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繁星闪烁,相忆相忘(三)
“娘娘,你看这样可以吗?”明月拿起铜镜,使它可以更清楚的照到我,她左右转换一下方位,方便我近距离观察。
我理理裙摆站起,从檀木盒中拿起一支步摇,配戴梳好得发髻中间。
纯白的珍珠步摇上,细小的珍珠与大珍珠穿插一起,组成一条细长的流苏,此步摇与我的月蓝襦裙万分般配。
“娘娘这样穿真好看。”明月点头称赞,“特别这件襦裙,配这个步摇,觉得娘娘如出水芙蓉那般美。”
“你呀!就是嘴甜。”我点点明月的额头,“本宫懒得理你,嘴再甜,书该抄还是得抄。”
“哦。”明月蹲下收拾梳妆台前摆放得杂乱无章的头饰手饰以及耳挂和木梳,将它们重新摆放到原位置。
“别收拾了,等会儿命其她人收拾就好。你去收拾一下随身的东西,待会儿同本宫出宫。”我拉起正在认真收拾物品的明月,这么多年的主仆情意,永远不会改变。
我对明月的严厉,顶多一时,毕竟那么多年,我们都明白。
“皇后娘娘,你喜欢的风格,奴婢再清楚不过。换做别人,她们不懂你的喜好,做得并不好。”明月又继续埋头收拾物品,“娘娘,奴婢先把这些首饰整理好,再回去收拾自己衣服。奴婢的衣服不多,半会儿就收拾好了。”
我无奈的摇摇头,明月这小丫头的性格我最了解,今日若是收拾不完,估计我们的行程也得被她耽误。
“苏夏,你过去帮明月收拾一下。”我连连唤到。
“喏。”一听到我的吩咐,站在殿门口的苏夏立刻走进来,明月吩咐她帮忙做事。
我避开她们,随之起身离去,裙襟扬起一阵微风,缓缓悠悠飘落到地面。
厨房炊烟缕缕,飘散出一股饭香,沁人心脾,将厨房包围。
我跨过门槛,走进去。拓拨昊忙碌的身影倒影在我眼前,厨房里连一个粗使的丫头也没有,所有的活全部都是由他一人承担。
我挽起衣袖,低头便准备去帮忙切菜,幸好我衣服宽松,不然还真不方便。
菜是被水冲洗过得,叶子上的水珠晶莹剔透,闪闪发亮。
“我来做饭。前几日都是由你做给我吃,今天,你来尝尝我的手艺,怎么样?”我嘴角轻扬,无法掩盖的笑容全部展现在脸上。
“事情这么多,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不如朕陪你一起完成,哪怕帮你打点下手也好。”
拓拨昊一边说,一边忙碌着手中的动作。
虽然拓拨昊说他只是帮忙打下手的,但是那些繁琐的步骤都是由他一人完成的。
我在他身边,不仅没帮到他什么大忙,反而差一点帮上倒忙,差一点儿引起厨房失火。
吃过早膳,我们边启程了。
拓拨昊匆匆启程的原因我并不清楚,直到后来他一番解释才知道为什么。
帝王出宫不像寻常百姓,大大小小,也要惊动几千人,还有几百号侍卫尾随其后,随时保护帝王安危。
拓拨昊自然也是如此。
我问他,你想来不是喜欢宁静?为何要弄得那么声势浩大。
他顶多摇头沉默,这更加引起我的疑惑,可拓拨昊却从未向我透露半分消息。
马车快速得向前行驶,马蹄声哒哒响,声声入耳,车行驶地晃晃荡荡,颤颤巍巍。
拓拨昊仿佛习惯了这一切。悠闲自在得拖着脑袋,身子往后半倚着车壁,轻微倾斜,眯缝着双眸,昏昏沉沉欲睡。
我掀开车帘,凝望着窗外,一幅模糊不清的画面令我眼花缭乱。
看着看着,我竟然也趴在窗户边睡着了。
睡梦中,仿佛感觉拓拨昊悄悄站起身,命人着手拿一件披风,盖在我身上。
他就坐在我旁边,我们相隔很近,一伸肩膀,便轻而易举的碰到彼此。
他将我揽进他怀中,迷迷糊糊的我,误以为自己躺在松软的棉花上,睡得特别惬意。
拓拨昊下巴抵在我头发上,逐渐的,他也沉沉进入梦乡。
也许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不管岁月如何变迁,我都将与他相依相偎,遥望远方天际。
马车仿佛被什么巨物冲撞了一下,‘咣当’一声之后往左倾斜,马匹失了缰绳,发疯似得左右四处猖狂逃窜,我们被马匹的惊吓声吵醒。
我欲起身出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拓拨昊却紧紧的用力拦下我,他手掌攥着我手腕,眼白红红的,急匆匆地对我大喊,“抓紧朕!千万别松开!朕不想再失去你!”
“我会的,谢谢。”我淡定地说道,却没有去抓他的手,转而攥紧他衣袍。
抓住哪里都是抓,拓拨昊好似也没有把这些细节放心上。他猛然间掀开车帘,拉我走到马车外。
那个时候,我看到失控的马疯狂地奔跑着,冲破一切阻拦,四处逃窜,眼看着马匹都快要跌落山崖下,可那匹马不仅没有停下来,反而跑得更快了,仿佛是存心要去寻死。
我们眼下处境特别危险,车夫被失惊的马甩出外面,已没人控制得住马匹停下。
拓拨昊一方面保护我的安危,另一方面还得忙碌地去控制缰绳。
马速度简直能用疯狂来形容,坐在车上,哪怕是一动不动,我们身体依然左右摇摆、倾斜不定,简直快要摔倒,我们根本控制不住身体的平衡。
他在摇晃中努力站起,一脚稍微倾斜,稳住自己身体重量,不至于让他左右摇晃。
当他捕捉到马匹抬脚的一瞬间,他纵身往前使劲一歪,手也毫不犹豫,快速拽下缰绳,马匹吓得撕裂般尖叫,任然未驻足停下,它拼命的狂奔。
往前、继续往前、再往前……速度比刚才更快。
我们离前方的悬崖更近了,眼看着我们就要撞向‘南墙’,一去不复返。
我们难道要眼睁睁地等待着自己撞上去吗?不,我们不会。
哪怕希望只有一线生机,照样能一把火把它点燃。
希望!希望!希望恍惚展现我们眼前,正在向我们挥手。
第三十二章、身受重伤,拖延路程(上)
“拓拨昊,换办法!这样做徒劳无益,无非加快了马奔跑的速度。”我大声喊道,生怕他听不见。
因为周围噪音太大,声音太小的话根本听不见。
“朕知道无益,但是我们必须试试看,朕不能眼睁睁看着你陪朕跳车。”拓拨昊措手将我扯进他怀中,两只手臂半弯成弧形,确定可以保护我不受伤,他突然间迅速从马车上跳下,令我错愕茫然。
他跳下时,附在我耳廓边侧说得最后一句话令我记忆深刻。
他说,我们必须跳车,不然,我们都得丧命。有朕在,你不会受伤,朕会平安把你送下车。
他的身体第一个落地,成为一个‘软垫’,我压在他身上,相安无事。
他自己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不顾一切,因为刚才重重落地,头部严重受伤,血流不止,令他深深陷入昏迷状态。
我小心地从他身上翻下,而后,一副惨不忍睹的画面摆在我眼前。
之前的那马匹撞到悬崖上,重重倒下,后面的马车早已经跌进悬崖下,消失地不知所踪。估计就是找到了也该成为一摊‘烂泥’了。
这时,不知道从哪里飞过来马车上的碎片,冲我们这里袭来。
“小心!”拓拨昊强忍疼痛,强忍想昏迷的难受,冲破许许多多的痛楚,扑倒过来,飞溅过来的马车碎片一片片打在他衣袍上,划破他青衫,没入他皮肤间。
一幕接连一幕的画面我全都看在眼里,拓拨昊为保护我身受重伤,失血过多,体力不支,他这次,真的是昏迷不醒了。
我轻轻扶起他坐下,顺势把他的身体依靠在我身上,我用力极其小心,他背上都是上,头上也是,那些碎片如刀剑般深透他皮肉里,我每每轻微动一下,都是在加重他身体所为我承受的痛楚,加剧他伤势。
我扶着他,看着他苍白无力的面容,一种失落感犹然而生。
“拓拨昊,我一定会救你,你也一定要重新醒来。”
他目前受伤太过于严重,凭借我一个人的力量远远不够,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先帮他暂时止血,然后等待后面的人马找到我们。
由于刚才那匹失心疯的马跑得实在太快,我们已经与他们拉开了一条较远的距离。
可等待那些人到来之前,我必须先想办法替拓拨昊简简单单的止血,我尝试好几十下,终于封住拓拨昊的穴道,成功解决掉他身上的血过度流失的问题,我顺利的长舒一口气。
而此时,刚好拓拨昊随行的人马也找到了我们。
“你们快去请军医,先救皇上,本宫无碍。”见他们来,我慌忙对他们说道,并吩咐他们准备一些必要的工具。
“你们去搭建一座简单的营帐,烧一壶热水,准备好干净的布条,还有剪刀以及酒。这些东西务必要赶在军医到来之前完成,耽误了皇上病情,军法论处。”
我立刻恢复了皇后的气势,镇压全场,若我不以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命令他们,我想无人会遵从我指令。
按照我的命令,时间与我预料之中的大抵一致,军医到来的时刻,一切都已经全部准备齐全。
我没有跟随军医一起进去营帐,我进去,估计只会拖延时间,从本质上来讲根本毫无波动。明月陪着我,在帐外等候结果,我心情很急躁,自始至终都在担心着拓拨昊。
营帐外,我焦急地来回四处徘徊者,我不仅担心他,我还在思考这是不是又是一场阴谋诡计。怎么唯独只有帝后乘坐的这辆马车有问题,别的马车相安无事,论事实依据,根本完全不符合要求。
“明月,这次出行,皇上带的有马医没有?”我郑重思考一下,收回刚才问有没有马医那一句话,这么多匹马赶路,出门哪有不带上马医的道理。
我干脆直接切入正题,“你去请来一名马医,本宫准备检验刚才那匹马。”
面对刚才那匹发疯的马,我怎么想都觉得事情另有蹊跷,肯定有人故意它身上动了手脚。
至于究竟是谁,我现在不能推测出来。不过真相,我是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为我们设计了一场戏。
“娘娘,经过奴才认真的检查,确实是这匹马有问题。”马医低头继续检查那匹马,边观察边向我汇报具体情况,“据奴才观察这匹马的情况来看,此马应该是被下了一种兴奋药物。具体是什么药物,奴才尚不明确,正打算剥开它的胃进一步查看。娘娘可能需要久侯一些时辰。”
他说完便埋头继续去检查真正的问题。
“明月,你暂且先在这里等候,他检查结果出来时候你再来向本宫汇报具体情况,并且让他在此地等候,本宫有别的事情吩咐他去完成。”
拓拨昊此时还在昏迷,当下处境,我现能做的,就是替他找出凶手。
“是。明月一切全听从皇后娘娘安排。”明月福身,行礼之后便按照我的吩咐去做事情。
把一切该交代的都交代完,我立刻动身去了营帐。
拓拨昊此时身受重伤,我不能离开他身边,他现在需要我去照顾他。
太医和军医两个人从营帐里走出 无奈地摇头,避而远之。我一看便料到事情不妙。
“皇上病情怎么样?”我制止他们,责问道。
他们虽然立刻止步,但是一句话不说,很害怕的对我跪下,两手撑地,放于额头前。
此时此刻,我已经预料出来了,我眼眶红肿,暴怒地说道,“说啊!你们怎么不说话!本宫命令你们起来说话!听见没有!”
“皇上伤势实在太过严重,再加上皇上先前曾经受过重伤,尚未痊愈,微臣……实在已经尽力。皇后娘娘如果定微臣失职之罪,微臣自当认命。”
“微臣医术不精湛,治不好皇上伤势,微臣有罪啊!”那太医重重的磕了个响头,他已经尽力了,因为他额头上的血不会有假。
第三十三章、身受重伤,拖延路程(下)
“你们现在立刻随本宫进去,治不好也得治。逃避算什么?本宫斩了你们有何用,斩了你们皇上会醒吗?”我眼眶比刚才更红了,脸颊也气得红彤彤的。
两名太医都显得万分吃惊,末了过后,跌跌撞撞地跑进营帐里面。
“用最简单的方法转移,并且减轻伤势。难道这么简单的这些,你们都做不到吗?”我这话不光是嘴上说说而已,更重要的是在威胁他们。
他们做的出来更好,做不出来也得做。我只看结果。
两位太医点头,立马明白我话中意思,“微臣现在就去做,请皇后娘娘为微臣准备一匹马车,微臣要在车里保护皇上伤势不受环境影响加重。”
“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如果皇上的病情加重半分,定于太医你拖不了半分关系。”我威严凌厉,挑眉淡漠望他们一眼。
拓拨昊受伤如此严重,短时间内不可能会好。如今朝堂局势刚有所转,断不能被今日之事破坏。我也该是时候展示我这个皇后的威严,在朝廷中建立一些威信。
昊,你总是在为音儿做这些,做那些。即日起,我们该换换了,你累了,应该休息了。
我命人传令下去,召集今天在场的所有人,以我皇后的身份相要挟他们。
“你们今日所看到的一切,回宫以后,断不可向其他人透露半点风声。如若有一些本该禁止的闲言碎语大肆在宫里面宣传,本宫定会命人彻查此事。介时,你们肯定都与此事拖不了关系。如若被本宫查出来,定将满门抄斩。本宫一向公正廉明,说到做到!”
场下一片安静,接踵而来的是达成一致的声音,我瞬间明白我的这些言语起到作用了。
“这里离附近最近的城池还有多远?”我询问领队的将领。
“回禀皇后娘娘,属下根据地图来看,这地方离九里波最近,大概需要十几里路。”
“十几里吗?那快了,整队,现在启程去九里波。”
“属下一切听从娘娘指令。”领队的将领弯腰微微扣首,随后便去执行我的指令。
利用他们整理东西启程继续赶路的时间,我再次去做了别的事情。
我去找了明月询问关于之前那匹马的问题。
明月此时还在原来的地方等着我,我快接近她时,她起身快步跑来我身边,她是这样转述马医所说的原话的。
“先生说马的确被人下了兴奋药,而且从马的胃里先生还检测到慢性毒药,这种毒能使马产生幻境。先生最后对比一下时间,与你们出事的时间相吻合,准确无误。无疑是下药的人提前预算策划好的时间点儿。”
我拖着脑袋细细沉思半会儿。
“看来有人故意做手脚,令我们倒霉。明月,你说,下毒的人会是谁呢?”我挑眉,带着疑惑,平静的凝视明月。
“奴婢不敢枉自揣测。娘娘,上一次奴婢是被太后下药所强迫的。这次,奴婢敢对着老天立下毒誓——倘若奴婢有半点不忠之心,就让天雷打下来劈了奴婢。”明月胆怯地举着宣誓的手誓,一本正经的做出宣誓。
我倒是可以排除她的嫌疑,“本宫没有说要埋怨你,你大可不必如此当回事。”我莞尔一笑后,我继续说,“明月,我们该启程继续赶路了。”
话末了,我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情。
明月倒白白被我弄得紧张了一番,过了之后,她拍拍自己胸膛。“娘娘,你吓死奴婢了。”
“你呀!就是平白无故的随便担心。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心里面难道不清楚吗?”我点点明月光亮的脑袋瓜,“此事暂且到此为止。日后再商议。”
结果我目前已经确定的准确无误。应该就是太后命人所为,除了她,皇宫里面没人敢做这种事情。
等拓拨昊伤势好转,我务必要提醒她小心太后,虽说拓拨昊早已有打算废除太后,但我敢相信,太后定会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只是这条后路我们都不知道而已。
想到这里,我忽然又想到还有一个地方我没有猜想到点,到底是哪个地方我没有想出来,我木讷一个点上拖着脑袋继续思考。
太后如果下决心除掉我们,她断然不会轻易留给我们一条生路。这么说,拓拨昊现在有危险,方才那两太医肯定是在故意而为,因为太医院根本没有那么多蠢材。
我剎然间回神,“明月,皇上现在有危险,我们得赶快……”我话说一半,便不说了。急匆匆地奔跑着,明月追赶着我的脚步,也不明白个所以然,因为我的行为极为古怪。
我气喘吁吁地赶回驻扎地时,他们已经整装待发,就等我回来,启程出发。
领队的将领前来迎接我,“皇后娘娘,一切准备妥善。”
“既然准备好了,那就立刻出发。”我又一想,我现在还暂时不能揭露太后的罪行,那两太医最多有能力,却不治病,并未引起多大风吹草动。
倘若我挑明他们的目的,两方势力必然会引起不悦,我倒不如将计就计。双方利益都能得两全。
震耳欲聋的号角声响过后,一大批人马浩浩荡荡地出发,前往九里波。
我和明月同乘坐一辆马车,拓拨昊和太医同乘一辆马车。
起初我想和拓拨昊乘坐一辆马车,方便在路上照顾他。后来转念一想,我这样做,势必会引起太医怀疑,倒不如留给他们机会,免得打草惊蛇。
反正我证据确凿,他们也无法逃得过。
坐在马车内,我一脸忧伤地和明月谈话。
“明月,你说,本宫这个皇后是不是做得特别无能窝囊。毫无半分权利,在后宫四处得罪人,害得皇上替本宫受那么严重的伤。至今未醒。你说,本宫现在应该怎么做?本宫到底怎么做才解救得了他出来?”我话语间,透露出来的是真挚的感情。
“娘娘莫要多虑。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明月试图劝慰我。
第三十四章、逢场作戏,突然醒来(一)
“过去?呵呵!明月,你没有经历过本宫身上所发生的一切。你当然以后它会成为过去。可只有当你自己去亲身经历或者尝试过,你才能理解自己锁承受的一切痛楚。”我抬手,再次抚摸额间那粒朱砂痣,颦眉,“或许,本宫就是灾星吧。国师他没算错,本宫就是祸国的妖女。”
“皇后娘娘,奴婢都明白。你不可以在这样消沉下去。现在,所有人全都依靠你一个人的力量,你再消沉下去,所有人也都会混乱的,局面也会扭转。”
“本宫又低落了。明月,本宫疲倦了,想睡会儿,你让本宫休息一会吧。”我扶额依靠马车墙壁上,缓缓睡去,“到达目的地记得通知本宫。”
十几里的路程,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我大梦初醒,明月就催促我下车,说是抵达九里波城门外,需要出示令牌,才能进。
领队的将领是个粗人,没有什么令牌,一瞬间不知道怎么决定,结果令我们被堵在城外了。
我解下自己腰间的木质令牌,继而递给明月。
“你把这个给他,他们自会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这种小事,不必劳烦皇上,他现在需要休息。”
我匆匆看了一眼这块令牌,它是皇后独有的令牌,守城的将领应该看得出来,他自会出来迎接我们。
果不其然……
“小人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小人失礼,不知皇后娘娘前来,有失远迎,特向皇后娘娘请罪。”守城的将领就跪在我马车外,磕头赔罪。
“你先起来吧。本宫此次秘密前来,无需张扬,通知你们九里波城主。本宫因特殊原因要留宿九里波几日,恳请他能多多接纳。”
“皇后娘娘见外,娘娘是千金之躯,怎么能是接纳呢?小人这就去通知城主大人,皇后娘娘你暂且久侯。”
“好。”我的目光随他而去,欣然点头接受。
九里波这座城池我并不了解,我通知明月去进城闲逛一下九里波的集市。一来买一些生活的必需品,二来打听打听九里波风俗习惯,还有九里波城主人品如何。
我只想尽快知道我们当下所处的环境是好还是坏。
明月奉命行事。我走下马车,走向拓拨昊的马车,看看拓拨昊病情有没有好转。顺便借机窥探太后派来的人究竟想对拓拨昊,对我下一步的目的。
这些事情我必须要查出个水落石出,否则,我们可能哪天就命丧黄泉了。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我前脚刚踏上拓拨昊的马车,两位太医便毕恭毕敬地对我行礼。
“免礼。本宫前来就是想看看,皇上的病情如何?有没有好转一些。”
“回禀皇后娘娘,皇上脉象平稳,微臣已经着手煎药,刚刚让皇上服下。”太医弓腰一一清楚的汇报拓拨昊这几个时辰的具体情况。
“两位太医照顾皇上辛苦了。今后的日子,还得劳烦你们继续照顾皇上。为了感谢你们照顾皇上的功劳,本宫特意命人清理了一下那匹马。准备晚上给两位太医做一道菜,你们两位可要好好享用,莫辜负本宫对你们的一片好心。”
我话语落下,其中一位端着药碗的太医连手里面的汤药都掉落到地上,洒落一地。
他们两个个神情紧张,额间布满冷汗,半会儿才从恍惚间缓过神谢恩。
他们两人鬼鬼祟祟的神情,更加深我对他们的怀疑。本来我只是试探,事实却证明我判断无误,真正的好戏,还在后头。
狭小的马车里,只剩下我和拓昊,太医被我遣退出去。
然而这一次,仅仅过去了几个时辰,再去看望拓拨昊,比起往常,他消受下去不少。
“昊,我要是会医术该有多好。这样你受伤时我就能帮你疗伤,你就不会向现在这个样子。”我像他对我那样,握紧他双手,鼓舞他,带给他力量。“拓拨昊,你一定要顽强,因为并不是你一个人在孤军奋战,因为有我常伴你身边,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顽强撑下去,不许走,不许离开我,昊你听见没有。”说到动情之处,我居然有些难受,揉揉酸涩的眼睛,我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倘若现在危急关头你离开我,那我百里音泪,随后便会跟着你,下到万丈地狱,上到九霄芸天,也要将你拉回来。要走下去,我们必须并肩行走。”
“昊,其实我只想让你陪伴我身边。永远都离不开我,我们一起做事情,一起互补……或许,爱。永远都是自私的,我对你的爱亦是如此。哪怕有朝一日,我化为一株野草,你从我身上踩过,折断我的枝叶,我也同样会微笑面对天空——被你踩到的感觉,真好。”
恍惚间仿佛做过了一场梦,拓拨昊忽然间缓缓起身抱住我,那般如羽毛般飘落的拥抱,与我而言是如此的温暖,我又是如此之渴望那样的拥抱,它是我梦寐以求的温度。
我激动的拥抱住他,我不敢用太大的力气,恐怕弄伤他。
拓拨昊现在还受着伤,能够醒来已经是万幸之幸,我再用过大的力气,只会加重他的伤势,使他身上的伤势越来越严重。
“昊,你醒来了。”我虽然心情无比激动,但是说话的声音仍旧不敢太大,他刚刚醒来,身体尚未完全恢复,我担心影响到他。
拓拨昊似笑非笑得平静得看着我,他点头,说话显得有气无的,“嘘!别说话。”
我立刻下意识捂住自己嘴唇,他出神的看着我,欣慰一笑,想必很高兴我可以这样配合他。
拓拨昊抽出手,他的手冰凉,毫无一丝温度,他抓住我手腕,摊开我手掌,伸出食指灵巧的在我手心上书写下一个个文字。
他写字速度特别慢,每一笔每一画每一个字都在用心去写。
我闭眼,用心感受,聆听他的心声。
他大抵对我表达这个意思,他想说。
他是早知太后阴谋的,也是故意中她的的计。那太医,就是给我们驾驭的那匹马下药的人,我这几日务必要对他小心防范。
第三十五章、逢场作戏,突然醒来(二)
那你呢?此事你别再管了。我早已经查出整件事情的经过,由我来处理此事吧。我也同样在拓拨昊掌心摩挲着写下几句话。我们就这样在沉默中对话。
拓拨昊点点头,不一会儿他居然又摇头。
到底他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我打哑语般似得说道,水灵灵的眼睛眨了眨,拓拨昊,你同意好不好?音儿能行的,你只需要在最后关头上帮助音儿收尾就行了。
他最终还是说不过我,勉勉强强地答应我。
我神情一瞬间有些低落,但是依旧面不改色得强颜欢笑,我会让他信服我的。
我在马车里面呆得约莫有半个时辰,我们一起商量着策划好所有,包括最后关头失败的话应该如何应对等等,因为有许多时候,你周密的计划终究无法抵过细小的变化。
“皇后娘娘,贺兰城主求见。”副将领站在外面,轻轻敲响车门,‘啪啪啪’地声音似乎在提示我离开。
拓拨昊满不在乎地躺下,再次乔装昏倒,睡过去,我们两个设计的计划,也才刚刚开始。
“本宫这便去迎接,你随着本宫一起。”我优雅地从马车上一步步走下来,每一步挪动,都展现着我贵为皇后的端庄与不可藐视的威严。
“微臣九里波城主贺兰陵沐参见皇后娘娘。”城主撩起长裙,跪下叩首,“微臣有罪,不知皇后娘娘驾临寒舍,有失远迎,失礼之处,还望皇后娘娘恕罪。”
“不知者无罪。贺兰城主快快请起。”
我的一句话说完以后,贺兰陵沐已经起身,整理端庄,我打量着他问道,“你就是新上任的城主吗?”
“回皇后娘娘,微臣是去年选拔的城主。前一任老城主重病加身,不能担当城主职责,临别前将城主之位转交于微臣,微臣受命于老城主之恩,接任下城主的位置,管理着九里波。”
“年纪轻轻便担当城主的位置,将来必大有所成。”我继而夸奖了贺兰陵沐一番。九里波,我们果真是来对了地方了呢!“本宫希望未来,九里波可以在你的治理下,风调雨顺,其乐融融。”
“皇后娘娘妙赞,微臣自知自己资质不足,不敢当。”贺兰陵沐俯身行礼,“皇后娘娘,城外简陋,不易交谈。请皇后娘娘随微臣进城畅聊。”
没等我答应,副将领便已经早早得通知下众人,做好准备进九里波。
九里波的街道远比我想象中繁华许多,各式各类的小商小贩,将自己的商铺摆在街道两边,吆喝着卖商品,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乞讨的流浪汉,纷纷在这条街道聚集。
我坐在城主准备的马车里,轻微敞开窗帘,抬头往外边凝望。我和城主同乘坐一辆马车,马车缓缓向前走着,贺兰城主一一向我介绍着九里波的民俗风情,街道上行人太多,马车行驶的速度也逐渐慢了起来。
贺兰城主用来接我们的马车很简朴,就想寻常百姓所乘坐的马车一样,我事先和贺兰城主协商好,我和拓拨昊此次前往九里波,并非计划中,希望他可以替我们保密,尽量避免在九里波引起太大的风吹草动。
贺兰城主点头答应,便继续带我了解九里波生活习惯。
九里波地处平原地带,虽然偶尔也会遇到干旱暴雨蝗虫之类的自然灾害,相比起别的城池来讲,九里波算是井次皇城以外最好的都城。
九里波街道繁华,天朝众人皆知,历年来,九里波是最大的贸易都城。每年都有来自四面八荒的商人,聚集九里波,使九里波的这条街道成为最大的街道——九里街。九里街的人形形色色,不论大人小孩,都喜欢在这条街上来回走几次,因为九里街繁华和热闹。
贺兰府邸距离九里街并不远,这条街道走到尽头便抵达了。
九里街尽头一点也不喧嚣,它淡雅而幽静。
“娘娘,请下车。”贺兰城主俯身站在车一侧,弯腰拉开车帘,邀请我先下车。
我缓缓低头,优雅地踏出几小步,继而走下车,我重视着此时的礼数。
贺兰府前,若干有身份的人都在府门外等候我,迎接我到来。所以,我走下马车时,便看到了他们跪着迎接我的这一幕。我倒觉得习以为常,直接让他们起身免礼。
一番谢意过后,他们热情邀请我进贺兰府。
“经过这几日舟车劳顿。皇上身体疲惫,需要静养。今日的一切,全由本宫代替。”我说,“等明日皇上身体好转,自会出来面见各位。”
我的话自然没有人有意见,他们也不敢有意见,只因我地位比他们高而已。
“娘娘长途跋涉,多有劳累,需要休息。所以微臣晚膳时再招待娘娘。”贺兰陵沐摆手指明方向,“微臣已命人准备好客房,娘娘请随微臣前去看看,不合适的话微臣再给娘娘换客房。”
“也好。本宫也倦了。”我微微一笑,“那就有劳城主了。既然如此,本宫今晚再陪大家欢聚一堂,现在大家都散了吧。”
我对贺兰陵沐摆手,谢绝他好意带领,“你来迎接皇上和本宫,已经很累了,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本宫要求没有这么苛刻,谁带路都可以。”
“这……”贺兰陵沐显得有点抉择。
“这不是皇宫,倒也无妨。”我打破他这份抉择,“管家,领路。”
我跟随管家来到贺兰陵沐为我准备好的客房,吩咐管家离开。我独自一个人走进庭院,其余人在庭院内守候。
这是一间单独的别院,总共有四大间瓦房,最中间是两间正房,屋后院种着一片竹林,现在正逢竹子生长的季节,竹子生长茂盛,密密麻麻的纵横交错,但排列的特别整齐。房屋前有一座小花园,花园很低,是用不同颜色的石板铺成的,中央生长着一棵樱花树,现在不是樱花盛开的季节,所以这棵树只有翠绿的树叶不见任何一朵花。
第三十六章、逢场作戏,突然醒来(三)
庭院里的小路全部都是用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两旁种着小草,点缀着石板小路,倘若换做下雨天漫步,我听着自己的靴子和雨水形成‘哒哒哒’脚步声音,如音乐旋律一般,那对于我来说该是多么美好啊。
我踏着翠花小步优雅地走在青石板上,意境对我来说是多么美好,我该是有多长时间没有像今天这样愉快享受过了,宫里压抑的气氛总令我喘息不过一口气。
门窗是按照宫里样式设计的,不同的仅仅是只有颜色不一,宫里的颜色是朱红的,而这里门窗颜色确是墨白两色搭配的,给我一种诗情画意的意境之美。
我半依靠木掩门一侧,轻声吟诵《诗经》。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之为美,美人之贻。”
每当我静下心来吟诵此诗时,自己都好似沉浸在诗中,与诗为友,与诗为伴,我仿佛与这首诗的环境联系在一起,尽情的发挥自己的想象。
“在想什么呢?那么痴痴恋恋。嗯?”一阵声音惊醒我回神。
我猛然间一惊,回眸凝望,“什么人!”
我四处张望,察觉这座屋子,警示起这里所有的一切。
“音儿,你依旧如似曾经,警觉度还是这么高。”拓拨昊站在我身后,淡然冷傲,两肩交叉一起,架在胸前,摆出一副酷酷的模样。
我回头张望,“你提前赶到这里的吗?”
拓拨昊对我的回答有一些无语,装模作样地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你觉得这话不是废话?嗯?”他淡漠的看着我,迈步走回屋子内。
我紧随着走进屋,抓住他衣角,“我没有觉得这是废话,恰恰相反,我以为我说的话有意思。你不是说什么晚膳以后再醒来?”
“临时改变了计划。这九里波没这么简单,朕想去会见一下所谓城主。”拓拨昊惊鸿一瞥,美眸间分明闪烁着王者的威严,它不容任何人侵犯。
没等我继续说,拓拨昊又再次抢先替我说道,“太医的事情晚膳时刻再另作打算。”
“你确定这样做?我不同意你的做法,你这样做无非只是在外界说宫里面的丑事。”我意志坚定,我不能让拓拨昊再冒险做这些事情。
他出言否定我的意见,“朕有自己的主见和计划,今晚你配合朕就行。”
我最后到底还是相信了拓拨昊,“我答应你,但如果你在中途计划中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我会自己自作主张临时改变你的改变。昊,我不想再看到你做伤害自己的事情,我亏欠你的实在是太多太多。”
“是朕心甘情愿为你做的,没有亏欠。音儿,心甘情愿是没有亏欠的,真心喜欢一个人,付出一切去对待他,怎么会出现亏欠?”拓拨昊坚定地说道。“朕不求回报,你一心一意喜欢着朕,足矣。”
我愣住半会儿,默不作声地走进内屋,躺在床榻上休息,再也不想说些什么。
拓拨昊悠闲自在地坐在我旁边,安静的看书,我们再也没有说过一句多余的话。
直到持续到晚膳的时候,守卫的进屋邀请我们去用晚膳。
明月一个下午都没有回来,眼看天越来越暗淡下来,这时候我开始有些担心她的安危了。
这小丫头在外面人生地不熟的,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你先别走的,明月回来了吗?”我拦住吩咐我去用晚膳的侍卫,询问道。
“回皇后娘娘,奴才并没有看见明月姑娘回来,大概是从今天下午的时候就没有再见过明月姑娘了。”侍卫回答说。
“你说什么!”听完他的回答,我脸色顿时大变。
明月自小跟随我左右,她若是出一点意外,我就再找不到像明月那样贴身的侍婢了。
明月,你这丫头要是出一丝意外,本宫一定不会饶恕杀害你的凶手,本宫一定会为你洗清冤屈,还你清白。
可我内心的真实感受并不是那样想的,我不想让明月发生一丝意外,像明月这样忠心耿耿对我的婢女并不多,大多数宫女入宫都是奔着钱来的,而明月不一样。如果她要是出一点意外,我肯定会后悔一辈子。
拓拨昊放下手中的书卷,挥手命令侍卫下去。
“明月不会有事,朕命暗卫暗中保护着她,一有情况,会有人立即向朕禀告的。”他走时留下的影子轻飘逸然,“我们先去观看一场宴会,明月顶多贪玩了一些,过不了几个时辰,她自然会回来的。”
我无可奈何的长舒一口气,仰望着晦暗的天空,长叹道,“但愿如此。”
先前那位医术不精的太医刚好在我们踏入院门的时刻与我们撞个正着。
“微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太医跪地向我们道歉。“微臣行事莽撞,冲撞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请皇上和皇后娘娘饶恕。”
我注视着拓拨昊,他一句话也不说,看样子是要把此事交给我处理。
“无妨。晚膳快开始了,你还在这里做什么。赶紧起来随皇上和本宫一起参加晚宴,本宫吩咐尚宫大人做的马膳应该也已经做好了,晚膳时本宫会命尚宫大人双手奉上。届时,大人莫辜负皇上和本宫的一片好心。”
他重重的对我们行一个大礼,“微臣叩谢皇上,皇后娘娘厚爱。”
关键时刻还能保持冷静?呵!这计谋隐藏真是够深。我想,他果然和上次变化够大的。
“爱卿快快请起。”一直都在沉默的拓拨昊此时居然开口说话了,出乎我的意料,他居然亲自去扶着太医起身。“爱卿夜以继日,不辞劳碌的治好朕的伤势。朕理应给太医赏赐,这赏赐算小,回宫以后朕会亲自去给爱卿送上大礼,爱卿无需对朕行此大礼。”
拓拨昊所言题外意思我自是明白,他说得意思是指太医已经死到临头了,无可救药了。
我不知这太医是真傻还是已经明白了拓拨昊的意思,故意在我们面前装模作样。
第三十七章、逢场作戏,突然醒来(四)
“微臣再次谢皇上,皇后娘娘对微臣的一番厚爱。”那太医再次跪下,只是这次显得特别毕恭毕敬。
我在心里冷笑,这样的真情假意,全都埋藏在他自己心里,怕是无人所知。
在我们还没有开口扶太医起来时,那太医是自己起来的,拓拨昊面无表情,完全不再理会方才的太医,更不去再扶他,自顾自的往前走,估计连他自己也觉得很假。
我们都走了,那太医却自顾自跪在原来的地点,他自己肯定也觉得没面子,他好歹也是太医院里一名御医,有失身份。没等我们叫他起来,他便自己站起来,‘大摇大摆’尾随我们身后。
入夜过后,贺兰府灯火通明,走廊周围,悬挂着大小相同的红灯笼,漫步在走廊下面,好像元宵节在展览花灯,不一样的是这些灯都相同,儿元宵节灯会上的灯笼都是独一无二的。
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在走过几条石板路,我们便抵达用膳的正厅,这里的正厅并不叫正厅,它有着一个诗情画意的名字——清风堂。
清风堂是一处大通间,门前只有一座画着小桥流水人家的屏风阻挡,屏风上提着一首诗: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我们走进去时,贺兰府所有有身份的人都已经到齐,坐在两旁位置上,我们走进正上方的位置,坐下之后,众人纷纷站起,优雅地对我们行礼,那太医倒也够机警,找了个位置,跟他们一样行礼。
一番礼数过后,拓拨昊摆手让他们起身。
我抢先说第一句话,无非一句解释的话语。
“皇上不忍心拒绝众位的热情,所以今晚带病出席晚宴。既是一场宴会,大家都不必太在意那些繁琐的礼节。今晚,本宫和大家一起,共欢愉!”我倒玉杯里一沽清酒,用袖子遮挡着,先行一饮而尽,“本宫代皇上饮下这杯酒,今晚的宴会正式开始,大家且行动筷吧。”
“尔等谢皇后娘娘。”他们缓缓拿起筷子开动,在我说完这句话之后。
晚宴刚开始进行一半不到,城主贺兰陵沐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拱手向我们禀报。
“皇上,皇后娘娘初来九里波。微臣特意为皇上和娘娘准备了一场歌舞表演,盛情邀请皇上和娘娘观看。”
“城主的一片好心,朕不会不尽人意。既如此,朕便恭敬不如从命,城主,请。”拓拨昊从容地说道。
“微臣谢皇上观摩。”
贺兰陵沐坐下,响亮地拍手声过后,歌舞表演正式开始。
一女子身着舞衣,穿过屏风,出现在大厅中央,那里摆放着一架古筝,古筝是在女子没出现前由两名侍女事先摆放齐全的,估计是用于女子舞蹈表演。
我放下手里的一切,饶有兴趣的观察着那名女子,大厅中所有的来宾,有来看热闹的,有郑重参加这场晚宴的,此时无论是不是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都将注意力转移到舞女身上,观察舞女下一步动作。
女子摩挲着古筝的琴弦坐下,长袖舞衣落在琴弦之上,女子一边抚琴,一边吟唱,长袍袖子随着它抚琴的动作飘浮起来,上下来回摆动。
对于她来讲,它们不过只是一个简单的开始,忽得一下,歌声唱到高潮,她突然间扶琴跃起,舞起她那苗条的身躯,女子一边跳舞,一边抚琴,一边吟唱。一心三用,无不震惊在场所有人。
惊鸿一舞,吸引众人目光,伴随乐曲的声音逐渐削弱,伴随女子的步伐逐渐缓慢,伴随歌声逐渐低吟……惊艳全场的舞蹈,在众人陶醉般的目光下,由此告终。
“臣女贺兰南歌,参见皇上,皇后娘娘。”那女子低头跪下,重重一个扣首。
我盈盈一笑,唇角上扬,我钦佩她的舞蹈,此舞绝非一般人可以跳得出来的。
“免礼。”我摆手,她缓缓起身,往一侧退去,走到贺兰陵沐身旁,坐下。
那个间隙,我看见贺兰陵沐的神情悄然间变化着。
拓拨昊饮下一杯清酒,放下玉杯时言道,“舞宴已经结束,朕觉得城主准备的舞宴甚好。可它只是暂时的,没有实际作用。朕这一次病情能够好转,全凭介太医医术的精湛。为此,朕想借此次宴会,封赏太医的丰功伟绩。朕想在此问一下,城主有何意见?”
“既是皇上的意思,微臣不敢恭维。”
“城主的意思甚好。来人,传膳。”
侍女们一个接一个将尚宫所做好佳肴呈上,整整齐齐地摆放好,并端来一杯酒,给太医空荡荡的酒杯里倒入香甜的美酒。
拓拨昊玩味般轻笑,像是小孩子一样很不在意得与他玩场游戏,满怀自信的等待这场游戏的最终结果。
我也很随和,拿起桌上的手帕递给拓拨昊,为他擦嘴,帮他夹菜,替他斟酒。
“音儿,尝尝这道菜。朕觉得它味道甚好。”拓拨昊夹起一块豆腐放到我面前的碗里,我笑言夹着吃掉。
我们俩是如此恩爱甜蜜,但太医那里就相反了,我估计他肯定会在内心里默默辱骂我们一千遍或者一万遍。
毕竟,‘死’这个字,任谁,听见它都会有所胆怯,对于一些衣食无忧的人,更是如此。
太医犹豫不决,始终都不敢夹菜,夹起一片马肉,接着又放回菜里面。
看他那样子,我真替他着急。索性我直接往里掺和了一把,威严的抬起头,严厉得质问道,“怎么?大人这是在嫌弃皇上御赐的佳肴味道差?”
“微臣不敢。”太医紧捏着一口气,抖动着夹起一片马肉,看都不看便放进嘴里直接咽下。
然而正是在那时候,忽得从屏障后面飞出一位黑衣人,一甩袖,袖中沾有剧毒的银针直中太医心脏,一针毙命,不出几秒钟,黑衣人当机匆匆逃窜。
一场好好的宴会霎时乱成一团,我们的计划终究赶不上突如其来的变故。
第三十八章、贺兰陵沐,贺兰南歌(一)
见此情况,拓拨昊丢下筷子,孤身一人去追赶刺客。余下我和贺兰陵沐留在大厅收拾凌乱的秩序,宴会也结束了,在我们强力的说服下,参加这场宴会的人纷纷散去,唯有跳舞的那名女子一直随我们等待到最后。
“晚宴已经结束,南歌便告退了。沐哥哥,皇后娘娘,南歌告退,你们早些休息。”贺兰南歌俏皮地眨眨眼睛,转身就走,却被贺兰陵沐抓住手腕。
贺兰南歌倒吸一口凉气,转过身笑笑,“陵沐哥哥,你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南歌,南歌能做到的,一定尽力做到。”
她一边说一边在底下一丝一毫地挣扎着,企图挣脱掉贺兰陵沐对她的束缚。
贺兰陵沐使劲甩开她,差点儿令她跌跤,“贺兰南歌,为兄怎么记着,舞会表演不是你?”
贺兰南歌摆摆手,抓抓后脑勺,好心解释,“陵沐哥哥,表演宴会的舞姬受伤了,南歌才代替她出场的。陵沐哥哥,不是南歌的错,你不要怪罪南歌,南歌并非有意而为。”贺兰南歌害怕地往后退了数步,显些退到我身上。
出于好意,我这时也站在贺兰南歌的立场上,维护她,“城主,本宫信她。她并不是有意的。”
想不到贺兰陵沐不容任何人维护贺兰南歌,他冷冰冰地对贺兰南歌训斥道,“贺兰南歌,这一次不用为兄派人请你,你自己走过去,到书房抄写《女训》一百遍。”
言罢,他面对我拱手行礼,“南歌顽皮,乃微臣管教失职。娘娘无须替她求情。”
“贺兰陵沐,本宫觉得南歌并没有做错什么。”我此刻也为贺兰南歌打抱不平,幸好贺兰南歌及时拉住我。
“臣女叩谢皇后娘娘求情。”南歌跪下,我看得出她眼角隐藏一些细小透明的泪水,“陵沐哥哥,是南歌的错,南歌不应该替姐姐参加今晚的舞会。南歌情愿接受陵沐哥哥的惩罚。”
贺兰南歌沉重地站起来,跨过门槛,往外面冲出去。
“南歌!”我想追上她,奈何却被贺兰陵沐拦截下。
“随她去,娘娘不必去追。夜深了,娘娘早些回房休息,微臣先告退。”
“南歌是你的妹妹,你怎么能这样对她。这对她不公平。”我内心替贺兰南歌打抱不平,责怪道。
“皇后娘娘还是早些回去休息较好,微臣事务繁忙,先行告退。”贺兰陵沐完全把我的话当耳边风,转身便立刻大步流星离去。
我站在原地愣了许久,也算是看明白了一些东西。
贺兰南歌应该是有一点喜欢贺兰陵沐的,不然她也不会冒着被罚的风险,只为在宴会上惊鸿一舞。
可看贺兰陵沐对贺兰南歌的态度,完全只有厌恶和严厉,再无任何更好的态度。
我踮着裙角,从清风堂跑出来,赶到书房,我其实并不知道书房在哪里,随便摩挲着没想到居然也找到了。
木掩门敞开着,圆窗却是关着的,书房内黑压压一片,除了细微的月光,一丝光亮都没有。
跨过门槛,我摸索着找到油灯,这时候,书房内隐隐约约传来女子抽泣的声音。
我知道准是贺兰南歌无疑,于是赶紧找到火折子,点亮油灯,有了光的照射,书房总算不显得黑暗了。虽然光线不太亮,但是足以清楚看清房间内一排排书架以及摆放整齐的一列列书籍。
我顺着声音,沿着书架与书架间的小路,寻觅着贺兰南歌具体所处位置。
我找到贺兰南歌的时候,她正躲着一处漆黑的角落里,蹲着狭窄的缝隙间,小小的脑袋紧紧的埋在腿上面,任由泪水打湿她裙襟。
我尽量不发出一丝声音,慢慢走上前去,蹲到贺兰南歌身前,递上一块手帕。
“南歌,别哭了。擦干眼泪,不就一百遍而已。本宫帮你一起抄写,本宫以前也经常被父皇罚抄这些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南歌红着眼睛接过我递给她的手帕,自己擦干眼泪,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说。
“皇后娘娘,陵沐哥哥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我明明只是想帮他一个小忙。舞姬确实受伤了。如果我不去上场,就没有人代替舞姬上场了。陵沐哥哥怎么就不相信我呢?”贺兰南歌低下头,想哭却不知为何,又哭不出来。
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酸酸的,心里面一定万分难受。该说些什么好,
我此刻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我也说不出来什么。我顶多任由她继续哭,这样总比放在心里难受要好很多。
“南歌,想哭就哭吧。本宫陪着你,等这块手帕湿了本宫再帮你拿块手帕。”
但我越是那样说,南歌越是不哭了,抬起头,微红的眼睛看着我。
我问她,“怎么不哭了,没事,你继续哭吧。全当本宫不存在。”
“因为我知道,哭,根本解释不了什么。但,依然想哭,因为心痛。所以特别想得到释怀,即使知道无能为力。”
“你喜欢贺兰陵沐,对不?”
“我……”
“无需解释,本宫看得出来,你终究掩饰不住对他的喜欢。”我站起来理理衣摆。“本宫虽然并不清楚你们之间的事情,但是本宫清清楚楚的知道。光靠哭泣来让他喜欢上你是不可能的。”
我重新拿起之前点亮的那盏油灯,点亮书房所有的油灯,整座书房顿时灯火通明。
我将两手放在火焰旁边,扭头对贺兰南歌说,“火热,却足以温暖人心灵,你应该也要向这诛火苗一样,尽自己的能力去追寻自己所爱之人。”
“可以吗?”贺兰南歌抬头呆望着我,脸上洋溢不可相信的模样,“陵沐哥哥他……”
我鼓励般拍一下她肩膀,激励起她自信心,“今后,本宫算是你这边的。本宫会帮你追回你所喜欢的人,怎么样?”
我握个拳头举上来,在贺兰南歌面前晃悠,“南歌啊!你要对自己有自信心。来,和本宫一起说加油。本宫为你打气。”
第三十九章、贺兰陵沐,贺兰南歌(二)
“恩。”贺兰南歌点头,表示赞同我的意见。她同样举起拳头,俩拳头互碰撞一下,她说,“加油!加油!”
我们异口同声,接着我们都欣喜地笑了。
我和贺兰南歌的想法真的能幻变成现实吗?并不见得。也难怪我们都笑了,不过嘲笑罢了。
我陪贺兰南歌在书房呆了足足一个时辰,她在抄《女训》,我在旁边帮她研磨,她一边抄写一边和我说话,以而梳理她凌乱的心情。
我没有问她以前什么,这些故事,都是她亲口告诉我的。我不过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重新把它们讲一遍而已。
贺兰南歌第一次见到贺兰陵沐时,是那年大雾封山的冬日。
天空上雾气蒙蒙的,山间所有的小路模糊不清,什么都看不见,他们俩同时迷了路。
她是城主的女儿,而他只是父母双亡,靠打猎谋生的猎人。她与他,萍水相逢。
“呐,我叫贺兰南歌,你叫什么名字?”第一次看到那个衣着破旧的男孩时,贺兰南歌带着同情,友好的向他打招呼问候。
他冷漠的笑笑,随意找一棵树依靠,她的话,他完全没有想理会的意思。不仅如此,他还故意和她撇开一段很远的距离。
贺兰南歌走过去,傲慢无礼地指责他的不是,“你这人怎么这样没礼貌,本小姐给你打招呼,你怎么置之不理。”
他突然间站起,目光交错间,冷冷的充满敌意,眼神中夹杂凌厉的杀气。
她被他所吓到,身子猛然间一颤,踉踉跄跄地往后退去。
贺兰南歌突然觉得很害怕,这深山老林,荒无人烟,他如果想加害她,简直轻而易举。
“你……你这人怎么这样?现在我们都迷路了,我们应该互帮互助走出这座山。而不是互相残杀。”
她胆战心惊的说完整句话,整个身子都在不受控制得颤抖。
“站在那里,不准动。我让你动,你再动。”他指着她说到。
“喂——你……”贺兰南歌说着颤颤巍巍地抬脚往前跨一大步。
“不准动!”他带着命令的语气拦截下她。
她木讷的站在原地,再也不敢往前走一步了。
看见贺兰南歌不走了,他才继续说,“山里雾气大,退得又晚。你就坐在那里等待它退去吧。从现在起,你!决不准在和我说一句话!否则……”当说到否则这个词上,他挥动起了拳头,吓唬她。
贺兰南歌漫不经心地点头,他又是一声历斥。
“听见了吗?”
“听见了!”他大喊,她跟着他同样又是一声大喊,声音之大,整座山谷都能听见。
说完这句话,贺兰南歌抬头看见他对她冷冰冰翻脸。
她张口连忙解释,两只小手摇啊摇,“不是你让本小姐别说话吗?本小姐不说话!行不行?”
“你难道现在不是在和我说话?”他淡漠地凝视着她。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套路,满满的套路。贺兰南歌很不愉快的别过头,却未曾看见,某人一向冷冰冰的脸居然轻轻扬起了嘴角。
贺兰南歌来山上的目的不仅单单为了玩,她是为了寻找救人的良药。
她父亲被剧毒所伤,传言只有这味药材能解此毒。但能找到传言中的药材没有那么容易。因为,此药,只会在大雾天出现,平常天气,它只是一株普普通通的野草,相比其它花花草草,毫无区别,根本分不清它究竟是能解剧毒的良药还是一株野草。
大雾包围整座山谷的一切,隐隐约约,清晰可见一株悬挂在石壁上的野草,闪烁着翠绿的光芒,这光芒就连大雾都被它惊吓的隐隐作退。
贺兰南歌仔仔细细地搜寻着,拨开一株又一株草丛,徘徊四处,摇头无果,空手而返回。
她失望而又沮丧的抬头,而那株闪耀着翠绿光芒的救命草,在那一瞬间,它将真正完成它作为一株草的使命。
贺兰南歌趴下身,头深深埋到悬崖下方,万丈深渊,深不见底,只见一层又一层厚厚的云雾把悬崖底覆盖,她并不畏惧这恐怖的轩悬崖。
两只胳膊努力地往下伸啊伸啊!由于那株草生长的地方实在太远,她无论怎么样往下伸都碰不到那株草的一小部分。
贺兰南歌着急地冒汗。怎么办?到底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巴望着它化为云烟吧。她想。
她一定要成功取回那株仙草,治好她父亲的病。不然,此生她会为没能取回那株仙草懊悔一生。
“快够到了!还差一点儿。”贺兰南歌咬牙忍着胳膊拉伸的痛楚,一点一点距离的往下滑,她周身都被冷汗包围,湿透了她衣襟。而此刻,贺兰南歌没有注意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快速得往涯壁底下迅速滑落。
“拿到了!”拔下那株仙草的一瞬间,贺兰南歌内心里有着从未有过的激动,激动的同时,危险也正以百米的时速奔向她。
她身体往悬崖下方倾斜得过多,身体重心侧重于悬崖下方,拔下仙草之时,猛然间用力过度,加重了身体前倾的力度,再加上身体下方都是细碎的沙石,不禁意间,贺兰南歌整个人开始从悬崖上缓缓往下跌落……
误以为自己频临死亡边界不远的时候;误以为自己花样年华终止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抓住了她脚腕,时间赶得特别及时。
“你疯了吗?明知道那里是深不见底的悬崖,还往那里跑。”他使出浑身的力气将贺兰南歌从悬崖深处拉上来,他救了她一命,却不忘责怪她。
她不服气般反驳他,“本小姐没有疯!你才疯了呢!你根本不知道这株草药对我而言有多么重要,它有可能就是一条人命。也对,你那么冰冷,肯定明白这株草药对我而言的重要性。”
贺兰南歌紧紧地握住那株仙草,把它当宝贝一样保护怀里,仿佛这株药草已与她融为一体,共用一个身体。
“姑娘,抱歉。恕在下逾越。”他拱手道歉的时候,她其实早已经原谅了他。
那日雾消散得特别漫长,那晚的天气也异常寒冷。担心她着凉,他为她点燃篝火,将他自己的风衣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抵御寒冷。
第四十章、贺兰陵沐,贺兰南歌(三)
他只是用行动来做一些事情,自那句表示歉意的话以后,他与她,再无说过另外一句话。
昔日早晨,大雾比昨日退去了不少,但顶多能看清山间的草木而已,远处的景物什么都看不到。他们已经被困在山里面整整一天一夜了,再继续这样消耗下去,等他们自身的体力都消耗尽了,他们都再也没有活路。
荒凉的孤山,连一只鸟和虫的影子都看不见,他们的结果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冻死在山上。
贺兰南歌还未找寻到下山的路,贺兰城主便带领一波人提前找到了他们。
“贺兰南歌,这小子是谁?”贺兰城主指着他,询问贺兰南歌身边人的来历。
贺兰南歌此时也意识到她和她已经快要到了分别的地步,她内心里是极不情愿与他分别的。
她父亲豪爽的性格她比谁了解的都清楚,如果她要告诉她父亲他方才救过她性命,他父亲必然把他留下来,给予盛情款待。
“父亲,他是女儿的救命恩人,要不是他的帮助,女儿恐怕要与药草无缘了。”她将手中药草递给她父亲,俏皮地眨眼欢笑,“父亲大人,女儿能成功拿到药草,他可立下大功,父亲您一定要将他带回贺兰府,给予热情款待。”
贺兰城主最疼爱得也便是他这一个女儿,贺兰南歌所言,贺兰城主自然相信,且盛情相邀。
“小子,你既然救过老夫女儿一命,老夫无以为报,便认你做个干儿子,你可同意?”
“谢贺兰城主美意,只是……”他的话刚说一半,贺兰南歌便插上去,替她说了。
“父亲大人,您人那么好,人家肯定同意。”
面对这个女儿,贺兰城主显得有些无奈,“南歌,你这样抢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
“哎呀!知道。”贺兰南歌此刻简直着急得要命,他父亲认他做干儿子他都不愿意,这可是人人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呢。
贺兰南歌都这样替他说了,他如果再不答应,更有为他君子风范,他很无奈的摇头答应。
“好,既如此,为父便赐你名字——贺兰陵沐。从此,你就先跟随为父身边,参议政事,为父会给你请全城最好的教书先生,传授你知识。”
贺兰南歌父亲将贺兰陵沐带进贺兰府以后,她们时常在一起共同学习,贺兰陵沐天资聪颖,经常受贺兰城主夸奖。贺兰南歌虽资质平庸,却也不输于他,她很勤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在九里波享有才女的美名。
他们经常一起学习,所以贺兰府的下人都误以为他们是青梅竹马,连贺兰城主也这样认为。
临终之托,贺兰城主将城主位置托付给他,并且嘱咐她照顾贺兰南歌,待她成年,娶她为妻。
他允诺了贺兰城主的要求,同意娶她为妻。无奈事事难料,自他接任城主之位以后,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似得,全身心的投入到事务中,他去看望她,他嫌弃她烦,将她囚禁在房间内,不准她踏出房间半步。
他经常留恋于烟花柳巷间,并从那里带来一位风尘女子入府,还扬言娶那名女子为妻。
贺兰南歌哭着追过去问他原因,贺兰陵沐说那女子的一切都比她好上几百倍。
她不服气,经常处处与那名女子竞争,却每一次在她已经赢得时候被他惩戒,指责出她的各种过。
好不容易得到那名女子生病,不能跳舞的消息,想抓住这一次机会展示一下她的才华,未曾想到会落到这种下场 被罚书房抄《女训》一百遍。
其实结果贺兰南歌早就知道,他和她在一起那么久,他的一些想法,她都是能猜测的出来的。
“事出皆有因,城主所做,自有他自己的想法。”贺兰南歌和我讲的故事结局太扑朔迷离。
人,不可能忽然间就转变,况且没有任何理由的转变,未免让我觉得太过离谱。
贺兰陵沐既然曾经答应老城主会迎娶贺兰南歌为妻,断然不会食言,从我对他的了解看待,他的作风不像那种卑鄙小人。其中,定另有隐情。拓拨昊早就跟我说这九里波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如此看来,果真不假。
贺兰陵沐食言辜负南歌,所谓的,应该就是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此事揭开了我的好奇心。
“南歌,本宫先回去安歇了。夜已深,你也早些回房休息,抄写的事情,大可以放到明天再写。本宫相信,城主不是那种人,他的做法,你现在可能不理解,不过等你日后知道真相,也都是过去了。”
“皇后娘娘的意思,南歌明白,以后南歌再也不会胡思乱想了。”
“那就好,乐观一点,过阵子此事一过,城主应该不会食言。本宫觉得他冷落你也许只是暂时的。”
重回到院子里时,明月急匆匆地从院子里跑出来,手里面似乎还拿着一件东西。
可惜夜晚漆黑,我完全看不清她手里拿得究竟是为何物,只能大概看清楚轮廓,知道她手里面拿得是一件东西。
我停下脚步,明月既然已经回来了,我也准备往里走,反正等会儿在和她一起走回屋里便是。
“你怎么到现在才回来。都这么晚了,你到底跑去哪里玩了。”我语气间,像是在责备明月,其实我真的很担心她的安危,才去责备她的过错。
明月弯腰低头诚恳地对我认错,“皇后娘娘,奴婢知错。奴婢保证,这是第一次也将是最后一次。”
“希望如此,你不会食言。”我扶她起身,院外那么多守卫的护卫,被他们偷偷看见,必然会被嘲笑我教导明月无方,连奴婢都不听从主子的命令,大半夜都不回来。
“有什么话以及要求想对本宫将,你且尽管开口,但是不是在这里说,这里环境嘈杂,我们应该先进屋里面商谈。”
“那样也好。”明月将她手里所拿的东西小心放在我手上,“娘娘,这东西奴婢先交给你,具体的事情,回去以后奴婢再向娘娘一一讲述。”
第四十一章、他生气了,同时生气(上)
“那样也好。”我点头顺手接过明月递给我的东西,踏着青石板小路,优雅地前行,边走边问道,“明月,皇上回来了没?”
她交给我的物品我并没有慌着打开看,不过摸着这物品的质感,我便知此物定价值不菲。
明月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木盒子,她出去那么久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又究竟碰到了什么人。从现在起,我开始对明月感到质疑,因为这样制品的木盒,在皇宫立都很少见,更别提是在名间了,明月她自己是不可能拥有这么贵重的木盒的。
“回娘娘,皇上并没有回来。奴婢其实也不确定,因为奴婢方才刚刚回来。”
“本宫知道了。明月,已经到地点。你赶快向本宫仔细讲述一下这个物品的来历,本宫敢断定,它不是你个人物品。还有,你为什么回来这么晚?给本宫一个详细的理由。”借着明亮的烛火,我仔细端详着这个木盒,观察它的形态、大小、雕刻的花纹。
它是一个长方形六面木盒,正面刻着牡丹花纹,其余两面,刻着迎春花和喜鹊,两边是镂空的,里面是用上等木料包裹的,所以即便镂空,里面的物品也不会漏出来。
“它是一位公子让奴婢交给皇后娘娘的,他说他与皇后娘娘曾有过一面之缘,请娘娘收到此物务必去找他。”明月看着我,如实告知。
“颜如尘?会是他吗?”明月话语一落,我立马脱颖而出这个人的名字。只有他上一次对我说过,我们以后会再次见面的。这句话我至今记忆犹新,但是我至今都没有预料他会以这样的方式见我。
或许也不一定是他吧。我忽然由没有那么大的把握了,毕竟我又没问清楚具体情况,又怎么去贸然断定就是他,万一造成一下不必要的误会那该是有多尴尬。
想来想去,净是一堆无关紧要的东西,我索性便不再去想了,弄不清楚事情的真相,顶多叫作胡思乱想。
我神情恍惚,猛然间被明月唤醒。
“娘娘你在想什么呢?”明月摇手在我眼前晃悠着,接着认真得说,“娘娘,你该不会?”她眼睛瞪得老大,惊讶地嘴都张开了。
“改不会是什么?你这丫头怎么总是把话说半截。”
“呀!奴婢说不下去了,这样总行了吧。皇后娘娘。”
“你这丫头,成日里调皮地跟猴子一样,找打啊!”我扬手,准备开玩笑似得去往明月身上挥过去,明月拦截下我的胳膊,调皮地笑着,面对我,可怜巴巴的眨眨眼睛。
“奴婢知错。自此再也不窥探娘娘心思,娘娘你放过奴婢吧。”
“不放!”我扬起得手缓缓落下,打在明月后背上,把那丫头吓得拔腿就跑。
“都说过了不行!不行就是不行!”我追逐着她打,其实我们俩之间那哪是打,分明就是简简单单的开个玩笑而已。
大概过去许久,长久得连我自己都忘却了时间是多久。
拓拨昊不知何时从门外走进来,懒散地坐在桌前,品了好久的茶。
那时候,我和明月根本没有注意到他,我们完全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中,把他给无视了,当成空气般无视。
“娘娘,你追不到明月,嘿嘿。”明月笑嘻嘻地冲在我面前,冲我扮了个鬼脸,仿佛在嘲笑我跑步速度有多慢似得。
“好呀!你!给本宫站住!”我继续在她身后追赶,丝毫没有选择放弃,就那么顽强执着地追求下去。
我边跑边想,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跑这么快,快得我都追不上她了。明明记得放在以前,我每一次都是几步便能追赶上明月的。可这一次,我都和明月兜兜转转几圈了,却还没能追上她半步之遥。
难道果真是我速度太慢导致的结果吗?倘若如此,那我真应该抽空练习练习跑步,否则,万一哪一天好巧不巧遇见刺客,我不是等同于站原地等死一样吗?
我追赶明月的途中一下子想了那么多东西,累得早已经气喘吁吁,却还未放弃追赶明月的毅力。
做人做事不可三心二意,心不在焉,一心不可二用。别小看或者轻视这几个简单的成语,包含的道理都是很值得借鉴的。
既不听信也不合理去用这些成语,日后是避免不了吃亏的。我就是一个活生生不把读过的书当回事的人。时至最后,我总结出来了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在自己没有任何答案和见解前轻易向书去发出挑战,结果就是,自此,必定会受益终身。
后来的后来我尝到苦果,真如我自己所言的那番受益终身。
明月灵巧地绕过桌子 而我却想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前方早已多了一张有障碍的桌子,阻碍自己追赶明月的步伐。
我身体一个踉跄,跌跌撞撞碰上桌子。幸好那桌子是一个圆桌,否则我无疑避免不了磕磕绊绊,严重的话或者直接倒地。
周身撞到桌子以后,我手敏感的想去扶着桌子控制自己不要摔倒,却没有控制得住,刚好脚下一滑,重力失去,等待我的只有跌倒的份。
“小心!”拓拨昊那时候再也没有耐心安静的坐着喝水。
他即刻站起,快速赶在我倒下地之前,将我扶住。
我撞入拓拨昊怀中,手里的木盒子‘啪嗒’一声摔掉地上,幸亏没有摔破,我松一口气。
拓拨昊手拦在我腰上,扶着我,可那时候我光去注意木盒子,哪知道自己的身体尚且还在倾斜当中。
“音儿,你没有摔到哪里吧。朕刚才看到你胳膊撞在桌子上面了。来,伸出袖子,朕帮你擦药。”拓拨昊说着就要拉我胳膊,不顾我意见,卷起我袖子。
“呀!我的木盒子!”我甩开拓拨昊,弯腰就去捡起我掉地上的盒子。
“还好。还好它没有受损。”我捡起盒子把它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可当我起身我就后悔了,拓拨昊怕是真生气了。
第四十二章、他生气了,同时生气(中)
他站起来,丢下手中攥的杯子,脸色灰暗。
也许我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但是既然已经做了,那我就做吧,反正也无法改变,事已至此,尽力去挽回吧,争取我可以挽回全部的局面。总而言之,我是这样想的,也准备这样子做。
明月对我福身,顺意给拓拨昊行礼,然后默默地退出屋子内。估计她一介婢女老在我们眼前晃悠也不方便,何况拓拨昊如今正在气头上,屋子里只剩我们两个人也好交流。
明月走之前其实挺担心我的,她故意对我使一个眼神,我摇头,回她一个无碍的眼神,她才离开,她走得缓慢,还扭头时不时得看我一眼,我皆是一一回绝下她。
等明月走到门口,拓拨昊突然间让她停下,然后对我们说。
“音儿,你们继续玩吧。朕许久未见你笑过了,笑一笑十年少。”拓拨昊勉强对我笑着说。
他其实并没有以前对我那么亲切,我也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看出来的,许是跟自己的感觉也有很大的关系。
我们都没有走,反倒是拓拨昊先行离开了,他临走前再没有说些什么,更没有说自己准备去哪里。
我跑过去问他,夜深了,你准备去哪里?用不用陪你一起。
他别过头,不肯理会。
我又问他,夜真黑了,你别出去了,既然来了,不如休息一会儿再走。夜深人静,我不想出去了。
他依然不回答我,不过他却停下脚步,背对我,站在离门不远处的地方。
我耐力已经耗尽,反正我是不可能在对他说好听的话了,好听的话他也听不进去,我别无他法。
耐力到头,他生气,我现在同样在生气他不理会我。
我满心怨言地对他说,“你要是再不搭理我!我也生气了!反正我才懒得安慰你。”
“百里音泪!”拓拨昊转过身,怒火滔天。他相比起我来倒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也算比我好一些吧。
他满腹火气只是喊了一句我的名字,别的话他什么也没有说,后来的后来他气也渐渐消减了,对我还是像以前那样。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做法有多么伤人?你知不知道朕刚才有多么伤心。”拓拨昊伸手捂住自己胸口,厚着脸皮说,“音儿,朕的心好痛,真的好痛。朕在想,朕连一块木盒都比不上吗?朕还不如一块物品吗?对音儿而言,朕算得了什么!你回答朕!回答朕!”
“音儿,为什么你总是令朕伤心,朕原本以为一心一意对你好,会得到同样的答案,直到最后,朕才发现,一切到底是朕在欺骗自己。”
“昊……我……”我开口的话被他无情打断。
“别叫朕的名字!天子的名字岂是你能随口叫的。从今往后,百里音泪,在朕的面前,你只能和后宫中那些女人一样,叫朕皇帝,一样自称臣妾,一样和她们如此见朕问安。百里音泪!朕告诉你!你也不过如此。朕坐拥天下,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百里音泪,朕现在,会让你明白,你不过是朕手里的一块鱼肉,任由朕摆弄。”拓拨昊性情如天气一样阴晴多变,简直是比天气还要变化得快,上一秒还是晴天,下一秒立马狂风暴雨。
我心情沉落到低谷,我好想冲出这束缚的牢笼,我并未向拓拨昊说过一句道歉的话,我再也不想对他道歉,更不想对他说一句我错了之类的语言。
其实我本来也想对他解释我为什么要去捡那个盒子,但是,事已至此,我不想再有任何的解释,我更失去理由,失去机会去解释,我什么也不想说,更什么也懒得做,因为他并不相信我。
“皇上,臣妾累了,想回去休息,先行告退。”我依旧向以前在皇宫中那样,弯腰,叩首规矩行礼。
我就那么跪在冰凉的地下,等候拓拨昊吩咐我起来,我行礼姿势僵硬,不随心。我从来没有想到拓拨昊刹那间的转变会这么大。
这世间,你想要一个人喜欢你,很困难,但是你想要一个人恨你,却很容易。
“累了?怎么,这才多久,你就累了。”拓拨昊吃惊的看着我,唇角扬起,他慢慢的走到我面前,似乎故意拖延着我的时间。接着他弯腰,挑起我下巴,狠狠地捏住。
“百里音泪。你以为一句累的借口朕就可以放过你?你以为一句你累了的话朕就会放你回去,放在以前,朕可能会这样去做,可放在今天,今天和以前存在许许多多的不一样。”拓拨昊甩下我,将我摔倒在地上,我显得狼狈不堪。
“皇上想让臣妾怎么做?”我安静地看着他,我不想说什么了,我根本是连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我实在想不明白拓拨昊为什么会突然之间发生这么大的转变,我原以为为了一个盒子,他不会同我计较。
至少,我了解,我映像中的拓拨昊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绝不会为了这点小事,斤斤计较,他心胸宽广。
拓拨昊,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不是,你以前根本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竟然毫不犹豫的拒绝,我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又或者应该怎么说,“拓拨昊,你变回来吧,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以前从来没有对音儿这样做过。昊,你变会原来的样子,好不好?”
可我,终究是难以说得出口,我说不出口。
“百里音泪,朕给你时间思考了吗?”我抬头时,拓拨昊神情严肃。
我内心简直载满一肚子无处可撒的火气,却依然得忍耐自己的性子去说话,内容和我方才所讲述的一模一样。
“皇上准备让臣妾怎么做,臣妾怎么做都可以。”我站起来恭恭敬敬地行礼。
“帮朕宽衣,侍候朕就寝。”拓拨昊懒散的坐下,看着我,伸伸懒腰,“令我,朕说的就寝不是让你也睡觉,而是朕就寝,你在一旁守夜。”
第四十三章、他生气了,同时生气(下)
“臣妾知道。谢皇上提醒。”我老老实实的听从,不知为何,心里面突然间感觉好难受,难受得要哭的感觉都有。
“知道就照做吧。”拓拨昊说。
我按照拓拨昊的命令,做完全部的事情,他什么也没有吩咐我。
“床脚有被子,你自己抱着它去大厅打地铺睡。”拓拨昊说完便躺下,蒙着被子闭上眼睡觉。
“大可以没必要这么麻烦,臣妾怎么样都可以,坐着也一样睡的着。”我走回大厅,坐在凳子上,就那么趴在桌子上睡觉,反正困倦来了,怎么睡觉都是一样的。
“随便你,反正朕觉得怎么样都是一夜。”屋内,睡梦中的拓拨昊对我喊道。
算是吧。我冷笑一声,到口的话我是一点也不想说出口。随便我?既如此,便随我好了。
低头趴桌子上面,我想睡觉,怎么样也睡不着。心绪有所蔓延,我究竟是在想一些什么,我自己都搞不懂我想的都是一些什么。
桌子上放着我刚才捡起的木盒子,我顺手将它转移我身边,没有任何的观察打量,我直接打开那个木盒子。
盒子没有锁,是用磁石连接的,打开万分简单,轻轻一拉就开了。
里面——一封泛黄的信,还有一串手链。金闪闪的链子配上琉璃珠,珠榜用银子镶嵌而成的树叶作为点缀,虽说是简单了点儿,做功倒算得上精致,称之为上品,烛光的映照下,珠子泛着点点星光。
我自然认得出这手链以及这封信,它们都是在完颜殇出征之前我偷偷放在他包裹里的,后来我担心完颜殇看不见,又将它拿了出来,在完颜殇奔赴战场的前夕亲手交给了他,并且亲自把手链戴在他手腕上。
这手链其实是一对的,还有一串银白的,在我们国家,通常把这样的手链叫做‘情侣手链’。
我卷起自己左边的衣袖,另一串银白的手链,我至今都戴手腕上,没舍得摘掉,这串手链,也算是我唯一对完颜殇留下的一个念想。
完颜殇。你还活着么?为什么要将手链归还音儿,难道你想告诉音儿,你还活着。
我摘下自己的手链,将两条链子放在一起,双手合十,把它们握手心,我想将它们放在心里珍藏。
完颜殇,如果你真的还活着,那你现在又在哪里?为什么不来找我。
借着灰暗的灯光,我将两条手链都戴在了自己手上,接着拆开那封泛黄的信。
信封依旧是我以前的信封,里面的纸张,却是已经换掉了。我把烛台往我身边移动了一下,烛台里的蜡烛已油尽灯枯,只剩下一小节余光幽幽照明。
即便一丝微弱的光线,照样可以照亮信封上的墨迹,我能看得清它们。
申时,暗夜客栈,不见不散。
简短的十个字,连个署名都没有,我却还是断定写信者一定是颜如尘。
我将信封烧毁,蹑手蹑脚地拿着那盒子走了出去,心紧张的砰砰直跳,我万分担心被拓拨昊发现,因为那样我有一万个理由也无法解释。
明月此刻安静的站在院子中央,见我走出来,她显得万分激动,张口就要与我讲话,我即刻做出小声的姿势制止她激动的行为。
我本来就是偷偷摸摸的跑出来的,明月这丫头不知情,竟还这般大大咧咧对我讲话,明月,你当真是想害惨你家娘娘吗?你这样可不好啊。
我心里面想到的都是这些无聊的问题,明月倒是趁我想问题的时候走到我身边。
“你怎么在这里?还不去休息吗?”我第一句话张口就问明月熬夜的问题。
其实我心里面早已经知道明月为什么会站在这里的,可我依然还是想问问她原因,没有为什么。闲来无事随便说说,望天,此刻距离申时还远,我迫切想知道究竟发生何事,明月何时遇见颜如尘的。
“奴婢在此等候娘娘许久,奴婢一直相信娘娘看到此物必然会出来。”
我皱眉,“直说便行,本宫不责怪你。”
“娘娘,奴婢看见将军了。将军没有战死沙场,他还活着,并且还找到奴婢,委托奴婢将此物交由娘娘保管。只是,奴婢想问他是不是将军,他却说他不是。他说他曾经与娘娘你有过一面之缘,算是一个故人。”明月刚开始说话时,情绪还很激动,说到最后,却越是心情低落,可她还是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娘娘,奴婢不信,奴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就是将军。”
“够了!”我声音有一点大,情绪更大。“完颜殇已经走了。回来的理由无非是个谎言,你是看到了。可是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真相,颜如尘他不过是一个和完颜殇长相相似的人。”真的仅仅只是碰巧吗?那手链我又该怎么解释?天下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明月慌忙向我俯身道歉,我并没有责怪她。
他们长得如此相似,认错的话正常不过。
我孤身一人去了所谓的暗夜客栈,至于明月,我打发她去休息了,临别前,明月交给我一张地图,她说会对我有帮助,我收下,明月挥手目送我离去。
九里波的街道说来奇怪,明明已经很晚了,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依旧把街道搅合得热热闹闹的,更令我纳闷的是,明明没有什么活动,没过什么节日,居然还放烟花,整条街道都洋溢过节的气氛,初次碰见这样稀奇的事件,我产生了好奇。
五彩缤纷的烟火燃放空中,它们,的确很漂亮。
留恋完烟火,我必须去办我的事情,参考明月给我的地图,我很容易找到暗夜客栈。
朱红华贵的门房映入眼帘,镂空的大门上挂着火红的灯笼装饰,灯笼下悬挂这摇摇欲坠的流苏。梨花杏花雕刻在一起的镂空窗户,灯光往外映照,这楼是三层阁楼,三楼有一间露天戏台,许多舞姬身穿舞衣,手拿琵琶,演奏得整齐有序。
戏台后的房间是一大间宾客房间,距离比较遥远,我看不清楚房间里头所摆设的桌椅,不过依据我的判断,摆设应该也是整齐自然。
第四十四章、暗夜客栈,迷雾重叠(上)
进门后,悠扬的乐曲生生入耳,这客栈的独特,令我刮目相看,勾起我好奇心。
我开门进去,暗夜客栈内,简直繁华得如同街道一般。
“姑娘,你是吃饭还是住宿?”一进去,小二热情地招待我。
“不是,本姑娘是来找一个人的。”我回答道。
“请问姑娘是来找谁?需要小的帮忙吗?这里的宾客一般都是由掌柜登记。姑娘,小的认为,你可以去问问掌柜的。”小二在一旁提醒我。
“这样也好,谢谢你的好意。”
“姑娘严重了,这些小事都是小的应该做的。”小二走时再次对我说道,“姑娘,有事你尽管吩咐小的。”
我点头答应,“好,有事我随时会找你的。”
小二与我谈话结束,便继续去忙活他的事情,我去前台问掌柜颜如尘的客房。
“姑娘是吃饭吗?吃饭的话你吩咐店小二就行,我这里是记录住店的。”掌柜拿起算盘,盘算着他手里的账目。
“本姑娘既不吃饭,也不住店,就是来向你找一个人。”我坦率直言,“此人颜如尘,敢问店家可曾听说过这个人。”
“颜如尘?”掌柜的读了一遍名字思考半刻对我说道,“并没有住店。”
“不可能没有,掌柜的你在仔细想想。”
“姑娘,我帮你登记一下账簿。”店家拿起账薄低头翻阅起来,过去了好长时间,他抬头对我说,“的确没有这个人住店,姑娘,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
我略有失落,“既如此,那可能真的是找错地方了。掌柜的,有客房没有,本姑娘住店!”我拿出三掂银子,“就这些吧,不用找了,你吩咐小二把饭菜送到我客房。多谢。”
“好好好。”见我出这么多钱,掌柜的对我异常热情,他在账目上登记我的名字,将一把钥匙交给我,“姑娘,客房在二楼,姑娘你对照钥匙上面的标示符号找一下门牌号。”
我谢过店家以后便上二楼去找自己的房间,我的目的不是为了住店,我是为了来找颜如尘的,我断定他一定不会失约,应该只是刻意去隐藏着自己的身份。
一楼是吃饭的地方,不会留下他任何的线索,那只剩下二楼,我毅然决定去二楼找找看,最后再去三楼。
他会出现的,我相信我的第六感觉,我从来没有如此肯定过一件事情。
二楼的客房顺序排列的混乱,拐弯抹角的,我找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客房所在位置。
我拿钥匙打开客房的大门,顺手把钥匙拔下来,关上客房的大门,这客房不是很大,但是也不小,对我而言正正好好。
最里面摆放着一张床,中间是一张桌子和椅子,摆设简单,客房给我的第一感觉就是整洁利索。
客房内装饰的一些东西,床上挂着的床帐,桌子上摆设的杯子以及铺的桌布,也都是如此。
我坐在桌子旁,随手惬意的给自己砌杯茶,普通百姓的生活,大抵也像我这样美好吧。
悠闲时给自己泡杯茶,解除一天的疲倦,使自己决定神清气爽。
“咚咚咚。”门外传来清脆有序的敲门声,敲门人边敲边说,“客观,你的菜到了。”
“送进来吧,门没锁,推开就行。”我站起来,收拾一下刚才放在桌子的茶杯,摆好,放回原位。
门被小二猛然间推开,饭菜一个接一个呈上来,摆放到桌子上,小二上完所有的菜,就转身离开。临走前,不忘记说饭菜不合胃口,或者别的事情,都可以找他。我一一推辞,一切都很好,没有任何需要麻烦他的事情。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豆腐,还未来得及品尝,忽的吹过来一阵风,把窗户吹开,我下意识回头站起观察情况,什么都没有发生,窗户只是被吹开了一些而已,我便迈步去关窗户。
关窗户的那一小点间隙,身后我感觉吹过来一阵寒风,像似是有人从我身边走过去一样。
“什么人!出来!”话音刚落,我眼前立刻出现了一抹黑影,抓住我的肩膀。
他的脸用黑纱布遮盖,我看不见他的相貌,我认得出来他是谁,颜如尘,就是他,准确无误。
“颜如尘,你来找我干什么?”我正准备要甩开他,却被他揽住腰肢。
“姑娘以为呢?”他挑起我下巴。邪魅的眼神看着我,久久不离。
“我哪能知道你是不是?你带着面具,我又认不清。”我伸手想要摘掉他面具,看到他相貌。
“百里音泪!在下曾经救过你,想不到这才时隔多久,你就把在下忘记了。”他灵巧躲开我,抓住我手腕,“未经允许摘下别人面具是不好的行为,麻烦姑娘要懂得尊重在下。”
“你个登徒子!非礼本姑娘你还有理了!”我趾高气昂,他对我说话的语气,令我真想揍他一顿。
“你觉得我们要在这里说话吗?”颜如尘两臂交叉,依靠沿窗边。
“怎么?在下令姑娘无言以对了,那不是正常嘛。”颜如尘似笑非笑,“如若姑娘以为这里适合说话,那在下可以把地点设在暗夜门。”
“你想把地点换哪里?”
“换一个姑娘似曾相识的地点。”颜如尘说着便揽住我腰肢,从窗户跳下,矫健的身手倒映在这漆黑的夜晚,穿梭在黑夜之中。
“我们要去哪里?”
“姑娘话太多,去哪里姑娘不需要知道,到地点姑娘自然就知道。”颜如尘有些生气。
我堵住自己的口,索性不再和他说话。
他性格还真是古怪,动不动就变脸,我感觉他可以当个天神了,呼风唤雨的,估计一天之内按照他的性格来改变的话,一天能变好多个晴天雪天雨天。
颜如尘走路速度很快,一刻钟的时间,他就抵达目的地了,也不知究竟是他轻功好还是距离太近了。
“百里音泪,你可以下来了。”
我老是想事情,却走神了,等颜如尘提醒我时,我方才回神了,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第四十五章、如尘公子,暗夜门主(上)
“哦!”我迅速跳下来,默默后脑勺,莞尔一笑,缓解气氛。
“这是哪里?我熟悉吗?并不熟悉。”我东张西望,环顾四周。
只见四周黑漆漆一片,不见人影,这地方黑压压的骇人,连自己的影子都看不见,还时不时传来北风呼啸的声音,我不免颤抖一下,冷,这里好冷,都是一个地方,怎么这地方就比九里波冷上十倍。
“啊喷!”我哆哆嗦嗦地打了一个打喷嚏,我出来的万分着急,连件披风也没有穿上,衣襟穿得又单薄,这里的环境真不适合我长时间呆下去。
颜如尘并不理会我,扭头点上一盏油灯,周围瞬间明亮,烛光的映照下,似乎变得暖和起来。
他摘下自己的面具,这一次我终于看见他的相貌,他果然就是颜如尘,和我猜测的一致。
“颜如尘!”我抬手指着他,可能是我情绪太过激动的原因,我带的手链不知何时落在了地上。
我连忙着急的捡起来,我突然间想到了这串手链的事情,这串手链是我先前送给完颜殇的那串手链,颜如尘怎么会有这串手链,不免使我觉得有些蹊跷。
“这串手链是你从哪里得来的?告诉我,完颜殇到底有没有战死在沙场,你告诉我!”我看着那串手链,这串手链是我亲手送给完颜殇的,他怎么可能会有我送给完颜殇的手链,除非他曾经与完颜殇有过关系。
“这串手链是门主留给公主的礼物。”
“你们的门主是完颜殇吗?”我问道。
“正是,门主战死疆场,属下曾目睹过全过程,门主死得很惨,万箭齐发,他身上没有一处完整的。”颜如尘俯首鞠躬,“此次属下前来,就是希望能联合公主,为门主报仇,灭掉天朝西州,重建新王朝。”
“报仇?呵——”我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令我爱上一个曾经杀过我心上人的拓拨昊。报仇?我现在好像已经喜欢上拓拨昊了,我又怎么去寻求报复,我真的下不去手。
“公主,在下知道你是被迫嫁入天朝和亲的,在下想说,公主你真的喜欢上天朝君主了吗?公主可不要忘记,当年门主被他所害,他可是公主你的仇敌,公主难道要爱上一个仇敌?”
“够了!你怎么让我相信你就是完颜殇的属下,你给我一个确切的解释!”
“好。在下会给公主一个解释,一个合理的证据。”
颜如尘弹指一挥间,周围不知从哪里来得油灯,全部亮起来了,照的我眼睛一时间有些不适应,他再度收回甩出的袖袍,四周寂静无声,我们所站的脚底下,恍恍惚惚地,一阵巨响过后,我们所站过的地方居然变成了一条长长的楼梯,刚才的灯也完全是挂在墙壁上面去了。
上上下下不过眨眼间的功夫,环境一下子变化得这么大,令我目瞪口呆,太出乎我意料了。
“这里曾经是门主的暗室,公主请跟在下来。这里楼梯有上千层,但只有一层是正确的,能通往密室,其它的路线,一经选错,便会困在这里,永远也出不去。”颜如尘边走边说,“公主,一定要跟紧在下,这里路线错杂,光线暗淡,公主尽量注意力集中。”
“完颜殇何时设下的这个暗道,我怎么不知道。”我问颜如尘。
“主子在创建暗夜客栈时就创建了,这里的机关有的其实并不是机关,它是通进暗夜客栈的通道,但入口只有一条。”颜如尘突然间在一面墙壁前停住脚步,并伸手让我也停下脚步,往后退。
我索性也往后退去,他准备下一步做什么,我无从而知。
就在旁边看着吧。我想。
他手在墙壁上摸索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从他的一举一动来看,他又不像在寻找。
你在寻找什么?我到口的话未来得及说得出口,便被他反驳回来了。
“过来吧!这里没有墙。是空的,进去以后估计就是地点了。”颜如尘穿梭进那面墙里面,我就看不见他的身影了。
我感到疑惑,它明明是一面墙,我刚才也看到了,莫非这只是一片幻像,根本没有那面墙,我所能解释的,大抵就是这些了,别的,我再也想不到,只得去请求颜如尘帮我解释。
我跟随颜如尘穿梭过去那面墙,进去以后,入眼的景象令我惊讶。
黑漆漆的一片,我什么也看不见。
“这里是哪里?刚才那面墙是什么现象?”我说话的回声我能听见,从而可以证明这房间很宽敞。
“你右手旁边只是一个机关,把它往底下拉所有的灯就会自己打开。”颜如尘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
我照做,打开后,灯火通明,颜如尘就在我的前方,离我有一米的距离。
“你怎么知道这房间有灯的开关。”我这话倒是有点废话的感觉了。
颜如尘肯定对我感到无语透顶,“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自然就熟悉了。仅凭感觉就能洞悉到这里的物件,即使有人故意把它换了位置你也不能立马察觉。”
“哦。”我附和点头。
房间虽说宽敞,可点燃的蜡烛多了,总会对身体上造成一些不适,颜如尘自然也是熟悉这个道理。
房间的尽头有一扇窗户,打开窗户的那一瞬间,我惊奇了,想不到这房间的后面竟有一处如此靓丽的美景,的确令我感到特别的惊讶。
“这房子就是建在隐蔽的山谷中的,当年门主担心被人发现,特意增加多条逃生的通道。我们方才就是从那条通道进来的。”颜如尘指着他正前方的那间屋子,“这间屋子里的所有的事物全部都是门主留给公主的,门主本想等他打胜仗归来风风光光将这些东西赠与公主,且迎娶公主为妻,奈何世事难料。”
我冲上前去打开那扇门,门后面是一间狭小的屋子,墙上面的挂着嫁衣,桌子上摆放着叠的整整齐齐的凤冠霞帔,旁边是首饰盒,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头饰以及一些金光闪闪的手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