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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西乡二里     封神之清平游记txt下载     封神之清平游记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86章 分内之事

    “又来了。”袁世敦看了一眼响起来的手机,没有过问,这是贺晋给他打的第三个电话。

    清平子靠在沙发上,道:“谢良佐早上提了一个《关于江陵府企业与民生发展的几点意见》给梁王他们讨论,顺带牵扯出了我们审批的事。如果不出意外,贺晋被月深甫骂了,现在急了。谢良佐玩的一手好牌,将军将得你哑口无言,让人拍案称奇。我跟谢良佐要来看了看,《意见》写的不错,大家都可以学习学习,领会一下江陵府将来的精神,少走弯路。”

    袁茹钰接道:“如此详尽的规划方案,涉及到方方面面,不可能在短短一夜之间拿出来,看来谢良佐早有准备,抓住时机敲打。”

    清平子道:“我和他简单聊了聊,袁总在江陵府东部考察后,他就预估到了我们在江陵可能遇到的麻烦与存在的阻力,所以提前准备了这个。当然,就算没有贺晋在那里作妖,迟早也会拿出来讨论,因为他这两年确实在考虑这个问题,既然贺晋喜欢练铁头功,却之不恭,就让他撞一撞。既然提出了污染问题,这个《意见》的精神,迟早要在江陵府贯彻下去。谢良佐也有自己的私心,没有讳言,他给了我们明确的建议,总公司可以放在江陵郡,但厂子,最好到影响不大的东部、南部郡县安家落户。”

    袁世敦摇头一笑,道:“既有现实考虑,也符合文件精神,还给了月深甫面子,呵,这个谢良佐。”

    “谢良佐与月深甫,目前虽然看不出谁的聪明才智与能力更高一筹,从接触来看,在顾全大局、恢宏气度与潇洒的人生态度等方面,月深甫距离谢良佐还有不小的距离,如果不是谢家的根在江陵,我一定要挖走他。他在江陵府有这么高的名望,不是因为他姓谢,而是因为他的付出得到了那些官吏与黎民的认同。梁王对窦太后说他是宰相之才,看起来名副其实,至少在我看来,他应该是一个不在伍修儒之下的人物。”

    “从他地位在后来的月深甫之下,但也一直兢兢业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尽心尽力,凭这一点,就是一个可敬的人物。梁王当年的首席谋主,确实不简单。”

    “袁总,待时间长一些,可以试着了解一下,看看梁王为何转而重用后来的月深甫,却将辅佐他拿下江陵府的首席谋主弃之如敝履。”

    “时间一长,或许不用刻意去查,也能听到不少风声。”

    ……

    “其他藩镇的财政靠洗劫黎民,我们不能这么做,不说为人处世,家族还要在江陵生存,至少要给子孙后代积点福,留着退路,怎么办?发展经济,解决财政和民生问题。”谢良佐喝了一口茶,书桌上摆放着《意见》,与女婿陆连海说着话,“江陵府的畸形工业体系,大家都明白,但知道是一码事,要改很难,除了现实需要,谁愿意花大力气、有那么多钱去折腾,我们都没有。以前的谢家有,几十年不断失去,加上散尽家财支持梁王,已经耗尽,现在的谢家只是一个空壳子,看起来好看而已。袁家看起来很有诚意,这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和立足点,将袁世敦留在江陵府,支持他发展民生经济,以此为起点,调整、规范江陵府不合理的产业结构,真正解决民生问题。黎民生活安定后,要让他们富起来,这才是决定胜败的关键。”

    《意见》提议后,陆连海是首批奉令回江陵对策的郡守,道:“已经有有心人在散播言论,说我们与天泰狗贼勾结,郡县也有一些人在观望,甚至蠢蠢欲动,初期或许会造成一些震荡。”

    谢良佐道:“我们做好自己分内之事,是好是歹,三五年之后,江陵府黎民自然知道。至于那些不安分的跳梁小丑,不用管他们,没有袁世敦,他们也会拿王世敦、李世敦说事。”

    陆连海点了点头,道:“我已经召集郡县负责人讨论过民生问题。每年的军费支出如此庞大,江陵府郡根本没有多少余钱用在民生方面,今年又给夏郡增加了税收配额,大家心里都有些怨气。这样下去肯定不行,出路在哪里,各郡县要自己想办法,拿主意,扭转财政上的不利局面。大部分官吏都对发展民生经济持支持态度,其他没有直接认同的部分人,我看也是担心风向问题会影响他们的前途,并不是不认同。如果军支继续这样每年递增,各郡县创造税收乏力,根本不够填窟窿,最重要的,还是要从源头上解决问题。岳父,关于裁军、强军之事,梁王考虑的如何了?”

    “月深甫反对,梁王不高兴,强军没有问题,裁军提案直接被否决。这还不是主要的,更重要的是,梁王与月深甫还想扩张疆域,这才是我最担心的问题。”

    “岳父,绝对不能再扩张,一定要阻止。”陆连海站起身,在书房里踱步,“梁王已与镐京貌合神离,陛下时时刻刻都在盯着江陵,一府之地已经是在走钢丝,继续扩张,一旦越过陛下的底线,大战一触即发,江陵将有灭顶之灾,生灵涂炭,我们这些年的奋斗必付之流水。如果是其他藩镇,陛下或许难以下决心,但梁王不一样,他姓权,再加上窦太后,威胁之剑一直悬在头顶,陛下绝对不会容忍梁王膨胀到足以另立朝廷的地步。将都督现在手握天子之剑,统辖中、右都督府与三大水师,谁知道陛下在想什么,是不是为南下做的准备。我去看过高叔叔,他的病短时间怕是好不起来,现在,我倒真不希望高叔叔好起来。”

    “大夫们的看法,要完全好,怕是不大可能。”谢良佐叹了口气,“最初两年征战中,老高常临一线指挥,受伤太多,身体早已经垮掉,一直不大好。我和他谈过,他说会坚持,再苦再难,拖也要拖几年,为江陵争取时间。只要他活着,百万大军就在掌控之中。亲家翁回江陵时,我会请老文、老乔聚一聚,大家好好谈一谈。对了,你年后去了黔中郡,亲家翁是什么想法?”

    谢良佐口中的老文、老乔,是江陵府都司都指挥同知文泰裔、乔禄勋,他们与前军都督府都督佥事麻牯,乃是高洪野麾下最重要的将帅。

第887章 家族的责任

    权武在江陵府受到以谢良佐为首的本土集团掣肘,以致产生裂痕,有了其他想法,转而重用月深甫与之抗衡,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双方的诉求不一样,这是很难调和的矛盾。

    “家父说,还是坚持岳父之前制定的方略,理治郡县,不负桑梓,自然要将民生提上日程。不过,黔中郡由于其特殊的资源结构,梁王、月深甫一直盯着,比其他郡县要难一些。”

    “黔中郡矿产资源丰富,袁世敦如果生产家电,我会建议他去黔中那边看看。我再和亲家翁商量,矿产资源的开采和使用,慢慢往民生这边倾斜,起步反倒可以比其他郡县快。”

    “岳父,短时间怕是很难。你不是说梁王从京里又搞到部分武器的研究成果,肯定会进入生产阶段,黔中郡不会轻易放手。如果不是月深甫那边没有合适人选,父亲又实在不好安排,说不定已经让他离开黔中。”

    “一边提供军备材料,一边发展民生,慢慢倾斜,梁王不好说什么。我们尽量不干预月深甫生产买卖武器装备,他们最好也别干预我们发展民生经济,提高黎民生活水平,有一些底线必须坚守。”

    一阵急促敲门声传来,正准备回去坐下的陆连海看了谢良佐一眼,见他点头,转身开门。

    谢琅大步走了进来,也不招呼陆连海,直接站在书桌前,看着自己的父亲。

    陆连海摇了摇头,关上门,也站在书房里。

    “天守布武这么清闲?这样下去,迟早憋出病。”谢良佐看着眼前神色有些不善的儿子,“如果你从镐京赶回来,还是想谈月眉的事,可以回去了。”

    “爸,为什么?”梁王妃在镐京四处活动,为月眉牵红线,急得谢琅晚上觉也睡不好,“别再跟我扯奸朋那种可笑的言论,我们谢家现在在镐京眼里,与月家有什么区别,不过五十步笑百步。”

    “你真想刨根问底?我怕你听到实话,精气神就废了。”

    “我就想听实话,别让我猜了,我知道自己笨,猜不透你们这些为官做宰者心里在想什么。”

    “过去这么久,我以为你能悟出点什么。”谢良佐摇了摇头,他其实是想谢琅自己能明白其中关键,这样对大家都好,可惜,这小子看起来火候完全不够,“我在想,你在天守布武这么多年,除了武艺,到底学到些什么,是天守布武不行了,还是雾将军不行。罢了,连海,你告诉他为什么。”

    “姐夫,你可别拿月深甫也不会答应这种话来敷衍我。”谢琅转身看着站在身后的陆连海,这家伙以前也很可爱,随着做官时间越来越长,越来越像自家老头子。

    “谢琅,你知道梁王为何不继续重用岳父大人、转而重用月深甫吗?谢、高、麻、陆、文、乔等,在江陵府立足多年,根深蒂固,影响力不小,随着势力发展的同时,梁王也深切感受到了来自六家的掣肘与威胁。

    “月深甫是梁王为了平衡江陵世家势力而立起来的棋子,想想看,如果谢家和月家联姻,对梁王来说意味着什么?那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红线。你以为这些年江陵世家对梁王扶植月深甫势力一直退让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安梁王之心,避免狗急操戈。

    “当年你还小,后来又在天守布武,根本不会明白藩镇割据的江陵府是怎样的人间地狱,别说普通人家,就是我们这些世家豪族,铁了心不做藩镇走狗,一根手指头就可以覆灭。

    “几代人一直活在随时可能家破族亡的恐惧中,多少人屈辱的跪下,多少女子屈辱的被人糟蹋凌辱,多少人死于非命,多少人挥泪离别家乡,了无音讯。如果不是故土难离,我们也离开了。

    “岳父大人散尽家财支持梁王的时候,不谈钱财,不说势力,谢家的人口不足鼎盛时期的十分之一。你长这么大没看过族谱吗?自己没有算过吗?你知道几代繁衍后,族人不足原来的十分之一是什么概念吗?

    “当年,梁王挟势而来,各路藩镇观望,岳父大人见了陛下密诏,振臂一呼,高、麻、陆、文、乔等家为什么随之而起,那些黎民为什么愿意跟随征战,抛头颅,洒热血,除了谢家本身的威望,还因为谢家经历过的,大家几乎都经历过,再不拼,就等着家破人亡。

    “经过这些年拼死搏杀,多少人血洒疆场,高叔叔几次在黄泉边缘徘徊,而今满身伤痛,卧病在床,你去探望了吗?包括两位舅哥在内,谢家先后二十七人战死沙场,江陵府能有如今的安平局面多不容易,族人终于可以过太平日子,难道我们自己去破坏他?

    “就算不为别人考虑,也请你为谢家想一想,作为谢家第一顺位掌家之人,你要学会担负起家族的责任。我们不要求破坏你的幸福来成全家族的荣耀,底线是你不能害谢家,不能害族人。岳父大人做好了随时为家族付出性命的准备,你还在这里耍小孩子脾气。

    “高、麻、陆、文、乔,多少大家闺秀,你偏偏要在一个不可能的月眉身上吊死,去年还偷偷摸摸跟着她去阴川,不如死在里面算了,最多岳母和你姐姐再哭一场,也免了将来或许连哭的机会也没有。”

    ……

    乾门,剑守一静修之所,乃是一座两进院子,主、厢房十余间,幽静非常。

    “剑将军、剑将军。”一位女子端着水出现在院子里,喊了几声后,又站在大门外呼喊几声,没有回应,转身疾步走入他的书房,将水放在门口地上,掩上门四处翻找。

    片刻后,一无所获,女子看了一眼已差不多恢复原样的书房,看了看时间,还早,估算着剑守一应该没有这么快回来,又端着水来到剑守一卧室,在里面仔细翻找。

    “你在干什么?”女子刚将手伸向剑守一挂在壁上的剑,卧室门被推开,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奴婢看看将军的剑是否需要擦拭灰尘。”女子缩回手,有些不自然的走回水盆旁,搓了搓里面放着的毛巾,准备擦抹座椅。

    剑守一扫视卧室,一些地方和床上尚未恢复原样,明显有被翻动的痕迹,道:“说过多少次,我不在的时候,不允许进入我的卧室和书房,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提醒你。”

第888章 刑徒

    “哼!”女子拧干毛巾,将手上的水擦干,一把砸回水盆,溅起水渍,“我奉乾门之命伺候你,一切皆遵照门中规矩行事,倒是没有听说过奴仆不能进入书房、卧室打扫的道理。”

    “贱人!”刚说完,卧室外一道身影闪了进来,尚未看清,女子已被一巴掌扇翻在地,脸一下子肿了起来,嘴角流出鲜血,“你一个小小的奴婢,竟敢对主子不敬,是谁教你这样没上没下、没大没小?”

    女子吐出一口血水,趴在地上望了一眼来人,见是织梦子,吓得面如土色,急忙翻身爬过去磕头,道:“前辈恕罪、前辈恕罪!”

    织梦子左脚一抬,踩在女子右手上,缓缓道:“剑将军,将梁莠送给点兵池的山阳子吧,我再让师兄给你重新安排几个懂事的丫头伺候着。”

    梁莠听见这话,身子颤抖,忍着钻心蚀骨之痛,将头磕的嘭嘭直响,道:“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请前辈开恩。”

    剑守一面无表情走过去,俯视梁莠,道:“是谁让你乱翻我的东西?又在找什么?我记得应该没有带什么值得别人惦记的东西入门。如果有哪位前辈看上了我的什么物件,请你转告前辈,尽管开口,晚辈难道还会拒绝不成?”

    “啊~~”一声惨叫,是织梦子脚上起了半分力道,将她踢了出去,将屋子穿了几个破洞,嘭一声摔倒在屋子外面,滚了几圈后,急忙爬回来,跪在大门口,根本不敢乱动。

    织梦子不是新入门连名分也没有的剑守一可比,说处置你就可以处置你,说杀你就可以杀你。

    “剑将军,你与天泰梁家有什么过节吗?”织梦子走到床边,将剑守一被翻乱的被子、枕头那些整理好。

    梁莠是和南宫雁等天泰世家女子一起送入乾坤门,分来伺候剑守一。

    “雍州西乡郡梁家是休门附属,休、离两门一向相处愉快,没有什么大的过节,我与梁家也没有来往,怕更谈不上过节。”

    “如果不是梁家因为什么事忌恨将军,就是门里有人指使,她才敢对将军不敬,真是岂有此理。我一定要问问孤哀子师兄,安排一个什么狗东西来伺候你。”

    “算了,剑守一无愧于心,一个奴婢能翻起什么浪。不说她了,前辈这个时候怎么有空过来?”

    “不是叫你别唤我前辈!”织梦子有些嗔怪,“有心人若要陷害你,一个奴婢就够了,我看还是让她离开好些,以免将来惹出什么乱子。点兵池伺候山阳子的南宫雁还不错,将她换给你吧。”

    “我与南宫家还算有些交情,让南宫雁伺候我像什么话。就梁莠吧,除了乱翻东西的坏毛病,其他倒也没什么,初来乍到,还是不要给门里添麻烦。”

    “我让师兄教训教训她,以后再敢乱翻或对你不敬,就打死她。天尊他老人家回来了,说要见你,随我来。”

    剑守一伸手想取下剑看看,闻言收回手,点了点头,准备跟着织梦子前去拜见天荒。

    “把剑带上吧,说不定会有不长眼的想与将军过两招,自己的剑用起来才顺手。”织梦子知道乾门规矩,这把剑是她病愈后归来,从点兵池取出来带给剑守一,山阳子也不敢阻拦。

    “拜见天尊,带剑合适吗?”剑守一有些犹疑。

    “乾门没有这些规矩,难道你还敢对天尊他老人家动手不成?也不怕死。”织梦子笑了笑。

    你还别说,若有需要,我真敢对他老人家动手,剑守一也笑了笑,伸手取剑背上,随她出门。

    “给我老老实实跪到子夜,若敢乱动,我宰了你。”出门后,织梦子丢下一句话,吓得梁莠急忙磕头求饶。

    剑守一看了颤抖的梁莠一眼,没有理会,跟着织梦子离开。

    “剑将军。”织梦子带着他沿阶而上,走向凌虚丹宫,“天尊外出,似乎遇上了烦心事,待会最好不要乱说话,凡事应着便罢。”

    “我明白。”剑守一点了点头,欣赏着云川风景。他自登上天子脚下,青云子带他安排了住处,没有离开过静修之地附近,规规矩矩。

    本来该是青云子前来带他去拜见天荒,却没想到来了织梦子。

    此时,一阵铁链碰撞的声音自阶侧岔路响起,越来越近,越来越响。

    剑守一往上走了几步,来到与岔路平齐的石阶,停下脚步,转身望着渐渐绕过树林显露出来的身影,是一个戴着镣铐、须发花白的老者,挑着两只装满水的大桶。

    老者赤足,每一只脚的脚背皆钉入了两根钉子,随着脚步挪动,留下一路血印,口中不住念叨着:“牛西、牛西……”

    忽然,老者放下水桶,跪在石板上,嘤嘤咽咽哭了起来,磕了几个头后,摸出一把匕首,双足各刺了一下,鲜血自脚背上流出,口中又念道:“罪过、罪过……”

    他和织梦子平静的看着老者,跪地转身在路边挖了一个小坑,随后在石板路上捡起一只刚才被他踩死的蚂蚁,将它埋葬在土里。

    剑守一叹了口气,抬步准备离开,没想到老者竟起身冲了过来,满是泥土与鲜血之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道:“新人,你……你说,到底要怎样才能赎罪?怎样才能赎罪!”

    “放肆!”织梦子气急,一巴掌拍向老者。她带剑守一首次拜见天尊,要是衣服上沾着泥土、血迹,如何礼貌?万一天尊认为剑守一故意为之,再有人煽风点火,岂非坏事?

    剑守一伸手拦住织梦子,对她摇了摇头,抬指隔空为老者点穴止血后,将他染血双手拿开,道:“心诚福至,福至则灵。”

    “不懂、不懂!”老者露出深思的神情,随后摇晃着脑袋,转身走回水桶旁,挑着继续上路,渐行渐远,血迹逐渐淡去。

    “真是麻烦,没想到会遇上他。剑将军,你回去换身衣服,我先上凌虚丹宫解释一下。”

    “不必。”剑守一看了两眼衣袖,淡然一笑,“剑守一来自俗世红尘,血染尘沙正是点睛之笔,天尊他老人家当能明白我入乾坤门的心境。对了,那位老者是……”

    “一个罪恶滔天的囚徒,不必理会。”

第889章 定名

    “今日请剑将军过来,一是正式入门,二则也要定位排序,确立名分,以后‘剑将军’三字将是历史尘埃。”剑守一进入凌虚丹宫拜见众人相识后,天荒开口,“诸位弟子在此,大家议一议。”

    “师尊。”青云子出列一拜,“以剑守一的修为、地位及在江湖上的名望,弟子冒昧,或可与弟子等同列二代,亦可昭示乾坤门海纳百川之胸襟,请师尊定夺。”

    “师弟此言差矣。”孤哀子看了站立殿内的剑守一一眼,“剑守一修为、名望是有一些,区区离门长老,我不觉得能有什么江湖地位,以他的年纪及辈分,岂有资格与我等同列?此事要是传扬出去,乾坤门必将成为江湖上的笑柄。”

    “大师兄,多年几番相邀,只有剑守一诚心入门墙,若是太过小气,不以诚意示人,江湖中人必然更加敬而远之,此其一也。剑守一身居天泰镇北之职,北君之名威震天下,军中第一高手之尊,星门仙王座也赞赏不已,岂能单以离门长老论事?我赞同青云子师兄之意,与我等同列,请师尊定夺。”织梦子说完,也对天荒一拜。

    她说的不无道理,成名后能入乾坤门之辈,谁不是修为惊世、地位尊崇之人,如果入乾坤门只是虚名,成为下层弟子,人家凭什么要转投门墙,以后还有谁来?

    “师妹,此番定议名分乃公,还希望师妹不要夹杂私人情绪,以免有失偏颇。”孤哀子对剑守一不给他面子,一直耿耿于怀,如果不能将他压在晚辈之列,难消心头之恨。

    天荒不置可否,看向没有开口的浮沉子,道:“浮沉子,你怎么看?”

    浮沉子扫视一眼殿内众多弟子,拜道:“回师尊,师兄与师弟、师妹之言皆有其理。以剑守一的修为、地位及名望,若以新入门弟子待之,必然有损乾坤门声誉,但若拔之过高,剑守一并无功绩,则对乾坤门弟子不公。弟子愚见,不如暂列三代首席大弟子,日后功勋建立,再重新定序,以彰显我门赏罚分明,请师尊定夺。”

    “赤木子,你觉得如何?”天荒之所以绕过其他二代弟子直接问赤木子,是因为他本是三代首席大弟子,若按浮沉子的建议,必然让位给剑守一。

    “弟子遵从师祖、师父及众位师叔的安排。”赤木子恭敬拜道。

    他看了微有怒意的师父孤哀子一眼,他的弟子山阳子在点兵池羞辱过剑守一,若依他的本意,当然站在师父及弟子一边,若真让剑守一成为三代首席大弟子,以后就是山阳子的大师伯,你让山阳子如何自处?

    但是,天荒直接问他,其实意思已经很明显,心里已经赞同了浮沉子的提议,否则何须问他,既如此,当然不能与师祖过不去。

    “既然赤木子没有异议,暂时就这么定了,日后建立功勋,再重新安名。孤哀子,你安排人按三代弟子的身份,尽快给剑守一量身定做仙袍,以示尊贵,以免有些不长眼的奴仆不将他放在眼里。对了,安排了几个丫头伺候着?”

    孤哀子心一颤,急忙应道:“因剑守一名分未定,之前只安排了一个梁莠伺候,弟子稍后再安排几个女子过去。”

    “门内诸事一向是你负责,为师很放心。”天荒点了点头,随后看向剑守一,“剑守一,夜榜现身,几乎都在天泰活动,你乃天泰执政门派出身,又是六大将军之北君,应该对夜榜四人比较了解,说说看,对于夜榜之祸,你有什么想法?”

    “弟子方入乾坤门,见识浅薄,不敢妄言,还请天尊恕罪。”剑守一一揖道。

    “没关系,各抒己见,随意说说,供大家参考。”

    剑守一看了对他略微摇头的织梦子一眼,想了想,还是决定说两句,拜道:“回天尊,以弟子愚见,夜榜四人修为虽不凡,但并无多大威胁,无须乾坤门出手,便是天泰三大世家已足以与之抗衡,真正的隐患,乃是夜榜高手不断以之现身的洛郡七星楼。施工暗等人似乎是无头苍蝇,目前只是被动防御,并没有策略以绝后患,怕是需要乾坤门施以援手,以定乾坤。”

    “剑守一说到了关键。孤哀子,你年前去过七星楼,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天荒说着看向他。

    孤哀子一脸尴尬之色,他去七星楼,只不过斥责施工暗等人,连七星楼也未曾查看过,能有什么建议,讪讪道:“弟子修为浅薄,怕是要让兰台再去瞧瞧。”

    “这样吧,门内俗务暂时交给浮沉子打理,你明日下山一趟,和兰台一起去看看,拿一个合适的解决方案出来。”

    “弟子领命。”躬身一拜的孤哀子,偷瞄了剑守一一眼,恨得牙痒痒。都是这小子挑起来的破事,又要下山一趟,节门送来的世家女子,他还没怎么享用呢。

    “师尊,有什么疑问吗?”见天荒盯着离开的剑守一背影出神,青云子问道。

    “没什么。”他突然觉得剑守一的背影有两分熟悉之感,但气势无法对号入座,一时想不起来,“只是在想,天泰这一百年出现了太多意料之外的高手,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殿内众人互望几眼,都不知该如何接话。

    京机阁先不说,剑圣、吹角连营、鬼枪、悬空子等,皆在天泰掀起风云,谁不是有莫大威胁的高手?偏偏在一百年内先后兴起,群英荟萃,稍有不慎,天泰便脱离乾坤门掌控,可算给门里造成了几分危机之感。还不提绝代天才赵正书,区区凡夫俗子,竟差点改变整个高辛格局。

    孤哀子也望着剑守一背影,他一直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刚才进来的时候,衣染血尘,本以为是很好的机会,却说什么“今日拜见天尊,意外染尘,之后回院换下,刚好是褪去凡俗尘埃、重新开始之意境”,织梦子等人附和,天尊含笑认了,他便也不好再开口,真是膈应。

    “大师兄。”织梦子走到他面前,“剑守一屋里伺候的奴婢太也无礼,师妹代师兄教训了一下,一个不小心,屋子破了几个洞,还要劳烦师兄安排人去修葺一下。剑守一既然身居三代首席,如果屋子破破烂烂,不好看的终究是乾坤门的脸面。”

第890章 鬼柱

    “啊……啊……”

    秦州冀城郡上邽县荒野,一阵惨叫哀嚎声传响,惊起飞禽走兽,几个上山找药草的农人吓了一跳,其中一人道:“会不会有人遇到了野兽,我们过去看看。”

    “去看看。”另一人扬了扬手上提着的钢叉,“也可能不是野兽,而是人掉入了陷阱,那便是我们的罪过。”

    几人快步奔向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小心避过陷阱,跑了几百米,窜入老深林。此时,又是几声惨叫传来,伴随着“呜呜”之声,几块烂肉血骨被扔了出来,老树盛草上全是血,腥味传出很远,果真引来了野兽。

    几只猛兽在深林外徘徊,眼神中满是恐惧,根本不敢进入,只将外边的血肉叼着,迅速离开,转眼又只剩下哀嚎声。

    林中几棵百年老树之间的空地,被制住穴道的玉阡山躺在地上,声嘶力竭哀嚎着。上身衣服早被扒开,露出圆滚滚的肚子,里面似有东西在窜动,变换不同的形状。

    尸子南齐云站立一旁,静静看着。

    “啊……”又是一声震天惨叫,玉阡山差点昏死过去,许多高手也破不了的金刚不坏之身,一只小手从内撕开肚子,染血而出,手指头微微动了动,鲜血转眼染红肚子。

    片刻后,又是一只小手伸了出来,双手在四周摸索一番,将玉阡山的肚子一下撕开一个大口子,一个似蛹茧的血茧从肚子里飞了出来,在林间地上欢快的跳着。

    血茧上已破了一个小洞,双手把住洞口,使劲撕扯,见一时不破,似乎怒气腾腾,随着“呜呜”之声,血茧轰一声燃烧起来,转眼化为灰烬。

    “吼~~嗷呜~~”一个光着身子的血婴,连翻几个跟斗,窜到南齐云身边,张嘴对他喷火。

    “呜~~呜~~”南齐云叫了几声,将婴火吸纳的干干净净。

    “呜~~呜~~”茧婴也跟着叫了几声,在南齐云教导下,运功将身上的血全部化纳入身体里。

    干干净净的婴儿,跟着南齐云走到躺在地上、已是濒死状态的玉阡山身侧,“呜呜”叫了几声,俯下身子,张嘴吸纳玉阡山流出来及身体里的血。随着鲜血不断入口,婴儿身上冒出黑邪死气,闪烁不停。

    模糊视线,玉阡山努力想看清这个从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怪物。皮肤白的瘆人,失血而亡的死尸一般,身子还算正常,只是五官扭曲,嘴唇前凸,鼻子短小,耳朵像猴耳,双眼则似螳螂,眉毛细长,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怪物?

    眼角两行泪水滑落,他是一个男人,竟然诞下血茧产婴,这是至死无法洗清的耻辱。他到底该算是这个怪物的父亲,还是母亲?玉阡山很想笑,可是已笑不出来。

    “呜~~呜~~”吸干玉阡山周身血水后,蹲在地上的茧婴对着南齐云龇牙咧嘴,皮肤突然变的通红,小嘴一张,真火喷吐而出,将前方树木焚化的干干净净,连灰也没有半点。

    三昧真火,这方天地称之为天火,茧婴降生自带三昧真火,真乃上天的宠儿。

    仙门,红云金顶十里外的山谷,最后一根死气沉沉的盘龙玉柱,终于爆发生机,冒起黑鬼邪气,晦暗不明,等待着天时点将。

    “天时将至,天机显矣,封神、得道,哈哈……”仙门之上,传出洪亮笑声。

    天机已现,十二神道鬼柱诞生。

    “呜~~呜~~”南齐云回应着茧婴,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茧婴转身奔走,将林中几个农人碎尸的血水全部吸纳,舌头舔了舔嘴唇,似乎有些意犹未尽。

    离开了,离开了,渐渐迷蒙的视线中,是没有一丝犹疑离开的南齐云与茧婴。撕开自己肚子爬出来的这个怪物,算是自己的孩子吗?真是可笑。

    南齐云与茧婴身影消失,生命将终的玉阡山终于明白,他不过是一个茧婴诞生的容器,仅此而已,既不是父亲,也不可能是母亲。最后的明悟,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气息微弱终至完全没有,曝尸荒野。

    农人上山采药失踪的消息报入上邽县捕衙,工捕出动,只在老林间发现了部分无法辨认、没有被野兽叼走的肉骨,以及一具金刚不坏的遗体。

    事关重大,上邽县不敢擅专,急忙将事件报到冀城郡,京机阁之人也随之赶来,当确认一个死者乃是解门被带走失踪的玉阡山,终于报至秦州治所陇西郡,京机阁秦州御武校尉及休门之人急忙赶来,随之上报洛郡,传至解门。

    其他少量肉骨,交给秦州自行比对、侦查,玉阡山遗体则被带入洛郡京机阁。

    见到死不瞑目的玉阡山时,玉奇林也忍不住老泪纵横。虽然带给了玉家及解门屈辱,终究是血脉相承的后人,更是一个非常杰出的后人,如果没有让他进入阴川,参与造化之工,是否就不会有后来的悲剧。

    “身体内没有一滴血残存,身上留有接触牙印及血液的流喷痕迹,初步判断,玉阡山被人吸尽全身鲜血,死因是内脏毁坏及失血。”副将孙服拿着报告,递给玉奇林等解门之人,“不过有几个疑点,其一,玉阡山内脏是被茧类绞毁,根据创口弧形旋势判断,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此大的茧,也不可能有已知茧类可以破解玉阡山的金刚不坏体,毁坏内脏。其二,人身体内的血,靠嘴绝不可能吸的干干净净。其三,遗体现在仍是金刚不坏,只有激光能造成细微破坏,人的牙齿根本咬不动玉阡山,牙印是如何留下?又是何人所留?其四,牙印经过分析,属于人类齿印,但小于任何婴儿的齿印,也就是说,这种齿印,比刚长牙的正常婴儿更小。其五,牙印等没有留下任何除玉阡山以外的基因信息,这个理论上存在可操作性,野外粗糙操作中做不到,除非基因序列与玉阡山完全一样,查不出来……”

    解门众人面面相觑,玉阡山怀孕已经震碎人的三观,死还留下一堆疑问,这是逆天的节奏啊!

    他们无法撼动玉阡山,甚至激光也只能造成细微破坏,哪是什么物种有这个能力,直接撕开玉阡山,还能吸血留下牙印?

第891章 搞鬼

    冀州魏郡常乐县,捕衙大门外。

    清平子进不去,在门口来回走动,已有几个工捕盯着他,或许怕他搞事。

    “嘀嘀。”一辆捕车按着喇叭,在清平子身侧停下。

    他扭头看到了车里韩箐那张风尘仆仆的脸,走过去将手搭在车上,笑道:“不是说有人要杀你,我看你过的挺潇洒嘛。”

    韩箐身边的一位女工捕从左侧开门下车,请他上去。

    “要不是传出景门长老要过来保驾护航的风声,说不定我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韩箐靠在座椅上,捕车慢慢进入捕衙。

    “你现在是景门弟子,我看谁敢动你一根毛,真是活腻了。”

    前面开车的工捕道:“韩助理遇到了两次不明身份之人的袭击,绝对没骗你。可惜没抓到人,不然就知道是谁在搞鬼。”

    清平子拍了拍额头,扭头看着她,苦笑道:“我说姑奶奶,你才来几个月,又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怎么到哪里都有人想杀你?不会又是解门之人吧?不应该呀,他们现在哪里有胆子和心情来对付你。”

    “回办公室再说。”韩箐闭上眼睛,脸上有几分疲倦之色。

    几辆捕车停下,后面车上带下来一个嫌疑人,韩箐随口说了“诈骗”,吩咐侯万兵,也就是开车的工捕,让他带进去,其他人先回家休息。

    清平子这时才知,为了抓这个嫌疑人,他们追逐几百里,已经两日两夜没怎么休息。

    “韩助理,挺麻利嘛,又逮着一个。”几人带着嫌疑人往捕衙里边走,随着刹车声起,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韩箐停步转身,看着后边下车的为首工捕,四十岁左右,一脚踢在被铐住的嫌疑人身上,含笑看着他们的成果。

    “侥幸而已,倒是骆捕头又建新功,恭喜。”韩箐看了一眼差点被骆捕头踢翻在地的嫌疑人,那人脸上露出惊恐的神情,看起来很惧怕骆捕头。

    她说完,带着嫌疑人进入大办公室,对一位坐在位子上发呆的老工捕道:“丁叔,你和万兵审一下。”

    “丁叔,韩助理叫你。”发呆的老工捕没有回应,侯万兵过去敲了敲他的桌子。

    丁叔似乎受到了惊吓,腾得站了起来,转身看着韩箐与侯万兵,道:“韩助理,你们回来了,嫌疑人抓到了吗?”

    “丁叔,跟我来审一下嫌疑人。”侯万兵点了点头,似乎怕韩箐生气,一手推着嫌疑人,一手拉着丁叔跟上,差点让他摔倒。

    “那个老家伙要退休了?一看就是混日子。”进入韩箐办公室,清平子关上门,见她瘫坐在椅子上,给她倒了一杯水。

    “谢谢,真想好好睡一觉。”韩箐接过水喝了两口,伸了一个懒腰,“你说丁叔啊,还有两三年。去年我来之前,他的老伴在医署里过世,精神上受到了些刺激吧。反正快退休了,大家也不怎么搭理他,我也没安排什么重要的事给他做,偶尔让他整理一下案件报告,思路还是很清晰。如果不是侯万兵只有一个人,不允许,我也不会让他跟去审问。”

    “他的老伴得了什么病?走的这么早。”

    韩箐看着坐下的清平子,稍微坐正了一些,缓缓道:“大约十年前,丁叔在查一件大案,老伴和儿子出了车祸,车子被两辆大卡车夹在中间,能活下来已经是天大的奇迹,最后双双成为植物人,躺在医署里,现在儿子还躺着呢。儿媳妇带着孩子改嫁离开,这十年,下班后大量时间都花在了照顾妻儿身上,上班缺少精气神,捕衙见他可怜,虽然不时有工捕说怪话,大家也理解他。”

    “我收回刚才的话。”清平子赶紧投降,叹了口气。

    “常乐丁岩东,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当年是很厉害的一个工捕,嫉恶如仇,抓罪犯不要命,立下很多大功,不然捕衙也不会这般纵容他。不过人太直,经常顶撞领导,甚至敢去余三深、胡不扶的办公室里拍桌子,升上去又降下来,然后又升上去,来来回回一辈子,到现在还是一个普通捕快。不过工资很高,不比县尉关山培差多少,有些工捕心里不平衡。”

    “十年前他查什么大案,有结果吗?”

    韩箐的声音突然放低了一些,道:“胡海集资善款主持修建的那条公路,还有印象吧?之前干掉胡不扶的罪证之一。丁叔是当年第一批发现公路有严重问题的人,查的就是那条路。妻儿出事后,再也没有管,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我过来后,走访过公路沿线的人家,感觉那条公路涉及到的不止是质量问题,还有很多事没浮出水面,只不过大家都缄口不言,我没有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不知道丁叔当年是不是摸到了什么,我旁敲侧击问过,一个字都不说,有人要杀我,或许便与我的走访有关,呵!”

    这条路不仅涉及到胡家,背后还有解门与节门,清平子心里咯噔一下,办公室里一下沉静下来。

    这两年,随着胡家破灭、媒体不断爆料及现在京机阁对节门之人的审问,那条路的问题越来越清晰,可对丁岩东来说,悲剧已成,他的家已经不完整,有什么用呢!

    “刚才跟着你后脚回来的那个小子,看起来对你敌意很深,什么来头?”

    “骆仁杰骆捕头,我来之前,他是最有希望接任副都头的捕头,觉得我挡了他的路,没有敌意才奇怪。唯一的障碍,关县尉比较求稳,怕捅娄子,似乎不大喜欢他,在我来之前,多少有些收敛。我来之后不一样,动手抓罪犯,动静不小,他坐不住了,有和我一较高下的意思,拼命跑,拼命抓。现在的罪犯抓完了怎么办?他可不会办鸡毛蒜皮的小案子,就到档案室看以前的卷宗,只要觉得有一丢丢疑问,或听到什么风声,更别说有人喊冤,铁定重新查一遍,气得咱们的关县尉差点吐血,开会都拍桌子指桑骂槐,顺带瞪我两眼。我是郡里下来的人,县令费永政见翻以前的案子,或许以为捕衙想整谁,或是郡里想查谁,还来问过两次,看起来吓得不轻。”

第892章 严肃对待

    你这样搞,没有病也得吓出病,清平子哈哈大笑。

    韩箐继续说道:“捕衙里私下都在传,我过来带坏了捕衙的风气,大家都没有以前的日子好过,累成了狗。要我说,想过好日子可以,你得拿出丁叔那种功绩,没关系,养着你,如果没有,不好意思,咱们捕衙不养没用的闲人。这两个月不一样,田大人调回交州办差,按察副使的位置空了出来,暂时没有提拔人。说明什么?郡里似乎没有合适的人选,或准备拖到举选之后大变动再说。关县尉眼睛都发亮,觉得自己有上去的希望,也开始有干劲,除了找上边送礼,就是盯着大家办案,只要不给他惹事,他才不管你抓了多少犯人,又翻不翻旧案,只要不翻到他脑袋上,睡着了都要笑醒。”

    “我看这小子还不错,没有背后玩阴的,而是真刀真枪和你比,也是一条汉子。”

    “我也挺佩服他,有资历、有能力、有功绩,我做工捕的时间太短,真的比不了。但我也有我的优势,年轻,上头有关系,是郡里重要的后备捕头,现在又是执政门派弟子,更重要的是,我办的案子质量与破案密度,他比不了,所以急眼了。我在想,在他心里,如果关县尉能上去,或许可以提拔一个副都头接任,可以再腾挪一个位子出来,对我们两人来说都是好事,大家都不用争。”

    “咚咚。”

    约两个小时过去,传来敲门声,清平子叫醒了睡着的韩箐,打开办公室的门,侯万兵尴尬的站在外边。

    韩箐加入景门,捕衙的工捕或多或少收到一些消息,而清平子据说是景门荣誉长老,专门跑过来保驾护航,看起来关系很好的样子,年龄也差不多,办公室的工捕刚才都在小声议论,他们有一腿。

    “万兵,进来吧,审的怎么样?”韩箐拿出湿巾擦了擦脸,顿时精神抖擞。

    “骨干就有十四人,这个团伙看起来不小,咱们要立大功了。”侯万兵对清平子讪讪一笑,走进办公室,将审问笔录递给她。

    韩箐翻着看了看,点头道:“下班后通知回家休息的同事,晚上八点捕衙集合,大家一起吃个晚饭,然后行动。另外,通知县里各捕衙工捕就近到各地点隐蔽布控,听命令统一行动。未免消息走漏,暂时让各捕衙负责人别往下传,晚上同时出手,争取一下子全部拿下。那小子的手机注意一下,有电话让他接,别让人起疑,若有意外,就让各点隐蔽的工捕提前动手,能抓多少是多少。让丁叔安排人盯着那些人的手机定位,各车站、离县路口也派些人去,随时准备拦截。”

    “是。”侯万兵转身出去办事。

    “行啊,韩大助理真是越来越有领导的架势。”

    韩箐看了揶揄的清平子一眼,轻笑道:“举选过后,本姑娘就会一步登天,骆捕头白争了半天,你说气人不?”

    侯万兵出去交代了她安排的任务,到审问室看守嫌疑人。

    丁岩东叫上一个捕快,正准备去监控手机,关山培带着两个中年女子走入大办公室,伸手一指丁岩东,小声道:“就是他。”

    其中一个女子点了点头,大步走过去,伸手将他拦了下来,问道:“丁岩东丁捕快?”

    “我是丁岩东,有什么事吗?”丁岩东看着拦住他的女子,印象极其深刻,到死也忘不了。

    “我有些事想问问你,跟我走一趟。”

    “呵呵,关大人。”丁岩东看着走过来的关山培,觉得很可笑,“我只知道工捕让黎民走一趟,还是头一回见到黎民让工捕走一趟。”

    关山培一脸严肃,正想出口教训他,另一位女子已经亮出断片证件在他眼前,道:“现在可以跟我们走一趟了吧!”

    “雍州副督邮!”这个女人叫梁珂,丁岩东同样了解,伸手给她敬了一个礼,“如果我没有记错,魏郡常乐县似乎属于冀州,梁大人如果要让属下走一趟,我要看看冀州或是魏郡的手令。规矩不能坏,尤其我们是执律的工捕,更应该注意,严肃对待程序问题。”

    关山培真想给这个茅坑里的石头一巴掌,人家是副督邮,职位平齐一郡按察副使,老子都是人家的下级,不敢不敬,你一个小捕快算什么东西,竟敢在她面前傲慢不逊。

    “丁捕快这是要抗命啰?”断片证件隐去,梁珂冷冷看着他。

    “丁捕快,发生什么事了?”韩箐的办公室就在旁边,加上有人打小报告,转眼走了出来,看着关山培等人,随之敬礼,“关大人。”

    “没什么事。”关山培抢先开口,这丫头也是一个又臭又硬的狠角色,真是麻烦,“韩助理,这位是州里来的副督邮,梁珂梁大人,有一些事情要和丁捕快聊聊,确认一下。丁捕快,走吧。”最后的眼神,自然是看向丁岩东,满是威胁的意味。

    “等一下。”韩箐上前几步,挡住众人,又对梁珂敬礼,“梁大人、关大人,如果属下没有记错,冀州似乎没有梁副督邮。如果在公要和丁捕快聊聊,需要州郡手令;如果在私,不好意思,需得丁捕快本人同意。丁捕快,你愿意和梁大人聊聊吗?”

    丁岩东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冷冷看着眼前的两位中年女子。

    “关大人,我觉得韩助理和丁捕快说的对,既然没有手续,咱们捕衙可不能随随便便坏规矩,要是传到郡里、州里,大人们不高兴,咱们县捕衙无法交代。”

    看戏的骆仁杰也跳了出来,更让关天培气血上头,也觉得在梁珂面前丢了面子,喝道:“常乐县捕衙还是我做主,我说行就行,一个个都要抗命不成?丁捕快,跟我走!”

    梁珂正想伸手强拉丁岩东离开,清平子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她面色微变,手停在半空,又缩了回去。

    “关大人,作为执政门派长老,我觉得有必要说你两句,纠正一下你的错误观点,常乐县捕衙不是你做主,而应该是常乐县黎民、王朝黎民当家做主。贫道作为黎民中的一员,有责任和义务监督你们捕衙的执律过程,是否合理合律。”

    清平子看着关山培身边趾高气昂的中年女子,虽然没见过,都知道。

第893章 无可奈何

    在阴川暗算清平子的暗门弟子梁凉,来自雍州西乡郡梁家,这位副督邮梁珂,就是他的姑母。另一位中年女子,则是他的母亲刁贞珍,娘家就在魏郡常乐县。

    刁家也算是县里有名望和资产的大家,现在是刁贞珍的父亲刁铭主事。

    在事情清楚明白之前,他不会无缘无故因梁凉而迁怒暗门或梁家,但出了阴川后,梁凉失踪,没有回暗门和梁家,必要的了解肯定会有,京机阁也挺方便,自然将暗门及梁家之人熟悉了一些,只是暗门及梁家不知道而已。

    不过,看梁珂刚才见到他的反应,肯定也注意过他,有意思。

    监督你老母!

    关山培看着清平子,这种屁话、套话,也就因为你修为高、地位高能生效,可以在这里大放厥词,否则老子就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合理合律”。

    “事无不可对人言,何况大家都是执律工捕。常乐县捕衙就是常乐县的天,今儿借天一席地,大家有什么事,要说什么话,不妨在捕衙里聊个清楚明白,走一趟就不必了。”清平子拍了拍手掌,微微一笑。

    “关大人,不知这位年轻俊杰可是你们捕衙的人才?我看挺厉害嘛。”最初的意外与惊讶过后,梁珂稳住情绪,含笑问关天培。

    “呵呵,梁大人说笑了,常乐县捕衙庙太小,如何装得下景门的荣誉长老。”

    “哦?年纪轻轻竟是景门长老,真是佩服。”梁珂的目光又回到清平子身上,“如果我没有记错,就算景门新晋执政门派,长老毕竟不是工捕系统之人,似乎没有资格过问捕衙公务吧?”

    “嘿嘿,有没有资格先不说,贫道不过提醒一声,大家都别坏了规矩。梁大人既然对工捕规矩如此熟悉,应该不会明知故犯。”

    韩箐插嘴道:“不好意思,梁大人,我得补充一点,清平子长老太谦虚了,他现在是京机阁偏将,有权监督王朝工捕办的任何案子。”

    梁珂的拳头紧了紧,随即松开。要做京机阁偏将,首要修为考核得过关,不然没门,她肯定打不过,那就得做缩头乌龟。

    这是一个在门派大比大放异彩的小子,别看年轻,各门有评价,长老级别,没有几个人是对手,一句话,惹不起。别人荣誉长老都是闲着喝茶泡妞,他好像比长老更上心门派事务,这是过来给韩箐撑场面吗?

    梁珂扫视了一眼办公室,工捕们的神情都有些变化,看起来捕衙里对程序问题很敏感,连关山培都压不住,她也不好强求,冷冷问道:“丁捕快,我问你,两天前下午六点到晚上十二点,你在什么地方?”在捕衙办公,当我怕你们不成。

    “两天前?”丁岩东皱眉想了想,摇头道,“年纪大了,记不大清。这段时间,我没有走亲访友,也没有离开过县城,每日都是捕衙、医署和家里来来回回,查一查监控便知。”

    梁珂仔细看着丁岩东,好像没有什么,随即对关山培道:“关大人,我要调看丁捕快所有的对外联系记录,还请大人行个方便。”

    “只要关大人出具捕衙手续,我没有意见。”丁岩东见关山培望来,知道当着这么多捕衙工捕的面,随随便便调查一个没有任何嫌疑的工捕,甚至为了什么而调查都不知道,必然造成众人心里的怨怒之气,他不好直接答应,否则容易出问题。

    如果当事人自己愿意,则问题不大。

    当然,这中间也有问题,如果最后丁岩东没有任何问题,必然大大影响关山培在捕衙的人缘与威信,甚至会遭到州郡的责问,尤其梁珂还是雍州的外来户,大家都是要面子的人。

    “关大人,不知道丁捕快牵扯到了什么事里?作为他的直接上级,我有权利知道。如果此事对丁捕快造成了不可挽回的恶劣影响,我会上报州郡,甚至大行台,也不排除到京机阁申告。毫无缘由,随随便便调查一个王朝黎民,还是一位在职工捕,这是在践踏天泰律的底线。”

    “事情明了,自会通告,现在你还没有资格知道。”关山培喝斥着不给面子的韩箐。工捕背后办的案子多了,你算什么东西,若非现在是景门弟子,今日就要给你好看。

    “我不过是为大人着想,既然大人不在乎,丁捕快也愿意,属下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片刻后,手续文件过来,丁岩东仔细看了内容,没有发现问题,又确定了关山培的签字、盖章,留下了同意的签名,将文件交给梁珂。

    耽搁了这些时间,丁岩东才带着另一位捕快离开,去做韩箐吩咐的事。

    韩箐望着关山培、梁珂等人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才轻笑一声,拿着审问笔录去见瞧了热闹后回办公室的副都头范畴。

    范畴也要退休了,只要不是可能对他造成什么影响的事,一般都不会亲自过问,只交给下边的捕头自行处理,这是现在很好用的一个领导,她当然不会客气。

    果然,一听是诈骗团伙,连笔录都不看,直接签字,让她自己全权调动处理,这也是她敢提前安排的底气。

    范畴望着离开的韩箐,别看这姑娘年轻,才毕业不到两年,绝对是冀州冉冉升起的一颗新星,不仅有关系,有能力,也懂规矩,自己放权给她,也没有给自己惹过麻烦。

    别看他要退休了,可比关山培看的远,谁也说不准以后就会有什么事求到她那里,必要的关系维护肯定不能少。关山培好似不大喜欢她,虽是他的助理身份,却常常无由干涉她的工作,制造麻烦,韩箐便也不大给面子。

    也就是她关系、背景深厚,也没有犯错,是一个干事的人,官声、民声越来越响亮,不像其他那些下来混资历的关系户,捕衙里很多工捕都开始服她,关山培不敢乱动,不然早将她撸了下去。

    现在也只能不把她当做助理使用,流放出来干个捕头的事,算是发泄一下不满。却没想到她更喜欢干这个,玩的风生水起,连骆仁杰都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把关山培气得够呛,却又无可奈何。

    另一个副都头屈云鹏也在办公室里冷眼旁观韩箐做事,他也有些怵她,根本看不出是一个才毕业不久的新手,说话、办事一套一套的,无怪乎人家从郡里下来镀金。

    他现在只希望韩箐赶紧升职滚蛋,别搞出一堆事来。有一个骆仁杰就够让人头疼,现在两人还杠上了,关山培之前都有些战战兢兢,生怕闹出大事,别说他。

第894章 照片

    “宝贝对不起,不是不疼你……”

    睡得迷迷糊糊的韩箐翻身坐了起来,一把抓过手机,见是捕衙来电,急忙接通,道:“发生什么事了?”

    昨夜扫荡诈骗,后来又是连夜审问,忙到快三点才回家睡觉,现在天还没亮,如果不是急事,肯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她。

    “韩助理,有几个村民到捕衙报捕,身上有血,指名要见你,问他们什么事也不说,说必须见到你,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你看……”

    “将他们留在捕衙,我马上过去。通知丁叔、侯万兵、吕小小他们,立马到捕衙待命。”韩箐跳下床,急忙穿战服。

    昨日,梁珂莫名其妙到捕衙查问丁岩东行踪,她有预感,肯定有大事发生。

    敲开清平子的房门,让他买些早点到捕衙,转身已奔下楼。过来做县尉助理是不一样,安排了不错的房子,不似刚在魏郡上班的时候,一室一厅,还是自己租的。

    “韩、韩大人。”

    她冲到捕衙时,天才开始微亮,灯光下,那些村民身上的血迹是如此刺目,有的人身子还不自觉颤抖,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别说韩箐,他们见了一个小捕快也会叫大人。

    “大家到我办公室来。”韩箐对他们点了点头,打开办公室,请他们进去,又去为他们倒水。

    这些人她都见过,有印象,之前走访公路沿线人家的时候。现在虽然住在不同地方,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十年前都是云顶村的村民。

    之前去过几次,问他们关于那条问题公路的事,大家都沉默以对,只字不提,但自己的走访调查似乎也给他们留下了印象,现在来找自己。

    “谢、谢谢。”村民们接过水,一一道谢。

    “有人身上有伤吗?”韩箐坐下,扫视他们。血迹不多,不好判断到底来自哪里,也不知道是什么血。

    “小、小伤,不打紧。”一个村民捧着水,小声回道。

    韩箐点了点头,出去吩咐捕快,叫一个大夫到捕衙来,给那些有伤的村民处理一下。

    “大家喝口水,压压惊,好好梳理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的同事到后,仔细说给我们听。”

    一个村民看了其他人一眼,神色几变,突然放下手里的纸杯站起来,对韩箐鞠了一躬,道:“韩大人,没、没什么事,就是我们杀猪,被猪挣扎着跑了,溅了大家一身血,对不起。”说完,对其他村民使眼色。

    大家慢慢站了起来,脚步挪动了一下,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去是留。

    “杀猪?”韩箐也慢慢站了起来,“倒是头一回听说杀猪溅血报捕。你们当捕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说走就走?”随即一拍桌子,“全部给我坐下,说不清楚,今儿谁也不许走。你们身上有血迹,如果鉴定为人血,不用我多说,你们知道会发生什么。”

    韩箐真是怒其不争,都到了这个时候,一个个还要继续做缩头乌龟。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敢走,但也没有坐下。

    过了片刻,才有一个村民哭丧着脸说:“韩大人,不、不是我们不说,真的不能提,你就放过我们吧。”

    “我不问你们当年的事,只问你们现在的事,不是来报捕吗?总可以说吧?”韩箐慢慢压下怒火。生气归生气,但也不能完全怪这些村民,谁不想干脆利落、快意恩仇?他们只是蝼蚁一般的小人物而已。

    一个村民犹疑片刻,似乎终于下定决心,转身跑到办公室门口,开门逃走,却与刚好走到门口准备敲门的侯万兵撞在一起。

    二人都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猝不及防,你拉我拽,狼狈的撞在大办公室的办公桌上,差点双双摔倒在地。侯万兵急忙扶着村民,才发现他身上有血,面色一变,将他拿住,又拖回办公室。

    吕小小已经摸出枪,那些准备跟着离开的村民终于不敢再乱动,老老实实站在办公室里,哭丧着脸。他们后悔了,后悔冲动之下来了捕衙,现在进退两难。

    看着围过来的工捕,三个村民似乎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抽泣。其他村民也跟着蹲下,面色难看,只是没有哭而已,但眼眶都有些泛红。

    韩箐看着那个哭得最厉害的村民,点名让他留下,吩咐赶到捕衙的丁岩东、侯万兵等人将其他人全部带出去,分开审问。

    “现在说吧,你身上的血哪里来的,是什么血?”办公室里除了韩箐,就是一个做笔录的吕小小,“既然你们一起来到捕衙报捕,说明事情很大,大到你们知道自己根本解决不了,为什么不老老实实说出来?难道说……你们杀了人?”

    “没有,绝对没有杀人!”村民吓得跳了起来,急忙摆手,说话比刚才利索。

    “给我坐下!”吕小小瞪了他一眼,村民只好老老实实坐下。诈骗那一堆人还关着没处理好呢,又来这事,看起来怕是不小,大家又有得忙了,你还支支吾吾不说清楚,“既然没有杀人,你怕什么!说说看,身上的血怎么来的?你别想着欺瞒工捕,蒙混过关,甚至一问三不知,如果影响到了办案,都得进去关两年。”

    村民吓得一抖,埋着脑袋挣扎片刻,似乎终于下定决心,慢慢道:“昨……昨儿夜里,我们睡的正熟,突然传来巨大的敲门声,问也没有人回应,只有敲门声越来越急。我……我们有些怕,正想拿根扁担防身,大门已经被人拿巨木从外面撞开,随后就将一家子人全部押在客厅里,拿……拿出一张照片,问我们见没见过那人。”

    “什么人的照片?”

    “不知道,我们根本不认识。”村民摇了摇头,身子又颤抖起来,“看起来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但我们确实没见过。他们……他们不相信,说我们撒谎,拿着棍子乱抽我们,叫我们说实话。血……身上的血,就是家人被抽打出来的血溅上。我们哭着求他们,他们根本不停手,不断抽、不断问少年在哪里。过了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很长,反正不大清楚,见问不出来,就问谁是一家之主,我承认后,他们就将我的家人全部抓走,说一天不说出少年的下落,一天就不会放人,要是惹急了,就杀人。临走的时候,又扔给我一张照片,说只要将这个人找出来交给他们,也可以放了家人。我……我们……我们真的什么也不知道。”说着,眼神里透露出深深的恐惧,甚至不小心将桌上的纸杯扫翻在地,茶水洒了出来。

第895章 重蹈覆辙

    在韩箐示意下,吕小小又去为他倒了一杯水。

    “少年不认识,后面的照片又是谁,带来了吗?既然叫你将人找出来,或许熟悉吧。”

    “我……我……”

    “带来了就拿出来!”见村民扭扭捏捏,双手不住在衣服上搓揉,吕小小一拍桌子,吓了他一跳。

    在吕小小威吓下,村民终于将已经皱巴巴的照片拿了出来,递给韩箐。他不敢去招惹看起来气势汹汹的吕小小。

    “这是什么人?”吕小小凑过去看了一眼照片,不认识,又看了一眼村民。

    “云顶村,张勉辉。”韩箐目不转睛看着村民,慢慢将照片放在办公桌上。

    照片的背景有些昏暗,好像在一个阴暗、杂乱的屋子里,昏黄的灯光下,一张沧桑老脸正视前方,目光深邃而阴森,手中捏着一根染血鞭子。

    “云顶村?”吕小小一惊,又确认了一眼笔录,这个村民却不是云顶村之人。随即似有所悟,云顶村是十年前的云顶村,现在已经没有,从地图上消失,村民分散安排到了其他村子里,“你也是当年云顶村的村民?”

    村民回避着吕小小的目光,只点了点头,算是承认。

    “其他跟你一起来的村民呢,也是当年云顶村之人?”

    村民又点了点头。

    “或许……他们昨夜和你发生了同样的事?所以你们……”吕小小已经惊的站了起来。

    村民又点了点头。

    “韩助理。”吕小小吞了口唾沫,小声道,“这个事……这个事需不需要向上面汇报一下?”

    “半夜闯入黎民家中作恶,打伤黎民,非律绑人威胁,性质极其恶劣,当然要汇报。”韩箐看着村民,冷冷道。

    “韩助理,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云顶村……”吕小小有些急了,“这个事……这个事我们能管吗?”

    “工捕不就是管这种事,不然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韩箐看了她一眼,目光随即回到村民身上,“昨夜闯入家中的匪徒,有没有自称姓梁的?”

    “梁”字一出,吓得吕小小手中的笔掉落在地。昨日梁珂来找丁岩东麻烦,难道……

    “梁……”

    村民刚说了一个字,办公室的门被一阵猛力撞开,关山培冷着脸走了进来,直视韩箐,道:“韩助理,我听说有人身上带血,你惹什么事了?”

    关山培带人闯进来,大办公室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村民扭头见了气势汹汹的来人,吓得跳了起来,退到墙边,面色大变,不敢乱动。

    “关大人,属下正在询问关于夜半闯入黎民家中作恶的案子。半夜到黎民家中打人、抓人,无法无天,令人发指,属下正说要去给大人汇报……”

    “这件案子性质恶劣,影响巨大,我会交给屈副都头牵头处理,你就不要过问了,专心将诈骗一案办好。”说着,关山培对跟着的工捕一挥手,“带走!”吓得村民差点往办公桌下面钻。

    韩箐单手一撑,翻过办公桌,挡在村民与工捕之间,道:“关大人什么时候开始亲自插手具体案子了?属下真是受宠若惊。不敢劳烦屈副都头,我会将两件案子一并办好交差,请大人拭目以待。”

    “我说——这件案子交给屈副都头处理,不想再重复第三遍。”关山培脚步缓缓逼近。

    “救、救我!”村民浑身颤抖,缩在韩箐身后,伸手抓住她的胳膊。

    吕小小急忙对韩箐使眼色,其他工捕则进退两难,不想卷入神仙打架中。

    “韩助理,诈骗一案后续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工作量巨大,你们忙不过来,就把这个案子移交给屈副都头处理吧。”一直不过问具体事情的范畴也走进办公室。

    就这片刻功夫,屈云鹏已经指挥工捕,将其他村民从审讯室里抢了过去,在外面呼天抢地嚎叫,现在就剩下这个村民。

    “范副都头,所以,黎民来捕衙报捕也不敢,是吗?”韩箐伸手将身后的村民拉到身侧,“常乐县捕衙,什么时候变成比蝼蟒帮派还令黎民惧怕的执律之所,这还是为民请命的捕衙吗?还算是王朝工捕吗?”

    “韩助理,这里是不是为民请命的捕衙,我们又算不算王朝工捕,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也由不得你在捕衙自行其是,目无王法。对于你目无律纪,不尊重领导的个人英雄主义行为,我会向魏郡、冀州捕衙汇报,好自为之。”

    和当年一模一样,村民看了韩箐一眼,眼中露出绝望的神情,随之放开手,脚步踉跄往外面走。本来就不该来捕衙,一群重蹈覆辙的白痴。

    白痴!

    看着村民的背影,韩箐胸口仿似被重锤猛然一击,就在关山培带来的工捕要铐他时,一把将他拉了回来,道:“我会上报京机阁!”

    “你敢!”关山培怒指韩箐,真是岂有此理。

    “哟,大清早的,别这么大火气,来来来,大家喝杯凉茶压压火。一家人,吵什么吵嘛,传出去让人笑话。”清平子扬了扬手里提着的包子、油条、豆浆、粥,有个屁的凉茶。

    关山培将手放了下来,有所收敛。

    他昨日听韩箐提过后,专门打听了一下,景门荣誉长老清平子果然是京机阁偏将,这是比一州刺史还牛逼的职务,更有监督大权,这个“监督”可不是口头上随便说说的监督,要是强为韩箐站台,他也翻不起浪,多少有些心虚。

    清平子将大袋子放在办公桌上,伸手打开,提了一个小袋子出来递给韩箐,道:“还没吃早饭吧,来来来,先吃点,吃饱了才有力气办事。”随后又将食物分发给吕小小他们及那些染血村民,只忽略了关山培等人。

    “关大人、范副都头、屈副都头,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会来,准备不足,请见谅。”清平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扬了扬手里的油条,咬了一口,看着那些提着早点尴尬不敢吃的工捕与村民,“都吃啊,待会凉了。也别嫌弃,早上不好买炸鸡、汉堡、肉夹馍,将就着吃吧。对了,关大人,你不是要带人办事吗?带走吧,赶紧带走,可别想什么事都压在韩助理身上,要是把咱们韩助理累坏了,虎翼将军不会放过你。”

第896章 生活乐曲

    “清平子!”韩箐将手里的早点拍在办公桌上,瞪着他。

    这家伙刚来,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就将人往外面推,出了事谁负责?

    “还不带走,等着发霉吗?”清平子没有理会韩箐,突然拍案而起,吓了所有人一跳。

    既然京机阁偏将发话,却之不恭,关山培对他拱了拱手,看着韩箐冷哼一声,吩咐工捕将那些村民全部带走,告辞离去。

    范畴、屈云鹏等人也离开了。吕小小他们也提着早点退了出去,还非常懂事的将门关上。

    骆仁杰看着韩箐办公室的门数秒,叹了口气,也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他是听到风声赶来,以为有大案,没想到最后会演变成这样。

    “清平子,你别咋咋呼呼坏事行不行?你知道那些村民是什么人吗?”韩箐气呼呼坐下,拿出拍烂的早点吃。

    “有区别吗?黎民告黎民的状,工捕办工捕的差,你没过来的时候,常乐县捕衙不也运转的很正常,别以为缺了你就不行。工捕该不该为黎民做主?当然该!但黎民自己也要争气,要有血性,这是双方的责任和义务。你跳的再欢,人家屁也不放一个,有什么用?你瞧瞧那些村民的样子,贫道看着都来气。你也是,众目睽睽之下与领导争执,动不动就是上报州郡、京机阁,传出去不好听,好像你韩箐是背靠大树才有今儿的职位,别人会耻笑。知道你有本领、有责任心的人有多少?天下大部分人都是道听途说,背后各种心里不平衡,羡慕嫉妒恨,偏激,一个年轻女人上了位,一定是睡了,和谁谁谁粘了尾巴了。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你以为你这样会有什么好名声,狗屁。年轻人就是年轻人,做事也不过过脑子。”

    “好像你比我大似的,还学人家说教。”韩箐咬了一口包子,也有些冷静下来,“我就是看不惯他们的嘴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将那些村民带走打算干什么,常乐县我比你了解。”

    “说说看,那些村民到底怎么回事,火气这么大。”提到正事,清平子当然也认真,他说韩箐,给关山培台阶,可不是真的不想管事。

    工捕有工捕的责任,偏将也有偏将的职责,他虽然是一个玩耍偏将,没有分配工作,不代表就不会过问王朝之事,毕竟在其位,谋其政,要对得起这个身份。

    做三清道者就要为神州付出,做景门荣誉长老就要为景门效力,京机阁偏将亦然,这是他的原则。

    听完韩箐的陈述,清平子沉默了,想了想,道:“你怀疑这些村民的家人被抓,与梁家有关?这些人在找的少年,与梁家有什么关系?如果家里有人失踪,报捕便是,常乐县难道还会不管,为什么鬼鬼祟祟半夜私自绑村民?如果梁珂真这么做,就是知律犯律,大行台和京机阁都不会饶她。”

    “如果少年不是梁家之人呢?如果少年手里有什么梁家的把柄呢?昨日梁珂来捕衙想带走丁叔,我就觉得里面有问题,这些村民又是十年前撤销的云顶村之人,我怀疑与那条公路一系列事件有关。京机阁现在在审问节门,谁都怕火烧到自己身上,狗急跳墙有什么奇怪。”

    “梁家……与公路有关?”清平子的手指轻轻敲打着办公桌,“胡海那条问题公路,当年是不是刁家的路建集团负责建设?不然怎么会牵扯到梁家。”

    “你也知道刁家的路建集团?”韩箐看着清平子,这小子什么时候查的,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在天齐镐京的时候,闲来无事,翻过京机阁的审问记录,知道常乐县有这么一个建筑公司,这些年活跃在魏郡,跟着魏卓同喝汤。那个时候才想起,之前好像听北宫家的张延姐夫提过一嘴,想找我们公司合作,被他打发了。我的工程都是留给铜犬帮的建筑公司,你算什么东西。”

    “我查过,当年负责公路建设的是一个叫壹建的公司,也与刁家没有关系。壹建公司早已注销,过去这么多年,现在能查到什么。这些事情,丁叔或许知道,但他什么也不说。”

    “要不你再找他好好谈谈。现在云顶村的村民又出事,京机阁也在审问司马家,迟早会将十年前的事情牵扯出来,一味逃避不是办法。”

    “我在关山培面前不敢太过嚣张,被压得死死的,你以为他现在会说吗?”

    “不去试一试,怎么知道。对了,咱们去那些被抓的村民家看看,说不定有什么线索。”

    “你以为咱们的关大人不派人去守着?我可不想去看别人的脸色,或者给那些不知所措的工捕添堵。吃完早饭,我带你去当年的云顶村走走,权当旅游散心。”

    “你不管诈骗一案了?”

    “已经审问的差不多,剩下的工作,都是找受害者核对信息、口供,这点小事都要我盯着,要他们何用。”

    “把上班摸鱼说的如此掷地有声,你是第一个。”

    说干就干,吃完早点,韩箐吩咐侯万兵负责后续工作,开着她的座驾,载着清平子奔向云顶村,十年前撤销的云顶村。

    以前不过一个普通的小村子,因其山幽水美,瀑布塘河交错,植被花草多而奇艳,被开发成了一个度假旅游胜地,随着当年公路的建设,先后动工,在冀州魏郡颇有名气。假日很多人开车过来玩,余三深、胡不扶他们在世的时候也是常客。

    当年那条公路从这里穿过,或许就是为了云顶村的风光。

    “公路和这里的平整及基础设施,当年都是壹建公司负责,壹建注销后,才是刁家的路建集团接手,将这里建设成了繁华的游玩之地。”韩箐二人站在一个游乐场外边,手机里是当年云顶村的老照片,现在已经找不出痕迹,只能通过远山近水,大约可以判断当年村民的屋子在什么地方,“那里应该就是当年张勉辉的家。”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清平子望了过去,现在是一个幽静的四层饭庄,几株大树拱卫在侧;三面环水,有些游客在那里钓鱼嬉戏;一面是一个大花园,百花火阳下争奇斗艳,微风卷起似涟漪阵阵,蜜蜂忙碌采摘,合成优美的交响曲,这是动听的生活乐曲。

第897章 云顶债(一)

    “我到常乐县几个月,走访的村子不少,虽然那些村民几乎不敢提当年的事,但也听到些风声,自己可以拼凑出一些简单的轮廓。张勉辉一家,当年似乎闹的很厉害,不愿意搬迁,后来,大家便不知道张家之人去了那里。”

    “我郑重声明,贫道只对那些太过分、不要脸的拆迁户用些手段,绝对没有乱整人。”

    韩箐看了他一眼,她当然知道他们在魏郡西城那边干的事,我说你小子也太敏感了吧,又没说你,道:“现在,闯入村民家抓人的匪徒在找张勉辉,看起来他并没有如传闻中的那样被整死,一定还活着。他到底死没死,始作俑者肯定比谁都清楚。”

    清平子从韩箐手里接过张勉辉的照片,那些匪徒扔给村民,颇有些阴鸷之感,道:“如果能查到那位少年与张勉辉的关系,甚至找到他本人,或许可以真正还原当年的真相。他引起了背后之人的忌惮和行动,肯定做了什么大事,或手里握着什么东西,因为当年的过节。既然如此,只要取得他的信任,要他说出当年的事,问题应该不大。公路与度假村的问题,只要掀开一个缺口,查起来就很容易。”

    “梁珂到捕衙找丁叔,我敢肯定,十年前的事与梁家、刁家脱不了干系,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将这个案子拿在手里,不然有些被动。你小子刚才若是强硬些,我看关山培也不敢和你争。”

    “韩大助理,你只想着梁家、刁家,有没有仔细想过,由目前曝光的事实来看,当年的事情不小,除了解门、节门,你觉得常乐县捕衙、甚至常乐县本身,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若不弄清楚,不是有些被动,而是要面临别人的打击报复。贫道可不想随随便便杀人,简直有违修道者的本愿。”

    “你不想随随便便杀人?”韩箐轻轻一笑,“我看只要给你小子一个借口,你可以将全天下之人杀的干干净净,在本姑娘面前假装什么圣人。”

    “贫道什么时候给你这么坏的错觉,我说你这种想法很危险,严重影响了贫道修成正果,得道成仙。”

    “知道京机阁现在为什么死咬着节门司马家不放吗?东部新经济圈的事情已经开始提,接下来会有大量的基础设施建设,冀州魏郡和青州齐郡、益都郡之间的这一大片,包括常乐县在内,建筑行业将会出现井喷的形势。十年前的问题如果不从严、从重打击处理,接下来的数年甚至一二十年,不知道又会冒出多少问题。京机阁要屠虎儆猴,将未来可能出现的问题扼杀在摇篮里,可不是简单的为了打击节门及司马家。”

    “看起来铜犬帮要发财上市的节奏啊!”清平子感叹道。

    ……

    关山培看着摆在办公桌上的纸盒子,在办公室里踱步,内心越来越不安。

    那些村民昨日已经被威胁离开,写下家人没有被绑而是报假捕的认错悔过书,签字画押,但事情并不会因此结束,只是延长掩盖的时间而已。

    今日一早进入捕衙,门卫室那边交过来一个包裹,纸盒子,没有寄件人等信息,收件人也只有简单的“刁贞珍”三个大字,还是用的打印纸。可寄给刁贞珍的东西,为什么送到捕衙?

    确认盒子里边不是炸弹后,也没有找到指纹信息,查看了监控,是一个脏兮兮的乞丐将纸盒子放在门卫室的窗台上,里面的工捕当时没有注意,所以没有当场拿下。他已经派人出去找那个乞丐,有监控信息,应该很快就可以找到。

    他现在在等,等刁贞珍和梁珂过来,确认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他的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过去十多分钟,随着高跟鞋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关山培走到门口看了一眼,果然是二女到了,对她们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办公室。

    捕衙里的工捕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二女上楼,有几个胆子大的,跟在二女后面上了关山培所在的楼层,看着她们进入办公室,随之关上门,随后回到大办公室嚼舌根,引起一阵窃窃私语和轻笑声。

    骆仁杰走出办公室,拿着文件使劲敲了敲墙板,工捕们才安静下来做事。

    “盒子在哪里?”刚进入办公室,刁贞珍急不可耐的问道。

    顺着关山培的手指,刁贞珍见盒子好好的没有打开,才算松了口气,将盒子交给梁珂撕开,里面只有一个深蓝色塑料包着的小包裹,差不多两个拳头大小,外面用透明胶一层层缠死。

    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梁珂没有冒然运功划开,而是老老实实撕开外面厚厚的透明胶层,花了两三分钟才拆下来扔在地上。

    关山培没有过问,甚至目光都没有放在包裹上,而是在看电脑上的文件,直到传出刁贞珍的尖叫声,扭头一扫,才发现撕开的包裹里,竟是一根鲜血淋漓的小拇指。

    和小拇指放在一起的还有一张染血打印纸,梁珂阴沉着脸,单手拿起打开,上面只有五个字:明天还会有!

    刁贞珍眼泪顺着脸颊滑落,颤抖着手接过包裹,看着里面静静躺着的手指,跌坐在地,念道:“是小薄的,是小薄的,那个畜生砍下了小薄的手指,我一定要杀了他。”

    “嘭”的一声,梁珂将染血纸条拍在关山培面前的办公桌上,咬牙看着他。

    关山培瞟了一眼,轻声念道:“明天还会有。”随后看着梁珂,“梁大人,我已经派人去抓送件者,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静等吧。”

    梁珂没有说话,后退一步,拿出手机拨号,冷冷道:“杀一个人!”

    “住手!”关山培惊的跳了起来,想从梁珂手上抢手机,被她轻易避过,“梁大人,别把事情闹大。现在事情已快捂不住,再闹出人命,一旦京机阁派人下来,大家都得死。司马家都被关了起来,你我算什么!”

    “当初分钱玩女人的时候,可没有见关大人露出半点怯意,怎么,现在想收手?这样可不好,这个天下没有只获益而不冒风险的好事。”

第898章 云顶债(二)

    关山培的怒火不断被挑起,仍想争取,道:“梁大人,听我一句劝,如果想好好的找回梁薄,别再闹大,尤其别再杀人。”

    “好好的能找回吗?”梁珂伸手一指刁贞珍捧着的小拇指,“如果好言好语能找回,就不会送来这个,是他先破坏规矩,别怪我心狠手辣。”

    “那你们好好的认个错,不行吗?”关山培也气得拍了一下桌子。

    “认错?呵呵,关大人,你不知道认错意味着什么吗?认错就完了,你也逃不了。”

    “韩箐就在楼下,她是从魏郡下来!”关山培压低了声音,咬牙说道。

    “会有人取她狗命,关大人不用操心。只要这个贱人死了,常乐县没人敢过问这件事。”

    “你们他麻疯了,韩箐是景门弟子,如果把虎翼将军招惹来,我他麻先宰了你!”关山培一把摸出枪,指着梁珂,怒气直冲霄汉,“今时不同往日,解门夹起尾巴,节门被京机阁拿捏的死死的,不能再像当年那样闹,真的会死人。”

    “关大人,你不是我的对手,希望能对我客气些,惹怒了我,对你没有好处。你或许不知道我们家梁凉去了什么地方,京机阁算什么,司臣又如何,杀鸡屠狗尔!我们的事你别管,安安静静看戏就是。你也可以放心,韩箐之死,不会牵扯到你我身上。”梁珂说着,又对手机说道,“杀两个人。”随即挂断电话,看着关山培。

    工捕追查乞丐的线索到了郊外,失去踪影,一无所获。消息传来,梁珂冷笑一声,扶着差点崩溃的刁贞珍离开。

    关山培从身上摸出烟点燃,猛吸了两口。之前他打算申请骨架信息比对,先找出乞丐的身份,现在看起来没必要了,梁家要胡来,他根本拦不住。

    也不知道梁凉找到了什么靠山,使梁家膨胀到了无法无天、连京机阁也不放在眼里的程度。就算梁家稳如泰山,一旦事情闹大,纸兜不住火,自己怎么办?

    两支烟抽完,关山培给屈云鹏发了一条信息,让他过来一趟。

    “关大人,怎么了?刚才好像听到争吵的声音,盒子里到底是什么东西?”

    屈云鹏进来说的话,又让关山培心一沉,也不知道传出去的声音大不大,清不清晰,吐了一口气,道:“应该是梁薄的手指。”

    刚准备坐下的屈云鹏一惊,面色也有一些变化,道:“张勉辉动手了?”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觉得张勉辉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关山培扔了一支烟给他,“梁珂越发肆无忌惮,要杀绑走的村民……”

    “什么?”刚坐下的屈云鹏跳了起来,烟掉到了地上,“这个女人疯了,还嫌事情不够麻烦?”

    “她麻的就是疯了,疯子!”关山培拍了一下桌子,又递了一支烟给屈云鹏,看着点上烟的他,将手里的移动盘拍在办公桌上,“云鹏,叫你过来,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这个怎么处理?”

    屈云鹏看着桌子上的移动盘,问道:“关大人,你打算交出去?”

    “我想交给韩箐去查,你觉得如何?”关山培靠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屈云鹏,“梁珂今日要杀两个人,明日就可能杀四个人,甚至八个人,她嫌一个张勉辉不够,打算再造几个出来。她这样闹,这件事情将会越来越麻烦,越来越棘手。我想让韩箐插手,尽快解决,才有可能抽身而退。云鹏,我们都还有上升的空间,机会难得啊!”

    次日一早,捕衙门卫室窗台上出现了两个纸盒子,一个是刁贞珍的,一个是韩箐的。

    不出意外,刁贞珍收的盒子拆开,里面是一根染血无名指,纸条上有八个字:明日会收到眼珠子!

    刁贞珍一下子晕了过去。

    梁珂看着眼前翘着二郎腿坐着的关山培,冷冷道:“关大人应该派了人守夜,注意捕衙周围的动静,没想到还是被人悄无声息放了东西离开,看起来常乐县捕衙必须好好整顿一下才行。”

    “梁大人说的很有道理。”关山培赞同的点了点头,“我已经吩咐捕衙准备一个文件,杜绝和从严、从重处罚消极怠工、敷衍了事、不负责任的工作态度和行为,准备向郡里建议,开展为期三个月的学习和互相监督办案的活动,提高捕衙的执行力和侦破率。我打算拿丁岩东开刀,不知梁大人有没有什么其他好的建议?某一定虚心听取意见,有错必纠,有过必改。”

    “你真准备撒手不管?”

    “梁大人,你别将我当成如此不负责任的工捕,我还想靠业绩和声誉升职呢!只不过嘛,我这个人穷,胆子也小,玩玩可以,赌大了可输不起,赌本不够。”

    ……

    “叔叔,饶……你饶了我吧,我马上就要高考,求求你饶了我吧。”视频里,一个少年被绑在椅子上,看着手握鞭子的张勉辉,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求饶。

    韩箐收到的盒子,移动盘里的视频。

    “西乡郡梁家的梁薄。”韩箐将手机递给清平子,“匪徒绑走村民想找的少年,应该就是梁薄,刁贞珍的小儿子,梁凉胞弟。张勉辉抓了梁薄,怪不得动静这么大,这是命根子啊!”

    “高考!”视频里,张勉辉扬鞭抽了梁薄一下,走到他身后,将手按在他的脑袋上,死死的往下按,痛得梁薄一声惨叫,随之抓着他的头发,将他的头仰起来,二人正对镜头,“是啊,我家孩子如果还活着,这两年也该高考了,可你们没有给他任何机会,小小年纪就惨死在推土机下,哈哈……”

    “十年前,张勉辉的孩子被杀了。”清平子冷冷道。

    他猜错了,视频里张勉辉的声音继续:“父母死了,老婆死了,孩子死了,真正的家破人亡。可你们这些杀人如麻、草菅人命的刽子手,却过着大团圆的幸福生活。怎么想怎么不得劲,怎么想怎么不舒服,我草尼麻!”

    随着最后一吼,梁薄连人带椅子被踢翻在地,接着就是张勉辉的怒吼、疯狂的乱踩与鞭子乱抽,还有梁薄的惨叫声,响彻在昏暗杂乱的屋子里。

第899章 云顶债(三)

    “我只要求你们承认错误,承认害了人,有这么难吗?”这是韩箐二人看到的第四个视频,梁薄已经被折磨的鲜血满身,双目无神,昏暗灯光下,沉沉死气与戾气。

    “扔了三万块钱给我们,就要我们离开家乡,滚出云顶村。家没了,土地没了,就值三万块钱?打发叫花子也不该这个样子。我的老父亲要去县衙讨个说法,刚出村子就被人打断双腿,你们根本没有人性。”张勉辉背对着镜头,伸手掐着梁薄的脖子,虽然看不见正面,听他的声音,或许在流泪,“你求我饶了你,你们刁家、梁家又何曾饶过我?半夜推土机过来,想将我们全部埋死在屋子里,老子眼睁睁看着一家人被活埋,压路机来回滚动,你们都是畜生!你这个畜生从小被捧在手心里,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不知道被活埋是怎么滋味吧?没关系,我可以让你体验一下。”

    张勉辉放开手,转身盯着镜头诡异的笑,眼角果然挂着泪珠。随着镜头转动,屋子里出现一个大坑。他连人带椅子将梁薄丢了进去,伴随着梁薄的哭叫声,水滴沿着裤子淌下,如果在现场,肯定能闻到臊味。

    没有过问梁薄的挣扎求饶,张勉辉一边诉说咒骂,一边将土填回去,转眼填平。

    清平子二人可以想象得到,这些视频肯定是拍给刁家、梁家之人看的,当他们看到这种场面的时候,不知道该是什么滋味。

    片刻后,张勉辉似乎觉得差不多了,又用锄头开始挖坑,将土刨出来,看得人胆战心惊,生怕一锄头挖死梁薄。

    梁薄被刨出来的时候,已经昏死过去,张勉辉哈哈大笑,拖着他走到一个大缸前,将他扔了进去。随着镜头拉近,缸里的漂浮物,瞬间可以想到乡下的茅坑。

    “放心,待会我会给他冲洗干净。”张勉辉转身对着镜头,咧嘴笑了笑,扬了扬手里提起的高压水枪,随后一锤子砸开大缸,梁薄与脏粪一起滚在不为所动的张勉辉脚下。

    哭声夹杂着咳嗽声响起,梁薄醒了过来。

    “你们既然保持沉默,咱们慢慢玩。”

    随着最后语落,第四个视频结束。

    韩箐二人没有继续看了,都没有说话,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似乎所有的人都是凶徒,所有的人也是受害者。

    “看起来张勉辉在刁家、梁家那里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所以将视频丢给在查当年真相的你,希望打开突破口。”

    “应该是吧。你知道我这几个月感受最深的是什么吗?层次不一样,案子有很大不同,郡里的案子都是罪,这边的案子都是苦和泪,无论是受害人还是嫌疑人。”

    “我建议你没事的时候偷渡去天齐王朝看看,你才知道什么是罪,什么是苦和泪。贫道见过后,现在已经没什么波澜,就这?”

    韩箐白了他一眼,道:“一家人只剩下他一个,灭门血仇,张勉辉现在恐怕对一切甚至生死都已看淡,得好好想想,如何处理这个事。还有那些被抓走的村民,现在不知怎么样了,真是麻烦。关山培那一关肯定过不了,看看,现在不报去郡里都不行,非得请雷大人出手不可。”说着,拨号。

    不用韩箐操心,快到中午的时候,关山培接到了冀州副史臧立科的电话,让他立马组织行动组,配合梁珂,展开对梁薄的营救工作。

    通知各副都头、捕头开会,关山培看着满脸憔悴走进会议室的刁贞珍,心里暗笑,肯定是她们受不了了,所以找臧立科帮忙,希望快点救出梁薄,不然非得被张勉辉搞成特等残废不可。

    参加会议的人到齐,在关山培示意下,屈云鹏站到了前面,手拿投影笔指着投影上的照片,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就是被绑架的受害者,西乡郡梁家的梁薄,也是在座刁贞珍女士的次子,梁副督邮的侄子。上周六,刁女士带着儿子回娘家玩耍,下午开车去了云顶度假村,梁薄就是在那边失踪。根据我们的初步判断,绑架梁薄的人,乃是十年前云顶村的村民张勉辉。由于是在度假村的监控盲区失踪,也没有调取到有用的监控数据,目前无法得知绑架的具体……”

    “屈副都头,打断一下,梁薄失踪,没有证据,如何判定为绑架?”

    以京机阁偏将身份列席会议的清平子,看着提出疑问的骆仁杰,微微一笑,人家说不定已经看了几天视频,只是不敢拿出来而已。

    “至于如何判断,我自然会说,骆捕头不用着急。”屈云鹏看了刁贞珍一眼,投影笔一按,下一张图片出来,两根染血手指,“这是绑匪寄给刁女士之物,经过基因信息比对,属于梁薄。而且,刁女士还收到了绑匪的勒索电话,开口就要五百万。”说着,手指敲了敲墙壁。

    韩箐看了角落里的清平子一眼,不知索要五百万是真是假,就算是真,梁家肯定也不可能给,这不是普通的绑架勒索,是讨报血债。

    弹墓杀人的新闻,时常被人报道,张勉辉知道是大概率事件,只是找上弹墓的途径问题。试想一下,如果他拿到了五百万,会发生什么?

    没钱的时候或许会犹豫,别说五百万,就是五十万,已经对刁家、梁家恨到骨子里的张勉辉,如果拿到了这个钱,一旦找上弹墓,那就不是一个梁薄这么简单,而是整个刁家、梁家全族都可能死在弹墓手里。

    刁家、梁家不会这么傻,绝对不会花钱赎人,甚至舍弃梁薄也在所不惜。

    一个孩子的母亲,当被逼到不敢用钱买自己儿子性命的时候,是可悲的,也是可笑的。

    “如何确定绑匪是已经撤销的云顶村村民张勉辉?”范畴问道。

    “经过勒索电话的声音比对,还有其他的信息,大家请看。”屈云鹏说着,投影翻过,是西乡第一学校的论坛截图,贴子是刁贞珍搂着梁薄肩头的微笑合影,备注是八个字:我的儿子,高考,加油!后面有一个评论被红圈圈了起来,只有“垃圾”两个字,投影笔点了点两个字,“大家都知道,不同的学校会发起不同的方式,让家长为孩子即将参加的高考加油助威,这是梁薄就读的西乡第一学校的互动方式,同学和老师会在下边评论,加油助威。我们查过这条评论的账号,属于张勉辉。张勉辉,曾在工地搬砖,工厂里打螺丝,也做过清洁工,一年前,到西乡第一学校做安保,看起来踩过点,早就盯上了来自梁家的梁薄,怀疑是一起有预谋的绑架。”

第900章 云顶债(四)

    韩箐手里的笔头轻轻点了点桌面,当然有预谋,不然为何跑到大西北的雍州西乡郡做安保,还是梁薄上学的学校。之前或许有过犹疑,但刁贞珍搂着儿子为他高考加油助威的贴子,肯定刺激到了张勉辉,所以回复了“垃圾”两个字。

    他在视频里说过,他的孩子还活着,这两年也该高考了,对比下来,何等凄凉。

    骆仁杰随即提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无所适从的问题:“以刁女士、梁副督邮的智慧,绑匪的勒索电话应该有录音吧?可不可以放给我们听听。”

    “不好意思,当时我们太着急,太紧张,一时忘了录音。”梁珂冷冷道,“这是我作为工捕的疏忽,悲痛无措之下,我想应该是一个可以谅解的疏忽。”

    “既然如此……”骆仁杰收回了看向刁贞珍的目光,慢慢将手放在身前的桌子上,看着前方站立说明情况的屈云鹏,“张勉辉的声音是如何比对出来?”

    清平子差点笑出来,看起来勒索电话是他们商量好的一个借口,不然没有合适的理由说嫌疑人就是张勉辉,只不过没有考虑到细节问题,被骆仁杰这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家伙拆穿。

    当然,以他的年龄和资历,十年前就在捕衙,应该也了解一些当年云顶村的事情,潜意识加上作为工捕的敏锐直觉,让他觉得其中有问题,也不能说是无的放矢。

    韩箐说他有能力,看起来确实不假,而且还有胆量,也不知道是不是韩箐给他的压力太大,大到他可以暂时忽略领导的面子。

    梁珂、刁贞珍、关山培、屈云鹏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

    “看来我问了不该问的问题,不好意思,大家请继续。”骆仁杰微微一笑。

    关山培轻咳了一声,目光落在应该说话却一直没有说话的韩箐身上,充满期待道:“韩助理,你有没有什么补充?”

    韩箐扭头看向冷着脸的刁贞珍,道:“刁女士,除了屈副都头提到的这些,还有没有其他与案子相关的线索或资料?可以提交给我们工捕,辅助办案。”

    “没有。”刁贞珍冷声道。

    “行。”韩箐站了起来,“既然如此,先从张勉辉的家人身上展开调查吧,或许可以有张勉辉的线索,争取早日破案,救回梁薄公子。”

    你丫的真会装,关山培拳头紧了紧,真想破口大骂。

    “根据工捕的户籍信息,张勉辉已经没有家人。”屈云鹏叫住韩箐,让她坐下。

    “父母都不在了?”韩箐问道。

    “不在了。”

    “张勉辉没有成亲?”

    “结过婚。”屈云鹏也快发火了。

    “没有孩子?所以离婚了?”韩箐好像根本没注意到,仍在继续发动灵魂攻势。

    清平子赶紧埋下脑袋,他快忍不住了,虽然很可怜,现在却感觉很可笑。

    “都死了!”关山培拍案而起,见所有人都望来,才觉得有些不妥,缓缓压下火气,“州衙收到了消息,领导们很愤怒,光天化日之下绑架勒索,简直猖狂至极。副史臧大人给我打了电话,口气相当严厉,要求工捕一定要保障人质的安全,争取以最快速度破案,将罪犯捉拿归案,绳之以法。为了争取早日破案,救出人质,我和县令费大人通了气,觉得有必要加强对破案人事的领导,所以,决定成立特别行动组,以屈副都头为组长,韩箐、骆仁杰、姜朔为副组长,梁副督邮为监察,希望大家精诚合作,在案情出现变故之前,解救出人质。记住,保障人质的生命安全为第一要务。匪徒已经砍下受害者两根手指头,残忍至极,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更加残忍的事,大家行动一定要快,就是将整个常乐县翻过来,也要迅速拿下张勉辉。”

    “听起来……张勉辉的足迹遍及冀州到雍州的数州,关大人,只翻常乐县,是不是范围太小了些?现在嫌疑人将受害人带去了什么地方,我们毫无头绪,如果无头苍蝇一样在常乐县找,结果人家在西乡郡看笑话,我觉得这是对受害人的不负责任。当然,如果要大范围搜找,先不说捕衙的工捕力量不足,就是其他州郡县如何看待、配合也是个问题。我建议,是不是上报州郡,甚至大行台,让上边派人领导协调,争取早日破案?”

    清平子又认真看着骆仁杰,这小子也是个人精,肯定知道不少云顶村的事情,他想将办案的规格提高,那样才有掀翻桌子的机会,一旦常乐县地震,肯定会腾挪出位置,也就不用与韩箐争一个副都头的名额。

    关山培似乎也发现了骆仁杰的言外之心,冷冷看着与他对视的这个下属,道:“骆捕头不用操心,若有需要,我会向臧大人申请协调,暂时以常乐县为中心。”他是根据送手指判断,张勉辉肯定在常乐县。

    “已经过去几天,我只是担心错过了解救人质的黄金时间,既然关大人觉得先查常乐县比较好,属下当然全力搜查营救。”骆仁杰将笔记本合上,站了起来。

    回到办公室,韩箐将笔记本往办公桌上一拍,小声道:“骆仁杰大捕头可能想搞事,要多注意一下。如果梁薄在搜救的过程中死亡,或是炒作引起轰动,一旦上头派人下来主事,就可能掀起对云顶村事件的调查,那样一来,很多人都会牵连进去,常乐县必然大动。”

    “我就说嘛,别小看人,人家在一个小小的县捕衙能混到捕头,成为副都头的后备人选,肯定不是一般人。这些事自有关大人他们去操心,你还是专心办自己的事。如果可能,当然希望梁薄不要出事,那样一来,张勉辉则罪不至死。”

    “但是,我觉得营救那些被匪徒绑走的村民更加重要,你说呢?”

    “所以,你捂着那些张勉辉的视频不拿出来?想清楚了,这么重要的证据,一旦被其他人知道你私藏,别说升职,肯定没好果子吃,不被停职就不错。”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待会就将移动盘邮寄给京机阁,相信对完善节门的罪恶有帮助。”

    “我担心西乡郡梁家会被你害死。”

    “关我什么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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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41365/ 第一时间欣赏封神之清平游记最新章节! 作者:西乡二里所写的《封神之清平游记》为转载作品,封神之清平游记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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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之清平游记介绍:
一卷封神榜,一座封神台,为异界带来一个异数,也是一个变数,掀起波澜壮阔的江湖烽烟。五百年必有王者兴,三千载则当圣人现,一万年沧海桑田,阴川之下,造化之工,天照点将,揭开三千年后封神大战的帷幕。龙啸九天,正心泯仇;凤鸣寰宇,修身弘愿。封神榜起,封神台终,登天梯下,飞升仙缘,上演着血与火的恩怨情仇……
贫道纯属虚构,如有雷同,你能咋滴?拔刀吧——人生赢家!封神之清平游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封神之清平游记,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封神之清平游记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