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去相信她
南栀心底想要得到答案的心思愈加强烈。
生与死之间，答案总是会显得不重要。
她却像是要在这个边界，找一个存在的合理性——
每个人总该有些意义，去证明自己的合理性。
她找不到。
在爱里她找到过，又瞬间迷失了，迷失到荒原里，迷失在迷宫中。
她一遍一遍地问，更像是在找江铭琛给她的安全感，一种病态的寻找心安理得。
江铭琛出差的前一天晚上，南栀依旧没等到他的答复。
几天的时间，她在各种心思里反复交织缠住，流不出泪，吃药没有任何缓解，平静之中，总是暗示自己带上笑容，展现出一副很好的样子。
她现在似乎并不是要求一个答复，而是不想江铭琛什么都不告诉她。
她别扭的心态开始作祟，答复是什么似乎并不重要。
现在…她只是想要一个答复而已。
可江铭琛总是和自己说：再等等。
再等等，等到她不再提，然后等待她的遗忘是吗？
“赵朝是帝豪集团的司机，那天晚上奉上级之命，送南峰和秦丽慧回住处。”
南栀中午睡着后醒来，正要推门进书房，就听到了里面江铭琛打电话的声音，门虚掩着，他背对着自己。
他的声音，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她敲门的动作顿住，脑子瞬间清醒了下。
“秦铭在前一天见过帝豪集团的那个负责人，叫汪炳。”
舅舅？
“汪炳背地里的勾当，牵扯了赵朝和秦铭。”
“秦铭的账户当时多了一笔钱，和南峰秦丽慧夫妇的那个项目有关。”
“秦铭和汪炳之间有过多少交易现在还不清楚，你再去查一下。现在清晰的应该是这个交易，汪炳利用了秦铭，为了掩人耳目，又制造了车祸的意外。”
“秦铭还有利用余地，所以他先对赵朝的妻儿下手，在对秦铭下手之前，帝豪集团多名领导查出贪污受贿，集团破产，汪炳情节严重，判处无期徒刑。”
断断续续又说了些，南栀听着，难以消化。
她落荒而逃。
他现在应该都知道了吧。
那总可以告诉她了吧。
南栀又等了一天，若无其事。
她想等到江铭琛来跟她说，可还是自己走到了书房。
他在打电话，应该还是和陆荻——
“嗯，没问题了。这段时间辛苦了。”
“改天请你吃饭。”
挂断电话，一件尘封的往事，尘埃落定。
“南栀？”
江铭琛转身，就看到门缝那儿的一只眼睛。
他莫名感到一丝无措，还是将她拉进怀里。
“醒了？”
南栀使了蛮劲儿挣开，她的手紧紧攥着手机，在生闷气。
“怎么了？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她的手速快，但手机卡顿，没跟上，打出来一行不知道是什么的文字。
她皆数删去，又重新打。
却依旧见得出，她的情绪。
“你为什么还不跟我说？”
江铭琛立马明白过来她表达的是什么。
“我想找机会跟你说的。”
她颇有些咄咄逼人的态势。
“你昨天都已经知道了，为什么不跟我说？”
江铭琛愕然。
“昨天我说的那些…都听到了？”
南栀没有回答，只盯着他。
这样的结局，究竟能不能接受呢？
就要这样都说出来吗？
……
“还有一些事情。”
“我现在都告诉你。”
“还听吗？”
南栀最终点点头，拳头不自觉攥紧。
江铭琛犹疑了下，继续说。
他想过许多个和南栀说清楚这件事的场景和方式，怎样对她的伤害降低到最小。
绝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父母当年，负责了一个公益项目，和帝豪集团的汪炳有关。”
“汪炳是个富二代。”
“他倚仗权势，贪污受贿，在公益项目上缩水，明面一套，暗地一套。”
“你舅舅是中间人，拿了汪炳的好处，两个人之间有金钱交易。”
“后来你父母知道其中的猫腻，但你舅舅为了钱将你父母想要告发的这件事情告诉了汪炳。”
“汪炳为求自保，起了杀心。”
“制造车祸，以绝后患。”
南栀早已发抖，却不去依靠江铭琛，她揪住自己的衣摆，眼中干涩，是前所未有的疲态。
那些伪装统统失去了颜色。
她预想过会是一场怎样的阴谋…
她想过舅舅口中的“还债”…
却想不到是这样。
但比这些，还有更叫她难受的东西。
她重新看向他，看向他的眼睛。
“我要是没有听到，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告诉我？”
江铭琛愣了下，他从来没想过，在面对她的时刻，自己是不坦诚的。
“不是的，我只是想等等再告诉你。”
“南栀，我会告诉你的。”
南栀陷在情绪里，根本听不进去。
“你一直都说再等等。”
“再等等，要我等到什么时候？”
她的表情，竟带了一丝狰狞，与失望。
“南栀，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瞒你。”
良久，手机屏幕里的字…刺痛了他。
“你根本就不想告诉我对不对。你没有相信过我，你不想说，就是因为我有病？因为怕我受不了打击吗？”
“南栀，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没有想过怎么跟你说。”
江铭琛极其诚恳。
担心你是真，想过段时间告诉你也是真。
只是不想让你觉得自己是受不了打击的，是承受着那样的心理病痛的。
良久，“对不起，我情绪不对。你明天还要出差。”
他突然觉得此前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都溃不成军。
她并没有哭，除了刚刚，更像是什么都没有面对过。
她问：“善良的人就该被欺负吗？”
江铭琛心中已有答案，却不知道怎么告诉她。
她收起手机，想出去，又被江铭琛拉了去。
“南栀，你现在原谅我了吗？”
她点点头。
“明天跟我一起吧，一会儿买票，现在收拾行李，很快。”
经过刚刚，他的担心溢了出来。
南栀不肯，江铭琛不再强求。
心中想说的，压了下来。
或许他也该相信她一次呢？
“好，那早点休息。明天我要赶早的班机，马上就回来。”
他该相信她，相信她足够坚强，足够勇敢。
第122章 温柔刺骨
南栀摘下了陪伴自己好多年的黑色手表，那次被困在工厂里，表盘被划了几下，那划痕就跟她手腕上的疤痕一样丑。
南栀又从盒子里拿出了江铭琛送给她的那个手镯。
卡在自己的那道疤痕上，刚刚好。
离开吧，离开吧。
这次别在身上留疤了，太难看了。
去那片蓝色的海吧，她喜欢的蓝色，和那片温柔的海，她想过要窒息于此的海里。
这样偷偷走掉，至少应该很体面吧。
南栀换上了新买的碎花裙，将写给江铭琛的信夹在她最近一直在看的书里，那本《少年维特之烦恼》，这么长的时间，她反反复复地读。
南栀把书放进了抽屉里，那里现在还放着她刚刚摘下来的手表。
她每天按时吃药，却总是累得不行。
她撑着力气，跟江铭琛聊天，他工作忙，却还是挤出很多时间来跟她说话。
给她发照片、发语音、发视频、讲笑话…
她带着负罪感，想要理直气壮地沉浸在他的宠溺里。
这几天，她总想，为什么现在这个时代还会有这么多人去自杀呢。
大概是，每个时代都会有每个时代的疤痕与伤痛；
每一个时代的人，总会有着和时代中某些地方难以相容的地方。
所以最后，只能用解决掉自己的方式，来和解。
她做不了维特那样的英雄，没有热烈地爱过，便把自己置身于爱意之外了。
哪怕现在的江铭琛，对她这样地好，可是她总是担心，有一天，他不再爱了。
在知道当年的真相之后——她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本来也是，她有病。既然这样，那就这样悄悄走掉吧，让江铭琛忘了她吧。
她戴着江铭琛留给她的礼物离开，这样他就永远永远陪着自己了。
江铭琛值得更好的女孩子，阳光、明朗，而不是像她这样。
有着无聊的情绪，随时爆发。
“琛哥，我现在跟朋友在海边烧烤的时候，看着一个人特像嫂子，你刚刚不是还说到了就先回去找嫂子吗？原来你要来海边啊？正好一会儿咱聚聚。”
“在海边？”
“喏，刚刚拍的，你看看是不是。”
许浩发来的照片里，南栀一个人站在海边，穿着前几天买的碎花裙，她还问他，好看吗？
登机前，她说自己想吃李师傅糕点的泡芙，而那家店的泡芙，在这个时间点要排队一个小时。
“许浩，你现在还在烧烤摊吗？她还在吗？”
“咦，一转眼就没看见人了。”
“好，那你先忙。”
许浩挂断电话，继续招待着客人，并未多疑。
另一边，江铭琛心急如焚，从机场出来，直接打车去了上次跟南栀一起参加彩虹跑的地点。
他发过去的消息，如石沉大海一般，消息没回，电话无人接听。
于是他打电话给佳楠，佳楠更是一无所知。
他所能联想到的，只有那张许浩发来的照片，她在照片里并不那么清晰。
天色正明，四周都是游玩的游客，而她站在那里，穿着长至脚踝的碎花裙，脚底是一双黑白色的帆布鞋。
印象里，这是他第一次见南栀穿裙子。
相比于她想去看海、吹海风、散心，他反而想到了很多不好的事情，这其中包括，她想去赴死。
而现在，他有一种直觉，南栀就在那里。
那个鲜有人去的地方，相比于热闹的海水浴场，更得南栀心意，也更适合，偷偷地死去。
水声不断撞击着自己的耳膜，整个身体没有依附，陷入了一种迷蒙的未知中。
有着多年前的熟悉感。
南栀并没办法呼吸，她睁开眼，海水刺痛，水面上的光亮好像在离自己越来越远了，她只睁开了一眼，便闭上了眼睛。
忽的想起来好多事情，还有刚刚远远的，听到的江铭琛的呼喊，她又觉得不真实。
南栀扑腾着，想抓住什么东西，然后上岸。可是，挣扎只让她喝进咸咸的海水，她只能听到自己不断吞咽的声音。
真的要死了吗？
突然，一股力量抓住了自己，成了她唯一的稻草。
南栀脱离了令人窒息的、冰凉的海水。再温柔的海水，此刻也是刺骨的。
明明是很短的时间，却像过了一个世纪这么久。
她被那个人抱起，又放在海滩上。刚刚那一刻的静谧、绝望、与无助，在被他抱着的时候，烟消云散，
她咳着呛出水，像是一个——极力渴望活下来的人，仿佛刚刚一步一步，走进海里的人，并不是她。
她刚刚就知道，那个人是江铭琛，这在她意料之外。
她本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有哪里不舒服？听到了点个头。”声音冷冰冰的，不似他的动作。
见她最终没事，江铭琛压着心中的慌乱与怒火，打横抱起南栀。
两人全身都湿透了，而且南栀这个状况，再拖下去容易感冒。
江铭琛走了许久，找到一家海景酒店，在前台的惊异注视中慢慢走近。
在一阵沉默之中，南栀闭着眼睛，听着那不真切的声音，“女朋友，溺水了，差点儿没活过来。”
差点儿没活过来，他要是再晚那么几秒，真不敢想。
离目的地还有几分钟的路程时，出租车堵在了路上。
江铭琛从车上下来，看到远处的海滩上，那个穿着黑色裙子的人，一步一步地走向深海，他边跑边喊，直到喊哑了嗓子，那人却像没听到一般，在深海里站立了许久。
“这样吧，先生，你把身上的贵重物品押在前台，等晚点再来办手续。”
经理认得江铭琛手上戴着的手表，价格不菲。又见着两人浑身湿透的样子，让一旁的侍应生跟在旁边。
“现在是旺季，只剩一间大床房了。”
“嗯。”管不了这么多，江铭琛把手表押在前台，跟着侍应生上了电梯。
到了房间，江铭琛将南栀身上的湿裙子脱了去，抱着她在浴缸里冲了热水澡，然后拿过浴巾将她包裹起来。
动作说不上轻柔。从海边，到现在，走了那么久，他只跟自己说了那一句话。
第123章 更加完整
而南栀，从被江铭琛救回来后，面对问句时点了头，便闭上了眼睛。
现在在江铭琛面前，一丝不挂，任淋浴头里的热水喷洒着，也始终垂着眼，冷热交替之际，她打了个寒颤。
周遭怒气升腾，可他的动作却温柔。
她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儿，害怕着未知的批评，甚至是许多年前冷美玲的打骂。
江铭琛依旧不说话，将南栀放到了床上，盖好了被子，自己也进浴室冲洗了下。
看向桌子上的背包，此刻也全部湿透，里面没什么贵重物品，只是些衣服。
他的行李箱还留在机场。
他怕等待托运行李的时间太长，长到失去她。
没几分钟，江铭琛从浴室出来，把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拿起来。
幸好，手机防水，还能用。
南栀这会儿窝在洁白的被子里，只漏出未干的乌发，被子下的那一团，在一起一伏间微微波动，那是她还活着的证明。
“你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江铭琛还是开了口。
他知道，南栀没睡着，她只是不想面对而已，无论是他，还是自己。
空气静谧的不像话。
或许大家都需要更多的时间来冷静。
“你要是没什么想说的，我先出去了。”
江铭琛正要转身去背包里翻身份证，便被一双手拽住了。
心口的缺口晕开，终是说出一句：“不让我走？”
他看到了那个戴在白净手腕上的手镯。
“不都已经想离开了吗？”
江铭琛心里狠狠道，不都已经决定去死了吗？
难道还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吗？
我相信你啊，相信你的坚强…
可是我错了。
南栀没敢直视江铭琛的眼睛，眼睛里的水雾却已生起，弥漫，无尽地弥漫着。
这么久流不出的泪，还是来了。
江铭琛的另一只手从兜里翻出手机，最终还是柔声道，“有什么话，打字。”
手机打开到了备忘录那一页。
南栀第一次用它，还是在夜市，她崴着脚，接受着江铭琛给予她的温暖。
那个时候，南栀也是这么落魄。
南栀接过手机时，江铭琛的手也被放开，
江铭琛转了身，侧躺在床上的人又伸手去拽，没拽住。
别走。
情急之下，她没来得及调输入法，bz，屏幕上只有这两个字母。
“我不走，就去烧壶水。”
奈何如此，江铭琛的心，还是软了下来。
刚刚，他想过太多。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没能走进南栀的心。
这是最致命的。
他把自己的真心掏出来给她，关心她、在乎她，竭尽自己所能的去爱护她、给她安全感，可是她却想着怎么离开这个世界。
她爱他吗？江铭琛想。
总是爱的吧，不然，怎么会在自杀前，骗走他？
那怎么会是爱呢？
有好几个瞬间，他怀疑了。
拉她回来的那几秒，江铭琛恨，恨她，活该她在这刺骨的海水里受罪。
分明是他捧在手心里的人，他一点罪都舍不得让她受。
就差那么几秒，两个人就是永别。
更恨他自己，恨他莫名其妙的信赖——信赖她，所以毫无提防。
那一壶水，只能成为自己的借口。
他更需要冷静。
从恨意中平复、从失而复得中走出来、然后回到平静之中。
去面对南栀，去面对那个他不曾了解到的南栀。
他不知道的是，南栀盯着他看了多久——
从拿起水壶，到走进卫生间，到隔着透明玻璃看他，再到他走出来。
握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泛白，冷热交织。
南栀的心里一团乱麻，不是滋味。
闭上眼睛陷到海里的最后一刻，她脑子里映出的画面，是江铭琛啊。
底座的红灯亮起，江铭琛始终在意着身后的动静。
又站了几秒，他重新走到南栀面前。
南栀裹着浴巾，还裹了层被子，此刻露出了藕白色的肩膀，异常消瘦。
张婶的好厨艺，也喂不胖她。
“有什么话，说吧。”
江铭琛拿过遥控器，顺手将空调的温度调高。
南栀脸色说不上来多好看，备忘录上，还是那两个字母。
她依旧开始打字，在这样的时候，这种方式，起码不用直视他。
看向他的眼睛时，南栀总觉得自己有罪。
纤细的手指错乱地打着字，速度很快，却没什么正确率，有时一长串字打下来，南栀能删去一半，然后重新打。
和那次情绪差极的时候，不相上下。
江铭琛没说什么，也没去催，只是看着。
南栀每打一个字，江铭琛都看得清清楚楚。
“我总是能躲就躲，能逃就逃，我太糟糕了。”
“你一次又一次地救我，可我还是在当逃兵。”
“我真的真的接受不了这样的自己。”
“你别走，行吗？”
“别走。”
“我做错了。”
“我错了。”
“我不该这样。”
“我就是个胆小鬼，你对我这么好。
“可我总觉得你有一天会离开我，知道我这么糟糕之后，嫌弃我，丢下我，我害怕这样。”
“这段时间脑子里总是蹦出来这个念头，我以为一了百了就是解脱，我也不会再拖累你。”
“可是我发现我错了。”
“你能原谅我吗？”
南栀想到什么就往手机上打着什么。
相比于自己错乱的表达，她更怕她漏了哪一句，让江铭琛就这样生气地走掉了。
一滴滴滚烫的泪珠砸在手机上，这么多天，南栀第一次哭出来。
江铭琛觉得，之前的所有，都烟消云散了。
她一哭，他什么办法都没了。
不等南栀继续，江铭琛拥住南栀——把她刻进自己的身体里，刻进自己的生命里。
大手抚摸着南栀湿透的头发。
乌黑的头发，已经长到了脖颈，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
“别再做傻事了，听到没？”
“你不是胆小鬼，也不是逃兵。”
“你是勇士，你一个人走了这么远、这么辛苦的路，已经很棒了不是吗？”
“我从来没有觉得你是拖累，因为你…”
“我才更完整。”
你是我的结，也是劫，我们一起渡过去，才是有意义的。
你是我人生中不可缺少的那个色彩，明白吗？
第124章 Polo衫~
他继续说着。
“但是有一点我跟你说清楚。”
“下次想学游泳，我来教你，知道吗？”
“自己偷偷背着我跑海边来，自学成才算什么？”
听着她的心跳，感受着她的呼吸，江铭琛贪婪地吮吸着她发间洗发水的气息。
她爱不爱他，又怎么样呢？只要他爱她，就够了。
南栀还没从学游泳的说法那里反应过来，却总觉得又好笑又无聊。
她接着打字。
“我就是总觉得，你太爱我了，然后有一天爱够了，就不会再爱我了。然后你就会丢下我不管了。”
江铭琛勾了下南栀的鼻子。
“傻瓜…”
他将南栀摁在自己怀里。
南栀听着他从腹腔传来的声音——“听到我心跳了吗？”
没等南栀点头，“因为有你在这儿，才会跳的这么快。”
还有想说的没说完，结果某人的肚子传来了声响。
江铭琛憋着笑，“饿不饿？嗯？”
南栀正为自己的肚子突然的一声感觉尴尬，紧接着，目光就看向了桌子上的那两桶泡面。
好像在说——“我可以吃吗？”
她胃不好，偏偏又喜欢泡面。早些年是没法子，后来是变成了偏爱。
自从那次检查之后，江铭琛一直不让她吃，毕竟南栀胃疼起来，和痛经的时候不相上下，肠炎宁和布洛芬，基本成了常备药。
想着好好调理一下胃，江铭琛便带着南栀去看了中医，喝了中药，也算是调理了一小段时间。
药虽然喝了，南栀偶尔和佳楠去外面吃火锅的时候，也会特意来上一板泡面饼，家里也藏着几袋泡面。
这些江铭琛不知道，所以…在他面前明目张胆地吃，还是非常难得的。
后来搬到江铭琛家里，这些更别提。
“想吃？”
见南栀重重地点了点头，面上泪痕未净，又带了些小孩子讨零食吃的狡黠。
江铭琛实在顶不住，“那今晚就放你一马。”
说着，便起身去拆包装，刚刚烧的热水也凉了，正好当消毒了，他又去烧了一壶水。
等水烧开的时间，江铭琛开始拆第二桶。
他的泡面启蒙，也挺早的。
小时候去外省比赛，连着几天在绿皮火车上，教练跟他一样，顿顿泡面，结果后来吃多了，就好多年没再碰了。
当初有多爱，后来就有多漠然。
正想着让南栀准备起来吃面，江铭琛就看她眼巴巴的窝在床上碍于没衣服穿动不了的样子。
这才往小沙发上走，左挑右选，从背包里拿出一件干净的Polo衫。
“先将就穿这个。”
江铭琛放下衣服，碍着她脸皮儿薄，默默进了卫生间。
“我一分钟之后出来。”
然后，他将卫生间里面的帘子也拉了下来。
Polo衫很大，刚好能遮住大腿根。
南栀站起来，俯视着打量了下自己，好像穿不穿的，也没什么区别了。
遮是遮住了，长度刚刚好。但那几个地方…反而有点欲盖弥彰的感觉。
等江铭琛估摸着时间，又延长了一会儿走出来，就见南栀蹭一下钻回了床上。
一副“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的样子。
江铭琛见她害羞的样子，莫名心情大好。
他将泡面拌了拌，然后端到了床头桌，“吃吧，现在也不烫了。”
南栀在被子下盘腿坐着，转了个方向，拿起叉子就打算大干一场。
南栀吹着气，吃下一口。
嘴上还沾着油光，她想起什么，放下了叉子。
一本正经地问，“你还怪我吗？”
“傻瓜，怎么还忍心怪你。赶紧趁热吃。”
南栀想，那就好。然后她又埋头吃了起来。
“别瞎想了，赶紧吃。”
听着这句话，也没注意到江铭琛又去了趟卫生间，然后又坐到床上，又将自己的头发挽起来，用连衣裙的绳子绑住了自己的头发。
那个蝴蝶结，打的笨拙，却足够结实。
“好吃吗？”
南栀点点头。
“最后一次。”
怕她不明白，“不出意外的话，这是我最后一次看见你在我面前吃泡面了。”
南栀刚心满意足地吃下一口，突然觉得面前的包装灰暗了，泡面也不香了。
但是又一想，“在我面前”的另一个意思就是，她还可以偷偷吃。
“你怎么还不吃？”
“看你吃挺有食欲的，跟我自己吃过了一样。”
“……”
江铭琛轻拍了下南栀的头，“烧的水还没开，我等会儿再吃。”
当南栀留恋地吃完最后一口时，就见江铭琛已经开了窗，站在窗前了。
而那边的桌子上，除了那个泡面桶占据的一角，其余地方整洁又干净。
江铭琛一回头，就看见了南栀不可思议的眼神。
“走，去刷牙。”
将抽屉里的另一双一次性拖鞋拿出来放在床边，还不见床上的人有什么动静。
“要不要抱你去？”
南栀其实有点想让他抱着去，尤其是看着江铭琛等待抱起她的姿势。
但一想自己现在的穿着，还是摇了摇头。
南栀小心翼翼地伸出脚，然后跨着小步子以龟速挪动到了卫生间。
江铭琛看在眼里，一时不知道自己一开始的选择是否正确——
他刚刚特意挑了一件他衣服里稍大一点的、穿着又舒服一些的一件，深色衣服。
出于她不用穿自己的大裤衩的考量。
而且，这衣服看起来也蛮合适的。
她这么拘谨，反而让他觉得是自己的选择出了问题。
南栀在卫生间里磨蹭了许久，出来时重新窝回床上，跟江铭琛说她回去就帮他把衣服洗了。
“洗什么衣服？”
“刚刚我吃泡面的时候，汤溅到衣服上了。”
南栀拿起手机打完字，又扯了扯那块儿布料，那里颜色显然更深些，她已经搓过了。
是件深蓝色的衣服，其实汤汁溅上去，并看不清楚。
“会不会洗不干净啊？要不我现在再去搓一下。”
“不用，这件衣服，你穿着当睡衣挺好看的，送你了。”
“……”
江铭琛好不容易哄着南栀睡着，讲完睡前故事，又开始唱歌。
他新学了几首歌，实践证明，催眠效果确实显著。
第125章 图谋不轨
见她睡着，江铭琛小心翼翼地起身，走到了卫生间。
看着刚刚脏衣篓里的衣服，一开始给南栀冲澡时被丢在地上，他刚刚进卫生间等待的那一分钟，顺手给扔进去了。
现在江铭琛大手一捞，将两件贴身衣物揉搓了几下，找衣架挂上，又把连衣裙和自己湿掉的衣服混在一起搓了搓。
将洗好的衣服对准空调挂好，已是凌晨两点。
江铭琛将身份证拿出来，又放回包里。
还是不折腾了，明天再办手续。
江铭琛从大床的另一边掀起被子一角躺下。
他又歪头看南栀，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转了个身，睡颜正朝着他。
江铭琛借着台灯的昏黄灯光看去，看着看着，他凑到南栀的面前，吻了吻她的唇角。
他的小姑娘还在，真好。
半夜里，南栀哭着，往江铭琛的身上凑去。
慢慢地，她动作开始不安生，她好像在找一个避风的港湾——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江铭琛是自己的，江铭琛是切切实实地存在着的。
“南栀…”
江铭琛声音沙哑。
“怎么了？”
一片朦胧之中，他看得不真切，不知道南栀是醒着，还是在梦里。
“看着我的眼睛。”
江铭琛轻轻抬住南栀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
从刚刚到现在，他始终没有看到她的眼眸。
“你现在需要休息，嗯？”
她突然的吻，更让他觉得害怕——在某个瞬间，他怕南栀，又这样悄悄走掉。
江铭琛用指腹抹去了南栀的泪，泪珠越流越多，江铭琛轻轻吻去。
“今天你太累了，要休息了。”
南栀怔愣了半刻，还是吻了上来，执拗地——不肯放开。
现在的南栀，根本不清楚自己想的是什么。
他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凭着本心和欲望走下去。
趁人之危、趁火打劫，上次来了这么一回，她起码比现在清醒许多。
太不是人了…
南栀却依旧没停下自己的动作，她抓住江铭琛的大手，搭在了自己的身上。
隔着一件若有若无的Polo衫，江铭琛掌心的温度传来，南栀的手还附在江铭琛的大手上。
江铭琛淡淡地回应着南栀青涩的动作，他的手此刻停在南栀的腰上。
两人的身体在被窝下近乎于坦诚相见，真怕自己擦枪走火。
“乖，别动了。”
南栀意识的确不清醒，又被江铭琛抱在怀里，哄了许久，才沉沉睡去。
于是，在凌晨三点半的时候，江铭琛进浴室冲了个凉水澡。
最终出来时，还是躺在了大床另一侧的位置。
这一夜睡得有些累，江铭琛早上醒来时，两人是抱在一起的，恰好在床中央的位置。
已是八点多，空调吹了一夜，衣服干得也差不多了，但终究还有些潮湿，江铭琛拿着两件贴身衣物，到卫生间用吹风机吹了半天。
南栀正是被卫生间里传来的吹风机声音弄醒的。
自己刚睁眼，就见穿着浴袍的江铭琛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他的手里拿着本该穿在自己身上的贴身衣物。
在她的注视下，江铭琛十分自然地，将东西直接放在了自己的旁边。
“醒了？那我一会儿弄好去买早饭。”
说完，又拿着挂在那里的连衣裙进了卫生间。
听着那头传来的吹风机的声音，南栀这会儿反应到被子下的自己是什么状况。
回忆瞬间拉回到自己被江铭琛从海里救回来，再到两个人一起吃泡面。
现在，还带有余温的胸罩和内裤，仿佛在昭示着什么。
脑子有些乱。这些，是他昨天洗的？
趁着人还在卫生间，南栀缩在被窝里给自己换上了衣服。
就算已经穿在了身上，也总感觉那人的体温也在上面。
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没一会儿，江铭琛将连衣裙也拿了过来。
“鞋还湿着，没办法穿了，我一会儿去楼下买凉鞋上来。”
“还没睡醒？”
南栀摇摇头。
“到底是睡醒还是没睡醒？”
江铭琛捏了捏南栀的脸，好像这个问句并不等待着她的回复。
“气色不错。”
捏完之后，他又留下了一个吻。
“没事儿，再睡一会儿。今天就当来度假了。”
昨天的事情，好像是过去了。
他只字未提，她也喜欢现在的状态。
“我先去前台把手续办了，你再睡会儿。”
听到关门的声音，南栀光着脚丫，跑去卫生间照照镜子，自己的脸，也不知道为什么红得不成样子。
江铭琛去了很久才回来。
回来时，南栀正盘腿坐在床上，电视开着，放着无聊的电视剧。
南栀一开始还在房间里溜达，溜达了一圈儿就凑到窗边看外面。
后来等太久，就打开了电视，纯粹为了打发时间。
江铭琛带着几袋儿早餐，还带了两双人字拖上来，一大一小。
“看看，合不合适。”
他拿起那双纯黑色的鞋，握住南栀的脚，比量着大小，“正好。”
而南栀此刻被握住脚踝，僵住没动。
江铭琛倒像是没注意到，“洗洗手，吃饭。”
“看电视看傻了？”
南栀抖一激灵，穿上人字拖，就见到江铭琛的笑。
“真憨。”
“……”
江铭琛买回来了一家连锁店的早餐，是包子、油条、油饼和豆浆的搭配。
那豆浆加了糖，包子是梅菜肉馅儿，油条酥脆。
南栀吸了口豆浆，就听江铭琛问她，“你昨晚做梦了？”
做梦？
她昨天晚上确实做了个梦，甚至还有实感…
自己不会在梦里干什么了吧？
“我昨晚干什么了吗？”
南栀这会儿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没什么…”
他虽是这么说，但是表情却略显故意。
他又咬了一口包子，咽下一口，问南栀：“真想听？”
“……”
“那我就说了。”
说完，还清了清嗓子。
“你昨晚对我图谋不轨。”
“……”
“幸好我及时制止，才不至于失身。”
“……”
“但是我昨天又冲凉水澡了。”
“……”
过了一会儿，“南栀，你现在想不想？”
“……”
“我想。”
南栀刚喝了口豆浆，差点儿没喷出来。
第126章 深情告白
江铭琛开始耍赖。
南栀倒是也不抗拒，他很顾着自己，照顾得周到，又舒服。
但是现在是白天…
最终磨不过他。
江铭琛的手握住了南栀手腕上的手镯，轻轻往上推，他在那道疤上留下他的气息。
他说：“这道疤很美。”
他还说：“萱萱，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美。”
江铭琛好像只有这种时刻，才会喊“萱萱”，但似乎也是这样的时刻，才最好听。
“跟你在梦里梦到的一样吗？”他问。
南栀避开他的眼神，只勾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肩头留下了一小排牙印儿。
……
两人一下子睡到了中午头。
“再睡会儿。”
江铭琛感受到怀里的人动了下，想起身，于是又箍紧了些，脸靠上了她的后脖颈。
南栀被这突然的触感搅得心神不宁。
她转身，哪知江铭琛正睁着眼看她。两人距离很近，一呼一吸，听得格外清晰。
“萱萱…”
他突然叫她。
“萱萱这个名字真好听。”他的大手理了理南栀的头发。
下午，江铭琛和南栀退房回家。
回到家，总有种恍如隔日的感觉。
一天前，她决定去死——背着他，偷偷的。
幸好，她没成功，就像前两次一样。
但是这次，她不再是原先自杀未遂时的心情。
意义是自己寻的，人生走一遭，她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不能因为这该死的情绪，就致自己于死地。
她总是不理性，在情绪的驱使下做了太多错事。
有些事情错过了就错过了，她为此付出过巨大的代价，不能说甘之如饴，只能是坦然接受。
心理的创伤一直在。
但有的事情，尚且还可以弥补。
原先，她一直渴望的东西，触手可及了，自己却不敢接受。
因为害怕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现在呢？
应该要勇敢去追才对。
江铭琛在书房里和陆荻打电话。
坐在椅子上，他随意拉开抽屉，结果看到了南栀的手机、一封信和手表。
“嗯，没什么事儿。”
那头的佳楠让陆荻开了免提，听到南栀没事，才放下心。
草草挂断，他拿起信封——是那封南栀写给他，用来告别的信。
信封里还放着银行卡，上面贴着密码。
还有一张便利贴——
“我只有这些钱了，希望是够的。”
那时候，大概是真的做了彻底两清的准备吧？
江铭琛打开那几张信纸。
字迹工整，是密密麻麻的字。
“我刚刚梳理了一下自己阴晴不定的情绪。我能感受到，最近这段时间我感受到的快乐的瞬间更多了，但是过去的那些想法还是像一张巨大的网，把我围的很彻底。”
“对不起，过了这么久，我还是讨厌我自己。”
“这段时间，是我过得最开心的一段日子了。谢谢你。”
江铭琛想，又是对不起，又是谢谢的…她的小脑袋里总是这么矛盾啊。
“你给我好多东西，我觉得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所以，下辈子要是运气好的话，我做只猫陪你，回报我这辈子欠你的。”
她的界限感，总是在啊。
“有一件事情我没坦白。我得过抑郁症，那个医生说的。”
夏燚第一次来家里，他便知道了。
“第一次自杀之后，那个男医生是这么说的。
“但是后来她嫌治疗费用太贵了，就算收到很多捐款，很多事情也都是我自己一个人扛着。”
“那些善良的叔叔阿姨，去看我。”
“跟我说，要开心起来，要坚强起来，要加油。上帝给我关了一扇门，还会给我开一扇窗。可是她把窗户也关死了。”
“第二次自杀的时候，我吞了假安眠药，她也没带我去医院，就在家里关着。”
“她那样对待我，就好像我就该承受这些一样。”
“我觉得她就是这样恶劣，我甚至想过，有一天就算死掉，也要跟她一起死。可是你不一样。”
“你是像光一样的人，我不可以消耗你，像个无赖一样。”
傻瓜…
“你每天陪我的时候，都让我觉得充满了负罪感。”
“我向你讨要爱的证明，因为我觉得，你给的爱，我不配拥有。”
“我想去找到当年父母死去的真相，但好像也还是动机不纯。”
“我更像是在找自己存在的意义。好像只有找到这所谓的意义，我才能活下去。”
“那次跟你发脾气，真的好抱歉。”
“你每天工作这么忙，还要帮我去查那些事情，已经很辛苦了。”
“原谅我以这种方式告别。我只是有点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面对这么好的你，面对你给我的这些东西。”
“过了这么久，我还是能够想起那些不开心的瞬间。我好难过啊，可是我不想跟你说，你不该承受这些。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我从见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你，可是我不敢说出来，觉得我跟你之间的距离，就像是一道鸿沟一样，可是我没想过你会跨过来。”
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她也喜欢他。
“我就是一个哑巴，敏感、多疑、游移不定，对自己很自卑，心理还不健康。”
“可是，我想我做过的一件不错的事情是，我爱你。”
“原谅我这么自私的行为。”
“那片海，让我感受过美好，所以别担心我。”
……
江铭琛看完了一遍，又在接着看，看得入迷，没注意到南栀已经进了书房。
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那几张纸，藏在身后。
“我还没看完呢，拿给我，我看完就给你。”江铭琛撒娇，软磨硬泡。
南栀死守严防。
“因为写了对我的深情告白，所以害羞了吗？”
“……”
南栀越过江铭琛，直接去抽屉那边想拿手机。
她刚刚想起自己的手机放在了书房，正想去拿过来，就发现江铭琛已经在看那封信了。
那封信…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已经忘了。
情绪驱使，因此情绪一过，模糊的像团浆糊。
江铭琛本想抢过来，又不好意思欺负她，直接递给了她。
她的另一只手还充满戒备，死死藏在身后。
第127章 住院准备
“是写给我的吧？”
对面那人的眼神直勾勾的，南栀更觉窘迫。
她愣了半刻，摇摇头，跑出书房，恨不得脸塞进地缝里。
江铭琛没去拦，心想自己第二遍都要看完了。
那几句话也熟记于心。
看完之后的最大感受是——
他的南栀只是不善于表达而已。
这么一想，他更觉喜悦，
南栀拿着信回了房间，大略扫了眼，并不想多仔细的看，就赶紧塞进了抽屉里。
她将手机开机，未接通话一个接一个，微信也有一堆消息。
都是江铭琛的和佳楠的。
佳楠那边已经从陆荻那里得了消息，几分钟前又发了消息给她，她回佳楠的消息，两人说了会儿话。
江铭琛过来敲门，他只开了一个门缝，头探进来，“今晚想吃什么？”
南栀看了眼时间，还很早，不到饭点儿。他们早饭吃的晚，中午睡觉，就一直没吃。
他饿了？
“要不要去趟上阳？”
去上阳？
“我去机场那儿拿件行李，昨天给忘了。”
“顺便可以去吃个饭。”
刚好四点钟。
南栀换了身衣服，走到玄关处，看到了那双人字拖，它和江铭琛的那双并排放着。
“看什么呢？”
江铭琛顺着南栀的目光，是鞋架。
想着想着，也没什么特殊的地方。
半个多小时后，江铭琛带着登机牌领回了行李箱。
“现在带你去个好地方。”
江铭琛说的好地方，是一家本帮菜小馆儿。
店面不大，他似乎跟老板相熟。
老板穿着和其他店员一样带logo的统一文化衫，却是不一样的大码。
他是个大块头，面露凶色，透着古铜色的肌肤，有种狂野的气息，与这家店的风格…格格不入。
见江铭琛来，立马上前打招呼。
“哟，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儿。”
“正好来机场一趟，过来找你光顾一下生意。”
“这位是…”他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南栀。
“我女朋友，南栀。这是老板，乔燊。”
连名字都与气质不符。
两人打过招呼，江铭琛接着问，“怎么不见嫂子？”
“嗐，今天孩子文化日活动，你嫂子去学校了。这好厨艺，可得用上。”
“那倒是。”
现在尚未到忙碌的时候，店里除了几个店员，并不见其他食客。
两人选了一处隐秘又安静的包间。
乔燊又推荐了一些菜，这会儿放下了菜单。
“阿琛，菜单给你们放着，二位慢慢看，我找人过来。”
说完，乔燊拉开门，便出去了。
南栀看来看去看不出门道，在江铭琛的基础上又点了两道。
“不够再点，先这些。”
江铭琛收起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房间里又只剩他们两个，他拿起水壶给她倒了杯水。
“喝点儿，你嘴唇都干了。”
柠檬水，温度正好。
等菜的间隙，江铭琛缓缓开口。
“乔大哥小时候经常带着我玩儿，爬树摘果子，什么淘气的事儿都干。”
“我爸妈不在家的时候，多亏他带我一起。”
“后来他们一家都搬家了，但一直有联系。”
“几年前嫂子刚生完小孩儿，从原先公司辞职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去处，嫂子爱做饭，乔大哥就给嫂子开了这家店。”
南栀点点头，想了想，人不可貌相——她刚刚完全是凭着乔燊的长相来判断他，先入为主，有了刻板印象。
…铁汉柔情？可以这么描述吧。
上菜很快，两个人吃了没一会儿，乔燊便走进来，手里拿了瓶鲜榨玉米汁。
“送你们的。”他笑得憨厚。
“有什么需要就说。”
江铭琛道了谢，南栀冲他笑了笑。
玉米汁甜甜的，带着玉米的清新、牛奶的醇厚和一些白砂糖的甜。
两个人本来一共点了五道菜，乔燊又送了道大菜。南栀不想浪费，又不想打包，便硬着头皮又吃了点，最后有些撑。
走出包间，食客们谈笑风生，有些还和乔燊侃着大山。
两人跟乔燊告别，便回了家。
回到家里的第二天，江铭琛跟南栀提了一个请求。
南栀情绪不稳定的这些日子，江铭琛在工作上也逐渐转变身份。
虽是如此，为了多照顾些南栀，一些事情还是交给原先的管理层打理，但许多事情依旧是不可避免。
江铭琛终究还是将大多数的时间安排给了南栀，想等她情况好转了，再慢慢全面接手。
本以为在自己的陪伴之下，一切都会好起来。
结果等来的，只是南栀偷偷地自杀。
这一次，如果不借助治疗，江铭琛很难想象，南栀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江铭琛约了夏燚，但不是在医院。
这天晚上，在家里，南栀敞开心扉，用文字的方式，将自己的那些痛苦，统统写了出来。
目前又一个困扰南栀的点是——她总是想起一些过去的、不好的事情。
然后困扰加倍，令她更加困扰。
这场对话，并没有进行太久。
夏燚离开时，依旧是之前的态度。
“江先生，您主动联系我，应该是之前的想法有改观了。”
“您在微信里跟我说的情况，我也大概了解了。”
她说的是…南栀自杀的事情。
“您跟患者交流一下住院的事宜，我始终觉得这对患者和您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江铭琛跟夏燚道谢，送走她。
他跟南栀商量着住院的事情，没想到南栀先给他看了一段字：
“医生会建议入院治疗，方便全天候监控病情，系统治疗，调整药物；制造一个相对单纯的环境，减少信息输入，让病患专心接受治疗…”
那两行字的小标题是“为什么会接受住院？入院前有哪些事务需要准备？”
江铭琛反应了好一阵儿，“准备好要住院了？”
南栀终是点点头，她不疾不徐，打下一行字。
“我查了一下，住院对我的病情恢复是有帮助的。住院也没有这么吓人。我是害怕医院，那是之前的原因，不应该成为我现在拒绝治疗的原因。我总不能因噎废食。”
他把她圈进怀里，或许他一开始便不该拒绝夏燚的要求。
第128章 甜腻奶糖
江铭琛转忙就跟夏燚联系，一起讨论住院的事宜。
隔天，南栀先做了一系列的入院检查。
在完成病情评估后，护士带着南栀去了隔离病房。
但南栀罕见地拒绝了——她有些抗拒一个人的病房。
她觉得自己的情况并没有这么糟糕，于是提出了转到开放病房的请求。
她用蹩脚的语气跟江铭琛撒娇，他本身死守原则，但抵不住她又搂又抱。
最后江铭琛想让夏燚帮忙阻止她，结果夏燚那边的建议是可以转到开放病房。
江铭琛妥协，南栀签完了保证书，便成功转到了开放病房。
就是辛苦江铭琛又走了一遍程序，跑了一通。
走完程序，已是下午，南栀直接带着东西，便住进了病房。
这里标配有三张病床，病房也宽敞，南栀踏进病房时，甚至有种兴奋的感觉。
南栀是13号病床，正好靠着窗。
躺在11号病床的是让人看不透的一个男人，据说之前是个历史老师，他头发很长，头发的长度和南栀差不多，南栀进来的时候，他在看书，见有人进来，也不抬头。
坐在12号病床的则是一个和蔼的老奶奶，从南栀进来便一直朝着她笑。她头发花白，怀里却抱了个可爱的娃娃抱枕。
南栀现在在的13号病床，原先的人是个学生，前天病情好转出院了，错过了高考的时间，估计要复读。
江铭琛跟进来，将洗漱的东西给南栀收拾好，就见她就乖乖坐在了床沿。
她两腿交叠，轻轻晃着。
“感觉好吗？”
南栀点点头，也没这么糟。
“在这儿坐会儿，我马上过来。”
江铭琛又去和夏燚交流了下，最终还是放下心来。
选择了，最终还是要信任。
他一开始不愿意让南栀住院，一方面出于南栀不想来医院；另一方面，他觉得来住院，跟一群有相似病症的患者待在一起，或许并不有利于病情的缓解。
江铭琛当晚在病房陪护，好大一个人，勉勉强强地躺在了摊开的收缩椅子上。
南栀把她叫来身边，让他睡在床上。
“我一起睡的话，太挤了，我睡那里就行。”
江铭琛轻声哄她。
“快睡吧。”
南栀还是去拉他，江铭琛拗不过，最终小心地侧躺下来。
他感觉到南栀又往旁边缩了缩，似是要给他让更多的地方。
江铭琛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安心躺着，别动了。”
他凑在南栀的耳边，用的气音，细弱蚊蝇，但传在南栀的耳朵里，却是一阵酥麻。
这一觉，南栀睡得很舒服。
住进来的第二天一早，按照规定需要抽血、验大小便。
之后便是输液和吃药。
江铭琛全程陪同，连三餐都是订了医院的饭。
上午十点多，病房里熟络了起来。
一经攀谈，才知道11号病床的历史老师名叫史闫东，才二十多岁，大学刚毕业没几年，比南栀还要小。他因为同性恋被举报，后来恋人又跟他闹分手，家里也嫌他丢人。久而久之…便让病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
前段时间他还给那个学生讲历史，他讲课倒是生动，经常惹得全病房的人开怀大笑。
而12号病床的老奶奶是个退休的职工，她虽然总是笑眯眯的，但多年的婚姻她经常遭受着丈夫的家暴，后来离了婚，孩子不能判给她…父母接连去世，孩子大了不认她…
而南栀想要表达，全靠江铭琛这张“嘴”——她打字或是手语，江铭琛说。
临近十二点，医院统一订的餐到了，江铭琛将病房里四个人的饭都拿了过来，分给大家。
吃着饭，气氛也融洽的不行。
一度让江铭琛觉得…这并不是一个精神科病房。
老奶奶睡觉前还分给南栀一颗奶糖，奶味儿很足，南栀心满意足地咀嚼，拉着江铭琛说，想让他也给自己买。
江铭琛拿着糖纸，将名字记下来。
“我也想吃。”他的声音放的极低，还紧凑着她的耳朵。
和昨晚一样。
江铭琛已经吻了上来，攫取着她口腔里的奶香。
甜腻又满足。
南栀完全没想到，只轻拍他的肩膀。江铭琛没理，吻够了才放开她。
江铭琛拉上窗帘，把南栀哄睡着，才轻轻推开门走出去。
他去了一楼的超市，在里面呆了好一会儿。
昨天上午来医院前，他收拾了些东西，已经觉得是比较齐全了，但真到了住院的时候，倒是缺这缺那，凑不齐全。
他先去找了那款奶糖，又买了抽纸、湿巾、垃圾袋，结账时看了眼柜台里的烟，忍了忍还是买了一包。
那时候有了烟瘾，还真是不好戒。
他拎着袋子，去了吸烟区。
一根烟抽完，他把东西放在门口，又拣了盒口香糖，往自己嘴里放了一颗，嚼了嚼，才放心上楼。
回到病房，除了史闫东还在看书，原本午休的老奶奶和南栀都已经醒了。
此时，老奶奶正跟南栀学着手语。
老太太学的很起劲儿，一个接一个问，做完之后还问南栀，自己做的对不对。
两人相处自如，这会儿看见江铭琛进来，神情充满了期待。
老奶奶立马说自己学累了，想歇会儿。
南栀便也回过身，“你怎么才回来？我以为你回去了。”
丢下我不管了…
江铭琛拿出一袋儿糖，是她刚刚吃的那个。
原来是给她买糖去了。
南栀心里乐开了花儿。
中间，南栀去了趟卫生间，老奶奶突然凑过身子，神秘兮兮地跟江铭琛说：
“小伙子，她醒来见你不在，可伤心了。”
“我问她是不是见不到对象所以才这样，她还摇头嘞。”老奶奶放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温柔。
“小姑娘什么都写在脸上哩。”
她不再是那个隐藏心事的南栀了。
“所以我才说要跟她学手语嘞。”
江铭琛一听，笑着跟老奶奶道了谢。
没想过南栀会这么黏他，但一想到她的变化，江铭琛的心头一喜。
他从袋子里拿起一颗奶糖，拆开了包装。
奶香四溢，甜的腻人。
南栀走到床边，尚未坐稳，他直接将口中的味道渡给了她。
嗯，解腻。
第129章 喜提牌友
下午，夏燚和其他两位医生来病房查房。
几个医生都很温柔，让人一看就很喜欢。
没一会儿，她开始做治疗。
护士拿来了一个戴在头上的东西，像个爪子。
南栀戴好后，眼睛看向江铭琛的，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她拿起手机，打开了自拍模式。
自己的这个样子，有一点点像机器人。
南栀又看向一旁的老奶奶，两人相视而笑。
脑功能治疗大约持续了二十分钟。整个过程很舒服，像按摩一样。
这个治疗结束后，江铭琛又陪着南栀去了一个大房间。
好像几个病房的人都凑到了一起。
前面的屏幕显示的是“团体生物反馈训练”。
南栀不知道是什么，只觉得新奇。
最后一项，他们被领到一个房间里，里面每个小桌子上都放着电脑。
南栀从房间里出来，跟江铭琛说：
“游戏还挺好玩儿的。”
江铭琛宠溺地拍了拍南栀的小脑瓜。
一天下来，南栀过得很适应。
吃完晚饭，护士按时把药送过来。
南栀吃完药，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
外面有一群人凑在走廊的那处空地打扑克，貌似是斗地主。
他们正好在病房的旁边，南栀听得清楚。
一开始还好，外面连着打了好几局。
南栀听了也馋，缠着江铭琛去买了副扑克，她想玩儿接龙。
江铭琛下楼去买，南栀则和老奶奶翻起了花绳。
“想玩儿牌啦？”老奶奶问。
南栀点点头，手上的动作不断。
“对对对，是这么翻。”
“我之前总跟那个小姑娘翻花绳嘞，她不会，还是我教她的。”
她说的应该是之前要参加高考的那位。
“小伙子对你可真好。”
“我可看着了，他眼里都是你。”
老奶奶又换了个花样。
南栀之前没注意过，但是——那份甜滋到心口里。
没一会儿，江铭琛上来。
带了两副扑克。
他站在奶奶身后，看着两人翻花绳，南栀一早注意到她，两人就笑笑。
奶奶浑然不觉，接着说着什么，但都无心去听。
半晌，“小伙子，你这走路都不带声音呢。”
江铭琛扬了扬手中的两盒，“您一起玩儿吗？”
“不了不了，你们小年轻玩儿。”
南栀盘腿坐在床头，江铭琛歪坐在另一边。
两人分别拆一盒出来打乱，江铭琛混在一起，又洗了洗牌。
这下把南栀看呆了。
好像同样的扑克牌，在他手里就是不一样的。
江铭琛洗好牌，又均分给两个人，抬头，南栀朝他比划：
“怎么弄的？”
她又指了指放在床铺上的那两叠。
江铭琛才明白过来，“洗牌？”
“等会儿要不要教你？”
对方连连点头。
两人开始玩最简单的那种接龙。
中间江铭琛装了几次眼瞎，南栀还提醒他。
眼神交汇，手指的接触与碰撞，总让人有些心不在焉。
“哎哟，我怎么又没看到。”
……
最后，南栀赢得盆满钵满。
接龙结束了，南栀作为赢家理牌，理完了之后作了一个“六”的手势。
江铭琛继续洗牌，洗好之后各分了六张牌。
他一下子分到了大小王，趁着那边出单牌便顺了出去。
南栀以为他是分两次抓到的，心中窃喜。
这样持续了几局，南栀到了兴头上。
结果九点半，护士查房，催着门外聚在一起的人赶紧回去睡觉。
“打完这局睡觉？”
那边只剩下三张牌没抓了…这局一分钟内就结束了。
江铭琛看着南栀一脸不舍的样子，“明天白天咱们就开始玩儿。”
南栀立马瞟了眼斜上方的架子。
她明天一早就要开始挂营养液，单手不方便。
“没事，后面有的是机会。”
说着话，这一局结束。
江铭琛理牌，“先去洗洗。”
在她的眉心留下一吻。
南栀湿着脸回来，江铭琛递毛巾给她。
然后起身铺床。
昨晚江铭琛睡觉的姿势不怎么舒坦，一整晚保持着一个姿势，醒来时的胳膊酸胀，南栀估计也是如此。
南栀这晚停留在打牌的的兴奋里，久久没有睡着。
江铭琛轻拍她的背，哄她。
夜晚，随着护士的查房结束。
透着月光，江铭琛看着她的睡颜。
她的睫毛长长的，带着娇俏的弧度。
又等了一会儿，江铭琛缓缓起身，躺在了一早展开的陪护床上。
第二天，
南栀醒来时，江铭琛刚好要去洗漱。
他走回来抚了抚她的头，然后又往洗漱间去。
地上突然掉下来一张小纸片，不知从何而来。
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南栀捡起来。
“一直到现在，我好像都还是那个于是就跑的小朋友。
我一直在逃避，以至于忘记自己可以解决问题，最终我连面对问题的勇气都丧失了。
我以为每天按时吃药就可以慢慢好起来。
但我的表情告诉我：我就是不开心。
我不知道自己在不开心什么。”
那张纸已经被揉搓的不成样子了。
在这里，所有的尖锐物品都会被收起来，所以笔并不会存在。
还来不及想，她将纸片塞到枕头底下。
几个护士走了进来——病房内来了一张加床，87号。
来人的情况似乎比在这里的三位患者都要严重。
她是产后抑郁，嘴里念叨着什么也听不清，被担架抬到了床上，肢体僵硬。
但情绪明显是不稳定的，一直在哭。
南栀看了，觉得心疼。
她原先是听说过产后抑郁的。
那时还是在冷美玲那里，因为欠钱，她把房子卖了。
租房在外，隔音不好，住在旁边的便是一家三口，一起挤在那偏小的地方。
那个婆婆似乎对那个孕妇很不满意。
嫌她怀孕了不干活、怀孕了这么多事儿之类的。
南栀都听得一清二楚。
后来孕妇生产回来。
那人嫌这嫌那，忍不了疼偏偏剖腹产、生了个女儿，不是大胖小子……
再后来，那个女人跳楼…被救下来。
她能听到隔壁的争吵少了很多，零星听到那人说：
“给她娇贵的，还产后抑郁。我当时不是这么过来的？”
那好像是很久之前的记忆了…
南栀晃晃脑袋，不再让自己去想。
第130章 很想很想
医生们来查房时，在87号床前停留了很长时间。
他们貌似对她是否安置在这一病房有争议。
看起来，那位姐姐的情况确实严重一些。
吃过早饭又吃了药，南栀趁着还没开始挂营养液，缠着江铭琛教她昨天的手法。
江铭琛先从简单的开始教起。
他拿了一小撮牌，放慢动作，将手部的动态展现给她看。
南栀也拿起一沓，跟着江铭琛的动作学。
奈何学不会。
于是他开始手把手教她。
两人靠的极近，气息喷洒在南栀的面前。
南栀反而分了心思，更加学不会。
挂完一瓶营养液，江铭琛和南栀一起去楼下散步。
天气渐渐热了，在病房里待着，有温度适宜的空调，一门便感到一丝热浪。
绕着小广场走了一两圈，两人便到了树荫底下。
江铭琛拿了纸巾给她擦汗。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南栀用手拍了拍江铭琛。
也并不看他，左手搭在他的腿上，食指有规律地轻打着。
江铭琛轻握住她的手背，微风吹拂。
风轻轻吹着头顶的树叶，他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也希望南栀能尽快好转起来。
又坐了一会儿，他们一起上了楼。
进了病房，就看见87号床的那位不肯喝水、不肯吃药，闹腾着。
最后在护士的协力下，终于将药给吃了。
她的情况似乎很糟糕。
这个病房里除了南栀，其他人都是独来独往，但情况和87号床的姐姐有着很大的不同。
史闫东每天像个闷葫芦，不大说话。
但很毒舌，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说话属于那种语不惊人死不休，而且…在状态好的时候还和江铭琛搭话。
两人聊得投机，一度让南栀觉得自己“地位不保”。
史闫东的长相属于妖孽的一类，五官很精致，身形偏瘦，从学校辞职之后，留了一头金色的长发。
老奶奶更像是自来熟。
她的乐观是时间和往事磨出来的。
她没什么亲人，偶尔她原先广场舞的姐妹会来看她，但次数少得可怜。
用老奶奶的话来说，来这里更像是养老，她已经很少出现一些症状了。
反正她不缺钱，在这里呆着也很舒服。
而87床，从来到这个病房，到现在，都是不太好的样子。
南栀竟有些担心她的状况。
在治疗和吃饭的时候，都格外注意她。
他们
晚上，他们和老奶奶一起斗地主。
小桌子拉到了两张病床的中间，江铭琛这次挑了个小马扎坐着。
显得憋屈又搞笑。
南栀是保守型，牌抓的好，也一直不叫地主。
每次稳赢。
她有时候跑神，基本都是被江铭琛的手引去了目光。
他的手生得极漂亮，十指修长，骨节分明。
手腕处的表显得格外好看。
“小姑娘，我可就剩两张牌了。”
奶奶难得嘚瑟了一下手中的牌，南栀扔出个“3”。
奶奶一下子出了个大王。
她咯咯地笑，南栀笑着理牌。
病房外的走廊也渐渐热闹起来，今天他们好像在打双扣。
这样的气氛，让江铭琛对精神病院的病房区有了很大的改观。
他原先觉得病房里的气氛总是凝重的。
但更多的时候，这里的生活跟正常生活无异。
这里的病友们往往能够成为朋友——
他们有着共同的话题，懂得彼此的病痛，没有外界的那些奇怪的目光和歧视。
是真正的同病相怜，惺惺相惜。
八点半，斗地主结束。
晚上他们睡得很早。
临睡前，南栀跟江铭琛比划着：
“今晚跟我一起睡。”
“昨晚你又睡到那里了。”南栀指了指一旁的折叠椅。
原来昨晚她没睡着。
这会儿才跟他说。
“嗯，好。一起睡。”
昨晚他躺到那个展开的折叠椅上，盯着窗户看了许久才睡着。
总觉得怀里缺了点什么。
两人重新相拥而眠。
半夜，87号床的人传来阵阵呜咽。
江铭琛隐隐听到了，那声音有些远，但他又担心是怀里的人。
他看了看怀里的人，是睡着的，还没醒。
江铭琛的手覆住南栀的耳朵，然后扭头看向隔壁。
老奶奶已经被吵醒，她翻了个身。
许久，呜咽声结束，江铭琛缓缓将手抬起。
一直以为她还没醒，结果身旁人拉住了他的手。
大拇指戳戳他的掌心，往他的怀里钻。
“睡吧，睡吧。”
其实怀里的人已经很难再睡回去，江铭琛轻轻拍她的背，以往的催眠曲无法派上用场。
两人感受着彼此的心跳，这一夜，也过得踏实又满足。
在医院的日子过得很规律，通过前两天的住院生活。
也慢慢习惯了。
护士每天三餐后都会按时把药送过来。
打点滴、做不一样的治疗；每天医生们来查房的时间总是固定的。
每天的活动也很多，掐着点儿下楼和江铭琛散步、组局斗地主、一起翻花绳、跟江铭琛学洗牌动作…除了这些自行组织的，医院里也会有不一样的活动。
有的时候南栀会拉着江铭琛一起缝十字绣。
两个人对这种针线活儿都不太熟悉，但是慢慢弄起来，倒是也很有意思。
87号床的姐姐在医院呆了几天后，也和病房里的人熟络起来，她看见两个人笨手笨脚的样子，会主动手把手教南栀。
她说：“搬新家的时候，我家所有的十字绣都是我自己绣好了拿去裱起来的。”
言语中充满了一种幸福。
她丈夫的工作似乎很忙，请了个护工来照顾她。
第一天的时候不见人影，到了第二天之后，晚上下班的时候才会过来。
合身的西装，挡不住的幸福肥。
一开始还只是匆匆来看她，只想她情绪稳定，后来一直跟她说话，也会跟她分享他们小宝宝的照片。
她的情况也确实好了很多。
不再是一开始的愁容。
南栀看到对面其乐融融的场面，问：
“想看你穿西装了。”
来医院陪床之后，江铭琛穿衣服就很随意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倒是没想到南栀还想看他穿西装。
“有多想？”
他脑袋凑过来，靠近她的肩头。
第131章 尊重选择
江铭琛在南栀脸颊留下一个吻。
南栀拿过江铭琛的手机，在上面打了四个字——
“很想很想。”
“那我回家一趟穿套西装过来给你看看呗。”
南栀冲他笑笑，只当他在说玩笑话。
“休息会儿吧。”
江铭琛拿起枕头，重新摆了个位置，那张小纸片儿重新掉在了地上。
南栀没注意，脑子里想着江铭琛之前穿西装的样子。
江铭琛弯腰捡起那张纸片。
和那次在房间里，自己塞在口袋里的
上面的文字…明显是一个人情绪低落的时候写的。
但字迹不是南栀的，他知道。
这颗心总归是定了下来。
趁着南栀和病友们一起做治疗的空，江铭琛回了趟家。
从衣柜里选西装。
思考着哪套显得他更帅。
换下衣服，他掏出口袋里的那个纸片儿。
还是扔进了垃圾桶里。
那些低落的情绪总是存在的，但过犹不及。
及时清理，才更加合适。
他又收拾了些东西，算好时间，离南栀治疗结束还有三十多分钟。
风尘仆仆，又赶到了医院。
路上接了通电话，挂断后走进水果店，买了些水果。
南栀从房间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格外正式的江铭琛——
一身合身的深蓝色条纹西装，脚上蹬着一双皮鞋。
其实他这个时候更适合在身后藏一束花。
“好看么？”
南栀还以为他是玩笑话，没想到他还真穿给她看了。
“好看。”禁欲系帅哥一枚。
回到病房，南栀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江铭琛：
“我住院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啊？”
“这你怕什么。”江铭琛给她剪指甲的动作没停。
“你不是留给我一张银行卡吗？小富婆？”
南栀这才想起来，那次她留了手机和银行卡给他。
打算还他钱。
回家之后，去书房拿手机的时候恰好碰到江铭琛在读自己写的信，没顾上其他的。
说这话，十个手指都已修建完毕。
“脚指甲要不要剪？”
南栀动了动，摇了摇头，脚指甲长得不快。
江铭琛收起指甲钳，“现在想吃点水果吗？”
南栀看了眼，他买了好几种，其中那个椰子格外显眼。
她喝了几口，就有些喝不下了。
剩下的全让江铭琛解决掉了。
傍晚，趁着饭前的一段时间，两个人一起散步。
“南栀，爸爸妈妈说想过来看看你…”
“他们下午的时候给我打了通电话。”
南栀一听，才发觉自己忘记了这档子事儿。
之前便说过要去看二老，现在一住院，耽误了好几天。
“我不想跟他们隐瞒这件事，所以都告诉他们了。”
对于这件事，江铭琛纠结了好一会儿。
想再拖一阵，拖到南栀痊愈。
但终究还是选择了坦白。
江父江母的态度其实尚不明晰，江铭琛没有问，也不打算问。
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
他认定了南栀，今后的路再难，也要陪她一起走。
况且，这段路，他所认为的最难的时间，已经走过来了。
“有什么事，都有我在，别担心。”
南栀点点头，又握住江铭琛的手。
他们依旧坐在树荫下的那个长椅上，周围静悄悄的。
“要是叔叔阿姨真的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怎么办？”
南栀想了想，还是问了他。
“带你私奔。”
就四个字，说得很轻巧，但又像是真心说出来的。
并不是开玩笑。
“私奔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有你在，就有家。
末了，江铭琛说：
“他们这么喜欢你，不会不同意的。”
坐在他的怀里，仿佛什么都可以不再害怕。
没过几天，江父江母便到了医院。
他们来的时候，南栀正在挂水。
打过招呼，放下手中的牛奶和水果。
江母握住南栀的手，“好孩子，受苦了。”
“阿姨都好久没见你了。”
在得知南栀抑郁的时候，江母是劝过江铭琛的，江父则认为，这是选择与担当的问题。
自己的儿子，需要承担另一个人的重量，一个身患抑郁症的姑娘。
于情于理，需要，但不必要。
这样的认知，早就已经盖过了对南栀的恻隐之心，一度让江母想过劝两人分手。
趁早了结，才不至于斩不断。
但江铭琛的态度始终坚决。
上次给江铭琛打完电话，江母和江父聊了很多。
于父母而言，孩子是独立的个体，尤其是像江铭琛这样一贯独立的人。
在这一刻，他是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是冲昏头脑也好，是理智行事也好。
父母需要做的，是尊重。
每个成年人都清楚自己的选择。
一些不必要的干预，也只是身为父母的自私而已。
综合种种，这才有了病房里，江父江母来看望南栀的一幕。
他们的关心，让南栀倍感幸福——
那是一种来自亲人的关怀。
多年来都未曾拥有过的爱意。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顾虑，是多心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多数病友的情况都在好转，南栀也是这样。
她不再去刻意想过去的事，如今对很多事情的回忆，都不至于到让她痛苦不堪的地步。
病房里的人都可爱又有趣，也都有自己的苦楚。
那日小护士们在讨论化妆品，史闫东一下来了兴头。
他推荐了不少平价美妆，说他很专业，等以后找机会一定要给小姑娘们化一下。
而家长们举报他时的一个原因，是他化着极淡的妆。
老奶奶一直都是很佛系的样子，偶尔晚上睡不着，会和护士们讨安眠药吃，那样子像极了小孩子。
中间有一天，她那个不愿意相认的孩子来看过她。
那次，是难得见她情绪激动的一次。
好几次，南栀都觉得，她没什么可留恋的人，但依旧热爱着生活，因此会有这样的选择。
87号床的姐姐，名叫慧颖。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他丈夫每次叫她名字时，她都会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十天之后，刘慧颖出院了。
出院那天，她给病房里人送了小礼物。
她完全好转了，没有刚来时的那天——那种绝望。
南栀想，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第131章尊重选择
江铭琛在南栀脸颊留下一个吻。
南栀拿过江铭琛的手机，在上面打了四个字——
“很想很想。”
“那我回家一趟穿套西装过来给你看看呗。”
南栀冲他笑笑，只当他在说玩笑话。
“休息会儿吧。”
江铭琛拿起枕头，重新摆了个位置，那张小纸片儿重新掉在了地上。
南栀没注意，脑子里想着江铭琛之前穿西装的样子。
江铭琛弯腰捡起那张纸片。
和那次在房间里，自己塞在口袋里的
上面的文字…明显是一个人情绪低落的时候写的。
但字迹不是南栀的，他知道。
这颗心总归是定了下来。
趁着南栀和病友们一起做治疗的空，江铭琛回了趟家。
从衣柜里选西装。
思考着哪套显得他更帅。
换下衣服，他掏出口袋里的那个纸片儿。
还是扔进了垃圾桶里。
那些低落的情绪总是存在的，但过犹不及。
及时清理，才更加合适。
他又收拾了些东西，算好时间，离南栀治疗结束还有三十多分钟。
风尘仆仆，又赶到了医院。
路上接了通电话，挂断后走进水果店，买了些水果。
南栀从房间里出来，一眼就看到了格外正式的江铭琛——
一身合身的深蓝色条纹西装，脚上蹬着一双皮鞋。
其实他这个时候更适合在身后藏一束花。
“好看么？”
南栀还以为他是玩笑话，没想到他还真穿给她看了。
“好看。”禁欲系帅哥一枚。
回到病房，南栀忽然想到了什么，问江铭琛：
“我住院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啊？”
“这你怕什么。”江铭琛给她剪指甲的动作没停。
“你不是留给我一张银行卡吗？小富婆？”
南栀这才想起来，那次她留了手机和银行卡给他。
打算还他钱。
回家之后，去书房拿手机的时候恰好碰到江铭琛在读自己写的信，没顾上其他的。
说这话，十个手指都已修建完毕。
“脚指甲要不要剪？”
南栀动了动，摇了摇头，脚指甲长得不快。
江铭琛收起指甲钳，“现在想吃点水果吗？”
南栀看了眼，他买了好几种，其中那个椰子格外显眼。
她喝了几口，就有些喝不下了。
剩下的全让江铭琛解决掉了。
傍晚，趁着饭前的一段时间，两个人一起散步。
“南栀，爸爸妈妈说想过来看看你…”
“他们下午的时候给我打了通电话。”
南栀一听，才发觉自己忘记了这档子事儿。
之前便说过要去看二老，现在一住院，耽误了好几天。
“我不想跟他们隐瞒这件事，所以都告诉他们了。”
对于这件事，江铭琛纠结了好一会儿。
想再拖一阵，拖到南栀痊愈。
但终究还是选择了坦白。
江父江母的态度其实尚不明晰，江铭琛没有问，也不打算问。
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
他认定了南栀，今后的路再难，也要陪她一起走。
况且，这段路，他所认为的最难的时间，已经走过来了。
“有什么事，都有我在，别担心。”
南栀点点头，又握住江铭琛的手。
他们依旧坐在树荫下的那个长椅上，周围静悄悄的。
“要是叔叔阿姨真的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怎么办？”
南栀想了想，还是问了他。
“带你私奔。”
就四个字，说得很轻巧，但又像是真心说出来的。
并不是开玩笑。
“私奔去哪里？”
“你想去哪里，我们就去哪里。”
有你在，就有家。
末了，江铭琛说：
“他们这么喜欢你，不会不同意的。”
坐在他的怀里，仿佛什么都可以不再害怕。
没过几天，江父江母便到了医院。
他们来的时候，南栀正在挂水。
打过招呼，放下手中的牛奶和水果。
江母握住南栀的手，“好孩子，受苦了。”
“阿姨都好久没见你了。”
在得知南栀抑郁的时候，江母是劝过江铭琛的，江父则认为，这是选择与担当的问题。
自己的儿子，需要承担另一个人的重量，一个身患抑郁症的姑娘。
于情于理，需要，但不必要。
这样的认知，早就已经盖过了对南栀的恻隐之心，一度让江母想过劝两人分手。
趁早了结，才不至于斩不断。
但江铭琛的态度始终坚决。
上次给江铭琛打完电话，江母和江父聊了很多。
于父母而言，孩子是独立的个体，尤其是像江铭琛这样一贯独立的人。
在这一刻，他是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是冲昏头脑也好，是理智行事也好。
父母需要做的，是尊重。
每个成年人都清楚自己的选择。
一些不必要的干预，也只是身为父母的自私而已。
综合种种，这才有了病房里，江父江母来看望南栀的一幕。
他们的关心，让南栀倍感幸福——
那是一种来自亲人的关怀。
多年来都未曾拥有过的爱意。
那一刻，她才意识到自己的顾虑，是多心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大多数病友的情况都在好转，南栀也是这样。
她不再去刻意想过去的事，如今对很多事情的回忆，都不至于到让她痛苦不堪的地步。
病房里的人都可爱又有趣，也都有自己的苦楚。
那日小护士们在讨论化妆品，史闫东一下来了兴头。
他推荐了不少平价美妆，说他很专业，等以后找机会一定要给小姑娘们化一下。
而家长们举报他时的一个原因，是他化着极淡的妆。
老奶奶一直都是很佛系的样子，偶尔晚上睡不着，会和护士们讨安眠药吃，那样子像极了小孩子。
中间有一天，她那个不愿意相认的孩子来看过她。
那次，是难得见她情绪激动的一次。
好几次，南栀都觉得，她没什么可留恋的人，但依旧热爱着生活，因此会有这样的选择。
87号床的姐姐，名叫慧颖。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他丈夫每次叫她名字时，她都会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十天之后，刘慧颖出院了。
出院那天，她给病房里人送了小礼物。
她完全好转了，没有刚来时的那天——那种绝望。
南栀想，她什么时候可以出院呢？
第132章 忍者无敌
没过几天，老奶奶也出院了。
在那天孩子来看她的不久后。
孩子承认了她，对她来说，这一刻，她等了太久。
她日日期待的场面，终于实现了——
那些放逐自己的，在医院度过的每一天，想要唤回，其实是很简单的。
骨肉亲情，她一辈子放不下的东西。
在踏出这一步之后，又是不一样的天地。
老奶奶将花绳和剩下的奶糖全都给了南栀。
“祝你早日康复呀，小姑娘。”
早日康复。
然后过上和奶糖一样甜的生活。
老奶奶上午出院，下午，病房里就又住进一个人。
还不待多了解，陆荻和佳楠就来看她了，主要还是聊聊天。
还带了她喜欢吃的一些零嘴。
江铭琛送走二人之后，南栀这才注意到隔壁走中性风的女生。
另南栀惊喜的是，她会手语。
于是两个人毫无障碍地聊了起来。
第二天，江铭琛一早就出去了，他有些急事儿要处理，是公司那边的。
南栀让他安心去。
他在医院陪了自己一个多月，处理工作的时间基本为零。
本就耽误他许多事情。
南栀也觉得自己一个人医院总会有事情做，不会总是需要他。
她跟隔壁床的女孩聊的不多，共同爱好也不多。
而且，此刻她困得睡着了…
南栀很快就没有什么乐趣，那边的史闫东闷头看书，有时候还跟小护士们说几句话。
她想下楼散步，一个护士陪她一起。
但南栀总觉得少点儿什么，于是勉强走了一圈，兴致缺缺，这才上楼，重新找事情干。
她打开一盒扑克牌，想起江铭琛还没教会她的动作，也想起他教自己动作的感觉…
看着时间，心想他怎么还不回来。
早上八点，从医院走。
现在已经过去了六个多小时了，南栀好像度过了很长时间一样。
连做治疗的时候，也心不在焉。
原先嫌不够玩儿的小游戏也不好玩儿了…
南栀又偷偷溜到楼下，想着散步的时候可以等到他。
但依旧没等到。
知道小护士来找到她，带着她上楼。
她刚转身，就听见有人叫她，是很熟悉的声音。
江铭琛往她这边跑。
他今天也穿了一套西装，是黑色的。
比那天下午的那套，还要好看。
“今天下来晚了？”
南栀只抱住他。
一旁的护士忙说：“小南姐姐下来好久了，原来是在等你啊。”
江铭琛跟护士道谢，护士见旁边已经有人，便自己先上了楼。
“那还没吃晚饭？”
南栀摇摇头，任江铭琛牵着。
江铭琛看了眼手表，医院放饭已经过了两分钟。
“还走吗？”
江铭琛忍了忍，还是笑了出来。
怀里的人看他，拉他往楼里走。
“走，上去吃饭。”
两个人拉着手，“一直在等我？”
南栀只捏他的手指。
“下次不会这么忙了，今天情况特殊。”
他耐心解释，回想起白天的种种，觉得此刻有她真好。
史闫东在南栀住进医院的第二个月也出院了。
但他的情况其实更糟一些，需要长期服药。
社会的偏见始终是压制着他的一个心魔，他聊着自己热爱的东西、做着自己感到快乐又正确的事，却依旧没办法战胜他的对立面。
他想不明白，不分性别地爱一个人究竟有什么罪。
他也更不想明白，当初那个陪着自己的人，会弃他而去。
史闫东心中住着一匹自由的马。
这样的困扰，困不住他。
他也不甘心在医院这样的日子。
情况如果糟糕，他再回来。
出去那天，他哭了。
他跟南栀和江铭琛说了很多话，最后告别。
“我们有缘再见。”
短短六个字，做最后的告别。
就算互留了联系方式，可彼此都知道，“再见”的概率有多小。
南栀在医院里呆了三个月，情况基本稳定。
之后定期回医院复查就可以。
三个月，90天，夏天就这样过去了。
是生命中难以磨灭的一段日子。
出院那天，病房里的人已经是一幅幅新面孔。
原先她抵触医院，后来下定决心要住院，心中还怀着忐忑。
直到真的开始面对了，才觉得一切真的没有这么难。
这其中大概也有江铭琛一直陪在身边的原因。
如今真的要出院了，她反而有些不舍得。
每天来查房的医生和护士都变成了熟悉的人，每天治疗时的病友，有时候也成了一种陪伴。
她要开始新生活了，南栀想。
可以跟江铭琛“私奔”，可以规划着自己美好的未来……
“出院快乐！”
出院那天晚上，江铭琛给南栀了一个惊喜。
不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却让南栀倍感幸福。
他做了一个视频，记录了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点滴。
基本上都是一些照片组成的片段，他说：
“以后，我要记录我们每一个重要的时刻。”
一切都似梦幻一般……
临睡前，江铭琛用手机翻着旅行攻略，问南栀国庆节的时候想去哪里“私奔”。
南栀倒是暂时没什么想法，她说：
“我们都这么久没工作了，还是抓紧上班吧，我存款都要没了。”
南栀下午的时候见了账单，那可不是比小数目。
“医疗保险了解一下呗~”
“那也花了不少。”
江铭琛看着这一行过分清醒的字。
“这小脑瓜。”江铭琛弹了一下南栀的脑袋。
他侧躺着，撑住头，问她：
“你看我现在像是缺钱的样子吗？”
南栀歪头看他，实在是看不出什么。
“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我调职了？”
江铭琛继续说。
“下面，你需要接受一个事实——”
“我现在是你的上司。”
“公司是爸爸的，你知道吗？”
南栀：“……？？”
她反应好半天，这才打了两行字：“怪不得你当时的100万说给就给…”
“我还一直想着你给这么多钱是不是找叔叔阿姨借的…”
江铭琛拿过手机，“我之前工作室加上炒股，赚的可比这个多多了。”
他亲了又亲，还是亲不够。
“洗澡去。”
江铭琛打横抱起南栀。
“我都忍了三个多月……”
第133章 抗笑达人
两人折腾到很晚。
南栀眼皮耷拉下来，江铭琛抱着她，说了好久的话。
江铭琛说到最后，南栀反倒精神了。
倒带…一幕幕像是很清晰。
回想起这三个月，甚至是更久以前，是不真实占据了更大一部分的。
那些情绪反复崩溃的夜晚，是他陪在身边，也让她更加依赖。
所以，在医院的每个夜晚，他愿意缩在那张对他而言小小的床。
她更加确信，在无数个瞬间里，他都在。
不再患得患失，不再恐惧失去。
她更记得医院里那一个个熟悉的面孔。
那些医护人员和病友，陪伴她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看似重复又单调的日子——
吃饭、吃药、挂点滴、做治疗……
“我真不敢相信我已经出院了，像做梦一样。”
南栀把手机屏幕亮在江铭琛面前，他已经困得闭了眼，这会儿睁开，定睛看了下。
“现在睡一觉，早上醒过来，就不会觉得是做梦了。”
南栀听完笑了下，又接着打字。
“夏天都过去了。”
她在医院里，过完了这一年的夏天。
秋天来了，冬天也快要来了——他们认识的时候，是在冬天。
“但这是个幸福的夏天。”
对呀，是个带来很多东西的夏天。
“我们认识多久了？”
江铭琛想了想，“半年多了。”
还以为是很长一段时间，原来…
也才半年而已。
江铭琛早就困得不省人事，习惯性地等待面前的亮光。
旁边的南栀则打着字睡着了。
手机屏幕变黑，两个人背靠床头，互相倚着睡着。
窗外下起雨。
这都与房间里的人不再有关。
江铭琛醒来的时候，上半身完全不舒服。
南栀还靠在她的肩膀上。
他迷迷糊糊地撑起她的背，将枕头放平，然后让她平躺在床上。
自己也抱住她重新睡了回去。
窗帘拉着，阴天的昏暗天色，让房间里的人更加感受不到时间。
再醒来的时候，是十点多。
饿醒的。
南栀穿着江铭琛的衣服，被摁在他怀里。
“家里好像没什么吃的东西了…”
昨天全造没了。
江铭琛闭着眼，好像还在梦里。
“一会儿去买…”
“宝宝，再睡会儿…”
他的手臂再次挽过她的肩膀，搂得够紧。
过了会儿，他听清楚外面的雨声，嘟哝了句：
“下雨了…”
“再睡儿会儿。”
南栀转过身，开始玩儿他的头发，这三个月，他换了个发型。
原先额前的刘海有些长，会弄成大背头。
后来在医院住久了，去理了个头发，跟狗啃的一样。
这会儿长了点儿，还好看点儿。
江铭琛哼唧了下，拉住南栀作乱的手。
睁开眼，他放开南栀的手，去捋了捋她的头发。
“真好看。”
下一秒，他十分放肆地揉了好一会儿。
过了会儿，“家里洗发水也没了…”
昨晚，还是挤的沐浴露。
“家里好多东西都该买了…”
“这么一想，在医院的日子还挺舒服。”
江铭琛的大拇指和食指轻捏住南栀的腮帮子，亲了一口。
“起床。”
“去超市…”
南栀拉住他。
“干嘛？”
哦…他还没穿衣服。
“家里又没别人，就让你看。”
南栀：“……”
路上，雨也一直下个不停。
雨水打在窗玻璃上，留下一滴滴可爱的水滴，那是它们的足迹。
两人直接去了商场。
收拾好出门时已经到了十一点，干脆先解决好早午饭，再解决生活用品。
但是这个点儿吃饭的店面外基本都在排队。
于是到最后，还是挑了家无人问津的西餐厅。
这里同样聚集了几对儿不愿意排队的情侣。
但总归有些寡淡。
“你上次给我讲的笑话，才讲了一半。”
江铭琛努力回想了下，前天出院，等着办手续的时候，他确实讲了一个。
讲了一半不到，就被叫去办手续了。
这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于是又搜集脑子里的存货。
他想起之前看过的一部剧。
“女生对男生说：我爱你，我永远不会忘记你的。”
“你猜她下一句说的什么？”
继续表白？那有什么好笑的…
“她说……”
“如果将来出现了比你帅的人，当然另当别论。”
这个笑话…显然没戳到南栀的笑点。
她笑得比较敷衍，是那种一眼能被他看出来的，认真又诚恳的假笑。
平心而论，江铭琛一直觉得南栀的笑点是个谜。
他在手机备忘录里存了好多的笑话，都是想着能逗南栀开心的。
其中很多都是能让自己笑趴下的，剩下的就是绝对有信心让别人笑趴下的。
但是到了南栀这里，这种效果大打折扣。
上次让她捧腹大笑的，还是一个照着镜子臭美的小孩儿。
但是那个视频，在江铭琛眼里，也就只是：还算好笑。
完全不到她能够弯腰的地步。
“那我再给你讲一个。”
他非常…不服气，把对面的人逗笑成为今天的首要任务。
“有一年冬天的时候，我家很冷。”
“我爸让我站墙角。”
“你知道因为什么？”
“……”
江铭琛露出得意的笑容。
“因为墙角90度。”
本来以为对面的南栀能给点反应，结果她非常淡定地喝了口水。
服务员端来奶茶和土豆泥。
于是江铭琛想起一个古早笑话…
他轻咳一声。
“这次你再不想笑，算我输。”
南栀差点被他这句话逗笑，还是战略性举杯喝水掩盖笑意。
“有三个土豆苗去饭店吃饭，不一会上来了几盘菜。小土豆苗一看，有土豆丝、土豆块、土豆泥…于是三个小土豆苗不约而同的唱起…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
最后一句，他真的唱了起来。
江铭琛一唱歌，对面的人秒破功。
南栀舀了一勺土豆泥，这是长大之后的土豆苗…
“奶茶怎么加冰了…”
江铭琛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两杯奶茶。
“我给你再叫杯热的…”
“没事，一会儿就放凉了…”
江铭琛还是重新叫了杯。
“让我喝两杯也挺好。”
“喝太凉的不好。”
在身体这方面，江铭琛像个老妈妈，非常注意，异常养生。
……
他有半句没说——
“一会儿你就好馋着喝一口了。”
第134章 白眼儿狼
南栀最后是吃撑了。
江铭琛则是喝撑的，两杯奶茶完全下肚——他原先对于奶茶是觉得提不起兴趣的，每次陪南栀逛街一准买奶茶。基本都是奶茶三兄弟。
他们运气都还比较好，总能碰到第二杯半价的时候。
慢慢地，他开始上瘾。
玄学思想——“牛奶健康，茶也健康，合起来奶茶也是健康的。”也逐渐成为了自我安慰的良方。
但出于多方面的考量，他会喝无糖的，虽然还是…有很多糖分，但至少让他心里的负罪感不这么重。
当做消食儿，两个人在超市溜达了好半天。
一开始的购物清单里东西还不算多，但到了后面就变成了…看到啥就想到有什么还需要买，于是购物车里的东西慢慢就多了起来。
购物的满足感瞬间膨胀。
最后一看小票，长长的一张。
江铭琛两只手各拎一只购物袋。
“车钥匙在我口袋里。”
南栀想也没想先往上衣外套的左口袋翻了下。
摸了半天摸不到，江铭琛的眼神对上了南栀的，这才说了句：
“在裤子口袋里。”
“右边。”
江铭琛顺势将右手往后带，脚步也停了下来。
南栀有种被忽悠的感觉，手往他右裤袋儿里伸，成功拿出车钥匙。
两袋东西放进后备箱。
江铭琛拍了下南栀的头顶。
购物结束。
“宝宝，十月一去哪儿私奔想好没？”
南栀作为资深肥宅…一直觉得节假日出去玩儿就是看人。
倒不如待在家里睡觉。
要是嫌人多去国外？江铭琛又一想…不对，南栀还没办护照。
“我倒是想到一个好去处…”
“什么？”
“…暂时不能告诉你”
南栀也不再问，他成心卖关子，她想问肯定也问不出来。
于是说出了今天想了一天的事儿。
“我明天想去上班了…”
“行啊。”
南栀见他答应得干脆，“我是不是得跟张主编提前说一声的…”
之前请了超长假，归期不定，所以…那个时候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很久都不会去上班了。
“你要是想提前跟大家打声招呼，就晚几天再去，反正不差这几天。你要是现在特别想上班，明天去，直接就当个惊喜。”
“你说呢？”
南栀想了想…确实是。
“你想想，要是明天早上想去上班，我就叫你一起。明天再决定也不迟。”
“我还是过几天吧。先跟张主编那里打声招呼。我这里也得先准备一下才能去上班。明天太仓促了。”
江铭琛看完，“嗯，按你的决定来。”
“那…我明天是不是也该去上班赚钱了？”
南栀点了点头。
“可是我还想多陪你几天。”
南栀打下一行字：
“比起让你多陪我几天，我更喜欢你去上班赚钱。”
江铭琛被子下的手去挠南栀的痒痒肉。
南栀的两只手立马去挡，整个人被江铭琛一把搂进了怀里。
“小白眼儿狼。”
被子将两个人盖住了一大片。
怀里的人，小脸蛋儿红扑扑的，眼神狡黠，藏着万千星空。
不再是那个时常黯淡无光的姑娘。
她好起来了。
真好。
“睡觉…”
“明天还要早起赚钱呢。”
江铭琛伸出手臂按掉了灯。
“早睡早起。”
南栀窝在他的怀里，觉得今后的日子，总是美好的。
江铭琛早上起来的时候，南栀还熟睡着。她侧卧着，睫毛微曲，耳朵上细小的绒毛在阳光下显得更加可爱。
他亲了亲南栀的额头，走出房间开始准备早饭。
在医院里待了几个月，三餐都习惯了买着吃，前天回来后一起收拾了半天房间，打扫卫生，晚上的一餐带着外卖，昨天的两顿饭全部在外面解决。现在重新做早饭，倒有些生疏。
手法略有些慌乱。
正煎着蛋，腰就被人环住。
煎锅、黄油和鸡蛋的结合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我刚刚吵到你了？”
嗯…早安吻把我叫醒了。
江铭琛给煎蛋翻了个面儿，转身看她，一脸没睡醒的样子，立马又要去亲南栀。
南栀别开脑袋，她还没刷牙洗脸…
最终只是落在嘴唇上的一吻。
两人回过神，已经闻到了一股焦糊味儿。
“看来我得刷锅重新煎了。”
他已经铲起那个焦糊的鸡蛋，将它送进了垃圾桶。
然后开始刷锅。
而这一边，南栀撸了撸袖子，从冰箱里重新拿了鸡蛋。
“江太太要重出江湖了吗？”
他将刷好的锅放在灶台上，脸已经凑到了她旁边。
“为什么你之前炒出来的鸡蛋都这么嫩…”
“你想吃那个？”
“看见你，就想到那个了。有点想吃。”
只见南栀往三个鸡蛋里加了些盐，然后用筷子打匀，又再碗里加了清水。
这下江铭琛瞬间明白了，在南栀的脸颊亲了口。
南栀空出一只手推他。
江铭琛拿了面包片和午餐肉。
做份三明治刚刚好。
吃完早饭，南栀送江铭琛上班。他今天穿了一套西装，领结还是她给他打上的。
“我去给我家宝宝赚钱咯！”
“亲我一下。”
“……”
“还有这边。”
“……”
江铭琛去上班，南栀在家里开始给自己找事情做。
她先是大致地过了一遍房间里的卫生，吸尘器和拖把齐上阵，然后去书房找到之前没看完的书。
以至于中间江铭琛给她发消息，她都延迟了四十几分钟。
南栀总觉得…江铭琛比以前的空闲时间多了。
原先他还是摄影师的时候，跑上跑下，忙这忙那，基本就没有空下来的时候。现在到了管理层，反倒显得有些许闲适。
这一度让南栀觉得自己产生了某种错觉。
11点的时候，南栀突然接到一份外卖。门铃一响，说是江先生的。
那外卖小哥见南栀接过，还点了下头，便立马去接下一单了。
南栀以为是江铭琛填错了地址，马上发消息过去确认。
“你中午点外卖了？刚刚外卖小哥送过来了，你是不是填错地址了呀？”
过了好一会儿，那头来了回复。
“没填错地址，给你点的外卖。”
第135章 人生升华
南栀拆开外卖的袋子，是她之前喜欢吃的那家店。
江铭琛点了几样她之前喜欢吃的菜品，就算都是小份，但吃到最后，还是有些撑。
最近在吃饭上，相较于在医院里的清淡与单一，更加地多样，也更加大胆。
也确实是自己食欲大涨，胃口也相应地变大了。
吃饱喝足，碍于下面突如其来的大雨，南栀在客厅里走路消食儿。
起初是闷雷声一阵接一阵，这之后天暗了下来，等南栀吃完饭的功夫，已经下起了倾盆大雨。
似乎自己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之后，对下雨的态度，也不似之前那般消极了。
生活的美好，南栀在现在更有心境去体会到，比以前更多，也更加地具有实在的意义。
下午，南栀给自己做工作上的准备，三个多月的时间，她落下了许多时效性的东西，这会儿填补起来，倒觉得有许多的新意。
第二天，南栀给张主编发去了消息，最终得到了回复——
下个周正式上班。
一连几天，南栀的生活都算规律，除了江铭琛有的时候晚上太过分了，她早上一般都能早起，运动、看书、做饭、重新适应工作的感觉等等。
转眼到了周末。
周天下午，江铭琛带着南栀一起去见朋友们。
许浩和肖政祺搭伴儿，陆荻则带着佳楠。
这里面除了肖政祺没和南栀见过面，只见过照片，其他两个人都不同程度上碰巧遇到和接触过。
打过招呼之后，六个人凑了一桌，在茶台旁边品茶聊天。
座位的分布也，非常的有意思。
江铭琛的旁边是南栀，南栀的旁边是佳楠，佳楠的旁边是陆荻。
两对情侣强势围攻两只“单身贵族”。
“老肖老肖，你看看这俩，这都带着对象来了。”
“还都是大美女呢。”
“哎，许浩，你这夸人可夸得太不走心了吧。”陆荻搭腔。
“美女可各有各的美，我这人不会说话，两位嫂子可别嫌弃了我…”
“老肖，你口才好，你夸夸。”
“浩子，我口才可没你好，你这么谦虚干什么。”
江铭琛已经泡好了茶。
“我琛哥这手艺可没退步啊。”
“人家茶艺师的证又不是白考的。”
南栀：他有茶艺师的证？？？
话题慢慢地引到了别处，佳楠后来坐不住，于是拽着南栀，到了旁边的游戏室开始聊天。
但今天的主题，吐槽更多一些。
“我跟你说哦，南栀，昨天可让我的人生都升华了。”
“我最近又重新去学车了，感觉我上次的科一不能白考，之前学过的科二也不能荒废，所以就去学了。”
“本来我打算工作日的时候，早上的时候特别早起来去一会儿。”
“但是一直起不来。”
“昨天周六，我就去了一天。”
“我简直就是命途多舛。”
“我挂挡挂错了…教练说我要起飞！”
“然后我就练了那个半坡起步，教练指导我两回，我两次都熄火。”
“教练指导我开了两遍，我次次熄火。这确实是我的水平问题，但是这个后面的事情我是真的不能忍。”
“就是我们一车好几个人一起练嘛。”
“然后有一个大姐，她属于比较稳定的选手，然后教练就老夸她呀啥的，这都正常。”
“然后等到了大姐半坡起步的时候，她连着熄火两次，然后处理不当，就把车的部件烧坏了…”
“然后教练就开始各种指导我，还告诉我一堆注意事项，他没直说，但是我知道他就是下意识觉得是我熄火导致的，他连问都不问。”
“但是全程大姐啥话也不说，我也不好意思直接说…不是我弄得，是我旁边的大姐弄得…”
“我还是说了半句嘛，然后就被教练怼回去了。”
“然后我就不争了。”
“我其实莫名其妙就特别生气大姐明明知道事情是什么，但她一句话也不说。”
“当然，我就突然感悟到了两条人生的真理……”
“第一个…人的这种潜意识，心中的成见，简直要命。眼见都不一定为实，不分青红皂白一棍子打死，认定了的事情，真的不好改变。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太多因为所谓的成见造成的悲剧了。”
“第二，当我们在面对一些选择的时候——自保，真是一件再合适不过的事情了，这是本能。所以，以前觉得敢作敢当是个很容易的事情。”
“但现在我知道了，敢作敢当，真的不是人人都可以做到。”
“其实昨天下午的那个场面，我有几分钟真的超级憋屈，我觉得一车的人都知道这个事情，一个偏见者，和一群知道真相却默不作声的人，这些默不作声的人看起来什么都没做，但是其实是站在了偏见者的那一方。”
“这简直就是，人生真理。”
“南栀…”
“我是不是矫情了…”
陆荻就是，觉得我贼矫情了！还嫌我笨！还在那里给我炫车技！
简直没天理！
南栀摇摇头，“真理永恒。”
其实…小小的道理，在很多事情上都是适用的。
那些充满成见的瞬间，多少次成为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那些不对等的关系里，保持中立，就是变相的“助纣为虐”。
这样的事情，因为人性——总是会存在的。
六个人分开，南栀在回去的路上，突然想到一件什么事，其实之前有想过，但是想了想又觉得算了…
她在网站上搜过，哑巴能不能考驾照。
答案是肯定的，但是…总归是有些困难的。
交流不便，很多事情都会有障碍。
等到了家，南栀将手机递给江铭琛看。
“你想学车？”
南栀点点头。
江铭琛一句话脱口而出：“我一直以为你是懒得学呢。”
又过了会儿，“听说佳楠就去学车了，要不联系一下她，问问驾校或者教练，如果合适的话，咱们先去报名。后面学车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呗。”
“你这么聪明，可不就一学就会了…”
南栀虽点点头，还是打了句——“我的名字从来没跟聪明挂过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