神色,微微低伏着身子,尾巴下垂,像是有些求饶的意思。
如果你是人,多少还可怜你一下。
薛清心里暗道,随即发起冲锋。
辛巴见对手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咆哮一声同样发起搏命的猛冲。
只见一人一兽的身影在半空中交会,覆盖着心魂的刀光如雷霆般闪动。
全场寂静,观众们来到这里的目的就要看一面倒的碾压式杀戮,只是没想到对象反过来了。
那只兽型诡异从头到尾被薛清一剑劈成两半,随后化作粉末。
漆黑的血液在那只诡异身上炸裂,让原本就很耸人的薛清看着更像厉鬼。
他抬起头,冰冷的眼神环视看台上的观众,在场之人心中无不恶寒。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场下的人类有这种眼神。
第二十一章 今日果(二合一)
看到薛清神勇的表现,罗伯特心中也有些慌了,他一转头,对着身边手下低声说道:“把那家伙放出来。”
随后,他整理心情,对着观众大声开口。
“很好,恭喜我们的嘉宾顺利通过了第一战,
这看上去似乎有些轻松,那么接下来,我们将直接请出斗兽场中的王牌,神炎君王布兰德!”
此言一出,观众们都露出欣慰神色。
只见另一边,几层深深的铁栅栏打开,一个漆黑的影子缓缓蠕动,
逐渐出现在大众的视野之下。
那是一只马身人面的诡异,
几个白骨刺穿它的背脊冲出来,像是利剑一样,漆黑的火焰萦绕周身。
【诡异名】:布兰德
【刚体】:54%
【神髓】:62%
【能力】:不死者之焰(自然系、诡异系,阶段二)
【拥有灼烧灵魂之力的异型诡异,不过就实际来说,不死者圣焰的杀伤力也就比普通火焰略大,只不过一个烧的是肉体,一个烧的是精神。】
“再给你加点料。”
罗伯特说着,丢下一颗淡紫色的药片,那药片在漆黑的火焰上一瞬间化作蒸汽,布兰德发出咆哮,身上的黑炎顿时窜高几尺。
薛清又是一样扫过去,发现这家伙的属性和能力竟没有一点变化。
他忽然心念一动,看得见的属性没有变化,那变的岂不是看不见的?
比如心魂。
耐着性子瞧了一张张臭脸,或许还真有点收获。
该结束了,
这个拨皮拆骨吃人的地方,不管是人还是诡,
都没什么区别。
那一边的高台上,
几十位观众还在为斗兽场里的终极怪物呐喊助威,这他们眼中那只异型诡是无敌的存在,却不想一双更为嗜血的眼睛早已将他们尽收眼底。
布兰德一声咆哮,黑炎滔天而来,朝着薛清周身涌去。
薛清却也不闪不躲,他长舒一口气,随后漆黑的眸子里,盛烈的灵魂气息犹如山火喷发。
强攻系·神威。
他在一瞬间化作连尾迹都抓不到的残影,随后是三声雷霆般的炸响,滚滚烟尘拔地而起,三面看台瞬间坍塌。
而那作为斗兽场之骄傲的布兰德,早就被一刀削了脑袋。
这三秒中之内,薛清花了一秒做了这件事,剩下两秒,他蓄力打出三发1000%的劈空掌,直接轰烂了三面看台,以及包括罗伯特在内的观众,
他们一同跌落下来,
死伤大半。
侥幸还算完好的家伙,比如罗伯特,一抬头,变看见恶鬼般的年轻人,手持猩红的刀刃站在自己面前。
他一声尖叫,一屁股坐倒再身后的尸堆上,口中不住喃喃。
“放......放过我,我是无心的,我......我是假面舞会的干部......你不是想要联系顶上的人吗?我帮你!我帮你直接找到统帅所有诡异的罗杰。”
“他叫罗杰是么?谢谢你告诉我这个秘密。”薛清的手指咔咔作响,“不过很遗憾,我已经拿到联系你们上层的门票了,所以不需要帮忙。”
“那种东西......怎么会存在.......”
“可不就存在吗?你的脑袋,以及这地方一众烂透了的客人们的。”
薛清的眼神中,凶杀气息一瞬外泄。
罗伯特还没有来得及呼救,大夏龙雀猩红的刀光就在一瞬间斩了他的脑袋。
剩余的客人们也反应过来,纷纷求饶,抛出自己所能给出的一切,希望能够绕过一条性命。
但薛清只是昂着头,神色冰冷地看着他们。
“街边败叶向你们哀求的时候,你们会小心不要踩着他们吗?在这斗兽场里欣赏一场场表演的时候,你们也是同样想法吧。”
下一秒他的身形如风,来自东方的年轻人用长刀挑起血雨腥风。
斩首!穿胸!拦腰!大卸八块!
尖叫声,人和诡四散而逃,他们哭着喊着求饶着,但身后的刽子手没有丝毫犹豫,手里长刀一次次斩落。
那玩味的眼神,就和半小时前他们观赏上一场表演时一样。
五分钟后,现场平静了。
薛清在尸海中站起,身上黑色和红色的血液混在一起,已然分不清楚。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转身回到那个关押穷人的房间,甩手一刀斩落他们的束缚。
那一双双透着无神和畏惧的眼睛,看着寥落的背影消失在房间尽头。
......
这个月色盈满的夜晚里,薛清在诡异的社会中着实大闹一场,留下一地的烂摊子。
城郊一栋不算起眼的宅子里,头戴礼帽的男人伫立在阳台上。
他深吸一口气,腹腔像是青蛙一般地夸张鼓起,根本就不是人类能做到的事情。
随后他猛地呼气,发出无声的咆哮,只有诡异才能听见的声音浮扬传遍整座繁华城市,熟睡中的人们仍旧沉浸在梦乡中。
随后他走回二楼的大厅,在宽阔的圆桌边选了一把椅子悠悠坐下,静静等待。
十五分钟内,一个个黑影从这座城市的四面八方涌来,圆桌上一把把空椅子很快坐了半满,剩下少数空缺。
“牵牛星,你这么晚发出召集令把所有人都找来,到底是出什么大事了?”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坐在椅子上发文,那可怜的椅子连他半个屁股都支撑不到,显得有些滑稽。
“就是这样,灰熊,既然除了罗杰先生以外,所有的第一级成员都已经到齐,那我们来说正事吧。”名叫牵牛星的男人顿了顿。
就像他说的那样,这里是假面舞会的临时聚集场所之一,而在场的干部们,伦敦诡异的最高级战力。
在伦敦,以外号称呼的诡异只有两种,一是罪犯,二是将军。
“罗伯特死了,还有滚刀肉,就在今天晚上。”
“罗伯特?滚刀肉?你说的都是谁啊?”
小女孩样貌的诡异拖着脑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右手把玩着自己淡金色的长发。
“好了安妮,上次开会的时候我说什么你肯定是一句话都没听吧?罗伯特是三席干部,私下里搞了个斗兽场,喜欢把人类抓去跟兽、异型诡玩乱斗,而滚刀肉是个难以控制的杀人狂,上次开会的时候这两家伙都被列入待清剿名单里,但是现在有人捷足先登了。”
“不过是一个心理变态的下级干部,以及一个杀人魔罢了,死了就死了咯,这种事情值得开特别会议吗?”
安妮又准备开始神游了。
“不,他们死了,这本身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一同死掉的还有人类那边好几个大小贵族,乃至议会和皇室成员,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个人类。”
“人类?”
“没错,一个东方人。虽然官方拒绝承认,但是伦敦的大小报纸都在说,三阶神之代行者找到了一位驱动者,正是一位东方人。”
“你的意思是,今晚这个家伙是议会和女王派来的?”
“我想大概是吧,或许这是个试探,三阶神之代行者从研发成功到发现驱动者,速度实在太快了,假面舞会已经被逼到了墙角上,至少在他们看来是这样,或许伦敦很快会尝试对我们进行清剿,毕竟我们和人类之间的协议有多不靠谱,大家心里都清楚。”
“啪”的一声,只见一个浑身缠满绷带的家伙一巴掌砸在桌上,看上去很火大。
“他们要战,那就来战!我早就受不了该死的协议了,身为诡异竟然不得不混迹在人类的社会中生活,凭什么?我们会有属于自己的国家!战!老子就要跟他们战个痛快!”
“冷静一点,翻花匠,我们跟伦敦早晚要有一战,这大家心里都是清楚的,只是要考虑胜算、损失以及胜利之后如何安排等各种因素。”
“牵牛星,我知道你是深思熟虑的类型,但就像你说的那样,这个东方人很可能是伦敦的下马威,是来试探我们态度的,伦敦的鞋子都踩在我们脸上了,现在却连一个屁都不放,这像话吗?我就直说了,我认为我们现在的战力,硬碰硬完全足够跟他们掰掰手腕。”
翻花匠指尖骨头咔咔作响。
“不要着急。”牵牛星翻了翻自己的袖口,“我再说一遍,我关心的从来就不是战不战的问题,而是如何能一把将伦敦,不,将联合王国直接摁死,我不希望一战之后他们还有重新组织力量的机会。”
“那你说,要等到什么时候?”
“很快,我向你你保证,两个星期以内,你将会知道这个时间点。”
“那就好,这将会是历史性的,我们会建立世界上第一个属于诡异的国家。”
“确实令人振奋,不过现在我们来讨论另一个议题,今晚的事情闹得如此之大,假面舞会的确不能没有一点表示——也算是一个试探,我需要一个人选来探探对方的底细,尝试去杀了那个东方人,当然,动静不要太大,现在只是互捅刀子而已。”
牵牛星此话一出,座上成员是都有了精神。
“我去我去!”安妮第一个举手。
“你不行,我说了,要不动声色地杀掉他,你的能力太显眼了,安妮。”
“我可以把目击者也都杀掉——”
“好,下一位,谁愿意?”
牵牛星转头不在看看她,留下安妮一个人坐在小板凳上,气鼓鼓得不再说话。
这个诡异领袖的目光在室内游荡,随后落在角落里。
“我去吧。”
这声音正是从牵牛星所看之处飘出来,只见那是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他拿着一把剪刀,正靠在椅背上悠悠地把玩着。
“就等你说话呢,剪刀手。”牵牛星微微一笑,“你的能力用来试探最合适了,况且你还是我们中少数杀过皇家侦探的,经验丰富。”
“什么时候行动?”
“从现在起,随时,只要你乐意,相信在伦敦找到一个特立独行的东方人并不困难,现在散会。”
......
片刻间人都散去,假面舞会的顶尖高手们大都是自在惯了的性子。
牵牛星回到阳台上,点了一只雪茄,慢悠悠地吸着。
他吐了口烟,头也不回的直接开口:“你怎么还在?灰熊。”
“睡不着,想要找人谈谈心。”
那个高大的男人也走上阳台,栏杆只到他的肚脐眼上。
“那么,找我谈些什么?”
“我想听些实话。”
“比如?”
“牵牛星,别跟我绕弯子了,你是我们中间最有智慧的人,我想知道你真实的想法究竟是什么,我不喜欢盲目被当作枪使的感觉,告诉我,你真打算攻下整个联合王国吗?”
牵牛星扭头瞟了他一眼,随即又回过头去,望着漫天繁星悠悠地吐了一口烟,将它们都遮住了。
“你觉的,这个可能性大吗?”
“这是什么意思?”
“伦敦每年都会出生数以万计的新生儿,这都是人类源源不断的战力,何况整个联合王国,而我们诡异则连自己是怎么诞生的都不清楚,况且,所有诡异都太小看集团的力量了,我们还太不成熟,哪怕有假面舞会的存在,内部依旧松散,而伦敦之外则完全是各自为政的局面。一旦开战,或许我们在初期会取得优势,但是长久来看,我并不是那么有信心,人类是喜欢欺骗自己的动物,但是战争是让人醒来的最好方式。”
“你是说,我们会输?那为什么要和伦敦开战,你该不会是书上那种该死的战争主义者吧?”
“因为不得不战,神之代行者迭代速度之快你还没感觉到吗?眼下三阶已经能够找到驱动者,我们还不清楚其中威力,若是能够量产......人类的发展速度真是叫人咂舌,从诡异降临初期的束手无策,到现在已经可以于我们相抗衡,这个速度在之后只会越来越快,一旦他们的实力足够消灭我们,我相信议会和女王都不会迟疑,没有时间的是我们,你明白吗?”
“可你又说我们没法彻底打败他们。”
“确实是这样,但有些事情,不是必须彻底打败才能够解决,人类能跟我们抗衡,归根结底就是那来路不明的神之代行者,我们之所以跟他们签下这毫无意义的协定,只是为了麻痹和拖延,我花了整整两年的时间,只为了寻找那超脱时代之物的秘密,而现在我们终于有眉目了。”
“这秘密是什么?”
灰熊急不可耐地问。
牵牛星笑了笑,他看向阳台外边,黑夜里伦敦城的灯火星星点点。
他伸出手,掌心向下,似乎想将整座城市抓住,随后丢下两个字。
“女王。”
第二十二章 浮光明媚
清晨的鸟鸣唤醒了整个伦敦,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薄雾渐起,朦朦胧胧的,就像这个时代一样。
泰勒坐在餐桌上大嚼自己囤满的面包干和掺水牛奶,看了一眼早上溜达时新买的报纸。
好在是他晚到了五分钟,晨报的内容卖到一半又加急跟新了,
据说是昨晚出了大新闻,今天早晨赶着新印的。
泰勒一边吃一边看,看到一半他差点把杯子里的牛奶给喷出来。
“白教堂区附近一栋建筑疑似遭到炸毁,数十位贵族与诡异殒命其中,苏格兰场初步调查后,怀疑此为一处非法斗兽场,
评论家对于伦敦贵族与诡异勾结的情况提出担忧,
上下议院尚未对此事发表评价。”
这件事本身泰勒倒是不怎么关心,贵族们烂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吃惊,只是这个白教堂区,似乎是自己昨晚介绍薛清去的地方......
那个也不知道是瘟神还是福星的家伙,该不会给自己惹来什么麻烦了吧?
说曹操曹操就起床了,沙发上的薛清睁开眼,散乱的头发证明他昨晚睡前洗澡了。
这也是第一次,他起得比泰勒还晚。
“昨晚你闹腾挺晚。”泰勒试探着问。
“是啊,折腾了挺久的。”薛清说着,走到水池前抹了把脸。
“这个......报纸上写了,白皇后区有个建筑塌了......”
“哦,那可能是我炸的。”
“这样啊......”
“早饭是什么?”
“喏,随便拿,管保。”
泰勒指了指脚边一大袋子的面包干。
薛清瞅了一眼,忍不住皱了眉头。
“泰勒,我们偶尔是不是也可以吃些培根、煎蛋、鹰嘴豆之类的早餐,其实我来到联合王国,还是挺想尝一尝你们的道地美食,
当然了,
薯鱼除外。”
“我也想来着,但是你知道伦敦的物价有多贵吗?新鲜的鸡蛋和土豆,一磅得要整整三个先令,这多吓人,还有油,钱得用在刀刃上是不是?我每天都要忙着工作,起早贪黑的,也没时间做饭。”
“你知道吗?泰勒,面包干吃多了会变成木乃伊的。”
“别想用你们东方的故事来骗我。”
“那这样吧,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交易?”
“这个给你,作为回报,从今天起,我每天至少都要吃到一顿精致又美味的伦敦大餐。”
薛清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块紫色的药片。
这是昨天晚上,从罗伯特的口袋里翻出来的,早在他用这个强化了异型诡异的时候,薛清就暗自在心中标记了这玩意,拿到手里一看果然跟他想的八九不离十。
【物品名】:心魂散丹(初级)
【类别】:消耗品
【品质】:稀有
【特殊能力炼制的药品,
服用后在十分钟后提升心魂值,
对无心魂者亦能生效。】
“这是什么?”
“能让你驱动神之代行者的东西。”
“什么?”
泰勒一激动,直接站起来,差点给整张桌子掀翻。
“冷静点,你听我说完,虽然这个确实有可能让你成功驱动,但是一片只能持续十分钟效果。”
“这样啊......”
泰勒一屁股坐回板凳上,看起来有些泄气。
“不过,如果你只是想要成为职业侦探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这里两块药片,其中一块你现在服了,十分钟内我帮你找到驱动神之代行者的感觉,剩下一片,留到测试的时候用,你懂我是什么意思吗?”
“我懂了!之后只要我练功认真一点,只靠拳脚应该也能干好职业侦探的活,你真是太棒了,薛,我就知道我永远都能相信你。”
泰勒再度从板凳上跳起来,开心得像个孩子。
......
“药片咽下去了没?”
“咽下去了。”
“什么感觉?”
“暖暖的。”
“好,那用心体会,告诉我哪个地方感觉最深。”
“我说薛啊,为什么这练习神之代行者的姿势比练武还要奇怪。”
“没办法,这药片吃下去给你带来的天赋分布不均匀,我得帮你找找,这里有没有感觉?”
“一点儿。”
“这里呢?”
“痒。”
“忍着,这里呢?”
“哎对对对,忽然暖和起来了。”
“好,你集中精神感受这个位置,有体会吗?”
“好像抓住了什么。”
“来,把这个一阶代行者拿上,不要忘记刚刚的感觉,尝试和它产生联系。”
晨光铺满的室内,微弱得可以被忽视的光线越来越亮,渐渐得刺眼了起来刺眼,那光幕铺天盖地得,很快有了实体,凝成一只看不出形态的东西,持续十数秒后在一声破碎声中散去。
“薛!我做到啦!”
“看样子是的,虽然还不完全,不过应付考核差不多够了吧?”
薛清淡淡地说着,其实他的口袋里还有另一枚红色的药片,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把那一枚也交给泰勒。
【物品名】:心魂霸丹(中级,残次)
【类别】:消耗品
【品质】:稀有
【特殊能力炼制的药品,服用后在十分钟后提升巨量心魂,但此药片为不成熟作品,对于服用者身体可能造成严重损伤。】
就在两人大功告成的时候,一个人影不声不响地从楼下走上来。
“泰勒,以及我们神秘的东方先生,今天早上我买到一些新鲜的羊肉,肉店老板便宜卖我的,说是有个公爵见到仆人不小心把肉掉到地上,就整个儿不要了,要是中午有空的话,就来我家吃个午饭?”
楼下的塞西太太开心地推门通知这个消息,她是个年过四十的女人,也是泰勒的房东,善良、淳朴、无知,每天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在街头长桌上找到别家的太太们一起,喝着茶,用袖口掩着嘴角,谈论街头巷尾那些有趣的八卦。
或许是因为酒窝的缘故,塞西太太的笑容很甜,掺了蜂蜜似的,但这笑却又很快凝固,因为她看见了,楼顶上英俊的两位绅士抱在一起,不知在做什么不可名状之事。
“塞西太太——”泰勒的脸颊抽搐了一下,半天才憋出后两个字,“您早。”
门口心地善良的太太也跟着礼貌而不是尴尬地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随后缓缓合上门。
泰勒知道自己完蛋了,等到明天整条贝克街的人都得知道这件事。
第二十三章 贼(二合一)
“哈哈哈哈——原来东方的功夫这么有意思。”
听完事情的全貌之后,塞西太太笑得前仰后合。
有句伦敦人的玩笑,说是如果你给他们讲一个笑话,对方会笑三次。
第一次是他们听到时,第二次是他们以为自己弄懂了笑点时,第三次是他们被告诉了真正的笑点何在时。
这里薛清可以澄清一下,系谣言。
从一个中年妇女的反应就可以看出,
伦敦人理解能力也不弱。
楼底下的房间里,厨房正传来阵阵馋人的香味,羊肉和新烤面包的气息混杂在一起,薛清和泰勒两人闻之都是食指大动。
“哎哟,瞧瞧我这记性,该起中饭了,
你们稍等一会儿,
顺便替我看好小雷米,让他趁着现在多看些书。”
塞西太太说着,
风风火火冲进厨房里去。
两个大男人干瞪了两眼,随后目光聚集在那坐在沙发里的男孩身上。
他很可爱,大约十三四岁的样子,一头正宗的金色卷发,已经出具轮廓的五官上还留有一点婴儿肥。
见到塞西太太离开,原本佯装看书的雷米当即丢开书本,翘起二郎腿躺了下去。
“雷米,你姑妈让你趁现在多看看书。”泰勒想着姑且还是提塞西太太提醒两句。
“我才不要,一直成不了大事的落魄侦探,谁要听你的。”雷米一句话刺在泰勒的心窝子里。
薛清在旁看着,兴起也问了一句:“你不喜欢读书么?”
雷米扭过头来,小心地打量这个陌生的东方人,下议长代表女王亲自前来给他送了一枚神之代行者,这事儿整个贝克街都传遍了,他自然也知道。
“是的,先生。”
“为什么呢?”
“我是个男子汉。”
“男子汉读书有什么问题吗?这年头读书的姑娘恐怕更少吧?”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在伦敦的普通家庭里,
像我这样岁数的男孩,都该去找份工赚钱了,一周能有半镑呢,而不是读那些一点意义也没有的书,那是不识人间烟火的小贵族们才会干的事情。”
“有人嘲笑你了是不是?雷米。”
“......”
“眼光看长远点,你想在纺织厂里织一辈子的布匹,还是读几年书,看看能不能弄个教师或者商人之类的体面职业呢?”
“在我心里,真正体面的只有皇家侦探。”
“我承认这些要更体面些,但人生的路这么多,你大可以都尝试一下,我觉得他们之间并不矛盾,伦敦还是个充满了机会的城市——至少对你们土生土长的伦敦人来说是这样,没必要把所有事情赌在一条路上。”
那个金色脑袋的小男孩带着疑惑的表情认真思忖了半响,这才点了点头。
“或许你说的有些道理。”
塞西太太端着大锅小碗上桌的时候,看到雷米真的在认真地啃书本,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
“哎呀,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认真看书的表情。”
“这你得感谢来自东方的朋友。”
泰勒笑了笑,
他的脖子伸向丰盛的餐桌。
新鲜的黄油、肥瘦相见的羊肉,
还有火候恰好的烤面包,以及胡萝卜和土豆拌成的沙拉。
“我菜做得朴实了一些,不过对味道还是有点自信的,你们尝尝。”
席间酣畅淋漓,薛清再度找回了餐具拉成虚影的感觉,觥筹叫做间他没由来得就想起了个媚到骨子里去的女人。
一念恍惚。
很快这顿饭完毕了,有三位男士争抢,盘子空得比刚洗过还要干净。
薛清靠在椅背上满满惬意,顺嘴提了一句:“塞西太太,你的厨艺这么好,为什么不去开一家餐厅呢?”
“哎,哪的话,像我这样的妇人把家里照顾好就行了,出去开餐厅,要叫人笑话的。”
她一面笑着,一面把空碗放进冷水池里。
“我帮你洗碗。”雷米从板凳上跳下来,三步并两步地冲到水池边。
他个子不是很高,还得有些吃力得踮起脚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舒缓、上流。
泰勒帮着打开房门,只见面前是一温婉的男人,礼服半敞,干净纯白的打底衫和精致的领结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容光焕发。
“请问是塞西太太家吗?”
“是的。”
“我是联合艾瑞浮公司的分区经理,有些事情想和她谈谈。”
原本薛清和泰勒是想着要不要走的,但是塞西太太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非常坚决地拽住了两人。
“哎哟我一个女人家的,雷米又小,这种事情你们小伙子来帮忙一起听听。”
于是四对一就坐到客厅里去了,对面西装笔挺,泰勒看着他,总觉得连自己也被浑身勒住了一样。
“是这样的,根据我们统计,在贝克街上您拥有这二层楼的房地产权是么?”经理掏出一沓资料,推了推眼镜,看上去煞有其是。
“是的。”塞西太太用最小的角度点了点头。
“现在是这么个情况,艾瑞浮有兴趣盘下整条贝克街的楼盘,把这里改造成一条新的小城区和商店街,所以我们想咨询你一下,有没有出售所有土地和房屋的意愿。”
“联合艾瑞浮现在也开始做房地产了?”塞西太太有些惊讶。
这个闻名全王国的公司从来都是以石油、能源和交通工具闻名。
“毕竟是这样的时代嘛,联合王国自己的汽车和轮船虽不见少,但是出口的可是打完对折再对折,况且很多地方开采难度都成倍提升,谁都得想办法活下去,撑过这段最艰苦时间的就是赢家——那么塞西太太,就我刚刚说的事,你意下如何。”
“这个......贝克街的大伙都是住了几年十几年的老相识了,这是个好地方。”
“这是当然的了。”
“所以嘛,你一定也是清楚的,包括我在内,大家心里都有感情了,要离开也怪舍不得的,除非价格足够优厚,不然我实在不想搬离这里。”
“明白,您说的我都明白,所以联合艾瑞浮的条件也非常丰厚。”
经理满脸标志又和善的笑意,这笑容中藏了他十几年的功力,凡是年纪上了四十岁的人对他不会有一点防范。
“首先,我们会在红玫瑰大道上补偿给您一栋屋子,并且承诺,这栋屋子的面积和您现在这栋相比只会更大不会更小,要知道红玫瑰大道那可是贴近市中核心城区的地方,条件也只会比这儿更好。”
“听起来似乎挺不错。”
“那当然了,除此之外,我们还会补偿给您一百英镑的迁房金,要知道就算在伦敦,这也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小,不小。”
“并且您将要搬去的街道也是联合艾瑞浮负责,我们有高效专业的团队,从安全、关爱、帮忙等多个角度各位服务,只需要住户们每年支付少量费用就行。”
“是是是,这是应该的。”
“而您在这条街上的朋友们多半也都会搬过去,孤单什么的完全不需要担心,而且您也知道,伦敦这座城市在不断扩大,中心城区也是一样,总有一天红玫瑰大道也会被纳入其中,您将成为伦敦的上流人士。”
“上流......”
塞西太太听得已经两眼放光了。
经理心头暗暗一笑,知道这户人家是轻松拿下,他搓着手,掏出一份文件、一支笔和一块印泥。
“如果您同意联合艾瑞浮的提案,只需要在这张纸上签字就行了,上面的内容就和我刚刚所说一样,不放心的话您可以亲自确认一遍。”
塞西太太也不马虎,听完这话当即戴上挂在颈口的老花镜,一字一句地瞧了起来,她文化水平不算很高,读得有些吃力,却很认真。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塞西太太松了口气,她放下合同,上面的内容跟经理所说几乎相同。
这个男人果然没在骗自己,她心中的戒备已经放下来,于是拿起笔来,脑中寻思要怎么才能将大名写得好看一些。
“等一下。”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挡在了塞西太太的面前,她一扭头,发觉是泰勒。
“我还有几个问题想问这位先生。”泰勒双手交叉,夹着下巴摆出标准的谈判姿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红玫瑰大道确实靠近核心城区,但只是其中的一小段,那条路很长,尽头直通城郊,是这样没错吧?”
“这......是的,不过尽管放心就是,联合艾瑞浮所提供的地段一定有保障。”经理额头开始冒汗。
“不不不,亲兄弟也该明算账,我觉得我们还是讲清楚一些比较好。”泰勒拿起塞西太太的合同看了看,“这上边也只是模糊地说位置就在红玫瑰大道上,不如你亲口告诉我们实际地点吧?红玫瑰大道上能当地标的东西也不少,我楼上有打印机,马上就能修改这点小小的失误。”
“哎哟,这个——”经理紧了紧领口,随后一派脑袋,“您瞧我这记性,具体的地点嘛,一时半会的我还真就记不太清了......要不这样,等我一会回去问一声再来告诉你们。”
“你想回去跟法务合计换一套说辞是无所谓,不过伦敦的每一寸土地我都很熟悉,你们糊弄不过我的。”泰勒冷冷地说,随后又伸出两根指头弹了弹那张薄薄的合同,“还有,你们白纸黑字写的这一百英镑,不是钱,是基金,这可是个新鲜玩意,眼下谁家公司都能发行,随便糊弄点烂账,你们说值多少,它就能值多少,只是还没来及花,马上就会跌得连厕纸都买不起。”
“不......不,没这回事。”经理矢口否认,但又马上被打断。
“还有啊,这合同上要求每年缴纳给街道物业五个英镑的管理费,但是对于物业的责任,却是一句清楚话都没有,你们这空手套白狼可真是理想啊,房也要地也要,还有一整条街的居民每年给你们付冤枉钱。”
“先生,你这话——”
“我说难听一点,这薄薄一张合同上边,全是坑!”泰勒将纸使劲往桌上一拍,“法律是用来保护弱者的盾牌,不是给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家伙欺负穷人的武器!”
“这......那个......”
经理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撞着个行家的枪口上,支支吾吾半天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会什么“有限责任”,一会又是“法务问题”,折腾了半天是憋不出一句人话来。
而塞西太太一直在旁边看着,这心里也是有个底数了,她咳嗽一声站起来,一把收走了经理面前的茶杯,双手叉腰看着他。
“请回吧,我已经明白你们个什么东西了,联合艾瑞浮别想从我,不,别想从贝克街居民的手里买下一块地皮!”
她怒吼着,像头母老虎一样,见那经理还愣在原地,转身抄起一根拖把,冲着经理的脑袋上就是一挥。
“啪!”
“哎哟!”
肉痛声里,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再也把持不住形象,他滚下椅子又挣扎着爬起身来,这个期间塞西太太的拖把又在他屁股上扑腾了两下。
他喘着粗气逃到门口,那双碧蓝的眸子里只剩下怒火。
“你等着,这事情没完,你不明白站在联合艾瑞浮背后的是什么,我们想要的东西一定会拿到的。”
说罢他猛地摔门而出,塞西太太丢出的拖把满了片刻,砸在门框上。
“可惜。”薛清在心里说。
塞西太太还在那边气鼓鼓地立着,泰勒都看傻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副模样,心里庆幸着好在是自己没有拖欠过太久的房租。
“太太,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呢?”薛清问。
“我找街委会,把这个消息传出去,不知道有多少居民已经被骗了,能救一个是一个。”
“不,我说的是,看样子联合艾瑞浮不会善罢甘休,你准备好对付他们卷土重来了吗?”
“来,让他们来,只要我知道他们是骗子,那就什么都不怕了,这个国家的法律保护平民,我们的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是女王陛下说的,谁也别想夺走我们的生活!”
塞西太太站在门前,拄着刚刚捡起的拖把,活像千年以前驻守长坂坡的某位将军。
但薛清也知道,事情恐怕不会这么简单。
第二十四章 不眠之人
“薛,真是谢谢你了,还陪我来一趟医院。”
“我只是闲得没事干,顺便好奇,什么样的女人能让你如此执着。”
午后的伦敦逐渐热闹起来,街头时有戴着皮布帽子的小男孩窜出来,神神秘秘地从口袋中摸出一些意义不明的小零件或者工艺品,
价格不会很贵,如果你买下来,他们会很开兴地祝你在伦敦拥有一整天的好心情。
若是再支付一两个英镑,他们会成为你一整天的导游,从手里不少好货的皮条客到松饼全伦敦第一的小店老板,这些家伙什么都知道。
薛清和泰勒正走在前往佐乔治医院的路上,虽然和大名鼎鼎的圣乔治医院只有一字之差,
但是两者却是天壤之别。
佐乔治医院曾经是一家志愿医院,
半个世纪前的伦敦黑死病频发,虽然不少贵族高管坚持“穷人因为道德败坏削弱了体质,所以更容易在坏空气影响下得病”的言论,但由于议会的坚持,一家家为大众服务的志愿医院还是悄然立起。
这种医院的特点就是水平一般,以及便宜。
他们挤过黑压压的平民,大厅里几个叮当响的穷人正跟医生争吵自己应不应当拥有看病的权力,其中一位甚至因为得不到免费的床位和食物,直接在地上打起滚来。
泰勒显然对这里的路非常熟悉,他带着薛清来到病房门前,深吸口气,随后推门而入。
“艾琳,我来看你了。”
他笑着走进门,看到床上再度消瘦了一圈的女人,只觉得心头有块铲子在掘肉。
她曾经那么美丽,天使一样,可现在只剩下一圈干枯的皮肤包着骨头,灰暗的眼圈之间只剩疲倦。
“泰勒。”
艾琳看到他,
发自心底地笑了笑,
但是随后眼神里却又流露出一丝尴尬。
泰勒这才注意到,病床的面前,坐着另一个男人。
薛清一看就猜出来这人是谁了,他和泰勒几乎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虽然他们的人生大相径庭。
“莱恩,你在这里做什么?”
泰勒捏紧了手指。
“来看看朋友,不行吗?毕竟艾琳每个月的医药费都是我帮忙垫付了大半,我觉得自己有这个权力,是不是?泰勒,等你成为职业侦探的时候,联合王国的版图怕是都要冲出英伦三岛了。”
“你......”
泰勒满脸通红着,完全没有对付经理时的那份伶俐。
“既然泰勒来了,那我也不打扰你们,就此告辞了。”莱恩说着,起身走向门口,可他的目光却像是被胶水沾上了一样,一直黏在薛清身上,“东方来的客人,
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能够给我一个请你喝杯咖啡的机会?”
“我觉得没有问题。”
薛清想想也就答应了,
他对这个男人倒是没有什么厌恶感。
于是两人离开,
病房里只剩下泰勒和艾琳。
“这位东方来的先生是谁?该不会就是报纸上能够驱动三阶的人吧?”艾琳看着两人的背影问。
“是的......比起这个,艾琳,我就要成功了,很快我会是职业侦探的一员,我干大事赚大钱,再也不需要看莱恩的脸色,我来想办法治好你。”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艾琳露出了欣喜的神色,但随即又抓了抓脑袋,“不过泰勒,你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了?每一次见到你,我都感觉你的黑眼圈又重了一层,你又瘦了,其实就算让你哥哥出些医药费也没什么,他不缺这点钱。”
“这不一样!艾琳,如果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需要别人来拯救,我哪里还有脸见你。”泰勒瓮声瓮气地说道,脖子尖上微微泛红。
“泰勒,虽然你总说自己不在乎,但我觉得,有时候你把脸面看得太重了。我真的不在意你能做到哪一步,我已经看到你拼命去努力,这足够了。你该为自己想想,攒点钱,做些发展前景更好的事情,也别在外人面前留下个不食烟火的坏名声,别等到我死了之后,全伦敦都认为你是个怪人。”
“你胡说什么呢!你不会死的!”
“我的身体我很清楚,医生也说过了,现在所有的治疗都只是在缓解而已。泰勒,你总是和小孩子一样热情、冲动、一厢情愿,虽然我就是喜欢你这一点,但是你也要清楚,有些事情已成定局,谁也改变不了的,哪怕神之代行者也不是万能,别再为我搭上全部了,我很感谢你的付出,但你真得为自己想想。”
“......”
泰勒咽了口唾沫,他觉得嗓子发干,肚子里千言万语跟茶壶里煮饺子似得倒不出。
“还有机会。”他强撑着开口,声音有些嘶哑,“总会有机会的,这是个什么都有可能的时代不是吗?我们的国家从一穷二白变成军舰横跨世界的伟大王国,这一切在实现之前谁会相信呢?”
艾琳看着面前的泰勒,左右两盏油灯的光线打过来,拉出两条影子,一长一短,就好像男人和男孩重叠在他身上。
她轻轻叹了口气,随后换上一脸笑容说道:“既然你这么说,那我等你,但是在这之前,答应我,至少每天睡觉和吃饭的时间给够自己行吗?你该不会现在还在吃面包干吧?别把钱都花在我身上了。”
“怎么会呢?”泰勒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来,上来吧。”
“上哪?”
“上床啊,陪我躺一下。”
“这里可是医院。”
“有什么关系嘛。”
“好吧......”
“你的胳膊毛茸茸的。”
“每次你都这么说。”
“嘿嘿,来,陪我睡一会。”
......
就在两人进入梦想的时候,佐乔治医院的楼底,大步踏入的萨科院长满脸意气。
他靠着行贿和污蔑,终于弄倒了潜心公益的前任院长,自己上台。
是时候该改变这家没有意义的医院了,每天数不清的穷人前来免费就诊,这是何等的浪费。
哪怕这些穷光蛋都是叮当响,只要一人能够掏出十个便士,那么对于佐乔治医院来说,也将是一大笔营收。
在这是个钱为上帝的国家,他将带领理念落后的破旧医院走上征途。
就在萨科院长踌躇满志的时候,
他闷哼一声,差点一头栽倒在地板上,扭过脑袋来一看,发现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子正在拖地。
“你长没长眼睛?院长在这你看不见?”萨科咆哮着,旋即指着他,对着身旁的行政主任说道,“这家伙的工资扣三天,你去办。”
“好说,好说。”
主任笑着应声,心里却想怎么没有印象有见过这男孩。
他长得很是俊俏,五官鲜明,按理说自己找来这样的清洁工不该记不得才对。
不过也无所谓了,他搓着手跟在萨科身边,新院长上任他献殷勤还来不及,哪有空去管拿什劳子。
他们身后,男孩瞥了两人一眼,随后继续哼着歌,不紧不慢地拖起地板来。
只是他拖地的方式有些奇怪,在几分钟内就从医院的这头拖到那头,好像那不是拖把,而是一根画笔似的,他要将医院给整个儿圈起来。
就快完工了,他的表情愈发开心,甚至有些狰狞。
那双碧蓝色的眼睛里,一股黑气直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