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5章 涉嫌
杨一环与景门清平子等人是合作关系,交情也还不错,加上王家作为靠山和闻颂宪说的那些她不知道的事情,才敢对孙女承诺,只要老实交代,这事就与闻知睿没有关系。
再者,如果闻颂宪没有撒谎,京机阁和333所、东序都会力保这个不争气的孙女,没有谁敢在现在的京机阁面前兴风作浪,也不一定需要她和闻家。
“杨总好、闻副所好、闻姑娘好。”侯万兵一一与书房里的人打招呼,目光最后落在有些拘束的闻知睿身上。
正如闻颂宪所说,闻知睿对于现在的天泰来说太重要了,京机阁也不会袖手旁观。就算最后完全确定此事乃是她所为,无论闻家和四景集团等怎么做,也会在一定程度上保她,最后综合评定,如何看待和处理她,在此之前,自然不会拿她去捕衙审问,造成恶劣影响。
“侯都头请坐。”杨一环含笑点了点头,秘书已经跟进来准备好了茶水,随后退了出去,关上门。
“侯都头,你好。”闻颂宪起身与他握了握手。只有侯万兵一人进来,其余工捕全退到别墅一楼客厅,已经有足够的尊重,他当然也要有所表示。
侯万兵已经在百越郡干了三年都头,颇有建树,他得到一些消息,可能很快就会升任副督邮。这个职位在工捕中已经算是举足轻重,何况这么年轻,前途无量,一旦扎根景门所属三州,闻家以后少不得要与他打交道。
别看他的恩主韩箐从府尹转任长史,好像降了半分,懂的人才能看清里面的门道。其他不说,李叔、范畴、骆仁杰这些从冀州过来的人,谁不是占着工捕中极其重要的位置,手握大权,你能想象能力出众的韩箐会被边缘化?
李叔不必说,已经取代闾丘无封成为交州刺史,真正总领一州工捕。
范畴已过了退休年龄,作为普通人,本该退休,任郁林郡按察使后,仍遥领交州督邮,管着西边数郡工捕,据说就是为了升任交州副史做的准备。
骆仁杰很快也可能升任督邮,调去郁林郡任按察使,换范畴回来。
现在的交州工捕,都将郁林郡看做“龙兴之地”,只要过去就意味着会高升,造成郁林郡的工捕职位被许多狼盯着,都想咬上一口。
看看这些冀州过来的人就知道,景门缺人,普通人的机会比节门在时大上了天去,南方三州已经成为王朝普通官吏眼中最大的香馍馍。
有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鸡犬”尚且稳步高升,那个“人”当然不会有问题。
侯万兵将身前挂着的微型摄像机取下来,放到杨一环的办公桌上,道:“无论是闻姑娘还是四景集团,在王朝都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必须慎重,不仅交州御武校尉王大人,田、余、李、韩诸位大人也有吩咐,在事情完全查清之前,必须控制在小范围知情,不能对四景集团和闻姑娘造成无法估量的不利影响。我今天名义上是代表工捕过来询问,杨总和闻副所、闻姑娘当做普通聊天即可,不必紧张。学校那边现在尚不知情,京机阁会负责。四景集团,工捕需要杨总配合说句话,关于闻姑娘的监控画面,除非最后调查清楚,交州捕衙觉得有必要对外公布,以捕衙的名义正式下令,否则,任何人不许外传。谁若无视工捕,造成无可挽回的恶劣影响,后果比这件事更严重。”
“多谢侯都头。”
“当然,这件事不仅对四景集团和王朝至关重要,对杨总、闻副所、闻姑娘也会有深远的影响,希望聊天的过程中,大家能够坦诚相待,实话实说。”说着,侯万兵看向闻知睿,“闻姑娘,工捕调取了东序学校里的监控,前两日足不出户,一直待在宿舍里,除了拿餐食,门都没有开过。我们确定点餐的是你的手机号,信号也没有离开过宿舍范围,但因为取饭时宿舍门挡住了监控,没有拍到你,鉴于现代科技及异能者的存在,手机信号和聊天等信息,不能作为你待在宿舍里的证据,请问你有没有其他可以证明的音频、视频或人证等?”
闻知睿没有抬头看问话的侯万兵,摇了摇头。
“侯都头,小女住的是东序里最好的独身宿舍,需要指纹验证才能进入,你看这个是否可以作为间接证据?”
“闻副所,你应该和我们一样清楚,现在的技术,提取一个人的指纹来进行识别开门很容易,甚至连虹膜识别都可以轻易伪造,我们工捕系统里就有闻姑娘的指纹和虹膜信息,还不如普通密码安全,不能作为证据。”侯万兵摇了摇头,“闻姑娘,你再仔细想想,待在宿舍里的那段时间,有没有自拍图片?”
还是摇头。
杨一环深吸了一口气,道:“侯都头,我对自己的孙女很了解,她不可能做这种事,更不可能在自己祖母的办公室里做这种事。你也说现代科技和异能者,工捕已经分析过监控数据,是否有其他发现?”
“杨总,暂时没有其他发现,确定是你的孙女进入你的办公室,取走文件柜里的资料。如果闻姑娘无法提供自己在宿舍里的有利证据,工捕也没有其他线索,最后恐怕只能以四景集团的监控定案。闻姑娘,你涉嫌商业犯律,我代表工捕正式传令,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除了百越郡和邺郡,你不能去其他任何地方,能做到吗?”
“能。”闻知睿点了点头,脑袋埋的更低。
“闻姑娘,不要有任何压力,你只是有嫌疑,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工捕绝对会给无辜者以公道。你现在的任务除了好好学习,就是仔细回想,是否有证据可以证明你的无辜。”说着,侯万兵站起身,将放下的微型摄像机重新收起来,“闻副所,闻姑娘的未来或许与333所有关,你是333所的副所,又是闻姑娘的父亲,在公在私,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好的。”闻颂宪跟着站起来,点了点头,又吩咐女儿,“知睿,你回自己的房间,从现在开始,不允许一个人随便外出走动,好好接受工捕的监督。”
“好的,爸。”闻知睿站起来,对书房里的三人鞠躬后,低着头走了出去。
“侯都头,请跟我来。”闻颂宪抬手一请。
“杨总,四景集团那边交给你,以后可能还会麻烦你。另外,工捕痕迹科申请在你公司的办公室采集痕迹信息,希望你可以同意。”
“没问题,工捕随时可以找我。”杨一环慢慢起身,目送二人离开。
第1126章 惊诧
杨一环拿起手机,吩咐助理召集股东及公司高层开会。
既然工捕那边发了话,公司里很多有话语权的高层也是跟随闻家多年的元老,像副总林航这些人家,已经效力两三代人,关系密切,休戚与共,事关闻知睿,很多事情还是可以办好。
无论事实如何,她都不希望自己的孙女在这个年纪就毁了。
只是,发现文件失窃之前,公司后勤已经打扫过办公室,还会有痕迹信息吗?之前告诉工捕已经打扫过,不是就没有提采集痕迹信息的事,怎么现在……
想到这里,她扫视了书房内外的人一眼,心里暗笑,这个侯万兵,还在我面前玩见雀张罗的把戏,只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将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闻颂宪站在走廊上,目送女儿进入房间,关上门,才带着侯万兵走向自己在别墅里的卧室。他的卧室是套间,外面有一个小客厅,可以谈事情,倒不用去书房。
“侯都头,请坐。”闻颂宪将门关上,去为二人准备茶水。
“闻副所,得罪了。”侯万兵取出检测器放在地上,发出电磁波,在客厅和卧室间游走,他则走到窗户边,将窗帘拉上,客厅里暗了下来。
闻颂宪皱了皱眉,没有说什么,放好茶水,将客厅里的灯打开。
侯万兵收起检测器,将手伸向他,含笑道:“闻副所,请将你身上的两个手机暂时交给我,谢谢。”
“侯都头,我可以关机,交给你就没有必要了吧?”闻颂宪有些生气,取出手机关机后,放在茶几上。他看了一眼侯万兵收起来的检测器,知道他身上有两个手机,肯定是这玩意儿探测到。
“闻副所别误会,保险起见,手机不交给我可以,但我要检查一下。”侯万兵从身上取出仪器扫描,随后点了点头,“闻副所的手机没有被监听,现在咱们可以正式谈话。”说着,将自己的手机取出来,调出文件里的两个视频,递给闻颂宪,“闻副所看看这两个视频,是否有什么发现。”
闻颂宪心里不大高兴,但没有表现出来,播放着视频,一个是闻知睿进入四景集团杨一环办公室的视频,一个是她在学校里走动的视频,看完后,道:“两个视频里都是我的女儿闻知睿,没有什么不同。”
侯万兵点了点头,从他手里接过自己的手机,并没有收起来,而是放在茶几上,仍在视频文件的界面,道:“我想向闻副所确认一件事情,你真的只有闻知睿一个女儿?”
“侯都头,我曾多次陪同先室去医署检查,家里还保留着当年的超声影像,知睿出生时,我也守在医署,当然只有一个女儿。”
“闻副所别激动,这件事极其重要,所以我才问问。”侯万兵从身上取出几张照片,一一摆在茶几上,正对闻颂宪,“闻副所看看,认不认识这几个人?”
闻颂宪仔细看了看,随后拿起左边第一张照片,道:“这位应该是给先室检查和接生的大夫,其他女子我没有印象。”
侯万兵从他手中拿过大夫的照片扬了扬,道:“据工捕调查,闻夫人生下闻姑娘不久,这位大夫就辞职离开,带着家人不知所踪。”随后手指点在茶几上的其他照片上,“而这些女子,都是当年跟着这位大夫做事的护士,大夫一家失踪前,她们全死了。我们调看过百越郡的卷宗,都是意外死亡,并且在同一天,已和她们的家人确认过日期。只是因为接案地不同,捕衙不同,或许工捕之间也缺乏沟通,所以没有重视这件事。闻副所,你相信这个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吗?”
“你说什么?”一直保持平静的闻颂宪终于站了起来,面色微变,“工捕查四景集团商业资料被曝光之事,为何查到了二十年前?”
“那就要从这些视频说起。”侯万兵请他坐下,双指压着手机,将它移到闻颂宪面前,“闻副所你错了,两个视频里的闻知睿不是同一个人,其中一个可能是你的女儿,另一个也可能不是你的女儿。工捕在分析监控数据的时候,发现进入杨总办公室的闻知睿与你在东序念书的女儿本身骨架信息不匹配,如果不是异能者,最大的可能,就是闻姑娘的双胞胎姐妹或克隆人。虽然克隆被禁止,但不代表技术不存在。李大人凭借职业的敏锐,当先让我们调查闻姑娘出生的医署,一天时间就发现了大夫和护士的问题。大夫失踪,护士死亡,李大人觉得双胞胎的可能性很大,工捕怀疑,当年给闻夫人检查和接生的大夫被收买作假,闻姑娘很可能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妹被人抱走。”
“我们闻家应该与人没有如此大的仇怨,为什么要在二十年前收买大夫作假,还抱走我的女儿?”闻颂宪的心跳已经快了起来,神经处于亢奋中,甚至连思考都受到影响,还可能有一个女儿?
“闻家自老太爷起,一直是天泰星系战略研究的重要成员。闻副所不仅是333所副所,在这个领域也有极深的研究,有很大发言权,而星系战略,一直是其他王朝觊觎的重点项目,一直在想方设法渗透。李大人推断,如果当年闻夫人只有一个孩子,以对方的谋划,大夫交给闻家的很可能会变成一个别人的死胎。此事可能涉及到333所,已经上报京机阁,京机阁派了冀将军秘密南下,全面负责此事的调查。四景集团发生的事,很可能涉及到其他朝、国势力对王朝星系战略研究的觊觎,闻姑娘牵连进来,甚至闻副所及333所其他研究人员也可能已成为重点对象。这场仗不是四景集团的战争,而是王朝的战争,所以在下刚才多有冒犯。如果不是怕引起注意,打草惊蛇,今天来的就不是侯万兵,而是冀将军。目前,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一件事,在东序念书的闻姑娘,不是进入杨总办公室的女子,至于她们到底谁是真、谁是假,谁又是你们养大的孩子,工捕对她并不熟悉,不好下结论。还有一件事,昨晚有人试图利用闻姑娘的虹膜信息登录333所资料库,幸好京机阁已有准备,让333所关闭了虹膜登录权限。”
后面的话,闻颂宪已没有注意听,又点开两个视频观看,脑海中有一个声音不停回响,我不止一个女儿。可他反复观看,仍无法区分两个女子,到底谁才是自己身边养大的女儿,真不知是什么滋味。
那个进入母亲办公室的女子,虽然强势与张幼文冲突,可骨子里表现出的样子,与平常的老实模样并没有什么区别,至少他没有发现区别。
侯万兵慢慢端起已经不烫的茶水,喝了一口。
当年负责调查几个护士意外死亡事件的是节门之人,二十年后都觉得不对劲,当时却草率结案,想深一点,或许不一定是工捕之间缺乏沟通,可能是有节门之人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只不过节门已经完蛋,余孽离开天泰,去了西界,不好调查。
“此事事关重大,希望闻副所不要在任何人面前提起,在杨总和闻姑娘面前也不要表现出异样。闻副所刚才说,家里还保留着闻姑娘当年的超声影像,若是有已发育成熟时的超声影像,如果可能的话,我想暂借一下,带回捕衙对比分析,确认当年大夫给你的到底是不是闻姑娘的超声影像。如果不是,这事就很明显了,至少可以先确定,你们是不是养大了一个自己的孩子。当然,我个人建议闻副所做一个父女鉴定,工捕可以帮忙。”
李叔他们也不可能想到会有这个意外收获。
第1127章 不稳定因素
百越郡郊外,一片非常不起眼的普通群山,郁郁葱葱,鸟语花香,有几条供山民上下山的小道,另有一条盘山公路卷曲而上。
一条小道上铺满或青或枯的枝叶花草,两边青草茂盛,草叶弯曲在小道上,几乎占了道路的一半,一位戴着遮阳帽和墨镜的女子踩着石阶而上,高跟鞋发出噔噔噔的声音,草叶随着她带起的轻风前后摇摆,露珠渐散,与开始升腾的暑气较劲。
走了几分钟,出现两条岔路,她转入右边一条,不过数百米,一片竹林掩映在山林老树之间,像是一个意外。
“怎么约到这种地方?”慢慢走入竹林间,女子看着坐在一根倒地竹子上的张幼文,伸手取下墨镜,挂在衣服上,正是闻知睿。
没有虔诚的喊“蟹!嗬!”,也没有说“手牵手·平等王”。
“现在风声紧,工捕出动频繁,调查的事情猛然增多,各街各道监控必然被盯着。百越郡都头侯万兵,甚至在众多人面前提起,要采集杨一环公司办公室的痕迹信息,一看就是故意引人上钩,想让疑神疑鬼不放心之人再去打扫办公室。如果不是确定之前已打扫彻底,谁都可能上当。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工捕或许已经察觉到了什么,还是安全为要。”张幼文简单解释了一下,其实也是提醒她小心点,现在的交州工捕不好惹,随后伸出手,“东西呢?”
“没有东西。”闻知睿摇了摇头,随后微带冷笑看着他,似乎在欣赏失败带给他的窘境或冲击。
“不是给了你指纹和虹膜信息吗?”张幼文搭在竹子上的手一紧,甚至捏出了声音。如果一无所获,先不说冒险之事,怎么向上头交代?
“你们的情报有误,资料系统已经关闭了虹膜识别,想看资料、拍资料,需要密码。我觉得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资料系统为什么突然关闭了虹膜识别,改为密码登录。”闻知睿看着他慢慢松开的手,取出水喝了一口,“旧话重提,现在是不是考虑一下我之前的提议?”
“圣教培养了你这么多年,终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自己有几斤几两不知道吗?风险巨大,几乎只有一次机会,甚至会面临天泰京机阁的强力打击,一旦失败,我们要是逃不出去,都得死。”
“这个世上最恶心的事你也办了,我还以为你不怕死。”
“我不怕死,不代表会自己找死。”
“现在是否可以告诉我,如果成功,我可以得到什么?”
“平等王教会增设一名圣姑子,这可是神谕的恩典。”张幼文轻笑道,似乎终于扭转了彼此间的胜负天平。
闻知睿眼神一变,上前一步,很想将手里的塑料瓶砸向他,最后却只是扔向林间远处,发出嘭的一声,道:“无耻的畜生!”
“只有平等子及以上,才有资格享受圣姑子的伺候,你可以在青春最美好的年华,沐浴在公侯伯子的圣露下,感受平等王赐予的神圣光辉,真是万分荣幸。”张幼文慢慢站了起来,“是做圣姑子还是在群芳团做下贱的娼女,你有选择的权力。别想着逃,圣教教众遍及天下,你如果选择这条路,将来会觉得做娼女也是遥不可及的幸福梦想。”
“张幼文,别让我爬到上面,否则,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闻知睿重新戴上墨镜,准备离开。
“我说过,允许你挑战我的地位和权威,现在加一条,允许你挑战我的生命。还有,我觉得有必要直接警告你,以后没有命令,不许乱走。姓李的你可能不大了解,当年在京师就是赫赫有名的高手,三年时间,整合那些外州调来与交州没有关系的工捕群体,利用这些年悬而未决的案子为突破口,不仅在民间赢得了极高的赞誉,更将节门经营的铁桶一般的交州工捕及官吏系统摧毁,各级头领几乎全换成了景门或靠近他们的人。南方甚至有传言,景门内部在考虑将他与荆州、豫州的刺史对调,让他负责继续清扫其他两州的不稳定因素。如果不出意外,两年后换代,景门很可能为他争取司南行台尚书的高位,一旦让他注意到你,你可能永远失去作为的可能。”
“一个快退休的老东西而已,如果觉得威胁过大,你们何不派人宰了他!”
“宰了他?说的轻巧!”张幼文觉得自己的警告很及时,这是一个看不清形势的贱婢,烂泥就是烂泥,“他是景门的人,就是司臣的人,你当京机阁是吃素的?如果可以宰了他,岂有他活到现在的道理?我再强调一遍,没有命令,不许擅自行动。你可以回去了,等我的命令。”
“圣王显圣,使者祈福,手牵手·平等王,蟹!嗬!”闻知睿慢慢一拜,转身离开,眼中是不散的寒意与杀意。她现在说的话,看起来更像一种讽刺,对平等王教的讽刺,也是对自己的讽刺。
张幼文下山准备回百越郡的时候,清平子进入了玉虚公司总部。
不少人都用疑惑的目光打量着这位享受路遇高层恭敬招呼的陌生人,作为公司背后最大的老板,他已经很久没有来过公司,现在很多员工都不认识他,只有那些高层知道这位神秘老板的份量。
“左总在吗?”他停在左师丘办公室门口,看着外间办公室里的秘书余惋兮。
“请问你和左总有预约吗?”余惋兮站起来,打量这个小牛肉,她是清平子闭关后做的左师丘秘书。上次二人争吵,她刚好不在。
“我问你左师丘在吗?”清平子抬步跨了进去,让她感觉到了逼人的寒意。他知道这个秘书看过他的照片,也不止一次听人介绍过,现在却好像不认识他。
见他走向左师丘办公室大门,余惋兮急忙小跑出来,在门前伸手挡着他,道:“这位先生,不好意思,没有预约不能见左总。”
“哦,忘了告诉你,或许从今天开始,左师丘就不是左总了。”清平子伸手搭在她的肩头,将她扫向一边,一脚踢开办公室门,走了进去,看着抬起头的左师丘,面带微笑,“左先生,没打搅你办大事吧?”
“清平子,今天七夕节,你应该知道有多忙,整个公司都要围着七夕草转。”左师丘起身,挥了挥手,让余惋兮不用过问,亲自为他泡茶。
“这几年多亏了左先生,乞巧集团七夕草在冀州的市场占有率稳定在15%以上,据说今年可能超过星野集团,多年后重夺第一,真是可喜可贺。”清平子接过茶水,笑了起来。
余惋兮退出去,轻轻将门带上,留了一条不起眼的小缝。
第1128章 罗网
“都是大家的功劳,我不过出一张嘴。”左师丘坐到了清平子对面。
“对了,配货、发货没问题吧?可别出什么幺蛾子。”他喝了一口,慢慢放下杯子,“玉虚公司在冀州的草界有现在的名气不容易,可别砸了招牌。”
“放心,已经提前布置妥当。”
“那就好。”清平子点了点头,意味深长的问了一句,“和徐炳烛谈的怎么样?”吓得左师丘心脉陡然一停,一脸愕然。
“呵、呵呵,清平子,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可没见过星野集团的徐副总。”
“徐副总,叫的挺亲热,一看就很熟。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哦,一起嫖过啥,反正就那意思。说说看,和徐炳烛都谈了些什么?听说你们在浮沉山庄玩的挺开心,在王延的安排下,还请了天齐的什么神女作陪,挺会享受嘛。”
已经说的够清楚,左师丘的脸色难看起来。
嘭的一声,清平子猛然起身,抓起茶杯摔的粉碎,门外的余惋兮也吓了一大跳。
“左师丘,你就是一个天齐王朝山沟里的穷鬼,要不是贫道可怜你,带你过来,给你工作,你有今天?没想到竟是一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对得起我吗?我真是没想到,星野集团的七夕草竟然大批量往贫道的仓储中心运输,将代理的乞巧集团七夕草挤到角落里。听说你已经暗中吩咐下去,配货的时候,将乞巧集团的七夕草全部换成星野集团的草,左师丘、左总裁,你可真有本事!”
“呵,哈哈……山沟里的穷鬼!清平子,我到天泰几年了?你给过我什么?是,我很感激你,住别墅,做总裁,但我不需要这些,我要钱,要的是钱,你给过我钱吗?给我发过工资吗?你只是将我当成一个免费劳动力,还自以为是的以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我,觉得这是恩赐!我现在只是拿回我应得的,只要仓储中心的七夕草出去,星野集团给我30%的利润分成。你或许算不出来,不知道玉虚公司在冀州这个市场的七夕草利润意味着什么!”
“我告诉你,星野集团的七夕草一根也休想出去,全部给我烂在仓库里。”
“来不及了,清平子。”左师丘脸带笑意,那是属于胜利者的笑,“你只看到了魏郡,不怕告诉你,星野集团的七夕草一大早就在整个冀州放了出去,已经炸开,铺满了玉虚公司的销售渠道,你现在没有那么强的调度能力和精力、人力将这些渠道的草大范围调换过来。我已经代表公司和星野集团签了代理销售协议,你代理的七夕草销量不仅会跌入谷底,还将面临乞巧集团的天价违约索赔。如果不将销售资金转给星野集团,也将面临星野集团的起诉,这是我送给你的七夕节礼物,喜不喜欢?满不满意?哈哈……论商一道,你在我面前就是一个雏!”
“左师丘,我宰了你!”清平子一步踏出,捏住左师丘的脖子,在他轻蔑的眼神中,慢慢放开。
七夕草已经出了问题,如果再杀左师丘,早有准备的星野集团必然将整个玉虚公司炒入谷底,再加上恼羞成怒的乞巧集团火力,玉虚公司不一定扛得住。
“清平子,大家好聚好散,我还给你留了几个县的销量,现在让你的员工动起来,或许来得及。”左师丘理了理衬衫,扫视办公室一眼,他即将永远离开这个工作了四年多的地方,多少有些不舍,眼里有那么几分黯然神伤。
“想走!”清平子抬掌一吸,将抬步外走的左师丘拉了回来,一把按在沙发上,“左师丘,依照天泰律,你有命拿,没命花呀!哦,或许,你可能还没有从星野集团拿到大头的尾款,真是可惜,白白做了一回反骨仔。”
“反正我什么都没有,不在乎,这几年做牛做马,能看到你大败一次,也算值了。清平子,不要忘了我是大齐人,以我的身份,最后必然东移大齐处理。你可能不知道,我已将钱转了回去,一旦移交,可能几万就可以出狱,剩下的也足够我的人生过的畅快。”
“左师丘,你最好祈祷你无法花钱出狱,当你出狱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嗯,谢谢你的提醒,我等你找到我的一天。”
二人正说着,按察副使杜弘举亲自带着工捕过来,收到消息的南溟、封小涵、张延等副总也赶来,脸上都不大好看。
余惋兮退到一边站着,不言不语,静观其变。
“清平子,需要通知律长老吗?”南溟看了被押着的左师丘一眼,走到他旁边,小声问了一句。
“不用,事实清楚,他翻不了天。”清平子说着,看向杜弘举,“杜大人,可否麻烦你们工捕暂时将他扣在公司里?今天是七夕草的销售日,至关重要,一旦被媒体曝光,可能出大问题。”
“没问题,列将军你先忙。”杜弘举点了点头,工捕将左师丘带到一个小会议室里看管起来。
清平子走到左师丘的位子上坐下,道:“南溟,由你暂时代理玉虚公司总裁,待会召集公司高层开会,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好的。”
“姐夫,乞巧集团七夕草的烂摊子交给你处理,发动公司所有员工上阵,严密组织,分路战斗,一定要尽全力将公司销售渠道的星野集团七夕草全部换掉,给我换掉一株踩碎一株。徐炳烛敢到太岁头上动土,贫道一定让他知道厉害。”
“我马上去办。”
“姐夫,让销售总监做你的助手,高层会议不必参加。”
“好。”
众人离开,办公室里只剩下清平子和南溟,她看了一眼外边无所适从的余惋兮,把她叫了进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你是左师丘的秘书,这段时间就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对、对不起。”余惋兮不敢看二人,微微鞠躬致歉。
“对不起有什么用?”南溟一掌拍在办公桌上,“当初面试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行,不想要你,左师丘偏说可以培养。我总算明白了他所谓的培养是什么意思,原来是培养一个白痴在自己身边,可以为所欲为,他骨子里就希望要一个不行的秘书,以免发现他的企图。连公司代理的产品都可以调换,他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我看你也是一个废物……”
“好了。”清平子打断了她的批评,“小姑娘嘛,年纪轻轻不懂事,花点时间培养一下,实在不行,还可以转到行政或后勤工作嘛。”
第1129章 损失惨重
“这是我们赶到的第一家七夕草销售店,大家看一下,如果不出意外,这家草店里将没有乞巧集团的七夕草……据我们得到的可靠消息,乞巧集团与玉虚公司的合作出现了严重问题……乞巧集团七夕草在冀州的销量,很可能创造历史最低记录……大家仔细看看,星野集团的七夕草占据了很大的陈列空间,说明市场……这……这个……这个……”拿着话筒的记者有点傻眼,心怦怦乱跳,少有的出现了卡壳。
她正在摄像机镜头近景下介绍的所谓星野集团七夕草,仔细一看,竟然是乞巧集团的七夕草。沿着陈列转了一圈,很大一部分都是乞巧集团所有,并没有出现收到消息称所谓的将是星野集团的天下。
“这位记者,麻烦请让一让,不要挡着咱家的七夕草,你严重影响到了空气的新鲜程度,要是七夕草保鲜出了问题,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一位男子走到记者面前,抬手将摄像机扫开,扛着摄像机的男子差点摔倒,“哦,提醒你一下,魏郡二号传送门附近的仓储中心将集中销毁一大批违规、秘密发往玉虚公司仓库的星野集团七夕草,企图鱼目混珠,假冒乞巧集团七夕草发往市场各草店销售。如果你们实在找不到新闻报道,我建议可以过去看看,说不定能抢个头条哦,祝你好运。”
几个媒体人看着这个陌生来客,一脸懵逼的离开,随后连续跑了几家玉虚公司的合作草店,果然还是星野集团、乞巧集团等几分天下的局面,并没有出现所谓的乞巧集团七夕草被挤出市场的情况。
正当他们感觉有点不对的时候,以冀州融媒为代表的媒体,已经抢先上线了星野集团七夕草被销毁的直播,甚至展示了星野集团的秘密发货单。
玉虚公司副总张延在魏郡销毁地现场讲话,对星野集团的可耻行径表现出极大的愤慨,指责声讨,那场面,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
随着魏郡的声讨上线,邺郡、涿郡、河东郡等陆续跟上,一边销毁一边报道,在整个冀州炸开了锅,形成了一副可笑的画面。
这位记者极其愤怒,拿出手机,拨号大骂了鹤星机一顿。鹤星机一边喊冤,一边说也是被别人骗了,晚上请她吃饭逛吧,赔礼道歉,才将她的怒火压了下去。
星野集团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一边召集媒体喊冤,说乞巧集团及玉虚公司污蔑,使用不正当竞争手段,公然挑战天泰市场秩序,一边又说玉虚公司在签定合作协议后,将仓库的星野集团优质七夕草销毁,给集团带来了极大的经济及名誉损失,要求公开赔礼道歉,赔偿损失。
就在双方各执一词,吃瓜黎民不知谁是人谁是鬼时,星野集团销售部、物流部有员工向工捕报捕,爆出大量证据,证明星野集团在没有合作协议的情况下,秘密向冀州的玉虚公司输送七夕草,开展不正当竞争。他们怕担责任,只能勇敢站出来。
工捕随即出动大量人力调查星野集团、乞巧集团与玉虚公司之间的往来情况,玉虚公司提供了所谓星野集团与左师丘签定的代理协议,上面的章是伪造,不是玉虚公司用章,佐证了员工的举报属实,并在当天下午公开第一轮调查结论会,向整个天泰媒体公布了星野集团的不正当竞争行为,并表示要严查、严打,还市场以良好的经济秩序。
在销售即将达到最高峰之时,这个爆炸性的结论会,极大的冲击着星野集团在整个王朝的销售市场,加上一些“愤慨黎民”冲入草店参与到对星野集团七夕草的销毁行动,以及可能面临的王朝巨额罚款,绝对损失惨重,一败涂地。
星野集团副总徐炳烛被老板气怒的赶出了会议室,因为提供证据举报的员工中有他的亲信,整件事也是他在操盘,现在造成如此恶劣的影响,损失无法估量,你不负责谁负责!
“冯记者,你这样搞,让我以后还怎么在王朝的媒体界混?能不能给我留条活路?”邺郡茶楼,鹤星机、冯棠坐在一间雅室里,各自翻看着七夕节的新闻,那叫一个开心加愉快。
“鹤老头,我为好人服务,你为奸贼效劳,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说什么断你活路,你是不是对自己的人品太有信心了?”
“瞧你说的,一开始老头子也想做个好人。”鹤星机将手机放在茶桌上,“不承想,你送一点钱,他送一个姑娘,不知不觉中,慢慢竟被腐蚀,现在想回头也没有人拉我一把。诶,我突然想到一个好玩的问题,乞巧集团和星野集团一直都在孝敬三大世家,现在两家掐起来,你说他们三家站哪一边好呢?”
“你是不是忘了玉虚公司背后是景门?人家可挂着京机阁的门面,你觉得王家会为一个卖草的公司下场?你觉得陈家、宗家敢在这个时候出头?这不找死嘛。”
说着,鹤星机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瞄了一眼,手机也不拿,就在茶桌上点开接听,道:“徐总,你老有什么吩咐?这个……徐总,不是鹤某不给你面子,你看看这事闹的,别说你,我能好过?消息是你给我,那些媒体是我靠着人情让人家帮忙,结果出了问题,人家被老板臭骂,流量、名声啥都没捞着,反倒惹一身骚,都打电话骂我呢,吓得我躲着不敢出门……我知道,老朋友嘛,本来该帮一帮,但你也要给我一点东西嘛,风向变成这个样子,你老总不能让我逆风而行,颠倒是非,将自己也埋进去吧?我要是完了蛋,你老也失去了一个喝茶解闷的朋友不是,你忍心让我下酆都?……集中火力、一门心思搞玉虚公司也没问题,只要你给我东西,我马上让那些朋友动起来,保证和之前一样热闹……是是是,咱们什么交情,文章我可以写,可没东西怎么写?我能编一个清平子去白云山庄会姑娘?还不笑死人……哦?日记?”他看了对面仔细倾听的冯棠一眼,“行,你将日记本交给我……只有图片?没问题,只要有内容就行,我这个人你知道,什么东西都能绣出花来。”
“徐炳烛开始病急乱投医?”冯棠给他加了热茶。
“他说有左师丘的日记拍照,这个时候拿出来,肯定有点东西,先看看再说。”
“在我看来,多半是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如果真有攻击力,之前就拿给你炒作,岂会等到现在?我猜徐炳烛现在的心理,能搅一下是一下,能刺一针是一针。”
“星野集团那么大,业务遍及高辛,一个王朝、一件事死不了。徐炳烛不一样,说死就得死,换了谁不着急。”
第1130章 少说两句
七夕节已过,子丑之交,一道黑衣蒙面身影潜入魏郡捕衙,或点或杀,工捕一路倒地,转眼来到关押左师丘之处,抬手捏碎栏栅,看着站起来有些发愣的他,道:“左先生,在下奉王先生之命,特来助你离开。”
“王先生?”左师丘眉头一皱,后退了两步,“哪个王先生?”
“当然是平……就是之前曾多次邀请先生在浮沉山庄一醉的王先生,跟我走吧。”
“多谢王先生的好意。”左师丘摇了摇头,“又不是杀人放火,我的事情并不严重,就算造成玉虚公司重大损失,工判判下来,五年顶天了。只要老老实实承认错误,工捕找不到我在主观上有加害公司的证据,稍微运作一下,可以免除处罚。现在跟你走,性质就变了。”
“左先生。”蒙面人望了四周一眼,踏了进去,“你可能还不清楚外边的情况,有证据表明,你代表玉虚公司与星野集团签定了代理协议,而玉虚公司指认这是你私下的个人行为,与公司无关,并举报你私刻假章,已经可以证明你主观上有加害公司之心,逃不了。”
“我是大齐人,天泰相对讲理,没有资格处罚就不会随便动我。”左师丘又后退了一步,“只要转回大齐审理,几万块钱打点一下,很快就可以平安无事。要是跟着你逃离,魏郡工捕有很多人都与清平子有关系,观门杜弘举就是一个大头目,如果直接以越狱之罪将我击毙,可死的冤枉。”
“我保你平安无事。”蒙面人不再废话,闪身过去打晕他,扛着就跑。
蒙面人带着左师丘离开捕衙后,清平子、杜弘举从黑暗中露出身形。那些被点倒或杀死的工捕,全部变成了木头。
“杜大人,麻烦你们尽快分析出蒙面人的来头,告诉我一声。”
“没问题。”杜弘举点了点头,让人收拾那些木头,换了真正的工捕回来站岗,他则去安排骨架信息分析。
“哈哈……”清平子望了一眼左师丘被带着离开的方向,身子一闪,也从捕衙消失。
……
“谁?”次日一早,天色微明,河内郡殷山县,床上的左师丘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扫视了一眼房间,是一个陌生的地方。
“左先生,王先生让小的来请先生下楼吃早点。”
“告诉王先生,我马上过去。”左师丘慢慢下床。他记得这个人的声音,是跟在王延身边的一个属下。
“左先生受惊了,请坐。”见他穿好衣服下来,餐厅里的王延站起身,笑眯眯招呼他。
徐炳烛冷冷看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他之前对王延说,左师丘是玉虚公司总裁,章一直在他手里,怎么会盖个假章在代理协议上,怀疑他有问题。王延却出言担保,还说不会有人拿自己的前途和名誉开玩笑。
左师丘捏了捏昨夜被打的地方,扭动着脖子,慢慢走到餐桌前坐下,看了一眼不说话的徐炳烛,道:“王先生,昨夜的好汉下手不轻啊!不过也好,终于睡了一个安稳觉,精气神更足。”
“玉虚公司为了不造成恶劣影响,影响市场,对左先生之事遮遮掩掩,三缄其口,先生当然精气神十足。不像我,公司、家里附近皆是媒体,逼得我不敢露面,不敢回家,躲在这个破县,一夜都没睡好。”
“是是是,都怪我不小心,没想到竟被清平子算计,偷天换日……”
嘭的一声,徐炳烛拍案而起,冷笑道:“不小心!清平子怎么知道你会和我签代理协议暗算他?他已经两年没在公司,一切事务皆交由你打理,一直不过问,怎么会在重要时刻突然换了你一直掌管的章?”
“好啦,都少说两句,谁也不想事情变成这个样子。”王延做和事佬,伸手将激动的徐炳烛按了坐下,“要我说,也不一定是假章。左先生、徐总,二位仔细想想,南方三州是景门的地盘,清平子在魏郡甚至冀州,人际关系复杂,两道通吃,掌控力极强,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左先生用的是真章,而南北工捕撒了谎,帮玉虚公司遮掩此事,压下事端。左先生或许不清楚,徐总生在天泰,长在天泰,三大世家、六大门派是如何维护统治,欺骗、玩弄黎民,你应该很清楚。别把景门想的那么高尚,一切公事公办,这个天下没有不自私的人和势力,执政门派都一个鸟样,是不是这个道理?”
“就算章是真,为何清平子发现的如此及时,能卡在关键时间节点,将整个市场渠道梳理完全,摧毁星野集团七夕草,没有冲击到代理的乞巧集团七夕草市场?不仅如此,还战胜了星野集团,重新回到冀州市场第一的宝座!”
左师丘喝着粥,没有说话。
“冀州市场这么大,左先生要办事,要用人,清平子毕竟是公司老板,难免不会有人为了邀功请赏,将事情捅上去。徐总,此事对你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也没有必要咬着左先生不放。冷静想一想,你最多失去一个副总之位,没有什么其他损失和影响。看看左先生,工作丢了,名誉没了,还被捕入狱,将承受天泰律、天齐律的惩罚,轻则罚款,重则牢狱之灾,一辈子都会毁在这件事上。要不是我昨夜派人接了左先生出来,说不定现在正被魏郡工捕上刑,换了徐总处在左先生的位置上,会拿自己一辈子的前程开玩笑吗?”
徐炳烛无话可说,其他都觉得是左师丘在中间搞鬼,就这一点说不通,没有人会自己出手将自己毁灭。
见他冷着脸吃饭不说话,王延又看向左师丘,道:“左先生,清平子背后不仅有景门,还有京机阁,天泰你是无法待了,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左师丘放下勺子,抽纸巾擦了擦嘴,道:“清平子虽然没有安排工资给我,但我是玉虚总裁,什么地方弄不到钱?不瞒王先生,我在大齐也有几个朋友,早暗中转移了部分资金回去,还培养了几个修真者,我打算过两天离开天泰回故乡,做一个闲散富家翁。”
第1131章 如是而已
“以左先生之才,回天齐做一个闲散富家翁,岂非虚度年华?”王延挥了挥手,让手下全部退下去,“左先生就没有考虑过一展所长,在高辛大展宏图?”
“正如王先生所言,工作丢了,名誉没了,谁敢用我这样的人?”
“先生此言差矣!天泰渺渺之国容不下左先生,岂不闻高辛列国百千,何处不能施展抱负?若是先生愿意西去……”
正说着,一人负手大笑走了进来,道:“我倒觉得左先生言之有理,何妨回大齐再展抱负?听说江陵府梁王礼贤下士,求贤若渴,若左先生愿意投效,地位当不在谢良佐之下,两全其美,岂不快哉?天泰、西去,哪一条路比得上回故国建功立业,出将入相,名垂青史?”
“这位先生是?”见徐炳烛站起身,左师丘也跟着站了起来,对来人拱了拱手。王延刚叫手下退出去,这人敢在这个时候堂而皇之走进来,没有人阻拦,身份地位肯定不低。
“老赵来的正是时候。”王延也起身,对他拱了拱手,“左先生,给你介绍一下,这一位赵常李赵先生,乃是先生故国同胞,建宁府冠郡人士,在天齐王朝西南有不小的影响力,追随者众,二位日后可以多多亲近亲近。”
“原来是名震西南的赵先生,左师丘有礼。”他连忙趋步相迎,深深一揖。
建宁府冠郡,天正曾召己当年在天齐王朝制造“方圆百里无人烟”受灾最重的两郡之一,三十年过去,至今尚未恢复,乃是王朝史笔之痛,更是黎民之劫,没想到赵常李竟到了天泰,与王、徐之辈搅和在一起。
“左先生客气。”赵常李扶住左先生,拉着他回到餐桌坐下,“区区薄名,赵某惭愧,先生见笑了。”
“大齐谁不闻先生大名,真可谓如雷贯耳,今日一会,左某三生有幸。”左师丘又对他拱了拱手。
“哈哈……大名谈不上,林裕璋一直想取我项上人头倒是真。”赵常李伸手抹了抹脖子,“赵某此生不除林裕璋这个欺压黎民的败类,誓不为人。”
林裕璋,建宁府东汉丰郡藩镇,也是西线建宁府唯一的藩镇,与右军都督府交好,时常派军配合右军府作战,与天正大军厮杀,常得到王朝的赏赐,供应武器弹药。
窦启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在背后撑腰,助他抗衡东面竹阳府藩镇,勉强生存,看起来与目前南齐水师支持的杨梓规相似。只不过,一个是阻止竹阳府藩镇西扩,一个想阻挡江陵府梁王南下。
“看来老赵这是躲灾来了,是不是建宁府活不下去,也想去求贤若渴的梁王帐下谋个一官半职,留名青史?”王延说着,几人笑了起来。
“嘿嘿,小小林裕璋能奈我何?只要我不想离开建宁府,谁也休想逐我出境。不瞒王兄,林裕璋吓唬我,出悬赏告示捉拿,未免一些朋友硬碰,造成伤亡,暂时避其锋芒罢了,风声小些,我又搅他个天翻地覆,休想安生。”
“林裕璋欺压黎民,赵先生何不向右军都督府递状子,请右军府出兵扫灭藩镇,还建宁府太平?”左师丘倒了一杯茶给赵常李。
“右军府,嘿嘿!”赵常李谢了他,“一丘之貉。我去过右军府数十次,每每相劝,自太公圣者一统寰宇以来,整个高辛都是一家,大家应该和平共处,不必打打杀杀,更不要分什么天齐、天正,这些王朝根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一切都将统理在吾王圣神光辉之下,高辛只该有一个朝国,那就是平等国!你猜窦启孙怎么说?说什么我这是搞分裂,心术不正,妖言惑众,误导黎民,其罪当诛,有两次还命人将我打了出来。要不是赵某在西南有些虚名,我看窦启孙敢当众杀了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高辛黎民本是一家,一统沐浴在圣光之下,皆受圣王恩典,幸福万代,岂非高辛之幸、黎民之福?别说一个窦启孙,一个天齐王朝,就是乾坤门来了也是这话,必须拜服在圣王脚下,得其授,享其福,不尊圣王,绝不会有好下场。羊羔郡、冠郡为什么‘百里无人烟’,这就是下场。那些人不尊圣王,亵渎圣驾,至有此劫。曾副盟主替天行道,完纳罪孽劫数,酆都忏悔,功盖天下,圣王迟早会有赐封,享誉万世。窦启孙不识抬举,整个右军都督府两百多万大军,迟早因他一人而灰飞烟灭,如此罪孽,圣王绝不会宽恕,早晚魂飞魄散,死无葬身之地。”
左师丘看了看王延与徐炳烛,一人点头认同,一人愕然,心里不觉冷笑。
说了半天,什么西南名士,原来是平等王教入魔教众,由旬走狗,竟在此为曾召己那个屠夫摇旗呐喊。如此可笑之论,窦启孙不杀你,也不知你们赵家祖上烧了什么高香。
“徐先生,你不认同在下之言?”左师丘没有异样,愕然的徐炳烛自然成为赵常李愤怒的目标。
“呵呵,徐某初闻上言,犹如醍醐灌顶,一时神游悟道,还请赵先生不要见怪。”
“真正是悟道才好,若你敢对圣王不敬,甚而亵渎,不用赵某出手,王先生也饶不了你。”
见徐炳烛尴尬中夹带怒气,王延急忙打圆场,道:“闻道有先后,得悟分晨昏,如是而已,大家都是朋友,不要提那些见外的话。左先生,你觉得老赵的提议如何?如果前往江陵府投效梁王,与老赵东西呼应,点化黎民放下恩怨,异体同修,共尊圣王,高辛一统伟业指日可待,名垂青史不过小节,圣王圣光照耀,万万世不灭金身,当是我辈授福的至高荣耀。”
王延成功转移了赵常李的注意力,双眼放光看着旁边的左师丘,希望有一个他想得到的答案。
“圣王无处不在,何处不能感受王之光辉,岂分江陵、建宁,天泰、天齐!圣王时刻注目万物万生,心诚则灵,不必在乎形式与地域,相信圣王能感受到众人之心,赐福众众。王先生,咱们还是先说说眼前圣王对众人的考验,至少先化解了徐总之危,让圣王觉得我等皆是可用造化之人。”
“说的好!”赵常李拍案而起,双掌虔诚的按向左师丘前额,“圣王显圣,圣公赐福,教王法意,左师丘入教称尊,赐福万民。蟹!嗬!”将徐炳烛恶心得不行。
第1132章 吃瓜文案
“记者采访了左师丘,问起他为何从玉虚公司辞职,他说在玉虚公司已经没有上升空间,想寻找一个更好、可以施展抱负的平台……”
“左师丘是玉虚公司董事长列云凡亲自聘请,记者一直见不到列董事长,无法了解左师丘离开的真相。有知情人士称,之前媒体报道的列云凡与左师丘曾发生争执属实,据说是在关于狗尾巴草的市场操作思路上产生了严重分歧……”
“天泰295年七夕节,无论是对乞巧集团还是玉虚公司,都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一个七夕节,在两家企业通力协作下,乞巧集团七夕草重夺冀州第一的宝座,标志着玉虚公司在草的市场操作上愈发成熟,成为乞巧集团最优质合作伙伴之一,也代表着冀州黎民的选择……通过记者对广大冀州黎民的采访发现,他们选择玉虚公司代理的七夕草,除了乞巧集团过硬的品牌及草的质量,玉虚公司的服务……”
“左师丘对媒体记者承认,是对玉虚公司压榨他感到不满,支付给他的工资完全无法保障生活所需,承诺进入公司任总裁的待遇完全没有兑现……”
“近日,有记者拍到了左师丘在天正王朝旅游的图片,身边陪着星野集团副总徐炳烛。据猜测,左师丘可能已签约星野集团,至少任副总,甚至总裁,年薪不低于九千亿,他就是因此离开玉虚公司,并非之前所报道的在市场操作思路上产生了分歧……”
“玉虚公司某高层对媒体爆料,左师丘并非辞职,而是犯了严重错误,给公司带来重大损失,被公司开除……”
“记者拍到左师丘多次出入洛郡白云山庄,左拥右抱,玉虚公司某高层对其品行不端表示极其不屑,认为他虽已离开,毕竟曾在玉虚公司任职,也该注意自身形象,若是影响到了公司的声誉,不排除走工判讨要一个说法的可能……”
“左师丘对记者称,他既然已经离开,一切都与玉虚公司无关,请玉虚公司不要过多关注甚至干涉他的个人生活,他去白云山庄也只是听听曲,唱唱歌,谈不上影响谁的形象。如果某些人或公司继续找各种借口诽谤他,不排除走工判讨要名誉赔偿的可能……”
“王朝某社会学大学士分析,通过这段时间玉虚公司前高层左师丘与公司在媒体上的对决来看,左师丘与公司矛盾由来已久,绝不是一个市场操作思路或工资可以概括,甚至可以猜测,左师丘几乎与玉虚公司所有高层不和,由此推断,这种不和肯定影响到了玉虚公司内部的团结协作、战略布局及未来的发展等,他的离开是必然,没有任何一个公司能够接受与所有人皆不和的高层继续任职,就算他能力出众,创造了极大的价值……”
……
玉虚公司董事长办公室,清平子看完这些文案,点了点头,道:“我觉得还不错,可以做个系列报道,隔一两天放一个出去,炒他二三十天,甚至一两个月。你们可以考虑再细化一下,看一个能不能拆成两个,或扩展成三四个来报道,用语上再进行一些修饰,既有讨论点,也不能存在可能引导贬低公司的行为。这一套打出去,热度炒起来,玉虚公司在整个天泰、甚至高辛的名气,必将提升数个台阶,达到家喻户晓的程度。我只提三点需要注意的地方,你们应该也已准备好,一是报道的媒体要选好,二是机器人数量不能少,三是王朝那些大的水货团队都给钱让他们办事,不能给公司带来负面影响。”
周邦耀道:“媒体已经分配好,站在公司立场报道的用冯棠记者那边的关系媒体,站在左先生立场报道的用鹤星机记者那边的关系媒体,泾渭分明。机器人准备买五百万个,王朝大的水货团队已全部联系,做到彻底占领评论区,完全把控评论节奏。后面两项工作岑若心在负责,准备三天内签完所有合作协议,然后就开始放系列报道。媒体、公关、市场三部协同,负责跟踪报道及期间可能出现的意外情况紧急处理。”
“我看了看你们的预算,没有问题,待会去找南总签字,财务明天开始走款。另外,三部协同不是小事,公关、市场两部负责人是景门弟子,让南总下个正式任命,让咱们的司大小姐为主负责统筹,让他们乖乖听从指挥,你做副手负责具体执行。有什么不好说的话,不好指挥的人,就让司大小姐出马。”清平子签字后,合上文件交给他。
周邦耀、岑若心之前一直在地产公司那边,前年底才正式调到玉虚公司任职,周邦耀任公关部副总监。
今年,为了明确分工,落实责任,也是为了适应目前庞大公司集团业务开展的需要,很多部门进行了拆分或重组,着重提拔了不少非景门出身、专业素养过硬的公司员工任中高层。
左师丘将公关部对外宣传那一块单独划了出来,成立媒体部,任命周邦耀为总监,其实拿走了公关部很大一部分工作,那些景门弟子心里多少有些不开心。
周邦耀不是景门弟子,在玉虚公司根底也浅,那些人并不知道他是清平子招进来的嫡系,现在让他去指挥以前的老上级工作,弄不好就得出事。
清平子已决定离开,他自己都在逐步削弱对玉虚公司的影响力,当然不好在这个时候出面为周邦耀站台,司百灵这个大小姐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岑若心现在任媒体部经理,专门对接地产公司那边的对外宣传。媒体部等部门下设的各经理,基本上都是以子公司或其他专项合资公司相应业务为负责对象的职位,一个经理负责对接一个公司或项目,权责明确。总监、副总监负责总公司,并统筹全局。
你别说,周邦耀真的是人才,就左师丘离开这事,一看就很丢人,他都能找到炒作点,兼具表演公司和左师丘,既做钟馗又做鬼,搞了一系列文案,以可以挑起吃瓜群众讨论兴趣的矛盾话题为突破口,准备发动一次轰炸式的全面宣传,提升公司的知名度。再接上刚发生的与星野集团、乞巧集团关于七夕草之事的扯皮事件,想不火都难。
周邦耀接过文件,准备起身,看了清平子一眼,刚要离开沙发的屁股又坐了回去,道:“老板,真的要离开?”
几乎已在公司高层传开,周邦耀知道并不奇怪,清平子点头道:“快则年前,慢则明年上半年,我就会辞去董事长职务,应该是南溟副总接替我。当然,也不算完全离开,我现在所持有的股份,一部分保留,一部分转给景门,一部分会分配给对公司经营发展做出重要贡献的中高层人员,你肯定有,以后也是公司的主人之一。鉴于公司人员的实际情况,景门应该会聘请一名专业的职业经理人负责经营管理,好好干,按现在的发展势头,分几年红,你就是富豪了。”说到后面,他突然大笑起来。
周邦耀也笑了起来,别说分红,就他现在赚的钱,回大齐也是一个小富豪,藩镇、匪盗重点洗劫对象。
第1133章 不怕死的节奏
周邦耀道:“老板,我们周家有个族人叫周定国,是我的侄儿,大家被接到扶风郡以后,他在你那边做了个小官长,玩枪的,负责保卫厂子,看起来应该发展了武装。公司发展的好好的,你却要离开,又在扶风郡那边办了很多厂子,我寻思着三年前你在泰安镇说的那些话,冒犯问一句,老板是不是要东去大齐发展?”
“确实要去天齐王朝发展。”清平子点了点头。他对周定国没有印象,应该是屯长以下的低级官长,现在还不是非常明确会如何发展。目前主要还在充实实力及自保阶段,没有完全将北进提上日程,这些低级官长肯定弄不明白,“老周,你迟早会得到消息,我们认识的时间不短,我相信你,也不瞒你。我在扶风郡不仅办了厂子,还发展了不少兵力,迟早要做大事。你可以让你的侄儿告诉族人,如果年龄合适,尽量入伍玩枪,不想玩枪的,如果有一定的文化知识,也可以报考雄鹰学院,大概率将来会有大发展,甚至光宗耀祖也不一定。实在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想太太平平过日子,也可以尝试在扶风郡做点小生意,多赚点过日子的钱,将来才好返回故乡。你在天泰赚钱,周家人在故国成长,或许将来有一天,你还可以带着家人,再回故土过太平日子。”
“不怕老板笑话,四年前带着家人西来的时候,我也彷徨过,在路上犹豫过几次,到底是继续西行,还是返回故乡过担惊受怕的日子。在魏郡安顿下来,找工作四处碰壁,那一段时间真的很煎熬。我这几年常常在想,如果不是遇到老板,真不知道自己会走上哪条路。活了这么多年,工作这么多年,我的恩人不止一个,但老板绝对排在第一位。不是我一个人这么认为,我的所有家人都这么想,甚至包括现在在扶风郡安居的族人。分房、分地、分粮,安排工作,大家都对老板充满感激。我带着家人迁到天泰,不是我有多怕死,但我担心家人的生命安全,在镐京都睡不着。既然老板要去大齐,无论是办厂子还是做什么大事,对外宣传这一块总不能少,我也就剩下这点本事,对大齐还算熟悉,如果老板不嫌弃,我想跟着回大齐。”说着,周邦耀站起身,对他鞠躬。
“老周,别这么客气,坐下说。”清平子抬手压了压,让他坐下,“你想好了,天齐的环境你比我了解,一旦回去,又要重新过以前那种担惊受怕的日子,你不怕死,你的家人怎么办?”
清平子看着他,说实话,一旦北上,确实需要对外宣传这一块的人才。无论是对占领区的黎民宣讲政策,还是在天齐范围内的对外宣传,甚至自身立功人员、事件及战斗战役等的典型报道,组建这么一个专门负责的部门是迟早的事。周邦耀兼具专业与对天齐的熟悉,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我已经想的很清楚,家里仍在天泰开超市,孩子在这边工作、念书,我一个人回去,这样一来,算是没有了顾虑。再者,我之前为什么给家乡的族亲汇钱?抛下所有人,一家逃离那个鬼地方,我对不起族人,对不起那些亲人。爸妈时常都在念叨,丢下兄弟姐妹,将来无颜去见列祖列宗。周家人现在基本上都在扶风郡,我就代表一家人回去陪着他们担惊受怕。”
“老周,既然你已考虑清楚,我这边也确实需要一个媒体方面的负责人,你就跟我过去吧。春节后你就辞职,前往扶风郡。今年春节就没必要回去了,好好陪陪家人,以后恐怕没有什么时间到天泰来陪家人。你也可以放心,媒体负责人风险很小,除非我们完蛋,基本上没有什么危险。”
“多谢老板。”周邦耀松了口气,他也是宫疏雨口中眼望故乡方向的那一类人,尤其还在的父亲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将来去世必须葬回故乡,烧成灰也得带回去,“那个……岑若心……她的身份……是不是不能在大齐露面?”
“怎么,她也想回去?”清平子正端起杯子喝茶,差点呛到,这是不怕死的节奏啊!
“多少有点想吧。天泰的生活是很好,心里还是念想着家乡。另外,她和我不一样,还想着给家里人昭雪呢。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寻回遗骨,好好安葬。”
“遗骨就别想了,我听说示众后焚尸扬灰,谁知道扔到哪条臭水沟里去了。”清平子这话出口,连周邦耀都觉得有点冷,“昭雪还是有希望,不过得等,至少也得等到窦太后归天。”
别说岑若心,米汤也得等窦太后归西,他们米家才有机会洗雪冤屈,恢复名誉。
这只是窦太后七十大寿事件的两个具有代表性的家庭而已,其他还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受害者,若是将来要办这事,镐京朝廷和皇族非得大地震不可。
“那就是不能回去?”周邦耀试探着问道。
“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得隐姓埋名,不能光明正大露面,要是镐京有人指名道姓要人,咱可不好交代。”清平子揉了揉额头,他说的其实不是岑若心,而是米汤。
说句不客气的话,现在天齐还有几人记得岑若心这个毫不起眼的逃犯,早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除非有人见到认了出来,媒体重新炒起来,在天齐生活毫无压力。
米汤不一样,镐京多少皇族之人与达官显贵对她都比较熟悉,何况还是將离之妹之后,前工部尚书、逆贼米钟粟之女,想忘记都难。
將离已经离开镐京,离开前当众羞辱窦太后,完全不给皇家面子,朝廷之人毫无顾忌,想吵嚷就可以吵嚷,都不需要窦太后亲自出马,几只小乌鸦就可以将她堵在死路上。
米汤已经放了狠话,除非将她杀了或是囚禁,爬也会爬去上宁府。她将来要随军攻打京兆府,攻破镐京,将窦太后那个老贱人凌迟处死。瞧瞧这怨气,血仇深似海啊!就差买一个香炉将窦太后供起来,祈佑她长生不老,活着等她回去扒皮抽筋。
人家已经将昭雪放到报仇后面去了,先有报仇,才考虑昭雪之事,不留一点退路。彭著升、祁双权这些將离的死忠亲信,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就说刺不刺激。
“老板,如果可以的话,岑若心也想回去。”
“没问题,自己的性命,自己负责。你告诉她,如果被镐京发现,朝廷要人,我会毫不犹豫将她交出去,让她考虑清楚,到底是回天齐走钢丝,还是在天泰安安稳稳过日子。现在是一个经理,过几年说不定就是副总监、总监,再找个好男人嫁了,生几个孩子,多么美好幸福的生活,她想放弃我不拦她。”
第1134章 杨柳依依
玉虚公司高层会议,唯一一只小虾米余惋兮列席,万分紧张,如坐针毡。
清平子开始叽叽歪歪:“大家都知道,我也不讳言,玉虚公司成立几年来,发生了一件极其可笑又是很可耻的事情,公司总裁左师丘背叛公司,畏罪潜逃……经董事会研究决定,罢免左师丘总裁之职,补选副总、代理总裁南溟为公司副董事长,接任玉虚公司总裁。希望各位董事、各位副总、各位总监副总监,全力配合好南总的工作,稳定公司,持续发展……余秘书。”
“在。”长篇大论后,听到清平子叫她,快睡着的余惋兮腾得站了起来,差点将椅子踢翻。在场都是部门副总监及以上高层,就她一只小虾米。
“经过公司了解,左师丘之事与你无关,现决定,将你调去公司后勤部任办公用品采购主管,希望你不要有负担,好好工作。”
“多谢列董。”余惋兮终于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要处罚她,也没有开除,可以继续留在公司,还算不错,以后有的是机会。
散会后,南溟跟着他到了董事长办公室。
清平子将门关上,道:“南溟,过几天将后勤部换到公司最下面一层,没有公事,未经公司允许,任何人不许随意流动,一经发现,轻则严惩不贷,重则直接开除,尤其要注意那个余惋兮,派一两个人盯着她。用工合同到期之后,补偿她一点钱,让她滚蛋。”
“是。”
“南溟,你们参与公司经营也有几年,算是有了丰富经验,吸取这次的教训,以后重要部门、重要负责人的助理、秘书,必须用景门或熟悉之人,严禁外招。在这次意外事件中,幸好左先生早有准备,那些傻瓜被欺骗上当,暴露了余惋兮,若是一直隐藏在公司里,将来非出大事不可。让陆副门主、律长老、张副总牵头,对副总、总监、副总监等高层所有人的助理及秘书人员,全员重新审核,销售、技术研发等重要部门的负责人,同样过一遍。过一段时间,正式任命张副总为第一副总,他是个老油条,在看人、识人方面有一套,比你们有经验,多听取他的意见,公司经营方面也是同样的道理。”
“好的。”
“我很快就会离开,宫疏雨和左先生以后也没有时间和精力来过问公司的事,玉虚公司就交给你们了,将来时机成熟,将公司总部迁去南方景门的地盘。希望大家能够快速成长起来,为景门经营好公司,提供运转资金。我已经向司将军举荐了你接任我的董事长之位,开会走个形式就可以通过,如果有解决不了的事,一定要联系司将军,别为了面子死撑着。能力不足,司将军会培养,如果为人行事不过关,就会被景门淘汰,你从小跟着司将军和门主,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们。”
“你放心,我明白。”南溟看着他,点了点头,心里很不是滋味。
清平子、宫疏雨、左师丘是公司的核心人物,大家在一起这么多年,开心过,快乐过,一起将玉虚公司经营成为景门支柱企业集团,已经很有感情,终究还是要分开。以后,景门的人留在天泰,他们则要去天齐征战,天各一方。
“清平子,以后就在天齐王朝了吗?”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终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不一定。”他看着回身的南溟一笑,“战事结束,责任一了,我或许会回来,或许在天泰、天齐两边跑,总之有很多见面机会。”
“希望战事快些结束。”
“我也希望,哈哈……”
清平子本来还想提剑法之事,最后没有开口,南溟的重心已经转移到公司经营管理上,景门也不差她一个,一切但看天意,道法自然。
……
“伍相,怎么这个时候叫我过来一趟,有什么事情不能电话里说?”伍修儒府邸,清平子被迎进他的书房。
“很重要的事,我觉得还是当面和你谈谈比较好。”伍修儒请他坐下。
“陛下又在提进度的事?”清平子心里暗自一叹,只有龙安县南一点地方,这才哪跟哪,宫疏雨已经精细化了三次,没有办法再调整,还不满意。
“不是关于藩镇之事。陛下不是不知道难处,只是心里有些着急,所以多问了两次,以后不会再轻易提了。当然,将来根据进度,如果你们觉得会有一定的变化,尤其时间可能提前,可以主动汇报,让陛下安心。这次请你过来,是关于你和天泰陈家在大齐这边经营粮食买卖的事。两年时间,大齐西部、北部的米价,从在两块六到两块八之间波动,生生被你们打压到在两块二到两块四之间波动,现在好像有跌破两块二往一斤两块下降的趋势,其他粮类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冲击,我觉得有必要和你沟通一下。”
“伍相觉得粮价太低?”清平子皱了皱眉。陈家想提升粮价,不想继续往下压,商人逐利,他可以理解,怎么伍修儒好像也有意见?
天泰人不知道比天齐人富裕多少倍,大米、面粉才一块五一斤,天齐穷成这样,相应的,粮价应该压的更低,才符合这个社会的整体情况。
他不觉得是陈允昭等陈家之人走通了伍修儒的路子,堂堂大齐左丞相,一直以削藩及黎民为重,还没有俗到这种程度。
伍修儒道:“是有些低,我觉得在两块二到两块四之间比较合适。黎民不间断流动,造成很多地区耕地不间断荒弃,大齐抗击自然灾害的能力也不足,加上产量不高,造成民间粮食紧缺,导致粮价居高不下,比天泰还高,影响了黎民的生活,以粮食冲击、打压那些不律商人确实可行,但要有一个度。可能道长对大齐的整体情况不是非常了解,你们看到的基本上都是藩镇之地的黎民,尤其不断接触到那些流浪乞讨的黎民,他们没有钱,买不起吃的,粮价这么高,更是严重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活。但是,道长有没有想过?流浪、乞讨、居无定所是这些黎民人生旅途中很少的一部分时间,更多的时候,更多的黎民,他们都在种地,都在靠养家禽家畜、卖粮食过日子。无论是藩镇之地,还是比较太平的西部、北部地区,粮价都是农村人很重要的一个收入来源。而买粮食的主力军是谁?是各大小城市里有其他收入来源的城里人,粮价高一点对他们影响有限,相反,对靠种地为生的农村人来说,影响就大很多,不能为了这些城里及流浪时间短暂的部分黎民,而去影响到那些还要靠粮食获得一点微薄收入的务农黎民。大齐的情况很复杂,各府郡县不一而足,需要特例特办,粮食是贫穷落后的大齐极其重要的生活物资,价格必须稳定在一个合理的范围。”
第1135章 调节力量
清平子点了点头,正如伍修儒所言,他之所以安排梁山博与陈家运粮食过来售卖,一个很重要的因素,确实是因为看到那些居无定所黎民的惨状,想为无法顾及到的黎民做一些事情。
伍修儒是大齐之相,站得更高,看得更广,着眼处是整个大齐,继续压低粮价没有多大意义,反倒会造成负面影响,这是他之前没有考虑过的事情,眼界、格局还是没有跟上这位更熟悉大齐的左丞相。
“多谢伍相提醒,我会安排好,稳定粮价。”
“道长是一个心系黎民之人,我理解你的心情,也很认同你的做法。大齐的粮价比天泰、天正还高,这是客观条件造成,当然需要调整,但要慢慢来,步子不能迈的太大。何况,你们的生意影响到的不止是普通黎民这个群体,陈家与你的想法不同自不必说,大齐本身在做粮食生意的豪门权贵,也对你们恨的咬牙切齿,继续压低粮价,一旦引起他们的强烈反弹,两败俱伤没有意义。你们的粮食从西面收购运来,整体成本不高,利润空间大,能够接受价格继续下行。大齐的粮商不一样,他们只能从天泰、天正收购到少部分粮食,大批量还是在大齐农村收购,或与郡县狼狈为奸,挪用王朝各地粮仓里稀少的应急存粮,收购价格一直很高,如果粮价继续下压,将超过他们可以承受的范围,他们不是血腥打压农村的收购价格,就是与你们决一死战,到时候必然造成大齐粮食市场的动荡,后果难以估量。粮食是黄金,本来这是别人的金矿,现在你们也去挖,不仅挖,还可能将一直发财的老矿主们挤走,当然不高兴,所以有人来找我,我相信找其他王朝大员的更多,这不是一件小事。”
“既然有人找了相爷,一事不烦二主,不如相爷牵个头,找两三个最大的粮商,我和他们谈谈合作,不仅如他们所愿,稳定粮价,还可以从渠道支配一些低价的天泰粮食给他们,提升他们的利润空间。当然,正如相爷所言,不能冲击到大齐依靠种地为生的广大农人,这中间的空间有多大,各地区有什么不同,还要请相爷给我提供一个大概的数据,我这边才好整合安排。”
“道长能这样想最好。那些粮商背后,基本上都有镐京的大员做靠山,甚至一些大员就是背后最大的老板,大家能够和和气气稳定粮食市场和价格,乃是大齐之幸。希望道长能用这一次会谈的机会,从商业角度出发,重建大齐的粮食市场秩序,实现良性发展。尤其要考虑到自然灾害严重,影响到了粮食产量的重要时刻,更需要稳定卖方、中间与买方市场。丰年粮食充足,还有各地区粮食供需不均衡,同样需要市场力量的调节。我不是生意人,商业操作方面肯定不如你们,还需要道长多多费神安排。”
正说着,书房里的电话响了起来,是丞相府那边转过来,伍修儒听完,只说了声:“传过来看看。”随后挂断电话。
“礼部找相爷?”清平子听到了通话,对面是年希维的声音。
伍修儒点了点头,走到电脑前坐下,道:“窦太后七十大寿的皇家台事件后,礼部加大了对皇家台的监管及稿子的审核。别看年希维是窦氏姻亲,盯着他位子的人不少,我就想拿下他。他对自己的处境也很清楚,加上在窦太后寿诞办事时也受到了惊吓,之后有些小心谨慎,凡是有些影响的报道,或是拿不准的稿子,都提到我这里来,想着出了事有人给他分担罪责。我也想在一定范围内提前干涉皇家台的重要报道,避免他们随意引导,造成动荡,就没有拒绝。”
清平子也跟着过去看伍修儒打开的文件,这是已经成型的报道版面内容,需要伍修儒重点看的地方,用红线圈了出来。
“大捷?中军都督府军与河西府汪重交战?”清平子有些奇怪,段凝在战略上无可挑剔,治军也没有问题,临阵指挥非其所长,怎么在这个时候挑起与藩镇的战事,是怕自己的位子坐的太稳吗?
“这是战略动作,逼不得已。兴唐府萧仰敬攻占东淮郡后,马上就会打通入海处。汪重不仅在背后支持萧仰敬,更与东齐水师敖家有一层亲戚关系,萧仰敬一旦打通入海通道,汪、萧、敖三方连成一片,互为犄角,对大齐东部的所有藩镇都是一个极大的威胁。所以,段将军派使者陈说利害,南北兴唐府、大名府藩镇出兵,两面夹击萧仰敬之军,东淮郡岌岌可危,很可能会被有默契的两藩切断东出通道。萧仰敬向汪重提出直接出兵的支援请求,汪重也不想千载难逢之机在这个时候生生被断,急忙与开平府议和,准备出兵东南,与萧仰敬联军,强力打通通道。为了阻止汪重之军出东南,段将军命中军府军故意制造摩擦,陈兵京兆府东北,与汪重对峙。大名府也因此往西南向河西府增兵施压,北部开平府也有撕毁协议的可能。三方先后动作,为保疆土,终于使汪重不敢妄动,只能对萧仰敬提供象征性的少量支援,无法改变战局。”
汪重与东齐敖家有一层亲戚关系?
清平子一惊,这么说来,石家情报有误,石少川所谓汪重想与东齐水师扳扳手腕,怕是表面,萧仰敬之军东出的目的,不是为了在泽口湖建立联合水师,而是为了直接得到东齐水师的支援,借鸡下蛋,拿来主义。所谓建立联合水师,可能是一个对外的说法,避免朝廷找东齐敖家的麻烦。
如果只有一个泽口湖,虽说可以打造水师,却是一个回旋余地很小的活靶子,随时可能遭到其他藩镇的毁灭性打击,更别说还有东齐水师的虎视眈眈,存活相当困难,难以发挥应有的战略作用,太过鸡肋。
耗时日久,可能一夕覆灭,汪重和萧仰敬不应该干这种烧钱的蠢事,如果是直接得到东齐水师的支持,可进可退,才符合枭雄的谋划。
“段将军是一位出色的战略家,这一手牌丢出去,多方被带动,不仅遏制了汪、萧势力膨胀,避免在大齐东部形成一个庞大的势力集团,数藩之间不断交手成仇,也会减轻将来你们北进的压力。这个‘大捷’必须头版,还得占一个版面。”伍修儒脸上露出笑意,似乎对现在的局面比较满意。
第1136章 云梦迭锋
“前线真的大捷了吗?”清平子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伍修儒时,曾提到大齐将领们借机发财之事,会不会只是一个宣传的“大捷”。
“无论是战略上还是战术上,都算大捷,且不费一兵一卒。段将军指挥作战或许远不如将都督,但在战略上不比任何人差,正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大齐京兆府很久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大捷,这次偏偏又是一个没有真正开战、没有任何战绩缴获的空壳子,年希维心里怕的要死,想不宣传又想宣传,内心纠结不已。这个宣传没有问题,就是措词得好好润色一下,避免被人攻讦。年希维和皇家台都不懂这个,只能我来。”
清平子点了点头,有时候,信心不仅对黎民,对朝廷也很重要,不只黎民需要大捷,王朝同样需要大捷来振奋人心,鼓舞自己。
比如剿灭匪盗,必须大书特书,若被剿灭的匪盗还跳出来作恶,黎民有疑问,那就是盗匪死灰复燃。别说真没剿完,就算剿完了,也会死灰复燃,毕竟嘛,盗匪也好,余孽也罢,就是两个字而已,又没有指名道姓,是不是?
就算指名道姓了,朝廷也是想让他死他就得死,说他活着,他就一定活着。真真假假,不过是一句话、一篇文章、一个新闻,就这么简单,大齐黎民就在这些真真假假中稀里糊涂的活着。
何况,段凝确实赢了,善之善者也。
宰相肚里能撑船,刚开始是赞扬的话,后来呢,慢慢变成了要求与目标,到得如今,却是挟裹了。大捷也是同样的道理,挟裹的不仅是黎民,也有朝廷,已经变成了一门生意,一门学问。
……
天齐王朝,兴元府西城郡,清平子慢慢从床上坐起,感应着逐渐从四周围向屋子的丝丝血红之气,摇了摇头:还来,真是没完没了。
西城郡是陈家以前的窝点所在地,后来成了贩卖粮食公司的总部所在,距离江陵府也近,方便梁山博两头跑。
离开镐京西来,他要和陈允昭等陈家负责人谈谈与镐京的大粮商合作之事,既可以如他们所愿稳定粮价,或也可以借机结交镐京权贵,缓解陈家与天齐的关系,这些陈家人果然很高兴,欣然同意。
穿上衣服,来到窗前,推开窗户,望着外面。他住的是陈家在郊外修建的小别庄,大战的影响也小,倒算合适。
“画虎画皮难画骨。”两个人走到别庄外,望着楼上的清平子,一人正是带着画虎、画皮、画骨围杀临江子的殁,一人不认识。
那些围着别庄如蛛网一般的丝丝血气,自然是画虎三人的杰作,血煞牢笼。
“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过数秒,金钗十二身背长剑,御风而来,落在殁二人前方,抱拳道,“打扰了,阁下可是清平子?”
“正是。不知几位深夜造访,有何要事?”
“修仙者白银万两,留钱勾命,概不赊欠,得罪了。”金钗十二背后长剑缓缓出鞘。
“原来是云梦大泽的高手,久仰大名。贫道区区小人物,竟劳动如此多的高手驾临,真是三生有幸。”
“景门荣誉长老、京机阁偏将,术法惊世,身法绝代,一击不成,云梦大泽或将面临京机阁的打击,不得不小心。”
“怪不得你们在天齐动手,原来如此。”他知道云梦大泽已经寻找他两年有余,刚才还在奇怪,之前对付临江子,雷霆出击,不予人喘息之机,他已经露面这么久,为何却没有找上门,原来是顾忌京机阁。看来云梦大泽行事谨慎,一定研究过之前的战例,知道其中有古怪,担心在天泰动手,有传送门存在的情况下,京机阁的支援很快就可以到,他们没有信心在京机阁面前杀自己,应该也不想与京机阁正面交锋,结下死仇,所以选择天齐这个鬼地方。只要杀了他,木已成舟,面临的压力将会小很多,总比直接对上京机阁强。他抬手指向六合越来越密集的丝丝血红之气,仿佛要将整个别庄织入网中茧内,“你们觉得这种东西能困住我?”
“术法惊世的清平子可以试试。”锵的一声,长剑入手,指着楼上的他。
清平子微微一笑,抬手捻诀,一丝无形真火烧向侧方一角,密集血气在真火攻击下,不到一秒就被烧出一个缺口,露出出去的通道。
云梦大泽所有人面色微变,殁四人围攻临江子时,无往不利的血煞牢笼就差点被破,没想到在清平子面前不堪一击,犹如摆设。
“看来你们困不住我。”他抬手指向破开的缺口方向。
“杀!”没有犹疑,一字出,金钗十二一剑攻向他,剑尚未到,剑气已将别庄从中断开,寸寸灰化不见,可见其威。
殁纵身来到缺口处,断着清平子退路。
另一人乃是云梦大泽六侍之首——崩,注视着交手的二人,随时准备拦截。清平子虽然能破开血煞牢笼,毕竟需要将近一秒的时间,加上金钗十二缠着他,崩有信心在他逃出血网前拦住他。
云梦大泽对清平子的重视,明显比临江子高,却不知他们想杀的,其实是同一个人。
交手两招,清平子再次感受到了金钗十二剑法的与众不同。力中带柔,轻柔中又不失浑重之感,时轻时重,变幻不定,变化无常,交替迅疾,难以捉摸,让人防不胜防。如果不是临江子之前曾与她交过手,已有些熟悉她的剑路,很容易在刚交手时吃亏。
清平子剑指点在她的剑身,闪身一退,又迅捷无伦回身,一指点在剑身的相同位置,剑力爆开,不见剑气,却好似空气中充斥剑网,差点将她手中长剑荡开,不觉暗自赞叹,年纪轻轻已有这般修为与手法,怪不得京机阁视若珍宝。
一触即退,他避开如涛剑网,闪身到金钗十二、崩、殁三人半空线条交汇的中心位置,站位与反应,让几人的心不觉一沉。把握如此精准,这是在向他们展示实力,你也可以认为是挑衅,更是他之自信。
第1137章 玉京抚剑
附近的陈允昭等人也被惊醒,见是云梦大泽找清平子麻烦,默默退到一边,不敢惹火烧身。
“修仙者白银万两,你们杀不了我,徒劳无功,赚不了银子,何不罢兵休战,各自归去。”清平子看着几人道。
“云梦大泽只有生意,没有放弃。”亲身感受了他的身法,崩长剑一出,终于决定与金钗十二联手围杀。
“且慢。”双剑同临,清平子长发被剑风卷起飘扬,不闪不避,开口叫停。
“有何遗言,云梦大泽可以为你转达。”金钗十二二人旋身收剑,立在他之左右,寒锋斜指。
“要收银取命的云梦大泽放弃任务,比登天还难,但是,贫道也不想一直与云梦大泽周旋,无穷无尽,你们不觉得累,我也觉得没意思,想与你们打个赌,挑战一下。我保证不逃走,正面与你们一决,群攻也好,单挑也罢,随你们选择。如果我死了,那就是我的命,清晨六点之前,你们还杀不了我,以后就别来烦我,可敢一赌?”
“哈哈……清平子好自信,我开始有点欣赏你小子,不过可惜,活不过今夜。”
“废话少说,敢不敢一赌?”
“怕你不成!”崩见金钗十二没有反对,应承下来,只要他不逃,他们有绝对信心在短时间内解决战斗,“出招吧!”
“镐京城外,玉京山、扶雪亭,贫道等你们。”
话语未落,清平子已消失眼前,声音从东方传来,云梦大泽众人终于面色大变。
“清平子如此年轻就修成了缩地成寸?”殁不敢置信,声音有些发颤。
清平子不是藐视他们,如果要逃走,云梦大泽真的无可奈何。这两三年接的单子,临江子就带给了他们一些意外,没想到清平子更是一个惊吓。
“玉京山,走。”金钗十二剑也不收,急纵往东。
与清平子的战斗已经开始,如果身法不足,无法在六点前赶到玉京山,他们就输了。虽然清平子似乎作弊,他们并不觉得不妥,先不说他可以逃走,修为差距摆在那里,又是几人围攻一个年轻人,出于一点道义,本可以有所退让,这是云梦大泽的处世规则。
来到玉京山,金钗十二持剑停在扶雪亭外约十米处,看了一眼手表,已是清晨五点,还有一个小时。
一柄长剑靠在亭柱上,亭内石桌上煮着热茶,清平子坐在石凳上品饮,好不惬意,哪里有半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力。
“时间还早,贫道去镐京朋友那里借了长剑,顺便取了些茶叶、冬泉,在此恭候前辈久矣。”说着,他烫了一个新的杯子,倒入热茶,轻风一送,稳稳停在金钗十二前方,“前辈一路辛苦,聊表心意,请。”举起茶杯,含笑致意,当先饮了。
茶香飘来,金钗十二长剑一转,托着茶杯送到嘴边,慢慢饮下,随后将茶杯弹了回去,稳稳落在起步之处,分毫不差,道:“好茶,以前应该没有尝过,不知可有来历?”
“前辈可知太武仙门?”见她点头,清平子继续,“红云金顶雪茶,太武三大名茶之一。不知道多少年前,仙门赠予乾坤门,乾坤门转送了一些给将老,将老不屑品评,所以转送给了我在镐京的一位朋友。贫道觉得此茶世间上品,特请云梦大泽前辈品尝,为今日一战添些雅意,传唱武林,三杯如何?”
三杯茶之后,清平子起身,拔剑在手,旋身已到扶雪亭数里之外,立在半空,脚下是玉京群山,深山老木密密麻麻,仿似堆积在一起的蚂蚁,剑气光耀数十里,启明金星一般,道:“还有五十分钟,前辈请。”
一瞬数里,金钗十二心里暗叹,果然是缩地成寸。
左手一扬,剑鞘落在亭子里,与清平子之鞘并排而立,持剑仰冲,剑气与空气摩擦出灿烂火光,仿似流星一般杀向半空的清平子,剑尚未到,剑气已将清平子连带空气推向更远的夜空。
清平子持剑竖立身前,三转一停,剑风将身前漫漫卷卷的剑气自中分开,往两边散往身后,交灿出一抹奇观。
左手剑指一点剑锋,太极图旋转剑身闪耀后,一道金色极光由剑格闪向剑尖,剑身往前一倒,刚好撞在金钗十二冲杀而来的剑尖上。
浩浩乾坤。
一道太极图自剑尖处虚空化现,转眼半丈,阴阳鱼眼照耀向金钗十二的剑刃,剑气冲击之力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开,整个夜空皆卷起闪烁不停的剑风,道道光圈以二人为中心扩散,轰的一声,整个玉京山皆颤动起来,惊起老树晨鸦。
无可匹敌的强劲压力从剑身传来,功力沿着剑身流转,方化消了庞大剑意,没有在初一交手便碎断,清平子不觉后退两步。
金钗十二右手一收一放,扬手剑指扫在剑柄上,长剑一转,疾速刺向清平子,剑尚未到,她纵身一脚抵在剑首上,以脚运剑,锵锵连击,转眼交手数招,让他感受到了近似半情子的强大压力。
虚空不住后退,清平子左脚往后一踏成弓,犹如踩在实地一般,太极图自脚下旋起。双手带着长剑圆转,剑风卷起涡旋,一式子丑寅卯,三清子午剑法,剑气霎时竟将周围完全抽空,一剑犹如真空中暴击向金钗十二。
双方剑气在方圆不足三丈的空间爆开,竟被洪荒之力压制在这个极小的范围内,剑气来回冲击,将整个空间渲染得犹如烈日火球一般,让人叹为观止。
金钗十二惊叹不已,她的剑气一时竟也无法突破清平子以阴阳之力创造出的奇异空间,同时也感觉到了空气的缺失,表明这个真空不是虚幻。
“小心了!”
剑气不断爆发旋冲,仅凭肉眼已经无法见到彼此身影,清平子借力持剑一退,来到三丈空间的边沿,将这个空间寸寸往外挤压扩散。
奇异空间越拉越大,洪荒之力却越来越凝实,金钗十二已经明显感觉到了不同于正常空间或交手的压力。
没有人知道清平子的武学上限在什么地方,云梦大泽自然也没研究出来,深知不能继续让他运转无穷,一剑随上连击,要退正主破解这个空间。
第1138章 此单作废
金钗十二往东,清平子避到西,她往南,则避到北,界空挪移在这个不断扩展的空间中随心施为,让她一直无法捕捉到他,只能随之起舞。
往返十数次,金钗十二持剑一停,感应着剑气漫天背后的清平子踪迹,见奇异空间已扩展成了半径约六丈的球体,还在继续往外扩张,而里面的空气已完全被抽离干净,无法呼吸,短时间虽不会影响到她这种层次的高手,一旦持续下去,迟早会使她的实战能力下降。
念及此,长剑再次指向清平子方向,剑意继续攀升,没有火花,没有惊叹,剑气却逼得清平子差点没有避开,当他挪移到其他位置时,不断交手冲击之力,剑意剑气在封闭空间纵横,终于使他吐出鲜血,转眼就被剑气气化的干干净净,没有染上一丝血气。
金钗十二这次的目标不是清平子,而是这个空间。所以,他避开后,她的剑势继续向前,一剑点在空间边沿,冲击得整个空间迅速飞向夜空远方。
清平子早有防备,身法连展,跟随着空间不断向前,时刻感应着看不清的金钗十二。
数秒之后,她的剑猛然一收,旋身一刺,空间受力变小,高速移动之势缓了下来,清平子的身法反应虽紧随而动,终究居于后手,时间虽不到一秒,对她这种层级的高手来说,已不算短,长剑终于突破他的防御,在他身上留下两处剑伤,二人位置随之调换。
时机已至,清平子运功化解伤势,反身一剑点在空间边沿,剑意沿着空间游走,瞬息满布整个空间内部球面,丝丝剑气不断凝现,不断汇聚在最先突出来的细小剑气上,层层累积,威势不断上扬。
金钗十二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剑意之势,她知道清平子修为与自己之间的差距,剑意以自身为中心扩散,企图以面破面强守,料想清平子也奈何不了她。同时锁定他的方向,准备在他出招时绝地一击,必要重创他,破去空间,斩杀虚空,完成任务。
“哈哈……”随着笑声,清平子似乎计算出了金钗十二可能会采取的对策,右手按着长剑,转瞬压入球面内部,消失不见。
只见他剑指一划,道意一起,鸿蒙道始之招在布满洪荒之力的空间内爆发,这个小小的自成宇宙,将剑招威力推向他现在修为无法发挥出的实力高度。整个空间随着剑法坍塌,仿似一方宇宙到了生命的尽头,即将消失在这个茫茫天地之间。
清平子道身挪移出空间时,一声不可闻的轰爆在空间内发生,数丈半径的空间竟眨眼间浓缩为一个极点,随着一点极光闪耀,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界空挪移连展,清平子急忙避向数十里外。
就在此时,轰然惊爆在夜空中传响,犹如核武爆炸一般,整个玉京山上空的空气仿似皆被抽空,群山花草树木土石水流,全部失去重力般往半空腾飞,整片大地皆在抽空的虚空中腾起。
随着一道爆炸剑球在刚才极点消失的地方化现,转眼扩散至十数里,整个天空皆充斥着剑气,毫无差别的冲击着天地六合八荒,玉京群山在剑气冲击爆炸中,又在陡然冒出来的气压平衡下坠回,撞击出令整个天地连颤的惊天之力。
“呃……噗……”对击之力,数十里外的清平子张嘴血吐,也自高空坠落,鲜血染红衣襟。
距离地面尚有数丈,刚好赶来的画虎、画皮、画骨站立三方,丝丝血红剑气运出,血煞牢笼成型,自地腾空,纵横腾挪,要将清平子暂时困在网中。
崩、殁剑式连出,盯着血丝聚拢方向,当血煞牢笼缩聚到半径不足一丈时,双剑自不同方向刺向牢笼,要将受创的清平子击杀在此。
他们不知道,清平子刚被血煞牢笼困住时之所以没有挪移而出,一是他有信心挡下五人联手一击,另也是在运转功力化解伤势,以备反击。
血煞牢笼聚缩成不足半丈球形,双剑同时刺入。此时,道神识剑剑意以牢笼为中心扩散,崩五人的气血功力皆受到影响,猛然一滞,运使不出半分力道,眼睁睁看着自己由半空坠落。
轰的一声,血煞牢笼被真火焚烧的干干净净,浴火身影脱困而出,抬手一引,画虎、画皮不由自主飞向他,被他双掌按在脑袋上,一同坠往地面。
金钗十二带着点点血迹纵身而来,持剑立在清平子对面,崩等人也从道神识剑中解脱出来,望着落在他手里的同伴。
“他们两位暂时淘汰,不知诸位意下如何?”清平子望着前方不远处看起来没有任何异样的金钗十二。
奇异空间浓缩鸿蒙之力与庞大的剑意,看起来已经伤了她,伤势却很轻,不会影响她实力的发挥。不觉暗叹,修为之间差距过大,短时间内,真的不是技巧可以弥补。
但自己有不同于任何人的巨大优势,看起来狼狈,内伤却已痊愈,和交手之前没有任何区别,这是自己可以不惧任何人与势力的最大依仗。若是一个与修为相当的脆皮,别说现在对上云梦大泽几大高手,早前也不敢一人去找半情子麻烦。
以自身浑厚功力为基,与她一直死战,将她拖死,亦可战而胜之,只是没必要罢了。
“不愧是天之骄子清平子,看来我们着了你的道儿,就算不逃走,要杀你也很难。”已经五点五十,还有十分钟,他们约定的时间就要到。
别看她还可以带着崩、殁、画骨一战,以四对一,看起来胜算很大,但清平子还没有使用他的另一杀手锏——阵法,一旦在野外布阵,困他们或自护十分钟轻而易举,看起来已没有继续交手的必要。
“前辈决定认输?”清平子双手一放,画虎、画皮面露尴尬之色,对他拱了拱手,退往一边,表示不再插手之意。
金钗十二阻止了崩说话,持剑上前两步,道:“清平子出乎预料,虽然败你很容易,要杀你确实很难。时间已不多,云梦大泽也不是言而无信之辈,你若不惧,我与你最后一招,只要你能活命,此单作废,云梦大泽不再追杀你。”
第1139章 讽刺之味
此单作废?
清平子皱了皱眉,随即也无可奈何。
他与云梦大泽一样,谁也不知道将来还会有谁可能花白银万两卖他性命,到时候接不接单,或许不是金钗十二可以做主,当然只能承诺到“此单作废”的程度。
可以想象,如果云梦大泽再接到杀清平子的单子,到时候会派出怎样的阵容。
崩等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三风十愆领衔成组以来,云梦大泽废弃的单子不超过三个,连乾坤门的高手也不止斩杀一人,没想到今日会栽在一个年轻人手里。
“最后一招。”清平子笑了,正如金钗十二所言,要败他容易,除非能突破本身功力的防御,没有人能正面杀他,“前辈请。”双手背负,以自身为剑,剑意昂扬。
至少目前所知,无论神识还是功力,没有人可以与他相提并论,天荒在他面前也是蝼蚁,要想杀他,只能从魂魄、诡术方面入手。
看着清平子,金钗十二心神凝重,缓缓举起左手,崩等人纵身退往远处,静观其变。
他的剑已在奇异空间灰飞烟灭,但以自身为剑所散发的剑意,在剑道上却比刚才不知高了多少层次。就她平生所见,只有当年的剑圣修炼到了近似清平子的层次,在剑道上却仍不及他。
单以剑道而言,清平子可称天下第一,如此绝代之才,千年罕见。
当她念及此的时候,前方又起了令人惊诧的变化,退到远处的崩等人亦色变。
肉眼所见,清平子仍是负手站在那里,但提修为视之,则发现他已消失眼前,甚至与四周实地不在一个空间,无影无踪,似融入他方异界虚空。
这就会造成一个令人惊颤的结果,要确认他的存在,则不能运起功力招式,看得见无法打。若起式行招,他则消失在你的感知里,不在同一时空,招式没有着落,战谁杀谁?
阴阳两面,道之一体。
剑道!剑道!
道法自然,即是自然!
闭关两年,因为要悟修新的武学,他之修为恢复的不够理想,但在剑道之领悟上,却又上了半个台阶,让他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这是离开昆仑道山前已摸到的瓶颈。
金钗十二等人不明白,之所以是“上了半个台阶”,是因为别人无法对他出手,他也无法破碎虚空对别人出手。目前只是以剑意立于不败之地的状态,只有圆满如意,跨阶而上,方能完全登上剑道顶峰,隐杀自如。
五点五十八分。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竟然以道让你无从下手,金钗十二右手掌心沁出汗珠。若是修为压制着她,让她无法反抗倒也认了,可清平子修为根本无法与她抗衡,竟然使她无从着手。
“罢……”
“算了。”金钗十二准备罢手的时候,清平子几乎与她同时出声,随之剑道回落,完全在所有人的感知中,无论是否运起招式功力,“前辈出招吧。”
“清平子,如果不是云梦大泽接的单子,今日金钗十二便认输了。”
五点五十九分。
话一出口,右手一放,长剑虚立身前,金钗十二右手背负,左手抬掌虚空一旋成圆,转出一圈剑气,往复闪耀,忽而推着长剑,迅疾刺向清平子。剑临身前时,剑气合一剑身,猛然爆开。
平实一剑,功力敛收三分,只是为了白银万两的承诺。
清晨六点。
剑气消散,清平子负手稳立,不动如山,只有嘴角鲜血,表示他被金钗十二一剑再创。
“此单作废。”金钗十二后退一步,功力牵引,长剑回手。
“多……”
剑意一收,清平子刚松了口气,称谢一字出口,心脉陡然急跳,面色一变,急展地灭星沉,瞬以道法遁入地下。
轰的一声,天外一掌将以清平子为中心的方圆数里几乎完全摧毁,土奔石走,一片狼藉。
强大掌力余劲自上压迫而来,清平子不断下遁,方避开一掌强击,气血翻涌,差点见血。
金钗十二反应略比清平子晚了半分,被掌力震退数步,方凭借浑厚功力稳住身形,刚入手的长剑再次扬起,喝道:“何方奸贼?”
一道黑衣蒙面身影御风而来,冷目望着金钗十二,双足踏入清平子遁入之地的深坑,强大浑厚深功,不断摧压地层下镇,要将清平子挤压震死在地下。
顷刻之间,中心受力,不断下镇,四方土石垮塌往中间,将蒙面人一同埋入地下,方圆数里地层随之而动,惊得鼠吱蛇走。
没有回话,金钗十二怒极,不再出言,纵身一剑贯击滚入深坑的土石,剑气搅动,将土石粉末化,扬起漫天尘土。
感受到来自头顶的剑气,下坠挤压的身影停住,翻掌往上一推,与剑气对击在一起,爆散的功劲沿着方圆四周自地而走,整个地层翻滚,轰轰声不断,冲击的爆炸声不断在玉京山及周围响起,一条条土石泥柱不断冲破地层而出,碎散扬飞,卷起沙尘风暴。
深坑再一次往四周挤压扩张,不过中心再无完整土石,已在二人功力冲击间灰化震离。迷蒙烟尘中,交手数招的两道人影虚空而立,深坑对峙。
“金钗十二,老夫只杀清平子,与云梦大泽无关,休要趟浑水。”
一个深沉中带着尖利的声音从黑衣人口中传出,金钗十二仔细辨听,如果不是熟人,则是可能被认出的高手,否则没有必要在她面前变声以应,道:“你要杀谁与我无关,今日之战乃是云梦大泽引起,由不得你在我等面前对清平子出手。滚,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哼哼,金钗十二,你当人人都是半情子吗?”
“也不是人人都是三大世家、六大门派那般奴才。”金钗十二冷笑道,毫不退让。
“三姑。”见下边没有了动静,深坑上方传来崩的呼喊。
金钗十二功透剑身,再提功力,高声道:“乱我云梦大泽章法,血煞牢笼,困杀此贼。”
“金钗十二,你敢!”一听此言,黑衣人怒不可遏,抬手一指,忘了变声。
“哈哈……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坤门大贤江川子,藏头缩尾,猥琐行事,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她故意强调“大贤”二字,极具讽刺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