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被一见钟情的米乐乐
米乐乐不在家的第一天,江止戈安排了老太太和孩子们去老加家。
那边的几个小孩子也放寒假了,老加同志和江止戈都有意让两边的孩子亲近亲近,所以才安排了这次聚会。顺便也能帮老太太分担一下带孩子的劳累。
江月本来不想去的,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串门子。但十五跟她说,她要是不去的话,万一那个加尔文再搞事情,到时候谁给他们兄弟几个撑腰?
这话听着就是哄人的。因为加尔文不论是文考还是武考都没有考过十五,他就是搞事情,十五也能收拾他。再说老加家还有那么多大人呢,加尔文要是还能欺负得了十五他们的话,除非是老加家整个都偏心。
但不能否认的是,这话听着就是好听。
于是江月就也跟着去了。
老加家一共八个孩子,三个男孩儿,五个女孩儿。加尔文的大哥最大,今年14岁。除了他,剩下的就都是小学生了。
老太太这一过去是带着五个孩子,除了加尔文大哥大了,不闹以外,那剩下的也有12个孩子。才一见面,场面就热闹了。
对于老加家的孩子来说,江济就是一个横空出世来争宠的。
他们不会去理解江济的父母早亡了,这身世很可怜,其他长辈多疼江济一些多宠他一些都是应该的。他们只知道他们不在家的时候,爷爷奶奶或者姥姥姥爷就亲自带江济;等他们回了家了,爷爷奶奶或者姥姥姥爷挂嘴边上的还是“江济吃这吗江济吃那吗”。
他们三家子谁家都有孩子,所以当初爷爷奶奶或者姥姥姥爷就说,谁家都不帮着带孩子,该请保姆请保姆,该买陪护智能就买陪护智能,他们出一半的钱。
那既然当初说好的谁家孩子也不带,那为什么现在还要单独带江济啊?
他们不服气。
加尔文绝对是其中最鬼的,要不然也不会兄弟姐妹八个就他够了进少年警队的标准。
他就从中添油加醋,说什么他在少年警队的好队友兼好舍友十五就是个心眼儿多的,那江济还能简单了?他们肯定在背后算计着如何从爷爷奶奶这里占取最大的便宜呢。
看到江济手腕上最新款的儿童光脑没?那就是爷爷奶奶给买的。你们谁有了?
小孩子们才想不到那是爷爷奶奶自觉亏欠小儿子的,这是把欠小儿子的都补到孙子身上去了。他们只知道,对啊,都一样是孙子或者外孙子,凭什么江济有他们却没有?
不服气翻倍。
家风让他们做不来向长辈委屈的哭诉,也做不到去讨要东西,于是他们就背着大人在背后出招了。
八个孩子当着长辈的面说会好好照顾客人的,然后一转身带着江家五个孩子跑远后,就把江家五个孩子给包围了。
最大的那个站在圈外,说不玩儿,只看着他们玩儿。但江月一看就明白了,现在是不玩儿,但等到他家弟弟妹妹吃了亏,肯定窜得比谁都快。
十五把弟弟妹妹护在身后,问,“你们这是想玩什么?”
加尔文上前一步,“玩警官抓小偷!你们敢不敢啊?”
江济这个不长心的,一听就兴奋了,“那有什么敢不敢的?好啊好啊!我们当警官,你们当小偷,我们开始玩儿吧!”
加尔文:……
十五:……
不过加尔文是郁闷的无语,十五是被逗笑的无语。
谁当警官谁当小偷当然不是随便说说的,那得经过公正的裁决。于是由老加家派出了最小的加尔文妹妹加加,和江家最小的小江妮,两个同样两岁多的孩子进行猜拳。三局两胜,胜的一方可以优先选择当警官还是当小偷。
但在猜拳之前,加尔文又说了,大家都不是小婴儿了,玩儿也得有个彩头。什么彩头呢?就是江济手腕上的新光脑。如果江济他们输了,那么新光脑就得给他们哥几个玩儿,江济还不能在长辈们面前告状。
这个十五就不能代江济做决定了,他知道江济的新光脑是江济的爷爷奶奶新给江济买的。
江济也很犹豫。他是不长心,但他长脑子了。他清楚地知道这新光脑代表的不仅仅是爷爷奶奶对他的疼爱,还代表着对他亲爸的愧疚。
这要是万一输走了,那爷爷奶奶得多伤心啊。
“姐?”江济扭头向江月求助。
江月大佬式微笑:“答应他,你一定会赢!”
十五紧跟着补充,“那如果我们赢了呢?你们怎么表示?”
加尔文豪气冲天:“我的光脑给你们!”
“切,谁稀罕你的东西!”江济一指加尔文的头发,“要是我们赢了,我要你把那头小黄卷给我剃干净了!”
长着跟他相似的脸,顶的却不是火红头发,江济早就看加尔文不顺眼了。
加尔文气直了眼睛,什么小黄卷?这是标准的茶金色!
“成交!”
加尔文的大哥这时站出来表示他不参加。他不想参加小孩子们的把戏,而且万一回头漏给了大人们知道,他最大,肯定还会拿他第一个开刀。
但他说的好听,说他最大,老加家这边的孩子又多,有他的话,更不公平了。
可惜江月才不会让他如意。进了局才能公平,输了也是实力不够,她就是输也输得起;但如果这个最大的不进局的话,除非不作弊,否则肯定向着老加家那边。她不相信他们老加家的人品。
不参加也行,那大家就都别玩好了。
江月用了一招釜底抽薪。
老大不上当,但架不住加尔文等几个小的起哄架秧子。最后老大不得不也参加进来了。
警官抓小偷的游戏说到本质上,算是进化版的捉迷藏。除了一方先躲,另一方再去找之外,还多了追击和缉捕。
如果你是小偷,那么你不仅要会躲,会跑,还要在警官抓来的时候会打才行。不然被人按在地上了,就算输了。
如果你是警官,那么你不仅要会找,会跑,还要在抓住人的时候会打,把人按在地上才行,这样才算赢。
小江妮和加加猜拳,先输了第一局,却赢了后两局,于是江济兴奋的选了他们做警官。
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江济他们必须把加尔文他们全都抓住才算赢;而加尔文他们只要有一个没被抓住,他们就算赢。
江济和小江妮手拉着手欢呼着,觉得他们能做警官就已经是赢了。
可是江月,十五和江舟却知道,以双方人数差距来看,事实上他们如果选择小偷这个角色的话,赢面才会比较大。
但他们会改吗?
才不会。
就是输,也要以警官的角色身份输。
他们永远不做小偷。
游戏开始,加尔文的八个兄弟姐妹就各自散开了。他们不觉得他们这是轻敌,毕竟他们可是八个人,对方才五个。退一万步,就算他们被抓住了六个,可还有大哥,还有加尔文呢?那两个怎么也不可能抓住的吧?
所以他们赢定了。
他们却不知道对方的三个智商担当已经在计划围剿了。
先抓谁?一点不考虑什么由小及大,由简入难,就先抓加尔文了!
反正跑一个都不算赢,所以他们也就干脆放开了干,先抓那个看着最不顺眼的。
十五跟加尔文相处时间最长,轻松推断出了加尔文的藏身之地。江济江月十五同时出击,三面包抄,在江舟和小江妮的亲眼见证下,十分钟拿下了加尔文。
加尔文从开躲到被按在地上,整个过程都还是懵的。
十五在推理他的行为方式的时候,他也推理对方整个队伍的。他想着,对方要么擒贼先擒王,先去抓最不对付的大哥;要么就先去抓最小的加加,先简单再困难嘛。谁知道就先奔他来了!
还几个一起上!
他不服!
“这不公平!”加尔文被按在地上还扯嗓子喊呢。
江月扯一块胶带就给他贴了嘴,“你们人比我们多三个,我们说不公平了吗?老实待着!”
抓着人后可以不绑,但要以封嘴的形式来证明一下。同时也是为了预防作弊。不然他一急一嗓子喊出去,到时候就算掰扯道理也没用了。
加尔文落网之后,第二个抓的谁呢?最大的大姐。小姑娘比江月大点,也从父母那里学了点身手,可惜实战经验太少,跟混过的江大姐头完全不能比,没几个回合就被拿下了。
抓她也不是特意定的目标,主要是她见加尔文被抓了,还想找机会施救来着。于是就被江月顺势拿下了。
对方说起来有八个人,一听都快比江月他们五个多一倍了,但细实施起来,差距却没有想像中的那么大。
八个孩子里只有三个男孩子,其中加尔文还是第一个被抓了。除去加尔文以后,这个队伍就只剩下了两个男孩子,一大一小;另外几个全是女孩儿。
江月这边却是十五,江济,江舟三个男孩儿,外加一个比男孩还厉害的江月。
从拖后腿的情况来看,这边只有小江妮算一个拖后腿的,对方却是有好几个。
而且对方的心态仅仅是只要我不被抓到就好,我们就算赢;江月他们的心态却是必须全都抓到,否则就是输。
不同的心态带来的士气那是绝对不一样的。
江月带着三弟弟一股作气,不带停顿的,就一个接一个的把对方七个兄弟姐妹都给找到还按地上了。
只剩下了最后那个上初中的大哥。
加尔文脸色惨白地猛打手势,恨不得附身到大哥身上去,只求他能挺住。
可惜江月十五江济三人联手,三打一,初中生哥哥最终也不敌而败,被按住了。
照江月来看,你说你们队就剩你一个了,你还不跑等什么呢?只要跑得足够远,躲得足够好,时间一到,不就躺赢了么?这时候还管什么脸面啊,先赢了才是正常思维吧?结果这老哥可倒好,居然还憋着一口气,企图把他们姐弟三个都放倒好一雪前耻。
于是他们连找都没有费劲找,人直接出来正面迎战了,他们就上去把人按了。
距离结束游戏的时间还有半小时,他们以全面歼灭敌人的战绩光荣地胜利了。
初中生哥哥羞愤而走了,加尔文被江济按住了亲自剃小黄卷,其他孩子不打不相识全围在一边叽叽喳喳地胡乱讨论着。
江月脑阔疼,躲去了一边刷光脑。
中午吃饭的时候,加尔文顶着光头入席,大人们连问都没有问。
江月还挺失望的。
要是大人们问问多好啊,她就能借机再寒碜寒碜老加家的孩子了。
午饭过后还是玩儿。老加家的孩子在今天之前还不服气江济,但在上午之后被打服气了。
江济年纪不大,但实力可不小。这是他们老加家的孩子!
除了加尔文和那个羞愤的再不好意思露面的初中生哥哥,其他孩子都转变了先前的态度。
先前他们不服气是不服江济无缘无故受宠,如今江济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人家是凭本事受宠。他们有什么不服气的?他们又不是输不起。
一群孩子很快就玩到一起了,闹哄哄的不见一点隔阂了。
然后江月就更郁闷了。大家玩儿得好了,自然就不方便再动手打来打去了,她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闲得难受。
就在这时她刷出来了米乐乐的更新。
她还小,还体会不到什么叫虐狗的酸爽,但她妒嫉米乐乐的清闲。她在这里带孩子带得头大,米乐乐却在那边靠着男人宛若度假。这是人干的事情吗?岂可修。
江月连发三条语音回复,内容差不多,概括成一句话就是:你要是再这么当妈的话,早晚会失去我的!
三条也不足以发泄她的怒气,她很快又编辑了第四条。可要发送时,失败了。
她被限时拉黑了……
光脑提示:未来6个小时内,您将被限制给“你后妈”用户发送任何信息。
至于6个小时后,那就是深夜了,她就是再委屈也不会在那个时间打扰米乐乐。
她要是敢打扰到米乐乐肚子里的小崽休息,她相信她爸回来后的拳术教学一定会加无偿加量。
谈恋爱的男男女女全星际第一讨厌!没有之一。
她决定了,好好鬼混,绝不谈恋爱。
米乐乐这边菜刚上齐的时候,张亿和蓝齐威进了门。
她没看到,她是背对着门口坐的。
菜一上来,她就没心情跟钱多福宁霜霜在朋友圈打嘴炮了。烤鱼的味太香,一闻就知道名不虚传。
而且怀孕之后她吃东西,尤其是吃肉是有点猛。
左手漏勺,右手筷子,双手齐下,到烤盘里就挖了一大勺子鱼肉进她的碗里。
吃了一口后才惊喜地招呼江止戈,“的确好吃,老公你快尝尝。”
江止戈也夹了一大块鱼肉,却是在扒了刺之后又夹给了米乐乐,“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哎呀,不用这么矫情啊,我自己也会扒刺的。”
话是这么说,然而她心里这时已经决定了,从第一筷之后,她再不要自己扒刺儿了。
现实里,江止戈也的确再没用她扒过刺。
只要看到米乐乐碗里的鱼肉吃完了,他就立刻再夹过去一块去了刺的。间或还搭配上一些宽粉啊,豆苗啊,凉菜什么的。
米乐乐被投喂得很舒服,也就没空去数落江止戈老是借机喂她菜。
蓝齐威和张亿就在他们不远的一处位置上。
本来他们进门后看到米乐乐和江止戈,蓝齐威就想带着张亿过去打招呼的。但张亿拒绝了。
他是想跟米乐乐交好,而不是交恶。江止戈跟他们脸对脸,虽然没有正式看过来,但散发出来的“拒绝”意味很明显。
将心比心,自己要是跟女朋友正吃得柔情蜜意的,他也不愿意跟并不算熟的人寒暄。
张亿就带着蓝齐威就近找位置坐了,想着等米乐乐吃完了再打招呼也不迟。
他们没去楼上包间,而是在楼下大堂用餐可不会像米乐乐那样轻松。蓝齐威的颜,张亿的身份,都是他们的招风幡。
这家店又是牛津摄影大学附近最好吃的烤鱼店,每天的顾客至少有八成都是在校学生。
于是不一会儿就有三拨人过去打招呼了,还有两个女生成功达成了拼桌成就。
蓝齐威乐在其中,张亿则是脾气太好,拼桌就拼桌吧,大家一起吃也热闹。
吃着吃着,四人桌变六人桌,六人桌变十人桌,十人桌变成了附近四五桌都是他们认识的。
等张亿从一群人的包围中艰难抬起头时,米乐乐和江止戈吃饭的位置空了。
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走掉了。
张亿又急急站起来向外追,也只追到了米乐乐消失在路对面的一个裙角。
蓝齐威把张亿的失落看进眼里,开玩笑道,“怎么着兄弟,还喜欢上了?”
张亿无语地甩开他的胳膊,“你又胡说什么!她已经结婚了,肚子里都有孩子了,我得多瞎还能喜欢上她?我只是想跟她做个朋友而已……算了,跟你这种字典里只有**和非**之分的人说不通。走了走了,回去继续喝。”
蓝齐威夸张地一笑,“对嘛,你是多瞎还能喜欢上一个已婚孕妇!走走走,喝酒去!喝酒才是正经。”
米乐乐和江止戈出了饭店就奔学校的著名网红景点,一条花道而去了。
这条花道两旁种植的是QD19星的一种本土植物绒花树。树干很直且高,树冠又大又厚,有绿色的心形叶,有粉色的绒绒花。一年四季都有叶有花,神奇的不得了。
这是米乐乐在21世纪不曾看过的一种树,比芙蓉树的花期长,比樱花树的规模大。从远处看过去,绿色和粉色搭配在一起,层层叠叠的,一片一片的,像仙子于枝头跳舞,美不胜收。
大概是因为考试的缘故,今天来这里打卡的人不多。反倒成全了米乐乐和江止戈。
米乐乐的心情实在太好,一会儿拉着江止戈自拍,一会儿又拍江止戈的各种角度,都忘了让江止戈多拍一下她。
实在是这样二人世界的机会太少了,米乐乐现在哪怕只是单纯地拉着江止戈的手散散步,都觉得是一件特别开心幸福的事情。
江止戈也是什么都由着她,还配合她的意图听从她的指挥做着各种僵硬的造型动作。
在他们不远处就有一对情侣,女的各种摆造型,男的各种烦躁抱怨。女的说“哎呀再来一张,再来一张嘛”,男的就说“这话你都说八百遍了!又不是没给你拍,但你也不能这么没完没了吧”。
米乐乐心说,等着看吧,积分快到顶了。
果然没一会儿,那女的就一把夺过自己的光脑扬长而去。
“我们分手了,现在立刻马上!”
“哎,我干什么了你就又要提分手?”男的生气了,想追上去问个究竟却在一转身看到了米乐乐和江止戈。
大概觉得被人看到追上去有些没面子,这男的索性就从相反的方向走了,“分手就分手,老子怕你啊?”
等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先前那个女生竟又转回身来了。冲着男生的背影开始又哭又骂,翻来覆去的说她就是撒撒娇怎么了,他身为男朋友就不能哄哄她了吗?
米乐乐和江止戈现在的位置正是这个女生和这个男生中间的位置,她也不想看戏的,但就是赶巧了。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那个男生最终也没有回头,直到看不到影子了。
女生见没能如愿又是一痛撕心裂肺的哭,最后竟然朝着米乐乐和江止戈来了一句“看什么看?今天的我就是明天的你,你也早晚会被人甩的”。
她噔噔噔地踩着高跟鞋走了,留在原地的米乐乐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招谁惹谁了。
有心追上去吧,可她挺着个肚子肯定是追不上的。总不能让江止戈替她追吧?
心情被破坏,米乐乐也没心情在这网红景点逛了。
江止戈哄她,“明天的你什么样只属于我,又不归她管,你管她说什么?好了,我记住她的样子了,如果有缘明后天再见,我一定帮你把场子找回来怎么样?”
米乐乐:“你记住她的样子了?你干什么记住她的样子?有我在,你还有心去记住别的女人的样子?”
江止戈:……
成吧,朝他来也比心里憋气强。
阴差阳错转移注意力成功,江止戈赶紧借机哄着米乐乐往宿舍区走。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路灯亮起来的时候,他们也到宿舍区了,然后又撞到了张亿和蓝齐威。
张亿喜出望外,这是什么神仙缘分。
“米同学,我们加个光脑号吧?”
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一直因为今天的错过而在心里嘀咕着,下次再见到米乐乐的时候一定要先把光脑号拿到手。
如今人见到了,他的话脱口就出来了。
出来后才惊觉这话当着人家老公的面儿有点儿不那么合适。
“呃,那个江先生,你不要误会啊,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和米同学认识一下,交个朋友。我……”
“你闭嘴吧你!”蓝齐威看不下去了,张亿越是这样说岂不是歧义更大?没看到这位江先生的脸色更难看了么?“米同学,张亿很佩服你的作品,想跟你就你的作品探讨一下,请问你方便跟他互通一下光脑号吗?”
米乐乐其实有点奇怪蓝齐威的态度。她还记得在考场时,这位对她先友好又不友好的非正常行为。结果现在又变得若无其事了,他是属变色龙的么?
恨屋及乌的,连带着都不想当着他的面跟小胖同学多说话。
“你光脑号呢?我加你吧。”
三下五除二把张亿同学加上,米乐乐扔下一句“回头我们光脑联系好了,再见”就挽着江止戈走了。
蓝齐威的光脑也点开了,那句“还有我”三个字也已经到嘴边上了,结果就这样生生被米乐乐给堵了回去。
“好好好,再见再见。米同学慢走,江先生,要照顾好米同学啊。”拿到了光脑号的张亿倒是很开心,把人都目送出去多远了,一回头,这才注意到蓝齐威的脸色。
“你怎么了?”他问道。
蓝齐威不答反问,“我变丑了么?”
张亿看看那张宛若流量明星的脸,“没有,一如既往的美,啊不,帅。”
“那比起江先生来呢?”
“谁?”张亿一时没反应过来。
蓝齐威怒指米乐乐消失的方向,“还能是谁?你傻吗?”
张亿不想表情失控,但学艺术的脑袋一向就比常人脑补得快,他控制不住。
“你为什么要跟江先生比帅?你不会是……蓝齐威,你刚刚才说了我的,说我有多瞎才会喜欢上一个已婚孕妇!说我有本事,到你自己身上,你就……”
蓝齐威转身就走,“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是谁?我可是蓝帅!在我身边什么女人没有?我放着好好的黄花小仙女不喜欢,反而去喜欢一个已婚孕妇?我又不瞎!”
张亿从后面追上去,勉强勾住他的脖子,“对对对,你这样想就对了。你可比江先生帅多了,以逻辑来说,你必须要找一个比米同学更美的女人才对。你把眼光放远一点,别只看咱们学校的。等你以后红遍全星际,什么漂亮的女人没有……”
米乐乐不知道这些,她上楼后就累了。
由着江止戈给她摘首饰摘光脑,抱她去洗澡,又给她换上睡衣,还得给她的肚子念童话故事哄她睡觉。
米乐乐迷迷糊糊地道,“等小崽儿出来你再念故事哄她睡觉也不迟,你现在对着我肚子念没多大用处的。”
虽说据科学数据表明,胎教开始的越早越好。但米乐乐不信那个。孩子在肚子里的时候你对它这好那好,等孩子出生了,你却一块尿布不洗,还要嫌弃孩子哭闹,嫌弃孩子妈人老珠黄,还要在外面出轨偷情,那孩子能好好成长吗?
反正米乐乐觉得,其实就不用整那些虚的,等孩子出生了,你能坚持天天给孩子辅导功课,那对孩子来说就是最大的爱了。这不比胎教有用?
江止戈没听米乐乐的,“你闭上眼睛,睡你的。现在讲是现在讲,小崽儿出生后讲是出生后讲的,不是一码事,我哪一个都不会忽略的。”
米乐乐撅撅嘴,又道,“对孩子最好的教育就是爸爸爱妈妈,你能在孩子出生后一如现在这样对我,她就绝对会是最幸福的小孩儿。”
刚才那分手女生的话到底还是对米乐乐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江止戈俯身,亲了亲米乐乐合着的眼皮,“我会对你更好,睡吧。”
也许是累了困了,也许是心里这回安了,米乐乐很快睡着了。
她睡着后光脑响了。
米乐乐的光脑没有开启密码,谁都能一键点开。
江止戈怕是家里老太太来信息,就顺手给划开看了。
一个陌生人的求加好友信息,内容是:未经沧海心已老,千帆没至你先至。卿卿,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后面还有括弧:如果你幸福,请无视我;如果你不幸,随时都可以联络我。
一个深情男二的形象跃然屏上,然而江止戈只想顺着光脑号过去把他揪出来一巴掌糊死。
还卿卿?谁是你丫的卿卿!
江止戈火速删除拉黑一条龙。
脑子里开始过滤今天到学校后所遇到的男男女女,凡是有嫌疑的都在记忆里画圈重点标记。
最后一筛选,那个小胖子和那个同行的嫌疑最大。
第二天一大早,米乐乐吃完江止戈给她准备的早饭,要出门去考试啊,却发现江止戈换上了一身正式的军装。
她第一反应就是,“有紧急任务了?你要走?”
江止戈摇头,“不是,不走。我怕你考试的时候心不安,所以穿成这样在外面给你镇场子。”
“……行吧,你高兴就好。”米乐乐攀着江止戈的肩膀先主动献上一吻。
管这男人是不是抽风,反正穿成这样很帅,她心情会好是正经。
等江止戈以这样的着装出现在校园里,偷看他的人更多了是事实,但也更没人敢靠近了也是事实。
一众小仙女们:好帅,也好震慑,害Pia嘤嘤嘤。
137前尘旧事
蓝齐威做了一个梦。
做梦不新鲜,新鲜的是近一年多以来,他隔三差五就会做同样的梦。
梦里人影绰绰,各种嘈杂的声音。
一会儿有人说:“你要是敢去找她,我就死给你看!我养你这么大,不求你大富大贵改换门庭,只求你给祖宗们留个后这过分吗?”
一会儿又有人吼,“你别管他,你让他去!他要是敢去,我就打断他的狗腿!”
还有人哭,“对不起,我不知道会怀孕的,我也没有想到。我打给你是想跟你商量去打掉的,谁知道让伯母听见了。”
先前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结婚,马上结婚!孩子都有了,不结婚等什么?爱情?P爱情!你要是爱情至上,这孩子怎么来的?”
翻来覆去这几句话,这样的梦一直重复了一年多了。
直到昨晚,可算又更新了。
“你为什么要给她发请帖?我跟她已经结束了,你为什么非要打破她的平静生活!”
“你说为什么?如果你心里没鬼,你和她分手了亦是同学朋友。你结婚这么大的事情,我给她发请帖不是很正常吗?你跟我来什么劲?我肚子里的孩子难道是我自己怀上的?”
“到底怎么怀上的你比我清楚!当初答应结婚我们就提前说好的,以后再不准去打扰她的生活。你现在就是出尔反尔!我可警告你,我们还没正式结婚呢!”
“呵呵,什么意思,你还想后悔了不成?好啊,你去跟你爸说啊?跟你妈说啊?给我个准话,我立马打掉孩子走人!我也警告你,就算你不娶我了,你也别想再回头找她了。还是那句话,我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一个人能怀上的!”
场景变换,这回人更多,声音更杂了。
“别打了别打了,这大喜的日子算是怎么回事啊!”
“你拉我?她先找上门来的,她带人来我们的婚礼上砸场子,你拉我?你还知不知道我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啊?”
“知道吗,我现在只庆幸我被查出了不孕,这才能看出你的真面目!合着你跟我交往的期间就在外面偷吃是不是?你行,你太行了!砸场子?对,我就是来砸场子的!我得让大家知道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哎哟喂,闺女,阿姨求求你了,别闹了,别打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就让它过去吧。孩子都有了,那是亲的啊!你再怎么闹那孩子也不能让它没有爸爸吧?谁让你不孕呢是不是?要不然阿姨能不同意你进门吗?”
“妈,你说什么呢?连你都喜欢这个女人是不是?那我成全你们!我这就把孩子打掉去,让你娶个中意的儿媳妇!”
“你给我闭嘴!你吼谁妈呢?别以为肚子里有个孩子你就威风了!嫁进了我家,你就得是个孝顺的儿媳妇!做不到你就给我滚蛋!”
“你吼我?你因为她吼我?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跟你拼了——”
“啊——救命!我的肚子!我的孩子!”
“啊——流血了,死人了——”
“不不不,不是我干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叫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渣男,你给我等着,你死定了!”
“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我在这里呢。乐乐——”
蓝齐威一个激灵地坐了起来。
梦里一直隐隐约约的人影到了最后终于有了一张清晰的脸,那赫然是米乐乐的脸,躺在血泊里的米乐乐的脸。
旁边铺上的兄弟从卫生间出来,看到蓝齐威满头大汗坐在铺上,就打趣道,“怎么了这是?做恶梦了?梦见自己挂科了?那可新鲜了。就你这锦鲤体质,自小到大就没有不如意过吧?”
蓝齐威举起胳膊蹭掉脸上的汗,如果不是同寝舍友提醒他,他还没有注意到自己这个样子。
他从铺上一跃而下,几大步钻进了卫生间。
同寝舍友莫名其妙地摇摇脑袋,嘟囔一句“又怎么了”后拿东西离开了。
卫生间里,蓝齐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久久不能回神。
如果第一次做梦之后,他还能嗤之以鼻,笑一句荒谬,那么一年多以后还能继续做,还给补上了下一集,他要再笑荒谬就是没脑子了。
按梦里听到的话逻辑推理,他应该就是那个“男主角”了。
可问题是,他非常确定自己从来都是干净利落的PY交往,而不曾跟人正式交往过,也更不可能让人怀孕过。
被人大骂“渣男”?那都不可能!他觉得那会是对他人品的一种侮辱!
还结婚办婚礼?拜托,他才大一,美好的生活刚刚开始,他是多想不开才会自掘坟墓?
梦境的逻辑依然毫无头绪可言,但为什么最后死掉的那个女人会长着一张米乐乐的脸?
在昨天之前,他熟悉的也只有米乐乐这个名字。毕竟高考状元能填报他们这种大学真是前无古人,老校长还那样大张旗鼓地在校宣传,可以说,这所大学的人应该没有几个人不知道“米乐乐”这个名字了。
但也仅止于此了。
他生来就是天之娇子,富家长孙,拥有的太多,让他已经很少去好奇别人什么了。
昨天上午第一场考试是他第一次见米乐乐。
颜值过关,五官正好是他喜欢的类型,他对米乐乐的第一次印象相当不错。
考试的时候他就在想了,考完之后请顿饭,那么今天晚上是不是就能期待拿下了?
毕竟他可是无勉校草蓝齐威。
谁知还没考完竟然发现她是孕妇。
下午又知道她竟然就是米乐乐。
理智上告诉他,这只是一次错误的狩猎而已,既然错了,马上改就是了;但感情上,他却无法忽视心口处越积越多的憋闷。
就好像自己什么重要的东西被别人抢了似的。
对人恶言相向是多么没品没风度的事情啊,这在过去都是他深以为戒的。可是对上米乐乐那张脸,他发现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如今居然连做梦都梦见了她……
蓝齐威点开光脑,匿名向万能的网友发贴询问。
#一见钟情真的存在吗?有经验者进#
楼主:我有个朋友突然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了,做梦还梦见了这个女人。可是这个女人不仅已婚,肚子里还怀了孩子。请问我朋友是该放弃,还是该等待?
二楼:哈哈,沙发!又见“朋友即我”系列!抱抱楼主,你直接说“我”就好了,大家都懂的。
三楼:楼主恶心!你都知道人家已婚有孕了,你不放弃还等待什么?你是准备做小三么?
四楼:三楼滚粗!凭什么不能等?人生长达两百年,你问问有多少从开始走到结束的?楼主别听三楼的,继续等啊!已婚有孕怎么了?你要是等到了,还白得一孩子呢,这是大赚啊。
五楼:楼主正经咨询解决方案的,你说你们一个个的拿人家开涮是几个意思?你们的良心不会痛吗?自问自答:不会。哈哈哈哈惚惚呼呼,这年头像楼主这么纯情的已经不多见了。楼主,约吗?本层美女哦。
六楼:楼上的,那你又怎么知道楼主不是美女呢?
七楼:六楼神人,细思极恐。
八楼:恐你妈恐!两美女怎么了?两美女才是王道好吗?放眼全星际,还有不喜欢漂亮小姐姐的吗?
九楼:专业正楼一百年!咱们回归正题好么?楼主小可爱就在光脑后边可怜兮兮地等建议呢,你们敢不敢认真答题?
十楼:不敢。又没我啥事,我凭什么认真答题啊?我就看看热闹。
十一楼:楼主小可爱,你可以一边放弃一边等待嘛。人生那么长,放弃太难,等待太久,你一边过自己的日子一边虔诚等待,这才不荒废光阴嘛。
十二楼:翻译楼上:纯情专一不忘及时行乐,真!人生真谛!
十三楼:还是五楼,真!美女!楼主真的不约吗?你要是就喜欢肚子大的,我可以塞枕头的哦。
十四楼:枕头是个好东西,你值得拥有!复制链接到星网购,史低新价!
十五楼:广告号滚粗!哪里都有你们!你们这样无孔不入,考虑过楼主宝宝的感受吗?
十六楼:楼主?楼主?呼唤楼主!
楼主已死,有事烧纸。
蓝齐威退出来,并顺便点击了删除键。
他居然想出了这种垃圾办法,真是够了。
收拾完自己先去食堂吃了早饭,然后就溜溜达达地往考场走。转过楼口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前面广场上走着的米乐乐和江止戈。
米乐乐挽着江止戈的手臂,一会儿仰着头跟他笑说着什么,一会儿又拿脑袋蹭两下江止戈的胳膊,娇俏得不像准妈妈,反倒像撒娇的小情人儿。
江止戈全程看她笑闹,微微俯低的眉眼之间尽是宠溺。
在他们的周围有许多不时偷看过去的目光,间或还低语一番,蓝齐威想,那些人应该一半是羡慕一半是泛酸。
就像他现在的心情一模一样。
“嘿,蓝帅!又碰见了,缘分啊!”张亿从另一个方向走过来,他顺着蓝齐威的目光看过去,“啊,是米同学和江先生。蓝帅快点,我们过去打声招呼。”
蓝齐威被张亿拽着跑了起来,追上了米乐乐和江止戈。
“Hi,早啊米同学,江先生。”张亿胖胖的脸一笑起来特别喜庆,大概没有人能拒绝这种友好。
“你们早。”米乐乐立在江止戈的身侧,微笑回应。
江止戈冷眉扫过两人,在蓝齐威的脸上停顿两秒后,点了下头。
蓝齐威却在这微点头之间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明明昨晚才见过的,那时候江止戈给他的感觉也不过是一个平常的也算得上成功的已婚男人。
假如给他时间,等他长到江止戈的年纪,他敢保证,一定会比江止戈更成功。
那时候他是没有把江止戈放在眼里的。
然而今天再见,对方给他的感觉却完全变了。
蓝齐威看一眼江止戈身上的军装,安慰自己,也许是那身军装的原因吧?所以会平添一份压力?
“江先生今天怎么穿得这么正式?是有要事去办吗?那你忙去吧。米同学跟我,我们,一起进考场就是了。”蓝齐威说着,把身子还侧了一侧,一副明显请米乐乐跟他走的样子。
“是这样吗?那也行啊。”张亿自然很开心,“米同学,我刚好想和你谈一些关于拍摄的技巧问题,我们边走边说吧?”
米乐乐听得直乐,那种怀念旧时的乐。
她扭头对江止戈低声道,“年轻真好啊,我那时候也是这样,自己以为的不等确定就当真了。自说自话,想什么就是什么,觉得自己就是全世界。”
江止戈也学她的样子低声道,“你那时候是哪时候?你现在才多大?”
米乐乐怔愣住,这才想起来她现在不是21世纪那个已经毕业多年的奔三米乐乐了。
“……呃,就是更年轻的时候呗。哎呀这种细节不重要!”她赶紧打哈哈打过去了。
江止戈抬眉看了看她,没追究。
对面的张亿尴尬了,人家说是小声,但也没有小到不让人听到。而且明摆着呢,这就是要让他和蓝齐威听到。
“那什么,我们误会了啊?”
米乐乐笑,“没事儿的。年轻人嘛,能理解。”
张亿:“……谢谢你啊,米同学。”
蓝齐威不想来气,但他控制不住:“年轻人?嘁,你才多大?装得那么老气横秋的你还能长一辈儿不成?”
“蓝帅!”张亿赶紧拽蓝齐威一下,心里不理解,这位校草可是一向以对女生礼貌有加著称的,怎么这两天一对上米乐乐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虽说这话顶多就是不客气,但问题是跟人家本来就不熟,你这样就相当不礼貌了。
“老公,我们走吧。”米乐乐不想再多说,挽着江止戈走了。
到了大门口,江止戈进不去了,他嘱咐米乐乐:“别再跟那个男同学说话,一个字也不许说。”
“……为什么?”
“我看他精神有点问题。”
“……你说的对。”
甩开蓝齐威追上来,正准备道歉的张亿:……
人家对你们不礼貌,你们就认为人家是精神有问题?你们夫妻也是棒棒的。
他有点怵江止戈,没敢当着江止戈的面儿再说什么,而是先跑两步去给按电梯了。
等米乐乐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张亿才小声道,“米同学,对不起啊,我没想到蓝齐威会那样……其实他平时不这样的,他对女生一向挺优……”
米乐乐抬手示意打断他,“你没必要道歉,更没必要替蓝同学道歉,我也对他的为人不感兴趣。这事儿到此为止好吗?”
她表现得很大气,然而张亿却更慌了。
人会在什么时候大气?当然是把你当陌生人,不想再跟你有进一步牵涉的时候大气。以后大家路归路,桥归桥,谁跟谁那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家都不稀得对你浪费情绪好么?
张亿可不想这样。
“米同学,那我如果再提想跟你合作拍电影的事情,你是不是连考虑都不考虑了?”
小胖同学是真急了,本来这种大计划应该是在他跟米乐乐更熟悉,算是朋友之后才好提的。但他现在顾不上了。
“跟我合作拍电影?”米乐乐惊呆了,这算怎么说的?她哪点像能拍电影的样子了?
她指指自己的肚子,“我这个样子跟你拍什么电影?难道你电影的主题是孕妇么?”
不是她自作多情,而是正常人听到这种话都得往是不是让她演的这方面去想。
在米乐乐内心的某个小角落,她还有点小高兴。这么说岂不是间接承认了她的颜值?哎呀,她要是没有怀孕就好了。
张亿一愣之后哭笑不得了,“不是,米同学你误会了,不是让你拍,而是想让你做拍电影的摄影师。”
米乐乐:“……意思就是说你没看上这张脸,看上的是这双手?”
“是……啊不是……”张亿惊然发觉这是道送命题。
米乐乐也有点尴尬,“好吧,是我想多了。”
张亿想找补,“米同学的颜值拍电影肯定是没有问题的。这样吧,等你生完了,我也是能考虑一下的……”
“停!你再说下去我哭给你看信不信?”什么叫能考虑?合着不考虑的话就是没戏对不对?
米乐乐心说,哼,看不上她,她还看不上他呢!
“我没准备拍电影做什么摄影师,报考这个大学仅仅是喜欢而已。你不用再跟我谈了,我没兴趣。”
电梯门开,米乐乐大步就向外走。
张亿拔腿就跟后边追,“米同学,你怎么能这样想呢?你拍的《人到中年,人生伊始》多有天赋啊!你要是不去拍电影,你简直就是在浪费你的才华,浪费你的人生,你……”
米乐乐刹住车,回头,“你怎么知道我拍的视频?你从哪儿看到的?你跟我不是一个班级吧?你还能进到我们班级群里?”
她非常确定只在群里发了一份,当时抱着的想法是:付费时代嘛,赚一分是一分呗。
张亿惊讶道,“米同学,你不上学校官网的吗?你的视频现在是学校点击率第一好吗?就算你不上,你也该收到后台进账的提醒吧?”
那可不是小数目,米乐乐至今不知道?
米乐乐还真就不知道。
本来大学对于她来说就已经不重要了,上辈子她拿证拿的够多了,这辈子能有个证,不至于在外面给奶奶,给老公,给孩子丢脸就算齐活了。所以她有需要的时候,顶多去班级群里看看通知,至于学校的官网,她是一直没有去过的。
至于群里最后一次露面也仅仅是传了作品。后来就是各种小学生考,高三生考,还有她的期末考了。她忙的不行,连班级群都没进。
进账的提醒有,但她嫌烦,误以为都是班里同学们点的,在第一天的时候就给关闭了提醒。
是以到现在,从张亿的嘴里她才知道原来自己的视频已经挺进第一名了。
考场教室的门口就在眼前了,米乐乐却一个转身走到了旁边的栏杆处。点开光脑,直播搜索学校的官网,果然在首顶最顶端就先看到了她的视频封面《人到中年,人生伊始》。
想着昨天还兴冲冲地问校长成绩怎么样,她可真是傻啊。
视频支持弹幕,米乐乐才点开,就差点被厚达好几层的弹幕给亮瞎眼。
一眼扫过去,全是各种“N刷打卡”的。
张亿很敬佩米乐乐这样的成绩,但同时也很酸。
“在你传作品之前,我的《人到中年,盛世繁华》一直是第一名的……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哎呀,不过一次考试而已,你何必那么在意?以后还会有更多的考试的,你还是有机会的嘛。”米乐乐不是很有诚意地安慰几句后,就迫不及待地打给江止戈了,“江先生,快去学校的官网看我的作品!你家孩子妈这回拿定一百万了。”
张亿不敢相信,“一百万?你的作品给学校带来的广告效应可不只一百万。还有,你没看到那点击率吗?都是付费的纯用户。单靠点击赚来的钱,你也赚大发了好吗?就你这水准,你要是跟我合作拍电影,一百万算什么?我们的利润单位得以亿计算。”
“亿啊?例如先定一个小目标,赚他一个亿再说?”
“对对对,”张亿狂点头,“要不要跟我合作看看?”
米乐乐:“不,我拒绝。”
“……为什么啊?”
“因为没时间。”她怀着孩子,家里还有一群孩子,还另外有乐学托管的事业,她的时间已经排得满满的了。要不是她不想迟一年毕业,她本来都准备休学来着。
光应付每学期的期末考就够让她晕头转向的了,还额外开展拍电影的副业?不!她拒绝。能赚一个亿她也拒绝。
张亿一针见血,“你没时间那是因为你没钱!如果你赚了一亿呢?你还怕买不来空闲时间?”
米乐乐惊艳瞅他,觉得这话说得真是在理。
然而她还是拒绝。
她的生活重心一直都是家庭,她还真没有多大的事业心。
还好开考的时间到了,米乐乐没再多说,进教室了。
蓝齐威随后进来,看米乐乐的眼神让米乐乐怎么说呢,很起鸡皮疙瘩。
明明是他不礼貌在前,结果却好像他多么委屈似的。
米乐乐心说,看来是真!精神有毛病了。
接下来的两天考试里,米乐乐再没跟蓝齐威说一个字,甚至没给他一个眼神,从头无视到尾。
连带着对张亿也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了。
关于交朋友,米乐乐有着最朴素的观念,那就是她才不信什么——我跟你交朋友就只是看你,而跟你的朋友没关系。就算你的朋友中有我不喜欢的人,也不会影响到我跟你的朋友关系——她不信这个,完全不信。
在米乐乐心里,朋友之间的感情仅次于恋人之间的感情,一样揉不得半点沙子。你的朋友的朋友看不上你,你还想和朋友友好相处,那基本是不可能的。
人言多可怕啊,一天一句毁不了你,天长地久之后呢?人心最禁不住考验了。
所以米乐乐也不做那种天真的侥幸心理,与其以后有可能受伤,那还不如大家从一开始就划清界限呢。
在这点上她跟钱多福太不一样了。钱多福是向往认识更多的朋友的,米乐乐不,她这点比较随缘。能做朋友就做,不能做就不做,她不认为朋友这种物种是人生道路上的必需品。
三天考完,最后一场结束的时间是下午四点钟。
米乐乐考完的第一感觉居然不是要抓紧时间再跟江止戈过过二人世界,而是,回家。
才走出教室打开光脑,小江妮的电话就打来了。
“麻麻,妮妮想你了。”小家伙红着眼睛,脑袋上的鱼骨辫还是三天前米乐乐编过的模样,就是这几天给蹭得不像样了。
米乐乐的心啊,顿时就内疚了,“宝宝,麻麻也想你。早晨不是说好的吗,让太姥姥把小辫子重新编一下,麻麻今天一回去就能看到漂亮的宝宝了。”
老太太在旁边解释,“早晨打电话时说好的,挂了电话就又反悔了,非说要等到你回来再编。我一想算了,反正又不出门见人,就再挺一天吧。”
小江妮偎在老太太的怀里,“妮妮要等麻麻回来编,等麻麻。”
江月从旁边貌似无意路过,出言讥讽,“娇气。”
“妮妮就是娇气,麻麻说妮妮可以做娇气公主。”小江妮小嘴儿叭叭的,才不生气。
这事儿缘于江月也想让妹妹跟她一起打拳,她看不上妹妹娇里娇气的样子。
可是米乐乐却说,女生有很多样,江月这样很棒,妮妮这样也很好,不用非得统一。
有米乐乐的支持,小江妮简直一天比一天更娇气。
江月翻着白眼扬长而去,一副“我不跟你一般见识”的样子。
江舟挤到镜头前,“后妈,你大概什么时间到家?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我们可以提前准备好,这样你和爸爸到家就能吃。”
米乐乐心里熨帖的不行,“吃饺子行不行?要三分牛肉七分猪肉,不加菜,只放葱姜的。”
说着说着口水就要下来了,米乐乐停一下,“奶奶,你先帮我把肉馅浆上,让孩子们帮你擀好饺子皮,我们回去再包,刚刚好。”
十五抓着江济凑过来,“后妈,不用你们包。你在到家前半小时就打电话过来通知我们,我们自己能包。”
江济甩开十五的手,“我又没说自己不包。后妈,如果包好了,你们还没有回来的话,我能提前垫吧一点吗?”
“当然能。”老太太替米乐乐回答,“这是才考完,正准备往外走呢?”
米乐乐答:“是。”
老太太嘱咐她,“人要是正多你就先等一下,别跟人挤,不着急,你现在可跟别人不一样。”
“是,知道了,奶奶。”
挂了电话,米乐乐站在走廊拐角没动。
大概是因为这一场考完就彻底放寒假了,所以学生们都有点急。一个比一个向前跑得快,电梯门一开,总得超重的声音响起,有人退出来,电梯门才会关上。
米乐乐给江止戈打电话,想告诉他别急,她得等一下,避开这个高峰再走。
江止戈当然没有不答应的,说就在原地等她,让她慢点下来就是了。
挂完这个电话,蓝齐威就出现在了米乐乐的面前。
米乐乐不想跟他说话,就半转了一下身子。这拒绝的意思够明显了吧?但凡来人还有点自尊,就该扭头自行离开。
哪知蓝齐威不仅没走,还跟着转了一下,再次正面对上了米乐乐的脸。
那米乐乐可就不高兴了。
“有事?”米乐乐冷脸问道。
蓝齐威:“你爱他吗?”
米乐乐:“?”
这什么话!
蓝齐威:“我是说江先生,你爱江先生吗?”
米乐乐觉得这是一种冒犯,“蓝同学,你还知道自己是谁吗?我们不熟!你以什么立场来问我这么私人的问题?请你马上离开,我拒绝回答。”
蓝齐威没动,“他三十多岁了吧?跟你的年纪差那么多,你们能谈到一块去?还有,他有好几个孩子吧?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就让你给他天天带孩子,这你也乐意?他有什么好的!他要是真对你好,就该放手给你自由选择的权利!”
米乐乐听得火大,“你谁啊你?我老公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啊?你算哪里来的葱姜蒜渣子上来跟我说这些?滚开!我不想跟你说话!”
她抬手就想把人推开好走人。
他不走,那她走总行了吧?
蓝齐威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我不是谁,但我也没有坏心!我只是想让你过得更好更幸福,我有错吗?你这么年轻,又漂亮又有才华,如果不是那个老男人和孩子绊住了你,你的世界将会无限大!你为什么要浪费自己的人生?你是被那个老男人迷昏了头了吗?”
米乐乐怒极,把手抢回来又甩出去,照着蓝齐威的脸就是重重的一记耳光。
声音很响,动静很大,正在向外的一些同学被吸引来了目光。
“蓝同学,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如果你再这样不礼貌的话,我可就报警了!我的男人也好,人生也好,都是我的事情,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你给我滚开!”
蓝齐威被人当众掌掴这还是第一次,倍感羞辱的心情让他没能一时反应过来。
米乐乐推开他朝电梯走,她决定不等了。
哪知却有两个女生堵住了她的去路,“喂,你怎么打人啊你?你也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吗?哪个班的?姓什么叫什么报上名来!蓝帅你也敢打,你挺嚣张啊!”
其中一个女生可不就是昨晚上先说分手又不甘愿,最后迁怒米乐乐的那个女生吗。
米乐乐站定,冷酷道,“让开!跟你们没关系!”
昨晚的女生嘲笑一声,“你打了人不道歉就想走吗?全星际都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是跟我们没关系,但我们就要替蓝帅出头了!你不服?不服也得憋着!”
旁边的女生看到米乐乐的肚子就有点不忍了,小声劝同伴,“喂,差不多得了,别太过分啊。她可怀着孩子呢。”
那女生满不在乎的一挥手,“怀着孩子怎么了?怀着孩子就有免死金牌了?要是怕孩子有危险,你别来考试啊?怎么着,你打人时不说自己怀着孩子,现在打完了,想跑了倒说怀着孩子了?”
其他围拢过来的女生也帮起了腔,“就是!你到底是谁啊?你凭什么打蓝帅?蓝帅的为人我们可都清楚的,他就没对女生失礼过!”
米乐乐都要气爆炸了,她招谁惹谁了?她凭什么要遭受这些?
“你们这是干什么?就算我打了蓝齐威,那也是我和他的事情。先不说他该不该打的,你们以什么身份替他出头?你们是他妈啊,还是他女朋友啊?如果有谁是,麻烦你站出来,我给你解释。如果不是,就都特么的给我让开!”
“哎,你怎么还骂起人来了?你什么素质?就你这样的还准备当孩子妈呢?小心你家孩子都没脸出来!”昨晚那女生兴冲冲地叫了起来。
她这种人就是典型的那种我不痛快,那么谁也别想痛快。
米乐乐昨晚看她笑话是不是?那今天就让她看回来吧!
有老公有孩子神气什么啊!这可是她的地盘。
她这种人你要说她坏吧?也不是,她还没胆子坏。但她能挑事儿,最会膈应人。
反正给你添了堵,让你不高兴了,她就有种毫无道理可言的优越感了。
米乐乐从昨晚就看出来此女品性不好了。奈何昨晚此女跑得快,她也没方便追究。
今天巧了,她自己又送上门来了。
这人要是光挑点火,米乐乐还能忍着不搭理她。但她居然说到了自己的孩子身上,米乐乐能忍她就怪了。
一点征兆都没有,米乐乐抡圆了胳膊就是一个大耳光抽了过去。
“不会说话是不是?那我就教教你怎么说话!”
那女生旁边挤着一群看热闹的人,哪怕意识不对想躲,也来不及了。
这一耳光正正抽在了脸上,她身子一歪,尖细跟的高跟鞋失衡,人就摔倒下去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惊呆了。为什么她们敢涌上来看热闹?不就是因为米乐乐的外表看起来好欺负吗?再加上她们仗着人多,就更不把米乐乐放在眼里了。
却没想到米乐乐看着挺温和的,这一出手却是利落又狠辣。
那女生被打懵了,摔地上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捂着脸尖叫一声,竟是爬起来就要跟米乐乐拼命。
“住手!”蓝齐威先一步冲过来把米乐乐护在了身后,“你没事吧?”
他没回头,一边防范着对面的女生发狂,一边微侧身问着。
米乐乐冷哼一声,突然抬脚对着蓝齐威的小腿就是一脚,“我现在这种境况是谁害得?罪魁祸首难道不是你?”
蓝齐威倒吸一口气,米乐乐这一脚真没留情,用力比刚才扇他那一耳光还大。
不等他说什么,对面的女生先炸了。
“蓝帅!我是替你出头的,我们才是你一国的!结果你就是这样对我们的?你到底还知不知道谁好谁坏?”
其他女生也有点不舒服,她们多管闲事是有点不对,但谁能怪她们,蓝齐威也怪不着吧?她们怎么都说是看不惯蓝齐威被打才站出来的吧?
女生们的目光都有点哀怨起来。
然而蓝齐威可不吃她们这一套。
“收起你们的嘴脸吧!我让你们替我出头了?你们自作多情关我什么事?别什么锅都往我身上扣!”
“蓝齐威!我们可都是你的粉丝!”
“蓝齐威你太过分了!原来我们这些人在你的眼里一直都是自作多情吗?”
“蓝齐威你狂什么啊?如果没有我们,你还能靠什么狂!”
“她打你你还护着她?我们护着你,你反倒朝我们来了?蓝齐威你真贱!”
“我就是贱了,我求你们看了?都给我滚开!别逼老子动手!”
一场偶像与粉丝撕B的骂战就此展开,没有逻辑没有道理。
米乐乐简直无语加无力。她多无辜啊,有她什么事啊?
她不想掺和这种事情,只想快点离开。
然而一群女生把她和蓝齐威围在正中心,根本不是能轻易脱身的。
很快又来了一群男生,目的大概是拉架,可惜愤怒中的女生已经没有理智可言了,也不知道哪个男生出手拉架被误解成了动手,女生们愤然举起爪子就挠了上去。
现场乱作一团,昨晚的女生居然还有心就认准了米乐乐,左突击右突击的就想奔米乐乐抓。
米乐乐到底身子重,一边躲一边反击,没几下就觉得肚子沉了。
她脸色一变,蓝齐威先注意到了,转身护着她就往安全楼梯那里退。
电梯肯定是进不去了,他想着至少护着米乐乐从安全楼梯先走。
那女生愤恨的五官都走样了,瞅准一个机会猛地推向了米乐乐。
米乐乐身前就是楼梯,这要是被她推摔了,人会怎么样另说,首先这孩子肯定会危险。
“啊——”米乐乐不由自主地尖叫出了声。
其他人顺着声音一看,脸色也吓白了。今天要是米乐乐的孩子出了事,他们谁也别想摆脱责任。
关键时刻蓝齐威托了米乐乐一把,把米乐乐转推到了安全门一角,他自己却身体失衡滚下了楼梯。停下时,脑袋正好卡在楼梯一角,鲜血呼一下就出来了。
“蓝齐威——”“蓝帅——”
多少女生吓得尖叫起来,她们眼睁睁看着蓝齐威闭上了眼睛。
空气突然安静。
蓦地,一声尖叫响起,“死人了——杀人了——”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推他!我推的是这个女人!是他自己摔的!不关我的事!”那女生吓得血色全无,腿一软坐到了地上。
米乐乐一边点开光脑打给江止戈,一边回手又是一记耳光狠抽了过去。
“让你作!还嚎什么嚎?叫人啊!”
江止戈收到消息时心跳都差点被吓停。
米乐乐先说重点,“老公我没事,小崽儿也没事。但同学出了点意外,你快点过来吧,急救这方面你熟。”
现场的女生们这时候都知道害怕了,有那机灵的就想跑。
米乐乐站起来就是一声大喊,“我看谁敢跑!监控都拍下来了,你们现在留下就都是证人,你们要是敢跑就是畏罪潜逃!一个个的,起哄架秧子有本事,一说分担责任了就怂了?有本事你们别怂啊?刚才围攻我的气势呢?”
一群女生个个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弯着身子,大气都不敢出。
米乐乐抱着肚子小心地往楼梯下移动,“蓝齐威?你还好吗?你还醒着吗?男生呢?过来两个!都死人啊?”
张亿从人群后面挤出来,“怎么了怎么了?我就去趟卫生间的功夫这是发生什么……蓝齐威?卧槽,怎么还是血案了?”
他几大步冲下楼梯,想碰蓝齐威又没敢伸手。
米乐乐先摸了摸蓝齐威的颈动脉,确定还有跳动的时候,这才小松了一口气,“暂时还活着。别瞎紧张了,先叫人叫车是正经。”
江止戈随后赶到,他的空间纽扣里长年都备着急救包,过来的时候先看了一眼米乐乐,确定她不像有事的,这才出手跟蓝齐威包扎。
学校的医护人员也随后赶到,抬了蓝齐威火速离开了。
老校长和助理着急忙慌地赶来,看着楼梯上的那一大摊血,助理吓得着点背过气去。
一群男生女生急着围上去,各说各话,主旨都一个,那就是跟自己没关系。
米乐乐靠在江止戈的怀里这才算彻底心安了。
江止戈一手拍着她的背,一手摸着她的肚子,“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米乐乐摇头,“就是有点累,肚子发沉……”
下一刻江止戈就把她横抱了起来,“那我们走,先回宿舍。”
这样的意外,米乐乐又是这样的状态,想回家是不可能了。
米乐乐也没矫情,还得亲亲江止戈的脸安慰他,“先给孩子们打个电话吧,可能他们现在都和面准备肉馅了。我们今天够呛能赶回去了,孩子们指不定多失落呢。”
她也很失落,要不是这出事,她今晚就能回到家了。
江止戈想了想,“你想他们了?”
米乐乐靠在他的胸膛上点头,“我想家了,还想和他们一起吃饺子。”
江止戈:“那我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我们在这边吃饺子也是一样。”
米乐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对啊,反正孩子们也放寒假了,晚点过来也没关系。那我快点打电话。”
“嗯,送你回宿舍就打。不说了,你闭眼睛休息一会儿。”
校长老头儿有心问问米乐乐什么情况,可一看米乐乐这样,江止戈又一身骇人的气势不敢惹,只能先让路让他们走,而自己招呼人调监控去。
晚上九点,老太太带着几个孩子到了。
到的时候米乐乐在沙发上躺着,江止戈在小厨房包饺子。
今天的事情也瞒不住,江止戈就在电话里简单说了一下。
大家都知道米乐乐没事,但也是一颗心紧吊着,直到现在看到活人。
“没事儿就好,没事儿就好。”老太太进门一坐下,这才觉得全身的神经能放松了。
江月站在米乐乐的面前,小脸绷得死紧,“你可真行,你是事故体质吗?”
江舟帮米乐乐说话,“姐姐你别这样说,这次的意外又不能怪后妈。”
十五貌似漫不经心地建议道,“怎么说后妈也是被人救了一把,我们是不是应该看望一下去?后妈,那人在哪个医院?”
江济一拳头挥向半空,“看P看!我要是看到他我就一拳打歪他的脸!要不是他,后妈现在就回家了。”
小江妮偷偷拉十五的手,“十五哥哥,妮妮跟你去看,妮妮要狠狠地打他。”
米乐乐笑得不行,“好了,有你们什么事啊?江月十五江舟江济,你们帮爸爸包饺子去。这么多人要是让你爸自己都包的话,我们得再过两点才能吃上了。”
老太太要起身去,被米乐乐按住,“奶奶你帮我扒瓜子花生吃吧?我想吃,可是懒得扒皮。”
“懒得扒皮就用机器去皮啊?你还懒得连启动机器的力气都没有了?”话是这样说着,但老太太已经够过桌上的果盘开扒了。
米乐乐有恃无恐的道,“那样的瓜子花生没有灵魂,不好吃。”
小江妮赶紧劲劲儿的凑上去一起扒,“那我也帮太姥姥一起来扒,给麻麻吃有灵魂的。”
“谢谢宝宝。”米乐乐亲一下小江妮,两人都幸福的笑了。
另一头医院,蓝齐威醒了。
“乐乐呢?米乐乐呢?”他挣扎着就要从病床上起来,可吓坏了张亿。
“你干什么?我说你动真格的了啊?蓝齐威你中邪了?啊?那可是一个已婚有孕的,有主儿的!!”
蓝齐威红着眼珠子吼,“她才不是!她是我的!她就是有主也该是我的!”
138生闷气的江先生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说的就是蓝齐威现在了。
他虽然被摔破了头,可他却把上辈子的记忆都找回来了。
记忆找回来了是好事,可是米乐乐却已经嫁人且即将生娃了。
上辈子21世纪,他叫许世昊,是跟米乐乐恋爱长跑十年,最终却因米乐乐不孕而没能修成正果的前男友。
他终于全想起来了。
米乐乐因脑袋撞在了石狮子的一角上而失血过多死亡,她的朋友兼男闺蜜散尽钱财帮她打官司讨公道,最后法院判决他的新娘有直接责任,被判过失伤人致死入狱七年;他有间接责任,被判入狱五年。
当庭宣判时,他的新娘没能承受住这个结果,当场动了胎气,孩子没能保住。
他的父母从此也一病不起,一年之内先后离世。
五年之后他出狱,为讨生活在夜市租了一个摊位卖炒饭。
想当年的博士高材生最后沦落到夜市卖炒饭,此中心酸不足为外人道也。
又过了两年,他的新娘也出狱了。
娘家人为了不被连累早就断绝了关系,他的新娘只能来找他。
他们的婚姻关系一直都在,他们以为可以重新开始生活了,然而此后十年,他们却是再也没有怀上过一个孩子。
他们两个都去医院检查了无数次,检查结果无一不能表明他们都很正常,但事实就是他们怀不上。某个医生开玩笑说,这种情况那真是千年难遇,或许会是报应吧?
大概真是报应。他们收养了一个小男孩儿,小男孩儿三岁的时候学他抽烟,孩子妈气得追着打,孩子一急把烟头扔到了夜市摊位的煤气罐口。
那天爆炸的动静很大,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被炸得飞上了天。
好多人都说人死之前最后悔,后悔没能多活哪怕一天。
但他不后悔。他很平静。他想的是:啊,终于能和乐乐一起死了。
米乐乐是他的啊!他们有十年的感情啊!
可是现实却是米乐乐现在已经是别人的合法妻子了,而且还有了孩子。
蓝齐威抱着脑袋痛哭失声,“乐乐是我的,是我的乐乐啊——”
张亿吓到头皮发乍,“蓝齐威,你别吓我啊?你和她是考试第一天才认识的,而且你那时候连她是谁都不知道……你别是真中邪了吧?我爸认识几个大师的,要不我给你联系一下?”
蓝齐威猛地抬头,一把抓住张亿的手,“不用!我不用联系什么大师,我没中邪,我好的很!前所未有的好!你帮我联系乐乐吧好不好?她肯定不会接我的电话,但她能接你的!你跟她说,说……就说我快死了,让她来看看我!”
“蓝齐威,你别发疯了行不行?求你了。”张亿甩开蓝齐威,被他疯狂的表情吓得又连退三步,“江先生今天的脸色很难看,要不是当时你已经昏迷了,他一样能给你打成脑震荡。你拦着人家的孩子妈强行告白,还差点害人家动了胎气,人家要是追究的话,你都不是骚扰的小事,你是犯罪未遂知道吗?”
“什么?她差点动了胎气?那她现在怎么样?她没事吧?孩子也没事吧?”
他这样卑微又可怜,张亿又有点同情他了。
“她没事,孩子也没事。有事的是你。”张亿叹气,“蓝齐威,你要是真为她好,从现在开始就离她远点吧!如果她夫妻关系不好也就算了,你执著一下也算有点奔头儿。可问题是人家夫妻俩好的很呢,你说你这样算怎么回事啊。”
蓝齐威颓废地摔回了病床上,“离她远点?我怎么做得到啊!上辈子我就不得不远离她,好不容易下辈子来了,我还要远离她吗?那我恢复上辈子的记忆还有什么用?如果不是忘不了她,我又怎么会恢复上辈子的记忆。你不懂,你不懂……”
他嘟囔的声音太小,张亿听不清楚。
但张亿现在也不想听清楚了。
“你醒了就好,你父母正在从QD17星往这边赶,大概早晨差不多就能到了。你先睡一会儿吧,我也要回去休息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不,他明天不会再来了,以后也不会再来了。
经此一事,他要是还想跟米乐乐谈合作,就必须再不能跟蓝齐威有所牵涉。
唉,明明考试第一天的时候,大家相处的还是挺好的嘛,怎么就突然发展成这样了呢?
张亿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心里想的全是如何向米乐乐解释,他跟蓝齐威充其量就是还算比较熟的同学而已,真的不是至交好友的,请一定不要把他和蓝齐威绑定到一起。
米乐乐今晚可是过得舒心了。吃了好吃的饺子,还有一家人陪着,连睡着之后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江止戈被惊醒,叫了两声“乐乐”,见人没醒,才知道人是做梦乐呢。
这心大的也是没谁了。
第二天一家子吃完早饭就奔校长办公室去了。
受害人有两个,一是米乐乐,一是蓝齐威。米乐乐没受伤,所以在校长跟她沟通的时候,她大方地表示不报警不追究。至于蓝齐威会怎么样,她就不在乎了。
她过来找校长就一个目的,留下证词和视频证据,她就要回家了。
校长办公室外聚集着的都是昨天下午的学生,办公室里面都是学生家长,他们都是来找校长求情的,希望他能劝说蓝齐威也不报警不追究,就在学校内部解决这件事情。
米乐乐一行人赶到的时候,正好听见某女的妈妈尖着嗓子喊,“不是没事了吗?他不是醒过来了,没事了吗?他只是摔破了脑袋一下,难道就要害了我女儿的一生吗?校长,你可不能不管这件事!如果我女儿的一生被毁了的话,我也不会放过他,不会放过学校的!”
其他家长也附和着,“就是,这事儿追根究底还是他自己作死不是吗?谁让他喜欢一个已婚孕妇了?如果不是他先拦着那个人强行告白,被甩了耳光,那么我们的孩子会因为喜欢他而为他出头吗?总不能说为他出头,他把便宜占了,然后出了意外却让我们的孩子承担责任吧?天底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
校长老头儿哑着嗓子回应,“各位家长,请你们冷静一点。蓝齐威同学强行告白先引发了事端是事实,但你们的孩子意气用事自发围攻也是事实。有监控,有同学的见证,事情的经过相信大家都没有意见。那么你们就应该接受结果,结果就是蓝齐威同学被摔成了脑震荡,人家父母并不愿意私了。”
某女的妈妈跳起来反驳,“他们凭什么不愿意私了?我们的孩子那是为了自己出头才围上去的吗?他不愿意当时怎么不说阻止?现在出了意外了,他反倒成受害者了。有他们这样做人做事的吗?再说了,谁先动的手啊?推他了吗?他不是为爱牺牲自己摔下去的吗?要讲道理也得一条一条都讲清楚吧?他现在脑震荡照我说也是活该!自作自受!”
其他家长不像这个妈妈这样言辞激烈,但没有反驳就代表着观念差不多。
校长老头儿被一群家长围在正中间,助理在他旁边护着,可是两人明显也不是一群学生家长的对手,俱都神色疲惫一脸崩溃。
米乐乐心说她为什么不报警不追究?就是提前预感到了这一幕。首先她没有受伤,如果真要追究的话,她甚至没有蓝齐威来得更有立场。其次她还怀着孩子,一切以孩子为重,假如追究的话,肯定又是一场长期糟心的折磨,她拒绝。
她愿意放过这件事情,却不代表着她看到这些人不会有心情波动。
她听着办公室内传来的家长们声嘶力竭的辩解,看着办公室外莫不怂肩低头的学生们,心中只觉得嘲讽。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啊,米乐乐来了!”一个女生指着米乐乐叫了起来,其他人迅速抬头看了过来。
直到最后出了意外,她们才知道蓝齐威告白的已婚孕妇竟是传说中的米乐乐。
按说米乐乐在星网上也算小红了,有心人也能记住她的大概模样。可是米乐乐怀孕之后脸有点胖了,就跟原来星网上的照片多少有了点出入。再说她也没有红到像明星一样人尽皆知,是以出现在校园后竟是没有多少人主动认出她来。
昨天见到蓝齐威被米乐乐打,她们第一感觉就是米乐乐凭什么打她们的蓝帅,米乐乐有什么资格打她们的蓝帅!
然而当她们知道那人就是米乐乐,她们突然就觉得自己真是太蠢了。高考状元,入学成绩第一,没来上学却能拍出点击率第一的作品,人家怎么就配不上蓝齐威了?如果她们是米乐乐,她们也会觉得蓝齐威配不上自己,强行表白就是找打。
再见米乐乐,她们中的大多数都羞愧极了。就像刚才听到的校长的话,她们的确是意气用事了。蓝齐威跟米乐乐有什么也好,没有也好,跟她们有什么关系呢?她们干嘛脑袋一热就出头啊?结果现在却让自己陷入了这般尴尬的境地,还连累得父母要跟人低头求情。
全部人都抬头看向了米乐乐,不到三秒钟,又有大部分人低回了头。
没脸看。
但还是有不服气的。例如某女。
“你还敢来?都是因为你!你先打了蓝齐威耳光,后又甩我耳光,明明是你先动的手激化了矛盾,现在却要我们来承担责任,凭什么?你凭什么?”这女生说着就再向米乐乐冲来了。
江月和十五几乎是同时冲到了米乐乐的面前一左一右护住。
对面也冲出了两个女生把人给拉住了。
“杜班纳!你又发什么疯!”
“如果不是你害得蓝齐威摔成了脑震荡,我们又何需要陪你一起承担责任!”
杜班纳瞪圆了眼睛,不敢相信,“你们赖我?明明就是她先动的手,你们脑子进水了,昨天的事情这么快就忘了?”
“你快闭嘴吧!昨天先围拢上去的人难道不是你?先出口恶言,诅咒人家孩子的人难道不是你?我要是那个当妈的,也会一耳光抽死你!”
“对,就是她的锅!她还有脸在这儿蹦哒,我们就是被她连累了。”
“她还想推摔米乐乐的!人家肚子里有孩子呢,她居然敢那样做。她是有多狠毒!”
“蓝齐威要找人算账就该找她一个人,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要不是她一句一句的把我们的情绪给怂恿起来,我昨天根本不会参与进去。”
“我也是,她围上去的时候是硬拉着我过去的。本来我都没想去的。”
意气出事的女生们哪里有什么凝聚力可言,昨天她们可以凭着一股子意气冲动围了米乐乐,今天她们一样能凭着一股子怨气围攻杜班纳。
蓝齐威的受伤是压坏她们承受力的第一重,那么现在米乐乐的现身就是让她们决定甩锅的第二重。
因为她们知道当事人叫做米乐乐的时候,她们就想起了曾经发生在旅游小星的事故。
那些从各个星球赶过去的所谓粉丝们,嘴上说的好听只是太喜欢米乐乐和米乐乐家的孩子了,但最后还不是害得米乐乐的孩子差点儿没保住?事故的结尾以粉丝们该服刑服刑,该赔偿赔偿结束。
她们昨天的行为还不如那些粉丝们,但也幸好是米乐乐没事。如果米乐乐想较真儿的话,再加上蓝齐威的受伤,她们还能有好果子吃?
这一刻,更多的女生虽然仍旧意气用事了,但总算选对了一条路。
不等米乐乐出声,杜班纳就被她的“同伴们”给怼到怀疑人生了。
校长办公室的门大开着,家长们很快也听到动静出来了。
杜班纳的妈妈疯了似的推这个推那个,一路横冲直撞来到了杜班纳的面前,“你们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昨天集体暴力害得蓝齐威脑震荡不够,今天还要对我女儿同样暴力吗?你们一个个小小年纪的,好狠毒的心!”
她把杜班纳护在怀里,把周围所有的人都当成了敌人一般。
其他家长先不干了。别看他们刚才在校长办公室里还是一国的,但当自家孩子的利益被损坏,他们一样说翻脸就翻脸。
“谁想干什么?我们才要问你想干什么?你家孩子是宝贝,我们孩子就是草吗?你刚才推这个推那个,你想过那是别人家的宝贝吗?”
“说谁暴力呢?昨天就算是暴力,也是你家孩子先发起的。视频你没看吗?证词你没听吗?就是你家孩子先嘴皮子发贱先找事的!”
“你也有脸说别人狠毒,我看就你家孩子最狠毒!没事儿找事儿,还知道撺撺掇别人一起,这么有本事你可自己承担责任啊?推人不成反害人,就是你家孩子一个人的锅!蓝家要找也该就找你一家!”
杜班纳母女转眼就成了众人围攻的对象。
昨天米乐乐遭受的,今天杜班纳才体会到了这是一种何等难以承受的语言暴力行为。
她抱着脑袋藏在妈妈的怀里,只剩下了哭,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妈跟人吵了几句后眼看吵不过,竟然也号啕大哭了起来,并且开始大声叫嚷“就是欺负她们单亲家庭没男人撑腰,这是要逼死她们”。
辩解不成便撒泼,虽然看起来难看,但不得不承认很有效。
一众家长,连带校长这下都安静了,谁也不敢再刺激对方了,生怕对方真的做出来什么寻死的事情。
杜班纳母女一看大家不敢惹她们了,当妈的奔着米乐乐就去了。
站在米乐乐的面前,食指一点米乐乐就要开始大骂。
米乐乐比她先开口:“你骂!你骂一个字我马上报警提起诉讼!”
杜母大张着嘴,那口气儿愣是没敢喘出来。
她怎么可能这样欺负人!她怎么可以这么没有同情心!杜母的眼睛里写满了委屈和愤恨。
杜班纳跟着冲了过来,泪流满面,摇摇欲坠,她指着米乐乐貌似也要控诉什么。
米乐乐依然面无表情地抢先开口,“我现在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但如果你非要再作的话,我可就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了。”
作?居然以高高在上的口吻教训她,说她作?
杜班纳气得呼哧呼哧大喘气,满脑子都是:她作什么了?米乐乐又有什么资格敢这样教训她!米乐乐凭什么!
可是她就是不敢说出来一个字。
她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清楚地知道米乐乐的话有多认真。
她也想起来米乐乐曾经是怎样对待那些所谓的粉丝们了。
如果米乐乐真敢报警并提出诉讼呢?她不敢冒这个险。
除了这对母女,其他家长和学生也被镇住了。如果米乐乐一行人来了,跟他们理论也好,动手也好,那他们可能还不会像现在忌惮。毕竟有反应其实才是最好解决的。
但米乐乐一行人来了之后居然平静且冷漠,这就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了。
米乐乐背后可还有一个怼天天团呢,谁敢惹?
校长老头儿和助理对看一眼,都有一种说不出口的痛快。
该!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
米乐乐并没有和这些人多说什么,而是沉默地径直进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老头儿首先愧疚道,“抱歉,让你遇到了这种事情。”
米乐乐摇头,“意外而已,校长也不想的。我来就是再亲自阐述一下昨天事情发生的经过,给校长留个证据,然后我就先回去了。如果有需要,请再联络我。”
“嗯,应该的。你身体不太方便,的确应该先回家。你放心,我尽量不让你再来回奔波。”
“那就谢谢校长了。助理先生,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由校长见证,助理提问,米乐乐把昨天的经过又重说了一遍。包括头一天晚上,因为目睹了杜班纳和男友闹分手而被杜班纳撂过狠话的一段。
办公室的门一直开着,外面的家长和学生听得真真的。
他们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分明就是杜班纳见不得人米乐乐好,把头一天晚上被人看了笑话的气撒在了米乐乐身上。
你说这不是心理阴暗脑子有病是什么?
你自己作到的分手,你赖得着人家米乐乐吗?
可怜她们最傻,被人拱着火当枪使还做了帮凶,酿成了现在的后果,害了自己犯错还连累了父母丢脸。
他们虽然都没有说话,但可在心里把杜班纳这个人给记得死死的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大家还是同学,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给她们走着瞧!
杜班纳母女缩在一个小角落瑟瑟发抖,激起了众怒,她们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害怕。
取证录像结束,米乐乐跟校长老头儿告别。
校长老头儿很感激米乐乐做事大气,如果米乐乐也像蓝齐威一样坚持要求个说法的话,只怕事情的麻烦度还要翻倍。
“谢谢你,还有,再次向你道歉。”校长把米乐乐亲自送出了办公室。
多好一孩子啊,比某些都当人父母的家长还知礼懂礼。
“快回家休息吧。等成绩出来,我再通知你。到时你要是不方便过来领奖,我派人给你送过去也是一样。”
在校长老头眼里,现在的米乐乐太招人喜欢了。
“那校长再见。老公,我们走吧。”米乐乐去挽江止戈的手,没挽动。“老公?”
江止戈把她的手抓下来,“你和奶奶还有孩子们先去外面等我,我跟校长还有事情要谈。”
把人支走单独跟他谈?能是好事情?
校长心里咯噔,脸上赔笑,“哎呀,有什么事情现在就说吧,你们小两口还用回避啊?”
别走,米同学千万别走!
虽然今天江止戈自出现后就没什么异样的表现,但校长老头儿的直觉告诉他,这人肯定有后招。
老头儿恳切的目光直落米乐乐身上,无声的乞求着:别走,求别走。
然而米乐乐:“那好吧,我在楼下等你。”
人家带着奶奶和孩子们就走了,半点疑惑或者反对都没有。
校长老头儿:……
你什么时候是这么听话的人了?你快回来!
“校长,里边请——”
“啊?啊。请,请……”校长老头儿不想腿软,但他控制不住。
果然在米乐乐离开之后,江止戈一身的气场都变了。
挤了满房间的家长和学生刚刚仅仅是忌惮惹怒了米乐乐而不敢说话,现在就升级成了不仅不敢讲话,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怎么就有人气场这么吓人呢?他还想杀人咋地!这可是学校,又不是对战虫兽的前线……呜呜呜,好可怕。
“江先生请坐。”
“不用了。乐乐还在等我,我抓紧时间说。”
“好的,那江先生的意思是……”
“一,杜班纳同学即日起开除出校;二,昨天所有参与围攻的女生记大过一次,在校期间不得参与校内任何评选;三,请校长于学校官网正式公开道歉。”
“……”
杜母率先叫了起来,“你凭什么要开除我女儿?你有什么资格开除我女儿?”
其他家长也涌了过来,“我们的孩子也是被怂恿的,而且并没有参与最后的推人行为,怎么就能记大过呢?这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校长助理:“江先生,让校长公开道歉是不是有点过了?米同学都表态不报警不追究了,您怎么能……”出尔反尔呢!
校长老头儿颓废地坐在转椅上,虽没有说话,但也多了那么点哀怨。
江止戈不为所动,“乐乐不报警不追究,那是她的意见,不代表我。其实我也没有追究各位的责任不是吗?但不追究不代表着这事儿就算结束了,你们于情于理都该给我个交代吧?”
“交代?你说的那三条算是交代?追究责任也不过如此吧?”助理急道。
江止戈淡然否定,“如果是追究责任,那么今天就不是我来出面,而是代表我的律师团了。”
“怼天天团”四个字顿时出现在现场每一个人的脑海里,大家都不吱声了。
江止戈继续,“以上三条就是我的要求,理由我不再赘述,相信各位都能理解。但如果各位理解不了,做不到也没关系,后续我会派律师团过来跟各位再次沟通。先这样?乐乐还在等我,告辞了。”
“江先生!”在江止戈走到门口的时候,校长老头儿叫住了他,“真的不能再让一步了么……”
助理急急补充:“对啊,江先生,米同学最后不是没事么?”
“小朱!”校长老头儿一听助理这话就知道完了。
如果他不补充那句,江止戈还有可能商量。但他偏偏补了那一句,这下只怕江止戈……
果然江止戈的气场更可怕了。
“校长,那么我问你,你想让我退哪一条呢?”
退哪一条?当然是最后一条!他堂堂一校长,如果在学校官网上公开为意外道歉的话,那就会变成他任职期间永远不能被抹掉的丑闻。高考状元米乐乐的入学才让他的声名大振,紧接着他就要被全网嘲笑吗?他不想那样。
但他也知道,他现在也只能那样。
虽说事情暂时还没有发酵到多大,但这是全信息时代,现在没爆发不代表着以后不爆发。他原是想着,只要米乐乐不追究,那么以后就算是爆发了,他也能说一句当时跟当事人达成了和解。但现在就江止戈的态度看来,如果以后爆发在星网上,只怕人家根本不会允许他说一句已和解。
“校长——”助理在旁边小声催促。这种时候还犹豫什么?怎么也不能在官网上公开道歉的!这种意外他们也不想发生的好吗?能私了就私了一向都是传统。否则传开的话,不仅是校长,就连学校的名声也会被连累。
校长,你快说退最后一条啊!
“没,哪一条都不用退,我接受了。”校长脸如死灰,如是说道。
没能及时制止事态的发展,这的确是学校的失误,他不该有侥幸心理,他应该道歉。
“那我就等校长的处理结果了。再见。”江止戈终于走了。
校长瘫坐在椅子上,像是失去了全身的力气。
“你接受?你凭什么接受?”杜母冲到了办公桌前,把桌子上的东西一把全扫到了地上,“我女儿是正儿八经考上的大学,就这么一次意外你就要开除她?我不服!我要到教育司告你们!”
其他家长跟着叫嚣,“我们家孩子可只是动了动嘴皮子,怎么也不到记大过的程度吧?校长,你要是这样做的话,我们也到教育司告你处事不公,无能担当校长大任。”
潜台词就是:要么你就放我们一马,要么大家就一起死。
老头儿昨晚就被他们闹腾到大半夜,今天一大早就继续,哪怕老头儿自诩还年轻力壮,此时也精力不济了。
脸色因睡眠不足而惨白一片,眼皮半睁不睁挺勉强地支撑着,曾经的时尚洋气早已消磨完,剩下的只有一个心力交瘁的老头儿。
看起来就好欺负的很。
助理聊胜于无的护在老头儿前面,“你们喊什么?你们冲校长来有什么用?现在是当事人在提条件,又不是校长愿意这样的!”
“小朱,算了。”老头儿摆摆手,示意助理退后。
有些事情退到无路可退,其实也就有办法了。
“你们如果不同意,那就不同意好了,我会原样反馈给江先生的。”
原样反馈?想想江止戈刚才的话,那岂不就是要和江止戈硬刚?
家长们色变,“校长!你就非得让我们去教育司告你是不是?”
校长:“要告就去告吧。本来我是想着今年是牛津摄影大学最出风头的一年,记载在历史上合该都是辉煌而没有污点,我是想让双方都满意的。但目前看来,的确是我能力不足了。就这样吧,我不插手了。我这就回复蓝家和江先生,你们双方可以直接交谈了。当然了,是学校的责任我们也不会推卸的。”
“小朱,走,跟我去趟医院。”
老头儿背着手从办公桌后走出来,直接走了。
也没赶人,也没锁办公室的门,就这样走了。
家长们安静了一瞬,突然更加慌乱起来。
“校长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他不管了?”
“完了完了,怼天天团要来了。”
“都怪你们!校长一开始明明态度还可以的!你们为什么还要得寸进尺?人家一个孩子差点动了胎气,一个孩子脑震荡,人家有点要求怎么了?就不能理解了吗?”
“作!让你们作!现在好了,不开除了,不记大过了,你们等着送孩子进去服刑吧!”
有人不服:“怎么也轮不到进去服刑吧?你别吓唬人!当我们什么都不懂呢?”
“你们就是什么也不懂!你们当现在是什么时代?古地球时期的21世纪吗?以为只要最后没出人命,就不算犯罪?告诉你们,三人以上聚集最后导致了有人受伤就叫非法聚会!有人意图谋害,哪怕最终没能成功也是犯罪,叫杀人未遂!一样有严格的量刑法则的!”
“什么?”“你说什么?”“什么时候还有这种法则了?你知道吗?”“我上哪儿知道去!哎呀现在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该怎么办啊?”
该怎么办?没的办!
如果不是他们不懂得见好就收,不懂得感恩米乐乐的自动让步,不懂得体谅蓝家父母心疼孩子的心,事情又哪里会闹到现在这种地步。
一屋子的家长彻底慌了神,然而这回连个听他们闹腾的校长都没有了。
外面的女生们早就后悔了,想想昨天发生的一切就跟做梦似的那么不真实。她们不就像往常一样起了个哄吗?怎么这回就把自己害到这步田地了?还连带着害了父母……
怪米乐乐和蓝齐威得理不饶人吗?
不,她们不敢怪了。
只怪自己太年轻太蠢。
校长带着助理去了医院。
蓝齐威看到校长就问,“米乐乐呢?她怎么没有来?”
助理心里有气,张口就怼,“米同学为什么要来?你害得她被人围攻,还差点动了胎气,她为什么还要来看你?”
是你就是你!如果不是你强行告白引发了事端,我们学校又何必被泼上了这么大个污点,连校长也要在官网上公开道歉!
蓝齐威的脑袋上还缠着绷带,校长有些不忍心,“小朱!”
蓝父蓝母不满意了,“这是什么话?就算我家儿子先前不对,可是我儿子救了她母子两命吧?她连看都没来看,会不会做人了?”
助理一听这话,本来都打算忍了,这下忍不了了。“是,你家儿子就没有不对,不对的全是校长全是学校!早知道我们招什么高考状元啊,我们就招你们家儿子这样的最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人家不喜欢他也不行!杀了人再救一把就当功过两抵!你这么厉害你上我们学校干什么?你怎么不……”
“小朱!出去!”话越说越难听了,校长不得不把助理赶了出去。
小助理一甩胳膊,“出去就出去!老子早就不想干了!你们一个个都是大爷,就我们是孙子!老子今天不当孙子了,你们爱咋咋地吧!我这就先把事情曝光到星网上去,我倒要看看全星际网友们是不是跟你们一样都不分是非!”
蓝父蓝母本来被小朱的话气得脸上青红交错的,可一听小朱急眼了,要翻脸了,他们反倒不敢生气了。
“哎呀,朱助理,你这是干什么?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你把事情曝光到网上,学校不丢人吗?校长不丢人吗?你得考虑考虑全面嘛。”
“就是就是。”蓝母赶紧把小朱拉回来按坐下,“我们刚才也不是冲你,这不是心疼儿子,嘴就有点快吗?朱助理别生气,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都得保持冷静才能更好地解决这次意外是不是?”
一小时后,校长和助理才从病房里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俱都松了一口气。
“小朱,辛苦你了。”
“我是挺辛苦。拿着助理的工资,却还得兼任演员的工作。校长,这月奖金能翻倍吧?”
“如果我没下台的话,给你翻。”
“……”
一门之隔的里面,蓝齐威脸朝里躺着一动没动,蓝父站在窗口一支接一支的抽烟,蓝母坐在一边不停的抽泣。
“就这么算了?啊?儿子都被摔成脑震荡了,他们一个连看的都没有,只赔点钱就算了?”
蓝父烦躁道,“不然呢?这可是你亲儿子自己的决定!有本事你让他改主意啊?”
“齐威啊,齐威?你听妈妈说话没有?你说说你傻不傻啊?你为她做了这么多,她却连个面都不露,你说你图什么啊?齐威?齐威!”
“妈!你让我安静睡会儿行不行?我脑袋疼。”
蓝母一听这个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好好好,我不说了不说了,你好好睡觉吧。”
蓝齐威如愿安静了,可脑子里闹哄哄的全是上辈子米乐乐拉着他的手“世昊这世昊那”……
此时米乐乐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
开出来多远了,老太太才想起来问,“我们是不是应该去看一下那个孩子啊?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为了救你才摔成脑震荡的。”
“奶奶!”米乐乐紧张地看一眼驾驶座上的江止戈,压低声音道,“首先我不想去。那人救了我是事实,但那人也是害我陷入昨天境地的原凶,我不怪他就不错了,凭什么还要去看他?其次,奶奶,我去看的话算什么啊?我把我们江先生放在哪儿?您没注意到江先生很生气吗?”
“啊?小江生气了吗?为什么生气?”
说起原因那可就多了,米乐乐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我被人强行告白,差点动了胎气,还跟校长说不予追究。奶奶你说,这一项够不够江先生生气的?如今再三项加一起,江先生还能心情好了?”
“可是不对啊,小江昨天还给你包饺子啊?今天我看着也没异常嘛。乐乐,你别瞎想啊。”
米乐乐心说,她也希望自己是瞎想的,这样就不用怂了。
139小米粒儿~
回到自己的家,米乐乐先深吸了一口气。
这世界上再没有比家的味道更好闻的地方了。
除了江月,其他孩子们看她这样就也跟着学,然而什么也没有闻出来。
小江妮好奇的问,“麻麻在闻什么?”
米乐乐故作神秘的笑,“现在不告诉你,等你长大了,自然就知道了。”
“啧,大人。”江月抱着小胳膊与米乐乐擦肩而过,顺便拉走了江妮,“没事儿少跟大人说话,小心被传染。”
小江妮乖乖地问,“传染什么?”
“除了蠢,大人们还有别的优点吗?”
小江妮:“哦。”
米乐乐:“……”
江舟挽起小袖子:“后妈,你和妹妹都饿了吧?我们接着吃饺子怎么样?昨天的肉馅都浆好了,很方便的。”
米乐乐就想了,幸亏还有一个贴心的儿子,这要是孩子个个像江月似的,她得郁闷死。
“吃小馄饨吧?这样连汤都有了。”米乐乐说着抬腿就要往厨房去。
江止戈拉住她,“你去房间躺着,我来做。”
米乐乐哪有空去躺着,还有个老男人等着她来哄呢。
她就势回身抱一下江止戈,“你开车都累了,我却坐在后面还眯了一觉。你去躺一下吧,我来做小馄饨。”
“不行。”江止戈揽着米乐乐往他们的房间走,“要么跟我去检查,要么你就老实听我的话多休息。”
昨天出意外后江止戈就想带米乐乐去医院检查的,奈何米乐乐坚持不去。主要是她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有那个时间宁愿在家躺着。
米乐乐细细品味江止戈的表情,后知后觉地想,可能自己的不配合也是老男人生气的原因之一?
“我那是想做小馄饨吗?我是想给你做小馄饨。你开车都那么累了,我也想让你轻松轻松的。”顾及着奶奶和孩子们还在,米乐乐把声音放得很低。温温柔柔的,有点故意撒娇的意味。
这要是平时,江止戈早就眼含笑意亲上来了。然而今天只有面无表情。
“你好好休息对我来说就是最放松的了。”江止戈道。
得,这事儿算是翻不了篇儿了。
米乐乐一狠心,几乎贴进了江止戈的怀里,“那你陪我!我不想一个人躺着,我想和你一起。小崽儿也这样想,不信你问它?”
老太太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在车上的时候米乐乐跟她透过风,所以老太太一想就知道这是米乐乐故意撒娇哄人呢。
“小江啊,你去和乐乐一起休息吧,孩子们跟我一起做小馄饨就够了。”老太太卷着袖子往厨房走,“今天轮到谁该到厨房帮忙了?过来帮太姥姥吧。”
江舟小跑着跟上去,“太姥姥,是我。”
十五紧跟其后,他和江舟算是一组的。走过江济时却又一薅江济的脖子,“昨天我有帮你值班吧?你今天是不是也应该帮我?”
江济不甘心的哇哇大叫,“昨天是你想在后妈面前表现才主动帮忙的,而且你干的是姐姐的活儿,今天要还账也应该是姐姐还。”
十五故意曲解他的意思,“你是说你一个爷们不干活儿,反倒让人家女生来干?江济,你居然欺负女生?”
“我才没有!我的意思是,是……”他说不清楚。
江济生无可恋地被拖进了厨房。
“姐姐,陪我玩娃娃?”小江妮去拉江月的手。
她还小,除非她主动去厨房,否则一般情况下没人招呼她进厨房。
江月直觉不太好。
果然下一刻就看到小江妮从沙发后面捞出了一颗人头。
当然是假的。
这是小江妮最近的爱好,在她玩腻了给娃娃换朋克装以后,她又喜欢上给娃娃化妆了。
可是原来用来换装的娃娃脸太小了,江济就给妹妹出了一个主意,从星网上买个大的嘛。
孩子们手里的钱一直都在孩子们的账户里,米乐乐从来没有私自动用过,只是做了链接。当孩子们上星网消费时,无论划掉多少钱,米乐乐和江止戈都能及时收到通知,且有一个小时的追回期。
江济给小江妮出主意上星网买大脸娃娃的消费账目一出来,金额并不大,米乐乐和江止戈只以为就是小江妮习惯性的买娃娃,也就没当回事。
哪知东西一邮来,全家人才发现,那是个与活人脑袋等比例的仿真人头,一般情况下是学美发的小工用来做发型练习的。
小江妮买来用做日常化妆练习了……
她一会儿拎着人头噔噔噔跑过厨房给老太太看,一会儿拎着人头嗷嗷叫着跑去让米乐乐看,一会儿又把人头给姐姐哥哥们都看一看……
初级化妆水准嘛,你能指望她画多好看?更何况这还只是一个孩子……
尽管家里人就没有胆子小的,但有一段时间大家还是会被小江妮拎着个可怕妆容人头的画面给惊到。
尤其是小江妮总是把人头到处放。
有一天早晨,江月日常早起准备跟江止戈去打拳的时候,走过客厅一眼就看到了光线还不明亮的客厅里,那颗眼皮泛着青光,脸蛋子冒着红光,嘴唇子一片艳粉的人头……
天生胆大的大姐头当然不会被吓得没出息的尖叫,但也即时出了一身冷汗,从头到脚。
后来她才知道,那是小江妮新买来的夜光化妆品的效果……
心理阴影一旦形成,真不是说消除就消除的。
“姐姐,我们一起给娃娃化妆吧?”小江妮抱着人头举到江月的眼前。
江月发誓,她绝对不怕什么仿真人头。
是她的汗毛自己有意识,自己立起来的!
“呃……你自己玩儿,我去厨房帮太姥姥去。”
江月落荒而逃。
小江妮撇撇小嘴,有点不开心,但又很快自己想开,“那好吧,我化完了再给你看好了。”
跑到厨房门口的江月身子一歪,撞到了门框上。
她半眼都不想看!
要不是小江妮是妹妹,她早就一拳把那人头打扁了。
目睹这一切的米乐乐就要笑出声来了,被江止戈及时一捂嘴,掳去房间了。
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上家居服,江止戈只想把米乐乐放倒在床上,却被她抱着胳膊一起躺下了。
午后的阳光斜射进来,温度正好。
米乐乐躺在江止戈的胳膊上,半眯着眼睛跟他说话。
“江先生,你准备给你家小崽儿起什么名字?要是个男孩就好了,直接就叫江山!哈哈哈……可惜是个女孩儿……”
江止戈本不想搭理她,却忍不住,“不可惜,女孩儿也好。”
米乐乐偷偷松口气,没不理她就好。
她把他的大手抓过来把玩着,继续道,“那女孩儿叫什么好听,你想过了吗?要不叫江山如画吧?大气,我喜欢。”
“叫米粒儿。”
“……你说什么?叫什么?”
“米粒儿。”
米乐乐蹭一下就坐起来了,“米粒儿,不是米丽,是我想的米粒儿吧?江米粒儿?江先生,你给一小姑娘起这种名字你走没走心?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难听了好伐?”
江止戈黑线,“不是江米粒儿,就是米粒儿,随你姓,姓米,叫粒儿。”
米乐乐半天没说话。
在江止戈说孩子随谁姓之前,她从来没有想过这种问题的。就是下意识地让孩子随了江姓,以江开头去想孩子的名字了。
但当听到江止戈说要让孩子随她的姓,她不得不承认,这事儿很让她意外,也很让她感动。
对嘛,她生的孩子嘛,为什么不能随她的姓呢?
21世纪的老旧思想真是害死她了。
米乐乐一拍江止戈的胸膛,“就叫米粒儿了!刚才我是没体会深刻,现在一想,叫米粒儿好啊,多好听的名字啊!米粒儿,小米粒儿,这就是爸爸妈妈给你取好的名字哦?你喜不喜欢啊?”
稍后的饭桌上,米乐乐迫不及待地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全家人。
“以后妹妹就叫米粒儿了,大家要记得多喊喊她的名字啊,这样她生出来就会知道自己是谁了。”
老太太感动的当下抹眼泪,背着江止戈跟米乐乐交待,“你看小江对你多好,就算生气也这么容易哄,还愿意让孩子随你姓。你可给我记住了,以后再惹小江生气,他原谅你我都不原谅你。”
啊,对了,她不是在哄她家老男人的吗?怎么就说到孩子的取名上了?那这算哄好了还是没哄好?
“江先生,吃馄饨,我碗里的馄饨更好吃。”米乐乐从自己碗里舀了一个馄饨喂到了江止戈的嘴边。
江济不能理解,“后妈,馄饨馅都是一样的,皮也是一样的,汤头也是一样的,为什么你的更好吃?”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那是沾过她口水的原因啊?
可是这个原因不能跟孩子说。
米乐乐一瞪眼,“我说我的更好吃就是更好吃,你有意见?”
江济赶紧摇头,“没,我没意见……”
米乐乐扭回头就要再喂江止戈,却听江济又说道,“那后妈你能让我也尝尝你的小馄饨吗?”
说着他还跑下座位,端着自己的小碗伸到了米乐乐的面前,就在她要喂江止戈吃馄饨的勺子正下方。
“……”
见米乐乐没反应,江济想了想又先从自己碗里舀了一颗小馄饨放到了米乐乐的碗里,“后妈,我也觉得我碗里的小馄饨最好吃,我们交换一下,比一比啊?”
“……”
小江妮跳下椅子,噔噔噔也抱着小碗跑过来了,兴高采烈道,“那我也要参加比试,我觉得我的小馄饨最好吃!妮妮的小馄饨最漂亮最好吃!麻麻,妮妮的小馄饨给你吃。”
哗,一倒,小碗里的馄饨全倒米乐乐碗里了。
江济叫起来,“喂,你把后妈的馄饨都盖住了,这还怎么区分谁是谁的?”
小江妮傻掉,觉得自己做错事情了,扁扁嘴就想哭。
江舟赶紧劝,“长得都一样漂亮,一样好吃的。”
江济趁人不注意一扯米乐乐的胳膊,把手拉低后他一张嘴,抢下了米乐乐勺子里的小馄饨。
完后他失望道,“哪里更好吃了,后妈?明明都一样嘛。”
“……”这什么倒霉孩子啊!
“蠢货!”江月快扫一眼黑脸的江止戈,心里已经开始给弟弟点蜡了。
一顿饭吃得热热闹闹的,饭后大家暂时还不困就都在厅里待着。
江月十五江济都在儿童健身房那块,虽说饭后不主张剧烈运动,但只要控制好了幅度,其实没关系的。
江妮执著于给人头化妆,无法说服江月陪她玩儿,最后只能把江舟拉来充数。
江止戈收拾好厨房,解下围裙就直奔儿童健身房区了。江济初时还挺兴奋,他早就羡慕江止戈亲自教导江月打拳了,他也想跟。奈何江止戈说了,他有爷爷奶奶伯伯姑父教,强度已经足够了,如果再加有可能会适得其反,他这才放弃。
如今看到江止戈直奔他而来,他立刻有一种“不指导他打拳,指导他玩健身器材也是一样高兴”的感觉。
“爸爸爸爸,你来教我!你快来教我啊!姐姐和十五哥用不着你教的!”
江济兴奋地连呼带叫,完全意识不到江止戈眼底的风起云涌。
但半小时后,他以实际感受顿悟了。
“爸爸,你不用教我了,你去教姐姐和十五哥吧!求你了。后妈,救命。太姥姥快来帮忙啊,我快要被我爸教死了。”
然而并没有人理他。
老太太早就把他的闹腾当日常音乐听了,其他兄弟姐妹则是完全不关心,该干嘛接着干嘛。
米乐乐在刷网。这几天忙着考试,她都没顾得上刷星网。她算不上沉迷网络,但身在信息时代,一天不刷网都会让人产生一种类似跟社会要脱节的不安全感。
这一刷,就刷出了吴迪恩和孙太太,以及托尼老师等夜颜的人被集体判决死刑的新闻。
“江月!江月你快过来!”米乐乐呼叫江月。
“干吗?”江月从倒挂的单杠上翻身而下,一边擦汗一边走近过来。
米乐乐点开光脑让她看,“看看看看,这就是不尊重婚姻和对感情轻忽的下场!如果孙太太一开始没有背叛家庭在外出轨,如果托尼老师安安分分地就做他的走私勾当,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这么快结束人生?”
江月瞅瞅米乐乐,“后妈,他们的人生很快结束,其根本原因是他们做了违法犯法的事情,而不是因为他们私行有亏。”
被判死刑跟不尊重婚姻和对感情轻忽有什么关系?
别以为她小就能唬住她。
“……”米乐乐被江月一句话堵得目瞪狗呆。
她那时候去夜颜找托老师,打的目的就是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和孙太太搅和黄了,这样就能成为教育江月慎重对待感情的真实案例。
可万万没想到托尼老师和孙太太的背后竟然牵扯出了走私大案。
她就等着结果出来呢,想着江月才十多岁,也理解不了多深,到时她就把锅都扣在那两人的品行不端上。这样一来,还不吓得江月不敢再对感情轻忽?
然并卵。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江大姐头的心志根本不是她一个小小后妈能击溃得了的。
嘤。
睡觉前米乐乐在江止戈怀里彻底认怂,“你家大闺女我算是彻底服气了,以后我再也不自以为是的教她什么道理了。她比我还清醒,比我还犀利呢!”
江止戈摸摸她的头,“你能现在就想通,已经很好了。”
“……”
意思就是他一早就不看好她?
“你媳妇比不过你大闺女,你是不是很得意?”他要敢说是,他今晚就打地铺去吧!
江止戈:“你跟她比什么?你比得过我就行了。”
“哦?那我比得过你什么?”
“比我会生孩子啊?”
“……”
好冷。
米乐乐翻回自己的被窝,“江先生,你说这种冷笑话放平常是要挨打的知道吗?但我今天累了,懒得打你。晚安吧,江先生。”
第二天,一切恢复正常了。
江月起大早就跟江止戈继续去宁霜霜的幼稚园武术室练拳了,等父女俩练拳回来正好跟一大家子的人吃饭。
吃饭后,其他人都跟着米乐乐到乐学托管去,只有江止戈回军部复工。
江止戈本来请了三天假,但因为临时出了意外,江止戈不得不临时再加一天。好在他如今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了,上边的领导也能酌情让步。
走之前江止戈跟米乐乐说了,这两天正式转正的调令大概就能下来。再等米乐乐的成绩一出来,趁着这高兴劲儿,就可以考虑跟老太太说楼万城的事情了。
米乐乐点头答应了。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临近中午的时候,楼孟卫突然打来电话,说楼万城出车祸死了。
接电话时米乐乐正在和大家一起吃午饭。有邱爷爷邱奶奶邱小阳,有严谨方和严直,有刘灿灿一家,宁霜霜一家。还有同样考完回来的钱多福。
钱多福请的客。初初考完回来的她就像才被放出笼子的鸟似的,兴奋异常,直接叫了五星级酒店的上门做宴服务。
乐学托管的一楼摆上了两张大饭桌,大家坐得满满的,热闹非凡。
米乐乐正跟钱多福说着话的时候光脑响了,她随手按了语音通话接起来,也没看来电。
那头楼孟卫说了什么,她听出是谁来了,可是这边太吵,她却没听清说的是谁。
她就无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谁?你说谁出车祸死了?”
饭桌上的人们顿时一静。
此时楼孟卫也因为太过悲痛而越加大声地喊了出来,“你爸,就是我爸,他出车祸死了!”
声音那么大,这边的人都听得真真的。
“老姐姐——”邱奶奶一声惊叫,米乐乐惊然回头,就见米老太太直挺挺朝后栽去。
楼万城死了。
在一个谁都没有想到他会发生这种意外的时候死了。
楼孟卫通知米乐乐的时候说话还是比较委婉,只说是出了车祸。但当米乐乐带着老太太赶到才得知,楼万城不是被人车撞了,而是故意撞向的人车。
他是自杀。
一身酒气的遗体还停在医院的太平间,据说蒋秋棠不让人动,反复说车主不赔偿,她就要把楼万城的遗体送到人家去。
米乐乐赶到的时候,医院的太平间外挤满了人,其中还包括楼万城的现任领导,江止戈的父亲江洋。
江洋觉得丢人极了。
喝得一身酒气,穿得破破烂烂的,还是自杀!这丢的不仅是楼万城自己的脸,还有整个后勤部,以及驻军部的脸。
你可是从前线退回来的机甲战士,最高曾做到了星团,然后你就是这样没出息地结束了自己的生命吗?
就这还有脸讨要赔偿呢!人家车主还要告你威胁人家的生命安全呢!
江洋窝着一肚子气,跟蒋秋棠说起话来就更不客气。
蒋秋棠在得知楼万城已死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不要脸面了。当家的男人死了,她没有工作,下面还有三个儿子要养,她不趁着机会把利益榨干,以后她拿什么养孩子?
楼孟卫今年是军官大学的大一新生了,他自己很明白蒋秋棠就是在撒泼,只为讨要更多的赔偿。他并不赞成这样的行为。然而他说不过他妈。同时他还收到了来自在校领导的施压,说如果他妈继续这样不讲道理的话,他的前途势必会受到影响。
他夹在中间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这才打给了米乐乐。
米乐乐的到来对于蒋秋棠来说不亚于火上浇油。
还不等米乐乐说一个字,蒋秋棠就冲向了米乐乐。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们家的笑话吗?好啊,你笑吧!你爸自杀了,你满意了吧?我们母子四个马上就要被赶出家属区,连房子都没得住了,你是不是特开心?我告诉你,你别高兴得太早!你爸死了我还没死呢!只要我一天不死,你就得敬我这个后妈一天!以后你必须每个月给我十万块,还要额外承担三个弟弟一半的学费。否则……”
米老太一把将米乐乐拉到身后,抡圆了胳膊对着蒋秋棠的脸就是狠狠地一巴掌。
“我还没死呢!楼家还轮不到你来耍威风!”
老太太刚得知儿子的死讯后的确很受打击,可她一看到这样的蒋秋棠,就只剩下了愤怒。
“我儿子一身的酒气是怎么回事?穿的那么破破烂烂的又是怎么回事?你是这么当人老婆的吗?你就是每天这么对待你老公的?你老公到底是自己想不开,还是被你的不管不顾逼死的?说!”
蒋秋棠被打一巴掌后就想爬起来打回去,楼万城已经死了,米老太没资格打她。
可是她还没爬起来,就又被老太太的一连串逼问给压得瘫坐了回去。
她的脑子里闪过了近半年来她和楼万城的夫妻状态。自老太太跟楼万城彻底闹掰以后,她和楼万城表面上虽然谁也不提离婚的事情了,但她和他也的确回不到最初了。
她怕楼万城对她有了二心,于是愈加把楼万城的工资和奖金看得结实。楼万城越是不着家,她就越是急着让楼万城安排儿子这安排儿子那。她心里很清楚,假如真离婚的话,楼万城会比她损失少。
后来楼万城受伤,被迫转业安排进了后勤部。她还没有质问他为什么这样没出息的时候,楼万城已经很少回家了。
一开始的时候她还找找,怕的是楼万城藏小金库,把属于她和儿子们的钱花在外面。但当后来她发现楼万城并没有多少钱的时候,她就干脆不管了。只要楼万城的工资和奖金按月上交到她手里,她管他死活。
却不想,楼万城真的死了。还是自杀死的。
在这一刻,蒋秋堂恨透了楼万城的自私。只想着他自己一死百了了,他想过老婆孩子吗?老大就在军官大学,老二正读高三,老小不着调天天玩儿一点不知道学习,他想过这些吗?他没有!他只想到了自己!
面对老太太的质问,蒋秋棠的愧疚只维持了三分钟。
三分钟后,她一巴掌拍开了老太太指到她脸上的手,爬起来对着老太太吼道,“你儿子?谁是你儿子?半年前是谁去了楼家主动说不要这个儿子的?不用儿子再给养老钱,死了也不用儿子奔丧,这些话不是我编的吧?是您老太太自己说的吗?那你现在有什么资格来质问我?我们夫妻就是过得再不好,跟您有半毛钱关系吗?”
老太太捂着胸口连退两步,嘴唇哆嗦着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蒋秋棠摸一把脸,不甘心自己被打了一巴掌,她突然挥起了手臂。她要打回来。
米乐乐及时抓住她的手腕,并狠狠甩了开去。
“不认我奶奶就是不认我!你要是还想从我这里要生活费,就先表现得像个儿媳妇的样子!”
“米乐乐!”蒋秋棠咬着牙嘶吼,恨不得扑上去撕烂米乐乐的脸。
米乐乐半点不怵她,“蒋秋棠,建议你先想好了再说。容我提醒你一句,你老公已经死了!”
你老公已经死了,我看你还能拿谁来压我!
你老公已经死了,你没有经济收入,你想要钱还是想要骨气!
你老公已经死了,你三儿子还没有足够大到成为你的依靠,你现在还能靠什么嚣张!
“啊——米乐乐你欺人太甚!楼孟卫,你死人啊?你就眼看着让这个多余的欺负你妈?你爸死了,不管你妈了,你也不准备管你妈了是不是?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我的命好苦啊——”
不敢朝米乐乐发泄,蒋秋棠居然朝楼孟卫去了。
她一边撒着泼,一边一巴掌接一巴掌地招呼在楼孟卫的头上脸上身上。
“是不是你给她打电话叫她来的?谁让你叫她来的!她不是你姐,她是你妈的仇人!你个吃里扒外的死东西,早知道你如此不孝,我当初生下你来的时候就该一手掐死你!”
楼孟卫双膝跪地,任由他妈对他又打又骂,却是不反抗也不辩解。
周围一众看热闹的人对着这一家子指指点点的,那异样的目光以及嘲讽的话语让楼孟卫犹如万箭穿心,恨不得跟着楼万城一起死去。
楼仲卫赶到了,却只会抱着他妈一起哭。
楼季卫今天是到不了了,因为他竟是昨天就逃课去了外星球玩耍。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蒋秋棠还以她乖巧的小儿子在学校上课呢。
江洋原来就看不起楼家,这下更不把楼家当回事了。他直接对米乐乐说道,“死的是你亲生父亲,不管他生前跟你关系怎么样,作为长女,他的后事你义不容辞。请尽快安排出殡吧,你们没有理由起诉车主。车主那边的损失,后勤部出于道义会替你们赔偿的。但是,因为你生父是自杀身亡,所以后勤部不会按正常手续给予抚恤金。相信这些你都能理解。”
“那就先这样吧,这里交给你了,我走了。”江洋带着人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
“不能走!你们不能走!”蒋秋棠抹一把眼泪就要追。
楼孟卫死死地抱住了她,“妈,爸是自杀的,你别闹了!”
蒋秋棠疯狂地挣扎着,“我不管他是不是自杀的,反正不给我赔偿,谁也别想动老楼的遗体!我告诉你们,你们跟那个多余的说什么都没有用!我才是楼家的当家,没有我的允许,我看谁敢动!”
楼仲卫跟着她妈一起嘶喊,“我爸已经死了,你们还想逼死我妈和我们兄弟吗?你们不是人!你们没有人性——”
周围的吃瓜群众们看向这家人的目光里只有轻蔑和怜悯。
大家小声议论着,“听说死者生前还曾是星团呢!呵,星团家的家属就是这种素质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
楼孟卫的光脑再响,那是来自校领导的直接留言:你还等什么?还嫌我们军人的脸丢得不够吗?马上把事情处理好!若是处理不好,你也不用回学校来了!
“妈,你别闹了!你——”
啪——不等他说完,蒋秋棠就重重一巴掌呼在了楼孟卫的脸上。
楼孟卫闭了闭眼,扭头乞求的看向了米乐乐。
姐——
米乐乐转身扶住了老太太,“奶奶,你没事吧?”
老太太摇摇头,好像瞬间老了十岁,“乐乐,我们回家吧。这里的事情不归我们管,我们回自己的家。”
楼孟卫和楼仲卫异口同声喊道,“奶奶——”
老太太扭头不看他们,眼泪掉了下来,又很快抹掉,“别叫我!你们妈说的对,咱们早就没关系了。死的那个窝囊废也不是我儿子!他自作自受,活该!你们……好自为之吧。”
她转身要走,却腿一软滑坐到了地上。
年轻就丧夫,不得不自己一手拉扯大儿子和儿媳妇。
那时候虽然辛苦,但心里是幸福的。大儿子孝顺,儿媳妇懂事,后来还添了一个娇气可爱的大孙女。
那段时间大概是老太太过得最舒心的日子了。
后来儿子就开始变了,在外面找了女人,儿媳妇本就身体不好,最终过早地病逝了。后媳妇娶进了门,大孙女开始变得一天比一天叛逆。
三个亲孙子没有一个可心的,全被他们亲妈教得是非不分。
再到后来闹到彻底一刀两断,到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太太闭眼,根本控制不住眼泪如洪水决堤。
“乐乐,是我上辈子造了孽么?先害得你妈,我最心疼的小婉儿过早离世,如今又害得我的亲儿子自杀身亡。如果是我的错,为什么不让我死啊!为什么不让我死!”
丧子之痛大概没有哪个母亲能承受得了,哪怕这个母亲曾经对孩子已经失望透顶。
“奶奶——”米乐乐心疼极了。
如果没有奶奶,今天的事情她指定不会掺合。
但谁让死的那个是她奶奶的亲儿子呢!就是为了奶奶,她也得把楼万城的后事给处理了。
米乐乐点开光脑,把宁霜霜和钱多福叫来了帮忙,她们可以替她照顾好奶奶。
安排好老太太后,米乐乐走到蒋秋棠的面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来一回两记耳光。
“你清醒了没?没清醒我可以继续打到你清醒!”
“你敢打我妈!你凭什么打我妈!”楼仲卫怒起,想要打米乐乐。
江止戈适时赶到,一脚就把楼仲卫踢翻在地。
蒋秋棠抱着儿子号啕大呼,点开光脑报警要告江止戈行凶伤人。
米乐乐完全没理他们母子俩个,只对楼孟卫说道,“你还清醒吧?如果清醒,我们就冷静地谈一谈。如果不清醒,那么我就不谈了。”
不谈的意思是照我的意思办,我连跟你商量的机会都不给你们。
楼孟卫好大的个子,抱着脑袋蹲在地上,“我很清醒,我听你的。”
“很好。一,先安排出殡。他是自杀死的,停的时间越长,对你们名声越不好。”
蒋秋棠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控诉,“对你的名声才不好吧?米乐乐,他是你亲爸!再千般不好也是你亲爸,你怎么敢这样对他!”
米乐乐冷瞥她一眼,“亲爸?从他无视我妈的病情在外面跟你勾搭,婚内就生下了楼孟卫的时候,他就不是我亲爸了!”
蒋秋棠的哭声一梗,愣是没好意思继续哭。
楼孟卫把脑袋低得更低了,他的年纪就是最好的证明,那将是他一生洗刷不掉的屈辱。
米乐乐没心情体谅他,“二,如果你还想在军官大学继续上下去,别让上边替你赔偿车主,你自己赔!”
蒋秋棠几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不赔!我没钱!要赔你赔!”
楼孟卫的声音虽小,却很坚定,“我有一点积蓄,我会赔。”
“不行!我不准你赔!你的钱也是我给的,是我的——”
米乐乐就当蒋秋棠的声音是BGM了,“三,出殡之后就主动搬家腾房子,别等上面领导找你。”
蒋秋棠想冲过来阻止,却一口气没上来,双眼翻白晕了过去。
楼仲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哥,我们不能腾房子!那是我们的家!我们腾了去住哪儿?去住哪儿?”
楼孟卫试探地看向米乐乐,“姐姐,你看能不能……”
米乐乐:“不能!还有,别叫的那么亲,我们不熟!你最好明白,我留下来只是因为要照顾奶奶的情绪,不然我管他死活!”
楼孟卫可怜兮兮道,“可是我们真的没有地方搬啊……”
米乐乐一指蒋秋棠,“她娘家呢?她老公还活着的时候,她娘家可没少占便宜吧?过年给出的压岁钱是我这个亲生闺女的好几倍。怎么,现在人死了,他们就想拍拍P股什么也不管了?楼孟卫,别跟我耍这个心眼儿!他活着,我跟你们也不是亲姐弟;他死了,我更不会管你们是不是他亲生的!”
楼孟卫脸上血色褪尽,心口像是空了好大一个洞。
他以为……他还以为借着爸爸的死能够和米乐乐重修于好……他还以为米乐乐即将身为人母,这心能够软一些……他还以为,他还有机会……
“是,我知道了。”楼孟卫捂着脸站起来,终于明白一切已是定局。
他不能扛起这一切吗?不是。他其实一直在等,在等米乐乐过来不得不给楼家撑门面。
他妈是过分,但他爸已经死了啊。就冲这一点,不应该对他妈多少宽容一些吗?
直到亲眼见到米乐乐一点异样没有,一滴泪水不掉,亲耳听到米乐乐如此冷静又犀利的安排,楼孟卫才终于死心,他们和米乐乐之间早已经是巨大的天堑沟壑,非死不能填平了。
蒋家的人姗姗来迟了。昔日是多么的厚待蒋秋棠,多么的把三外甥当亲生的,如今就是如何的惧之如虎,生怕被拖累。
醒来的蒋秋棠受不了来自亲爸亲妈亲哥亲嫂的这番转变,居然引发了中风,偏瘫了。楼仲卫情绪崩溃,居然丢下妈妈和哥哥,哭着跑了。跑之前还卷走了家里所有的值钱东西。
楼季卫这时竟在外星球打了电话过来,说他被绑架了,要大哥拿钱赎他。
那样拙劣的谎言楼孟卫一眼就看穿了。说什么绑架,连绳子都没有绑紧,算什么绑架。
米乐乐听说这一切的时候,心中一片平静。
自作孽,不可活,她一点都不同情。
140撕亲家
江止戈转正的文件正式下达的那一天,楼万城出殡。
可是江止戈和米乐乐谁也没有跟老太太说起这事儿。
老太太说了,不准米乐乐和江止戈参加楼万城的葬礼,也不准米乐乐插手楼万城的后事。楼万城的遗产米乐乐一分都不要,那就更不用管那一家子是死是活了。
除去昨天刚知道儿子意外死亡的的消息时,老太太没绷住,过去看了看,自回来后老太太就冷静下来了。
不是楼万城死了,就什么都翻篇了,米乐乐身为他的亲生女儿,就得不计前嫌过去张罗后事。老太太不愿意,不愿意那样委屈孙女。
她对米乐乐说,别人要是问起来为什么米乐乐不去,就让米乐乐说是她决定的,是她不让米乐乐去的。
可是老太太越是这样什么都替米乐乐着想,米乐乐也就越不能让老太太再心寒。
就算不看楼万城是自己亲爸,只看楼万城是老太太的亲儿子,米乐乐也得走这一趟。
唯有一点不舒服就是觉得挺对不起江止戈的。
转正是个大喜事,原本是准备请客,大家一起热闹热闹的。可是赶上了楼万城的葬礼,这下肯定不能大肆庆祝了。
米乐乐出发之前在房间里对江止戈抱歉道,“对不起,让你赶上了这种事情。”
江止戈摇头,抱了抱她,“走吧,我们一起过去。”
两人都换上了一身肃穆的黑衣。
老太太就在厅里坐着呢,看到米乐乐和江止戈这样的穿着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们都是好孩子啊。”老太太又悲伤又愤怒,“就那个该死的狗东西不是人!死了死了还给你们脸上抹黑!”
楼万城的自杀让老太太觉得丢人极了。
“太姥姥——”小江妮担心的拿小手拽老太太的袖子,她也早就换上了一身肃穆的黑衣。
其他孩子们也是。
米乐乐看看孩子们,对江止戈道,“要不把他们都送去乐学托管吧?孩子们还小,又不是亲的,这理不会有人挑的。”
江止戈直接问孩子们,“你们的意见呢?这事儿你们可以自己决定。”
江济不知道,他就看江舟。
江舟:“我陪后妈一起。”
江济就跟着点头,“那我也一起。”
十五和江月不说话,用行动表示,“现在就走吧?晚了小心又有人拿迟到说事。”
就像米乐乐去是为了老太太一样,他们去也仅仅是为了米乐乐。
昨晚上老太太回来后就一直眼泪不断,米乐乐也没个轻松样儿,他们就误以为自家人是被人欺负了。所以一大早就自发换上了肃穆的黑衣,就等着今天过去给米乐乐和老太太撑腰呢。
告别仪式就是在军医院的小礼堂办的。
米乐乐赶到的时候,遗像前只有楼孟卫一个人跪着。
旁边有蒋家人在帮忙照顾着前来吊唁的宾客,可是楼万城三个儿子,如今却只有一个在场。
二的卷走了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目前下落不明;三的在外星球还假装被绑架企图榨干家里最后的钱。
蒋秋棠半瘫了,目前就在医院里,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姥姥家的人就是表面上说的好听,表示会跟他们同进退,会代替楼万城和蒋秋棠把他们都照顾好,但一说到借钱借住上,又开始哭穷,说家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
这些一桩桩一件件几乎要压垮才大一的楼孟卫。
想当初楼万城还活着的时候,家里虽然不太平,但楼孟卫在外面还觉得自己顶天立地挺成熟的。楼万城因受伤被迫转业的时候,他还在心里给自己鼓劲儿,说没关系,以后他来支撑这个家,他来让这个家再次风光起来。
然而楼万城的意外死亡,这两天经历的人间地狱,他才豁然明白,在现实面前,他什么也不是。
看到米乐乐出现,他才觉得有了主心骨,才觉得眼前不发黑了。可是他张了张嘴,连声姐都不敢喊。
米乐乐带着一家子出现,包括五个孩子的出现,让现场来吊唁的宾客都不由自主地声音小了很多。
楼万城为人不行,如今又是自杀,前来吊唁的人都仅仅为了让面子上过得去才来的。但这来了之后的态度自然就不会多正经。当着蒋家人的面,不顾忌楼孟卫还在那儿跪着,他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议论什么就议论什么。
当年楼万城气死米小婉再娶蒋秋棠,生下三儿子却不如一个米乐乐长脸,没良心到连亲妈都直接断绝关系了,最后又没出息的自杀身亡。这些事情都是民众最爱听的八卦,大家谈论起来那叫一个滔滔不绝,兴致盎然。
楼孟卫听到了,没脸反驳。
蒋家人听到了,不敢反驳。来吊唁的都是驻军各部的人,哪一个都不是他们这种平民百姓能惹得起的。
直到米乐乐到场。
人家可以说不认楼万城这个亲爹,但他们这些外人却不能说。
再说了,米乐乐有一个乐学托管,目前看来势头正猛。谁家没个亲朋好友,谁家没个孩子?只要心里有可能会去乐学托管的想法,他们现在就不能让米乐乐脸上太难看。
米乐乐旁边是江止戈。
江止戈才转正啊,年仅35岁的机甲维修部部长,未来可期的不要不要的。楼万城再不长脸,那也是人家法律意义上的老丈人,你在人家老丈人的葬礼上口出不逊,这是想交恶啊还是想交恶啊?
再看五个孩子。没一个是米乐乐亲生的,但一个个小脸绷的,莫不一副护卫至上的严肃。看谁的目光都像随时能拼命的狼崽子,也不知道谁惹他们了。
关于这五个孩子,大家是佩服米乐乐的。听说个个都学习好,个个都懂事会做家务,还个个跟米乐乐一条心。别说后妈羡慕了,就是亲妈都眼红。
因为佩服米乐乐这一点,接下来的葬礼流程也安静了不少。
这时江洋和李秀雅也到了。
从公来说,江洋是楼万城的顶头上司;从私来说,他又跟楼万城是儿女亲家。
两方面加一起,无论他多么不想来,他也得来。
可是来了之后,心情只有更郁闷。
因为楼万城的自杀,上面领导自然也了解了一下个中内情。楼万城自杀的当天可是工作日,他却是一连好几天宿醉的状态,为什么?为什么不上班反而在外面长期宿醉?江洋这个直属上司就不知道吗?
再一查,原来后勤部大部分的势力已经被江洋笼络在手了,楼万城自到后勤部报到以后,一直都是担个名只领钱,P事不用干的状态。
上面领导怒了,已经在暗中调查江洋了。
江洋这两天焦头烂额的,就是希望能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把事情先抹平了。
米乐乐是楼万城的亲女儿,江洋连带着看她也没有好气儿了。
目光一偏又看到了江止戈,没好气儿顿时翻倍。
江洋在副部的位置上待了有几十年了,对于别人来说,能把江山保住,一保就是几十年,也不容易了。但对于江洋来说,他可太不甘心了。
除去最开始的几年他没有活动过之外,后来的这些年,他每一年都想把职位再往上动一动。然而就是哪一年都没能成功。
可江止戈呢?年初才升任副部,这还没到年底呢,又转正了。升职之快简直闻所未闻。
别人家的父亲看到儿子出息了会高兴,会骄傲,江洋不会,他反而会觉得这是给他难看。儿子比父亲职位还高,这不是打他脸是什么?
一路走来,感觉到有人看看江止戈再看看他,他就觉得那些人都是在嘲笑他不如儿子。
“为什么在这里站着?我就是这么教你做人的?去,跟孟卫一起去遗像前跪着!”站定在米乐乐和江止戈面前,江洋张口就是一通训斥。
人群中响起惊呼,江洋心里总算好过了一点。
他江止戈再比自己职位高也没有用,是儿子就得永远听爹的!
叫他跪,他就得跪!
李秀雅在旁边温声温气地拱火,“老大啊,你虽是女婿,可却是长女婿。乐乐身体不便,你就当是替她跪的吧。别让外人说道乐乐不懂事不孝顺,那样你也脸面无光不是?”
跪吧,于情于理你都得跪!
夫妻俩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在别人家的葬礼上却对自家儿子一通打压。
其实跪礼早就不在星际时代流行了,只是当家里有人故去的时候,小辈的们为了体现自己的孝顺有些还在坚持罢了。
楼孟卫不跪不会有人说什么,但他跪了,外人就会说一句这大儿子没白养。
楼孟卫如果不跪,米乐乐不跪就很没问题了。但如果楼孟卫跪了,米乐乐却不跪,大家就会背地里比出个眉眼高低来。
米乐乐怀着身孕呢,如今肚子也大得很明显,她如果不跪,江止戈再不跪的话,那么有人挑理时也能挑得出来。
江洋和李秀雅就拿着这一点开刀了。
米乐乐心中冷笑,她还没挑理呢,谁敢挑理?
正要怼回去时,老太太先一步过来了。
“亲家来了。”老太太作势往两人身后瞅,“承浩和承敏呢?他们没来?”
于私,两家是亲家,楼万城算是长辈,江承浩和江承敏应该来送这最后一程。
于公,江承浩和江承敏都是楼万城在后勤部的同事,他们也应该来送这最后一程。
没看到人,老太太脸上自然就带上了不满
江洋和李秀雅面上有点挂不住了。但不是被挑理的挂不住,而是不满老太太这样当面找茬儿的挂不住。
你说你自己都不认这个儿子了,昨天还说了死了也活该这样冷血无情的话,那你今天挑的什么理呢?
别以为他们看不出来这是给江止戈撑腰的意思。
江洋道,“两孩子刚好外出有业务,不便赶回来,老太太,我们江家失礼了。不过您别介意,我这就让老大跪着给他岳父赔礼去!”
李秀雅跟着帮腔儿,“是啊,您只用坐着看就好了,我们会嘱咐老大把他岳父的葬礼办理妥当的。老大,快去跪着。来的人越来越多了,你是想让你岳父走得不体面吗?”
好嘛,两人绕来绕去还是把江止戈给绕进去了。
米乐乐憋火憋得脑袋上都要冒烟了。
结婚之后大家走动的次数连五次都没有,这哪来的脸一上来就摆长辈架势?
她既替江止戈生气,又心疼这个男人。
老太太却再次抢在米乐乐面前说道,“儿子自杀,孙子不争气,我老太太今天是彻底没脸了,所以稍后如有冒犯了亲家的话,还请亲家别往心里去。亲家两孩子不来就不来吧,那是亲家的事,我是外人,我管不着。但这是我儿子的葬礼,孙子孙女孙女婿是跪还是站,我能管,这是我家的事,也不劳亲家操心了。”
老太太站在米乐乐和江止戈中间,一手拉一个。
“两孩子没有父母缘,结婚前没从父母那里得到些什么,结婚后也没有受到过父母的帮扶,我可没脸再让两孩子以德报怨。两孩子出现在这里那是给我老太太撑场子,至于其他的,我老太太要是再要求两孩子,那就是让两孩子委屈了。不跪!我家乐乐不跪,小江也不用跪!”
只说“父母”却没指明哪家父母,明摆着就是在间接鄙视江洋和李秀雅:你们也是不合格父母,现在有什么脸安排这个安排那个?
米乐乐要想说的也跟这个差不多:我是亲闺女,我都没有让我老公跪,轮得到你们来发号施令?你们要是合格的父母也就算了,但你们明明不是!平日里连走动都不走动,隐形的像是已死,今天一诈尸就想摆父母的威严?谁给你们的脸?
可是她要真这么怼了的话,算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单她是小辈这一条,就得被有心人拿来攻击江止戈的仕途。
老太太及时站出来给两孩子撑腰,说出了米乐乐想说的话,其效果简直不能更好。
她比江洋还高一辈呢,今天又是在儿子的葬礼上,她说什么别人都能理解,且只能理解。
在听了老太太的话以后,又感受到来自周围的指指点点,江洋和李秀雅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两人还想说些什么,但老太太已经不给他们机会了。
“亲家自便,先失陪了。”老太太一手拉一个,把米乐乐和江止戈拉到别处去了。
缩在不远处一角的蒋家人把这一切看得真真的。
蒋母叹,“老太太是个好老太太,可惜儿子太不中用了。”
老大媳妇心里吐槽:要不是你闺女从中挑事,人家儿子能跟亲妈最后闹到断绝关系?
老大对蒋父说,“爸,看那老太太的样子也不像能照顾孟卫他们三个的。我们要是也不管的话,那名声可不好听啊。”
蒋父道,“名声?名声能当饭吃吗?之前我劝了多少次秋棠别把万城逼得太紧了,现在落到这个地步那也是她自作自受。不管!也不准你管!亲儿子都跑了,你一个当大舅哥的管什么管!”
老大媳妇暗中给了老大一拧。
转过身来又凑到蒋母耳边道,“妈,那今天来吊唁的人给的礼金……”
蒋母怒瞪她一眼,“你就惦记这些有本事!还傻站着干什么?去帮忙啊?”
“是,妈。”老大媳妇不敢发作,拉着脸走了。
没过一会儿,她就看到蒋母去了记录礼金的那边。
记录礼金的是蒋母的大闺女,蒋秋棠的亲姐姐。
老大媳妇转个方向就奔老大去了,“喂,你快过去看看,听听你妈跟你妹妹说什么呢。”
“她们说什么关我什么事?我不去。”蒋老大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
老大媳妇那个气啊,抓着他胳膊就是狠狠一拧,“你傻啊?你姐是记礼金的!你觉得你妈过去是跟你姐说什么?楼万城是自杀死的很没脸,但这也代表着留下的三孩子很可怜。这些有公职的人最是要脸,他们随的礼金肯定不能少。我们一起忙活的,总不能礼金全归了你妹他们家吧?你甘心?”
老大猛地扭头再次看过去,果然看到他妈和他妹妹在神色惊喜的翻看着礼金簿。
顿时他什么想法也没有了,拔腿就往那边走。
老大媳妇这才满意地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十五和江月就在旁边的位置上貌似乖巧地坐着。
江月:“啧啧啧,大人真是丑陋。”
十五摸着下巴想,“姐,你说我们管不管?”
江月:“他们跟我们没关系,后妈也不会稀罕他们的钱,我们管什么管。”
十五:“可如果钱让蒋家人拿了,楼孟卫手里就没有了,他没有钱,会不会找太姥姥要?太姥姥总是他亲奶奶,给不给的这心里都会不好受吧?等到那时候,后妈也不得不管吧?”
江月看十五一眼,“你的意思是后妈可能还会像这次来参加葬礼一样?”
十五掰着手指头算账,“后妈为了太姥姥才来的葬礼,我们是为了后妈才来的葬礼。只要楼孟卫还活着,他就是太姥姥的亲孙子,太姥姥和后妈就会彼此顾忌而不能真的不管他。”
江月眼中浮起杀气,“你的意思是干脆弄死他一了百了?”
“……姐!我们还是小孩子好吗?”能不能想问题想的像小孩子一样?
十五想了想,又觉得不服气,“光会放狠话有什么用,你还能做得到不成?”
江月弹弹手指甲,“他爸就是扛不住生活的压力自杀的,你觉得他有没有遗传到这一点?他妈在医院半瘫着呢,两个弟弟一个卷走了家里的钱,一个想着算计他剩下的钱,我看他也快到崩溃的边缘了,只要我们再加一把劲儿……”
楼万城遗像前的地上,楼孟卫麻木地跪着,脑袋抬也不抬,只在有人鞠躬吊唁的时候,他才跪着回个礼。
“姐,你别胡闹啊!”十五看到江月落在楼孟卫身上万分认真的目光,只觉得从心里往外冒寒气,“那人是没点担当,看起来像他爸一样窝囊,可也轮不到你替天行道好吗?”
“那没办法了……”
十五刚想说他有办法,结果就听得江月又道,“……既然不能让他在沉默中灭亡,就只能让他在沉默中变态了。”
“……”
真的,对这个便宜大姐,他真的特别服气。
他自问也是被人欺负大的,但他的心里一直都有着一条底线。被欺负这么多年,他的原则从来都是:只要不欺负到他眼前,他绝不先动手。
之所以被选入了少年警队,进队的第一天教官就告诉他原因了:实力达到入选标准的人很多,但心性能达到的可太少了。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曾因为自己的实力而过度报复过。
他曾向院长和教官都建议过自家大姐,可收到的答案都是拍拍他的肩,告诉他别多想了。
那时候他不懂为什么,但现在貌似有点懂了。
你说一个好好在父母身边长大的小姑娘,怎么就是天生暴戾又恣睢呢?
“姐,我的意思是,只要通知楼孟卫就好。他又不是傻子,总不会眼看着被人抢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钱吧?剩下的就不归我们管了……”
江月摇摇食指打断他,“错!也许他有心故意让蒋家把钱拿了呢?他刚好可以借机和蒋家断绝关系,同时他不就有理由更向太姥姥和后妈求助了吗?我们既然要通知他,就得确保他拿到钱!”
看着江月脸上越来越浓的趣味,十五后悔了,他刚才不该跟大姐提起这事儿的……总觉得事情要变得严重了……
楼孟卫总是要上卫生间的,在跪了一夜和一上午之后,他不去也不行了。
双腿僵硬得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他基本上是一步一挪进的卫生间。
解决完出来,一开门就看到了堵在门口的江月,他腿一哆嗦,从卫生间的台阶上摔到了台阶下。
“你你你……这是男卫生间!要是让别人看到你一个女孩儿出现在这里,你的脸还要不要了?”楼孟卫顾不得尴尬,张口就先训斥道。
“就是就是,姐,你快出去,这事情交给我来办就是了。”十五拉着江月往外推她。
江月用个巧妙的步法,轻松甩开十五,她看向楼孟卫,“蒋家的人在算计你爸今天收到的礼金呢,你就不着急?”
什么叫他爸收到的礼金?他爸已经死了!
楼孟卫被江月的说法噎得胸口疼,但他也听懂了江月的意思。
他自嘲一笑,从地上缓慢地爬起来,“算计就算计好了,再算计也就今天这最后一回了。这样也好,以后我就当跟他们断绝关系了,他们也不会再有脸找我和我妈了。”
江月给十五一个“看到吧,他果然这么没出息”的眼神。
十五气坏了,“你还是个男人吗?你就眼睁睁看着他们抢走本属于你的钱?你要断绝关系归断绝关系的,但该是你的东西你也不能少要了!你真不像我太姥姥和后妈!”
想当初太姥姥跟楼家闹掰,该是太姥姥的东西一个不落的都拿回来了。后妈跟养父结婚,该要的嫁妆不也一个没少?
楼孟卫也想到了这些,他变得更加丧气了。
“不然我还能怎么办呢?奶奶不帮我,大姐也不帮我,我一个人怎么对付那一群蒋家人!那些人还是我妈的血缘亲人……”
江月:“我帮你!我们几个帮你!”
楼孟卫:“你们几个小孩子能帮什么忙?不如你去告诉我大姐,让她……”
江月:“你就死了那条心吧!我先警告你,如果事情让我后妈知道了,我就先告诉她,是你主动求我们帮忙的!看到时候后妈相信你还是相信我们!”
楼孟卫:……
要帮他,还不准他告诉米乐乐,那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
难道不是看他可怜才想帮他的吗?
江月抱着小胳膊打量楼孟卫,把他的神色变换看得一清二楚,“你可别想多了,帮你不是因为可怜你,而是看不惯蒋家只想占便宜的作风。我们的敌人现在一致,你就说你要不要跟我们联手吧。”
“……好,我接受。”
楼孟卫根本没有拒绝的理由。
下午,葬礼进行到了最后一项。楼万城的骨灰将投进骨灰专用黑洞,黑洞的另一端是外太空,楼万城的骨灰将洒入外太空。
这是星际时代最为民众接受的殡葬服务形式。
黑洞服务公司同时提供全程录像服务,不需要亡者家属跟随同入外太空,就能亲眼见到自己的亲人化作外太空灰尘的全过程。
葬礼的最后一项就是前来吊唁的所有宾客和亡者家属一起观看这个过程。
楼孟卫是长子,由他亲自把楼万城的骨灰盒投入骨灰专用黑洞里,带盒子一起。
米乐乐没跟他争,从不再来宾客开始,她就跟江止戈坐到一旁的休息区去了,多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蒋家人坐在隔得最远的另一处休息区。
楼孟卫红着眼睛,含着泪目送楼万城最后一程,蒋家人却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虽然听不清声音,但在场的人都知道他们在说话。
大家愈加看不起这一家人了,互相打着眼神官司嘲笑着:这就是楼万城千算万算找的第二个老婆的娘家,报应啊。
蒋父最先察觉到不对劲儿,赶紧瞪了几眼自家人。
一家子才算勉强安静下来。
全息屏上,楼万城的骨灰从黑洞的另一端直冲向了外太空,然后瞬间被星云带的陨石砸得粉碎。
看到这一幕的楼孟卫没忍住,捂着嘴发出了痛苦的哭声。
老太太则闭上眼,别开了头。
江止戈拉着米乐乐的手,无声的抚了一遍又一遍。米乐乐冲他摇摇头,示意她没事。
唏嘘还是有的,但已是最多了。这是原主的生父,又不是她的,她连最起码的悲伤都没有。
葬礼结束,楼孟卫站在礼堂大门口恭送所有来宾,一直到最后剩下了江家和蒋家。
米乐乐招呼一声孩子们,也准备离开了。
蒋家人之间又互相递了个眼神,莫不面带喜色。就说吧,米乐乐连提都不会提一下礼金的事情。
蒋母想了想,上前打招呼,“亲家姐姐,节哀啊,慢走。”
“留步。”老太太随便应一声,多看一眼都不愿意,抬腿就走在了最前面。
楼孟卫忍不住叫道,“奶奶——”
老太太停了一下,又继续走了。
蒋大姐不算小声的讥讽道,“还叫什么奶奶?你奶奶早就不管你了。狠心的老太太!”
小江妮猛地扭头瞪回去,“不许你说我太姥姥!你才狠心!你全家都狠心!”
见是一个小不点怼自己,蒋大姐的脸面可不允许,“哎你个小兔崽子,你跟谁横呢?算辈份,我可算是你姨姥姥。米乐乐!你就是这么教小孩子礼貌的?怪不得亲爹死了也不说跪一程。”
楼孟卫抢着出来撑场,“大姨,你别这样说话!姐姐怀着孕还能来帮忙,我已经很感谢了,爸知道的话也会瞑目了。”
“哎你个白眼狼啊,我里里外外帮你忙活一夜又一天,不见你说半句好话,现在倒给外人说话了!你到底哪边的?”蒋大姐说着还给了楼孟卫后背一巴掌。
楼孟卫脸色憋得通红,想说这大姨忙活半天还不是为的礼金的事?可是到底年纪还小,脸皮薄,又是还在葬礼现场,他就有点抹不开脸。
“喂,有胆子你再说一遍?”江月站住,侧身回过头来,大有蒋大姐要是敢再说一遍,她就能打过去的架势。
蒋大姐被江月的气势吓了一下,但没往心里去,“呵呵,你算什么东西啊?你说再说一遍我就再说一遍啊?”
米乐乐拍拍江月的头,凉凉道,“大姨这么喜欢晚辈跪送啊?那我记下了。等大姨撒手西去的那一天,我一定押着表哥表姐他们给大姨跪送最后一程。他们要是敢不跪,我就是豁出去这张脸不要,打也打跪他们。”
她的目光缓缓扫过蒋大姐身后的一儿两女。
“你敢!我家的事,你没资格管!”蒋大姐的儿子沉不住气,当下反驳了出来。
米乐乐指着蒋大姐反问回去,“你妈不是管别人家的事管得劲劲儿的吗?”
蒋大姐的儿女们被堵了个满脸红。
“好了,你闭嘴!乐乐啊,快带着你家人赶紧走吧,也累一天了,回去休息吧。”蒋母见蒋大姐还想呛呛,赶紧狠拽了她一把。人都要走了,走就走呗,不是正好?非得占那么两句嘴上的便宜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从远处走来了三个人,居中那个正是十五曾经待过的儿童福利院的院长。
老太太疑惑道,“院长怎么来了?”
米乐乐警觉地看向十五,十五没敢跟米乐乐对视,口里叫着“院长”跑过去接人了。
楼孟卫的脸上也出现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这让蒋父蒋母注意到了。
两人一对眼,觉得不能再留了。
“孟卫,我们也走了,不用送了,再见。”蒋父蒋母给孩子们使个眼色,带着人就要走向院长来的相反方向。
楼孟卫一急,直接闪身挡在了他们面前,“姥姥,姥爷,你们不能走!”
蒋父瞪眼,“我们为什么不能走?都忙一夜一天了,还不让我回家躺一会儿,你是想累死我和你姥姥吗?”
蒋母上前就推楼孟卫,“行了,孟卫,别舍不得了,你姥姥的腰真的挺不住了。”
楼孟卫从昨晚上就没有吃饭,又跪到了现在,居然被他姥姥这一推给推坐到地上了。
蒋母吓了一跳,却也没有停下脚步,一边继续向前走,一边还说着,“你看看你也累坏了吧?我们就不给你添麻烦了,你也快回家休息吧。”
家?他还有家吗?葬礼办完了,他回去就得带着半瘫妈给军部腾房子。
而他的姥姥,姥爷,过去那么疼他的姥姥姥爷,不仅拒绝了让他住过去的要求,还偷偷算计着今天的礼金。
楼孟卫悲从中来,向前一扑,扑抱住了蒋母的大腿,“姥姥,你们要走可以,但要把今天的礼金留下来!”
米老太顿时转身盯住了蒋母,她居然想偷偷拿走今天的礼金?
蒋母被看得脸上火辣辣的,她急急解释,“什么礼金?哪里还有什么礼金!我不是把礼金簿都给你了吗?你看看上面的数目,再算一下今天的支出,最后还得我们多给你贴补一些,这才刚好收支平衡。你这孩子不说感谢我们,还找我们要礼金,你还有良心吗?”
蒋父回身过来,一脚踢开了楼孟卫抱着蒋母的手,“你妈是我和你姥的亲闺女,你是我的亲外孙,我们会昧下你的礼金?狗日的东西信口胡说不过脑子,你可知道你这样说多伤我和你姥的心!”
“姥爷——”楼孟卫惨叫一声,不敢相信这样恶心的话都能说得出来的就是他的亲姥爷。
那他为什么还要给他们留面子!
蒋大姐一直密切注意着楼孟卫的神色变化,见楼孟卫脸色发狠就心叫不好,急急上前想要先下手为强,哪知楼孟卫却比她的动作更快。
“礼金簿就在这里!姥爷姥姥不如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来人的礼金都是一百二百的?”楼孟卫咚咚砸着自己的胸口,“一百二百?古地球时期的礼金都不敢这么寒酸了!你们想改礼金数敢不敢改得像样一些!”
礼金簿被楼孟卫狠掼在地上,上面登记满了人名,人名的右侧是前来吊唁时上的礼金数目。
一眼望过去,全是三位数,最多的是500。
礼金簿是黑底白格。在礼金数目的最右侧,很明显多了一条粗粗的边框。
那边框盖住的正是一个0。
手段极其低劣,甚至说得上智障。
蒋大姐夫自以为不被人注意地狠瞪了一眼蒋大姐,让你做手脚你就不能走走脑子再做?
蒋大姐很委屈。又要不被人注意,还要快,她还能怎么办?这样是最快的了。
她还想着,如果楼孟卫觉得奇怪问起来,她就说,谁让楼万城是自杀的呢?大家都看不起他,自然也不会多上礼了。
她想着反正楼孟卫也不会跟人一一对质去,这事儿不就过去了吗?
但当楼孟卫把事情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自己也知道这理由有多站不住脚了。
打开的礼金簿那一页好巧不巧正有江止戈,他上的礼金是5000,可上面显示的却是500。
照老太太和米乐乐的意思,500都不用上,但考虑到江止戈的身份,考虑到脸面上总得好看一些,最后才默认了。
米老太到今天才确定,蒋秋棠绝不是自己长歪的,是家风就不好,先天就心术不正。
“你们行,可太行了!亲闺女还躺在医院里半瘫着,亲外孙不说接回家去反过来还要算计孩子手里那点钱!你们还知道自己是姥姥,姥爷吗?你们还有人性吗?”老太太指着蒋父蒋母破口大骂,“你们不是人,你们就是畜生!”
“哎老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吧?我们不是人,我们是畜生,那你是什么?跟儿子断绝关系的是哪个?亲孙子都撒手不管的是哪个?”既然撕破脸了,蒋母也不怕了。
她上前一步干脆把礼金簿一脚踩在脚下,理直气壮道,“我们蒋家一大家子都过来帮忙了吧?如果没有我们,这葬礼不可能这么顺利的办完!我替孩子们拿点辛苦费怎么了?你就是请外人来,那也得花不少钱吧?”
“那是我儿子以命换来的钱!我看谁敢抢!”老太太怒起,直冲过去一把就薅住了蒋母的头发。
米老太比蒋母矮一些,这个动作有点费力,但老太太手快脑子也快,一手薅住人头发后,另一脚也踹了出去,正中蒋母的膝盖,蒋母一下子就被她给按得单膝跪了地。
在场的人都看傻了,等蒋家人反应过来,老太太已经把蒋母的头发薅下来两缕儿了。
“你还不还钱?你还不还钱?不还钱我今天就跟你同归于尽!”
也是蒋母倒霉,米老太这两天憋着没处发的火气这下好了,全发泄在她身上了。
141问题儿童江月
蒋家人谁也没有想到米老太太会这样毫无征兆的说动手就动手,更没有想到米老太太一动手就是见血级别的。他们觉得好像也就一恍神儿的功夫吧,等他们集中精神再看,蒋母的头发也被薅掉了两缕儿,脸上也带了血印子。
米乐乐比蒋家人快,在老太太冲过去后她就开始戒备了,戒备着蒋家人什么时候反应过来拉架。
在蒋家老大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叫着“妈”冲上前的时候,她立刻给江止戈使了个眼色:把奶奶拉回来啊,快!
“奶奶,你别这样,你吓到孩子了——”米乐乐装模作样的叫起来,同时江止戈也把老太太拖了回来。
蒋母披头散发地指挥蒋老大,“你快上!快给我打回来啊!我的头发,我的头发——”
蒋老大对上江止戈沉如暗夜的眼神,没敢动。
蒋母坐在地上痛恨咒骂,“没天理了,打死人了,这世道不让好人活啊——”
蒋家大姐叉腰叫嚣,“报警!我要报警!今天你们一个个都别想跑,你们都得给我妈赔偿!”
“对,报警!要赔偿!”蒋家小辈躲在蒋父的身后,只敢冲着米乐乐的方向耍嘴皮子。
米乐乐冲他们友好的笑,并做个请的姿势,“报啊?报吧。正好让警方过来给裁决一下,这礼金薄上的真实数目到底是什么,这上面的礼金到底应该归谁!”
蒋家人一秒安静。
“打扰了各位。”院长冲双方各点一下头,“虽然有些失礼,但还请各位多多包涵。福利院的事情排得又多又满,我不得不抓紧时间。”
停顿一下,院长准确的看向楼孟卫,“请问哪位是楼孟卫先生?”
楼孟卫:……
明明都先打过视频电话了,现在还非得走一遍程序有意思吗?
“你好,我就是。”
“你好。”院长跟楼孟卫友好的握手,“非常感谢先生愿意给儿童福利院捐款,我谨代表儿童福利院所有的孩子向楼先生表示衷心的祝福,愿您身体健康,平安喜乐。”
“捐款?什么款?孟卫,你拿什么捐款?你还有钱捐款?”蒋母一把将楼孟卫拽转过身,大有楼孟卫如果真的还有钱的话,她就立刻给夺过来的架势。
楼孟卫歪斜了一下堪堪保持住平衡,在经历过刚才的打击之后,他现在已经能冷静地重新看待自己的亲姥姥了。
“姥姥,我把今天来吊唁我妈的宾客们上的礼金都捐了,就捐给了儿童福利院。作为感谢,他们会允许我暂住福利院的义工宿……”
“什么?你都捐了?”不等楼孟卫说完,蒋母就急急打断了他,“你凭什么捐?那些礼金都是我……”
蒋父及时上前抢话,“那些礼金已经花完了,你还怎么捐?你拿什么捐!简直胡闹!孟卫,跟院长道歉,你捐不了了。”
“姥爷!姥姥!”楼孟卫只觉得眼前熟悉的人是那么的陌生,他悲痛道,“难道曾经教我要孝顺父母,要为父母长脸的人不是你们吗?难道那个劝妈妈不要跟爸爸吵架,劝妈妈要跟奶奶和平共处的人不是你们吗?你们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可以变成现在这种样子!我求求你们了,你们可不可以变回来!”
楼孟卫“扑嗵”一声给蒋父蒋母跪下了,声泪俱下,“你们变回来吧,求求你们变回来吧。我受不了了,真的再也受不了了——”
“哈,这孩子胡说什么呢胡说。”蒋母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的乱变一气,她慌张地给自己找着理由,“啊,这孩子该不是受打击过大傻了吧?”
蒋家人赶忙点头,“对对对,就是傻了。妈,我们还是快走吧。省得他把原因赖在我们身上。”
“我看谁敢走!”楼孟卫竟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水果刀。
蒋家老大吓得顿时腿肚子发颤,“爸,爸你看孟卫。”
没出息的东西!蒋父一脚把大儿子踹开,他朝着楼孟卫大声喝道,“孟卫,你想干什么?还敢朝着你姥爷动刀不成?”
楼孟卫抹一把眼泪和鼻涕,手腕一转,水果刀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蒋家人立刻齐声惊呼。
米老太太也是心口一紧。
楼孟卫:“姥爷,我不敢对你怎么样。哪怕你不管我妈和我了,哪怕你眼看着姥姥和大姨把我家的礼金簿做了手脚,我怨极了你不能给我作主,可我也不敢朝你动刀。我对自己动刀!我对自己动刀总行了吧?”
他仰高下巴,手又往脖子的方向近了一近,“今天的礼金你们要是不一分不差的还给我,我就死在你们面前!我倒要看看,你们蒋家人逼死了自己的外孙子会有什么样的好名声!”
江月说,“你是想只把礼金要回来,还是想永远的绝了蒋家人算计你的心思?”
十五说,“只给他把钱要回来就行了,姐,你别帮他那么多。”
江月并不乐观,“就算今天把钱要回来了,可是以后呢?如果他姥姥明天就说累病住进医院了,你说他要不要去看?去看的话正好赶上医院要交费,他的大舅大姨恰好都不在,就让他去交,你说他交是不交?不交的话,他脸面上过不去;交的话,他的钱就别再想拿回来了。”
十五这回彻底后悔了,“姐,这怎么还没完了?我们管他一回,还管他后半辈子吗?他以后是死是活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姐,我后悔了,我们还是别管了。反正以后他要是敢找上门来卖惨装可怜,自然有后妈收拾他。姐,我们走吧。”
“喂,说要帮忙的是你们,说不帮就不帮的还是你们!你们是在耍我玩吧?”楼孟卫脱口而出。
十五:“你会耍傻子玩儿吗?”
当然不会!傻子又不好玩儿。
啊不对,那他不就是傻子了吗?
楼孟卫气得瞪着两眼恨不得瞪死十五。
“你们能永远的绝了蒋家人算计我的心思?那你们就做做看啊?”
堂堂大一的大学生,却一本正经地跟两个小学生做着谈判。
两个小学生没觉得哪里不对,大一的大学生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江月胸有成竹地掌控全场:“今天的礼金只要在你的手里,蒋家人不骗到他们手里去他们就不会死心。要想彻底解决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礼金捐出去!”
“捐出去?我不同意!”楼孟卫急得站了起来,“我的那点积蓄只够付车主赔偿的。家里的钱和值钱物品又都被仲卫偷走了,我还需要这次的礼金带我妈租房子的。如果都捐了出去,我和我妈住哪儿?”
“你们住哪儿得看你把钱捐到哪儿!如果捐到儿童福利院的话,你就能带着你妈住到义工宿舍去!哎,你先别急着反驳我。想想你现在的处境吧,你租房子能有你住到福利院的义工宿舍去来得洗白名声快?”江月成熟的一点也不像个小学生,“当然了,如果你已经不在乎名不名声的了,那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楼孟卫怎么可能不在乎名声!
楼万城自杀而亡的事件几乎要让他无路可走了,如果他还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名声洗白过来,那么等待他的将只有生活的深渊。
把礼金抢回来,拿着礼金带着妈妈去租相对干净条件优厚的住房,还是把礼金全捐出去,以此换得条件清苦的义工宿舍?
楼孟卫想了五分钟后就做决定了,他选后者。
选了后者,他虽然分文没有了,但也意味着蒋家人,和两个弟弟再不会来打扰他了。同时这样的行为也有助于他回到学校继续学业。
但如果选了前者,先不说风评会不会有所改善,首先那两个弟弟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带着妈妈轻松的租房生活。他们会回来找他吧?会来榨干他的每一分钱吧?
他们休想!
他宁可把钱都捐出去,也不会让那两个白眼狼再来找机会赖上他!
“可是他们怎么可能会同意我把礼金捐出去?他们要是就不还给我呢?我身为小辈儿的,总不能还跟他们动手吧?”
江月:“我给你讲个故事啊?”
“啊?”
“知道我妹妹江妮吧?知道她差点被她亲爸抢走吧?那你知道最后她是怎么回到我后妈的怀抱的吗?她绝食!她以死威胁她亲爸,如果不让她回到后妈身边,她宁可死。”
楼孟卫:“……这也太极端了吧?我学不来。”
江月:“哦,那就算了。十五,我们走。”
楼孟卫:“……”
他真的没想过跟姥姥姥爷闹到那种地步的。
可是他在经过食物供应桌的时候还是把一把水果刀塞进了裤兜里。
他为自己辩解:他只是以防万一。
事实却是:他不那样做,他连个活路都没有。
在蒋爷身后的不远处,江月直直跟他对视着。
蒋家人震惊,慌乱,愤怒,难堪,仇恨,而江月的目光只有平静无波,就好像他的行为太正常不过,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
她算准了自己一定会这样做吧?
她比自己更先看透了蒋家人的无耻以及自己心底的狠戾。
那才是一个小学生!
楼孟卫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手腕不受控制得一哆嗦,刀子于脖子上划出了一个口子。
鲜血流出,尖叫声怒骂声齐齐涌进耳朵里,楼孟卫想看清怎么回事,却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晚八点,米乐乐和江止戈表情严肃地坐在沙发上,他们对面站了江月和十五。
江止戈声音一低,斥道:“说!谁出的主意让楼孟卫动刀子?”
十五顿时举手,“我!爸爸,是我!”
老太太不知道说什么好,“你个傻孩子哟,万一他出了什么事,把你供出来,你让太姥姥怎么办啊。不都说了以后楼家也好,蒋家也好,都跟我们没关系了吗?你说说你怎么还添乱啊!快认错道歉,说以后再不这样了。”
十五态度特别好,“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后妈。我以后再不这样做了,我保证!”
老太太看向江止戈:“小江啊,孩子已经认错了,你看时间也这么晚了,是不是可以……”
“奶奶!”米乐乐扶一下额头,也只有老太太会相信十五的话了。
江止戈冷哼一声,并不点名:“做错了有错罚,你们都知道的。但要是谁做错了还敢说谎,错罚不是双倍而是十倍,你们不会忘了吧?”
十五眼底闪过慌乱,又力持镇定,“我我我,就是我,是我……”
“你闭嘴!”米乐乐瞪他一眼,她直接点名江月了,“江大姐头,让小弟替你顶锅,你是不是还觉得挺威风?”
江月翻个白眼,“既然都知道是我了,那你们还搞什么三堂会审,有意思吗?啧,大人!”
米乐乐气得一噎。
江止戈一拍桌子,“你还有理了?我提前告诫过你吧?动手归动手的,不准抄家伙!”
江月:“我没抄家伙!”
“但你怂恿别人抄家伙了!”江止戈没忍住,吼了出来。
这还是江止戈第一次在家里大发雷霆,小江妮当即吓得钻进了老太太的怀里。
米乐乐拉拉江止戈的手,“江月,你知道今天下午的局面有多紧张吗?但凡楼孟卫的情绪再多崩溃一分,他的手多抖那么一下,他就血溅当场了!”
江月满不在乎地一瞥眼神,就好像在说,血溅当场就血溅当场。那样的窝囊废死了没准是解脱,这不挺好的吗?
“江月!”江止戈猛地站了起来,一脸的杀气腾腾。
江月本能地吓得倒退一步,身子一哆嗦,不敢相信她爸这是要打她的意思。
“哎呀小江,小江!”老太太赶紧冲过去拦在了江止戈和江月的中间,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小江妮呢。
小江妮被这样怒气冲天的江止戈吓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十五大声叫起来,“对不起,爸爸,对不起,后妈。你要打就打我吧,真的是我先给姐姐出的主意。如果不是我说不能眼看着蒋家把楼孟卫的钱抢了,提前预防楼孟卫向后妈求救,姐姐根本不会插手礼金的事情。爸爸,是我的错,你要打就打我吧。”
江月一脚把十五踢开,“是我,就是我怎么了?我哪里做错了?蒋家彻底跟楼孟卫闹掰了,楼孟卫带着他半瘫的妈还有了住处,这些都是楼孟卫自己的诉求。他如今都满足了,还得感谢我呢!你们凭什么说我做错了?”
“你闪开!你别拦着我!我今天不把她揍得长记性,我就不姓江!”江止戈扒拉着米乐乐抱住他的手臂。
江月隔着老太太继续跟她爸对吼,“一讲不过人就要揍人,你们大人才是不讲理!”
老太太一边安慰小江妮,一边还得劝架,“我的小祖宗哎,你少说两句吧!那是条人命啊,如果真出了意外,你以为你今天逃得过连带责任吗?”
“我又没让他自杀!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江月脱口而出。
江止戈眼睛爆怒,一把把米乐乐抱了开来,“跟你没关系?你居然还敢说跟你没关系!你给我过来!”
眼看着他大手一伸,就要把江月给提溜过来了,米乐乐突然一抱肚子,“啊,老公,我肚子疼!啊呀啊呀,老公——”
江止戈明知道米乐乐现在有作假的成分,但他不敢赌。
扭身又把米乐乐横抱了起来,大步向房间走去,走之前不忘给江月留话,“你给我等着,我回来就收拾你!”
米乐乐勾住江止戈的脖子,伸着食指凌空直点江月。
要不是因为你是个女孩儿,我会拦着你爸打你?
回了房间,米乐乐自然也就不装了。
“老公,我知道你很生气,气江月不把人命放在眼里,可她到底是个女孩儿,你不能真动手!不然等孩子长大了,这就是个心理阴影啊!”
江止戈全身紧绷着。虽说现在看不见江月了,但心里的怒气一点没减少。
“你听见她说的话了吗?你看到她的态度没有?在她眼里,她哪怕有一点对生命的敬畏吗?没有!她只有自己的处事逻辑!还等她长大有心理阴影?不用等到那时候了,我现在就有心理阴影了!”
噗哧一声,米乐乐没忍住,笑了。
看江止戈的脸色蓦然变得更难看,米乐乐赶紧咳嗽两声把笑压下去。
“对不起老公,对不起,我没忍住。但我还是不建议你今天动手真揍她。她是个女孩儿!今天犯错的要是十五或者江济,我肯定不拦着……”
江止戈不满的打断她,“这种事情你还有性别歧视?”
米乐乐:……
好吧,又是她不对了。
“可是老公啊,我还是不赞同你揍女孩子。江月性子多拧,那是能打服的吗?如果能打服,她就不会在被十五和江济打败以后憋着一口气跟你学打拳打到现在了。这事儿我们先礼后兵怎么样?我先打前锋,如果不行,你再上。到时候你是打是杀,我绝不拦着。”
江止戈深吸一口气,无奈道,“我没想过杀……”
这都什么话啊!
米乐乐嗔怪地小瞪他一眼,“你肯定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脸有多吓人。”
江止戈移开眼神,没一会儿又移回来,“吓到你了?那小崽儿……”
“放心吧。”米乐乐双手捧住他的脸,“颜值靠得住,吓人也是帅的!好了,你在房间里待着别动,我先过去看看。”
江月已经被老太太又拖又哄的带去了她的房间。
米乐乐进去的时候,一群小家伙都乖乖的坐在老太太周围,谁也没敢调皮。
见米乐乐进来,十五第一个跳了起来,心有余悸道,“后妈,你把爸爸摆平没有?”
“……”
米乐乐没好气地一通点掇他们几个,“现在知道怕了?那干坏事的时候怎么不多想想?”
十五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那时候不是不知道会变成坏事么?”
其实不是,其实他有感觉的。再见到江月眼里涌起了兴致的时候,他其实有预感的。后来见楼孟卫的时候,他也劝过江月收手,可惜都没能成功。
江月对于楼孟卫的挥刀自残完全没有感觉,但十五不是。在十五的眼里,这样的手段仅仅是为了达到目的的手段,怎么可能真的伤到自己呢?又不是傻。
所以真的见血之后,十五是心悸的,是紧张的。
他当时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计划之初,姐姐曾经说过不如让楼孟卫自杀而死,一了百了,她表面上答应他不那样做,但实际上已经在施行了吧?
十五现在想来,后怕极了。
江月却仍旧不知道自己错在了哪里。
还好面对米乐乐,她并不会像面对江止戈那样害怕得不敢多讲。
“第一,是我给出的主意不假,但我没让他动刀子。第二,他的情绪本来就在崩溃的边缘了,最后失控也是他自己心志不够坚定,你不能赖在我身上。第三,对于他来说,也许死了都比现在活着更轻松,你们为什么觉得这不是好事?”
米乐乐:……
撇除江月的冷血不谈,这三条理由居然逻辑合理,因果顺当。
米乐乐深感无力,“江月,你以为你爸爸那么生气是因为楼孟卫今天差点死掉吗?不,他是在担心你啊。”
江月连眨眼睛,眼神里写满了不可思议,“为什么担心我?担心我却一副恨不得揍死我的样子?你们大人都是这么表达担心的?”
米乐乐突然词穷。
老太太蹲下来直视江月的眼睛,“江月,人命对于你来说是什么?是随意可以拿来算计的东西吗?那么将心比心,你的人命,我的人命,咱们家这么多人的人命,也都可以被别人算计了?”
江月仰高小脖子,不可一世道,“太姥姥你放心,无论是谁都赢不了我!”
米乐乐感动不起,“那你想过没有,如果今天楼孟卫在自杀未遂之后反口呢?如果蒋家人转过身来诱惑他,只要他反口,那么蒋家就是楼孟卫永远的后盾呢?”
江月不相信:“他才不会!他已经被蒋家伤透心了!蒋家也不会下这种赌注,他们只想占便宜,才没胆子……”
“如果蒋家气极了呢?如果他们已经愤怒到失去了理智呢?被一个小孩子算计了,他们宁可不要占便宜也要出这口气呢?是,楼孟卫是已经被蒋家伤透了心,但同样这样在感情上大受打击的人更容易被利益所掳。楼孟卫恨蒋家,难道就不恨我不恨你太姥姥不恨你吗?在他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之后,如果反个口就能得到失去的一切,还能报复你和我和太姥姥,你觉得他有几成可能会抵得到住这种诱惑?”
米乐乐语重心长道,“教唆杀人的罪名在这个时代是等同于行为杀人的。当你的人生被毁,你觉得我和你爸,你太姥姥,你的弟弟妹妹哪个会开心?江月,退一万步说,你可以不把别人的人命放在眼里,但请你想一想自己,想一想你的家人,请你把你的人命放在眼里好吗?”
江月仰头看着米乐乐,目光直直的。
她听懂了。
所以她现在心情超差。
跟米乐乐对视好长时间后,她终于开了口,“对不起,后妈。”
米乐乐摇摇头,一指身后,“去给你爸爸承认错误并道歉。”
“哦。”江月走了两步,又停下,扭头小声道,“后妈,爸爸会打我吗?”
米乐乐反问她,“你觉得呢?”
江济见气氛缓和了,才敢露出头来,但还是小声道,“姐,你让太姥姥跟你一起去。有太姥姥在,爸爸就是打你也不会用多大力气的。”
老太太连点头,“对对对,我陪江月一起过去。”
“奶奶!”米乐乐哭笑不得,拦住老太太,“这事儿得让他们父女俩自己解决。”
江月撅了一下嘴,又很快一甩头,“我自己去就自己去!我才不怕!”
她大踏着步子走了,把门关得咣一声响。
十五觉得他的心也跟着一起响了,“后妈,爸爸要是把姐姐打伤了怎么办?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吧。打可以,但是不是也应该控制一个力度和方式?”
米乐乐冷瞥他一眼,“那是不是最好请你到现场进行一下技术指导啊?”
十五一塌肩,不敢吱声了。
米乐乐食指直戳他的肩膀头,“你别以为你就没事了!江月下手狠归下手狠的,但江月才不会无缘无故的去凑别人家的热闹。是你最先挑起江月的兴趣的吧?”
十五瞬间直想把脑袋藏进什么东西里。
江舟替十五讲好话,“后妈,十五也不是故意的,他也是未雨绸缪提前打算嘛。”
米乐乐被逗乐,“你居然还会未雨绸缪这个成语了!但那也不夸你!十五,你自己说,你有没有责任?”
“有!”声音小得像蚊子。
米乐乐沉着脸激他,“站直了,大声说。”
“有!”十五挺胸抬头,表情逐渐坚定起来。
米乐乐长出一口气,心算是放回去了,“十五,今天的事情本来可以避免的,你如果想未雨绸缪的话,完全可以先向我求助。十五,你还是小孩子,请你在做任何决定之前先把这一条考虑进去,好吗?”
“是,后妈,我记住了,再也不忘了。”
“那行,你也去你爸那里领罚吧。”
“哎?”十五本能地往后一缩,“我都承认错误了,后妈。那为什么还要去爸那里?”
米乐乐怜悯道:“承认错误跟接受惩罚是两码事,十五,你该懂得这个道理的。”
“……”
他可以现在变傻装不懂吗?
米乐乐的期末考成绩出来了,笔考第一,作品也是第一。
是张亿大清早的先给米乐乐来的电话。他想的是,这种高兴事,他先通知米乐乐的话,米乐乐一高兴,是不是对他的观感能更好一些?
可惜恰恰相反。
这两天事情又多又乱,米乐乐心累,在送走了江止戈上班,以及孩子们和老太太被钱多福派来的车接走之后,她难得准备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就睡个回笼觉。
结果还没睡到半小时呢,光脑响了,张亿打来了通话。
电话一接通,张亿就迫不及待的,用特别高亢的声音大声喊道,“米乐乐,恭喜你,你拿到第一名了!笔考和作品都是第一,一百万是你的了!这个消息可是我通过内部人员最先知道的,一知道就第一时间通知你了,我够朋友吧?”
米乐乐:“哦,够朋友,谢谢。”
她随手就挂断了电话。
只想接着睡。
张亿没能理解米乐乐的拒绝,还当是信号不好,突然掉了线。
于是他又打了过去,再次在电话接通的时候不等米乐乐说什么又是兴高采烈的先喊道,“你是不是得请客?当然了,你身子不方便,我也是能体谅的。这样吧,我过去你家那区吧?我主动上门让你请客,够意思吧?喂?喂?又掉线了?”
他再打。
光脑里提示:您拨打的光脑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张亿:……
米乐乐的作品挂在学校官网上,最近早就风靡一时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一新生,却拍出了那样直击心灵,让人震撼的人生大片,这早就已经引起了业内人士的注意。
只不过在笔考成绩出来之前,大家还仅仅是在观望。像米乐乐这种有点天赋,一炮而火的现象过去也曾出现过。可惜专业底子不够厚,后续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心有余而力不足,最终昙花一现。
大家在等,如果米乐乐的笔考成绩一塌糊涂的话,那么这人就可以从视野里消失了。
但如果米乐乐的笔考成绩还可以的话,那就才可以重点关注一下,或者也能提前接触一下。
什么,你说米乐乐曾是一区的高考状元,笔考成绩不可能会差?呵呵,能问出这个问题来的人只能说too-young-too-simple了。君不见多少高考成绩令人惊艳的高三狗,一入大学立刻如脱缰的野狗一发不可收拾,半年就能从有到无?
成绩只能表明你的过去,而永远不能预示你的未来。
所以当这些有着这种观念的人一看到米乐乐那一骑绝尘领先第二名一百多分的成绩时,他们全都惊呆了。
脑海里全是“卧槽”屠屏。
不是说怀着孕所以一节课都没有来上么?
不是说她还有着一家乐学托管既有小学生又有高三生么?
不是说高三成绩好的到了大学反而会越加不好这是定律吗?
卧槽,这个成绩那还是人么?她要是能按部就班去上课的话,岂不是要拿满分了?
理论知识会背能背也就算了,为什么连摄影设备的构造图及维修原因推理也答得那么好?他们在上课的时候,老师给他们亲手拆又亲手装了多少遍,他们都没能学透彻,还被老师骂猪脑子啊!
她只看教学视频就会的吗?可老师明明说过,有些东西不动手是不可能记住的,没有老师带的更不可能自己钻研明白。
那她算什么?脑子成精?
无数好奇和窥探的电话打去了校长办公室。
“……米乐乐啊?是是是,是我们学校的大一新生……那个成绩当然没有注水了,你是在置疑我牛津摄影大学千年老校的名誉吗?……不道歉就等着收律师函吧你!”
“……对,就是她,就是那个高考状元!怎么样,老东西,你也妒嫉了吧?……我呸,摄影怎么了?摄影拍出了好作品一样是给全人类做贡献!你没看到她的作品吗?有没有感受到来自心灵的净涤?别以为你们研究发明出个什么东西来就骄傲的不行,我们不一样,我们对全人类的精神文明做贡献!喂?喂?我还没说完呢,你挂什么电话!切,输不起。”
校长老头儿坐在办公椅上,翘着二郎腿,接着响个不停的电话,却一点不烦躁,相反还又得意又骄傲。
谁能想到三天前他还为蓝齐威闹出的那档子事焦头烂额,恨不得甩手不干,三天后他就想骄傲的去学校楼顶跳大腿舞了。
米乐乐的成绩太好了,前无古人的好,说是一雪牛津摄影大学的黑历史之耻都不过分。
因为曾经招来的新生就没有多少学习好的,所以每次期末考试的成绩也不会有多好的。
久而久之,外人对牛津摄影大学的印象已经凝固成了:唉,算了,不就是拍照片或者拍视频的学校吗?这有什么好高要求的?能有审美,拍出能看的东西就行了。
每个大学的专业不同,考核内容不同,分数排列也不同。是以每个大学其实也不会跨界去跟别的大学比这个,因为完全没得比嘛。
牛津摄影大学也没跟别的大学比过,因为怎么比都不会赢。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就米乐乐那个成绩拿出来,按得分比例看,一看就是学霸的水准。
这下摄影机构也好,协会也好,导演圈的也好,都给轰动了。
能拍的不少,但能把理论知识学到这种程度考到这个高度的那可太少了!
就说张亿吧,他是领着名导父亲的命令正经来学摄影的,但也仅仅考了第二名,就是比米乐乐少了一百多分的那个第二名。
如果单从历史来看,张亿这个成绩也是刷新了历史记录的。
可惜既生瑜又生亮,凭空多了一个米乐乐,他就炮灰了。
那些每年都等着招摄影好手的个人或者团体这不就沸腾了么。得趁着人家才大一,脑子还单纯好骗,对薪资要求还不明确的时候下手啊!若是下手晚了,抢不抢得到另说,首先这价格方面就不会便宜了。
先打给校长确定考试成绩是不是真实有效,再找米乐乐的光脑号现在就开始挖人。幸运的话,明年就能赚大钱买大房子走向人生大巅峰了。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米乐乐阴差阳错只想睡觉不想被打扰从而关机了。
竟是侥幸逃过了这最闹腾的一上午。
中午的时候,江止戈从军部赶回家里,这才叫醒了还在睡得正香的米乐乐。
米乐乐顶着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眨着迷蒙的眼,瞬间让一路担心着急的江止戈没了脾气。
天知道他得知米乐乐一个人在家,光脑居然关机的时候有多恐慌,生怕米乐乐是出了什么意外。
米乐乐对此一无所知,茫然地看看江止戈,问,“已经下午了吗?我这是一气睡到你下班了?”
屋里窗帘拉着,遮光太好,米乐乐感觉不出时间来。
江止戈亲亲她的脸,把她扶坐好,“没有,才中午。”
“那你怎么回来了?”
担心你才回来的!
江止戈过去把窗帘拉开,“想回家吃午饭就回来了。你精神精神,别睡了,要不然晚上又要睡不着了。”
米乐乐本来还要惯性地躺下去,一听这话又坐直回来,“那好吧。”
她起来活动活动手脚,眼睛却一直眯着。
江止戈被她逗笑,“有那么困吗?”
米乐乐耸耸肩,在江止戈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不受控制地就往人身上靠,笑道,“可能是越睡越困?”
肚子突然叫了一声,动静特响。
米乐乐吓了一跳,“一上午都在睡觉,这还能饿啊?”
江止戈轻抚一下她的肚子,揽着她向外走,“饿了就吃,你想吃什么?我来做。”
米乐乐把牙一呲:“肉!猪头肉!哎,你先别教训我啊,真的不是我的胃口。没怀这小崽子之前,我并不是一个爱吃肉的人,你很清楚的!”
江止戈一指饭厅的餐桌上,“巧了不是?今天军部的食堂大师傅正巧做了猪头肉,我就顺手给你买回来了。对了,你光脑怎么关机了?”
“光脑关机了吗?”米乐乐抓了一口猪耳朵吃,边吃边想,“啊,想起来了,那个张亿给我打电话向我报喜,说我考试考了第一,我嫌他烦,想睡觉,就给迷得糊的关了……”
说到这个的时候,米乐乐才算真的意识清醒了,“江先生,一百万!我又有一百万进账了!那得能买多少猪耳朵啊!”
江止戈:……
正在路上赶来的张亿:挂他电话?居然挂他电话?哼,以为挂他电话他就找不到她了吗?他直接登门去!
这个摄影师,他要定了!
142我家的孩子早当家
张亿没有米乐乐家的地址,但乐学托管的地址并不难查。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找到了乐学托管。
一楼的大门锁着,显示屏上注明着今日休息四个字。
张亿郁闷的蹲在门口,怎么就赶对了今天休息呢?
正准备先找地方住下的时候,一个辆中型的载客悬浮车从天而降。
这是回来了?张亿连忙站起来迎接。
先下车的是钱多福,她从副驾驶的位置上跳下来,给孩子们打开车门,“到家了孩子们,下车了。”
张亿眼睛蓦地一亮,这个小姐姐漂亮。
李大力第一个跳下车,“谢谢福姨。”
这孩子虽然胖,但灵活的很上相呢,张亿这样想。
江月跟着跳下车,灵巧的落地即弹起,身手一看就知道是练过的。
再看脸,又酷又飒。
张亿有些激动了,女主的小时侯样本啊!这个可,太可了!
严直下车,张亿眼睛都直了。
江舟下车,张亿激动的捂住了嘴,他怕尖叫出来。
宁倩兮拉着宁歉州下车,十五江舟紧跟其后,邱小阳拉了小江妮下车……
一个比一个模样好,每一个都给人以“这个世界真漂亮”的感觉。
张亿忍不住去想:来乐学托管的孩子还要求有颜值基础吗?
宁霜霜扶了老太太下车,邱爷爷邱奶奶随后,同时驾驶座上,严谨方也出来了。
张亿的目光惊艳的扫过钱多福,宁霜霜,最后落在了严谨方的脸上。
卧槽!不仅孩子的颜值有要求,连大人的颜值都有要求吗?
米乐乐也太丧心病狂了!不过他喜欢!
就最后这个,如果能给他的电影来做男主角,他还用愁电影的前期宣传?剧照一甩,那些颜狗网友们就能嗷嗷地扑上来主动做自来水。
“请问你找谁?胖叔叔?”李大力站定在张亿面前,仰着头问。
张亿怒回,“找你们校长,胖小孩儿!”
胖子何苦为难胖子!这就是他不喜欢小孩子的原因,太不会说话了。
江月:“找我后妈的?你是谁?”
张亿来之前可是仔细做了功课的,黑色头发,长着一张嫌弃脸的是大闺女江月。
江月穿着成套的运动裤,夹克式的上衣卡在腰间,宽松的运动裤因为腿太长,也依然穿出了九分裤的感觉。
她单手叉兜一站,肩平背挺,气息就明摆着告诉别人她是一个练家子。
在张亿的眼里,这是什么?这就是一个妥妥的走冷酷强大人设的少年女主形象啊!
张亿对她的态度可比对李大力好多了,“我叫张亿,你后妈……”
居然有人可以这样大大方方地把后妈叫在嘴边,看表情应该也不是反感的样子。是这世界变化太快,还是他愚笨的没跟得上时代?
“……米乐乐是你后妈吧?我是米乐乐的同学,我叫张亿。你叫江月是吧?你好。”张亿蹲下来,友好的伸出了手。
“你好,我叫十五。张叔叔里边请,有什么事情我们坐下来说吧。”十五跟张亿握了一下手,并打开门引领着张亿往里走。
“呃,你好。”
小家伙个不大,但这是在保护姐姐,不让他握手的意思?张亿看看十五,又看看被十五挤在后头的江月,突然笑了。
江月一点没有被保护的自觉,不过她本来也不想跟张亿握手。另一只手也插进裤兜,闲闲地跟在后面进门了。
钱多福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来,“十五你给我站住,那是谁啊你就往里领?严谨方你还傻站着干什么?快进去看看啊!万一是坏人呢?”
今天是钱多福第一次带这么多的孩子出外游玩,神经都绷了一整天了,“当妈”的责任感让她现在看谁都危险。
张亿正要在沙发上坐下,听到钱多福的话后尴尬的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坐下了。
也是,外面还有大人的,他没跟人打声招呼就随着小孩子一起先进了门,这的确有些失礼。
“坏人?坏人宁可对上你都不会想对上十五和江月的。”严谨方嘴里嘀咕着进门来。
张亿听他的语气意识到了什么,脑中灵光一闪,他猛地回头重看十五和江月,这才发现两人一左一右,分别站在沙发的前面两个方向,很完美地把他堵在了这个单人沙发区域。
他最好坐下,如果不坐下想往外走的话,貌似不那么容易。
张亿:……
“十五,帮我给客人叔叔倒杯茶好吗?谢谢。”严谨方在张亿对面的单人沙发上落座,“你好,有什么事情请坐下来说吧。”
“……你好,我找米乐乐,我是她的大学同学。我……”
“找乐乐的啊?”老太太跟着孩子们进门来,“那你打她电话啊?”
张亿:“打过了,她关机了。”
“关机?后妈的光脑从不关机。”江济叫起来。
他们出去玩一天了,出门时就说好的给米乐乐放一天假,连电话都不会打给她。
米乐乐关没关机,他们一点都不知道。
怕米乐乐一个人在家有什么意外,老太太赶紧点开光脑,打通了。
未接通之前老太太还看了张亿一眼,“这不没关机吗?”你说这谎有意思么?
张亿:“……不是啊,我今天上午打的时候她真的关……”
“乐乐,你没事吧?”视频电话接通,老太太张口就问。
米乐乐正在厨房里忙活,“奶奶,我在家能有什么事?你怎么这么问?哎,你们这是回来啦?”
老太太调整摄像头,让米乐乐也看到张亿,“是,我们才回来。对了,有一个自称是你大学同学的人找你,你认识吧?”
米乐乐和面的空当抬起头,“啊,张亿?你找我啊?”
张亿:……
说好的请客吃饭呢?你一脸完全不知道原因的茫然是想怎样?
好在米乐乐说完话以后就想起来了。
“啊,你是想让我请你客吧?这么大老远的,就为这点事?你可真行。”
得,还不如没想起来呢。
电话里直接趁热打铁央人请客,这说出来很自然,也不会有人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但当现场有别人也在时,这话再说出来怎么就那么让人尴尬呢?
好像他多喜欢占人便宜似的……
眼角余光注意到一群小朋友都在拿晶晶亮的目光扫他,张亿真想扒开个地缝钻进去。
他有钱!他才不是那种见人有好事就想占便宜赖人请客的寒酸人好吗?
正想大声为自己辩解,又听米乐乐说道,“那你就在乐学托管等一下吧,我一会儿就过去。今晚我们在乐学托管吃饭,我做了饸饹面,一会儿就带过去。”
胸中的闷气,脑中的吐槽,一切的一切都瞬间被一种新吃食给取代了。
“饸饹面?那是什么面?我怎么没有吃过?”张亿好奇道。
小孩子们也听到了,比张亿更兴奋。
李大力:“哈哈,饸饹面!太好了,我要吃了饸饹面再回家!福姨你快给我爸打电话,让他再晚一点来接我。”
江济几步窜到老太太的身边,冲着米乐乐喊,“后妈,你不要压饸饹面。你把面团整个带过来,我来压,我要压!”
饸饹面在星际时代虽然是小众到不能更小众的食物,但还是有的。只是星网上售卖的饸饹面都是跟面条差不多的机器出来的方形,以及机器出来的圆形。
江家吃面条,除非时间赶,否则米乐乐轻易不会去买面条。
饸饹面的话,她就更不会买了。
她在星网上做了一个古地球时期的老款木质饸饹床子,就是那种有长长的杠杆手柄,顶端有一个圆形漏斗的东西。
初定做完成的时候,大家还不理解,觉得米乐乐这是闲得没事。但当他们吃到那自己压出来的圆滚滚的饸饹时,那种满足感就让他们顿时领会精神了:生活需要仪式感真不是吹的,怎么就那么好吃啊!
家里的孩子们,尤其是最活泼的江济,本来不怎么爱吃面条的,但只要吃饸饹,吃他自己压的,他就能多吃一大碗。
小江妮和小严直,还有宁歉州,三个小家伙已经手拉手跳起来了,“吃饸饹吃饸饹!”
邱小阳过去一拍江月的肩膀,“大姐头,奉献几头糖醋蒜吧?吃饸饹怎么能没有糖醋蒜呢?”
张亿听到了,觉得这种时候应该也表现一下,就抢道,“我来买!糖醋蒜我来买!两斤够不够?”
江舟小棉袄什么时候都体贴周到,“张叔叔,你买的糖醋蒜不会有我姐做的好吃的。”
十五跟过去,微微一笑道,“但你可以直接从我姐那里买啊?”
张亿:……
他是被请客的,然后还要他掏腰包从主家买蒜吃?你这么会打算一点都不像小孩子知道么?
“……那也好,请问江月,你的糖醋蒜多少钱一斤?”
江月:“多少钱也不卖!”
马尾辫一甩就走,一点面子都不给。
张亿:“……十五小哥哥,你姐她不卖我蒜。”
十五安慰道:“那当然了,我姐又不缺那两钱。”
张亿:“……那你还建议我买?”
他好悬没控制住音量。
十五嫌弃地白他一眼,“拜托,你是大人啊,不懂什么叫因噎废食吗?她原来不卖,又不代表着以后永远不卖。你试试也没有吃亏不是吗?”
张亿:……
人家讲得好有道理,他无话可说。
接下来的时候间,张亿乖巧坐在单人沙发里,再也不主动找小孩子们说话热闹了。
惹不起惹不起。
米乐乐开着悬浮车赶来,先看到了一屋子闹腾的小孩子,然后才看到了小孩子后面乖巧而坐的张亿。
钱多福过来给她开的门,她就顺便先问钱多福了。
“怎么了这是?你们给他脸色看了?”
钱多福忍俊不禁,把刚才的经过给米乐乐简单说了一遍。
“你也知道你家这几个孩子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噎人一下。噎还不是那种小噎,一整就把人噎得上不来气。你同学可能被吓到了,就不敢再说什么了。”
米乐乐也笑了,“那就好,没吃亏就行。”
钱多福反问:“都不敢说话了还叫没吃亏呢?”
米乐乐:“我说的是孩子没吃亏。他吃没吃亏关我什么事。”
钱多福:……
“米同学,你终于来了!”见米乐乐进来了,张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表情激动,神色殷切,眼里好像还有一闪而过的,泪意?
米乐乐:……
钱多福偷掐米乐乐一把,看到没?看给人同学吓的。
米乐乐没好气儿的推开她,抬步走向张亿,正要打招呼,就见江济跟一发小炮弹似的冲了过来。到米乐乐面前一步远的位置时,又及时的刹住了车。
“后妈,饸饹面团呢?饸饹床子呢?快拿出来,我来压我来压!”
江舟和十五跟过去的动作也不慢,但说话好听多了,“后妈,把空间戒指给我吧,剩下的交给我们,你歇一会儿等着吃就好了。”
宁倩兮拉着江月也凑过去,“乐乐姨,今天的晚饭交给我们来做吧?我有跟我妈妈学过如何做饸饹面的卤汤,我妈说还挺好吃的。”
小江妮左拉严直,右拉宁歉州,“麻麻,我们也要压饸饹,我们也要做晚饭!”
李大力最后蹭过来,“只等着吃多好啊……”
江月一个冷眼递过去,李大力改口不要更快,“……但自己动手做更好!大姐头,我也帮你下厨。”
钱多福笑出猪叫,“你那点出息吧!”
米乐乐把空间戒指给了江舟,“去吧,但也要注意保护弟弟妹妹们。”
“走喽,去做饸饹喽——”一群小家伙像获得了什么重大奖项似的,兴高采烈的就往厨房去了。
邱爷爷邱奶奶一人一脚踹在坐着没动地的邱小阳身上,“玩玩玩,就知道玩光脑!你P股那么沉吗?还不如一群小孩子?看什么看,帮忙去!”
邱小阳只得关掉光脑追上去。
米老太转身拿出扑克牌,“我们打两局?”
邱爷爷邱奶奶搓手就上,“来来来。”
宁霜霜钱多福和严谨方一对眼,一人选了一个坐在了后面,“下注下注,愿赌服输了啊!”
谁也没有说跟着孩子们去厨房做饸饹。
张亿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竟是不知道先震惊米乐乐居然愿意让孩子们张口后妈闭口后妈,还是先震惊这群老的大的居然都放心就这么让一群小孩子们准备晚饭去了。
想起最小的孩子才两三岁的模样,漂亮的活像个仿真洋娃娃,这要是在厨房被不小心切了手指的话,那得多残忍啊。
他艰难地看向米乐乐:“……要不,我跟你去厨房看看的?”
“不用,他们不是第一次做,有大孩子看着,没事的。”
他的傻模样让米乐乐心情不错,米乐乐冲他摆摆手,示意他跟她去沙发那边继续坐下来谈。
米乐乐今天穿的是孕妇背带裤,看起来不像在学校时穿裙子那样精神,反而居家休闲的不行。但给张亿的感觉却是一下子疏远了不少。
张亿这时才明确的意识到米乐乐跟他不一样,他还只是个大学生,而米乐乐已经是个已婚妇人了。
米乐乐说道,“谢谢你啊,张亿。谢谢你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我们全家人都很高兴。”
钱多福在牌局的那头伸长脖子搭话,“张同学,乐乐真考得那么好啊?听说比第二名多一百多分,是真的吗?”
张亿:“是。”
宁霜霜打趣,“天可怜见的,这第二名心里得多憋屈啊。说起来第二名挺好听,结果成绩却被我们乐乐碾成了渣渣……哎,张同学,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是哪里不舒服吗?”
张亿抬起头,很不想表现出委屈来,但他控制不住,“……这位小姐姐,我就是天可怜见的第二名……”
钱多福:“……噗哈哈哈,对不起啊,但我忍不住……哈哈哈嗝。”
米乐乐:“……内什么,你考得也挺好的,也祝贺你啊。一会儿饸饹面好了,我让江舟给你放两个鸡蛋。”
张亿:“……”
并没有被安慰到好吗?
算了,反正心已经碎成渣渣了,也没心情跟米乐乐讲究谈判套路了。
张亿骤然道,“你知道你的作品在业界内引发了多大的轰动吗?说句不怕你骄傲的话,你这样的才华如果不用来拍电影的话,那简直都算得上全人类的损失!”
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连打牌的三老的都扭头看了过来。
张亿像是受到了鼓励一般,“你有好几个孩子要养吧?肚子里还有一个对吧?恕我直言,就算你的乐学托管红破天去,它赚来的钱也有限。但如果你改行跟我拍电影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几十亿的投资,能换来几百亿的票房。就算层层被分,最后到你手里的也是以亿为单位的收入。以亿为单位啊!你觉得你的乐学托管一辈子能赚来那么多钱吗?”
钱多福捂着嘴惊呼出声:“以亿为单位?我天,我爸好像都赚不来那么多钱。”
宁霜霜:“我爸能。”
张亿:……
他爸也能!但现在不是比爹的时候好吗?
三老的突然不约而同地笑了。
邱奶奶:“老姐姐,又一个替你孙女着急人生道路的,你心里很骄傲吧?”
邱爷爷日常感叹,“小阳不用全像乐乐,有乐乐一半我做梦都得笑。”
米老太:“你们就会说好听的!但再说好听的,也不能挡着我赢!王炸!要不起吧?顺子一条龙!哈哈,没了,我又赢了,给钱给钱。小严,收钱。”
严谨方挨个朝着钱多福和宁霜霜伸手,“承惠,谢谢。承惠,谢谢。”
钱多福怒瞪严谨方,“我本来要坐到米奶奶后边的!你跟我换!”
严谨方扫一眼钱多福前边的邱爷爷:“邱爷爷,福子嫌弃您牌技呢。”
“我没有,我只是……”钱多福想解释,又不知道怎么解释。
邱爷爷一边洗牌,一边做作的伤心,“唉,我知道我知道,但我能怎么办呢?牌技就是这么臭,我也很绝望啊。”
宁霜霜勾着邱奶奶的脖子,凑近了说悄悄话,“邱奶奶,下一局你这样这样……”
牌局继续热闹了起来,就好像刚才突然安静严肃不曾发生过一样。
张亿:……
这可是人生大事啊!敢不敢认真一点?
米乐乐指指乐学托管的大门口,“在我高考成绩刚出来的时候,这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进来找我,跟你一样说了那些话。张亿,如果我真的想要更大的前途,赚更多的钱,我当初就不会报考牛津摄影大学,不会选这个专业了。”
张亿就觉得一盆凉水兜头泼下来,他从头到脚都凉了。
再高的志气也经不起当事人这么明确的拒绝。
他看得出来,米乐乐不是跟他客气,也没有委婉的表示故作考虑一番,她是真的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
还有比一区的高考状元最后竟报考了玩物丧志之首的摄影专业来得更有说服力的证据吗?
米乐乐笑笑,“好了,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依然感谢你大老远过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我请你吃饸饹。”
他们说话,老的们打牌的时候,饸饹面做好了。
张亿沮丧地跟在米乐乐身后去饭厅,却在看到一桌子饭菜的时候惊艳得五官走了形。
桌子最外面一圈是褐黑色的饸饹面,上面铺有红的肉,绿的菜,白的蘑菇,黄的金针,黑的木耳。颜色好看,味道也香。不用深呼吸,那香味自动就往鼻孔里钻。
饸饹面围着的是八个素凉菜,八个荤凉菜。素凉菜有土豆丝,海带丝,金针姑,花生米,豆腐丝,小黄瓜,糖醋蒜和绿莴笋。荤凉菜有凉拌猪耳猪肝猪肚猪下水,麻辣鸭脖鸭翅鸭肠和卤蛋。
张亿还以为吃饸饹只吃饸饹一碗面呢,却不想是这么盛大的一出饸饹宴。
“这都是他们几个小孩子做出来的?”张亿难以置信,“谁家的家庭主妇能做出这么一桌子来也得被夸一句厨神现世吧?”
米乐乐心里得意,表面上还得谦虚,“哎呀,这有什么呀。没能请你出去吃大餐,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凑合吃点啊,请请请。”
大家入席。
钱多福让严谨方给她挡着,自己捂着嘴那个乐啊。米乐乐又忽悠人!打卤汤由宁倩兮来做的,这不假,但那些凉拌素菜和凉拌荤菜却不是其他小孩子能做得出来的。
其实他们只用把菜洗好切好就行了,各种料汁儿都是米乐乐提前调好的。等他们把菜洗好切好,一摆盘,最后把米乐乐调好的料汁儿往上面那么一浇,齐活儿!
可换个角度想一想,孩子们能做到把菜洗好切好,其实已经不容易了。
也正因为这个,钱多福才没有在张亿面前揭穿孩子们的真实面目。
张亿吃了一口凉菜,又吸溜一口面条,心里对米乐乐的埋怨一下子都变成了敬佩。
“你怎么做到的?别人家的孩子能给帮忙扔个垃圾就不错了,你怎么就把你家的孩子都训练得会主动做饭不说,还做的这么好吃?”
“不是训练,下厨做饭也不需要训练。”米乐乐先纠正了他的观念,这才解释道,“谁家的孩子们不下厨干活多数是因为家长们的方法不对,只要家长引导得当,孩子们其实挺愿意在厨房玩儿的。一边玩儿一边还能做出好吃的来,做好后还能第一个尝一尝,这多有意思不是吗?反正我家孩子都喜欢这样。”
随着米乐乐的这句话,张亿发现忙着吃饭的小家伙们都无意识地坐得更直了。
那骄傲的小神情简直不能更明显。
张亿真心佩服,“你把‘后妈’这一身份完成的比亲妈还好。”
米乐乐不觉得这是夸奖,“亲妈也好,后妈也好,这两个身份都不应该有特定的标签。亲,请不要随便拿来比较哦,容易引战。”
张亿想,这大概就是米乐乐能跟继子继女们相处融洽的理由了。她不曾把自己当特殊身份对待过,孩子们口口声声叫着“后妈”自然也仅仅是一个称呼而已。
这顿饭张亿吃得很好,走的时候都有点舍不得了。
但不是舍不得米乐乐这个没能骗到手的摄影师,而是舍不得一群小家伙。
“你不跟我拍电影没关系,但这群小家伙们可以吧?我给他们拍一个庆祝过年的视频怎么样?我老爸的朋友今年接了QD19星的春晚业务,他们每年都需要一些小孩子们贺新年的内容的。就你家这几个,轻飘就能上位。想想看,那可是一年一度的春晚,面向的群众达千亿。这是多么大的曝光率!他们会火的!”
米乐乐没直接答应,而是道,“这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去问本人吧。他们同意的话,我不会阻止。”
张亿指指小江妮,“她有三岁?没有吧。你让她自己做决定?她要是答应了,你可不能反悔。”
小江妮穿的很漂亮,吃饭的时候还特别小心不要动脏了小裙裙。张亿直觉就知道这孩子这么爱漂亮,肯定会喜欢登上舞台让更多的人看到她。
米乐乐古怪的笑了一下,冲他一摆手,“你去问问看啊?”
张亿蹲到了小江妮的面前,“宝宝,你喜欢看春晚吗?每年上面都有好多漂亮宝宝又唱又跳的那个?叔叔能让你也上去,你觉得怎么样?”
小江妮想了想,问,“是让我跟大家一起又唱又跳,还是让我一个人唱?”
张亿:……你这么小就敢要求独唱的舞台,你也是真敢啊。
“我只能先给你拍个视频,至于你上不上真舞台,我决定不了。而且你还小,就算上了台,导演可能需要给你找一些搭档才能放心……”
“那还是算了。”小江妮迅速给出答案,“我麻麻说了,以后我的表演只能是一个人的,我不能随便掉价。”
张亿:……
你知道掉价两字怎么写吗你?
他扭头看米乐乐,“你教的?”
米乐乐认真道,“我家小江妮的出场费真的不便宜的。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这是米乐乐为了杜绝小江妮早早往娱乐圈方向发展而想出的好办法。
她怕某些人见小江妮火了之后就想炒作,乃至于揠苗助长,她就干脆给小江妮树立起最高的门槛。
——你是最棒的,你要出场那必须只能是一个人的专场!如果不是,那就是掉价,不附和你妮妮公主的身份,懂吗?
小江妮深深地记住了。
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在心里形成了强大的概念堡垒:只要是上舞台,舞台就只能是她一个人的,谁也不能抢她的风头,蹭她的热度!她是独一无二的!
张亿不是第一个体验者。
在他之前,小江妮早就这样奶声奶气,却又坚定无比的拒绝过无数人了。
也正因为小江妮自己表达了这样明确的意愿,所以米乐乐和江止戈,还有老太太,都能斩钉截铁的回复:我们家孩子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我们完全支持孩子的选择。
张亿不气馁,他又转向了江济。
江济小家伙风风火火的,全场最活泼闹腾。张亿觉得像这样的小家伙那都有人来疯属性,如果有机会让他在最大的春晚舞台上表现,他能拒绝得了这种诱惑?
差不多的话又跟江济说了一遍,果然江济兴奋的眼睛都瞪大了。
“让我表演什么?我能自己决定吗?我想给大家表演一个压饸饹怎么样?不是我吹,我压的饸饹最好了,又圆溜还不断。”
“……压饸饹?那可能不行。”张亿眼角抽了,小孩子们拜年的视频素材不是欢呼着疯跑就是各种表演才艺,结果到你了,你给压饸饹?你是民俗继承者还行,可你偏偏是个不大的孩子。这节目它不搭调啊。
“不行啊?那我给大家打个拳?”江济说打就打,抬胳膊拉腿儿,摆了一个霸气的姿势,“怎么样?”
张亿眼前一亮,这一看就是专业练过的。这种才艺还是可以通过的。
正要说好,江月和十五齐齐一哼。
“不怎么样。”
“手下败将。”
两人异口同声。
张亿反而激动了,“意思就是你们比他更厉害了?那我请你们三一起表演怎么样?”
十五和江月对看一眼。
江月:“上台还是只拍视频?只拍视频就算了,天天不是被太姥姥拍就是被后妈拍,结果你还要来凑热闹?求你放过我们小孩子好吗?”
十五:“要是上台的话,我们还是可以考虑一下的。但出场费不能低于六位数。我们三个虽然小,但你也不能歧视我们的年纪就故意压价吧?”
张亿:……
春晚是公益性质的好吗?还六位数?总导演都没有六位数的工钱!
最后就剩下了一个白长直江舟,可还没等张亿说什么,江舟就先躲到了江济和十五的身后。
“后妈,我不要去。”
米乐乐一摆手,“去玩儿吧,不去就不去。”
一群孩子说跑就跑,连半点迟疑都没有。
张亿:……
现在的小孩子不像小孩子真是够了!
直到张亿离开乐学托管,他也没有见到江止戈。
江止戈临时外出执行任务,归期不定。
这是自米乐乐怀孕以后,江止戈第一次出外执行任务。
还好已是寒假了,每天也不用那么紧张了,米乐乐也就没觉得有多不能接受。
就是老太太唠叨了两句,“小江才升了职,你又成功拿下了奖学金,这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一家人好好热闹热闹庆祝一下多好。唉,眼瞅着快过年了,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钱多福知道后,故意挑事儿,就道,“乐乐,妒嫉灿灿姐了吧?你看看人家李先生!自打知道灿灿姐结婚以后,人家就直接休长假了!这是何等程度的重视!你家江先生可是被比下去了啊。”
米乐乐会怕她?
“大力爸爸人家有爸妈可依靠,别说休长假了,就是从此不干了,人家也不会少吃少穿。我们江先生能跟人比吗?江先生的爸爸就算是个副部长,可惜还另有一儿一女当心头宝。我们江先生就是个小可怜,还要养家养孩子,他不拼命奋斗行吗?福子你别这样说我们江先生啊,你这样说我可就心疼死我们家江先生了。嘤嘤嘤。”
钱多福被内心强大的嘤嘤怪一抬怼输。
她羡慕妒嫉恨,“你跟江先生的感情怎么就那么好啊!我什么时候才会遇到我的江先生呢?”
一边说着一边下车,抬头,看到了精心打扮后的蓝齐威。
蓝齐威朝着钱多福礼貌的一颔首,问道,“请问你是乐学托管的人吗?请问米乐乐在吗?”
长相白净,声音磁性的俊朗男生顿时让钱多福掐断了电话。
她的爱情又复活了。
“是是是,在在在,里边请。”
光脑那边莫名被挂断电话的米乐乐:刚才谁在那边说话?怎么感觉声音有点熟?
大清早的,严谨方带着小严直跑步去了,这才让早早过来的钱多福碰上了蓝齐威。
钱多福热情的把蓝齐威领进了门,一边走一边道,“我叫钱多福,是乐乐的朋友,请问你是?”
“我是蓝齐威,米乐乐的大学同学。”秉持着队友多拉一个是一个的理念,蓝齐威把笑容笑得越加灿烂了。
“请坐,我去给你倒杯水。”
钱多福转身,顿时捂住了胸口。
天惹,怎么有男生笑得那么阳光明亮啊!
可比那个妖孽严谨方笑得亲切多了!
她可以!她真的可以啊!
等严谨方带着小严直跑步回来,一进门就看到钱多福正坐在蓝齐威的旁边跟人家热情聊着天。
嗯,想当初他带着小严直才来投奔米乐乐,第一次见到钱多福的时候,钱多福就是这样一副花痴到发傻的样子。
啊不,好像比那时候见到他还过分。
“爸爸?你抱疼我了。”小严直挣扎了一下,皱着小眉头提醒严谨方。
“啊,对不起,严直,我不是故意的。”严谨方把小严直放下来。
小严直捣着小短腿跑向了钱多福,“福姨姨早。哎,这人是谁?”
经常跟小江妮和宁歉州在一起的缘故,小严直的性格已经变得活泼了不少,偶尔还会主动发问。
钱多福抱起他给蓝齐威介绍,“这是我朋友的小孩儿,叫严直。小宝贝儿,这是蓝叔叔,跟蓝叔叔打招呼好不好?”
“叔叔好。”小严直在钱多福的怀里乖乖地冲着蓝齐威鞠了个躬。
“你朋友?还是大学同学?”严谨方站定在钱多福的旁边问道。
钱多福答:“不是我的,是乐乐的,乐乐的大学同学。”
哦,不是她朋友就好。严谨方才要松一口气,又转念一想,现在不是朋友,但谁知道以后呢?
“找米校长的?那你给米校长打电话通知了吗?”严谨方声音一低,不悦道。看钱多福的脸色一变,他就知道肯定还没打。
“孩子给你,你快点通知。人家如果是有急事,你这不是耽误事吗?”
钱多福没有多想,站起来就去旁边打电话了。
严谨方刚好抱着孩子坐在了钱多福才让开的位置上。
等钱多福打完电话回身,沙发上已经没她的位置了。
蓝齐威坐的本来就是二人沙发的左边,她原本是坐到了右边位置。现在位置被严谨方带着孩子坐了,她总不能挤两人中间去做吧?
钱多福撇撇嘴只能到严谨方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落座了。
啧,两大男人坐一个双人沙发,也不知道严谨方怎么想的。
等米乐乐姗姗来迟,一进门也看到了这无不能透露着诡异的情况。
她眨眨眼,冲钱多福使眼神:几个意思?他们俩怎么坐到一个双人沙发上去了?
钱多福眼里的兴味别提多浓了:这么一对比的话,严老师是不是很受?怎么办,我控制不住要脑补了怎么办。
米乐乐:……滚!
“福子,带严直上楼去。严老师,我来招待吧,你该去准备今天的复习课程了,一会儿他们几个就该到了。”
米乐乐才到就先打发了钱多福和严谨方。
她没有说起这次去考试差点动了胎气,其根本原因就是这个蓝同学。但她同样不愿意让自己的朋友因为一无所知就对这个蓝同学好脸相待。
143扒掉马甲
再次见到米乐乐,蓝齐威只觉得恍若隔世。
也的确是隔了一世。
上一世最后的记忆还是米乐乐躺在血泊里。
如今的她却穿着孕妇装,岁月静好地坐在对面。
“蓝同学?蓝同学?”米乐乐就纳闷了,来找她就是为了目光直直地看她吗?
她有被冒犯的感觉。
“蓝同学!”米乐乐加重语气斥了一声。
“啊?啊,米同学,你在叫我吗?”蓝齐威朝着米乐乐讨好地笑。
“……”
米乐乐感受不到蓝齐威的讨好,她只觉得反感。
“请问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有事说事,没事就滚。米乐乐隐忍地皱了一下眉头。
然后她就看见蓝齐威先是尴尬了一下,后又奇迹般的温暖的笑了。
真是神特么的温暖笑容!
这人怕不是精神有病吧?听不出她话里的拒绝意味来?
蓝齐威哪里听不出来,他不能更熟悉这样的米乐乐了。
别的女孩子要是知道谁谁谁喜欢她了,把她当女神了,不管是不是能喜欢回去,都得虚荣的美滋滋的。
但米乐乐不会。
米乐乐跟别的女孩子正相反,她觉得自己有男朋友了,如果有谁还敢向她表白喜欢她,她就觉得那是一种冒犯,是一种羞辱。她觉得一个男生,你可以去喜欢是任何没主儿的女生,但对于一个有主儿的女生,你可以喜欢,可喜欢之前必须先尊重。
说白了就是,你如果真的喜欢,你就不应该给你喜欢的人添麻烦。人家都有主儿了,你非得上赶着表白是想怎样?别说什么你只想让你的喜欢被对方知晓,你无意干扰对方的感情生活。那都是P话!当话说出口的时候,你就已经干扰了!自私的拿自己的心理干扰了别人的感情生活。
跟米乐乐交往的十年里,她足够优秀,所以总能遇到不长眼的男生给她表白。米乐乐当面跟人客气的拒绝,转过身来就跟他抱怨,说那些男生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P喜欢,最讨厌那样的男生了。
他那时候多骄傲啊。骄傲足够优秀的她只喜欢他一个。
他们一交往就是十年,十年里多少一对一对的同学最后都走散了,只有他和她还在一起。
直到她被查出来先天不孕。
世界一秒从天堂变成地狱。
他是从穷山沟里出来的,他家里只有他一个,从他十岁开始他妈就天天说给他娶媳妇让他给她生一个大胖孙子她就死都瞑目了。
在检查出不孕之前,他妈还是喜欢米乐乐的。既漂亮又能赚钱,还有房有车,他妈不只一次说过是祖坟冒青烟才让他这辈子能娶到米乐乐。
可是一个不孕就打破了所有这些美好……
“喂,你来就是为了沉默地看我两眼是不是?行,那你现在也看过了,你可以走了!”米乐乐受不了对方那莫名其妙一会儿怀念一会儿悲伤的眼神。
这特么的是真精神病吧?
米乐乐警惕地站了起来,并向门口走了两步。心里想着,如果对方万一再发疯,她可得先跑。
“对不起!我来主要是为了让你当面道歉的。”蓝齐威对于米乐乐的抗拒很受伤,但他还是卑微地站了起来,冲着米乐乐郑重的一鞠躬,“关于因我对你产生的困扰,我郑重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
原谅我没能和你走到最后,原谅我害你惨死街头。
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反而让米乐乐更戒备了。
她能感觉得出来蓝齐威的道歉貌似比他说的更沉重。
那她也不能接受。
她从不觉得做错了事情在道歉之后就必须被接受谅解。
“现在你道完了,你可以走了。”米乐乐这次干脆立到了门外。
蓝齐威直起身来,对这样的米乐乐也很熟悉。她那时候也是这样,别人要是对她做了不好的事情,回头又向她来道歉,她几乎很少原谅。她觉得错了就是错了,以后大家最好永不再产生瓜葛,那才是最有诚意的道歉。
感情伤害不是弄坏了什么东西,你买个新的就能赔偿的。感情伤害了就是伤害了,那是永远不可能再恢复如初的。这一直都是米乐乐的观念。蓝齐威那时候觉得这样的米乐乐可真酷,可真有魅力。
然而他站到米乐乐的对面,他被米乐乐这样对待的时候,他才知道这样的米乐乐多冷酷多无情。
“我真的很抱歉让你有了那样不好的遭遇,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还请你不要拒绝。”
米乐乐就见蓝齐威从空间纽扣里唰一下拿出了两大堆的婴儿用品。
大到儿童车,小到安全纽扣,应有尽有。
她愣了一下,正要拒绝,蓝齐威却抢先一步出了门了,“先告辞了,你身体不方便,留步吧。”
钱多福从楼上下来,看到这么多的东西堆在休息室都惊呆了。
“喂,这是你什么同学?你就去考了一次试,就交到了这么大方的朋友?隔尿垫,小包被,纸尿裤,护脐贴……全是大牌子啊!这么细心的吗?”钱多福突然鬼鬼一笑,凑近了米乐乐拿手肘一怼她,“是细心还是动心啊?宝宝妈,你可以啊,这样都能勾到帅哥?”
米乐乐一边打包一边回答钱多福,“别瞎想,他和我离不共戴天就差一步。”
“啊?你说真的?”钱多福看看米乐乐的表情,觉得她不像是开玩笑。
米乐乐已经把东西打包好,然后点开光脑选择快递黑洞,并填写地址。
钱多福看了一眼地址,那是牛津摄影大学的地址。
“这些东西你不收啊?哎你快点跟我说清楚啊,你想憋死我啊。”钱多福太好奇了。
米乐乐把东西都扔进快递黑洞,眼前终于再次干净了,连带着心情也干净不少。
“趁着高三生们来之前还有几分钟,你去把严谨方叫下来,我一起说。”
“这么正式?”钱多福疑惑着小跑走了,又小跑着把严谨方拉下了楼,“说吧说吧,人到齐了。”
米乐乐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就把她去考试反被人莫名其妙地告白,又阴差阳错被围攻的过程都一一讲了出来。
钱多福听完就怒起了,“卧槽!看着长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却是个流氓!你怎么不早说啊?早说的话我都不能让他进门来。”
米乐乐:“当时不正在跟你打电话吗?我听着耳熟,但没想起来是他。谁能想到他还能追到这边上门来道歉。呵,他再不出现在我眼前就是最好的道歉了。”
严谨方把钱多福悔恨的表情看在眼里,“没事儿,也不晚,反正下次他别想进门了。”
“下次?他还有脸来下次?”钱多福怪叫。
米乐乐也黑脸看向严谨方,“你觉得他还要来?”
严谨方给两女人分析:“要是个正常人,你觉得他能干得出来当众强行告白的事情?要是个正常人,事情都大到有人被开除了,他还能有脸过来还找你?要是个正常人,他还能想到给你未出生的宝宝买那么多东西?准妈妈,说出来不是为了给你添堵,你确定你和他仅有这几面之缘他就喜欢上你了?”
“你什么意思?”钱多福没听明白。
米乐乐也是一脸疑惑。
严谨方解释,“我不否认一见钟情的存在,但一见钟情到一位准妈妈,还能给准妈妈的宝宝大方买东西的,这种事情绝对少见。如果不是他口味清奇脑子有病的话,那么就是曾在我们米校长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对她情根深种了。”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钱多福僵硬道,“情根深种?你这么说让我很惊悚知道吗?”
米乐乐也觉得发冷,“口味清不清奇我不知道,但他脑子有病我很确定。”
钱多福打个激灵,急道,“那现在怎么办?他不会真被自己的情深感动并不可自拔然后就死缠烂打吧?这没人的时候我们还可以拒绝他进门,万一有家长来咨询呢?我们冷着脸赶他是不是也不好?”
停顿一下,钱多福又发狠道,“他要是按捺不住出手就好了,我一定借机弄死他!”
严谨方怜悯地看她,“有一句古话叫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这位远道而来的蓝同学明显不是肤浅的流氓,人家以后要是打着同学的幌子,把关心的尺度很好的把握在同学情谊上呢?你说人家骚扰都没有确实的证据,你能怎么办?”
钱多福下意识地接到,“所以只能恶心着我自己?”
米乐乐顿觉想吐,“你别乌鸦嘴啊。”
她这样说钱多福就不同意了,“是我乌鸦嘴吗?明明是他!”
钱多福指严谨方。
严谨方嗤的一声,“我要是这么好使的话,我就直接说祝我们米校长一生一世一双人,白头到老不分离了。”
钱多福杠精附身,“要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呢?”
严谨方冷笑,“那我就说祝我们福子小姐单身到老不后悔。”
“喂——”钱多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直扑严谨方的脖子,“谁要单身到老了?你快给我改回来!改回来啊你!”
米老太带着孩子们进来,看着打闹的钱多福和严谨方笑道,“你们感情真好。”
“谁跟他感情好了?我又不是瞎!”钱多福秒收手,顺便还嫌弃地拍了拍手。
严谨方冷扫她一眼,没说话,站起来上楼去了。
钱多福这个才嫌弃了人家的人又颠颠的跟上去,“喂,你走什么走?你还没有收回你的乌鸦嘴呢!你快给我改回来啊你……”
米老太摇着头笑道,“小严脾气太好了,就这么任由福子闹也不生气。”
刘灿灿正好进门,听到这话表示非常不能认同,“奶奶,我们班一共十个同学,除了我没被严老师怼哭过,其他人都被怼哭过。”
邱小阳从她后面跑着进来,以身证明:“奶奶,你是不知道严老师在上课的时候嘴多毒。昨天我做一个新题型,没能及时反应过来,他居然说我是生铁蛋!当时就把我气哭了。我爷爷聪明,我爸爸也不傻,我就是再蠢也不可能是个生铁蛋吧?你说说他说的是人话吗?奶奶,你帮我狠狠地批评他吧好不好?”
不等米老太回应,随后进来的邱爷爷邱奶奶就先说话了。
“你活该!自己不长进,还要怪严老师太严厉吗?要照我说,打一遍就长记性了!严老师都多余费嘴皮子。不行,我这就上楼再提醒一遍严老师去!”
“奶奶,我还是你最亲爱的大孙子吗?”邱小阳惨叫。
又一到达的同学顺口接到,“我妈说了,我考得好就是她大儿子,考得不好就不是……”
八点了,要正式营业了,乐学托管很快热闹了起来,米乐乐只能把乱七八糟的事情先放在一边了。
谁有寒假,高三狗们都没有寒假的。
严谨方要是休息,米乐乐就盯着;米乐乐要是休息,严谨方就盯着。赶对了两人都休息,米乐乐就布置在家的复习作业。
只有十人的高三冲刺班,其紧张程度却一点不亚于学校的高三班。
这些人才来乐学托管的时候,心里想的是,米乐乐那么厉害,给他们量身定做专属的学习计划,那他们不就能省好大的劲儿了吗?
花钱买省事,这是真理。
然而很快他们就被现实打脸了。
米乐乐是给他们每个人都量身定做了学习计划,但总的工作量却不仅没减少不说,还额外增多了。
曾经有一个胆子大的男生当场就用米乐乐曾经说过的话置疑米乐乐了:如果来你这里也是题海战术的话,那我还用你干什么?
米乐乐淡定回:你跟我能一样?我自己能扑腾会,你能吗?你也可以不用我,你自己扑腾呗?你要是自己能扑腾明白,明年考好了,我退你钱。
同样的话,不是谁说都会有同样的效果的。
米乐乐当年敢那样说,那是因为她自己有不照做的底气。
可是来参加高三冲刺班的这些人,不是她针对谁,没一个有她的底气。
你又没底气,还不想努力,你想干什么?
别的辅导老师可能收了钱,那就一切以学生为主,好脾气哄着人家,只要不半路被辞退,那就万事好商量。
米乐乐不是那样,她很认真,甚至说得上较真儿。
你要是不想学了,可以走,我绝不挽留。但你只要留下来了,那就得听我的安排,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你问我哪来的底气?钱啊!你父母给我的钱赋予的我责任和权利!有意见先跟你父母沟通去!
她一个,严谨方一个,给高三生们讲话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收敛。该怼就怼,该收拾就收拾。
她的观念自始至终都很朴素:那就是拿成绩说话!对于她和严谨方来说,只要高三生们的成绩上去了,那么家长们就不会有意见,她和严谨方也不会赚钱赚的烫手;对于高三生们来说,同样只要成绩上去了,他们就算再不适应也会适应。
半年了,事实证明米乐乐的决策非常正确。
不管这些高三生们心里多委屈老师们的严厉态度,可是一到上课的时间了,他们都会乖乖报到。嘴上嫌弃着,可心里却慢慢地产生了一种别样的优越感。
知道我为什么成绩这么好么?那是因为我老师厉害啊!什么?你说你的辅导老师只给你留了三张作业?你太幸福了好么?我老师给我一留就是五张起步啊!
学生们一向是个奇怪的群体,他们会吹各种各样的牛,会对各种各样的事情莫名其妙的感到骄傲。
你脾气不好,严格厉害没关系,只要你真有实力,学生们就会反过来以你为荣。
米乐乐上学那时候就是这样,高三的所有任课老师里物理老师最厉害,一整就把全班人都能训得湿了眼眶。但奇怪的是,每学期让学生们评选最受欢迎老师时,也是这个物理老师得票最多。
多少同学背地里都在自我反省:我怕不是个隐藏的受虐狂?
然而一到票选,雷打不动的继续投物理老师的票。
只因为物理基础的确是扎实,物理成绩也的确是好。
后来再大一些,米乐乐就明白了,学生时代与其说是喜好奇怪,不如说是最纯真也最简单。
他们总能感知到谁对他们是真的好,是真的在为他们着想。
那些跟学生们关系打得挺好,可是上课讲着讲着就会讲跑了,课堂气氛很好最后成绩却不见真章的老师,也许当时也有学生喜欢,但当学生清醒过来,他很快就知道这老师是不是合格了。
谁也不傻不是么?
米乐乐给乐学托管的老师们开会,一直反复强调的就是这一点:你可以不用跟学生们关系打的多好,但你的业务能力一定要过关。首先要保证了学生的成绩,这样即使有部分家长有意见,你也能有底气的反驳——先看看成绩再说话!
正是由于米乐乐坚定这样的理念不动摇,所以高三生们的课堂上总是很紧张。一紧张,这时间就过得飞快。
眨眼间江止戈都走了五天了,依然没有归期。
原来老约翰是领导的时候,米乐乐还能问问老约翰江止戈的出差情况。现在老约翰退下来了,江止戈自己变成领导了,米乐乐问都不知道问谁去。
白天忙的时候也顾不上想起江止戈来,但一到晚上的时候,米乐乐就想的厉害。
想江止戈给她按腿防抽筋,给她抓后背痒痒哄她睡觉,还能给她剪脚趾甲。
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没觉得委屈过,现在肚子里多一个崽儿了,她竟然脆弱的每每想起来就掉眼泪。
她怕老太太担心,也不敢跟老太太说,就都憋在心里。于是肉眼可见的小脸瘦下来了,整个人的状态也不太好。
老太太只当她是怀着孩子睡不好,也没多想。毕竟女人怀孩子生孩子就没有哪个能好受的,像米乐乐这样至少没吐过的,其实已经算好的了。刘灿灿到现在闻到点刺激的气味还吐呢,那个才是真难受。
“没事的没事的,哪个当妈的都是这么过来的。”老太太念叨着,既是安慰米乐乐,又是安慰自己,然后就投奔到喂养孕妇的大业中去了。
“你今天想吃什么肉?孜然羊肉?红酒牛排?要不还吃猪头肉?”
老太太不限制米乐乐吃什么,她怀着楼万城的时候,老公死了,生活拮据,所以想吃什么都得忍着,算着。
等到了米乐乐有了,她就决定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才不拦着。
然而米乐乐的胃口好像也随着江止戈走了,一天比一天差,到今天,已经连肉都不想吃了。
“奶奶,我什么都不想吃。你别管我了,等我饿了再热两个包子吃就好了。”
“光吃包子哪能行!你吃够了我做的了啊?那我出外边给你买去。路对面新开了一家小碗蒸菜,我看着给你买两碗去。”
米乐乐听得好奇,“对面什么时候开饭店了?我怎么不知道?”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朝外看,果然看到了正对面的浏阳蒸菜馆。
名字让米乐乐精神恍惚了一下。21世纪的时候,她的家在一个高层,高层的下面几层就是购物中心。购物中心里有一层全是饭店,其中就有一家浏阳蒸菜馆。
她很爱去,最爱吃那家的腊味合蒸,和豆豉排骨。
有时候一个人去,有时候和那个渣男一起去。
米乐乐晃晃脑袋,把突然闪过的某渣男面孔给晃走。她顺口问着,“我记得那不是一家房地产中介所来吗?什么时候变成蒸菜馆了?”
老太太道,“好像就是这三五天的事情,昨天新开的业,邱小阳奶奶买了一次,跟我说味道挺好,价格也不贵。你想吃吗?我这就去给你买。”
一群小家伙从门外跑进来,江济大叫着,“太姥姥,吃什么?我也要吃。”
米乐乐看看时间,干脆说,“奶奶,要不今天中午就别做饭了,你带孩子们过去吃吧?等你们吃完了再给我带一份就行,我要豆豉排骨。”
“行。”老太太带着孩子们走了。
浏阳蒸菜是小碗蒸菜,一小碗一小碗的,放在蒸屉里都是提前蒸好的。你点完单就可以吃,会省掉不少等菜的时间,这也是米乐乐曾经爱吃浏阳蒸菜的原因。
米乐乐算了一下时间,从地下穿过去到店,点单吃饭,最后再给她打包,顶多一个小时的时间。
哪知十分钟后就有穿着饭店制服的服务生上门了。
“请问米乐乐女士在吗?您的奶奶给您点了饭菜,请您接收一下。”
“哦,我就是,放这里吧。”米乐乐笑了,她奶奶还挺聪明,虽然她并没有觉得多饿。
饭盒还是复古的竹篮款,当然也就是外表复古而已。内里却是星际时代最先进的保温内胆,分两层,上层是饭菜,下层是发热能源石。
米乐乐顺口来了一句,“这成本可就上去了吧?你这送一回得加多少的运费?”
服务员生骄傲的大声说道,“一公里之外才会加,但女士的位置在范围内,一分不加。”
米乐乐真心夸奖,“你家老板是个能干大事的。”
虽说这样会损失一部分利益,但一家店能在附近先把口碑立起来的话,对于后面的发展一定是有利无害的。
服务生临走之前给米乐乐传了一份电子版的菜单,还告诉她多少钱有优惠,办会员先储值的话永远八折,赶上店庆还可能更低。
等他走了,米乐乐打开蒸菜的盖子,表情又是一怔。
这摆菜的方式,以及这排骨的味道,怎么都有一股子熟悉的感觉?
就算浏阳蒸菜是星际连锁了,配方锁死了,可也不能像21世纪的菜的味道吧?
米乐乐吃了一口后,确定了,就是21世纪的味道,还正正是那时候她家楼下的浏阳蒸菜的味道。
这算什么?穿越给的福利?
米乐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巧合而胃口大开,不带停顿的吃光了一碗饭连带着一碗排骨。
她吃完不一会儿,老太太也带着孩子们回来了。
小江妮一进门就冲着她叫,“麻麻,好好吃!你吃过了吗?真的好好吃。”
江舟注意到了米乐乐面前的饭碗,“后妈,你够吃吗?不够我再帮你去买。”
十五觉得自己能做得更好,“后妈,我们晚上就在家自己做蒸菜吧?我记下那些菜的摆放方式了,我觉得能试一试。”
江月一半怀疑又一半信任,“后妈,你会做浏阳蒸菜吧?”
江济抢在米乐乐前面回答,“后妈肯定会!就没有后妈不会的。”
但米乐乐偏偏不会浏阳蒸菜。
因为那个渣男是浏阳的,拿手好菜就是浏阳蒸菜。那时候的米乐乐也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的。总不能一直是她做菜,他洗碗吧?她也有不想做菜的时候的,那时候怎么办?
只要她不学会浏阳蒸菜,到时她只要说想吃了,他不得给她做去?
那时候的渣男还是满心全是她的,立刻就保证说,无论什么时候她想吃了,他都给她做,做一辈子。
话是这么说,但因为楼下就有这么一家店,味道还挺好,其实他们很少在家里吃。
米乐乐吃到了久违的好吃的,心情本来不错;但又因为被勾引起了不好的回忆,这心情又不好了。
“抱歉,我还真不会浏阳蒸菜。要不你们从星网上买个教程学一学?”米乐乐随便回应一句,收拾空下来的饭碗去厨房了。
她的记忆有点模糊,一时竟不能确定她记忆里的蒸菜味道是楼下店家的,还是那个渣男的。
但不管哪一个,都让她心情很糟糕。
她也没把孩子们的话放在心上。无论他们学是不学,她都不觉得那是一件值得需要花费尽力的事情。
然而第二天中午,她就看到孩子们竟是又要去对面的浏阳菜馆。
她好笑道,“就那么好吃吗?昨天没吃够,今天还要去?”
江舟摇头,回答道,“不是去吃,是去学。也不知道十五哥跟人家菜馆老板怎么谈判的,人家大老板说了,只要我们不是学来用作开店赚钱,只在家自己做自己吃的话,他可以让大厨交给十五哥。”
老太太笑,“很神奇的事情吧?居然还有人愿意无偿把自家的饭菜配方教给别人。不过你别担心,我会跟着去的。那菜馆的老板也答应了。”
米乐乐心说,你这么说我就更担心了。
“那好吧,我也一起去看一看。”
此时几个小孩子突然异口同声道,“不行,后妈你不能去。”
米乐乐就奇怪了,“奶奶都能去,为什么我就不行了?”
十五扭捏道,“我在跟人家老板沟通的时候说,你因为肚里的妹妹吃不好睡不好,脸色特别差,就是吃他家的饭菜才能好一些,所以他才愿意让大厨教我的。可是后妈你要是去了的话,我的谎话岂不是要拆穿了?人家还能教我嘛。”
江月一拍米乐乐的手,“乖,听话,好好在家啊,别添乱。”
米乐乐:“……”
某人看来又是欠揍了。
“好了,乐乐,我们走了。我会看着孩子们的,有事儿打电话。”老太太带着孩子们又一窝蜂似的走了。
十分钟后,还是昨天的服务生又来了。
这次送的是糯米排骨,以及蒜蓉粉丝娃娃菜。
米乐乐一边往外拿饭,一边貌似漫不经心地聊着,“你们大老板叫什么?是他招的大厨吧?大厨的手艺可真不错。”
服务生日常骄傲,“老板叫杰森,大厨叫彼得,大厨的手艺还是跟老板学的,老板做出来的菜才叫一个天上地下最好吃呢。”
嗯,两个完全不搭调的名字让米乐乐心里好过了一些。
“麻烦你帮我给你们老板传个话,孩子们的手艺不能白学,你让他给我报个数吧,学费我交。”
服务生连连摇头,“那可不行。老板亲自给我们嘱咐了,说不能找您收钱。”
“哦?为什么?”
服务生摇头。
米乐乐感觉越来越不好,“那你把他的光脑号给我吧,我亲自跟他谈。”
也不知道这句话怎么戳中了服务生,人家竟是连忙收了饭盒,说声“再见”扭身就跑了。
米乐乐:……
学了人家的手艺,给人家钱也不收,老太太就想了一个主意,最近天天在浏阳菜馆点餐吧。多吃点,多给人家带点人气,也算是回报了。
米乐乐默认了。
主要是快年底了,又要给孩子们做新衣服,还要准备年货,还要给高三狗们准备个小考用作年前结课,江止戈还是没有回来……米乐乐一边忙,一边又没有心情做饭吃饭,就只好听从老太太的安排了。
吃了一阵子的浏阳蒸菜,不管米乐乐的记忆多么让她厌烦,但身体却是满意的。她不仅胖了回来,还更有气色了。
害得老太太逢人就说,我家乐学托管对面的浏阳菜馆是真好吃,看把我家乐乐吃得胖的!多圆润,多有福气。
几个小家伙也赞不绝口,“十五哥哥也学会了,也做得很好吃了,但还是不如大厨师傅做得好吃。”
在他们的安利下,钱多福一家,宁霜霜一家,刘灿灿一家,都陆续去浏阳菜馆吃过了,并且一次就成了人家的忠心老客户。
米乐乐后来也想联络过人家大老板,奈何每次都是秘书接电话,说有事就告诉她,她来转达。
米乐乐拒绝了,挂电话后还笑了下。这年头开个饭店都有秘书接听电话了,看来这老板真的不简单啊。
两家面对面,愣是没有一次见过面。
本以为就要这样神交下去了,然而某一天晚上,米乐乐落了空间纽扣在乐学托管,她回来取时却发现了站在乐学托管门口的大厨。
大厨身上还穿着浏阳菜馆的工作服,脑袋上戴着高高的厨师帽,脚底下是抽了一堆的烟头儿。
乐学托管已经关门了,严谨方落下了防盗装置,里面还关了灯,貌似已经睡觉了。从外面看的话,除了乐学托管的大牌子以外,其实什么也看不到。
那这人站在这里是在看什么?
米乐乐感觉不好,就坐在悬浮车里没下来,直接喊话道,“请问你找……”
那人听到动静猛地转身,米乐乐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
蓝齐威。
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浏阳菜馆是你开的?你是大厨还是老板?”
蓝齐威慌乱又力持镇定道,“没人规定我不能开菜馆吧?我那时候是喜欢你,但我现在不喜欢了。”
语句毫无逻辑,但米乐乐一样没办法反驳。
你总不能对人家说:不喜欢?你骗鬼呢?不喜欢你来乐学托管门口抽一地的烟头儿?
米乐乐当机立断,“感谢你过去对孩子们的照顾,但从明天开始,他们不会再去浏阳菜馆吃饭了。”
“乐乐!你这是做什么……”蓝齐威一急,亲昵的称呼随口说了出来。
米乐乐气白了脸,“蓝同学,请你称呼我米同学或者米太太。”
蓝齐威急点头,“好好好,米同学。你看我们之间的事归我们之间的事,没必要连累到孩子们吧?他们都很好,我很喜欢,才会想把手艺教给他们的。我没有别的意思,更没有非分之想。况且我什么也没有做吧?你就这样隔离了我和孩子们,是不是过分了些?”
说的好像他跟孩子们才是一家似的。米乐乐都听乐了。
“你怎么会浏阳蒸菜?”
“什么?”
“我问你怎么会浏阳蒸菜。”
“这很奇怪吗?我还会打篮球还会拍视频还会潜水,会浏阳蒸菜很奇怪吗?”蓝齐威夸张地大声辩解着。
他自己没有意识地把目光往斜上方偏了那么一下。
米乐乐注意到他这个动作的时候,全身都僵直了。
这是那个渣男的小动作!每当心虚或者说谎的时候,他都会无意识地这样。
她来了这里,他也来了这里?
米乐乐脑袋里才闪过这个念头,又很快的推翻:他就是来了这里,她也不会承认她就是那个米乐乐!
“你为什么对我会浏阳蒸菜这么好奇?”这回变成蓝齐威质问米乐乐了。
会吗?会有那种可能吗?在他记得上辈子记忆的时候,她其实也记得?
他不自觉地向米乐乐走近了两步。
米乐乐眉眼一厉,声音毫无波动,“我何只好奇你会这个,我还好奇你这样的人怎么还会打篮球打得好,怎么还会有那么多女生喜欢,最好奇你这样的人怎么能把喜欢别人的事情做得这样猥琐又下作!”
蓝齐威又自动后退,堪堪为自己挽尊,“我怎么就猥琐又下作了?我说了我不喜欢你了!我只是开了个菜馆正好在你家对面,我只是喜欢你家的几个孩子想对他们好一些,我做什么了我?米同学,请你不要这样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好吗?”
随着他的话,米乐乐的脑海里就闪过了严谨方曾经的预测:不怕坏人作恶,就怕小人恶心。
你想跟他掰扯道理?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会选在这样的时段开这样的店?
这道理本身说出口就是对自己的恶心。
而且只要人家不承认,你就没有真正的证据。
再退一步,人家就是承认了怎么了?喜欢人不犯法,喜欢到想亲近人也不犯法。人家跟踪了吗?骚扰了吗?表现出恶意了吗?没有吧?除了让你恶心之外,人家没有违反任何法律法规。
而让你恶心,目前还未归到受到精神损害的范围之内。
毕竟就算让外人评理,外人可能也只会说,人家没有碍着你的事嘛,人家还处处为你好呢?人家已经喜欢你到很卑微了。
米乐乐头一次产生了被人恶心还不能出手揍,如此无力的感觉。
她现在后悔极了。想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在老太太和孩子们好奇蓝齐威长什么样的时候,她就不该不当回事以“没必要”为理由直接翻篇。如果那时候能让大家都认一认,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像今天这样的恶心事了?
想到刚才出门前还听到孩子们在议论明天去浏阳菜馆吃什么,她就一阵憋气。
愤怒让她的思维杂乱,她轻易忘了刚才自己才下的决定。
“许世昊!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跟我眼前演戏有意思么?”
144蔫坏江先生
当那个久违的名字被喊出来,蓝齐威僵直了半晌后,长出一口气。那是心知大事已去的绝望和认命。
“你果然是她,你果然是她。”
喃喃自语两句,蓝齐威眼睛眨了眨,眼泪哗地流了下来。
“对不起,乐乐。对不起,对不起……”他捂着嘴,边哭边说道。
米乐乐本来气得不行,可在撕破了彼此的马甲后,她反而平静下来了。
“你是对不起我,所以你可以去死一死了。”
如果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意外身死了。
蓝齐威悲伤道,“你抢救没成功之后,你的朋友不接受赔偿调解,坚持打官司,我和她都被判了刑。入狱没到一年,我的父母就先后病逝了。后来我们出狱后已经跟不上时代了,只能在夜市摆个小摊子,勉强维持生活。因为生不出孩子,我们就收养了一个,然后那孩子在某一天出摊的时候学我抽烟,在他妈妈追着打他的时候把烟头一不小心扔到了煤气罐上……”
米乐乐:“老天爷真瞎,报应这么晚。”
蓝齐威:“……你死了,我的父母都死了,我和她还有收养的孩子也都死了。乐乐,这样的结果还不能让你消气吗?我们十年的感情就这么轻薄吗?”
米乐乐:“我们十年的感情难道很厚吗?”
哪怕它厚一点点,他都不会在才得知她不孕的时候就一走没了消息!
蓝齐威懂米乐乐的意思,他急急解释,“乐乐,你听我讲,不是我一走了之的。我回去就给我爸妈跪下了,我说我不孝,说你就是不孕我也要娶你。可是他们不同意!他们怕我来找你,就把我关了起来!我当时被关了整整一周啊!”
隔了一世,某些疑惑才被解开。
但米乐乐并不感动。
“你还挺委屈是不是?那个女人怀孕,怀的是你的孩子吧?难道也是你父母把你和她关了起来,又给你下了药,逼你让人怀的孕?”
他突然不见也许另有原因,但他在交往期间劈腿却是真的不能再真。
就凭这一点,米乐乐就不可能原谅他。
“呵,你居然还有脸跟我提什么十年感情?你劈腿跟别的女人睡觉时怎么不想想你还跟另一个女人另有十年的感情?”
蓝齐威被质问急了,本能反驳道,“那能都怪我吗?十年了,都十年了,你让我碰过一次吗?”
米乐乐不敢相信:“你的意思是在家里没吃到,所以在外面吃就理所当然了?”
这是神马奇葩的逻辑!他要是敢承认,米乐乐现在就能一脚踹出去。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蓝齐威当然不敢承认,“但那件事情发生了真的不怪我,是那个女人!那个女人一面对我温柔小意,一面又故意把我灌醉……”
米乐乐打断他,“哦,你想说是人家故意算计你的,你只是一不小心着了道,犯了一个是男人就都会犯的错。”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你对个P!”米乐乐轻蔑道,“许世昊,你也是个博士生,虽不是医学专业的,但你应该知道男人被灌醉之后根本石更不起来吧?如果还能做某种下流事,那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你根本没醉!”
蓝齐威脸色变幻,懊恼的不行,“……是,我是没醉的太深,但当时我以为那是你了。我以为她是你我才……”
“闭嘴吧许世昊,她是贱,但也掩盖不了你的渣!你俩天生一对,怎么就没有白头到老呢?!”米乐乐烦躁的抓抓头。
不想撕破马甲就是不想遭遇现在这样的局面。
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已经有新生活重新开始了,她为什么还要翻旧账呢?
白白给自己添堵。
米乐乐狠甩一下头,“别再出现在我面前!现在我知道你是谁了,你再跟我眼前演戏的话,小心我前仇今恨一起跟你算!滚,离我远点儿!”
她抬步要走。
蓝齐威哪里舍得。
他冲上来一把拉住了米乐乐的手,“乐乐,我没想打扰你的生活。真的,你相信我!我就是想弥补一下,我就只是想单纯对你好,我……”
啪——米乐乐抽出手,反手就抽了回去,“滚蛋!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蓝齐威被打得身体一歪,却不仅没被打退,反而身子一矮,跪在了米乐乐的面前。
他主动拿起米乐乐的手往自己脸上打着,可怜又卑微道,“乐乐,你打!只要你能消气,你怎么打都可以!只求你别赶我走,我只想对你好啊乐乐——”
米乐乐都快气炸了,她现在终于深刻领悟严谨方的话中深意了。
小人恶心来,可比作奸犯科更让人厌恶。
“你滚开!谁准你碰我的手了?你滚啊——”
米乐乐不顾自己的身体状况,对跪在地上的蓝齐威拳打脚踢着。
蓝齐威不还手,也不躲避,还一门点赞米乐乐,“乐乐打得好,你打吧!今天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就在这时,一辆悬浮车从天而降。车门打开,一身军装的江止戈走了出来。
“打扰了,请问有人可以先给我解释一下吗?”
江止戈回来了。
比回返的大部队更早一天的回来了。
从没有哪次出差像这次一样让他心有挂牵,让他等不及先回军部报到就要先回家看看老婆和孩子。
从乐学托管经过的时候,他就是随意的那么向下一瞟。
明知道这个时间了米乐乐不可能会在,但他也觉得,看到乐学托管也能心里先软和一下。
结果这一看就看到了正在动手的米乐乐和蓝齐威。
江止戈很生气。
虽然米乐乐并没有吃亏,但他更生气。
听到的话不多,但看到的内容不少。蓝齐威表现出来的深情,愧疚,委屈,和怜爱;米乐乐周身都在散发着的痛恨,愤怒,暴躁,甚至杀气。这些都像一团团火,充满了江止戈的胸腔。
恍惚中有一片绿云从头顶飘过。
他拧眉抬头,原来是一辆艳绿色的悬浮车刚好从头顶驶过。
心情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更糟糕了。
“或许我回来的不是时候?要不,你们先继续?”
带着冰碴子的话说出去,冷的先是自己的心。
他直直盯着米乐乐,猜忌,失望,害怕,痛苦……一时之间竟是不知道应该先给她怎样的表情。
米乐乐这时还没想到那么多。这些日子的想念,揪心,被人恶心的委屈齐齐涌上心头,她的眼里已经看不到别的了。
“老公——你怎么才回来啊!”米乐乐抱着肚子冲向江止戈,一头扎进了江止戈的怀里,放声开始大哭。
她这一大哭,江止戈什么心情都不敢有了,全变成了慌乱。
“哎呀,你哭什么?你还怀着孩子呢!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好了好了,不哭了啊?”
一边哄一边还得给擦眼泪。
米乐乐吸吸鼻子,一抬脸,“还有鼻涕。”
“……好,擦鼻涕。来,擤一下。”
擦完鼻涕,米乐乐怒指蓝齐威,“他恶心我,我打不过他!老公你上,揍他!往死里揍!”
江止戈:……
蓝齐威:……
被她揍没关系,但她老公有什么资格揍他?他又不欠她老公的!
蓝齐威怒然起身,“乐乐!”她怎么可以这样无情!
江止戈凛然出拳,“无耻!”丫喊谁乐乐呢?流氓!
不过一拳,蓝齐威就被撂倒在地,还滚了两下才停止势头。一抬头,满脸的血。江止戈那一拳可用力不小。
米乐乐踮脚亲江止戈一下,单手把腰一叉:“老公揍得好!”
蓝齐威:……
江止戈:……
光脑响起,老太太来电。
“乐乐啊,怎么还不回来?东西没找到吗?”
“啊,找到了,这就回去。对了,奶奶,你的小江回来了,你给他做点热面汤吧,我们这就回去。”
“真的,小江回来了?那太好了。知道了,我这就去做热汤面去,他回来就能吃。挂了啊。”
米乐乐关掉光脑,不再看蓝齐威,“老公,我们回家吧。”
江止戈:“……好,回家。”
上了车,眼见江止戈直接选择了自动驾驶模式,扶她到后座坐下并坐到了她身边,米乐乐就知道有些事情糊弄不过去了。
“老公?”米乐乐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她不由得面露难色。
江止戈看她欲言又止,纵使心中有万千疑问,居然也都压得下了。
“瘦了。”江止戈摸摸她的小脸,身子向前一倾,把人抱进了怀里。
米乐乐被抱得有些僵,有些愣,没想哭的,可是眼泪自己先流下来了。
“老公。老公。哇,老公啊——”
又是一通大哭,从上车一直哭到了下车。
车停在了楼下,见江止戈先开车门下去了,她不动地儿,朝着江止戈把双臂一张,“力气哭没了,你抱我上楼吧。”
江止戈抿抿嘴,又弯身进车把人横抱了出来。
米乐乐赶紧抱住人脖子,把脑袋藏进了颈窝。
江止戈心里直无语。他还什么都没问呢,她倒先委屈上了。
进了家门,老太太冲着江止戈先迎上来的,却在注意到米乐乐的红眼之后,当下就顾不得江止戈了,“眼睛怎么了?哭过了?为什么哭?”
米乐乐不好意思地捂脸,吞吞吐吐道,“奶奶,这不是江先生才回来嘛,我一时没控制好情绪才……”
“哈哈,后妈你想爸爸居然想哭了?你太没出息了吧!”江济小伙儿穿着睡衣跑了出来,指着米乐乐大笑的模样好像他打赢了江月那次,“大家快来看啊,后妈想爸爸想哭了!”
几个房间的门几乎同时打开,十五江月江舟江妮陆续跑了出来。
十五:“后妈,原来你也会哭啊?”
江月:“你还能再不像当妈的吗?”
江舟:“后妈你等着,我这就给你拿冰块敷一敷。”
江妮:“爸爸啊,妮妮想你也想哭了。”
她张着小胳膊想要让江止戈抱,但江止戈怀里还横抱着米乐乐呢。
老太太弯身把小江妮抱了起来,“妮妮乖啊,爸爸才回来,先让他去房间休息一下好不好?”
“奶奶,我先去洗一下换件衣服,再到饭厅吃面。”江止戈交待一声,抱着米乐乐进他们的房间去了。
几个小孩子们见爸爸回来都挺兴奋,下意识地就要跟上去,被老太太一个一个赶紧揪回来,“闹什么闹?都几点了?快去洗澡准备睡觉了。”
江济眼珠咕噜噜转,“太姥姥,我饿了,我也想吃面。”
江妮立刻跟着叫,“太姥姥,妮妮也要吃面。”
十五和江舟对看一眼,“太姥姥,你累了就去睡吧,我们给爸爸煮面去。”
他们说完一回头,却发现江月已经在向厨房走了。
“啊,姐姐你太狡猾了!”
安静的夜晚被打破得不要更快,小孩子们总是在该睡觉的时候异常精神。
老太太笑起来,也并不生气,“你们就闹吧,总有人收拾你们。”
房间内,江止戈把米乐乐放在软榻上,摸了摸她的肚子,“没事?”
米乐乐乖巧点头,“没事。”
“那我先去洗澡了。”江止戈起身去一边的柜子拿换洗的衣服。
“老公?”米乐乐叫他,想问他怎么又不问了。
江止戈把家居睡衣拿出来,又去拿短裤,口里像往常一样自然应着她,“什么?”
米乐乐想了想站起来,“我给你搓背啊?”
“……好。”
热气氤氲,即使近在咫尺,也让人的面孔不甚清晰。
更何况江止戈还特意转了个身,把后背朝向了米乐乐,“不是说要给我搓背吗?来吧。”
米乐乐“嗯”一声拿过浴擦,手放到江止戈的背上后却一下也没有动。
“江先生,我不是米乐乐。”
俗话说得好,万事开头难。等把困难的头开完了,剩下的……只会更难。
米乐乐一点也没有觉得自己打开了嗓子,反而愈加觉得张不开嘴了。
然而理智推她前行。
“……我的意思是,不是星际时代的米乐乐。我是来自古地球时期,21世纪的米乐乐。我死的时候29岁,是在大闹我前男友的婚礼上跟人动手一不小心把自己磕死的……”
才从原主的身上醒来时,米乐乐不甘心极了。她什么也没有做错,先天不孕更不是她的错,可为什么最后结果却是她意外死了?她太委屈了。她多想再一朝死回去,把那渣男贱女弄死了解气。
然而现在再提起来,她竟然惊讶地发现,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了。
就像她无意识说出口的,是她“一不小心把自己磕死的”。
原来曾经那么放不下的过去,终有一天在你不注意的时候就被时间巨刃撕碎瓦解了。
“……你不要问我是意识穿越,还是找回了前世的记忆,我也说不清楚。可能那个蓝齐威也说不清楚。他不是别人,正是我曾经的前男友,渣男许世昊……”
米乐乐提起这个名字来是本能地感觉到厌恶,她抬手想要揉揉头,却忘了手上还拿着浴擦。这一揉,揉了满脸的水。
她tui得吐了一下,干脆把手里的浴擦扔在了地上。
江止戈低头看过去,捡起来自己开洗。
米乐乐后退一步,也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去考试的时候,他不是发生意外脑袋被楼梯撞了一下吗?他跟我说就是那一下,让他想起了过去的记忆。然后他就追来了这里,还在乐学托管对面开了一家浏阳蒸菜。对了,许世昊就是浏阳的,那是古地球时期南方的一个小地方。家乡菜就是蒸菜,他很拿手。”
这话很明显就是随口那么一说,但江止戈依然听得不悦,米乐乐这个说的人也没高兴到哪儿去。
米乐乐烦躁地抓了抓脸,脸上被溅上了水,有点痒,“我和他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交往的,这一交往就是十年……”
咔哒,那是江止戈把洗发水的盖子给掰下来了。
“……我明天买新的,你继续。”
米乐乐:“……”
莫名心情有点好了。
“……十年后,准备结婚了,婚检时却检查出了我先天不孕,然后我们就分手了。分手没多久,我就收到了他的新娘给我送来的结婚请帖,据说是奉子成婚。我就带了朋友去大闹婚礼现场了,动手的时候我踹了他一脚,却也阴差阳错害得自己失衡摔倒了。那时候的酒店门口都盛行摆一对石狮子,石狮子的底座是个正方体,尖角又锐又利。我的太阳穴很会对准位置,我就这样一命呜呼了。再一睁眼,就来到星际时代了……”
人生如梦,梦如人生。
米乐乐伸手空抓了抓,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仍在梦中。
“……再后来你就知道了,依然是先天不孕的体质,然后被后妈安排和你相亲。对了,你不还说过我很有语言天赋吗?事实上在我的那个时代,我可是个语言专业的博士生。你们认定的高级保密语言法语,在我这里,顶多算第二外语。”
江止戈关掉水龙头,打开换气系统,浴室内的热气三秒清空,人和人的面容清晰相对。
米乐乐抬头看他,那眼神太过深沉,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主动把手伸出,“江先生,跨越时空的初次见面,握个手吧?”
江止戈垂眼,把毛巾塞向了米乐乐的手里,“擦背。”
他转过身,把带着水的后背朝向了米乐乐。
米乐乐:……
擦就擦!
随便糊弄两下,最后把毛巾扔在了男人的肩膀上,耐心告罄。
“喂,江先生,我都已经说完了,你……”
江止戈猛地转身低头吻了下来。
米乐乐意思意思地锤了男人肩膀两下,很快就从了。
不至于跟她产生心结,以后影响了相处就好。
至于有点情绪……有就有呗,有了她就哄呗。
“老公,走,我给你做热汤面吃去。”
“……奶奶应该做好了。”
“……”
米乐乐马上改口,“那我喂你吃啊?给你吹凉,一口一口喂你吃啊?”
“……你确定?”
米乐乐打下激灵,“还是算了,先把我自己腻歪着了。”
江止戈:“……”
等两人收拾好去了厨房,只见里面正热闹着。
小家伙们都学会了做饭,这是好事。但通常好事都不是绝对的。相对的还有不好的那一面。
例如现在。
本来老太太只给江止戈做了热汤面,结果现在桌子上还摆上了炸酱面,凉拌面,打卤面。一眼望过去,四种面。
每份面还不少,各有一大汤碗。
见他们进来,小江妮打开碗柜就往外抱碗筷,“爸爸麻麻来了,开饭了开饭了。”
摆明了要跟他们一起吃的模样。
江止戈心情还有点沉重,米乐乐还想借独处的机会撒撒娇哄一哄?别做梦了。有孩子的家庭,尤其是孩子还不少,你想要有自己的情绪和安排那都是不可多得的奢望。
米乐乐安抚地拍拍江止戈的手,“江先生,我们先吃饭?”
江止戈沉默地坐下,大手一摆。那意思:上饭吧。
米乐乐差点笑出来,又赶紧憋回去。
一家人大晚上的热热闹闹地吃了一顿夜宵。
第二天一大早,江济就开始又蹦又跳地喊了,“太姥姥,今天中午还去浏阳蒸菜馆吧?我想让爸爸也去吃一吃。那个腊味合蒸太好吃了,爸爸一定也会喜欢。”
老太太笑着答应,“行行行,那今天中午就还去那儿吃。”
眼角余光看到江止戈和米乐乐从房间出来了,她顺口聊道,“小江还不知道吧?你出差的这几天里,乐学托管对面开了一家浏阳蒸菜,听说方子还是古地球时期的老字号传下来的,味道特别棒。今天中午就让乐乐带着你,带着孩子们过去吃一吃吧,真的挺不错的。灿灿啊,福子啊,霜霜他们都去过了,没有一个不说好吃的。”
米乐乐那个心啊,都快拧调个儿了。
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吃什么吃!
“奶奶,你家小江才回来,他最想吃的是我的手艺,我……”
“好的奶奶,中午我会回来带你们一起去吃的。”
米乐乐猛地扭头,眼神暗示:你搞什么?奶奶不知道,你还不知道个中内幕吗?
然而江止戈却跟没看见似的,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吃过早饭,除了江止戈需要去军部报到之外,其他人都得去乐学托管。
一上午,米乐乐那叫个坐立难安。
浏阳蒸菜就在对面,她坐在一楼隔着玻璃看过去,看得特别清楚。她有心直接打给蓝齐威,想说大家的马甲都扒了,还装个什么劲啊?不知道你很嗝应人吗?痛快关店走人以后大家永不再见不好吗?
可是她又想,江止戈已经回来了,她却跟前男友牵扯个没完是不是不太好?哪怕真的再要跟蓝齐威谈一谈,她觉得还是应该让江止戈在场的好。
这么一纠结的功夫,一上午过去了。
江止戈回来了。
一身笔挺的军装,气势磅礴的推门进来,朝她一笑,“饿了吧?走,带你去吃饭。”
小家伙们早就在等着了,一听招呼莫不兴奋的欢呼而起,拔腿就往外跑。
老太太在后面急追,“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米乐乐连拒绝的机会都能找到。
乐学托管前面不远的地方就是地下通道了,江止戈揽着米乐乐慢步过去。
米乐乐把江止戈的神色看了又看,还是拿不准江止戈的态度,“你到底想干什么?明知道我很烦那店那人,你还非得……”
说着说着就有点想抱怨了。
江止戈:“……”
得,人家又先委屈上了。
“菜做得是真好吃?”
米乐乐瞪他:“才不好吃!超难吃!”
江止戈:“……可是孩子们说你每天都能自己吃一碗饭,两碗菜。”
米乐乐一咬牙,“我那纯粹是不想浪费粮食!”
江止戈:“然后一连难吃了好几天?”
米乐乐伸手就掐江止戈的腰,“想吵架是不是?还是你想分……”
江止戈蓦地眼神一凝,语气加重,“米太太!”
米乐乐及时把嘴闭上,目光也移开了。
地下通道走完,上去就是浏阳菜馆的大门。
店里人不多,星际时代的人们已经更习惯点了单后让人把饭菜通过快递黑洞给邮寄到自己的单位或者家里。
但是实体店的存在还是有必要的,因为它将是你向顾客展示自己正规营业,卫生达标的直观窗口。
这几天给米乐乐常送菜的那个服务生笑容可掬地迎上来。
“米女士,您来了,这边……”
“请”字没说出来,被江止戈打断了,“请叫她米太太。”
服务生愣了一下,好像才注意到这次同来的还有一个江止戈。
他的表情变得有点奇怪,说得夸张一点的话,大概像……见鬼了?
“米女……啊不,米太太,这是您先生?他还……活着?”
米乐乐和江止戈:……
“怎么,谁让你以为我死了吗?”江止戈亲切地问道。
服务生跟江止戈一对眼,打了个寒颤,“没,没有谁。是我误会了!抱歉!太抱歉了!”
蓝齐威从后厨出来,“你先去忙别的吧,这里我来招待。”
他身上还穿着大厨的衣服,但已经不是昨晚那件了。脸上留着昨晚被江止戈打了一拳后的淤青,眼睛周围的黑眼圈非常明确地在向看到它的人宣告着他没有睡好。
米乐乐秒变厌恶脸,别开头不想再看。这时江止戈却大手一按,把人按进了自己怀里。
眼前变成了熟悉的下巴,米乐乐想了想,唇角一勾,头靠上去,还顺从心理伸手抱住了江止戈的腰。
这时她听见了蓝齐威剧烈的咳嗽声。
“爸爸,这边!麻麻,这边!”小江妮招呼不够,还跳下椅子跑了过来,从蓝齐威身边跑过时还不忘冲他说道,“杰森叔叔,你生病了就快吃药啊,不然会很难过的。”
蓝齐威勉强笑一下,“好的,谢谢你小天使。”
他的目光掠过米乐乐的后脑勺,冲江止戈寒暄道,“你女儿养得真好。”
江止戈笑回,“嗯,乐乐的功劳,她很会带孩子。”
蓝齐威又是一声闷哼。
“走吧,我们过去点单了。”江止戈揽着米乐乐继续向前,与蓝齐威一错而过,脚步停都没停。
蓝齐威听到江止戈在跟米乐乐小声说,“你前男友的外表也跟他差不多吗?那你的眼光可真不怎么地。”
米乐乐:“……那时候太年轻,没见过世面嘛。”
“那见过世面以后呢?”
修长的手指在米乐乐腰间危险地摸来摸去,米乐乐福至心灵,“你就是我的世面!”
蓝齐威伸手捂住了心口。
“来人,菜单。”蓝齐威站定在饭桌前,亲自给米乐乐一家介绍,“今天的西兰花都是能量西兰花,今早才从外星球运来的,我就做了西兰花虾仁鸡蛋糕。乐……米太太,你尝尝?”
那是21世纪的米乐乐最喜欢的菜肴之一。
米乐乐眉眼不惊,只专注地看江止戈,“老公,你点。”
江止戈伸手搭上米乐乐的肩膀,“爱吃鸡蛋糕?那就来一份。你们呢?要不要?”
江妮和江济同时举手,“爸爸,我要。”
江止戈冲蓝齐威打个手势,“三碗,谢谢。”
江济大声抢话,“腊味合蒸!爸爸,腊味合蒸!你快尝尝那个啊!后妈和我都爱吃。”
蓝齐威幸福地笑起,“看来是爱吃肉了。爱吃肉好啊,米太太怀着身孕呢,总得多吃肉才能让营养跟得上。”
江止戈侧头亲在米乐乐的头顶上,“是,总不能让我和我太太的小崽儿饿着不是?劳烦老板了,给我上九碗腊味合蒸。”
“九碗?这不是八个人么?等会儿还有人来?”蓝齐威下意识地疑问道。
江止戈拿眼神指指米乐乐的肚子,“那里面不是还有一个么?总不能因为它小就不把它当人看吧?”
蓝齐威下意识地目光跟了过去,一秒钟后像是被针尖了似的仓惶逃离而去。
“各位稍等,马上给几位上菜。”
米乐乐以为自己会尴尬地吃不下去,但事实却是,她胃口相反地不错。吃了一碗鸡蛋糕,吃了一碗腊味合蒸,还吃了几口江止戈点的粉蒸肉,江济点的梅菜扣肉,江月点的辣味茄子,十五和江舟点的蒸豆干,以及老太太和江妮爱吃的蒸南瓜。
都吃完了才意识到自己有点撑,她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往椅背上靠了靠,企图以挺直坐姿的方式来让自己好过一些。
这时左边递过来一碗汤,蓝齐威:“吃多了吧?西红柿汤喝一点。”
右边递过来一只手,江止戈:“起来,我带你出去走走。”
米乐乐毫不迟疑的选择了右边的手,看也没看那碗汤一眼。
蓝齐威悻悻然想缩回手,江止戈又向他伸出了另一只手,“免费送的吗?谢谢。”
他只得把汤递到江止戈手里,然后看着江止戈一饮而尽。
像喝酒一样豪爽。
江止戈把碗放下,“味道不错,只是……就送一碗?”
他拿目光扫了一圈满桌子的人。
能把这种小市民占便宜的小家子气表现得这么自然坦荡的,米乐乐心说,她家江先生绝对是头一个。
自进了这家门以后,她终于有点心情去正眼看蓝齐威的脸了。
这么一看,果然,绿极了。
江月看看江止戈,看看米乐乐,最后看向了蓝齐威,“老板叔叔,是忙不过来了你才只端了一碗过来吗?那剩下的我们自己去端也是可以的。”
蓝齐威张了张嘴,最后挤出来一个词,“不用。”
他冲身后拿个手势,某服务生又给上了八碗汤。
蓝齐威深吸一口气,有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孤勇,“这回我可没忘了还没出世的小宝贝。”
江济舔舔嘴,端碗就要喝,却被十五先提前一把拉住了手腕。
“干吗?”江济不明白。
十五冲他使眼色,看爸爸啊。
江止戈:“抱歉,这回是真喝不下了。”
蓝齐威身后的服务生气瞪了眼睛,好像在说:你喝不下了不早说?溜人玩儿呢?
老太太也感觉不太对劲儿,站起来想要圆场,“小江啊,你……”
江止戈转过身,“奶奶,忘了给你介绍了,这位杰森先生还有一个中文名,叫做蓝齐威。目前还是个学生,在牛津摄影大学读大一。”
蓝齐威三个字对于一家子人来说可是太如雷贯耳了。
害得米乐乐无辜受连累,他们饿着肚子赶过去的罪魁祸首不就是叫做蓝齐威吗?
一瞬间,这段时间受到的优待就都有了原因。
江月危险地眯眼,“怪不得你愿意把自己的手艺交给十五江济他们!”
十五火速以护卫的姿态站到了米乐乐的另一边:“你开这家店就是冲着我后妈来的对不对?”
江济挥起小拳头,“你居然利用我们!”
江舟很伤心,“杰森叔叔,对小孩子耍心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小江妮:“he——tui!”
全部人:……
“江妮!”米乐乐哭笑不得,这孩子不是都忘了这招儿了吗?怎么又想起来了!
江止戈看起来非常抱歉,一边递纸巾一边诚恳道歉,“小孩子不懂事,失礼了。要不,你吐回来的?”
米乐乐:……
江先生,厉害还是你厉害,你赢了。
她前男友不会被气死吧?
看那一张脸又绿又白的。
但米乐乐得承认,爽是真爽。
蓝齐威哆嗦着手把脸上的口水胡乱擦了一把。那手背上青筋爆的,米乐乐好几次都担心他会不会一个失控朝小江妮打过去。
刚才短短的时间里,小江妮居然还计划了攻击路线,知道自己小,就算吐了也够不着人脸,小家伙就机灵地爬到了椅子上,站在椅子上朝着蓝齐威吐的。
“没关系,我不介意。只要江先生既往不咎,我愿意承受所有该承受的。”
说白了就是,只要你不介意我是乐乐前男友的身份,那么这点羞辱算什么?我都能看在乐乐的面子上忍下去。
江止戈挑高一边眉毛,“不咎,当然不咎!事情过去了就翻篇儿了,我可不是那些不懂事的毛头小伙子。好了,不打扰你做生意了,有心情的话,我们晚上接着聊?”
“晚上……还聊?”不知道为什么,蓝齐威觉得很紧张,呼吸都情不自禁的停了一下。
江止戈云淡风轻地道,“是啊,就像孩子们认可的,你家的菜的确不错。所以晚上那场聚餐,我准备就选在你家店了。”
“聚餐?多大规模?多少人?都是什么人?”蓝齐威的直觉告诉他,这些问题必须先问个清楚,不然指不定会有什么好果子等着他呢。
江止戈更随意了,“你不用这么紧张,就是我单位的一些同事罢了。大概八桌,不到七十人吧。啊,是不是得提醒你多准备一些食材?那些兄弟忒能吃倒是真的。”
停一下,江止戈犹豫道,“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去订别家也来得及。”
“不用,就订我家吧!”蓝齐威挺直了脊背大声说道,好像这样就能表现出他一点不怕,也不会输来。
江止戈点头,“那就这样说定了。对了,需要交多少订金?”
蓝齐威可算等到了显摆他气概的时刻,把脑袋一摇,“不用!你下班后直接带人过来就是。”
“那好的,先告辞了。”江止戈礼貌的冲他一颔首,带着老的小的走了。
他们走后,服务生就叫了起来,“老板,你怎么能不要订金呢?八桌的大席啊,万一他不来了怎么办?我们不就被他涮了吗?”
蓝齐威怔了一下,又不在意地笑开,“你看他像那种小人吗?那可是军部的一个部长,军人的荣誉也不会让他做出来那种小人行径。退一万步说,他不来就不来呗,我把饭菜免费送去福利院博个好名声也不会砸手里。好了好了,去忙吧。”
事实证明,他猜的不错,某人的确不像小人,某人就是小人!
一直等到晚十二点,换了一件新厨师服,带着一店大小等在店里的蓝齐威等来了江止戈的电话通讯。
“对不起啊蓝同学,临时出了点意外,不能带人赶过去吃饭了。不过损失我照赔你,你报个数吧,我这就打给你。”
蓝齐威咬着牙回,“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大事。先挂了,我这边忙。”
他忙个P!因为提前有八桌预定,他为了在江止戈面前表现一把气概,还特意从六点起就在门外和网店都挂了“今晚只接受外卖,不接受堂食”的通知。
如今店里除了店员就是他,有个P忙!
挂了电话,蓝齐威看着高达数层的蒸屉,想着为了长回脸精心挑选的食材,想着自己不假他人之手全部亲自上手务求震一把江止戈而憋着的那口气,他挥手抄起旁边的灭火器砸向了蒸屉。
咣当轰啷啷,店员们吓得惊叫一片,纷纷跑出了厨房。
叮咚一声,那是店门被推开的声音。
江止戈穿着一身军装走进来,“刚才那是什么声音?你们老板呢?蓝同学?”
145私以外,全员土豪
蓝齐威听到声音跑出来,下意识地问出声,“你怎么现在来了?”
影帝江止戈诚恳道,“订了餐却没有履行约定,我认为我有责任登门道歉。”
有这身军装加成的说服力Buff,在这一刻,所有店员都原谅了江止戈。
事有万一,看来人家也不是故意爽约的。
而且人家刚才在电话里说了,愿意赔偿损失,是他们老板主动说不用赔偿的。
这要是别人的话,这事儿就算翻篇儿了吧?但看看人家!人家还又登门当面道歉来了。
多讲究一人!
在这一刻,蓝齐威的心里也是这样想的。对嘛,应该是他误会了。人家是军部的人,还是堂堂一部长,总不至于耍这种小人手段玩儿他吧?
然而下一刻,他就听江止戈又说道,“虽然我没能带人来,但蓝同学应该已经准备好饭菜了吧?这样吧,我全改成外卖好了,请帮我送去给街心广场的流浪者们。”
街心广场初初建立的时候是打的QD19星最大休闲广场的旗号,可惜建成之后,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竟是形成了最大的流浪者们聚集地。
江止戈:“蓝同学不让我赔偿损失是蓝同学风度,我却不能让蓝同学自己承担这个损失。就这样,现在就送吧,他们应该愿意补一顿夜宵。”
店员们唰一下都扭头看向了蓝齐威:你后悔了没?就问你后悔了没!
还送什么送啊!都让老板一怒之下给砸了。
蓝齐威那个肝啊,就跟往辣汤里煮了又放进苦汤里腌了没什么区别了,疼就是一个字。
他现在非常确认了,江止戈就是在玩儿他!
虽然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一点证据都没有。
但就因为一切都顺理成章,不更证明了这人的精心算计吗?
江止戈像是才发现蓝齐威的神色不对劲,他惊讶道,“怎么了蓝同学?你的脸色看起来貌似不太好……”
何只是不太好,心绞痛要复发的病人也就是这个脸色了吧?
蓝齐威声音艰涩,“抱歉,江先生,为了不浪费,那些菜我已经决定送到儿童福利院了,可能没办法……希望你能谅解。”
江止戈挑一下眉,“蓝同学大义。”
接着他又为难地叹一声,“既然蓝同学已经有安排了,那这次的费用……”你总不能让我出吧?
蓝齐威心里明白,嘴上咬牙切齿,“当然由我全权承担。”
“那好吧。太晚了,我要回家陪老婆孩子了,就不打扰蓝同学了。告辞。”江止戈点下头,转身走了两步又回头,“对了,我刚才听到厨房的方向好像……”
“没事儿!什么事儿也没有!你一定是听错了!”蓝齐威正直的大声抢答。
店员们眼角齐抽:那么大动静,谁能听错?老板你说谎也过过脑子好吗?
江止戈笑一下,没再说什么,这次终于走了。
蓝齐威第一时间跟上去,关门落锁,顺便开启了防盗系统。
店员们有人惊叫起来,“老板,我们还没下班呢!”
防盗系统现在放下来干什么?他们还没走呢!
“闭嘴!都给我闭嘴!”蓝齐威崩溃的抱着脑袋蹲了下去。
脑子里像走马观灯一样开始播放今天一天的遭遇:
先是中午的时候江止戈脸色如常的带着家人过来吃饭了,全程在他面前秀恩爱,顺便暗戳戳捅了他几刀。他没长记性。在人家提出要交订餐费用的时候,还为了面子没要。
订了餐却没来,打电话态度友好的主动赔偿,他一赌气,又没要。挂了电话他砸了厨房,结果人家又来了。要求订餐改外卖,人家负责赔偿,可他已经砸了。为了撑面子,他只能说饭菜要送到福利院。
他不敢想,如果饭菜没有送到福利院的话,对方是不是还有什么他想不到的后招……
“下班?下什么班?都给我加班再做一份去!要送给儿童福利院的明早五点前必须送到!不接受异议,我算你们三倍的加班费!”
把店员们都吼走了去加班,但蓝齐威的心里也没有好过一点。
损失了八桌不说,他还得另外再搭八桌。还有他砸坏的厨房的损失,还有给员工们的加班费……
找回了上辈子记忆的蓝齐威,同时找回的还有上辈子出身穷山沟的寒酸气。
那时候跟米乐乐在一起,两人赚的都不少,但依然坚持第二件半价的优惠政策不动摇,就是因为蓝齐威根深蒂固的“有的省就一定要省,绝不多花一分”的心病。
像今天这种打破了两世记录的大损失,对他来说不异于挖心之痛。
“老板,能量西兰花没有了,是用不含能量的还是要再订……啊,老板晕倒了,你们快来啊!”
某个采购店员发现食材不够,出来请示老板的时候才发现蓝齐威已经佝偻着身体晕倒在地板上了。
米乐乐对此一无所知,在江止戈半夜回去的时候还问呢,“你真带人过来聚餐了?”
江止戈遗憾道,“临时开会,没去成。”
“那就好。”米乐乐松了一口气,直觉不喜欢江止戈和蓝齐威多接触。但她很快又想起来,“那订餐的费用你不得赔?”
那笔钱的数目可是不小。米乐乐皱起了眉。
江止戈弯身过去亲一下她的眉头,“不用,你的前男友很慷慨,他说不用。”
米乐乐感觉江止戈的语气很奇怪,居然有点……异样的高兴?
这算怎么说的?他跟她前男友相处很好吗?
还夸人家慷慨?你中午点破人家的身份,当面捅刀子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但米乐乐什么也没有问。
出于最起码的礼貌,前男友这种生物也不应该由她嘴里频繁地出现在她和现任的生活中。
“去洗澡吧,衣服已经给你放好了。我先睡了。”米乐乐翻个身,重新盖盖好被子。
江止戈:“你不高兴了?不愿意我提起你的前男友?”
本该转个方向去浴室的男人却一P股干脆坐到了床边上。
米乐乐只得翻身又转过来看他,“没有不高兴,但的确不愿意提起他。”
江止戈:“为什么?你还没有放下他吗?”
米乐乐就纳闷儿了,“我不愿意提起他就是没有放下他吗?”
江止戈拿自己举例,“你看我,我对万景就没有任何放不下的,所以我随时都能自然而然地提起她。”
但米乐乐明显跟他不一样。
提起前男友来暴躁的情绪很明显。
米乐乐盯了江止戈半晌,翻了个超级大白眼。
“拜托,骆万景跟许世昊能一样吗?我现在相信你对骆万景是没有一点男女私情了,但我的过去可跟你不一样。”米乐乐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在这里的记忆数据库里,至少有十年的许世昊掺杂其中。他之于我大概就像早晨一出门就踩到的臭狗屎,还一沾脚就是十年。十年之后我倒是好不容易摆脱了,但你觉得那种恶心的感觉我能轻易忘掉吗?”
江止戈:……
这个比喻真是一道有味道的比喻……
米乐乐:“我当然不愿意提!谁愿意提自己曾经踩到的臭狗屎,你拉一个出来让我看看?”
“……这种时候你就不必用‘拉’这个动词了吧?”
米乐乐:“……”
“滚!洗澡去!”米乐乐失笑,一脚踹在了江止戈的大腿上。
江止戈也笑着蹦了起来,“米粒儿等爸爸一会儿啊,爸爸洗完就来给你讲睡前故事。”
第二天一大早的饭桌上,小家伙们依然愤愤不平中。
“我们以后再不去浏阳菜馆吃饭了,谁去谁是小狗!”
“不去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永远别吃浏阳蒸菜啊?”
“不吃就不……也不用不吃吧?菜也没有惹着谁。”
江济偷偷看米乐乐,“后妈,哦?”
米乐乐假装生气:“哦什么哦?不准吃。”
她以为江济会撇撇嘴,小脸一秒沉下来,或者再跟她反驳几句。但她等了又等,却等到江济叹了一口气。
“那好吧,谁让我拿你没办法呢。”
那无奈的小口气,那宠溺的小表情,宛若霸道总裁附身,于是米乐乐顿时把嘴里的粥呛进了鼻子里。
一阵兵荒马乱的收拾之后,米乐乐才要说什么,又听江月嫌弃道,“你还能不能行了?吃个粥也呛着。”
配合着这句嫌弃的话,却是她把自己的豆浆和米乐乐面前的粥碗相调换的动作。
米乐乐脑子里瞬间闪过四个大字:别扭总攻。
……这都什么孩子啊!
但不可否认的是,米乐乐的心情一下子变得超好。
“我也爱吃浏阳蒸菜。爱吃就爱吃呗,我们中午还去吃!”
小家伙们愣了一下后,欢呼起来。
老太太担心地扫一眼江止戈,“小江……”
江止戈给米乐乐的豆浆杯试了试温度,笑道,“没事儿的奶奶,中午我陪你们一起去。”
从今天起,作为出外差的福利,江止戈又能在家休三天了。
他何只是中午能陪着吃饭,上午都能陪着米乐乐在乐学托管坐班了。
米乐乐喝水他去倒,米乐乐要吃水果他就喂,米乐乐上课他站在教室门口镇场……米乐乐被侍候的很舒坦,学生们表示被虐得眼疼心疼肝子疼。
中午了,一家子收拾收拾又去对面的浏阳菜馆吃蒸菜了。
店员们看到这一家子,一点都不像昨天那样热情洋溢了,反而都有点战战兢兢。
貌似还进行过暗中商讨,于是上来服务的还是那个曾经给米乐乐天天送餐的服务生。
“米……太太,江先生,你们好。这边请——”
脸色超级难看,米乐乐想装看不见都不行。
这样的用户体验她可不想忍。
“这副表情是几个意思?怕我不给钱吗?要不你找你们老板过来亲自招待?”米乐乐突然也发现了点乐趣。
不是有一句俗话是这样说的吗?如果你避免不了要踩上臭狗屎,那就一脚踩上去吧!重重地踩上去!就不信臭狗屎不会疼。
米乐乐扭头看了一眼江止戈,老哥儿昨天就玩儿得很乐呵不是吗?
哪知服务生表情更难看了,“老板不在,老板住院了……”
“哎?为什么?”江济叫了起来。
声音很……惊喜。
服务生脸色难看得想把脑袋塞进衣兜里,他没忍住,偷偷瞄了一眼江止戈。
江止戈坦荡荡,“为什么看我?难道是我的原因吗?”
服务生:……
就是你的原因。但是我没证据。
没有蓝齐威在场,却有同样配方的浏阳蒸菜,这一顿午饭米乐乐一家人吃得不能更开心。
快结束的时候蓝齐威的父母从店门口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他们没有看到米乐乐一家,径直奔店长办公室去了。
但米乐乐和江止戈看到他们了。
去期末考试的时候,蓝父蓝母没有亲自出现道歉,但从校长那里要来了米乐乐的光脑号,给米乐乐打过了视频电话。
蓝父蓝母的姿态恰到好处,不仅进行了礼数周到的言语道歉,还友好地表示愿意进行一定额度的精神赔偿。
米乐乐一概没要,态度很明确,不接受道歉,也不接受赔偿,以后管好自己的儿子别来她面前添堵就好。
显然这对父母没有做到承诺。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米乐乐心说,要是蓝齐威从医院出来还能继续在这里开浏阳菜馆的话,她就带着老公孩子天天来吃。
看谁把谁的心堵死!
可惜米乐乐再等不到那天了。又隔了一天,她才进乐学托管的门就被严谨方指着对面说道,“诺,出兑了。”
“什么就出兑了?”米乐乐顺着严谨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赫然发现对面的浏阳菜馆居然在全息显示屏上滚动显示着“出兑”通知。
“唉,这是干不下去了?现在干什么也不好干啊。”米乐乐装模作样的叹气。
严谨方白她一眼,“别以为你这样我就听不出你话里的高兴来。”
米乐乐无辜的摊一下手,点开光脑,打给钱多福,“我亲爱的合伙人小姐,我们把对面的浏阳菜馆兑下来吧?以后我们吃饭也好,孩子们吃饭也好,就都不用在乐学托管挤了。既能做我们的内部食堂,还能对外多少赚点儿,你说呢?”
严谨方瞪大眼睛,冲米乐乐竖起大拇指,无声的点赞:你行!
米乐乐挑挑眉,继续得意道,“福子小姐?你起来没有啊?听到我说话没有?你……”
对面浏阳菜馆的门开了,钱多福还有一干怼天天团的律师走了出来。
先送走了律师们,钱多福才冲米乐乐招了招手,并示意让她抬头看。
米乐乐抬头向上一看,全息屏上的“出兑”通知已经没有了。
“福子已经去谈了?居然比我还快?”米乐乐扭头,惊讶地对严谨方说道。
严谨方一脸茫然,“她什么时候过去的?我怎么没有看到?”
钱多福已经走下地下通道去了,但视频电话依然通着。
“不是我,是你家江先生。在你之前半小时就打给了我,让我带着律师过来谈浏阳菜馆的房子买卖事宜。”
“房子买卖?不是出兑吗?”
钱多福语气非常不屑,“拜托,我是谁?我可是钱家大小姐!我至于兑别人家的铺面吗?我要做,只能买,懂?”
米乐乐:……
你也就有钱的时候最霸气了。
突然钱多福幽幽的又来了一句:“你家江先生居然比你这个朋友更懂我……乐乐啊,我有点慌肿么破?”
“肿么破?拔刀吧!”米乐乐怒挂电话。
江止戈正好从门外进来,米乐乐赶紧问他,“你什么时候知道对面不干了,准备出兑了?”
“昨天晚上。”
米乐乐想起来了,昨天晚上江止戈是接一个电话,还特意回房间接的。她当时以为是军部的电话,所以连打听都没有打听。
“谁告诉你的?你买通了某个店员?”如果是她的话,可能就只想到了这样做。
江止戈拍拍他的衣兜:“工资和奖金都在你那里了,我还另有钱买通店员?”
不等米乐乐再问,江止戈就自动招了,“是他父母。”
米乐乐听了这个更好奇了,在办公桌后面也坐不住了,干脆跑到江止戈这边跟他一起挤在沙发上坐着。
“你什么时候跟他父母还联系上了?听你的口气,貌似交流得还挺融洽?”
老公对前男友态度友善是为了气人添堵也就算了,怎么现在连前男友的父母都一并和谐融洽的联系上了?
这事太神奇了!米乐乐的眼睛晶晶亮,全是崇拜。
严谨方难耐地把眼睛死盯住了天花板,要不是有心听个八卦,他早就走人了。
虐狗虐得毫无人性,真是够了。
江止戈抬手摸摸米乐乐的小脑瓜,悠长道,“你知道的,我这人其实不爱炫耀。”
米乐乐愣一下,然后连连点头,“不炫耀不炫耀,我家江先生最朴实,只说实话。”
江止戈满意了,然后开始炫耀,啊不,说实事求是的话。
“蓝同学家境不错,蓝家家底殷实,蓝父蓝母正在想着如何把蓝家的企业扩大化,最好一举发展成跨星公司那样的超大规模。但蓝家可不只是只有蓝家父母和蓝同学这个小辈的。”
才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江止戈就算怀着要找到出手方向的目的,也难免心情憋屈了一下。什么前辈子不积德,后辈子准遭殃的话,难道都是假话吗?想那许世昊前辈子辜负了米乐乐,还间接害死了那么多人,怎么这辈子还能投胎到这么好的家庭里?
老天爷不长眼啊。
江止戈的语气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嘲讽,“蓝同学为爱发电,拿钱砸走了前店家,又拿钱给自己在短时间内建起了一家新店。设备是最好的,人也是最好的,食材还要最好的。像这样的店,前期投入就是一个巨大的数目,而且在相当长的一段后期内还看不到收益……”
如果蓝家上下齐心,都同意投资这么一家店的话,其实也不叫事。放长线赚稳钱,也是发展壮大的一个方向。
可关键是蓝家上下并不齐心。
蓝父蓝母在前面卯着劲儿的向前冲的时候,他们的父母兄弟姐妹七大姑八大姨大侄子小外甥们却都在想着如何上位,如何从蓝父蓝母手里拿到更多的利益。
蓝齐威作为蓝父蓝母的儿子,他这一次的大动作被江止戈在暗地里夸大成了表面色令智昏,实际是蓝父蓝母以公谋私,把蓝家的钱借机洗成自己儿子的私钱的行为。
这个消息一传进蓝家人的耳朵里,本就不满蓝父蓝母一直大权在握的蓝家人们顿时都或多或少的炸了。
那些人借机给蓝父蓝母施压,并纷纷站出来表示蓝父蓝母必须放权,否则他们绝不同意把自己的钱让一个毛头小子瞎折腾。
蓝父蓝母当然深感冤枉,但这事儿对他们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允许他们的儿子真的色令智昏。
以后蓝家势必会是,也只会是蓝齐威的。蓝齐威怎么能做那种为爱痴狂的蠢事呢?
趁着蓝齐威生病住院,蓝父蓝母就替他决定把店兑出去了。还特意主动找了江止戈。
原因只有一个,如果能兑给江止戈,对于蓝齐威来说就是双倍的打击。
这真是亲爸妈啊,为了斩断儿子的最后一点念想,下手就是狠。
江止戈很佩服,然后欣然同意。
只是他碍于身份不能出面,也不能真的把房子买下来。
只要他名下,或者米乐乐的名下有了不动产,那么他们一家人就不能再免费住在军属区了。
于是江止戈就联系了钱多福。
钱大小姐有钱,而且乐学托管本就是她和米乐乐一起干的,那么再增加一处食堂,不能更顺理成章。
至于钱,他没提。因为知道钱大小姐并不在乎。
这真是一个令人自卑的现实。
说到最后的时候,江止戈有点说不出的憋气。
米乐乐跟他感觉一样。
事实上两人赚的加一起真的不少了,江止戈还拿技术交换给米乐乐买了两回鸽子蛋。但日子还是没办法过得随心所欲。
家里孩子太多了,每天一睁眼都是钱。米乐乐还是一个注重生活品质的人,能给孩子吃得起能量肉,就绝不买普通的;能用得起三百一米的布料,就绝不买两百八的。
米乐乐也想过,两人暂时不用还房贷,那么借机攒下一些积蓄,万一哪天不能在军属区住着了,出去了也好买房子。
但事实上,攒下来的真的不多。例如前不久才到手的一百万奖学金,被她花了大半给老太太买了一辆悬浮车。
老太太嘴里说着没必要,但带着她去提车,高兴的像个孩子似的绕着悬浮车跑了好几圈。
没买的时候是觉得没必要,但买了之后就觉得方便了很多。早晨的时候她要是想早出来一步,或者晚出来一步,也不用特意等老太太和孩子们了,孩子们现在可以跟老太太一起过来。
剩下的钱又帮孩子们的智能陪护做了一次深层保养以及形象调整,最后米乐乐就发现感觉很多的奖学金说没就没了。
别说现在他们由于江止戈的身份不能额外买房子了,就是条件允许,他们也没有那个钱拿出全款来。
江止戈想:要是事情的结局是他把房证的名字写上米乐乐,然后拍在米乐乐面前,那才是顶级的痛快。
米乐乐想:唉,私以外,全员土豪真是够了!
日子进入了年关,又是一年春节来到了。
相比较于去年他们一家子在M38星租着房子,每天都为了老太太的手术在四处奔波着,今年能安安稳稳地过一个年,那真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楼万城的去世不久并没给米乐乐造成任何的心理负担,在刘灿灿委婉提示她,是不是需要意思意思的表示一下悼念家里不用太喜庆的时候,米乐乐直接回答:不需要!我妈前脚过世他后脚就娶了蒋秋棠进门,他悼念了吗?
刘灿灿又说:那不得顾忌一下老太太的心情吗?
米乐乐反问:我家老太太要是那么没原则的话,当初会跟她亲儿子闹掰?
刘灿灿拜服。
不知道什么时候,米家老太太已经活成了刘灿灿等人心中的酷帅标杆。也就楼万城意外死后的那三天,老太太曾情绪低落过,三天后,老太太就恢复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多一点不高兴都没有。
刘灿灿的婆婆在去看望刘灿灿的时候曾说过,这老太太,那是真活透彻了。
刘灿灿下意识地就接了一句:等我到那个年纪的时候,也能像老太太一样活得透彻就好了。
结果她老婆婆却说:跟年纪没关系,那是人生阅历的恩赐。如果说人到了什么年纪就能有相应匹配的风度是生理特性的话,那么这星际就不会有那么多老混蛋了。
像这种比较带有着强烈私人情感的话,原来刘灿灿老婆婆也是不跟刘灿灿说的。
刘灿灿原来太逆来顺受,她老婆婆一方面觉得这样的儿媳妇也挺好,至少听话;另一方面也觉得无语,字面意义上的无语,说白了就是没话说。
但随着刘灿灿的性格开朗了不少,又怀上了李天逵的孩子,不知不觉中她老婆婆跟她的关系也逐渐好了起来。
米乐乐她们几个都为刘灿灿能得到这样的改变而感到高兴,虽然她们都不觉得跟婆婆是不是能友好相处算什么大事,但与人为善,总比与人为恶好不是吗?
这不,很快她们就领略到了与人为善的好处。
刘灿灿跟米乐乐说悄悄话,“我老婆婆说了,你老公公的仕途出大问题了,年底不动他,过了年也会动他。你跟你家江先生提前透个底儿,做好心理准备,还到时候打个措手不及。”
米乐乐疑惑不解,“他都在副部长的位置上待了好几十年了,这么的本分守己还能出什么大问题?你老婆婆从哪里来的消息?可靠吗?”
刘灿灿:“你也知道她是在机甲研发所工作的,去她那儿的人哪有职位低的?我老婆婆这人要么不说话,一说话准是真话。我觉得至少有九成可信!宁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你先心里有个数呗。我再帮你打听打听。”
“好,我知道了。那谢谢你啊,灿灿。”
米乐乐晚上就跟江止戈说悄悄话了。
“你爸怎么了?灿灿她老婆婆说这个年前后上面领导可能要动他。”她一边说一边审视着江止戈的表情,在注意到江止戈连个眉头都没皱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你居然早就知道了吗?”
江止戈也不瞒着,“大概听到了一些动静。”
一个人听到动静也许会是谣言,但如果两个人从不同的地方都听到了类似的动静,这种事情就不好说了。
米乐乐顿时紧张起来,“怎么回事?你爸做什么了?事态严重吗?会影响到你的工作吗?”
最后那句才是重点。
江止戈才升任正部不久,如果这时候传出来他爸怎么怎么样了的消息,想也知道会成为其他副部攻击江止戈的方向。
“你那么紧张做什么?坐下来。不管有什么都先坐下来说好吗?”看米乐乐挺着个大肚子原地焦急,江止戈觉得这可比他爸怎么样让他担心多了。
“哎呀,你还有心管我站着还是坐着?”话虽这么说,但米乐乐还是坐在了江止戈的旁边,“你先说说大概是什么事情吧。”
江止戈想了一下,决定还是从导火索说起:“你爸爸的意外过世算是个开始吧。”
米乐乐:?怎么就又跟她爸扯上关系了?
江止戈无奈地撇撇嘴,表示事情就是这么荒谬,“你爸自杀的那天是个工作日,他偏巧却是个宿醉好几天的状态。上边查到这个情况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儿了,理论上来说你爸不应该有那种状态。军部一向对这种只挂名领钱,不做事的情况很敏感,于是就暗中查了下去。”
米乐乐瞪大了眼睛,“然后就查出你爸专权了?还是贪污了?不是吧?看他好像挺爱惜自己的羽毛啊?”
关于江洋这个人,米乐乐迄今加一块也没见过五次。就算见面了,说的话也很少。她能感受到江洋对她本人的漠视,她也无意非得热脸贴冷P股,所以一直算是客客气气,保持着安全距离的相处。
但她真的没有想过江洋会走错路。
毕竟那人和李秀雅看起来就是很在意名声的那种人,江承浩和江承敏还没结婚,事业正是开始的时候,他们为了儿女应该也不会随便走错路。
米乐乐很难相信。
江止戈反倒平静的很多,“我在QD17星的时候知道一位老领导,对外和气,对内严格,口口声声无不在念叨着绝不让自家人占军部一丝一毫的便宜。然而某一天却被暴出来,他展示给大家的老婆孩子的确没有占军部一丝一毫的便宜,可是他的情人,他情人的弟弟妹妹,乃至情人的七大姑八大姨,全都贪了军部不少的利益。”
米乐乐想起21世纪那些被双查的腐败大鳄,“他那情人肯定给他另生了儿子们吧?”
“没有。”江止戈摇头,“一个都没有。”
米乐乐:“……那他是个什么心理啊?脑子有病么?”
“大概吧。听说最后判决下来的时候,他还主动承担了责任的百分之九十,于是被判了死刑,而他的情人只需要入狱服刑十二年。”
米乐乐:“……”
奇葩的脑子不需要理解,只需要膜拜。
“那他的老婆孩子呢?”
“虽没有受到实质的伤害,但也疲于承受这样的打击,最后还是搬离了QD17星。”
“……”米乐乐无话可说。
江止戈悄悄揽过她,把下巴放在她的头顶上,“不用多想,一切以事实说话。如果是真的,我们也做不了什么;如果不是真的,也跟我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两家基本上就是不来往。米乐乐还好说,反正有这事那事牵绊着,连个人都见不到。江止戈和江洋,和弟弟妹妹都在军部任职,偶尔开大会的时候会遇到。那么大家都会默契的只点个头,在外人面前表现一下“哦,我们可不是那种看见当没看见的陌生人哦”这样的意思,让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就够了。
米乐乐心说,又跟我没关系,我多想什么呀。我就是怕这个年又过不好,让大家都心情沉重。
年前头一天,邱小阳的爸爸和继母到了。他们会在Q19星待一天,明天就起程回M38星去。那边还有邱小阳继母的孩子们,不方便带过来也就算了,总要尽早回去也陪人家过个年的。
邱小阳现在已经能平静接受这种事实了,邱爷爷邱奶奶更没有意见了。本来他们想的是,邱大志夫妻俩要是来了,他们会很高兴;要是来不了,他们一样高兴过年。米老太太的表现给邱爷爷邱奶奶做了很好的榜样,过年可是自己在过的,别为了孩子过年。
宁霜霜反而带着儿女回QD17星去了,孩子的姥姥姥爷说想孩子们了,一定要让宁霜霜把孩子带回去过年。宁霜霜怕回去又被催婚,还不想回去的。可又一想,就当尽孝了。都搬来QD19星快一年了,也没回去看过父母一眼,大过年的,该回去一趟。
钱多福一家去外星球旅行了,钱爸爸钱妈妈说了,也是时候给钱多福物色结婚的对象了,他们的选择范围是全星际的适婚男。钱多福很抗拒,可惜没话语权。
严谨方就决定在乐学托管带着小严直过年了。M38星的严家依然在审中,他有家也不能回。
年三十的中午,邱爷爷邱奶奶在浏阳菜馆宴客,请了严谨方严直父子,刘灿灿一家,还有米乐乐一家。
都是熟人,大人们放松,孩子们更自在。
三老的最开心,直说这样的过年才是真正的过年。
傍晚的时候,楼孟卫推着轮椅上的蒋秋棠来了米乐乐家给老太太拜年。
从楼万城过世到现在也没有几天,米乐乐却觉得楼孟卫好像一下子成熟了不少。自知在老太太和米乐乐面前也没有什么好脸面,进来给老太太拜个年,放下了点水果营养品,就主动提出了告辞。
他这样自知进退,老太太反而心软了。一边送着人出去,一边顺口问起了楼仲卫和楼季卫的事情。这一问才知道楼季卫带着楼家的钱去了蒋家,楼季卫在外星球已经结婚。
因为太惊讶,米乐乐没控制住问出声,“他才16岁多点吧?这么早结婚真的没关系吗?”
楼孟卫讥诮道,“有没有关系跟我也没关系了,他现在已经听不进我说的话了。”
那时候父母健在,在家的时候两个弟弟还能听听他这个大哥的,但当爸爸已死,妈妈半瘫,这两个弟弟就彻底放飞自我,再不把楼孟卫放在眼里了。
老太太叹口气,看了一眼一会儿一流口水的蒋秋棠,“没预约手术吗?她的身体应该能够达到做手术的条件吧?”
半瘫在星际时代并不算多难的病症,只要身体条件达标了,经过手术和复健,九万九都能恢复到生活自理的状态。
当然了,手术费和复健费不会便宜。
老太太心里想着,如果楼孟卫跟他说钱不够,那么她就愿意看在他今天来给她拜年的份上借他。
结果楼孟卫却说,“手术先不急。我妈这个状态其实挺好的,不然清醒过来也是被气死。”
米乐乐称赞道,“你做的对。”
楼孟卫:“……”
告别时,老太太还是给楼孟卫塞了一个红包,道,“来给我拜年的都有,拿着吧。”
等走远了,楼孟卫打开红包一看,里面是很常见的八十八。
星际时代有这个习俗,如果是小辈们来拜年,不是多熟的那种小辈,就给一个包着88的普通红包。重点不是钱,就是添个喜庆。
楼孟卫就知道,老太太是真的没再把他当孙子看了。
他一面悲伤,一面又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对蒋秋棠说,“妈,这样也挺好的不是吗?我也就不用替爸觉得愧对奶奶了。”
大年初一,吃过了早饭,老太太就催米乐乐和江止戈了,让他们带着孩子去给江洋和李秀雅拜年。去年是没在QD19星,今年既然在了,礼数上就不能越过去。
“去吧去吧,早去早回来,啊?”老太太把大的小的赶出了门,“不用担心我,我去小阳奶奶那里打牌。”
146江先生是真的皮
上了悬浮车,小家伙们都不怎么开心。
江月厌烦道,“打视频电话拜年也不行吗?还能给他们省下压岁钱。”
江舟安慰小姐姐:“给他们添堵,让他们无堵可添,我们不就高兴了吗?”
十五怜悯地看江舟:“大过年的,那么多的高兴事可以做,你就非得做这一件吗?”
江济眼珠骨碌碌转,“后妈,我也想给我爷爷奶奶拜年,我爷爷奶奶家比他们家近,你们先送我过去吧。”
他嘴里的爷爷奶奶家指的自然是老加家。
经过了老加家孩子们的熏陶,江济现在多少也长点心眼儿了。他盘算着,等到了老加家,就让奶奶把他留下来,这样他就不用去江家拜年了。
小江妮跟着叫起来,“妮妮要跟济哥哥在一起。”
米乐乐扭头看看江止戈的表情,确定江止戈并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道,“路过老加家的时候,要不把孩子们都放下吧?只我们俩过去拜年,多说也就半小时的事情。半小时后我们就能把孩子们接回来,也不会给老加家添多少麻烦。”
江止戈想了想,同意了,“好。”
小江妮和江济顿时欢呼了起来。
江月却举手道,“不用放下我,我陪你们过去拜年。”
江舟和十五同时表态,“爸爸,后妈,我也陪你们去拜年。”“嗯,把江济和江妮送过去就可以了。”
“哎?为什么?你们不想去我爷爷奶奶家了吗?上次不是玩儿得挺好的吗?”江济不理解。
小江妮也抓着哥哥姐姐的手直摇,“别去叔叔和姑姑家,他们总掐人脸,很疼的。”
米乐乐和江止戈对看一眼,心情都不算好。
江月揉揉江妮的小脸儿,“他们什么时候掐你脸了?”
小江妮皱着小脸儿使劲儿想,也没想出来,最后放弃道,“不知道,忘了。”
一年多没见过面了,从时间上推的话,至少也得是米乐乐和江止戈结婚之前。而那时候小江妮连话还不会说呢。
理论上来说,那时候的记忆应该都不太有。
但小江妮居然还记得,不更证明了那样的记忆太过深刻?
你要是爱怜的掐,喜欢的掐,根本不可能用力,小孩子也不会记忆深刻。
但你要是给孩子掐疼了,也许都不只是一次,孩子能不记得,能不记忆深刻吗?
十五拍抚两下小江妮,“你跟江济去他爷爷奶奶家吧,他们家大人不掐孩子脸,还会给你包红包,给你好吃的。”
小江妮仰着小脸撒娇道,“那哥哥呢?我还想跟十五哥哥一起。”
江舟指指米乐乐:“我们得保护后妈啊?万一她被掐脸怎么办?”
米乐乐被逗笑,“我怎么可能会……”
江济一握小拳头,气势汹汹地说道,“那我也不去爷爷奶奶家了,我也要保护后妈。”
话听起来很好笑,但米乐乐从来不轻视孩子们的心意。
“那我们就一起去拜年?我肚子里有米粒儿,很容易受到伤害,所以你们一定要好好保护我和米粒儿啊。”
影后米乐乐上线,双手合十冲孩子们做拜托的姿势,演出了足够的卑微和可怜。
小家伙们顿觉豪情万丈,“后妈你就放心吧!”
江家。
要是往年的大年初一,从早八点开始,家里就络绎不绝地开始来人了。
江洋在后勤部的下属,李秀雅在医院的下属,江承浩和江承敏的同事们,以及两家子的亲朋好友们,等等等等。
李秀雅一边在家里人面前烦躁地嫌弃着“大过年的也没个消停,这些人真是没有眼力见儿”,一边又热情洋溢的把客人迎进来等送走后又兴致勃勃去翻看年礼。
年礼无疑是让李秀雅的虚荣心最能得到满足的形式。
然而今年,这眼瞅着都要九点了,家里却是一个客人都不曾出现。
李秀雅生气吗?生气。但比起生气来,她更恐慌。
“老江,你怎么就不着急呢?这还没怎么地呢,他们就开始要跟我们划清界限了?不行,你可不能坐以待毙。你去你的老领导家拜拜年吧,啊?打探打探消息也好,说说好话也好,总好过这样在家里什么也不干……”
后面没说完的是:跟等死似的。
李秀雅翻出这些年来积攒的好东西,“我给你备两个年礼,一个普通的你拿在手里,另一个藏在空间纽扣里。进门的时候把普通的递过去,等你跟老领导单独会面的时候,你再把空间纽扣里的年礼递过去。”
这种行为太常见了,只不过以往都是她从别人那里见,这回轮到她自己去实施了。
李秀雅恨恨道,“都怪那个该死的楼万城!你不想活了,死就死吧。死哪儿不行?非得自杀去撞车吗?我看我们家跟楼家真是犯冲,自打把米乐乐娶进门以后,我们家就没有顺遂过!”
房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江承敏顶着才睡醒的脸伸进头来,“妈,今天咱家怎么这么安静啊?真是难得啊。害我差点以为今天不是大年初一呢!”
江洋一拍桌子,怒喝道,“都九点了,你看看你像个什么样子!还不去收拾收拾?”
江承敏吓得一哆嗦,“爸,你怎么了?这大过年的……”
江洋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碗,江承敏不敢说完,赶紧缩头关门。
门关上的一瞬间,那茶碗碎在门板上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江承敏条件反射一缩脖子,问楼上下来的江承浩,“爸这是怎么了?今天可是大年初一,他那茶碗可是古地球时期遗留下来的古文物!”
江承浩穿戴一新,收拾得很精神,“你说怎么了?你也知道今天是大年初一,可是今天从一大早咱家里就一个人没来,你就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江承敏睁着一双混沌的眼睛,信口胡猜,“又有什么感冒病毒突然暴发了,一大批人就此被撂倒了?”
江承浩:“……行吧,你就这么认为吧。”
走过江承敏的身边时,江承浩同情地拍了拍她的肩,“迟钝点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活得能开心些。”
“喂,你又假装什么高深莫测?你能不能不装……”
江承浩敲两下门后推开了门,江承敏的眼睛正对上房间里的江洋,她顿时吓得把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
“爸,妈,我想现在出发去缇娜家给她父母和爷爷拜年了。今天她家里的客人会很多,缇娜想让我早点过去帮帮忙。”
缇娜是江承浩新交的女朋友,其爷爷是最高军医院的院长。李秀雅好不容易才给搭上的线,就为了让江承浩和缇娜的事情能顺利,她才没有让两个孩子出现在楼万城的葬礼上。
李秀雅听到“缇娜”的名字,一大早就很郁闷的心情这才好过了一些。
“嗯,去吧去吧,年礼都带上了吧?”见江承浩点头,她又嘱咐几句:“去了之后少说话多做事,如果她爷爷问起你对未来怎么安排,你就说希望越早结婚越好。”
江洋突然一拍桌子,“去什么去,不准去!一没结婚二没订婚,这么上赶着贴上去,你把你老子的脸都丢尽了!”
江承浩的脸色难看起来,他很想说,是你才要把你儿子的脸给丢干净了。
如果不是江洋最近的位置不稳,他还需要上赶着贴过去?应该是对方上赶着贴过来!
但他运了半天气,只对李秀雅说道,“妈,那你的意见呢?”
李秀雅的意见就是不搭理江洋。
她只当没听见,前走几步推着江承浩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小声说,“你爸心情不好,他不是冲你的,你别往心里去。去了缇娜家,如果她爷爷问起你爸的事情,你一概推说不知道。记清楚了?以后无论是谁问起你来,你都说不知道。”
江承敏在旁边听得断断续续地,于是就更急了,“妈,你跟哥到底在打什么哑迷?有什么不能说清楚的吗?难道我不是这家的人?”
江洋追到房间门口,脸红脖子粗的朝着母子三人喊,“不准去!我说不准去!”
李秀雅一直在忍的那根筋应声断裂,她转身回吼,“不去不去,你是想自己死还拉着儿子一起死吗?”
大过年的,华夏血统的人多多少少都有点忌讳这个“死”字。
家里顿时死一般寂静。
门铃声就在这时欢快地响了起来:“主人,来客人啦!主人,来客人啦!”
李秀雅最先动了起来,“承敏,上楼去!不收拾干净利索了,不准下楼!老江,快快快回去换件衣服。哎呀,那茶碗!茶碗碎片得先收了。”
李秀雅朝着房间小跑起来,跑到一半又回头,“承浩,你去开门。先把人引到客厅招待去!等接待完了这拨客人你再走知道吗?”
久不来人,这突然来了,李秀雅太过喜出望外竟忘了先看一眼门外是谁。
江承浩看着妹妹上了楼,看着爸爸妈妈的房间门关上了,他才走到了门边。没先开门先看了门镜,然后就看到了江止戈和米乐乐一家。
他没开门,反而快步又走了回去,敲开父母的房间门,“爸,妈,是大哥一家。”
摔碎的茶碗是古文物,李秀雅收起来后当然不能扔,还得给仔细收好,想着回头再找人给修补好。
一听到江承浩说来的客人不是意料中的哪个亲朋好友或者同事下属,而是江止戈一家,她一激动,手一哆嗦,指头被茶碗碎片划破了。
鲜血冒出来,李秀雅的心情更糟糕了。
“昨晚该拜年的时候连个电话都没有,今天一大早就过来,故意的吧?老江,你这个儿子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江洋沉着个脸,正准备解扣子换件衣服,这下子又把扣子系了回去。
换个P衣服!
江承浩迟疑道,“那爸妈,我去开门了?”
李秀雅随意摆摆手,“去吧去吧,你顺便也出发好了。反正留下来也不会有好心情。”
江承浩点点头朝外走,走了两步又回身,“妈,大哥的孩子们也来了,我是不是得准备红包?”
李秀雅看江洋一眼,“准备什么准备!如果都是亲的也就算了,给也就给了,反正是自家人。可除了那个肚子里的,哪个是亲的了?不给!行了,你上楼去吧,我去开门。你一会儿再下来直接走就是了,动作快着点,别给那几个小孩子找你要红包的机会。一个个的也不知道像了谁了,见着就要钱,个穷酸样儿!”
看着儿子听话上楼去了,李秀雅才亲自过去给开了门。
一开门,眼前先被晃了一下。
米乐乐今年给全家做的衣服又是全套仿古风。江止戈一身奢华王爷长袍,她一头珠翠耀眼,男孩们个个粉妆玉砌,女孩们个个精致喜人。
哪怕李秀雅不喜欢这一家子,也不得不承认米乐乐很会打扮人。就这样的一家子走出去,那收获的不得全是赞叹羡慕的目光?
李秀雅也是个愿意把自家人打扮得光鲜亮丽的人,今年也一样提前就给全家人都做定制好了新衣服。可惜一大早的就心情不好,江洋连新衣服都没有换。
这事儿怪谁?最初的导火线难道不正是眼前这个后儿媳妇的亲爸楼万城?
李秀雅恨得肝子疼,脸上却必须得笑。
“哎呀,老大和乐乐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你们爸早就在等你们了!这就是十五吧,长得真好。进来吧,奶奶给你们拿好吃的。”
“阿姨,过年好。”米乐乐把自己的年礼递过去,顺便给江舟递了个眼色。
为什么不给别的孩子使眼色,只给江舟使呢?因为米乐乐怕其他孩子不配合。
这毕竟是门口,她一点都不想让街坊四邻的有可能误会到她的孩子们没有礼貌。
江舟果然乖巧地带头给李秀雅拜年,“奶奶过年好。”
“好好好,这小嘴儿真甜。”李秀雅这手接年礼,那手伸出去就想掐江舟的脸。
小江妮最熟悉这个动作了,条件反射地一捂自己的小脸儿,扭头把自己藏进了江止戈的颈窝间。
江止戈和江舟李秀雅之间不仅隔着好几个孩子,还隔着米乐乐呢,他就算伸手要护也来不及了。
幸好米乐乐一样机警。
她一抱肚子,快走两步,以手肘竟是直接撞开了李秀雅进门去了,口里则大喊着,“公公,您在哪儿,我们来给您拜年了。”
李秀雅被她撞得猝不及防,身子一歪抵在了门板上。刚被茶碗碎片划破的指头这次又被年礼挤在了门板上,她疼得猛吸一口气。
她拧眉要斥责米乐乐,却先对上了十五恶狠狠的一记目光,活像个狼崽子似的。
不等她反应过来,十五已经拉着江舟快步走远了。
十五小声教江舟,“知道她喜欢掐人,你怎么还傻站着等她掐啊?你就不知道先防备着点吗?”
江舟却道,“其实也不是很疼啦……大人们不都爱这样逗弄小孩子吗?”
十五气得不行,恨铁不成钢的想给江舟脑袋一下,最后却又舍不得的只是空挥了挥拳头。
江止戈心疼的摸摸江舟的头,却对十五说,“带着你姐姐和弟弟们去坐坐好。”
客厅里的四人长沙发,小家伙们依次坐上去,江止戈再把小江妮放下,自己在最外边坐下,刚好。
桌子上是李秀雅早就摆放好的准备招待客人的瓜果糖果什么的。
米乐乐伸长胳膊把那些果盘一一拉近,对着孩子们一指,“是吧,跟到了自己家一样,随便吃。”
小孩子们的胃总是弹性超大,距离早饭也没过去多久呢,但你让他们再吃一些零食什么的,他们都能吃得下。
李秀雅准备的这些东西也上档次,大品牌,还都是由能量食材制作而成。江济江妮带头,几个孩子很快就大块朵颐起来。
江承敏下来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这一幕,她不由讥讽道,“没吃过东西吗?还是特意空着肚子过来的?你们也不小了,拜托你们有点体面好吗?”
米乐乐懒洋洋地把眼皮一掀,“又不是别人家,这不是自己爷爷奶奶家吗?四舍五入就是自己家。你在自己家不一样随随便便穿着睡衣就下来了吗?或者说你想告诉我,你这样才叫体面?”
她珠翠满头,手上还有大鸽子蛋,身穿古王妃盛装不说还应景的披了奢华披风,这样还不叫体面的话,什么叫体面?睡衣加拖鞋吗?
米乐乐怼得有理有据。
江承敏上了楼去,本意是想洗漱一下,收拾收拾干净利索再下楼的。哪知听到楼下原来是江止戈和米乐乐一家子来了,她就又不收拾了。
在她眼里,她要是给了那一家子体面那才叫输了。
可她浑然忘了,对上米乐乐,她就没有赢过。
江承敏走楼梯走到一半,就被米乐乐噎得进不是,退不是了。
“你看看你们姑嫂俩,见面又掐!感情就那么好吗?”李秀雅只当无事地走过去,冲着江承敏一摆手,“快上楼收拾收拾再下来,大过年的,别给人添堵成吗?”
后半句的话明显是说米乐乐的。
但米乐乐才不当回事,还能顺杆就爬。
“就是。江承敏,你都多大了,能不能让阿姨省点心?现在都快九点半了,不是早晨五点半!幸亏来的是我们一家,这要是别的客人到了,一看你这么懒,我看你是别想嫁出去了。”
这一怼简直正中红心。
江承敏不小了,为什么一直没有找着合适的对象?就是因为大家听说她在家的时候什么也不干,特别懒。
虽说现在家里条件好的,都有家政智能机器人给帮忙做家务了,事实上也不需要人做多少了,但你懒的前提下也得有别的优点吧?你是长得特别漂亮啊,性格特别好啊,还是什么的。可是江承敏呢?除了懒之外,也没有别的优点。
长得不丑,但五官偏强势一点,第一眼就很难给人好感;性格那是相当不好,娇纵,蛮横,以自我为中心,跟她共事的同事就没有对她有好评价的。
偏偏她对自我认知还不理智,眼光倒是高的不行。据说喜欢机甲战团的某未婚男神,可惜人家连看都不看她一眼。
李秀雅劝她死心,还天天催着她去相亲,江承敏早就厌烦了。
如今再一被米乐乐怼中神经,她当时就炸了。
“你说什么?你竟敢咒我嫁不出去?我再嫁不出去,也不会像你一样只配给人当后妈!”
米乐乐听了这话只想给她鼓掌。说的好,说的太好了!攻击力太强悍了,居然达到了敌我不分的境界!
孩子啊,你这是把你妈也一起骂进去了知道不?
“江承敏!你给我滚回楼上去!现在,立刻,马上!”李秀雅的声音都喊劈了。
米乐乐探身给李秀雅倒了一杯水,“阿姨,您喝点水再继续骂?”
李秀雅死盯着那杯水,心里在想如果反手泼出去的话,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江承敏看不得米乐乐得意,张口还想再说什么,这时她看到她爸从房间里走出来了,在门口一站定,眼光先瞪向了她。
大概是早晨才摔了茶碗的余威还在,江承敏一方面越加不理解为什么往日里温和的爸爸突然变得这么暴躁易怒了,一方面也越加不敢招惹这位了。
“滚就滚,就知道窝里横!”不等她妈再次吼她,她连忙跑回楼上去了。
李秀雅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米乐乐一收手,把倒的水自己喝了,“阿姨,孩子不是一天两天能教好的,别着急,慢慢来吧。”
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字里行间都是赤果果的鄙视:孩子这样不就是你自己教出来的吗?你有什么脸生气?忍着吧。
“你带着媳妇过来把家里闹得鸡飞狗跳的,就是你拜年的诚意?”江洋站定在客厅中央,没再往前走。他黑着脸,不悦的目光从米乐乐的脸上挪到孩子们脸上,最后落在了江止戈的脸上。
他以为至少在江止戈的脸上能看到点诸如尴尬或者惭愧之类的表情,但很可惜,并没有。
江止戈的脸上只有惊讶。
“父亲,您今天心情不好?”
他的惊讶太过真诚,于是江洋气得倒退一步,李秀雅恨意浮显,米乐乐呛咳了自己。
当面照心窝子捅,她家江先生是真的皮!
江承浩怒气冲冲从楼上跑了下来,“大哥,我就不信你不知道!你何必这样当面气爸爸?这大过年的,把爸气出个好歹来你就高兴了吗?”
江止戈转头看他,表情坦荡荡,“江承浩,我应该知道什么?我什么时候气父亲了?真要说到气的话,主要责任难道不是在你身上?”
“怎么就在我……”话到一半,江承浩猛地收口,脸色大变。
他是知道了吗?他一定是知道了吧?
“爸,妈!”江承浩惶惶扭头向江洋李秀雅看去。
在这一刻,江洋几乎要控制不住一巴掌挥出去。
不过两句话而已,江止戈和江承浩却已经高下立见。
江洋说实话,他花在二儿子身上的精力绝对比花在大儿子身上的精力只多不少。可结果呢?他精心精力教出来的东西还比不上一个没人管教,自我生长的!
定力都比不上人家,还何谈其他!
江洋按住了胸口,“老大,你现在是想跟你老子算旧账了吗?”
江止戈:“父亲,我们之间有旧账可以算吗?”
江洋猛地剧烈咳嗽起来,震怒的目光死盯住了江止戈。
李秀雅和江承浩齐齐上前搀扶,“老江!”“爸——”
“老大,你今天到底是来拜年的还是要气死你爸的?”李秀雅一边拍抚着江洋的胸口一边也忍不住出口了,“你爸现在什么情况你也知道,你觉得你就能置身事外吗?大家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我相信你不会不懂。”
江止戈表示非常不赞同这样的论调,“你们荣,我没‘俱荣’过;你们损,为什么就要牵着我一起‘俱损’?阿姨,做人不能这么不讲理。”
“老大!你……”
“你给我滚!你给我滚——”江洋一把推开李秀雅和江承浩,怒气冲冲地往房间走去,“别跟他废话了,让他现在就给我滚!以后他不是我儿子!永远不是!”
咣——江洋把房间门关得震天响。
江承浩悲愤低吼,“大哥!你非得要跟爸爸闹到这种局面吗?他是我们的亲爸爸啊!”
李秀雅也泪着双眼失望道,“别人捧高踩低也就罢了,你是你爸的长子,你怎么也这样冷血无情呢?再说了,事情还没有弄清楚,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来上门看笑话,老大你太过分了!”
“喂喂喂,你们这是干什么?”米乐乐坐不住了,她几步过来站到江止戈的身边,朝着李秀雅和江承浩说道,“怎么就都着我们来了?大过年的,我们是真心过来拜年的,连年礼都准备了。可是从进门开始,没受到礼遇的是我们吧?”
江月抓住机会,冷冷地插播一句,“而且至今连红包提都没提……”
李秀雅和江承浩顿时觉得脸面有点尴尬。
十五嗤笑一声,接话,“当然不能提了,我们都不是亲生的嘛。”
江济撇撇嘴,“太姥姥也不是亲的啊?可是太姥姥都给我们了。”
江舟失落道:“他们和太姥姥不一样……”
小江妮:“妮妮喜欢太姥姥,不喜欢他们。”
被小孩子们当面嫌弃,大概没有几个大人能觉得面子挂得住。
李秀雅很想像上次那样为争一口气也要甩几个红包出去,可是她转念又一想,那样米乐乐不就更得意了吗?
甩了吃亏,不甩又憋气,李秀雅气得大口大口捣着气儿,跟个呼吸困难的濒死病人似的。
江承浩怕他妈也气出个好歹来,干脆也不废话了,“走!你们快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走就走!”江济又抓了一把糖果塞进衣兜里,一马当先地往外冲。
米乐乐给其他孩子使眼色,让他们都跟上。
结果孩子们误以为后妈这是让他们也学江济抓一把糖果再走,于是各个都临走之前抓了一大把。
米乐乐扶额:……这群小崽子啊。
“阿姨,就当您给的压岁钱了。”米乐乐抢在李秀雅开口前先堵住了她。
你不给压岁钱还不准孩子多抓一把糖果吗?要不要这么抠门儿?
李秀雅只得又憋回了已到嘴边上的训斥。
江止戈和米乐乐带着孩子们来得突然,走得迅速。家里很快又安静了下来,看看桌子上被孩子们扒拉得乱七八糟的果盘,李秀雅像失去了全身力气一般瘫坐在了沙发上。
江承敏小心翼翼地从楼上摸下来,“妈,咱家发生大事了吗?到底是什么事啊?你们都知道,却只瞒着我一个人?”
江承浩挺瞧不起她的,“现在你下来干什么?刚才你怎么不下来?有事的时候你跑得比谁都快,没事了你倒来刷存在感了。全星际就你最聪明!”
“哥,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江承敏又难堪又委屈,“刚才我上楼不是被爸妈吼上去的吗?我倒是想下来,可你们也没让我下来啊?我让你们瞒着我了吗?是你们自己先瞒着我的吧?我还觉得委屈呢。”
“让你上去你就上去,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你要是有心,家里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你……”
“别吵了!”李秀雅骤然出声打断江承浩,“你不是要去缇娜家吗?现在就去吧!记得,好好表现,别把家里的情绪带过去。承敏,你收拾收拾东西,我带你去你姥姥家拜年。”
江承敏下意识地反问,“今天可是大年初一,往年不是初二才去姥姥家的吗?”
对于这个缺根筋的亲生女儿,李秀雅终于也没了耐心,她失声吼道,“往年那是初一没空,今年这不是初一有空吗?问题那么多,你是问号成精吗?去不去?去就赶紧收拾,不去就回楼上睡觉!”
李秀雅多少年没有这样失控过了,江承敏吓得一哆嗦,什么也不敢说了,扭头就往楼上跑去了。
江承浩担心地拉着他妈的手,“妈,你也不用这么紧张。过去也不是没有调查过,不都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吗?”
李秀雅有心说这次不一样。原来检查的同时,那些人可跟你爸还一起毫无芥蒂地喝酒呢。可是这一次呢?谁也没有露面不说,连打电话过去都不接了。
但她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她往外推了一把江承浩,“你快走吧,别让缇娜等急了。你就记住一句话,你什么也不知道,懂吗?”
江承浩点点头,走了。
外面米乐乐一家也重新启动了悬浮车往家回返了。
小家伙们重新高兴起来了。米乐乐出门就说了,这就带他们去老加家,给江济的爷爷奶奶拜年去。小家伙们都喜欢去老加家,这时已经开始在议论分享什么好吃的,玩什么游戏,怎么作弄那个加尔文了。
米乐乐见他们没有注意到这边,就小声跟江止戈说了起来,“看今天这态度,事态好像真的挺严重的。你要不要借着拜年的机会走动走动,提前打算一下啊?看看严谨方,明明他离M38星的严家这么远,什么也不知道,这不也被牵连了吗?你真的不会有事吧?”
江止戈把驾驶模式更换成自动驾驶,这才空出手来拉住米乐乐的手,安抚地拍两下,“我保证,不会有我什么事。”
就这么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米乐乐怎么可能完全放心。
但她还是说道,“我相信你。”
太过内幕的事情,江止戈有可能知道,也有可能不知道;而就算他知道,可能也不方便现在说出来。
再说了,现在又是大过年的,事情没有暴发出来真正影响到心情,已经是老天厚待了。
这样考虑着的米乐乐就主动笑了起来。
“我们也顺道去给你的老领导拜个年吧?如果他对我登门没有意见的话。”
她指的是老约翰。
迪奥之死肯定是跟她没有关系的,但迪奥喜欢江止戈,如果不是因为有这层原因的话,老约翰也不会找人把迪奥派往外星球演出去,也就不会发生后来的意外了。
这样的事情,如果家里人开明的话,也不会算在江止戈和米乐乐的身上。但如果家里人不开明的话,只怕也不能毫无关系的愿意让米乐乐登门。
江止戈却道,“先送孩子们去老加家,然后我们俩换身衣服再去老领导家。”
去老加家穿得隆重喜庆一点正好,但去老约翰那里却不行。
把孩子放下后,江止戈和米乐乐在悬浮车里都换了一身黑衣,这才又改道来到了老约翰家。
老约翰家竟然开着门,两人走到门口就听到了门内传来的争吵声。
“爸爸!您死个孙女还不够,还想再死个儿子吗?您怎么就这样铁石心肠呢?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说话的这个声音是迪奥的爸爸,老约翰的儿子,江止戈和米乐乐都听了出来。
接下来他们又听到了迪奥的妈妈,老约翰的儿媳妇的声音。
“妈,您就帮忙给您儿子说句好话不行吗?当初真不是他主动要那样做的,那不是江洋那个心眼儿多的拐带的他吗?而且真的就那么一次!我对天发誓,您儿子除了那一次,绝没干过其他任何败坏风纪和家门的事情!”
老约翰的声音陡然暴起,“一次还不够?你还想干几次?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把迪奥接到我身边养着,就是早就看出了你小子不是什么好货!”
迪奥爸爸的声音越加拔高了,“你接了又怎么样?还不是早早就死了?如果像当初我建议的那样,跟她哥一起进了军官大学呢?现在没准已经是副主任了!”
“老头子?老头子!”
随着几声惊叫,门内又响起了什么东西摔倒的声音。
江止戈和米乐乐对看一眼,也顾不得合不合适了,大步就往门里冲。
老约翰捂着胸口半躺在地板上,老太太在旁边着急翻药,但手一哆嗦,药片撒了一地。
迪奥的爸爸和妈妈,一个梗着脖子依然怒目而站,一个摆着一付凉凉的表情作壁上观。
米乐乐心情挺微妙,这大过年的,有奇葩父母,也有奇葩儿女,怎一个热闹了得。
江止戈上前一步,大手迅速挑拣,挑起了不同的药片,“您看是吃哪个?”
老太太惊了一下,但还得很快从中拣了两个,回手就怼进了老约翰的嘴里,“气气气,哪天气死你得了,我也跟着一块去,世界就安生了。”
话落,又是一口水给灌了进去。
老约翰免不了又是一阵呛咳。
米乐乐:……
“喂,你们怎么进来的?敲门了吗你们就随便进来?”被人看见了自己气到了自己的老父亲,迪奥爸爸恼羞成怒,“出去!我们家不欢迎你们!”
他说着还伸手去推江止戈的胸膛。
江止戈本想躲开了事,但眼角余光瞥见闭着眼睛缓气儿的老约翰后,他改主意了。
他出手如电,先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并迅速反手一拧,小手臂又向前一推,就把人成功压制在了墙壁上。
迪奥妈妈吓了一跳,缓过神后举起爪子就向江止戈的手臂抓了上去,“你还敢动手了?快放手!”
米乐乐眼眉一厉,一抱肚子就想出脚:敢打她老公,不想活了吧?
结果没等她们对上呢,老约翰的老伴儿先一擀面杖挥了出去。
“我让你们作!我让你们不孝顺!你们还有脸先动手?我今天就打死了你们,回头我再自首去!”
一擀面杖下去砸到了迪奥妈妈的肩膀上,完后抽回来又是一下。一下接一下,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
迪奥妈妈被打得嗷嗷叫,也顾不上老公了,抱着脑袋就往门口跑。
见她跑了,老太太也不追,挥着擀面杖又砸向了自己的亲儿子。
江止戈幸亏撤手快,要不也得被扫个边儿。
把儿子儿媳妇赶出家门,老太太把门锁死,抱着擀面杖哭了起来。
老约翰在江止戈的搀扶下站起来,颤微微地走向老伴儿,把老伴儿抱进了怀里。
147 荣耀归来
老两口本来是在包饺子,顺便等着小辈的们过来拜年并吃饭。
除了迪奥的父母之外,其他孩子先是相继打电话来说不过来吃饭了,然后就是迪奥的父母亲自登门了。
来了却不是为了拜年和吃饭,而是张口就找老约翰走人情关系,急的连门都没顾得上关。
老约翰这才知道后勤部正在调查的徇私舞弊大案里居然还有他在行政部的儿子的“功劳”。
“老来老来,晚节不保,我没脸见你们啊。”老约翰捂着脸陷在沙发里,不愿抬头看江止戈和米乐乐。
老太太哭完了,倒是比老约翰更快的平静下来了。
“来了就吃了午饭再走吧?我去把剩下的饺子包完。”老太太拎着擀面杖回厨房去了。
米乐乐看江止戈,江止戈微点了下头,米乐乐起身也去了厨房。
“奶奶,我帮您一起包。”
老太太答应得很痛快,“那行,我擀饺子皮儿,你来包。”
这时老太太想的还是,皮儿不好擀,但包饺子还是谁都会的。顶多就是包的好看还是难看的区别罢了。
然而米乐乐一动手,老太太就看出来了,这不仅是个成手儿,还是个好手儿。
一捏一挤,像个小元宝似的饺子就成形了。
比老太太的手艺还好。
上了年纪的老人总是更喜欢这样手巧的孩子。
“孩子几个月了?”老太太一边擀饺子皮一边问道。
“七个多月了。”
“男孩还是女孩?”
“女孩儿。”米乐乐想了一下,又补充道,“叫米粒儿。”
“米粒儿?嗯,是个好名字。”老太太笑得很和善,“小江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你们的女儿一定也会像你们一样是个好孩子。”
米乐乐开始还不敢放开了跟老太太聊,但注意到老太太的情绪还算平和之后,她也就放开了。
“好孩子坏孩子哪是我说了算的啊!奶奶您知道我家那几个大的吧?是不是听说我教得挺好的,特省心?”
老太太不由自主地点头。
米乐乐把嘴一撇,“那是您没见到他们的真面目呢。老大,江月,原来是打遍学校无敌手,现在还加了一个打遍小区无敌手。这要是个男孩儿,我也就认了,可关键是,她是个女孩儿啊!”
“二的叫十五,天天耍着他宿舍的三哥哥跟玩儿似的,我有天就做梦他把那三孩子给玩傻了。心眼儿太多了!”
“三的叫江舟,乖是乖,但太乖了,你不叫他动一下,他能一天坐那儿看书。你说这不是往傻里看吗?”
“四的叫江济,唉,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他,哪有热闹准保有他,跳豆似的,事事儿的,我看见他就脑仁子疼。”
“小五叫江妮,原来我最省心,可自打唱歌成了个小网红之后,我的麻烦事就来了。动不动就让我给她拍视频,还说长大了要做大歌星。奶奶,那是P大点事都能炒出花来的娱乐圈啊!我只要一想到有一天小江妮会进那个大染缸,我就恨不得她永远都不要长大。”
米乐乐夸张地长叹一口气,“奶奶,虽然我当妈的日子不算长,但我也已经觉悟了,这养孩子啊,就没有百分百顺心的时候。我要想多活几年啊,那养孩子就不能太真情实感喽。我得先让我自己活下去,还得活好了,我才有精力去管一管他们的生活状态。奶奶,您说是不?”
老太太停下动作看过来,突然伸手点了一下米乐乐的鼻尖,“鬼灵精,还开解老太太我呢?”
米乐乐见老太太没生气,脖子一梗,下巴一扬,坚决道,“哪有?我都有感而发!奶奶,您说说,这人活着是为了谁?不就是为了自己吗?你为这个为那个,结果连自己的日子还过不好呢,还能为了谁?咱得先为自己!自己过好了,才能顾别人。”
老太太逗她,“你也这样教你亲奶奶?”
米乐乐摇头,“那您可说错了!这是我亲奶奶教我的!不怕您笑话,您也知道我爸的事情了吧?您知道我奶奶什么反应吗?就难受了三天!三天!”
米乐乐给老太太认真的比比手指头,“多一分钟都没有,就三天!三天之后,我奶奶就该笑笑该玩玩,该干什么干什么了。今年过年按说我该守孝,不应该出来拜年吧?可是我奶说了,不用。因为顾及了我爸,就是对不起我妈。我奶说了,她要欠也只是欠我妈的,不欠我爸的。”
“你奶奶是个帮理不帮亲的理智人儿啊。”老太太真心称赞一声,又道,“有机会的话要认识一下了,我们肯定能谈得来。”
米乐乐马上说,“还等什么有机会啊!明天就串串门呗?奶奶您会打牌吧?我奶奶和邱爷爷邱奶奶他们打得可好了,可上瘾了。如果白天没时间打几局,晚上的时候几个老的都约着在星网上戴虚拟头盔打几局全息的。”
“是吗?听起来可真是好玩儿。可惜还是得等有机会啊。明天我们老俩口就要搬走了,搬去QD17星。虽然这边的几个孩子都不孝顺,但QD17星那边倒有个孝顺的小闺女。她工作忙,抽不出空来接我们,就让我们自己过去。本来啊,今天大年初一,是想把孩子们都叫过来吃顿团圆饭,再好好告个别的……”
老太太眨眨眼,眨去了眼中的湿意,“算了,你那话说的对,我们两老的得先为自己活好了,活舒服了,才有精力顾别人啊。”
“老伴儿,我的酒你藏哪儿了?我让小江陪我喝一杯。”老约翰在门外喊了起来,听声音好了很多。
老太太也跟着高兴了,扭着脖子喊,“在我这儿呢,你让小江过来拿吧。”
江止戈很快出现在厨房门口,一眼先看到了米乐乐鼻尖上,圆圆小小的一块白色面迹。
他忍不住笑道,“这是怎么了?让你包饺子你还把面包到鼻子上了?”
米乐乐莫名其妙的拿手背一蹭,假装羞恼地叫了起来,“奶奶!你欺负人!不行,我要欺负回来!”
她拿手指头沾了一点面以后不由分说地也蹭到了老太太的鼻尖上。
老太太整个人都懵了。
她都七十的人了,都多少年没有开过这种玩笑了。哪怕是迪奥还在身边的时候,迪奥也没有跟她这样打闹过。
“你这个孩子可真是……真是……哈哈哈哈。”
老太太哭笑不得,最终都变成了开怀大笑。
米乐乐看她笑了也跟着笑了。
外面的老约翰听到厨房的动静也笑了,“好,过年,吃饺子!”
大年初一的中午,米老太太在邱小阳家吃的饺子,孩子们在老加家吃的饺子,江止戈和米乐乐在老约翰家吃的饺子。
虽然他们一家子没能在一起,但隔着视频电话,大家都很高兴的吃到了饺子。
下午两点,米乐乐和江止戈又帮着老两口收拾好了厨房,这才告别老两口,踏上了回家的路。
车上,米乐乐问江止戈,迪奥爸爸是不是也牵扯进去了,老约翰有没有向江止戈开口拜托些什么。
江止戈想了想,挑了一些不太重要的告诉米乐乐。
却原来,何只是迪奥的爸爸牵扯进去了,受利的还包括迪奥的哥哥姐姐。幸亏那时候迪奥早就养在老约翰两口子身边了,否则还可能会多一个迪奥。如果这次的调查能够一查到底的话,后勤部行政部两个部门都得来一次规模不小的大地震。
米乐乐听了表示很唏嘘。按说这些人跟普通人比的话,哪个不是人生赢家?家世好,受教育程度高,工作体面,日常的生活水准跟普通大众那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你说这样的人什么道理他不懂?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人玩弄起权术和利益来,说坑自己就坑自己。
快到家的时候,米乐乐提醒了一把江止戈,“江先生,我们可不学他们,绝不做那样的人那样的事知道吗?”
江止戈指指她手指上的大鸽子蛋,“即使那样能让你轻易买得起这些,能轻易住得上大房子,不用熬夜分析课程就能有大笔的进账?”
“当然!”米乐乐毫不犹豫,“我不否认我喜欢鸽子蛋,比起小房子来也更喜欢大房子,也会在累的时候奢望躺着就能赚钱,但我觉得做人还是要有点道德底线的好。不然那跟畜生有什么区别?”
江止戈定定看了米乐乐半晌,突然凑近过去亲了她一下,“米太太,你很酷。”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我可是跨越时空而来的全能后妈!”米乐乐趾高气扬地下车去了。
江止戈失笑出声,赶紧追了上去。
大年初一的晚上,才是一家人踏踏实实只为自己过年的晚上。
在这天晚上,江月正式向十五和江济发起了挑战。
江止戈是裁判,米乐乐老太太江舟江妮是亲友团。
挑战开始之前,由江舟报幕,由江妮表演,还先给大家来了一段热血沸腾的音乐暖场。
那是21世纪的一首英文歌曲,叫《shake-it-off》。
是米乐乐偶尔情绪亢奋的时候随口哼出来的。其实她不记得全部的歌词了,就会唱高潮的那几句。奈何小江妮记忆惊人,严谨方音乐底子雄厚。先是由小江妮听着听着就学会了米乐乐唱的那几句,然后拜托严谨方给补全了整首。
现在的歌肯定不是21世纪那首的原来模样了,但曲调和意味却被严谨方把握得分毫不差。热辣,浓烈,畅快淋漓。
小江妮还特意换上了一条米乐乐给她做的小蓬蓬芭蕾舞裙,扭着小P股唱起shake-it-off的时候,简直可爱到犯规。
气氛炒得那是相当热了,以至于江济正式上场的时候,都是扭着小P股上去的。
然后就被江月一脚给撂倒了。
江济落地就又窜了起来,不服气地大声道,“裁判还没有说开始呢!姐你犯规!”
江月弓起大拇指蹭一下鼻子,“裁判是没说开始,但裁判说让我揍你了。”
“爸爸?”江济不敢相信的扭头看江止戈。
江止戈严肃点头,“江济,轻敌可不是什么好习惯。你长大了可是要当机甲战士的人,每一次出战应该从领到任务开始就慎重再慎重,警惕再警惕。”
还扭着小P股亮相?不踹你踹谁!
江济重哼一声,把后槽牙咬得死紧,话声从齿缝里挤出来,“姐姐,那我可就不留情了!”
江月脚步划开,身形微蹲,冲他勾勾四指,“来!”
这个起势相当漂亮,怎么说呢,有股子大师范儿。米乐乐一下子就看亮了眼。
江月的运动神经不是一般的好,在家里健身房锻炼的时候,多是喜欢戴着拳击手套打快拳。米乐乐一直以为江止戈教江月,也是往这方面去训练她。
可看这江月这起势,反而有种太极八卦掌不动如山,四两拨千斤的味道。
江济小小年纪可体会不到这种层面,他只感觉到了被挑衅的侮辱。
姐姐是他的手下败将呢!可是姐姐还是不把他放在眼里。那可不行!他一定要把姐姐打服气了才行!
“姐,我出招了。”江济猛虎下山一般,一拳直奔江月的脸。
老太太惊得要叫,却又及时把声音掩进了嘴里。看到江月及时躲开以后,他才伸手扯扯米乐乐的袖子,低声道,“江济的招数是不是太重了些?这都是那边教的?这要是真打中了的话,江月得多疼。”
“奶奶。”米乐乐分神给老太太解释,“你别看江济那一招又快又狠,但是不重的。快拳讲究收发自如,不仅是发的时候有爆发力,收的时候也要果断那才叫修炼到家。江济心里有数,您别担心。再说了,您小看江月了。”
这么两句话的功夫,特意腾空出来的场地上,江济和江月已经过招好几回合了。
江济的攻击一如既往的快,快拳快腿。对于江月的反击也回应的快,能当面刚的绝不躲避。
看起来他似乎才是那个掌控着对战节奏的主人,但事实上能一直坚持住稳扎稳打,自始至终都保持了最初速度的江月,才是更游刃有余的那个。
想当初江月战败的那一次,两个人都是在拼谁出手更快。有了老加家的系统训练,身为男孩儿的江济在快拳方面天生就有优势,于是很快就甩开了自主训练的江月一大截。于是那一次,江月战败。
而这一次,结果已经很明显。
十五扭头看江止戈,但沉默着没说话。
江舟注意到了,小声问他,“你看爸爸干什么?”
十五酸里酸气地回道,“爸爸偏心!”
米乐乐一下子就听乐了,“江先生怎么偏心了?你说给我听听。要是你说得在理,我帮你收拾他。”
十五一指场内,“他偷偷教了姐姐绝招,却没教我和江济。这不是偏心是什么?”
“什么?爸爸教了姐姐绝招?”场内的江济大叫起来。
他这一分心,江月立刻抓住机会,左手一拉江济的手臂,右肩膀一撞,跟着又是一个肘压。江济被她按压在了地板上,背部被江月的膝盖重重抵住了。
“哦,姐姐赢了,女孩儿赢了——”小江妮欢快的跳起来,冲进场内扭着小P股就开始绕着江月欢呼。
江月松手站起来,气息一点没乱。她随意拍拍手,“我去上个卫生间的。”
等进了卫生间,把门一锁,江月捂紧了嘴就是一通大叫特叫。
她也紧张的啊!她身为大姐,败一次可以解释成偶尔失手,如果再败第二次的话,她还怎么解释?她自己都觉得没脸。
还好她赢了!
她迅速平息下来,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做个加油的手势。赢一局了,下一局也要赢才行!
外面江济在听到江止戈说并没有教江月绝招的时候,他一点都不相信,“爸爸,你肯定教了!你不教的话,姐姐才不会打赢我!”
十五帮腔,“就是就是,你看刚才姐姐的拳脚走势,她不是跟你学的又是跟谁学的?”
江止戈不以为然:“那就算绝招了?那只是最普通的招式。”
身为当事人的江济最有发言权:“那还叫最普通的招式?我刚才跟姐姐对上的时候,我明明觉得要跟她硬碰硬对上了,可是一转眼她就像个滑溜的泥鳅一样滑走了。我一次都没有抓到过她,反而净被她揍了。爸爸,你是不是故意教她绝招就是为了对付我的?爸爸你太偏心了!你是男的,怎么能偏心女孩呢?这太不公平了!”
江济哇哇大叫着,又不甘心又委屈。
米乐乐看着笑得不行,“江济小伙子,咱能不能公道点?上次你打败你姐的时候是经过了你大伯和你爷爷的加训之后吧?那时候你姐呢?可还没有被你爸爸训练过。你姐输给了你,你姐说什么了吗?说不公平了吗?江济小伙子,输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输不起!你没忘了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吧?”
江济不说话了,像个扁了肚皮的青蛙,蔫蔫地坐到了一个角落。
江舟想了想,过去安慰他,“江济,别伤心了。我们今天晚上吃泥鳅鱼怎么样?多吃几条!”
“泥鳅鱼?”江月正好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怎么说到泥鳅鱼了?今天晚上要吃泥鳅鱼吗?我不爱吃。别吃。样子长得就丑。”
“好啊,就这样说定了!后妈,我晚上要吃泥鳅鱼!”江济反而高兴起来了。
米乐乐耸肩,“只要别让我收拾,你愿意吃什么就吃什么。”
“我自己收拾自己做!”江济已经开始摩拳擦掌了,心里还暗挫挫地打主意,姐姐不是不爱吃吗?我就偏偏当着她的面大吃特吃!哼,让她今天打赢我!
幼稚的江济暂时还不会想到他这样的行为之于江月来说并够不成丁点打击,他能获得的只有给自己的心理安慰。
江止戈问十五,“该你了。在你觉得我教江月是绝招的前提下,你还愿意接受挑战吗?”
“绝招?什么绝招?爸爸教我什么绝招了?”错过了刚才对话的江月一头雾水。
小江妮跳着跟姐姐解释,说江济被打败了不怪自己实力不够,反而怪爸爸教了姐姐绝招。
十五扭着脸小声嘟囔道,“我还接受什么挑战?姐姐用绝招的话,我也必输好吧?”
江止戈意味深长的瞄了他一眼,但没说破。
“江月,那你的意思呢?”江止戈让江月自己决定。
江月把小胳膊一抱,无所畏惧,“那好吧,我这次不用你说的绝招了总行吧?”
十五盯着江月瞅,总觉得姐姐答应得太快了点,肯定有陷阱。
可他没证据。
米乐乐摸摸江月的马尾辫,“要再休息一会儿吗?”
真要说不公平,连打两场对于江月来说才叫不公平。
江月却坚定摇头,“不用!早打完早歇着。”
她率先入场了。
江济的心情恢复得不要更快,挤坐到江舟和江妮中间,吹着小喇叭就给江月加油,“姐姐上啊!打败十五哥!”
米老太惊讶地问他,“你居然给江月加油吗?你不应该给十五加油,让他打赢了江月,也算替你出一口气吗?”
江济连连摇头,“那可不行啊,太姥姥。十五哥要是把姐姐打赢了,我不就成了唯一一个打不过姐姐的了?不行不行,十五哥得跟我一起才行。”
正在场地里运气的十五听了这话,没好气地狠瞪了一眼江济。
智商多说也就两岁,还不如小江妮呢!蠢死了。
江舟一向体贴,立刻就给十五加油,“十五,我给你加油,你是最棒的!”
十五这才笑了,“谢谢江舟。如果我赢了的话,你可以送我一个礼物吗?”
江舟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好啊好啊,你想要什么礼物我都给你。”
江月在旁边默不作声地冷瞥了一眼江舟。
江舟马上体贴补充,“姐姐也想要礼物吗?”
他要不问呢,等江月赢了直接给,江月就没个不要的。
但他这么光明正大的问出来了,江月就算心里想要,嘴上也不会承认。
“切,谁稀罕!”江月把马尾辫一甩,像刚才招呼江济一样四指勾勾,对十五道,“来吧。”
十五也是打快拳,但他才不会像江济那样莽撞第一拳就直奔江月的脸。他的第一拳很保守,冲着江月的正前方挥出了拳。
这一拳只是试探,看江月的反应是会像先前压制江济那样四两拨千斤,还是会像她先前保证的那样再不用同样的招数。
老太太表示赞同这样的招式,“就是嘛,一家人,过过招,意思意思就得了,何必非得比个输赢呢。”
米乐乐扭头看江止戈,她的眼角余光瞥到江止戈的注意力竟然不在场中了,不由小声提醒他,“你怎么不看着啊?你可是裁判,别走神啊。”
江止戈很轻微地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十五输了。”
“哎?”
米乐乐下意识地扭头看回场上,只见江月现在就像上一场的江济一样,一招比一招快,一招比一招急。
她这一次居然打的也是快拳。
但上一场的时候,她能反牵制住江济的快拳;可是这一场,十五那试探的一拳被火速反压之后,他的节奏就被江月控制住了。
江济看得情绪高涨,哇哇大叫,“姐!不是吧!你为什么还能打这么快的拳?你跟爸爸学的绝招不是慢拳吗?十五哥,你可快点啊,你要输了!”
几招之间,周十五的汗已经下来了。
一是快招过手,运动量又急又大造成的。二也是心情受到了影响,急出来的。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江月跟他交手会是跟江济完全不一样的打法。
如果他提前知道了,他第一招就不会那样犹豫地先试探一下。
一招慢,招招慢。
在江月的实力一点不比他差,还有可能比他高的条件下,他要想反超可是太难了。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机会,十五堪堪压制住了江月的手臂,正想松一口气,却见江月纵身跳起,竟是以他的手臂为轴来了一个前空翻。
姿势的改变带来的是实力天平的再一次倾斜,江月扭身踢腿,十五被迫松手后退。江月一腿不及落地,竟是以腰带身,又是扭身一踢。十五这次没躲开,手臂中招,身体失衡,被迅如疾风的江月一个欺身给按压在地板上。
这一场结束的可比先前那一场快多了。
江济还保持着瞪圆的眼睛,明显一副没看够的样子,但结果已经出来了。
“哇,姐姐又赢了!女孩儿又赢了!”
砰——啪,小江妮打开了早就准备好的彩带喷枪。
五颜六色的彩带瞬间披挂了江月满头满身,江月嫌弃的扒拉着,可是嘴角却是忍不住的上扬又上扬。
连续两个多月的早五点半起床打拳,就算她天生爱打拳,那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有一次她迷得糊的实在起不来的时候,江止戈跟她说过这样一句话:放弃不难,但坚持一定很酷。
今天她赢了,她没有辜负自己的坚持。
江月看向了江止戈,江止戈给她比了一个大拇指。
十五拍拍衣服站起来,一点都不像江济那样接受不了,反而更崇拜这个便宜姐姐了,“姐,你很厉害!”
江济冲过去搭上了十五的肩,“难兄难弟啊,抱一个吧。”
“一边去吧你!都是你乌鸦嘴。”十五轻轻给了江济一脚,看到江舟担心的看着自己,他呲牙笑开,“没事儿的江舟,你的礼物给我留着啊,我下次拿!”
“嗯!”江舟大力点头,这才放心地笑出了小白牙。
“可是这到底怎么回事?”江济抓着脑袋问,“姐,你为什么又能打慢拳又能打快拳啊?我爷爷说,每个人都有所擅长的和不擅长的,扬长避短才是王道。可你这样……岂不是没有破绽了?”
说到最后,江济抱着脑袋发出了惨叫。他姐没有了破绽,以后他还怎么打赢回来。
米乐乐也膜拜地抱住了江止戈的一只胳膊。江月厉害的根儿在眼前这位身上呢,她男人!
“快说说,你都教了江月什么啊?不只一种拳法吗?”
江止戈:“两种,前后一共教了两种。一种太极八卦掌,一种少年咏春拳。前一种主慢,克制的就是快拳;后一种主快,克制的还是快拳。”
虽说克制的都是快拳,但针对打快拳的人实力高低,性格差异,所以才会有不同的对敌方式。
江济没有十五性子稳,所以用慢拳先克制再反压,一点技术难度都没有,顶多就是花的时间长一些。
十五不行,你如果给他足够的时间,他的超长耐心就很有可能让他找到破绽进而反击成功。所以对战十五,你就只能比他更快才行。
可以说,从江月向江止戈求助开始,江止戈就是已经计划好了年底这一场反击之战的战略打法。
江济听明白以后,委屈地想哭,“爸爸,你怎么可以这样帮着姐姐对付我?我就不是你儿子了吗?你还是我爸爸吗?!”
十五的疑问却在于,“意思就是,刚才我就是不提不让姐姐用对付江济的招数,事实上她也不准备用的对不对?”
江月:“恭喜你答对了。”
十五顿时想薅光自己的头发。
让你多算计!让你小激将!结果却落到了人家的陷阱里!后悔去吧你!
大年初一的晚上,是一家人热热闹闹过自己年的晚上。
鉴于前一天晚上长辈们给了小辈们红包,今天晚上小辈们就自发组织了送给长辈们和彼此的礼物。
江月送了老太太老年拳击手套,送了江止戈和米乐乐大人版拳击手套,送了其他弟弟妹妹儿童版拳击手套。人家的新年祝福是:希望一家人在新的一年里多多锻炼,都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别人都还好,就是老太太……
十五送了老太太老年防狼神器,送了江止戈和米乐乐大人版防狼神器,送了其他姐姐妹妹弟弟们儿童版防狼神器。人家的新年祝福是:希望一家人在新的一年里平平安安,有狼抓狼,没狼修身。
别人都还好,就是江止戈……
江舟送了老太太亲手编织的毛袜子,送了江止戈和米乐乐亲手编织的毛线情侣帽,送了姐姐哥哥弟弟妹妹亲手纺织的毛线手套。人家的新年祝福是:希望一家人在新的一年里都身体暖,心里暖,暖和一整年。
毛线情侣帽挺好的,就是颜色让人接受不了。
江舟说红男绿女嘛,所以米乐乐……
江济的礼物是现场现做的,分别是酱焖泥鳅鱼,红烧泥鳅鱼,干煸泥鳅鱼,香辣泥鳅鱼,泥鳅鱼炖豆腐,泥鳅鱼韭菜花。
然后江月:……
江妮的礼物就是她自己,抹着精心涂抹的彩虹口红,挨个给大家献亲亲。
于是脸上被迫留下了彩虹口红印的男孩儿们:……
有孩子的快乐总是这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让你只想掩额自我反省。
都一样是带孩子,她带出来的孩子怎么就这么个个让人头疼得好笑呢?
就不能不整妖蛾子,安静平淡的过完这个年吗?
米乐乐心累极了。
在朋友圈里晒发了从孩子们那里收到的礼物,然后配文:我家的妖蛾子们!
钱多福是第一个哈哈党:拳击手套和防狼神器还挺好的嘛,但是绿帽子什么鬼?哈哈哈哈,准妈妈,你的心情绿了吗?
宁霜霜发来了远自QD17星的贺电:请不要拿大人的思想去考量孩子们的行为好吗?那是教育大忌!在孩子们的眼里,绿色代表着无限的生机,那是最有希望的颜色!乐乐,不要怂,勇敢地把孩子的心意戴在头上吧!
刘灿灿回复之前先是一长串的笑哭脸:你们家江舟是跟我们家大力提前商量过的吗?大力也送了他爸一顶绿色的摩托车车盔……不说了,我得拦着去了,不然大过年的某人要去医院看PP了。
最后是严谨方:已阅。
大人们玩光脑玩得不亦乐乎,小孩子们也没有闲着。
十五消停了小半年的直播再次营业了。
人家说了,闲着也是闲着,开个直播顺便赚个钱不是很好吗?看看你们送的那都是什么礼物啊,后妈一点都没有收到爸爸送的鸽子蛋时那样高兴好吗?
小江妮赶紧举手:那我们也送鸽子蛋好了,妮妮光脑上有钱。
何只是她有钱,在场的人光脑里哪个没有钱?数目还都不少。
可是都不能动。至少不能大额度的动。
江舟表示:不能用光脑里的钱,后妈会知道。
十五拍桌做下总决定:所以才要开直播额外赚钱啊?赚来的钱就给后妈买鸽子蛋怎么样?
大家都同意了,于是直播开始了。
小江妮最兴奋,她现在是看到镜头对准着她就兴奋。换衣服,上妆,开口,唱。一口气连唱两首歌,“你死定了”直播间里的观众十分钟内就由零直冲上了十万。
嗷嗷叫着的网友们简直如狼似虎:我死了我死了!这么可爱的小妹妹哪里来的?有组团偷妹妹的木有啊?
当然了,这些只是玩笑话。
十五赶紧趁热乎劲儿邀赏:“老铁们,打赏啊!喜欢就打赏啊!我妹妹的嗓子目前市场上叫价五位数好么?你们一人打赏我一架机甲都赚大发了知道么?”
很快就有人认出了小江妮,更有那土豪一口气就是一百架机甲打赏,直言,再来第二首。
小江妮更兴奋了,还想唱,但十五不让她上了。
开玩笑,物以稀为贵懂么?让唱就唱,那就不值钱了。
十五第二位请了江月上场。干嘛呢?打少年咏春拳。少年咏春拳的招式又快又飒,但步法又讲究一个行云流水之美,很适合给人看。
本来网友们见小江妮不来第二首了,正开始不满的抱怨呢,然后就看到江月二话不说开打了。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跟江止戈学打拳的关系,江月的个子窜了好大一块。实量一米五五,但又瘦又高,腿又长,总给人一种一米六的错觉。
简单的马尾辫扎在脑后,刘海儿一根没有。饱满的额头,冷凝的眼神,一招一式的准确到位,武者的王霸之气犹如大海涨潮,一拨接一拨地涌向了直播间的各位网友。
气氛立刻扭转,舆论风向说变就变。
——我单方面宣布:这就是我女神了!打赏一架机甲。
——原来做你女神就值一架机甲啊?穷B退下。打赏两架机甲。
——乖女,看看妈妈吧!你就是妈妈心目中的女儿啊!打赏十架机甲。
——看看人家小姐姐,再看看我家的!反手一巴掌给糊门板上。怒赏八架机甲。
少年咏春拳打完,直播间已经有六十万人了。
网友们又像先前喊小江妮返场一样,这次又喊江月返场了。然并卵,十五改让江舟上场了。
江舟顶着一头白长直,颜值倒是让网友们眼前大亮,可惜表情很呆。
他很诚实地说道,“可是十五,我既不会唱歌,也不会打拳啊?我表演什么?”
直播间尖叫声起:啊——是初一小哥哥!初一小哥哥看我看我,你什么都不用表演,只站在那里让姐姐看十分钟就好了。打赏一百架机甲!
啧,这辈份乱的!不过看在那豪赏的份上,十五表示不预以追究。
“你最近不是在玩儿毛线吗?那就给网友们表演一个现场制作毛线娃娃吧?我看你给江妮做的那个就挺好的。”
因为编织总会多多少少剩下一些毛线头,江舟没舍得扔,从星网上找到了毛线娃娃教程,就给江妮做了一个。
江舟就是自己有点不自信,“那行吗?”
十五背着摄像头冲他口型表示:为了打赏!为了鸽子蛋!不行也得行啊!
江舟勇气大增,跑着去拿了毛线头回来,现场就开始做了。
事实证明,手巧的人做什么都手巧。
那些长长短短,参差不齐的毛线头到了江舟手里就像听话的孩子似的,让去哪里去哪里。他只要戳戳戳,缠缠缠,绕绕绕,粘粘粘,一个巴掌大的公主小娃娃就在他的掌心诞生了。
粉红的小嘴儿,嘟嘟嘟的脸,头戴一顶绿色毛线帽。
江舟羞涩地举着娃娃朝镜头说道,“这是我照我后妈的样子做的,漂亮吧?”
网友们:绿色的帽子……
小家伙儿,你怕不是活够了吧?
148江家五崽捡漏儿行
江济早就等急了,不等江舟跟网友们友好告别,他就劲劲儿地站到镜头的范围之内了。
他伸手招呼江月,“姐,你快来帮我一把。”
江月抱着双臂倚在一边,懒洋洋地拿眼皮掀他,“不帮。”
网友们笑出猪叫,一排一排的刷“有弟弟的姐姐都这样,无情就两字”。
江舟热情地表示,“江济,我可以帮你。”
江济拒绝,“哥,你能挡得住我一拳?”
江舟:“哎?为什么要打我一拳?”
十五:“江济,你到底要表演什么?”
江济:“打拳啊?这是我最擅长的了!”
他一甩火红头发,冲着镜头摆了一个自以为最酷的造型。
江月把胳膊一放,抬腿就过去了,“这个啊,那我能帮。”
江济瞬间想起了被打赢的恐惧,他条件反射地往后缩了一大步,“姐!姐!不能用太极八卦掌,要用也只能用少年咏春拳!”
嘿嘿,比快的话,他觉得他还是能拼一把的。
网友们亢奋了:
——用词很专业啊!先押一拨大姐头的!
——感觉火红头发小子药丸。作死的反派总是有这种迷之自信的。
——大姐头本来特别冷酷无情,结果一说到打拳,眼睛都亮了八度。小姐姐,你还记得自己是个小姐姐不?
——打起来打起来!先刷机甲为敬!
——+1先刷机甲为敬!
——+9102先刷机甲为敬!
文字弹幕盖满了全息屏,另外还有语音弹幕络绎不绝地传出来,江济不觉得有压力,反而更有勇气了。
他就是天生带点人来疯属性的那种,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借机打赢回来的念头。
“姐,打快拳!打快拳好不好?求你了。”
为了赢,他连脸都不要了。
江月点头不要更痛快,“好啊,就打快拳。”
“谢谢大姐!”江济一抱拳,又是迫不及待地攻了上去。
十五输给江月的时候,他可是看得真真的,就是一开始先输了一步的原因。
他就不一样了,他一定要先下手为强。
江济这次超认真,超慎重,还拿出了更快的速度。他不觉得自己比十五出拳慢,只要他把握住了先机,他觉得自己一定会赢。
可惜他还是再一次低估了江月的实力。
他很快,江月比他更快;他出拳如风,江月就出拳如台风;他以为比快就能赢,可是他的心态却先输了。
姐姐怎么变得这么厉害了?
姐姐太厉害了,他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他并没有十五那么坚定的心性,所以输的比十五还快。
在被江月一腿逼退两步之后,他觉得丢脸极了,也没脸继续打了,扭头就跑了。
他跑得太快,没注意到江月竟是长长出了一口气。
这就是江月先跟江济打,且用太极八卦掌的原因之一。
她要接连打两个,所以在体力分配上必须有所侧重。如果是两个都打快拳的话,她撑不下来两场,很有可能会输掉其中一场。
就像现在,如果江济的心性再稳一点,再坚持一点,很可能就是她逐渐体力不支从而出现破绽了。
还好江济先跑了。
网友们可看不出江月的心理活动来,只知道大姐头打赢了。
——看一个小孩子打拳看得热血沸腾,也是没sei了!辛苦了大姐头,刷机甲为敬!
——讲个笑话,打拳是我最擅长的事情了。噗哈哈哈恍恍惚惚,心疼火红头发弟弟了肿么破?刷机甲安慰你吧。
——我小时候跟我弟打架都是抡王八拳,现在小孩子们打架已经得是这种水准了么?莫名觉得我的儿童时期很丢脸。
——楼上的你才觉得丢脸么?我早就不知道脸在哪儿了!人家的妹妹会唱歌,人家的弟弟会手工会打拳,人家的姐姐又酷又飒,而我只会在光脑前面哈哈哈,顺便给人家刷机甲。
——刷机甲*2。今天又是跪着的一天呢,呵呵哒。
十五的直播很火,当晚就爬上了即时直播的第一名。
这进账的数目自然也是很直观的。
然而他们关掉直播一看星网上的鸽子蛋价格,他们都傻眼了。
远远不够,差多了。
江月指着那价格,脸都跟着眉头一起皱起来了,“怎么那么贵?这玩意儿除了亮点儿,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大价值吗?”
江妮也不满意地嘟起了小嘴儿,并从脖子上摘下了自己手工制作的大塑料珠珠项链给大家看,“哪有我的彩色钻石项链漂亮?我买这么多钻石一共也没有花一百块。”
十五心说,你那堆废物再利用制作的塑料钻石那跟真的鸽子蛋能一样吗?
江济的心情糟糕极了,他都那么没脸的输了,结果赚来的钱还是不够吗?“要不我们还是别送了吧?反正爸爸有送就好了。”
江舟摇头,“爸爸送是爸爸送的,我们送是我们送的,那不一样。”
江妮可怜巴巴地说,“可是我们送不起呀?”
姐姐哥哥们:……
扎心了,老妹儿。
第二天继续过年中,米乐乐随手刷了一下星网,结果就看到热搜第一居然是她——带着绿色毛线帽的各种各样的她。
米乐乐还纳闷呢,她就在朋友圈里提了一下绿色毛线帽的事儿,怎么一夜的功夫好像全星际都知道了?
她就找了一个转发最多的星网号点进去了,这一看才知道,原来昨晚上几个小崽子又作妖了。
江舟送她绿毛线帽还不够,居然还照着她的样子做了一个毛线娃娃,依然头戴小绿帽。
这个娃娃还被一个网友高价拍走了,收到东西后第一时间就公开到了星网上。
接下来就热闹了,万能的网友们居然从星网上搜来了各种各样的米乐乐,然后还无偿给她P上了小绿帽。
这得亏江止戈因为放年假就在身边,要不然米乐乐都不能保证家里发生几级大地震。
问:大过年的,被全网戴绿帽什么感受?
米乐乐:想打孩子!特别想打!
然并卵,她下不去手。
只因为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是江舟。
别说打江舟了,只要一对上江舟那乖巧的小脸儿,米乐乐连气都气不起来。
为什么世人都说带孩子难?就是因为当孩子把你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时候,你还很有可能骂骂不得,打打不得,只能自己憋自己,自己气自己。
米乐乐现在就这样。
于是当江舟过来说,他们几个要到楼下游乐区去玩的时候,她连想都没有想,张嘴就答应了。
快离她远一点,让她缓缓情绪吧,不然非得抑郁不可。
老太太要跟,米乐乐没让。
一是距离并不远,二是江月都那么大了,也该是时候放手了。还有三,就江月十五江济现在的身手,说句挨打的话,他们能把小区里的孩子们都灭了,他们也受不到欺负。
先把孩子们赶出去,米乐乐后脚就送老太太,“奶奶,接着去找邱爷爷邱奶奶打牌吧,中午记得回来吃饭就行。”
“这知道的你是我孙女,不知道的准保以为你是恶媳妇儿。哪有把人往外赶的!你啊你。”老太太笑骂两句,不当回事的走了。
大年初二,按习俗说应该是去姥姥家的日子。
可是老太太就在他们家呢,自然不用去。
骆家又远在QD17星,江止戈打电话拜年的时候,骆千行考虑到米乐乐现在的情况就先说了,今年不用过去看他了,明年带着小宝贝儿一起去就行。
于是大年初二这一天,米乐乐就闲下来了。
这样的时间太难得,米乐乐的懒筋被触发,便哪里也不想去,就想在家懒着。
送走了小的,赶走了老的,家里就只剩下她和江止戈了。
米乐乐可美了。
“江先生,我腿肚子发胀,你帮我按按嘛。”
“江先生,我想吃石榴但不想吐籽,你帮我去了籽好吗?”
“江先生,我口渴,要不多不少正好37度的水。”
作是什么?作就是仗着你喜欢我宠着我可着劲儿的跟你撒娇耍贱。
放肆的另一面其实就叫做信赖。依赖少一分,作的那个人都不可能挥洒自如眉飞色舞。
江止戈一点烦躁的感觉都没有,米乐乐吩咐什么他就做什么,米乐乐不吩咐什么他想到的时候也提前做到了。
帮米乐乐按发胀的腿肚子,顺便还帮她按摩脚底,按摩了后背和肩颈。
给米乐乐洗石榴切石榴,还把里面的小小不大点的白籽给一一剔除出去。再给米乐乐手里塞一把勺子,让米乐乐大口大口吃得要多痛快就有多痛快。
37度的水其实是最好得到的,因为饮水机自带调控温度的,你只要把温度调到你想要的数值,两分钟后就能喝到了。
但江止戈猜,这种常识对于古地球时期的土包子来说,可能不是很深刻。
“你们那个时代没有这种温度可精确调控的饮水机吗?”
米乐乐很诚实的摇头。
江止戈顿时产生了一种类似“何不食肉靡”的好奇心理。
“那你平时喝水怎么办?你这么矫气,难道要用那种古老的温度计先把水温测量准确以后才能喝到嘴里吗?”
米乐乐脑补了一下,如果她和江止戈现在是生活在21世纪,她没事作着玩儿,非要江止戈给她弄37度的水喝。江止戈没办法,只能对点热水对点凉水,然后拿温度计量一量;热了就再添点凉水,再量;凉了就再添点热水,再量……
这日子那就没法过了!
米乐乐酸溜溜地说道,“你们星际时代真是科技超级发达,你很骄傲哦。”
江止戈谦虚,“过奖了。”
“……”
那是夸你吗?“按腿!”
米乐乐在这边作并快乐着,那边几个小崽子们却早已经跑出了小区。
江舟:“我们真的要去吗?一个小时之内真的能赶回来吧?那个地方看起来破破旧旧的,安全能保证吗?而且就算我们安全到达了,我们还是小孩子啊,哪有可能那么容易捡漏?那些大人也不是谁去了都捡着大便宜了啊?我说要不还是跟后妈说一声,让她和爸爸带我们一起去吧,好吗?”
江济:“哎呀,哥哥,你就别现在磨叽了好吗?你看,我们订的悬浮车已经到了。走走走,快上车。有什么事情等上了车再说。”
无人驾驶的小型悬浮车降落,门打开,江月先把小江妮抱了上去,她也随后跟着坐了进去。
江济给十五使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同时一架江舟的胳膊,就把人半掳进悬浮车里了。
悬浮车自动驾驶模式下自带扫描程度序,在确定人员跟订单符合之后,自动关门自动出发了。
江济扒着玻璃往后瞅,“我们光脑上开着定位的,后妈随便一看光脑就知道我们不在小区了。这样做真的不成的,我们快些回去吧。”
江月本不想搭理他,但又怕极了他的磨叽,于是说道,“我们就赌后妈不会在一个小时之内想起来看我们的定位。”
江济出馊主意,“不如我们先关掉定位如何?这样后妈就不知道我们跑了。”
十五给他一下,“那万一后妈看光脑的话,一看找不到我们了,她岂不是更担心?不许关哈,大不了后妈打过来的时候我们再实话实说!”
江妮扒着玻璃往前瞅,“姐姐,怎么还不到啊?我想快点到,我想快点给麻麻挑鸽子蛋。”
江月点开光脑,查询了一下路线,“快了,再有三……啊,就是那里,你们看那个全息显示屏,我们这次的目的地就是那里。”
钻石原石交易所。
赚来的打赏钱不够买鸽子蛋怎么办?几个小家伙没能想出解决办法后,就匿名求助了万能的网友们。
万能的网友们也果然不负重望,十个里有八个指路了QD19星这个最大的钻石原石交易所。
这里的商家有长年驻扎在此开店的老字号,也有四处寻找钻石原石然后跑到这里摆地摊儿的小贩子。
这里的钻石原石有真的价值连城的,也有后天作假就蒙那些不懂行的新手的。
这里的买家多是上了年纪的,偶尔也会出现少数的年轻男女。但突然出现几个小孩子,那绝对是让整条街都震惊的大事件。
他们才从悬浮车上下来,一位也刚从另一辆悬浮车上下来的老爷子就对他们说了,“娃娃们,是不是下错地儿了?这种地方可不是你们能来的,快再叫个车回家去吧。”
老爷子是好意,孩子们能感觉得出来。而且老爷子长得慈眉善目的,蓄着一把美髯,身穿一件对襟长古褂。
大概是经常穿米乐乐给他们做的古装的原因,他们现在看到穿古装的人也会平添一份好感,觉得大家是一国的。
江济就礼貌的回答道,“谢谢爷爷。可是我们的目的地就是这里,我们要给后妈买鸽子蛋。”
十五和江月都想出手捂住江济的嘴来着,可惜手还是没有比江济的嘴快。
只不过第一感觉不错,江济就一秃噜嘴把什么底都交待出去了。十五和江月暗暗给江济记了一笔,想着抽个空一定要揍江济一顿。
大概是因为——居然不是给亲妈买,而是给后妈买——这样的目的太过于新奇了,老爷子不往前走了,反而退回到了他们面前。
几个孩子都穿得干净又精神,长得还漂亮乖巧,老爷子先入为主,就觉得这几个孩子都是好孩子,让好孩子自己来这种地方的后妈那就肯定不是东西了。
老爷子微微皱起了眉头,“给后妈买?为什么?她找你们要的吗?”
“当然不是了。鸽子蛋是我们要送给后妈的惊喜,她如果是找我们要,我们再买的话,那还能叫惊喜吗?”江济大声回答。
老爷子被他虎里虎气的样子逗笑了,心说声音倒是挺大的,可惜没回答到点子上。
唉,要不怎么说是孩子呢?
老爷子太好奇了,于是又问了一遍,“那你们为什么要给后妈惊喜啊?”
怕江济再抓错重点,老爷子这次没敢多问,只问了一个。
江济觉得这问题还挺难,“想给就给了,还用问为什么吗?”
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江月,用眼神求助:姐,你知道为什么吗?
江月一手推开了他的脸,上前拉住了江妮的手,“快点走了,我们的时间可是不多了。”
为不为什么的,跟一个陌生爷爷有说的必要吗?
江济这个蠢货!
本来挺有好感的爷爷,但因为他老是缠着江济问这问那,现在江月的好感也清零了。
她狠瞪了一眼江济,示意江舟和十五带着江济跟上她和江妮。
“哟,小姑娘脾气还挺大。”老爷子没打听到答案也不生气,干脆把手一背,也跟在了江月的身后。
十五警惕道,“爷爷,你为什么跟着我们走?”
老爷子不答反问,“我怎么就是跟着你们走了?我就不能是自己在走吗?”
十五一噎,说不出话来了。
这个路口算是进入钻石原石交易所的主门口了,一路上不仅有他们几个小孩子和这个老爷爷,还有更多的人或行色匆匆,或溜溜达达地往里走着。
江月他们几个不觉得自己来这里有什么不对,但对于大人来说,那可太稀奇了。
幸亏老爷子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时不时还笑着说两句话,落到外人眼里,就跟带着孙子们过来溜弯的爷爷似的,这才没有人上来打听。
钻石原石交易所一共分为十几层,除去一楼大厅外,上面还有各种原石拍卖公司,原石设计公司,原石代为加工公司,等等。
与上面十几层星际时代感十足的装修相比,一楼的大厅却反而进行了复古风的装修。
什么叫复古风呢?就是怎么破旧怎么来,怎么地摊怎么来。
等进了大门,一眼望过去,要么就是半弯着腰的,要么就是蹲在地上的。干什么呢?看原石呗。
不得不说这样的情况对于小孩子们来说真是意外的友好,因为他们海拔在那里摆着,除了江月稍稍有点高以外,其他的小孩子连弯腰都不必了,视线高度恰到好处。
地摊的红布基本都是一米乘一米的规格,上面摆满了各种大小的钻石原石。有的原石切开了某个面,灰秃秃的外表里面竟是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闪耀。有的原石甚至都露出了多半面,光线打上去,晶莹剔透的,特别美。
江月牵着小江妮走在前面,小江妮捂着小嘴儿,感叹声都快发不过来了。
这个好漂亮,那个也好漂亮!白色的漂亮,粉色的更漂亮!啊啊啊,居然还有彩虹色的,太神奇了!
“姐姐,我想买那个!”小江妮站定在某个摊子前面,不走了。
她指的正是那块彩虹色的。
彩虹色的钻石原石大概有人拳头那么大,被人从正中间开了一刀,现在就像一个被切开的包子一样,两半的切面同时对外展开着,内里都是七彩的。
摊主是个黄头发的年轻人,嘴里叼着一根烟。因为这里禁烟,所以他仅仅是叼着过过嘴瘾。
今天他大概走背字,摆摊到现在了,一个张没开呢。
眼见几个小孩子站定在摊位前不走了,他先一眼扫过了这群孩子们的穿着打扮。统一的方便活动的运动装,看着也不像什么名牌,但一个个的都很精神漂亮,他心里就有数了。
不是穷B就好。
他呲牙一乐,把嘴里叼着的烟塞到了耳后,“小妹妹,喜欢这个七彩原石啊?那快去找爸妈要钱吧,才三万块,不贵。”
一直跟在几个孩子身后的老爷子顿时就不满的冷哼了一声。像这种东西一看就是假的,都是人工后天着色的。弄得这么浮夸漂亮没别的原因,就当是个广告牌似的作用。大老远一看,多漂亮,这不就吸引人过来摊子了么?
真正的老手们从这种摊子前面过去,多看一眼都算输。
这种东西买回去你当个摆件一放,也算是个工艺品。但你要是想着把皮去了,把芯儿剥出来做个漂亮的东西那就不行了。只要把皮一去,你就会发现里面什么没有,七彩的着色就两个截面那么薄薄一层。
三万块?三十块都算白扔的。
老爷子见不得黄头发这样骗小孩子,正要提醒几个孩子,结果就听得小江妮捂着嘴小声惊叫道,“三万块?那不是比我的钻石大项链还贵?那我可买不起。”
黄头发一脸懵比:什么钻石大项链还没有三万块?
他的疑惑太直接了,善良的小江妮觉得自己是个好孩子,就应该时刻做到有问有答。
于是她就稍稍拉开运动服的拉链,从里面抽出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塑料珠珠大项链。
哦,自打她知道了钻石的概念之后,这已经不叫塑料珠珠大项链了,这叫钻石大项链。
小江妮小心地给黄头发叔叔展示着,“妮妮自己做哒,漂亮吧?这些钻石我都买下来还没有一百块呢!”
那是从星网上直接买的手工制作项链材料包。
米乐乐还是特意给她先挑好的儿童玩具大品牌,每个珠珠务必都打磨光滑不扎手,穿绳搭扣什么的都要无毒无污染。一百块算是好的了,如果不讲究的话,星网上十块二十块的也有的是。
所以小江妮就觉得自己的一百块钻石大项链是最好最贵的。
“你的彩虹石虽然也很漂亮,但是没有我自己做的钻石大项链漂亮呢。你还卖三万块?叔叔,你这样不会有人买的。”
小江妮又宝贝的把自己的钻石大项链藏回了衣服里,还小心的拉上了拉链,一副生怕有人抢的样子。
黄头发:……
老爷子:“噗哈哈哈哈嗝。”
谁说小孩子就好骗了?他们心里也有一杆秤呢!
黄头发被噎之后也笑了,也没生气,反而还起了逗弄小孩子们的心,“这种地方,漫天要价,坐地还钱嘛。我说三万块你们嫌贵,那你们就给个价?如果合适,我也可以忍痛割爱。”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当找个乐子了。黄头发的心情目前还算不错,还给拽了个高雅词儿。
江济一歪脑袋,“忍痛割爱?忍什么?割什么?那是什么意思?疼还要割吗?你是不是傻?”
黄头发被问得身子就是一歪。忘了这几个都是小孩子了,他拽高雅词儿P用不顶。
正想解释,结果又听那个黑头发小子说道,“忍痛割爱的意思就是他虽然也很喜欢,但如果你出得起价的话,他也可以卖。”
“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江济又歪头看回黄头发,“大人们说话都像你这样奇怪吗?你们不累啊?”
黄头发:……
累!他都要累死了。
所以他为什么还要给自己找累受呢?
黄头发揉了揉心口,觉得堵得慌。
十五突然冲他比了三个手指头。
黄头发眼皮一跳:“什么意思?”三千块还是三百块?
十五:“叔叔,你不说可以坐地还钱吗?那我出三块。”
“……”
三万跟三块……我管你叫叔叔行不行?
“得,我跟你们几个小崽子逗的什么乐啊!”黄头发生无可恋地直起身,表示不想营业了,“边玩儿去吧!走吧走吧。”
小江妮仰头看十五,还有点舍不得,“十五哥哥,三块他不卖怎么办啊?”
十五摸摸小江妮的头,一咬牙一狠心,“那我再给你添一……不,添两块!”
“……”
添两块你很心疼哦?可我想一口盐汽水喷死你!
黄头发气得眼睛都直了,他翻了半天白眼儿,最后自己气乐了。
“得,给你拿着玩儿了!”黄头发把切成两半的七彩原石就那么一抓,随手塞到了小江妮的手里,“去吧,玩儿去吧,白给你了。”
小江妮捧着两半七彩原石,眼睛惊喜的睁得圆滚滚的,“真哒?叔叔你要送给我吗?”
江月冷眉一沉,“江妮,不许……”
“要”字还没有说出来,就见黄头发又从空间纽扣里拿出了一块七彩原石。
还是一切两半的样子。
就跟江妮手里现在捧着的一模一样。
黄头发莫名得意起来,“没事儿,拿去玩儿吧,叔叔这里还多的是。”
江月和十五:……
你搞批发的啊?左一个右一个的?那你还敢要价三万块?
大人果然狡猾!
江济突然向前伸手,“那叔叔也能给我一个玩儿吗?谢谢叔叔。”
黄头发条件反射似的顿时一缩手。
开玩笑,他搞批发的也不是没有成本的好吗?
全程看戏的老爷子:“哈哈哈哈嗝。”
黄头发没好气儿地看过去,“老爷子,您看乐呵呢?是您家的孩子吧?快领走好吗?大过年的,这是组团来我这儿寻开心呢?”
老爷子没点头也没摇头,只笑不说话。
江舟赶紧把江济拉了回来,“你怎么能随便找人要东西呢?那样不礼貌。”
江济还挺委屈,“我以为他像院里的二大爷似的,就喜欢给小孩子糖吃呢。”
黄头发想哭,他的东西才不是不值钱的糖。
老爷子力挺江济,“对,是他的责任。一会儿给一会儿又不给的,这不是拿人寻开心呢吗?没他这么办事的。”
江月看十五,“已经过去半小时了,再去掉我们坐车回去的时间,你觉得我们在十五分钟内能买得到鸽子蛋原石?”
十五也发愁了。事实上决定来这里只是一时的念头。因为打赏得到的钱真的不够买鸽子蛋的,网友们说要想以那点钱买到鸽子蛋,就只能来这个最大的钻石原石交易所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捡到漏了。
这建议要是大人一看,顶多就是当个笑话。捡漏要是那么容易,大家还拼死拼活的学习工作干嘛?都去捡漏了。
但十五他们都是小孩子,虽对大人的话有一定的置疑,但对事情本身却抱有着天生的乐观心态。
万一呢?对吧?反正现在也是钱不够,反正也是玩儿,那就去钻石原石交易所看看呗。万一他们真走大运捡着了呢?不就皆大欢喜了么?
却没想到,来了之后就感觉到很困难了。
东西太多,眼花缭乱的。标价高的他们买不起,标价低的他们不敢买。
那么大一块石头,他们看着就是块石头,可是转过去一看,那面切开的切口里却露出了枣核般大小的淡蓝色钻石切面。
还有的石头远处一看特别漂亮,还大,可走近了就会发现里面充斥了各种细碎的小纹路小石块。他们听路过的人说了,那玩意儿分文不值了。
眼前的这一切已经远远超过了他们现在的认知,谨慎的十五开始萌生退意了。
“姐,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一次直播不够,我们就利用寒假的时间多直播几次。钱总会有一天攒够的,攒够了我们再给后妈买。”
江月表示同意。
他们两个同意了,基本上就是整个队伍同意了。
江月道,“十五,给这位黄叔叔十元钱,我们不白要他的东西。”
“哦,好的。”十五本想光脑打钱,后来一想,那不就惊动后妈了吗?得,给现金吧。
黄头发看着放在摊位上的十元钱,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先吐哪个槽。
一,他只是头发黄,他不姓黄。二,五块钱他都没要,他还能要十块钱?五块和十块有区别吗?
江济:“姐,那你再让十五哥给他十块,我也想买一个玩儿。”
黄头发本想拒绝来着,一听这话眼眉都要立起来了,赶紧一把抓起摊位上的十块钱,“就卖一个,多了就不是这个价了!”
江济:“那你卖多少钱?”
他纯粹就是闲得,接话接习惯了。
黄头发点点他,赌气道,“一百块!第二个要买,就得一百块。”
江妮小嘴儿一撇,转手把自己的七彩石扔给了江济,“哥哥,你给我五十块,这个石头就归你了。”
“……”
他死了!让他死了吧!这谁家熊孩子啊!黄头发仰天自闭中。
老爷子在旁边笑出了第三个笑嗝。
江舟把江济手里的石头拿一半出来还到江妮手里,“你和江济一人一半不就好了吗?”
江月带头朝外走去,“好了,我们得回家了。”
十五:“江妮,江济,跟叔叔道谢。”
江妮江济冲着黄头发一鞠躬,“谢谢叔叔,恭喜发财。”
两小孩儿直起身,一人抓着一半的七彩石跑着去追姐姐了。
小孩儿长得漂亮,做什么动作都可爱。看着两胖小P股一扭一扭地跑远了,黄头发哼的一声,笑了。
得了,还落下十块钱呢,还有一句恭喜发财呢?
大过年的,就图个高兴嘛。
什么也没有买着,目的并没有达到,江月和十五都有点情绪不高。
江济的智商跟江妮差不多,一人拿着半拉七彩石蹲路边上就开始又碰又撞的,玩儿得不亦乐乎。
江舟点开光脑叫车,很快就有悬浮车降落下来打开了车门。
他招呼大的上车,还得拉着小的上车,忙活的比江月还像大姐大。
车里江月和十五特意坐到了一起。
江月:“继续开直播吗?可我只会那两套拳,也不能总重复打吧?学新的又来不及。”
十五:“要不我和江济就轮番给你喂招?我看江济跟你交手的时候,直播的热度最高。姐你到时候别打那么快,时间稍微放久一点。时间久了,他们打赏的才会多。”
江月:“可是天天看我打赢你俩也会腻的吧?是不是还需要我偶尔输两回才有新意?”
这样的建议对于江月来说做到很难,所以她才说完就反感的皱上了小眉头。
她不屑做假,更不愿意骗人家打赏钱。
十五想了想,也接受不了自己天天被人看到输给姐姐。
“那还是算了。”
两人沉默一会儿,继续想办法。
十五:“江妮会好多歌吧?要不让江妮天天穿漂亮点唱歌给大家听?我看大家也挺喜欢的。”
江月:“后妈不喜欢让江妮总是这样显摆,她说江妮还小,容易变得虚荣浮躁。一次两次还行,多了怕后妈生气。”
十五:“……那让江舟给大家表演橡皮泥包包子,毛线头制作小娃娃?江舟长得好,他一出现,那些网友们都特兴奋。还有江济,他的厨艺多好啊,我们还可以把直播的地点干脆放到厨房。”
江月:“行倒是行。可是我们才是大的,赚钱的事却交给小的们负责,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
坦白说,他痛。因羞耻而痛。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十五更希望赚来的钱都是他一个人赚的。
他自己给后妈买一个大鸽子蛋,那才是身为一个养子最大的荣耀。
终点到了,他们准时在一个小时后又回来了。
也没心情在游乐区玩了,得,上楼去吧。
一进门,一眼就看到了他们心目中敬爱的后妈正像一张大饼一样摊在窗前的软榻上,晒人造阳光。
眼睛眯着,嘴巴却没闲着,在吃旁边江止戈喂到她嘴边的水果捞。
小江妮把七彩石一扔,叫着就往前冲,“爸爸,麻麻,妮妮也要吃水果捞,妮妮要吃多多的猕猴桃。”
“怎么这么快就玩回来了?玩够了?”米乐乐睁开眼,在注意到江妮一身并不安静的时候连忙制止她,“别过来,站住!向右转!先去浴室洗干净换了衣服的再回来吃。江月,你们这是去哪儿玩了?楼下游乐区有这么脏吗?”
江月和十五对看了一眼,决定不说谎,“我们去钻石原石交易所了……”
等他们把事情经过交待清楚,米乐乐抱着肚子那个乐啊,“行啊,你们也算达成了自己第一次自主出远门的成就了。不过以后这种事情一定要让我或者你们爸爸带你们一起去好吗?这幸亏是碰上好心的黄老板了,不然还指不定要骗走你们多少钱呢。”
江月和十五:“放心吧后妈,以后再不会去了。”
一点意思都没有。
米乐乐朝江济招招手,“你拿的那个就是十块钱买来的那个七彩钻石原石?给我看看。”
光说名字就让她好笑了。
江止戈也是忍俊不禁,“不过给十块钱倒是对的。至少银货两讫了,绝了后顾之忧。”
江济把自己的一半,还有刚才江妮扔在地毯上的那半都捡起来交到了米乐乐的手里,“后妈,漂亮吧?啊,妹妹的这块摔坏了。”
149真是捡着大漏儿了
七彩的芯子左上角,就是红色的那一条给摔掉了一块,露出了里面的石头。
小江妮刚好洗漱回来,一看这样立刻就委屈了,“麻麻,我的七彩大钻石坏了。”
米乐乐并不想嘲笑一个小不点的喜好,但她真的控制不住。
“麻麻笑妮妮。”江妮可怜兮兮地抱着石头扑向了江止戈怀里。
江止戈只得柔声安慰,“不是笑话你,而是觉得你没必要这样伤心。你的七彩大钻石并没有坏,还是可以修好的。”
“真哒?”小江妮破涕为笑,把手里的一半七彩石递给米乐乐,“麻麻修修。”
“好吧。”米乐乐接过来细致地看了看,脑子里想的是21世纪曾经一段时间最为流行的方便面补一切,“江先生,我们家里没有方便面吧?”
江止戈:“从来就没有过。”
原来家里没有米乐乐的时候,家里有的全是各种营养剂。后来有米乐乐了,家里就是各种食材了。
方便面那种既不如营养剂方便,又不如现做现吃来得营养,他就从来没有买过。
可是,“这跟方便面有什么关系?难道你现在又突然想吃方便面了?”
自打怀孕之后,米乐乐的胃口经常多变,江止戈现在已经习惯了。光脑已经点开,只要米乐乐说是,他能立刻下单。最多三十分钟,他就能收到实物。
米乐乐摇头,“不是想吃,而是想用来补这块漏洞。”
那平整的切面缺了一块,总要先填平再着色的。
几个孩子已经声音参差不齐的叫了起来:“用方便面来补?”“那是什么黑科技?”“方便面不是吃的吗?还能补东西?”
米乐乐被问得来了兴致,“江先生,买方便面,我让你们看看什么叫黑科技!”
江止戈对此抱有很大的怀疑。那个导致了古地球最终覆灭的21世纪,还能有叫做科技的东西?
好在他早就准备好要下单了。
至于下单的理由是为了吃,还是为了什么黑科技,那都不重要。
米乐乐兴冲冲地又指挥江济,“你那房间里是不是有那种练习踢腿的木板?找一块给我。”
江济跑了。
米乐乐又指使十五,“去咱家的工具箱里把锤子拿来,小号的就行。”
十五跑了。
米乐乐冲江月一摆手,“我记得你拳击手套坏掉时,你买过一管502胶水?”
懂了,江月回她一个手势,不用她说完就跑了。
米乐乐冲江止戈笑,“感谢智慧的人类,你看,至少502的光辉一直闪耀到了现在。”
人类从银河系迁徙到了仙女座星系,好多高科技的东西不便于携带,因为容易在太空中被各种星体的磁场给破坏掉。反而是那些日常小用品跟着人类一起完整的迁徙成功了。
例如502就是其中之一。
老祖宗们的智慧经得住了时间的考验,并随着科技的发展,其配方得到了更完美的改善。
但是多少年过去了,它的名字依然保留了下来。
这时门铃响了,智能快递员来送方便面了。
江舟很少见的活泼跳起来,“后妈,我去拿。”
一张小桌上,从左到右摆上了半拉七彩石,一包方便面,一块木板,一把锤子,还有一小管502胶水。
米乐乐做大师状,一点江止戈,“江先生,麻烦你先用锤子把木板砸一个坑出来。”
江止戈点头,拿起锤子,“要多大的?多深的?有具体尺寸最好。”
米乐乐:“……就差不多这么大总行了吧?你可真事多。”
她意思意思用两只手比了个差不多的坑。
江止戈:“收到。”
手腕一抬一落,锤子咚的一声砸在木板上。锤子拿起来,出来的坑跟米乐乐刚才比划的几乎一模一样。
米乐乐:……
小江妮:“爸爸好厉害!”
江月和江济则暗暗发誓,早晚他们也会像爸爸一样厉害,说用多少力就用多少力!
江止戈冲米乐乐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到她开始表演了。
米乐乐则做了一个经典的李小龙蹭鼻动作,那意思:瞧好吧。
想当初方便面在21世纪一夜爆红的时候,她真的被惊艳到了,于是特意跟视频认真学过。
先滴502胶水,然后掰一块方便面填充进去,同时拿锤子小劲儿碾碎。
“啊,忘了打磨纸了。”米乐乐才嘀咕一声,十五已经跑走了。
“后妈,我去拿。”
打磨纸到手,米乐乐就开始反复对那块方便面修补的地方打磨了。
几个小家伙兴致勃勃地看着,眼珠转都不转。
江止戈站在几个小家伙后面,居高临下,眼底也是少见的惊奇神色。
米乐乐这时又喊,“宝宝,帮麻麻拿一下你的颜料和笔好吗?”
等小江妮把东西拿来,米乐乐从中挑出对应木板的颜色,她左涂涂右抹抹,全过程也就十分钟吧,一块远看上去,一点看不出曾经“坑”过的木板就这样被修补一新了。
江济手快,第一时间把木板拿到了自己眼前,不光是几乎贴到了木板上仔细看,还拿手摸了摸,抠了抠。
“真的修好了!还很结实!后妈,你怎么做到的?”
木板在几个小家伙的手里轮番转了一遍,大家都发出了跟江济差不多的惊呼声。
最后小江妮还凑上前使劲儿拿小鼻子闻了闻,“居然没有方便面的味道,麻麻好厉害。”
米乐乐仰头,得意地看江止戈,“老祖宗们的智慧!服气没有啊?大侄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叫江止戈一声大侄子,江止戈并不亏。
江止戈却黑了脸,低声斥道,“胡闹!”
米乐乐才不怕他,扭头冲着小家伙们振臂一呼,“好了,接下来我们就来修补这块七彩大钻石!”
哎玛,这浮夸的名字差点让她咬到自己的舌头。
因为是十块钱买来的东西嘛,米乐乐那是一点都没有当回事。能修好就修好,不能修好大不了明天再去一趟,再买一块来。不是说那位黄老板搞批发的吗?为了让小江妮高兴,她一下子给批个十块都没问题。
米乐乐右手滴入502,左手撒入方便面碎,右手再拿起了锤子,手腕抬起再落下,咚咚咚咚开砸。
“宝宝你就等着……”
突然咔哒一声响起。
米乐乐手一顿,“……哎?”
她低头看过去,这时又是咔嗒一声,她准备填平的那个角落不仅没有越见平整,反而出现了一条深深的裂缝。
她紧张地屏住呼吸,悄悄往后退着,心里则默念着:别裂,求求你至少别在这个时候裂开……
但很显然,七彩石没能听到她的祷告,突然又是咔嗒一声,半拉七彩大钻石从中间整个裂开了。
七彩大钻石残疾了,变成了七彩碎碎石。两块大点的,好几块小的。
米乐乐不敢看小江妮的表情,猛地扭头看向了江止戈:老公?怎么办?你快想想办法啊!
虽说提前想过了就算修补不好还可以再买一个哄孩子,但当事情真发生了,她才发现这事儿挺难让人接受。
这可是被她亲手破坏了,孩子得多难过啊。
江止戈却一伸手抓起了其中一块大点的,“这是什么?”
那里正露出来一抹浓艳的棕红色,只有小拇指甲盖大小,江止戈顺手用指腹抹过,只觉光滑无比。
“玉!是玉吧?”米乐乐一把抢过来,眼睛里涌动的全是“我闺女捡到大漏了,我发大财了”的狂喜,“也许这不是钻石原石,而是玉石原石吧?江先生,买小型切割机!快从星网上买小型切割机,我会切的!”
有一年去过云南旅游,赶上了一次原石展,她沉迷于一刀穷一刀富的刺激,愣是倒贴钱给一位老师傅做过多半月的学徒。
在那多半月里,经她手切出过大涨的料,也切出过垮得底儿掉的料。
“宝宝!”米乐乐把小江妮抱坐在腿上,像抱着一个金娃娃,“如果这是一块红玉的话,你知道能买多少你的七彩大钻石吗?能买像咱们家这么大一屋子的七彩大钻石!”
夸张吗?一点不夸张。如果真的切涨了的话!
米乐乐靠着为数不多的经验判断,就露出的这点棕红,那水头可是足够的好。
孩子们也许还不懂得什么红玉比大钻石还值钱,但他们现在至少明白了,他们今天去了一趟钻石原石交易所很可能没有白去!
江月一踢江济,“还愣着干什么?把你那一半也给后妈啊?也许里边也有什么红玉呢?”
“啊?对对对。”江济小心翼翼地赶紧把手里把着玩儿的一半放到了桌子上,“后妈,你也把这个切切看。”
他们说话的空档儿,江止戈已经从星网上买来了一整套的小型切割机。
机器大小也就15寸,比21世纪的精巧多了。还免费赠送透明保护套。
人只要把手伸进去操作就好,这样过程中产生的灰尘半点进不到人的眼睛和鼻子里。
但江止戈还是没有让米乐乐操作。他让米乐乐给他在石头上划线,他来操作。
米乐乐起初还不同意,她可不是生手,她有过经验的。可是江止戈有经验吗?她问过了,江止戈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事情。
然而手工帝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江止戈直接拿了最小的一块石头放进切割机的操作盘,他现场表演了一个横切竖切转圈切。
一个标准的六面体出现在江止戈的掌心,米乐乐倏然闭嘴。
就像天然手残党无可救药一样,手工帝的存在也一直是一种神奇的力量。
他们的手那是手吗?
那是神手。
神手在米乐乐的指挥下,在一众小家伙们的亲眼见证下,从那块被摔下来的石料里打磨出了一块拇指肚大的棕红色半透明石头。
个头是真不大。
但质地是真的好。
润,手摸上去,有一种明显的油润感;清,肉眼可见的一点杂质都没有;纯,棕红色从头到尾,均匀细腻。
米乐乐用她所知不多的知识谨慎结论:“江先生,这东西可能比红玉还珍贵……怕不是棕红珀吧?”
棕红珀是琥珀的一种,因为质地比玉石更易碎,所以能够流传下来的琥珀,都比同样质地和大小的玉石更值钱。
米乐乐捧着那石头,手都颤抖了,声音都变了,“江先生,快!快!快切剩下的!”
也许剩下的料子里还有呢?
几个小家伙们也个个又紧张又兴奋地攥紧了小拳头,催促老父亲,“爸爸,你快啊!快快快啊!”
好像鸽子蛋近在眼前了呢!
全家的希望江先生少有的也紧张了。
这辈子没捡漏过,突然来了这么一回,他也心里没底啊。
坦白说,谁嫌钱多啊?
当然了,他也不过分贪,只要再能开出一块同样质地来的就行。
米乐乐这时要是能猜出他的心理来,准保吐槽他一句:一块都是撞了大运了,你还想两块呢?她就不一样了,她想开九块!
家里九口人呢,总得平均一人一块吧?
可惜天不从人愿,老天还是长眼的。运气适可而止,多了就不值钱了。
一直到最后,江止戈用切割机都要把那些大大小小的料子切成碎沫了,也没再切出第二块来。
大家都很失望。
米乐乐嫌弃地看看手心里的东西,“就一块啊……”
江济拿手指扒拉着那些碎块,“那么大一块的石头呢,怎么就那么一小块漂亮的呢?”
江月:“我还花了十块钱的!”
十五:“就是!早知道只给他五块钱好了。”
江妮:“唉,那么小,再值钱也有限吧?”
江舟想,这下换不了鸽子蛋了吧?
气氛一时压抑的不行。
江止戈:……
膨胀了!他的老婆孩子说膨胀就膨胀,真是没眼看了。
“我对这些东西不了解,但我至少能确定它不像红玉。如果它是你所说的棕红珀的话,那么它的价值应该是这个。”
江止戈把光脑的全息屏放大共享,一家大小看到了上面一个跟米乐乐掌心里大小差不多的棕红珀的拍卖价格。
数一下零,七位数,还是大七位数。
“够够够,这回够了!”江济指着那数字结结巴巴地叫了起来。
他说的虽然不清楚,但其他几个孩子都瞬间就听懂了。
江妮大叫一声“鸽子蛋,这回能给麻麻买鸽子蛋了”,拉住江济的手两人就是一通疯狂蹦跳。
江月和十五情不自禁地一对掌,“成了!”
米乐乐惊讶问,“什么鸽子蛋?”
江止戈秒黑脸,直觉告诉他孩子们肯定又要对他不友好了。
果然下一刻他就听到江舟又高兴又害羞地给米乐乐解释,“我们也想送后妈一个鸽子蛋,可是又不能动账号里的钱,所以我们才去了钻石原石交易所……”
米乐乐打断他,“你们是想捡漏?”
在看到江舟乖乖点头之后,米乐乐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说你们怎么突然想去钻石原石交易所了,原来是怀揣着这么大的梦想啊?”米乐乐又看看掌心里的东西,不服气也不行,“关键是还真让你们给捡着了,这要是让那些大人们知道了,不得把整个人都酸出水来啊。”
江济冲过来,抱住米乐乐的手臂,“后妈,下午我们还去吧?那个黄老板还有好多七彩大钻石的,我们都买来吧?也许里面都有这样的漏儿呢?我们可就发大财了。”
别说其他孩子听到这话亮了眼睛,就是米乐乐也忍不住心动了。
不用“都”有这样的漏儿,只要够家里九口人一人一个的就行。
“江先生,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江止戈板着脸申明:“不劳而获的想法不可取。”
米乐乐:……
好吧,他们当人父母的,的确不应该教小孩子这种观念。
算了,反正她已经占到大便宜了。
米乐乐:“那我们下午就……”
江止戈:“好,下午我们就一起去钻石原石交易所。”
米乐乐:“就继续在家懒着……哎等会的,你说什么江先生?”
在孩子们的欢呼声中,米乐乐清楚地听到了江止戈的重复,就是要下午再一起去一次钻石原石交易所。
“不是,江先生,你这前后矛盾啊?你不是才说了不劳而获的想法不可取吗?怎么下午又要带孩子们一起去了?”
江止戈:“就因为不能有不劳而获的想法,所以下午才要带你们去证明一下,捡漏这种事情成功的机率比被虫兽从天而降砸中的机率还小!”
“……”
虽然听起来逻辑正确,但怎么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呢?好像有股子酸味。
不过,去就去吧,反正手心里才捡到的这漏也得过去找正式机构检测鉴定一下。
中午,老太太打牌回来,准点回来吃饭了。
先是听说孩子们自己出去了,老太太后怕的不行;接着又听说了孩子们好像捡到了大漏,老太太又哭笑不得;最后又听说江止戈还要带着全家人下午再一起去一趟,老太太简直目瞪口呆。
还是米乐乐解释成反正也需要找专业人士鉴定一下上午捡的漏是不是真漏,老太太这才结束了不停的劝诫。
午饭结束,一家子收拾收拾,就起程出发了。
米乐乐脑子里谨记着,有孩子在眼前呢,一定要端住了,一定不能过于明显的暴露出“不劳而获”的思想来,不然可就给孩子们做坏榜样了。
可是一进大厅,一看到那么多或闪亮在外,或藏宝其里的钻石原石们,米乐乐就跟上午的小家伙们没什么两样。
她挽着江止戈的胳膊,小声道,“老公,不讲假话哈,我真有点经验的。那你看来都来了,要不我随便买两块的?”
话声才落,就见不远处人群聚集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
“喂,老板?老板?”那声音呼叫两声没得到回应后,马上变得尖利和刺耳起来,“医疗队!医疗队——又一个撅过去的,你们可快来人啊!”
随着这一声求救,就见地摊堆尽头的一个房间门猛地被打开了。四个身穿白大褂的医护人员大步流星的往这边赶,一边赶一边安排着。
“散开!都快散开!不要影响了病人的呼吸!”
“呼吸救助机准备完毕。”
“强心剂振奋剂准备完毕。”
“病人六十岁,无心脏病史,无过敏病史。”
人群分开,四个医护人员得以轻松来到了病人的身边。配合默契,动作无一多余的。三分钟后,那人长出一口气,救活过来了。
米老太太看到这里才想起来大口呼吸,刚才吓得都要不敢喘气了,生怕大过年的就遇见这种事再冲撞了米乐乐肚子里的小宝贝。
“不是找人鉴定吗?在楼上吧?走走走,我们直接去楼上,一楼不逛了。”老太太拉一把米乐乐的手,不想让米乐乐在一楼被诱惑。
一行人向电梯的方向走去,正好经过黄老板的摊子。
黄老板的摊子前正蹲着一个老头儿,两人正说着什么。
眼角余光都同时瞄到有人过来了,一抬眼,发现竟然认识一多半。
江济指着黄老板对米乐乐叫道,“后妈,这就是卖给我们七彩大钻石的黄老板。”
江舟则先向老爷子笑起打了个无声的招呼,这才对米乐乐介绍道,“后妈,这位就是上午碰到过的老爷爷,我们走的时候他还送了我们上车。”
米乐乐赶紧和江止戈过去道谢,“家里小孩子皮,给您添麻烦了,谢谢您。”
老爷子捋一把美髯,乐呵呵地笑起,“没添麻烦,倒是他们给我这个自己过年的孤老头子添了好大一把笑料,该说谢谢的应该是我啊。”
黄老板在米乐乐和江止戈把目光转向他的时候抢先说道,“不是我找他们要的十块钱啊,是他们主动给我的!我想还他们来着,可是他们跑得太快,我这又有摊子摆着不方便追,所以才没还成。”
说着他就从钱包里拿出了那十块钱,“诺,就是这张,我都不带给你们换的。现在还你们好了!”
黄老板把那十块钱递向了米乐乐。
手是抖的。
被江止戈的气势吓的。
像黄老板这种经常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人,发财不敢保证,但有一条学得最透彻,那就是看人。
江止戈这样的外表要是让外人看,大家顶多说多正派一人啊,多温和一人啊,看着就是一个讲理的好人。
可是黄老板一看,这种正派人士他最怕了!他一眼就能看出来温和只是人家的表象,在不侵犯到人家的底线时,人家那不是温和,那叫宽容。
而当你侵犯到人家的底线时,人家那是妥妥的秒变什么叫眼里揉不得沙子,什么叫嫉恶如仇。
他不落这十块钱了,东西也白送了,总行了吧?
黄老板是真的怂。
米乐乐爆笑,“江先生,你怎么人家了?怎么就把人吓成这样了?黄老板,你……”
才说到一半就被黄老板拧着眉打断了,“谁说我姓黄了?我才不是什么黄老板。”
米乐乐愣了一下,“那老板贵姓?”
“我姓……”黄老板突然闭嘴。
他猛地想到,在给出真实姓名和一个假的姓名之间,明显是假名对他更友好嘛。
黄老板及时改口,“我姓黄,就姓黄,请称呼我黄老板。”
“……”
米乐乐就无语了,你这样前后完全不同的表现,你觉得我看不出来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吗?
老爷子插话了,“是不是那块七彩石出问题了,所以你们才带着孩子们下午又来了?”
刚才米乐乐一直没接黄老板递回来的十块钱,现在黄老板一听老爷子这话,他本能地哆嗦一下,直接把钱扔到了米乐乐的脚下,“钱还你了,东西算我白给孩子们玩儿的,你们有问题也不能来找我。”
米乐乐看看脚前的十块钱,决定还是先离开好了。再多待一会儿,怕是这老板都要吓出心脏病来了。
“奶奶,江先生,我们还是先上楼去鉴定吧。黄老板,再见。老爷子,再见。”
孩子们也一一跟黄老板和老爷子礼貌的告了别,跟着大人进电梯上楼去了。
黄老板眨眨眼睛,指着人对老爷子说,“他们是说去鉴定吧?鉴定什么?鉴定上午从我这里白得的那块石头?啊,也不是白得的,十块钱买的呢。”
想起米乐乐并没有捡起那十块钱,黄老板赶紧一弯腰过去自己捡了起来。
蚊子腿儿再小那也是肉啊。
老爷子不同意地看他,“你那石头还用得着鉴定?是个有脑子的人都能看得出来那是假的。”
“那他们是去鉴定什么?”黄老板下意识地问道。
老爷子瞪眼,“问我有什么用?我又不知道。”
话这么说着,老爷子却是一背手,跟着去电梯的方向了。
黄老板看了看,又想了想,七手八脚的赶紧把地摊的东西收进了空间纽扣里。
得,他也跟上去看看吧。
太好奇了。
各种鉴定公司就在二楼,全是公开的工作间,摄像头无处不在,绝不会发生被人调包更换的龌龊事。
出了电梯第一间就是一家看起来很有规模的鉴定公司,靠近走廊的地方是一溜橱窗,橱窗里展示的视频和图片全是该公司的业务往来。米乐乐大致看了一眼,除了鉴定钻石纯度之外,他们还出具鉴定玉石,字画,金属器皿等鉴定书。
公司名叫鉴宝,营业证明上很显著的标注了:全星际八成八的拍卖公司承认本司出具的鉴定书。
米乐乐也不觉得这种事情还需要个货比三家,于是她就对江止戈说,“就这家吧?看起来挺正式的样子。”
江止戈没意见,扶着她的腰抬腿就进去了。
门内正有一个长相漂亮的年轻女人正在鉴定,她的右手边还挽着一个比刚才楼下碰到的老爷子还老的男人。
不一会儿,里面的工作人员从鉴定台上抬起了头,并不客气地说道,“女士,您购买的这块钻石纯度很差,并达不到我司出具鉴定书的标准。”
任何值钱物件的鉴定书也是分等级的,最好的当然是特A级,最差的也得是C级。中间还隔了A级和B级。
隔着透明的工作间米乐乐看过去,以她的肉眼来分析,那鉴定台上的钻石挺漂亮的,达不到C级就达不到呗?有钱难买我高兴。我自己高兴不就行了吗?
但显然漂亮的年轻女人不满意这样的回复。
“干爹,这算什么啊?您不是说要给我特A级的钻石一个吗?结果却连人家的C级标准都达不到?干爹!您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漂亮女人撅嘴又跺脚的,完全没有顾忌场合的意思。
她的老男伴嘴里说着“哎呀,小甜你别这样,注意点注意点”,可是表情透露出来的意思分明就是很受用。
眼角余光注意到江止戈进去后,还炫耀地瞥了一眼江止戈,随后说道,“好了好了,服了你了,我们再去一楼重新挑一个,这样总行了吧?”
“干爹,我爱你。”漂亮女人叭叽一口亲在了老男伴的秃顶了,然后炫耀地看了一眼米乐乐。
米乐乐和江止戈:……
老太太默不作声的把孩子们都护在了身后。
“算了,我们还是换一家吧。”完全看不懂那两人在炫耀什么,米乐乐就觉得让小孩子看到这样的画面不太好。
“嗯。”江止戈应着,扶了米乐乐的腰就想转身往外走。
哪知这时有接待生过来打招呼了,“二位过年好,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接待生很客气,米乐乐也不好意思说我们不找你家了,我们想换下一家。
她想了想,干脆从空间纽扣里把那块东西拿了出来,“我想鉴定一下这个的品质,最好再估算一个价格,请问手续费多少?”
在这里工作的接待生多多少少也是有点眼力的,一看到米乐乐手心里的东西,第一反应竟是向后退,并没接过去。
米乐乐:?这是几个意思?
接待生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意思是让米乐乐一行人随他去那边,“这位太太,我们公司有规定,非鉴定人员,不得触摸顾客拿来鉴定的物品。”
一是怕经验不足,万一不小心再弄坏了。二也是为了防止出现什么碰瓷的意外。
你说人家一递,你顺手就接,也许没接好,也许就是哪一方故意的,这东西就掉地上摔了,那你能说得清楚这原因到底在哪一方吗?
米乐乐这时才想起来,贵重物品过手的时候可不都有这样一条潜规则吗?
“抱歉。”米乐乐把东西收回了掌心攥好。
接待生把他们引到了会客区,并给他们介绍了相关的费用,米乐乐表示能接受以后,接待生又把他们引到了鉴定区。
巧的很,就是刚刚才鉴定了那年轻女人和老男伴的钻石纯度不够的鉴定师。
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年轻女人和老男伴也没有走,就站在一旁等着。
米乐乐有点膈应,但也没办法。就像21世纪切个石,也总会有好多不认识的人围上来看个究竟。
算了,早鉴定完早走。
跟透明保护框里的鉴定师简单打声招呼后,米乐乐就把东西放到了鉴定师指示的鉴定台上。
那位鉴定师肉眼可见的神情激动了一下。
米乐乐无意识地紧抓住了江止戈的手,“老公?”
江止戈拍拍她,“别紧张,平常心。”
几个小家伙已经排成一排扒到了鉴定窗口的台子边。用来方便彼此双方的通道已经关闭了,所以也不怕他们不小心碰坏了哪里。
江济朝着窗口处唯一留在外面的小喇叭喊着,“叔叔,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好的?是不是贵的?是不是能换鸽子蛋?”
其他几个小家伙跟着狂点头。
他们也不懂这材质那材质的,他们就想知道是不是能和鸽子蛋一样值钱,这样他们就能给后妈买鸽子蛋了。
他们的愿望很朴素,可是里面的鉴定师却被他们吓到了。
“你们想拿它换鸽子蛋?开什么玩笑!鸽子蛋常有,但这种东西可不常有!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这是琥珀,还是很少见的质地这么均匀的棕红珀!”
米乐乐没有猜错,真的是棕红珀,还是特A级的棕红珀。
“老公!”米乐乐兴奋的想尖叫,但考虑到场合,只能隐忍的捂着嘴把自己藏进了江止戈的怀里。
老太太双手合十闭眼祷告,“谢老天爷赏,谢老天爷赏!”
孩子们可不管那个,反正听说是真的了就行了,“鸽子蛋!鸽子蛋!鸽子蛋!”
鉴定师听到这话,不动声色的冲着接待员使了个眼色。接待员立刻上前,“先生,太太,二位还想换鸽子蛋吗?不瞒二位说,我司也有收藏一些漂亮的鸽子蛋成品。如果太太对款式有特殊要求,我们这里还方便进行造型调整。”
米乐乐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先从鉴定师手里接过了鉴定书和价格评估。
特A级,还是这种品相的棕红珀,其评估价格果然跟江止戈从星网上搜来的最高拍卖价格差不多。
那块棕红珀也被送还了回来,而且被贴心的装进了一个精致小白盒内。
米乐乐看看江止戈,转身对着几个孩子们说道,“东西是你们捡来的漏,那么你们就有权利决定它的去留。不要去想什么鸽子蛋,那是你们爸爸的责任。就像刚才鉴定师所说的,鸽子蛋常有,而棕红珀不常有。这件东西本身的意义远大于鸽子蛋,我个人建议你们还是留下它做个纪念。”
“慢着!他们捡来的漏?什么漏?从我那里买来的七彩石的漏吗?”黄老板竟是突然闯进了鉴定所。
他身后还有一个留着长须美髯的老爷子。
两人是先后跟着米乐乐一行人过来的,但米乐乐等人的注意力都在棕红珀的鉴定上,是以都没有注意到他们。
江止戈倒是注意到了,不过在他眼里,那都不叫事儿。
“站住!你想干什么?”
一声冷喝,黄老板堪堪停在了距离江止戈他们三步远的位置。
对上江止戈的眼睛,黄老板这才稍稍平静下来,久违地想起了这个男人给他的危险感觉。
他下意识地道歉,“对不起,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问问,问问。”
老爷子从他身后走出来,扫一眼米乐乐手里的盒子,笑道,“这种事情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不是吗?一楼像他那样的七彩石不说遍地都是吧,至少也有一多半。好几年了,可从没听说过里面开出个什么像样的东西。你们那棕红珀当真是从上午孩子们十块钱买去的七彩石里开出来的?”
十块钱这词一入耳,黄老板下意识地一捂胸口。如果真是,那他可太……
米乐乐笑了,老爷子这话她爱听。对,就是孩子们十块钱买去的,所以就算老板找来也没有用。
原来还想着如果是真的,那么还要再去挑一些七彩石撞撞运,但冲现在这情况来看,貌似不可能了。
索性她大方承认了,“是的,老爷子,就是上午孩子们带回家的那块七彩石里开出来的。如果他们没有从别处再买一块七彩石的话。”
她的话声才落,黄老板大喊一声“苍天啊”,竟是腿一软坐到了地板上。
接待员马上紧张地跑了过去,“先生?先生!你哪里不舒服吗?如果有,请一定提前招呼我。”
黄老板摆摆手,有气无力道,“我就是腿软,我……”
他又毫无征兆的一蹦而起,像脚踩风火轮似的,眨眼间又跑走了。
接待员都差点被他撞翻在地。
江舟奇怪地问,“他这是又不腿软了?”
老爷子笑得意味深长,“娃娃,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同样二十斤重的石头和钱财,你抱不动石头,却能抱着钱财跑得比悬浮车还快。”
江舟不甚其解地乖巧点头。
米乐乐好笑道,“那老爷子呢?不去楼上先捡捡便宜?”
老爷子淡定摇头,“便宜要是那么好捡的话,就不会任七彩石发展成一楼固定的广告牌了。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姓钟,名下三家珠宝店。”
他突然冲孩子们挤挤眼,并从钱包里拿出了一张镀金名片递了出去,“小友们,鸽子蛋我也有,要来挑一挑有没有合眼的吗?”
150天选之子们的智商
当面抢生意抢到了人家的店里,您也是可以的。米乐乐笑看接待员一秒从礼貌周到化身成了怒目相向。
“怪不得您不急着去一楼捡漏儿呢,合着您老并不缺钱啊。”
看着孩子们没敢接那张金光闪闪的名片,米乐乐伸手代接了过去。
只见上面写着钟记珠宝店,钟奎升。
“钟老,幸会。”江止戈握手问好。
接待员强行挤过来,“二位,既然已经到我们这儿了,不如先看看我们家的鸽子蛋好不好?我们家……”
米乐乐抬手示意他先等一下,“我得先问问孩子们的决定。”
接待员看向米乐乐口中的孩子们,最大的再绷着小脸也是一脸稚气。连初中都没有上呢吧?问他们意见?他们一群小孩子有什么意见。
他很不以为然,觉得这是米乐乐在委婉推辞。
正准备出言再劝,却见米乐乐真的扭身问孩子们去了。
“你们的决定呢?是留下做个纪念,还是要换鸽子蛋?”
几个孩子互看一眼,异口同声,“换鸽子蛋!”
老太太舍不得,“你们后妈已经有两颗鸽子蛋了,她不稀罕那玩意儿了……”
旁边看戏的年轻女人:……还有人嫌鸽子蛋多的吗?老太太你不要哄小孩子啊。
老太太又道,“……我看这什么棕红珀的比鸽子蛋还值钱呢,你们留下来多好啊。别给你们后妈了,好吧?”
接待员和老爷子:老太太你这是当面搅和生意啊。要不是看你年纪大了,你是要挨打的知道不?
气氛一时安静极了,还隐隐透着一股子紧张。
江妮问米乐乐,“麻麻,你更喜欢棕红珀还是鸽子蛋?”
米乐乐怜爱地看看手心里的东西,“棕红珀真的很少见的,但我选鸽子蛋。”
去他的棕红珀,她又不喜欢收集这些。她很俗的,她就喜欢鸽子蛋。
“那就换鸽子蛋!”江月抢过米乐乐手里的盒子,看向老爷子,“爷爷,我们去你的店里挑最漂亮的鸽子蛋给我们后妈好吗?”
“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接待员接受不了这个打击,“小朋友,我们这里也有特A级的的鸽子蛋,你还没看呢!你过来看看就会……”
江月对米乐乐说道,“后妈,结账,我们该走了。”
小家伙的不耐烦是那么的明显。
老太太拉了她一下,小声道,“江月,别这样,不礼貌。”
江月冷哼一声,狠瞪一眼接待员,的身后,把视线别开了。
接待员莫名其妙地向外一看,突然有点懂了。
地中海老男伴的视线一直粘在那装了棕红珀的盒子上,而那年轻漂亮的女人则一直拿羡慕妒嫉恨的目光死盯着米乐乐。
这样的事情其实并不少见,眼见自己买到的钻石品质不行,就会希望后来鉴定的人也失望。但万一看到人家买涨了,他们就会又恨又酸,大失体面。
大人们度量大,能不当一回事,只当没看见;可对于小孩子们来说,这大概就是一种冒犯了。
让你买垮的人又不是我,你朝着我来算什么啊?——接待员想,这应该就是对面的小朋友不想再在这里待下去的原因。
可是他能怎么办啊?都是上门来的顾客,他没有权利把人赶出去的。
最后接待员只能万般不舍的,眼巴巴地看着米乐乐一行人跟着老爷子走了。
一回头,那年轻女人和老男伴还伸着脖子往外瞅呢,俱都一副没见过世面的寒酸样。
再想想刚才那一家子的气质,他突然产生了一种不太科学的想法:被捡的漏如果有思想的话,应该也会挑人的吧?
米乐乐一行人和老爷子回到一楼的时候,就见一楼大厅已经乱成一团了。各种大小的切割机一起工作着,人群分成好几堆围着,但观看的画面都基本类似,都在等着看七彩石能被切割出什么来。
但显然结果并不美好。
“啊——又垮了。”
“不垮难道还能涨吗?喂,到底是谁说的这破石头开出棕红珀了?你们谁见到真的了?”
有人一指亲自控制着切割机开忙的黄老板,“就是他喽!他说今天上午十块钱卖了一块石头,结果人家下午来鉴定,里面开出了一块特A级的棕红珀。”
“真的假的?这破石头被染成七彩的都快成散摊的固定招牌了,这都多少年了,也没见过谁从里面切出过什么好东西吧?”
“嘿嘿,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怕不是作假七彩石的商家来的一次轰炸营销吧?你看这么一闹,一楼大厅的七彩石可是势头猛涨啊。”
“哎,哥们儿说的有道理。我再补一条,那个黄老板没准就是商家的内线呢。”
随着切垮的越来越多,一个切涨的都没有,聚集的人群已经越来越倾向于黄老板是商家内线,故意自导自编自演这么一出戏,为的就是炒一炒作假七彩石的价格。
都快要被叫成真的黄老板的黄老板,听了那么两耳朵后都快气炸了。
“这玩意儿还用炒?它就是炒熟了,炒糊了,能高到什么价格?我能赚几个钱?”
明人不装暗B,这七彩石众所周知都是作假的,只要是假的,那就不可能赚多大的钱。
黄老板瞪了一群那些说话不过脑子的人,心说,就你们这智商,也就看看别人切石了。
眼角余光一瞥,正好看到了米乐乐一行人过来了。
黄老板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在想什么,竟是起来就迎了过去,“几位,这是要走了吗?不再逛逛了吗?我这里还有几个七彩石……”
目光扫过眼睛陡亮的小江妮,黄老板福至心灵,突然改口,“七彩大钻石!我这还有几个拳头大的七彩大钻石原石,小朋友们还买吗?”
众人被他突然出口的“七彩大钻石”狠狠地闪了一下腰。
这特么的什么鬼名字?想骚破星际吗?
米乐乐等人,还有老爷子却是懂的。
老爷子一指他摊位上切开的无数碎石,“你是一个涨都没切出来,这是想把剩下的都处理了吧?”
黄老板并不尴尬,声音刻意提高了几分,“小朋友们从我摊子上买的七彩石居然切出了棕红珀,我却只收了小朋友们十块钱,这事儿我办的够厚道的吧?”
人群中发出惊呼,居然是真的?真的从作假的七彩石里开出了棕红珀?
江止戈微微颔首,想起孩子们说过这人曾说过白给他们玩儿,他就愿意给予足够的耐心以作回馈,“所以黄老板的意思是?”
黄老板紧张地搓搓手,“先生,这种事情很少见,所以方便让大家伙都见识见识那棕红珀吗?当然了,不会白白麻烦先生的,作为酬谢,我愿意把剩下的七彩石都免费送给孩子们当玩具。”
自己手里十块钱就放走的棕红珀,黄老板不后悔吗?他都悔死了。
但他却不是那种心眼儿小的人。
他很快就想开了。东西卖了就是卖了,宝跑了就是跑了,他还做不出那种反悔了,再往回要的下作事。
但他可以借机蹭个热度。
棕红珀那就是从他的手里走的货,这个事实毋庸置疑。
这要是在21世纪的原石展上,那可是值得当场挂鞭,派发红包的大喜事。
当然了,他是既不能挂鞭,又没有红包发的,但总可以先扬扬名吧?
他至少得让这场子里的同行和潜在顾客们知道知道:一,他没说谎;二,他手气是真好,不然为什么那么多买作假七彩石当广告牌的贩子们就他的开出了棕红珀呢?
原石这一块很看重手气的。
这样一来,他的小摊子还不立马红火起来?
江止戈略一沉思,就把这位小黄老板的打算想通了。
他决定成全。
也许上午才见到几个孩子的时候,这位小黄老板是打算着坑几个小孩子钱来着,但最后却是送了一块七彩石给小孩子们。就凭这一条,江止戈就觉得顺手帮人家一把是理所当然的。
“乐乐,把棕红珀让这位黄老板过过目吧。”江止戈示意米乐乐把东西拿出来。
米乐乐也没意见,痛快拿出来后就随意扔给黄老板了,“诺,就是这个。”
黄老板手忙脚乱的赶紧接住,白毛汗都吓出来了,“扔什么啊!这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啊!”
七位数的棕红珀!
不及打开盒盖子,黄老板单是看着盒子就激动的不行了。
如果他够长眼,这原本应该是他的啊!七位数啊!
激动的简直热泪盈眶,悔恨交加。
看热闹的人们自发的聚集了上去,在亲眼见证过那块特A级的棕红珀之后,大家除了赞叹真的没话说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个小个子一蹿上去,抢了别人手中的棕红珀盒子,二话不说扭头就跑。
一边跑还一边喊,“别追啊?谁要是敢追,我就摔了它!”
黄老板一愣之后,发出了惊天惨叫,“你这不是抢东西,你是抢我的命啊!”
那可是七位数的东西,他的命都赔不起。
老太太急了,“乐乐,报警,快报警啊!”
米乐乐还没回过神来呢。倒不是吓的,而是她在想,星际时代像这种公众场合几乎已经遍布摄像头了,还有坚固的防盗系统,你当众抢东西还能跑得了?这得是多么脑残才能想得到的馊主意。
果然下一刻一楼的安保就开始各就各位,关门放,啊不,关门打狗了。
那人的精神貌似真的不太好,居然举着盒子还在威胁安保,“把门打开?不打开我就摔了它!”
有人认出这人了,就高声喊着,“王老板,你这是搞啥子嘛!你不能切垮了就抢别人的东西,那可是犯罪!”
“就是就是。你切垮了,赔的也仅仅是钱;但如果你犯罪了,赔的就是你的命,你的人生啊!快把东西还回来吧!现在还不晚。”
被称作王老板的小个子红着眼睛怒吼,“不还,就不还!它是我的!今天上午本来我想买这件这七彩石的,可是他非低于三万不卖。结果我前脚走,他后脚就白给了小孩子们!他不厚道!这棕红珀本该是我的!”
得,这锅还有黄老板的事儿。
黄老板指着自己的鼻子,欲哭无泪,“王老板,你讲讲理好吗?我过手的东西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如果都像你似的跟你谈过价就算你的,那这生意不就乱了套了吗?”
说话间,安保人员带着智能安保已经把王老板团团围住了。
江月十五江济也在其列。
米乐乐推江止戈,“别看戏了?快去把东西拿回来。别伤着孩子们。”
江止戈动都没动,“江月,能行?”
江月:“行!”
米乐乐想打人:这种时候你让一个小孩子上?那男人再个子小也是个成年男人,更何况明显还精神不好。万一孩子受伤呢?
一群吃瓜看客很懵圈:江月?那个最大的女孩儿?这当爸爸的怕不是吓傻了吧?
被包围的王老板自然也听到了江止戈这话,他突然疯狂地笑起,目光锁定江止戈正要说些什么,就见一道身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他直冲了过去。
他蓦地收笑,两只手同时抓住了手里的盒子,并且高高地举了起来。
黄老板喊破了音,“不要——“
江月脚尖一点地,倏地纵身而起,伸手直取黄老板高举起来的盒子。
黄老板轻蔑地眯眼,双手用力,猛地向下砸去。
外人目测过去,江月的手根本不可能够到。
安保人员吓傻了,他们也听到那东西不便宜了,所以他们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小江妮吓得把脑袋钻进了老太太的怀里。
看客们都觉得心头一凉,“完了”两字浮现在脑海里。
却在这时,江月竟能凌空以腰用力,收手甩腿,一脚把那盒子给踢中了。
“十五,接着!”
“收到,姐!”
人们这才注意到就在江月窜出去的时候,十五和江济也分两个方向一起窜出去了。
只是他们的速度不像江月那样明显,大家才没有及时注意到。
江月把盒子踢来的方向正是十五的方向,十五一个飞扑,准确的把盒子接进了怀里。
众人齐声出了一口长气。
王老板却出离愤怒了,“你们抢我的东西?我跟你们拼了!”
他红着眼珠子就像一头失去了理智的虫兽,竟是挥拳打向了江月。
老太太惊叫,“小江,你快上!”
安保人员眼见东西安全了,自然也就不再坐以待毙了,大家互给一个眼神,就要一起冲上去把人拿下。
可是不等他们动作呢,就见江月一个矮身先躲过了那一拳,转身的时候一肘子怼在了王老板的肋骨间。王老板痛叫着身子失衡,江月纵身起来就是一个下劈。
小个子王老板,也有一米七多的成年男人王老板,被不足一米六的江月正正劈中了颈间。
他两眼发直,枯嗵一声栽倒在地。
江济大叫着,“姐我来了!剩下的交给我,交给……”
“你个坑货!”黄老板怒极,砸出了一块七彩石。七彩石比江济更快的来到了王老板的身边,然后砸中了正在挣扎着要爬起来的王老板的额头。
王老板眼睛一闭,这回是晕倒在地上了。
江济:……
安保人员们:……
吃瓜群众们:……
气氛安静得让人无语。
半晌后江济一嗓子嚎了出来,“黄叔叔,你为什么要砸他脑袋啊!我还没有出手呢!姐姐哥哥都出手了,我还没有出手呢!”
他又排老三了!他太委屈了。
江济哭得山河都想变色。
黄老板想了想,弱弱安慰道,“……那,那我多送你几块七彩石吧?”
众人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这谁家孩子啊?太好玩儿了!”
“那个最大的一个下劈劈倒了一个成年男人,你觉得好玩儿?”
“呃——大概王老板可能会有不同意见了……噗哈哈哈,这孩子要得的!”
“黄老板,今天上午你真的是主动白送给他们七彩石的吗?该不是被胁迫的吧?”
“大过年的过来逛没想到居然来着了!哈哈哈,高兴!”
安保人员押着王老板过来跟江止戈打招呼。王老板个子不大,脑袋却是挺硬,居然不等救治就自己醒过来了。
醒过来了就好,刚才接受制裁。
别以为他精神不好就能被无罪对待了,在星际时代,管你精神好不好,你给别人造成了伤害,该你的责任你就必须负。
事实经过很明确,所以并不需要再找江止戈等人做口供,安保人员也只是跟江止戈打声招呼,然后就要带人走。
江止戈这时却阻止道,“慢着,让他看完切石再走吧。”
切石?切什么石?众人很疑惑。
江止戈一指孩子们手里这时被黄老板塞的七彩石,“把这些原石都切了我们再走。”
钟老挑了一下眉,目光变得微妙起来。
还以为是个稳重的,却原来也是个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吗?
江济恢复的超快,立刻第一个举手,“先切我的,先切我的!”
十五提前申明道,“黄叔叔,虽然这次是你送我们的,但送了就是送了,万一再切涨,你也不能后悔,也不能往回要哦。”
黄老板立马紧张了。可是又一想,他都切了那么多了,一个都没涨,难道到了别人手里,还能突然涨不成?
那个棕红珀肯定只是特例而已!
“不后悔,不要!只要涨了就是你们的!”
小家伙们高兴坏了,“切切切,爸爸快来。”
江济:“我要切出两个来,都给后妈换鸽子蛋!”
江妮:“我要切三个!”
江月:“你们是不是蠢?我觉得我能切四个。”
十五:“你们要是这么说,那我能切出五个来!”
江舟:“二加三加四加五……后妈,你的手能戴这么多鸽子蛋吗?”
米乐乐:“……只要你们能切得出来,我豁出脚趾头来也能都戴上!”
吃瓜群众们一开始还紧张呢,想着莫不是这一家子就是那种天选之子的体质,同样的东西在别人手里就是普通的石头,而到了他们的手里,就能变成宝贝?
可是后来一听孩子们的话,他们都笑喷了。
天选之子要是都这智商,天得天天上头吧?
快别逗他们乐了。
被孩子们这么一搅和,现场的气氛更热闹了。
老太太拉着米乐乐嘀咕,“这好吗?万一都没有的话,孩子们得多失望啊?刚才那人不就是因为受不了打击才精神出问题的吗?乐乐,你劝劝小江,今天差不多了,可别再给孩子们找刺激了。”
米乐乐摇头,以更小声对老太太说道,“奶奶,您还没看出来呢?您的小江就是打着这种主意呢!”
老太太刚想问什么主意,那边已经由黄老板亲自切开了第一块七彩石。
江济的,什么也没有。
江济不服气,又把第二块交上去,“叔叔,这个肯定有。”
结果很快,还是没有。
不仅他的没有,其他人的都没有。
江妮的小脸拉得老长,“叔叔,你到底会不会切啊?我爸爸切就有,你切怎么就没有啊?”
黄老板:“……”
其他人大笑起来,跟着起哄,“就是啊,你这什么臭手啊!”
老太太心疼孩子们,赶紧出声哄,“好了好了,你们已经得到了一个能媲美鸽子蛋的棕红珀了啊?”
大家的笑声戛然而止。
人是现在没切涨而已,先前已经大涨过了啊!他们有什么脸笑人家?
江止戈指指别的摊子,“那里还有七彩石,你们还要切吗?”
江济眼珠一动,正要说什么,被江月一脚踹在小腿上。
“蠢货,还想继续丢人吗?”
十五恨声道,“以后再不来这里了!”
江舟拉着江济安慰:“这可不如我们直播赚钱踏实。”
江济想了想,承认了。
一群人看到这里,居然都有一种惭愧感,他们还不如一群小孩子脑子清楚呢!
被安保人员押着的王老板神情怔忡片刻,突然放声大哭了起来。
钟老的目光由微妙变成了钦佩。还以为江止戈也像黄老板一样,因为突然捡漏儿而妄想再发横财呢,却原来人家只是借机给孩子们上一堂生动的户外教育课。
“江先生是个好父亲。”钟老真诚道。
就因为这个,在稍后的棕红珀换鸽子蛋时,除了满足孩子们的要求给了米乐乐一颗超好的鸽子蛋外,钟老还另送了一个翡翠项链。
孩子们转手就把翡翠项链给老太太戴脖子上了,这可把老太太给激动坏了。亲了这个亲那个,嘴里“心肝宝贝儿”的叫着。看那样子,现在要她的命,她都半点犹豫不带有的。
米乐乐取笑她,“奶奶,我也才送了你悬浮车的,你也没有这么高兴啊?到底我还是不是你最爱的大孙女了?”
老太太眼皮得意地一掀:“不是!我现在最爱的是翡翠项链!”
八十万的翡翠项链一戴上,老太太觉得自己都不是普通老太太了。
她是星际最美老太太。
想她一把年纪了,从来没有从儿子手里得到过任何首饰,现在却从重孙子重孙女手上得到了,还没一个有血缘关系的,老太太只要一想到这个就想哭。
邱奶奶知道后羡慕的不行,然后一巴掌拍在了只会玩光脑的邱小阳后背上,道,“老姐姐啊,你养的才叫孙子孙女,我养的就是头猪,还是头不能杀来吃肉的猪啊!”
邱小阳悲愤大叫,“米奶奶,你跟我说那钻石原石交易所在哪儿?我现在就杀过去捡漏去!”
因为他这句话,本来邱爷爷不想揍他的,结果也给了他一巴掌。
“捡漏捡漏,哪有那么多的漏让你捡!你米姐姐他们去了两趟,切开了那么多的七彩石,不也就捡着那么一个吗?这还别说那七彩石在那里已经盛行多少年了,也没有一个捡着漏的!废物玩意儿,就知道玩光脑!”
越说越气,干脆又打了一巴掌。
邱小阳:……
人家的孩子就算去了一趟钻石原石交易所,也没挨打。他可倒好,还没去呢就先打了!
他太难了。
然而他不知道,有人比他难多了。
正月初四,李秀雅登门了。端的是态度和蔼,语气亲切。活像个有血缘关系的亲奶奶。
“哎哟,才几天不见怎么就感觉又长高了?江月现在得有一米六了吧?乐乐真会养孩子。”
“十五真是越看越俊。乐乐当初决定要收养他,该不是先看的脸吧?哈哈哈哈,开个玩笑。”
“江舟江济也是奇了怪了,居然越长越像了。要是头发颜色也一样的话,外人指定一打眼就得猜是双胞胎。”
“江妮今天的小裙子又是乐乐亲手给她做的吧?好看!裙子好看,衬得小人也好看。”
“乐乐,你最近身体没什么不舒服吧?有哪些不懂的就去医院找我啊,我虽不是妇产科的,但我跟妇产科的主任关系不错,你要想问什么,咱都方便。”
今天又是闲在的一天,米乐乐就想把过年拍的照片再打印一批出来。家里的照片墙也该更新一下了。
孩子们就愿意掺和这种事情,于是一群人围在米乐乐和江止戈的身边正七嘴八舌的发表着各自的见解。
老太太听到门铃后去开的门。
李秀雅一进门就开始了她的表演,奈何全家人没一个配合的,就静静地看着她。
尴尬的那都不只是气氛。
李秀雅为了缓解尴尬,转个方向又冲老太太去了。
“亲家奶奶,您可是越来越精神了!瞅瞅这翡翠项链戴的,太衬您的气质了。花了不少钱买的吧?”
李秀雅很熟悉这类珠宝,往年每次过年的时候她也会为自己添一件。然而今年并没有,因为局势有点不对头。
以她的眼力,她估计老太太的这款翡翠项链至少八十万。
李秀雅暗暗紧了紧五指,努力把羡慕嫉妒恨压在了心里。
老太太微微一笑,表演了一个教科书级的婊情:“哦,你说这个啊?没花一分钱。孩子们送的新年礼物。”
一句话,李秀雅的表情差点绷不住。
“孩……孩子们送的?他们哪来的那么多钱?”她下意识地追问道。
而老太太就等着她问呢,立刻声情并茂,绘声绘色地把孩子们怎么去了钻石原石交易所,怎么无意中花十块钱买了一块七彩石,又怎么阴差阳错的从七彩石中切出了一块棕红珀。
“乐乐都说了,棕红珀比鸽子蛋值钱多了,建议他们还是把棕红珀留下来做纪念,可他们偏不,非要送乐乐鸽子蛋。这不换鸽子蛋的时候,人家老板觉得不好意思,就又搭了一条翡翠项链吗?然后孩子们二话不说就给我戴脖子上了。”
老太太苦大仇深地笑起,“你说说我都多大年纪了,一脸的褶子了,这戴个翡翠项链不得被人笑话装相啊?可是怎么办呢,我也不能辜负孩子们的心意不是?算了,我就厚着脸皮戴着吧。”
米乐乐一捂嘴,转身把脸藏进了江止戈的怀里。确定不会有人看到后,她才放肆地笑扭曲了脸。
噗哈哈哈,她奶奶今天的表现真的太婊了,她好怕老婆婆会被气到当场表演一个一秒去世。
李秀雅可不就是要气到升天了。
在她心里,米老太太算什么?孩子们都不是米乐乐亲生的,那跟老太太更差着一层了。也就是她不稀得在米乐乐面前摆老婆婆的架子,否则孩子们送的翡翠项链怎么可能轮得到老太太!
她才是奶奶!比太姥姥更亲一层的奶奶!
那可是八十万啊!本该属于她的八十万啊!
“哎,亲家!亲家?你还好吗?”
李秀雅紧闭着嘴,两边腮帮子的肉却在剧烈地颤动着,这可把老太太吓得不轻。
好在李秀雅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家还是靠自己的意志力给缓过来了。
“乐乐把孩子们教的好啊!太!好!了!”
不跟奶奶亲跟太姥姥亲,她真是干得太好了!
李秀雅嘴里说的是夸奖的话,可出来的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是咬牙切齿恨之入骨的。
可惜并没有人在乎。
“奶奶,到孩子们练字的时间了,你带他们进房间去吧。”米乐乐支走了老太太和孩子们。
李秀雅端起老婆婆的架子故意找茬儿,“大过年的还让孩子们练字干什么?你这当妈的是不是也太严格了?”
米乐乐:“现在严格也好过以后束手无策。阿姨,您懂的。”
李秀雅呼吸一窒,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米乐乐已经把她的来意看透了。
但是可能吗?不可能吧?
“老大,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谈,我们去你房间吧。”李秀雅不想跟米乐乐再浪费嘴皮子,干脆直接找上了江止戈。
江止戈看了她一眼,对米乐乐道,“你回房间躺一下吧。”
米乐乐无所谓地起身,“那好吧。”
她抬腿也走了。
客厅里就剩下了江止戈和李秀雅。
江止戈道,“阿姨,您说吧。”
李秀雅动动身子,觉得没有安全感,“这不是两间大房子打通的吗?连一个空闲的小房间都没有?你找一个小房间,我们去那里说。”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可是江止戈却是一动也没有动。
“抱歉,没有。您如果愿意说,那就现在说;如果不愿意,那您自便。”
李秀雅扭头怒视江止戈,“老大,你就这么跟我讲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
江止戈点开光脑,给李秀雅展示了一个倒计时的记时表,“我只能给您腾出来五分钟的时间,现在还剩下四分三十分秒,请您抓紧时间。”
李秀雅看江止戈一会儿,突然毫无征兆的暴发。
“老大,我自问没有亏待过你吧?别人家的后妈都把继子搓磨得不像样的时候,可我什么也没有对你做过吧?我骂过你一句吗?打过你一下吗?你前妻刚刚牺牲,你一个人带不过来那么多孩子,你就把孩子们扔回了家里。我跟他们毫无血缘关系,但我是不是仍然帮你照顾来着?”
“你不叫我一声妈也就算了,可你怎么可以用这种态度对待我——”李秀雅吼得脸红脖子粗,“我是外人吗?我照顾的难道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我生下的难道不是你的亲弟弟亲妹妹?他们现在正处于一种何等危险的境地,我不相信你就一点也不知情!你不为他们担心托关系也就算了,你居然还对我这种态度!老大,我就问问你了,你还有没有良心!”
江止戈坐在沙发上,李秀雅隔着一张桌几站在他的对面。
她食指频点,口沫横飞,活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江止戈静静地看着她,在她说完后大喘气儿的时候才回应了一句,“良心是个好东西,请问您有吗?”
李秀雅脸色大变,眼神里尽是“你居然对你的长辈我发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质问”。
江止戈面色不改,又道,“您作为军医院的主任,父亲作为后勤部的副部长,请问您二位在职期间,一切都以良心为底线处理所有事务了吗?”
李秀雅听了这话,就像一只被尖针扎破了的气球一样,瞬间就扁了。
她眼神慌乱道,“老大,那是你的亲父亲,你的亲弟弟亲妹妹啊!而且他们做什么了?他们做的不也是别人会做的吗?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们绝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只是犯了一个其他人也会犯的,最平常的错误。”
“老大,你目前势头正好,你想办法帮帮你父亲吧!”李秀雅绕过桌几坐到了江止戈的旁边,她还想伸手去抓江止戈的手,可惜江止戈却先她一步站了起来,并退离了三步。
“老大!”李秀雅又愤怒又委屈,“你就不能帮你爸这一回吗?他生了你养了你,没要求过你什么吧?你就当他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求你,不行吗?你不能这么冷血无情!”
冷血无情?又是这个词!
江止戈讥讽一笑,“你和我父亲结婚的时候,我已经很大了,我有记忆的。我清楚地记得你们结婚当天,就因为我没有笑,你就跟我父亲说我是不是冷血无情。可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对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对我默不作声施展冷暴力的人难道不是冷血无情的你?”
“你自问没有亏待过我?我也自问没有对你有过任何不友好,可你为什么要对我冷暴力?我小小年纪就被送到了军部寄宿制学校,你口口声声说着为我好,可是弟弟妹妹到了我的年龄时,你为什么没有送他们!”
“我,我……对不起,我错了。那时候我年纪轻,第一次当妈就是给人当后妈,我不习惯,我不会啊!如果有什么伤害到你的地方,我道歉!我郑重向你道歉!老大,请你不要生我的气,我真心乞求你的原谅。”李秀雅连连拍着胸口,还给江止戈鞠了好几个躬。
江止戈无动于衷,“阿姨,我没有生气,你也没必要乞求我的原谅。因为在你的心里,无论我原不原谅,你也不会有一点在乎。”
李秀雅什么气势都没有了,她慌的一比。她一直以为江止戈早就把过去的事情给忘干净了,这么多年了,他也一直没有跟她表达过怨恨不是吗?
可看他今天的意思,他分明是记得小时候遭遇的每一件事情。
这是李秀雅完全没有想到的。
如果江止戈这么记仇的话,那她还有什么资本拿来劝说他帮帮忙?
李秀雅身子一软,跌坐到了沙发上,“老大,你恨我吗?恨你父亲吗?恨你的弟弟妹妹吗?”
她紧盯着江止戈的眼睛,目光恐惧,她好怕他的答案绝了她所有的希望。
“不,我不恨,我谁也不恨……”
李秀雅猛地惊喜直身,“老大!我就知道你……”
江止戈打断她:“……你们之于我来说早就是无关紧要的人了,我不恨,也不在乎。”
你们以权谋私的时候,我没有羡慕过你们的得利;你们一朝被查,我也不会慷然出手。
他不用说得太明白,李秀雅自然懂得那些未尽之意。
可她接受不了。
“不行,老大你不能这样!你如果都不帮忙的话,你爸和你弟弟妹妹可就完了!我求求你了,你就帮他们这一次好不好?就一次——”
江止戈坚定地摇头,“已经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