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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铲泥工     叙事曲:往日英雄txt下载     叙事曲:往日英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二十章 联合曙光(90)

    犹如巨大的猛禽正在猎捕一群迁徙中的斑马,沛隆看到天空中有七八头蝠形恶魔正在自上而下冲击他的军队,士兵们的剑刃以及随带的能量打在它们身上几乎等同于搔痒,而每头恶魔的每一次俯冲却都能割碎十来个战士的身躯,这些恶魔的进攻非常有组织性,它们专门集中瞄准骑士兵种不算密集的位置下手,每一轮冲击都会带走近百人的性命。

    底比利斯是什么样都还没见着,倒是先中了恶魔的伏击。

    沛隆蹬在一颗树上跳起,他的剑身上缠绕着螺旋状的剑气,当离他最近的那头恶魔开始俯冲而下时,他瞬间将剑刺出,随即,剑气便如炮弹般从他的剑尖射出,飞向那头俯冲而下的恶魔。然而,尽管这头恶魔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下俯冲,但当它遭遇沛隆的剑气时,却忽然诡异地急停在了半空中,剑气擦着它的足底划过。

    伴随着尖锐的嚎叫,这头恶魔立马飞速地冲向沛隆,它估摸着近四米的体长和超过十米的翼展,加上可怖的畸形面孔,让沛隆面临着不小的压迫感。

    它两边的翼尖处都带有锋刃,沛隆一开始打算像和其他骑士拼刀时那样,用剑去招架恶魔翼尖的锋刃,但这恶魔力大无比,它的翼刃第一击扫打过来就让沛隆差点失衡。沛隆意识到,面对这样的攻势他只能靠闪躲,但仅靠闪躲的话战斗效率会大大降低。

    这时,军中的其他两个高墙骑士赶到了沛隆身边,然而沛隆却不希望他俩这样做,因为这样会导致军队的实力重心不平衡,那些周围缺乏骑士力量支撑的士兵根本无法与这几头恶魔抗衡。

    但沛隆此刻没有时间来指责某人,他只能主动向那两位高墙骑士靠拢。接着,三人靠着不言的配合挥出一道弓形剑风,剑风击中了那头追击沛隆的恶魔,在它的腹部划出了一个裂口;恶魔扭动了一下身子,它觉得自己无法同时抗衡三名强敌,便想回去找它的伙伴,但三名高墙骑士不想让它活着离开;随着两人挥出的剑风,沛隆再度跃至空中,并一剑刺进了恶魔的后背,他握着剑柄拼命搅动,把这头恶魔折磨得难以维持飞行的姿态,而此时下方又飞来两道剑风,再度击中了这头恶魔的腹部,恶魔一边用一扇翅膀去攻击骑在他后背的沛隆,一边用另一扇翅膀去格挡下方袭来的剑风,但它这样做将会彻底失去飞行的姿态,于是,随着惯性渐渐消失,它带着沛隆从天空中摔向地面。

    两名高墙骑士赶紧上前配合,他们分别把剑刺向恶魔的两张翅膀,将这头恶魔死死地钉在了地上,紧接着,沛隆拔出插在它后背里的剑,跳到它的前方、一剑刺进它的口中,并立即在剑上唤出一道剑气,让剑气能量在恶魔口中爆开。

    这恶魔从头到颈部的位置瞬间被炸碎,黏糊糊的碎肉粘在了后面两名高墙骑士的身上。

    “现在不用传送门根本没法脱战,跟我来!”沛隆招呼着两人,随他一起往军队头阵的方向赶。

    三人在混乱的战场上奔跑,天空中的几头恶魔如绞肉机般把军队绞得尸横遍野。

    “往头阵的方向撤退!往头阵的方向撤退!”混乱之际,根本无法使用传音空间,三人只能凭肉嗓大喊,祈祷有尽可能多的将士能听见他们的声音。

    这边,强烈的法术能量波动代表着列阿正在附近作战。虽然只有一头恶魔在对列阿和他周围的士兵发难,但由于周围的士兵都拼命地想挤进列阿的保护伞中,反而极大地限制了列阿的发挥,因为攻击型的法术不像刀剑那样精准,一不小心就可能会伤到自己人。

    由于刚才的击杀方式奏效,沛隆打算故技重施,但这些恶魔虽然每一只的外形都十分相像,战斗风格却截然不同;这头恶魔不仅敏捷地躲过了剑风的攻击,面对从下方袭来的沛隆,它竟然选择垂直往上飞行,而不是直接同沛隆交战;沛隆可不会飞,随着跃起的高度渐渐达到了极限,这头恶魔在更高的位置突然扫动翼刃向沛隆劈来,沛隆在空中没有着力点,只能双手抵住剑身进行格挡;犹如在空中被投石机的炮弹击中,沛隆闷哼一声,以远远超过自由落体的速度砸在了地面。

    沛隆感觉头部受到了重击,一切感官似乎都变得有些不太灵敏,耳朵里就像有一台坏掉的留声机在不停发出恼人刺耳的噪音。

    这头恶魔打算乘胜追击,他顶着从列阿那边飞来的滚烫火球,铁了心要取沛隆的性命。但沛隆周围的士兵和骑士拼命涌过来,将利刃对准上方的恶魔,以十几条性命的代价替他挡住了恶魔的冲击。那两位高墙骑士也冲了上去,和这头恶魔缠斗在了一起。战友的鲜血洒在自己身上,沛隆似乎稍微清醒了些。

    趁这个空隙,列阿展开了一张传送门,但时间紧迫,他没有时间细致调整,传送门的大小十分有限,将士们通过的效率很不理想。

    到了这时,中段和后段的行军队伍几乎已全军覆没,后方的那几头恶魔正带着不痛不痒的伤痕往这边赶。

    好在,军中的很多骑士都是沛隆的直属部下,他们都很有觉悟,几乎没人抢着钻进传送门,而是都在想方设法为其他撤退的士兵提供掩护。

    沛隆也在拼命地调动起身体中剩余的最后一点精力,他回头看了一眼,大概估算了一下,每秒钟约有三到五个人能通过传送门,于是,他打算将自己最后的生命力用于为更多的士兵争取活下去的机会。

    沛隆大吼一声,以强化心中的战意,接着,他举起剑,再次加入到了战斗中。

    面对这几头恶魔的总攻,军队毫无胜算,连拖延一下它们杀戮的速度都显得艰难无比。很快,一万多人的军队阵容就被挤压成了一个小小的扇形,仅剩百余名精锐的骑士配合着列阿的法术在拼命掩护最后撤进传送门的士兵。

    战线急速缩短,不是因为传送门的通过效率变高了,而是因为前方士兵阵亡的速度太快。

    “该走了!将军!我们只能做到这样了!”一个骑士退到了沛隆旁边,他对沛隆说。这个骑士的战斗技艺看起来相当高超,因为他虽然手中的剑已经战痕累累,但身上却基本没有负伤。

    “那你赶紧进去啊!别挡我的路!”沛隆回应道。

    他不知道沛隆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只能先行撤进了传送门。

    “走啊!就等你了!”列阿也对沛隆大喊道。

    “催什么!没看见还有这么多人没撤走吗!”沛隆的周围有两头蝠形恶魔,他的臂甲都被削成了废铁,鲜血浸满了铠甲里的衣服。

    “走!就剩你们几个了!”列阿的声音再度传来。

    没想到沛隆和他周围的几十个骑士竟然坚持到了最后一个有行动能力的士兵撤进传送门,现在终于轮到他们撤退了。虽然离传送门较近的几个骑士已经成功撤离,但沛隆和他身边的几个骑士却离传送门过远,他们被恶魔死死黏住,连自身的性命都难保,更别说抽身撤退。

    当他身边的最后一个骑士也被两头恶魔扑倒在地,在恶魔的利爪下被撕成了碎片后,沛隆看到死亡的信标终于指到了自己头上。

    没有遗言——这是沛隆最后一刻心里所能想到的唯一内容。

    但奇迹却要求沛隆继续活下去。列阿在最后一刻忽然强行领悟到了某种闻所未闻的空间法术能力:只见他快步朝沛隆跑来,身后的传送门居然像被注入生命了一样移动了起来,飞快地飘向列阿和沛隆,将列阿反罩进了传送门里,又一直飘向沛隆,将他也罩了进去,随后消失在了恶魔的利爪下。

    这感觉就像坠入梦境,前一刻眼中还是恶魔血淋淋的利爪,后一瞬间便站在了索厄军事港口的操场上,周围是几百个唉声叹气的士兵和骑士。

    “你不是明哲保身、不想当敢死队吗!为什么叫了半天也不走?”列阿一掌拍在沛隆的背上。

    沛隆仰起头,脸上带着笑容,感受着身处索厄远离森林湿润空气的舒爽感,以及在触碰死亡的瞬间荡回人间的奇妙感受,不管是谁经历过怎样的结合余生,和这比起来也肯定不值一提。

    “唉,这下,我们又遭一次元气大伤,费米大帝肯定会痛心疾首。”列阿捋着胡子说。他不是战士,也没有在刚刚惨烈无比的战斗中受伤,死里逃生后,他第一件想到的事情便是远征军团不仅无功而返,而且还损失了超过九成的兵力。

    “啊,多亏有你啊,赫根大人。”沛隆慢慢转过身,对列阿说。

    “希望你不要记恨咱们皇帝,毕竟没有人知道底比利斯的水究竟有多深,他虽错误地估计了底比利斯的实力,但他肯定会想办法弥补。走吧,我们去找皇帝。”

    “走。”沛隆回应道,但他刚往前迈出一步,就失力地倒在了地上。

    一万多人的远征军团,在沛隆的骑士团和列阿的力挽狂澜下,也仅有不到一千人逃回索厄。而北部森林里那片由恶魔制造的尸山血海,却很快就会被强大的自然力量转化为非同寻常的养料。

第二十章 联合曙光(91)

    沛隆躺在军营的伤员部里,他不想去医院,因为伤员部里全都是刚刚同他死里逃生的战友。

    下午时分,欧格卡乌斯推开门走进了沛隆的病房,这个从来不出手的护国骑士在沛隆眼中几乎没有存在感。紧接着,费米大帝也走了进来,他站在门口的时候尚有一丝威严的气质,但当他看到躺在板床上奄奄一息的沛隆时,就立马失去了他作为帝王的身段。

    “我的远征将军!”他激动地跪在沛隆的床前,欧格卡乌斯赶紧将他扶起来,“告诉我,我是不是又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无妨,大帝,你做了一项为民除害的庞大决策,像这种敢为天下先的事情,即使开头就碰壁也是意料之中的。”沛隆语速缓慢地说。

    “你还好吗?”费米大帝竟然流下了几滴眼泪,不知道是真情实感还是逢场作戏,但沛隆更倾向于相信他的皇帝是真的在悲痛,因为费米大帝是一个很单纯的人。

    “不算太好吧,如你所见。”沛隆回答。

    “万恶!万恶的人间祸害!它们让我失去了兄弟和姐姐、失去了帝国法师,又差点让我失去我最忠诚的骑士!”费米扯着沛隆的被子擦眼泪,但这被子刚刚被护士不小心弄洒上去几滴酒精,沛隆看到他的皇帝被酒精灼得睁不开眼睛,但费米没好意思说,只是在那边捂着眼睛哭诉。

    “一切疾苦都是源自底比利斯!即使不是源于它,也是因它而发酵!”在哭诉了一遍恶魔造过的孽后,费米突然紧闭着眼睛、咬牙切齿地说,“我要为死于它们之手的人讨回公道、我要为长眠在北部山野里的将士们讨回公道!”

    说着,费米大帝愤愤地站了起来,这还是沛隆第一次见他有生气的样子。

    “不要认为我费米·赞弗洛斯是一个庸君,看着,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失望!这将是你们的帝王做出的第一件造福人类的大事。”说完这句话,费米大帝离开了病房。

    沛隆长舒了一口气,他心底默默感谢费米大帝没有在这打扰他太长时间。

    回到黑因坦塔后,费米大帝就一头钻进了他的书房。没人知道他这个仅剩帝国象征性质的皇帝做出了怎样坚毅的决定。

    他在书房里一直待到了第二天早晨,期间,他不仅拒绝了宫女端过来的食物,甚至都没有出来上过一次厕所。

    列阿坐在家中的餐桌前,手里拿着一瓶果酱,他正准备享用早餐时,忽然意外地接到了皇帝的传唤。

    “啊,快过来。”到达正殿时,列阿看到费米大帝神情困倦地坐在王座上,他对自己招了招手。

    似乎皇帝决定今天可以省去平日里的繁文缛节,于是,列阿就这样走上王座的台阶,走到费米身旁。

    费米递了一沓信件过来:“这是我疾笔一整晚的成果,麻烦你帮我递给世界各地的国家和聚落。”

    列阿微微有些吃惊,难道他们这位浑浑噩噩的皇帝终于意识到自己是世界第一帝国的君王了吗。

    “陛下的目的是什么?”

    “我字句斟酌了一整晚,亲笔写下了这几十封信,打算召集全世界的强者,以全人类的名义,组成一支只以精英力量构成的骑士团,讨伐底比利斯。对了,我打算起名叫‘联合曙光骑士团’,你觉得怎么样?”

    “要是响应的人太少,骑士团构不成规模怎么办?”

    费米大帝犹豫了一下:“只能相信人类的正义感了,列阿,想想曾经的阳光革命之乱,不是各方的义士都前来帮助我们拯救帝国吗,这回,该轮到我们来当组织者,号召大家讨伐最终的敌人了。”

    “要是没人响应我们,帝国将会彻底沦为全世界的笑柄。”

    费米大帝激动地砸了王座的扶手一拳:“畏畏缩缩!所以我才一事无成!”但身为帝王,他又立刻冷静了下来,“要是没人响应,那这帝王就换成一个有号召力的人来当吧。”

    列阿没再说话,他拿着沉甸甸的一沓信件,后退了几步,随后转身离开了皇宫。

    由于长期下来对费米大帝形成的刻板偏见,列阿起初还以为他只是做做样子罢了,但当他在皇家邮局大致看过几封信后,才发现这位看起来相当羸弱的君王竟然也能有如此坚毅的决心。费米大帝所写的每一封信的内容都不一样,他针对递往不同的国家或地区的信件都用了最亲和那个地方的口吻,每字每句中都充满了相当诚恳的意愿。因此,本来只是像平常一样例行公事的列阿也产生了莫名的希冀,现在,他觉得帝王的号召或许真的能取得不容小觑的成果,于是,他直接在皇家邮局和里面的工作人员一起,完成了信封装订以及发配邮差骑士的工作;这些寄托着帝王殷勤期望的信件,将会被发往不限于佛德兰的世界各地,包括苦若溪、东大洋群岛、纪多尔王国以及暴风雪中的安赫伊尔德,费米大帝的信件会被送到所有曾受到恶魔伤害过的地方。

    这天,在绍尔提尔的练兵场里,萨第诺向芬顿和于涅浦斯招呼了一下,把他俩带到了一间没有人的兵器库里。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神秘的信封,递给两人。本来绍尔提尔一共有四名栋梁骑士,但其中一位在阳光革命被消灭后就解甲归田了。

    “有姑娘给你写情书?让我们帮你把关一下?”芬顿坏笑着说,但萨第诺却一脸正经地摇摇头。

    两人边读边撇嘴,脸上的表情很是微妙。不一会儿,两人读完了信,随后三人面面相觑,等待谁先发表自己的意见。

    “如果我们响应他,该不会等到了九月,这个联合曙光骑士团集合时,潘茹之盾的竞技场里只有我们三个和一帮帝国人吧?”芬顿将信纸举在窗口的阳光下,他想看看这封信还有没有文字之外的秘密。

    “对啊,我也觉得费米大帝不够有影响力,如果这封信是萨柳彼斯写的,我肯定会说,‘那就竞技场见’。”于涅浦斯补充道。

    “那是你们太了解费米大帝了,才觉得他没有号召天下的魄力,但想想那些海外的国家和民族,当他们收到来自帝国君王的亲笔信时会是什么感受,他们肯定不会放弃这一被载入英雄史册的机会。”萨第诺说,“或者,就算是最差的情况,最后跑去潘茹之盾竞技场的人只有我们三个,但我们三人加上萨柳彼斯和帝国里的其他高手,未必不能拿下底比利斯,而且,你朋友欧捷也肯定会去的吧。”

    “等等,我历史不太好,我先请问,历史上的佛爵纳人,他们团结吗?”芬顿问。

    “一点也不,即使是在最艰难的巨龙时代,全世界的人也是各自为战,活到现在的都是有幸战胜了龙的民族。”萨第诺回答。

    “那,底比利斯的威胁是不是比古代巨龙带来的威胁还要大,足以使世界各地的人团结起来共同抵抗?”芬顿接着问。

    萨第诺沉思了一下,他没想到芬顿会问这么看起来有条有理、实则有些偷换概念的问题,然而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时代变了,现在的人追求荣誉,不像以前那样只顾生存。”于涅浦斯回答,“作为人类的先行者去讨伐恶魔,是一件相当荣耀的事。”

    “噢!也就是说,如果你的国家快要灭亡了,让别人来帮忙,他们不一定来,但如果你是说大家一起去征战,完事后把他们的名字和画像做成旗帜立在宫殿门口,他们反而求之不得对吧?”芬顿说。

    “正是如此,有时候,至高无上的荣誉要比财富甚至权力更加诱人。毕竟,那是人唯一可以带进坟墓的东西。”

    “你是人类之力的冠军,我什么都不是。这个联合曙光骑士团,我要去!为民除害!我表态了。”

    “我也要去,为瓦格罗伊一家报仇,还有芙莉亲王。”

    “那我就为了所有死于底比利斯之手的人。”

    说完,两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萨第诺。

    “也该有人站出来终结这场人命游戏了,我当然也要去。”萨第诺说,“但是芬顿,我和于涅浦斯都是自由身,但你不是,如果你要去的话,建议你去和香尔菲妮商量一下。”

    “还有这种说法?我不是自由身?”

    萨第诺摇摇头。

    “那明明你的年纪要比我和于涅浦斯大很多,为什么你还是单身。”

    “啊,我的职业不方便我经营家庭,我也打算趁此机会,在底比利斯拿下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胜利,归来以后,就卸任骑士职位,做个文职什么的,也好负责任地找个对象。”萨第诺说,“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有能力为自己争取到一个平衡的生活,芬顿。”

    晚上,作为精英教官训练新晋骑士的工作结束后,芬顿去了一趟议长宅邸。

    但没想到,自己居然比房子的主人还先回家,芬顿在房子里等了近一个小时后,香尔菲妮才到家。

    “欢迎女主人回家。”

    香尔菲妮本来一脸的疲惫,但她回家看到芬顿后,又莫名地有了精气神。

    “嗯,让我猜猜,你今天来是想找我商量关于费米大帝的信,对吧?”她将文件袋放在门口的小桌上,随后舒服地倒在沙发上。

    芬顿也很放肆地靠在她身上:“当然,毕竟这样重要的东西到达绍尔提尔,肯定首先就要经过你的手。”

    “怎么样?看完信后,说说你的想法。”

    “我们仨讨论过了,他俩都要去,我也要去,但是萨第诺说,如果我要去的话,我得来找你商量。”

    “找我商量?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香尔菲妮笑着说。

    “为啥?”

    “因为我无条件支持你做出的任何决定。”

    “好!啊,你真的太好了!我真是癞蛤蟆吃到了天鹅肉!”

    香尔菲妮捏着芬顿的肩膀,替他找了一个正常一些的坐姿:“但是,为了人类的未来,以及文明的秩序,还有我,你一定要凯旋啊。”

    “放心!这事不算难!我——”芬顿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我一定会小心谨慎,绝对不会轻敌,恶魔领主的性命现在掌握在我的手里。”

    “哈哈。”香尔菲妮倒在芬顿怀里,“我也绝对相信你,我的英雄。”

第二十章 联合曙光(92)

    “我这就要去潘茹之盾竞技场了,你有什么建议可以给我吗?”芬顿来到勒博蒙德在国政园的办公室,“千万别说‘别死就行’这种废话建议。”

    勒博蒙德推了推眼镜:“我什么时候为你提供过废话建议?”接着,他放下手中的笔,思索了几秒钟,“尽量和高手待在一起,强强联合可以增加获胜的概率,虽然能参加这个骑士团的肯定都不是等闲之辈;不要逞英雄,你不是最厉害的一个。”

    “就这些?”

    勒博蒙德又想了一下:“对了,非常重要的一点。记得以前人类是怎么战胜巨龙领主的吗?就是靠底比利斯施舍给人类的恶魔之血,虽然不知道这东西具体是什么,但它毕竟是底比利斯的产物,你现在的力量基本和龙的力量融为了一体,你也要当心恶魔之血。”

    “这应该不是单纯指流淌在恶魔体内的血吧?我们已经宰过三头恶魔了,结果证明那些东西只有体液,没有血液。”

    “嗯,所以说,你到时候要注意避开与恶魔之血类似概念的东西。”

    “好。那我走了?”

    “嗯,我们等你回来。记得照顾好你的两个同事。”勒博蒙德说。

    一切都这么平常,好像是在出一件很平常的任务,而不是去讨伐底比利斯。芬顿心想。

    他直接去往结界塔下,于涅浦斯和鲁伦已在此等候多时。

    “好正式啊,你这就穿上战甲了?”他对于涅浦斯说,“萨第诺还没来?”

    “毕竟离约定时间还有几分钟。”于涅浦斯回答,他摸着自己的胸甲,这件战损无数次的铠甲经过了无数次的修复,在太阳光下依旧金光璀璨,“挺长时间没穿了,我找找状态。”

    “什么状态?我没有体会过,印象里,我好像只穿过一次这种金属铠甲。”芬顿说。

    “当然是战斗时的状态,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

    几分钟后,萨第诺也来了,他看见于涅浦斯时的反应也和芬顿差不多:“嗯?难道我们是直接传送去底比利斯吗?”

    “嘘!别忘了人家可是冠军,这是冠军的战衣,去到那边当然要穿着得体一点。”

    “好啦,三位前辈准备好出发了吗?”鲁伦笑着说,他居然以“前辈”称呼包括芬顿在内的三人,不过想想也没什么问题。

    “走吧。”萨第诺站到芬顿和于涅浦斯旁边。

    “这是我特意装饰过的传送阵,专门用来营造王者降临的氛围。”说着,鲁伦微微晃动一下指尖,一圈繁复华丽、看起来就很有艺术感的光阵出现在三人脚下,他已经获得了潘茹之盾的传送许可,“愿三位前辈凯旋。”

    眨眼之间,三人还没反应过来,就瞬间站在了潘茹之盾顶部的露天平台上,周围有如飞舞的花瓣一样的光点特效慢慢消散,脚下的光阵也慢慢闪烁着消失。鲁伦似乎把这个氛围营造得有点过头了,搞得三人有些尴尬,因为周围有很多人在围观。而且这边围观的人似乎是早有预备,他们激动地不停向于涅浦斯打招呼、高呼他的名字,就好像他们都提前得知绍尔提尔的栋梁骑士会在这个时间传送到此。

    虽然于涅浦斯能够把持得住这种场面,但芬顿和萨第诺却有些受不了。他俩穿着平日里的普通衣装,站在身着战甲的于涅浦斯身边就像是两个跟班。好在,帝国的工作人员很及实地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把三人带去了安排好的房间。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芬顿和于涅浦斯的房间与当年他们参加人类之力时住的房间是同一间,萨第诺的房间则在另一条较近的走廊里。

    “三位,今天可以自由活动,明天早上请到竞技场里集合。”安排好房间后,工作人员对三人说。

    大致看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后,萨第诺提议在潘茹之盾逛一逛,看看响应帝国号召的都有些什么样的人物。

    “你们俩去吧,反正明天在竞技场里都可以看到。”于涅浦斯说。

    “你身上的包袱真重啊,冠军。”芬顿笑着说,“不过你说的也对,反正明天大家都要见面的。”

    “那你陪我逛吧。”萨第诺对芬顿说。

    “走。”

    沿着蚁巢般的通道在潘茹之盾里漫步,走了一会儿后,两人才发现,他们根本分不清哪些是原住民、哪些是来参加联合曙光骑士团的战士,因为所有人都穿着便装,也没有在身上佩带武器。

    “嗯……想想看,外地人到了潘茹之盾,最喜欢去什么地方。”

    “当然是站在石头顶上的平台看沙漠风光。”芬顿说。

    两人这才开始往上走。这边果然有收获,两人甚至还未走到石顶平台,就看到一个穿着打扮非常奇特的人从阶梯上往下走,这个人穿着深蓝色的布质长袍,这个长袍非常朴素,看起来就像是用一整块布裁剪而成的,他一头的黑发收束在头顶上的一个白色金属圈里,脸上戴着一块黑布面罩,遮住了除眼睛和额头以外的所有地方,但从他犀利、充满精气神的眼睛里依然可以判断出,这是位苦若溪的武士,很多武士都喜欢戴面罩,因为通常情况下,他们既是一名战士,同时又是一名刺客。

    和他擦肩而过后,萨第诺停下了脚步;待他走远,萨第诺才缓缓地说:“宴鹜。”

    “刚才那个人?”芬顿的表情充满了惊异,“就是那个宴鹜?”

    “是的,沉默寡言的苦若溪武士,连续三次夺得人类之力的冠军,如果不是上届他没有参赛。”萨第诺说,“看来,我们还是小瞧了费米大帝的号召力。”

    “那底比利斯岂不是玩完了?恶魔再厉害也顶不住这么多高手吧?”

    “目前看来,确实如此。”

    两人继续走向石顶平台,萨第诺似乎陷入了某段回忆里。

    “你参加过人类之力吗?”芬顿问。

    “没有,我只当过观众。”

    “为什么不参加?”

    “我还不够格参加这种世界级别的比赛。”萨第诺说。

    “不够格是什么意思?”

    “我不喜欢那种重在参与的说法,要我说,如果我参赛的话,除了冠军以外的名次都没意思。”

    “不是我打击你,你这样不就陷入死循环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类之力岂不是永远都跟你无缘了?”

    萨第诺忍不住笑了一下:“是啊!”

    石顶平台上都是些陌生的面孔,倒是有很多看起来像是战士的人,不过也有可能是艾文狄亚本地的军事爱好者。但那些隔三差五传送到此的人肯定是战士,只不过芬顿和萨第诺都不认识他们。

    这时,悬崖旁边闪过一阵淡淡的红光,一个熟悉的人从红光中现身。

    “怎么只有你一个?”芬顿问。

    欧捷无奈地苦笑:“除我之外,不就是那两个女生吗,很遗憾,她俩都不是那种……热心肠的人。”

    “不应该啊!我知道乌蕾希歌斯大概率不会来的,但我还以为赛莲娜肯定会来的!”

    “要是她来了,伊瑟利亚不就空虚了吗,万一这段时间再发生什么事。”

    “但我们两地不是有传送通道吗。”萨第诺说,“绍尔提尔可以随时支援。”

    欧捷叹了口气,气流在他的面具里形成摩擦声:“我只能尊重她的意愿,萨第诺。”

    “哎!算了算了,有你就够了!底比利斯不用这么多人去招呼它们!”芬顿拍拍欧捷的肩膀。

    “不愿意践行正义,也不代表就是一种罪恶吧?”欧捷问。

    “你问我?我可懂不了哲学大义,我一般用行动说话。”芬顿笑了笑。

    欧捷似乎也笑了笑:“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拜访一位不同寻常的人物。”说着,他带着两人往旧宫殿的方向走。

    看到是这个方向,芬顿感到有些意外:“你在帝国高层还有熟人?是丽贝彩家的亲戚吗?等等,你该不会是带我们去找萨柳彼斯吧,我早就认识他了。”

    “都不是,但这个人你也认识,去了你就知道了。”欧捷说。

    在旧宫殿里,欧捷在一扇精致的木门前停下了脚步,这种房间似乎是帝国为贵宾专门准备的。他敲了敲门,几秒钟后,一位浩气凛然、光看面相就令人肃然起敬的老人打开了房门。

    “席哲罗……”芬顿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他还记得自己年轻时,在卡迦亚被席哲罗一掌打得背过气去的场景。

    “席哲罗!”萨第诺惊呼。芬顿还是第一次看萨第诺这样处事不惊的人做出如此惊讶的表情。

    “芬顿,多年不见,今日再见,你我已成战友。”席哲罗说。他虽然就这样用平常的语气讲话,音量也不大,但却非常有力量感。

    旧宫殿的客房虽然在外面看起来令人遐想,觉得里面应该是一副富丽堂皇的样子,但其实里面和城里那种一般的旅店差不多。

    这下,芬顿和萨第诺的顾虑彻底被打消了,因为就连席哲罗这样的稀世强者都响应了费米大帝的号召,看来,底比利斯在佛爵纳人的心中确实是一块非除不可的糟粕。

    席哲罗拿过一瓶酒和两个酒杯,为自己倒了一杯,又为萨第诺倒了一杯——芬顿很好奇,席哲罗是怎么知晓在座仅有萨第诺一人是接受饮酒的。

    “或许你们有所不知,恶魔不是我们这个星球的原生物种。”席哲罗说,“起初,穆罗维建议人类应带着包容的态度将它们接纳,它们也很感激地协助人类战胜了巨龙。但,看看这些年,它为人类带来了什么。”

    “对哦,穆罗维老师是个古人。”芬顿说。

    萨第诺觉得芬顿的表达有些不妥,就用手肘碰了碰他。

    “无妨,畅所欲言!况且他确实就是‘古人’。”席哲罗说,“根据他的回忆,恶魔是由一个人形生物所领导的,名为莱摩甲那,它的外形和人类无异,可以把它看做是一个男人,这应该是我们此战的终极目标。”

    “但除此之外,我们对莱摩甲那的了解就几乎为零,如果在底比利斯遇到它,不要盲目追击,要等待骑士团围攻。毕竟,它可是恶魔的领袖,实力不容小觑。”欧捷说。

    “关于底比利斯的更多情报,我们最近正在联合赞弗洛斯皇室一起调查,这个隔世的神秘组织,很快就会以一个清晰的面貌呈现在我们面前。”说着,席哲罗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第二十一章 征战底比利斯(93)

    早晨,竞技场上空被热浪笼罩,但比这热浪还要热烈的,是下方竞技场内战士们的心情。此刻,这个星球上最强大的一群战士在此聚集,他们为了人类能将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虽来自世界各地,但却殊途同归,皆在帝国的号召下汇集于此。

    萨柳彼斯作为联合曙光骑士团的领导,正站在队伍前头发言。费米大帝默默地站在正前方的观众席上,欣慰地看着竞技场内他用诚心带来的成果。

    “虽为联合曙光,但我们的骑士团没有统一的徽章,也没有统一的旗帜,因为我们是为全人类而战,没有敌视、也没有偏见,而你们也不叫曙光骑士,你们,就是你们自己!”

    萨柳彼斯的出发前宣讲已完毕,观众席上的列阿张开双臂,一扇巨大的传送门便出现在竞技场内。几十位顶尖的战士在萨柳彼斯的带领下,纷纷走进传送门,他们满载着希望,正式向底比利斯宣战。

    众人传送到索厄邦北部的里弗斯·德卡尔要塞,这座要塞修建于千年以前,深深镶嵌在北部的原始森林里,本来早已废弃,但由于这里是离底比利斯最近的人类建筑,为了这次讨伐行动,现在又重新被帝国启用。来到此地,意味着众人已彻底远离了人类社会。

    发起总攻前,骑士团要在这里暂歇,并执行侦察任务。

    在战士们从传送门出来后,帝国为每个人准备的马匹也经过传送门来到了要塞,这些战马都是临时准备的,除了于涅浦斯,他带来了自己的战马。虽然这些战士大都可以从空中接近底比利斯,但为了保证隐蔽性,帝国建议通过骑乘马匹的方式在森林里行动。

    芬顿、萨第诺和沛隆作为侦察队的主力,三人将要去之前帝国远征军受伏击的地点探查情况。

    从里弗斯·德卡尔要塞到伏击地点,需要骑马穿行两个小时。

    行军的踪迹已基本消失殆尽,但还能偶尔见到零零散散的兵器和铠甲,虽然上面已经有霉菌开始生长的迹象。

    一路上,沛隆向芬顿和萨第诺讲述了自己曾经在此的遭遇,关于诡异的裸体士兵和黑猫,以及突如其来的蝠形恶魔的袭击。

    “一万多士兵最后幸存不到一千人,真的很难让人接受。”芬顿说。沛隆把他的经历描述得绘声绘色,听得芬顿有如身临其境般地感到颤栗。

    “我每天都在默默缅怀那些死去的战友,他们中有很多人曾随我征战多年。”沛隆说。

    “但你当上高墙骑士的时间还不算太长吧?”萨第诺问。

    “我以前是罗盘骑士,专门在远洋地区作战的,或许你们都没听过这个骑士称号。”

    沛隆仅仅说了这句话,萨第诺以为他还要继续讲述他的过往,但沛隆忽然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原理?”沛隆停在一个平平无奇的位置,对着一成不变的森林问道。

    芬顿和萨第诺顺着他面朝的方向看去,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物。

    “怎么了?”芬顿问。

    “草原!这里本应是一片小草原,我那些走失的士兵就躺在这里!”沛隆说。他对眼前的景象感到很奇怪。

    萨第诺也从战马上下来,走到沛隆旁边。他弯下腰,伸手去拨地上的草,又把指头插进泥土里,抓了点泥巴。

    “你有什么发现吗?难道那片小草原是我和部下共同的幻觉?还是说眼前这片树林才是幻觉?”沛隆急切地问。

    “或许都不是。”萨第诺说,“这些地上的草都是长年生长在这里的,但底下的泥土却是新的,好比有人隔着草坪把下面的土翻了翻。”

    “这个不符合常理的结论能证明什么吗?”

    萨第诺没有回答,他也不知道这跟沛隆今夕不一的所见有什么联系。

    这时,芬顿走了过来,他蹲下身,使劲将手插进了脚下的土里:“我心里有个猜想,让我来为你们揭秘。”

    芬顿的动作就像是在用手捞掉进泥潭里的项链,他不断地在调整姿势,大臂以下全部撼进了湿润的土里。

    沛隆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对芬顿说:“我可不希望你的猜想成真。”

    不一会儿,芬顿突然像是被烫到了般猛地抽出手,脸上闪过一瞬间的紧张。

    “果然!要给你们展示一下吗?”

    “当然。”萨第诺说。

    沛隆也艰难地点点头。

    芬顿再次蹲下身,将手从刚刚抽出的那个位置又一次插下去,随后,只见他用力一拉,竟然从脚下湿润的泥土里拉出了另一只煞白的手。

    这一幕太过骇人,沛隆被吓了一跳。

    “正如你们所见,这些士兵被某种高超的法术越过地表的植物埋进了土里。”芬顿说。“这就可以证明,这里确实是你说的那片小草原,但至于这些树是怎么来的,我就说不清楚了,没准也是某种高超的法术从森林的某个位置搬过来的。”

    “快把这个人的手塞回去!别让它搭在外面!”沛隆喊道,再怎么说,这毕竟是他部下的手。

    “如你所愿。”说着,芬顿抓着这只手,又将它塞回了地下。

    沛隆稍稍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他看着表情坦然的芬顿和萨第诺,故作镇定地说:“你们绍尔提尔人的心真大,你还不如直接刨开土,把尸体挖出来,那样还能让人比较容易接受,就这样从土里扯出一只手来,你俩不觉得有些恐怖吗?”

    但萨第诺体会不到沛隆所说的恐怖:“我更加好奇的是,这些恶魔为什么要这样做,既然它们决定在前方对你们进行伏击,为什么还要提前支走这些士兵,将他们在这边处决掉。”

    “这还不懂吗?这帮恶魔说到底就是一群奇形怪状的动物罢了,他们就像动物中智力水平比较高的那种,这样做只是为了好玩而已。”沛隆说。

    “不可能,那是你没见过它们开传送门。”芬顿摆摆手,“空间法术可是要高智力个体才能熟练掌握的。”

    “恶魔开传送门?什么时候的事?”

    芬顿刚想向沛隆描述欧捷和丽贝彩婚礼上的细节,便忽然被传音空间中的阵阵波动打断,而且看样子,沛隆和萨第诺的传音空间也同时收到了消息。

    说话者是曙光骑士团的另一位骑士。这一时间共有两支侦察队在森林里执行任务,这个说话者正是来自前往沃斯荡玛斯河附近执行任务的侦察小队,他们的小队在那边遇到了一个十分可疑的人。

    三人不敢耽搁,立刻跨上战马,向着西北方向奔腾。

    半小时不到,三人在河谷的悬崖附近找到了这支侦察小队,他们并没有和那个可疑的人起冲突。

    “什么情况?”沛隆问。

    “沛隆大人!这个人称自己是采药的山姑,但这不扯淡吗?这附近都没有人类聚落,怎么可能有人跑到这种地方来采药?”为首的骑士说。

    沛隆带着芬顿和萨第诺走上前,然而,这个可疑者的形象却令三人颇感意外,居然是一位个子不高的黑发小姑娘。这个姑娘的外表看起来刚刚成年,虽然体型娇小,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一丝稚嫩的感觉;她左手挽着一个篮子,篮子被一块布盖住,背上背着一个小小的箩筐,而可疑之处正在于此,她称自己是采药的山姑,但背上的箩筐里却空空如也,而且,她身上穿的明显是那种大户人家才负担得起的精致女仆装,并不是人们认知中那种与采药山姑身份相配的破旧布衣。

    “欺骗谁都不要欺骗我,小姑娘,老实交代你的真实身份。”沛隆走上前,以一个相当威严而低沉的语气说。

    这姑娘虽然还不及沛隆的胸口高,沛隆又站得离她很近,但她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乱或不适,只淡淡地说:“我是来采药的山姑。”

    “你采的药呢?你背后的箩筐里空空如也!”沛隆在语气中加入了些微怒意。

    “啊,这位大人,难道你从子宫里掉出来的时候,腰上就别着一把宝剑吗?”她说,“同理,我当然也不会背着一个装好了药草的箩筐出来采药,你不能因为刚好撞见一个刚刚出门、尚未采到药草的山姑,而质疑她采药的动机。”

    这他妈是一个正常小女孩讲话的风格?沛隆心里暗想。

    他咳嗽了一声:“既然你是采药的山姑,那我问你,你进山这趟主要打算采哪些药?”

    “半枫荷、无患子、霜上芝、臭萸、双蕊。”小姑娘如数家珍。

    沛隆是为了验证她身份的真伪而故意问这个问题,他本以为这姑娘会吞吞吐吐、胡编乱造一番,但没想到她很自然地就脱口而出。然而,沛隆自己却根本不懂山里有哪些药草,对对她说的这些更是闻所未闻,于是,他停顿了几秒,看其他人有没有什么说法,但大家也是和他一样,一言不发。

    沛隆只能假装肯定了她的回答:“你是哪家的女仆?为什么要跑到这么偏远的山林里来采药?”

    “你们这群铁罐人都是如此多疑吗?我是哪家的,关你什么事?我在这采药有什么不妥吗?这里难道是你们的保护区?”

    虽然除了语言和用词外,这个所谓的采药山姑看起来毫无破绽,但她出现在这种地方实在可疑至极。沛隆后退一步,打算仔细打量一下她,看能不能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细节。

    这时,她篮子上的那块布忽然微微动了一下,看来篮子里装有活物。

    “里面是什么?”沛隆很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动静,他指着篮子说。

    “阿迷。”

    “阿迷是什么?”

    “我朋友。”

    “掀开布,让我看看你朋友。”

    “你脱掉裤子让我看看,我就让你看看阿迷。”

    沛隆实在没有兴趣搭理她这句失礼的话,他趁这女孩不注意,迅速伸手一把扯开了篮子上的布。

    篮子里,一只黑猫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

第二十一章 征战底比利斯(94)

    顿时,沛隆的情绪就稍微有些失控,他一把揪住女孩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恶魔!”

    虽然双脚悬空,又面对着沛隆充满杀意的表情,但这女孩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慌张:“匹夫,任凭愤怒吞噬自己的理智,最终必会自食恶果。”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甚至没有任何变化,看起来淡定无比。

    沛隆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那我就蘸着你的血把这恶果吞下去!”

    “沛隆,你是不是有点反应过度了。”芬顿伸手搭在沛隆的小臂上,把他的手拨开,避免匕首伤到这个女孩,“难道就因为相似的外表,你就要杀尽全天下的黑猫和它们的主人吗?你不能武断地咬定这就是那只黑猫。”

    沛隆慢慢松开手,女孩得以重新站在地面上。他用左手握着自己的右手手腕,强迫自己将匕首插回了鞘里。

    “呼。”沛隆深深吐了一口气,“你看着办吧,芬顿。”

    “感谢你及时收住了手。”芬顿说。接着,他走上前,和这个女孩对视了几秒钟,刹那间,芬顿本想继续盘问些什么的欲望突然散去,他觉得这个女孩不应该被他们六个骑士限制在这里。

    芬顿俯下身,壮着胆子伸手摸了摸黑猫的小脑袋。什么也没有发生,黑猫的表情和它的主人差不多,既不抵触也不算顺从。

    “不好意思,阿迷。”芬顿对这只黑猫说,然后,他看着这个女孩,“十分抱歉,这位……”

    “苏拉。”女孩说。

    “苏拉,真的很抱歉,我们正在这一代执行某种敏感的任务,不小心对你产生了些误会。”芬顿说,“没事了,你走吧,我替这位大叔向你道歉。”

    名为苏拉的女孩终于笑了一下,虽然不太明显,但芬顿知道,她确实并不太把沛隆的行为放在心上。她整理了一下衣领,随后波澜不惊地继续朝沃斯荡玛斯河上游的方向走去。

    女孩走后,萨第诺走上前拍了拍沛隆的肩膀:“芬顿以前可不是这么有礼貌的人,他真的很担心你闯下大祸。”

    沛隆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之后,两支侦察小队的成员分别跨上自己的战马,重新回到了任务线路上,继续执行今天的侦察任务。

    或许低调的行动真的很有效,六名骑士在一天的侦察任务中都没有遇到底比利斯的恶魔。

    晚上,待所有外出人员都回到要塞后,侦察小队的六位骑士向所有人分享了他们一天中搜集到的信息,唯独对那个奇怪的女孩只字不提。

    欧捷和席哲罗两人站在一张方桌前,方桌上放着一张很宽的纸,两人都拿着铅笔,似乎在测量计算着些什么。

    这时,芬顿走了进来。

    “今天发生了一件怪事,我必须告诉你们。”

    他向欧捷和席哲罗讲述了白天遇到神秘女孩苏拉时的情景和细节。

    听完后,欧捷半开玩笑似的说:“听起来,你描述的这些特征,除了身高以外,放在海柏伦身上也分毫不差。”

    “对!对!”芬顿自己都没想到这一点,欧捷这样一说提醒了他,“记得我们以前也怀疑过海柏伦跟底比利斯有关联!”

    “但后来我在学堂特别留意了她,并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作为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中的一位,海柏伦还算不上是最古怪的那一类。”席哲罗说。

    既然欧捷和席哲罗都不觉得海柏伦有什么问题,芬顿也只能默认她跟这些怪事没有关联。

    “不过,关于你描述的裸体士兵和黑猫,我倒是联想到了一种古老的生物,古人对它们有一个不太贴切的称谓——魅魔。魅魔也不是佛爵纳的原生物种,在人与巨龙对抗的时代,魅魔曾在索厄邦境内的城市有稀少的出没记录。根据某些古籍或是野史的记载,这是一种拥有完全女性特征的单性别异种,有化型为小型动物的能力,天性嗜杀,喜食生肉,强壮男性的肉体对魅魔有很强的吸引力。”席哲罗说,“但赞弗洛斯建国后,当时的皇帝曾组织过一批猎人对魅魔进行捕杀,这一异种几乎被捕杀殆尽,直到现在,已经超过一千年没有魅魔出没的记录了。”

    芬顿拼命的摇头:“别吧,你说的这个我也听过,但那个叫苏拉的女孩,虽然相貌还过得去,但她娇小的身材,我实在没法拿她和魅魔联系在一起。”

    “不一定是她,这里接近恶魔巢,她或许只是一个幼崽,沛隆遭遇的那个事件或许是其他魅魔所为。”欧捷说。

    “她被沛隆威胁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自始至终都淡然自若,完全没有魅魔那种妖艳邪气的感觉。”

    “妖艳邪气只是古人在书中的描述而已,我们没有亲眼见识过。”欧捷说,“况且,你觉得我俩之前接触的那种丑陋又野性的恶魔,它们会以这种诡异无比的方式杀死一群士兵吗?”

    “呃,说的也是。”芬顿挠挠头。

    “而且,你和沛隆在经验跟判断上都有所瑕疵。”席哲罗说,“沛隆在找到这群裸体士兵的第一时间应该检查他们的心率,而你在刨出他们尸体的时候,应该检查一下他们的**腺。”

    “妈的!我又失误了!”芬顿用右拳狠狠锤了一下左手手掌。

    “但从现实的角度来看,这也算不上是什么有实质影响的失误,就算你确认了这是或不是魅魔的所作所为,反正底比利斯一切威胁人类性命的恶魔最终都会被我们彻底铲除,无关乎他是蝙蝠怪、人形怪还是所谓的魅魔。”欧捷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啊!不行,我还是得去确认一下!”芬顿越想越难受,说着,他站了起来,就要往门外走。他想到了之前因为自己和于涅浦斯没有彻底调查清楚瓦格罗伊家的案子,而导致没能在欧捷的婚礼上预防意外的发生。

    “小子!你一个人逞什么英雄?”席哲罗吼了一声,他颇有威压的声音将芬顿震立在门口。芬顿又想到了出发前勒博蒙德对自己的叮嘱。

    “别去了,大晚上的,这片森林可不能保障你的安全。”欧捷说,“回来坐着聊会儿天吧。”

    没办法,芬顿垂头丧气,只得怀着一颗煎熬的心又走回房间。

    年久失修的要塞建筑四处漏风,又深处原始森林中,前来讨伐恶魔的骑士们被孜孜不倦的蚊虫折磨了一晚上,很多人的睡眠质量都不算高。

    第二天,萨柳彼斯又派出了四支侦察小队,包括欧捷和宴鹜在内的人今天都参与到了侦察任务中。萨柳彼斯计划在两天的时间内探清森林里的情况,以及确认底比利斯的具体位置。像列阿、方齐欧和卡迦亚市的那些没有参加联合曙光骑士团的人也没有闲着,他们要通过各种资料和记录在外界搜寻底比利斯的更多信息,看世界上的其他地方有没有底比利斯的分支势力。

    没有被派出任务的人几乎只能无所事事地待在要塞里。沛隆和另一个高墙骑士饶有兴致地找来了一块方形的石头,两人用一天的时间凿刻出了一块石碑,打算在经过上次远征军团受伏击的位置时,将这块纪念碑立在那儿,以纪念他们死去的战友。

    “芬顿。”萨柳彼斯走了过来,这让芬顿颇感意外,因为他跟萨柳彼斯的关系算不上很熟,萨柳彼斯也不算了解他,“乌蕾希歌斯让我替她问问你,在底比利斯之战结束后,你愿不愿意和她去塞尔斯特,他要寻找莫笛,你也可以追随你的父母,去看看他们到底在行使着什么样的使命。我可以替你们打开通往塞尔斯特的传送门。”

    “不愿意,我在佛爵纳已经有很重要的牵挂了。”芬顿心里想的是香尔菲妮和勒博蒙德,况且,他对从未曾了解过的父母也没有任何情感。

    “好的,我会转达给她。”说完,萨柳彼斯转身就要离开,连一句可能的劝导都没有,看来数百年的岁月已经让他学会省略掉无意义的废话。

    “等等,如果我不去的话,乌蕾希歌斯也要打算一个人去吗?”

    萨柳彼斯转过身:“是的。”

    “塞尔斯特是个怎样的世界?”

    “日常生活和审美倾向与我们佛爵纳差不多,不过处处充斥着闭塞、无知,绝大多数人都十分尚武,统治者依靠武力掌权,而不是道德,文明建设程度远不如佛爵纳。”萨柳彼斯说。

    “和你去过的其他世界相比呢?”

    萨柳彼斯笑了一下:“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但塞尔斯特应该算是比较宜居的那一类吧。下之下还有下。”

    芬顿沉默了几秒,内心差点产生纠结要不要去的想法,但这样的想法还是立刻被他冷静地否定了下去:“那我就只能祝她好运了。”

    “好的,那就把精力放在眼前吧。”萨柳彼斯说,“愿我们旗开得胜。”

    “旗开得胜。”

    到了晚上,几支侦察队都陆续归来,唯独宴鹜所在的那支由三名苦若溪人组成的队伍迟迟未归,但其他人通过传音空间联系他们,得到的也是安全的答复。

    直到星星在夜空中变得清晰可见时,三人才从森林中走出来。

    令众人感到惊讶的是,宴鹜走在前面,他手里拎着一个体型和人类差不多的、浑身长满鳞片的生物,还有更加令人意想不到一点,这只生物居然还活着,能看到它正在艰难地喘息,它的脖子上插着一根很粗的铁针,看起来就像是固定马绳用的那种大铁钉。

    宴鹜直接将手中的生物扔在众人面前,并对萨柳彼斯说:“它有智慧,我们可以试着审讯它!”

第二十一章 征战底比利斯(95)

    就像是一头蟒蛇与猩猩的结合体,它全身的皮肤都在不停蠕动,身上的鳞片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反感的噪音;它的鳞片被砍得皮开肉绽,身上布满了刀痕,看样子,它在遭到制伏前曾与宴鹜等人发生过战斗。

    萨柳彼斯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要审讯一头非人类物种:“即使它有智慧,我们又该如何与它交流?”

    “就像你和一个语言不通的外界人交流的时候一样。”宴鹜说。

    这生物趴在地上,不断发出如风灌入隧道般的低吼声,它的五官挤在一起,看起来非常仇视周围的人类。

    “你们在底比利斯周遭有没有布防?有的话点头,没有的话摇头。”萨柳彼斯说。

    它没有给予任何回应,只是在不断重复着沉闷的低吼。

    旁边一位苦若溪壮汉一巴掌扇在它的头上,声音十分响亮,听起来扇得非常用力。

    “回应!”壮汉大吼。然而这生物还是不做任何回应。

    “算了吧,审讯一头吃人的恶魔,显而易见,必定是一场无用功。”萨柳彼斯觉得他们这样做不会有任何收获。

    宴鹜一脚踢在这生物喉咙位置的铁针上,铁针被踢得刺进去更深,它剧烈地挣扎了一下,随后瞳孔放大,呼吸更加急促。

    “它把佛爵纳的空气都吸走了!”一位不知名的骑士喊道。

    “配合!不然就死!”宴鹜将刀抵在它下巴位置没有鳞片覆盖的软皮上,但它依旧不为所动。

    “很有骨气,莱摩甲那为你感到骄傲。”萨柳彼斯低头看着它说,“准备好赴死了吗?”

    “没时间给你准备!”说完,宴鹜用力一推,武士刀的刀尖刺进了这生物的脑袋里,从它的头顶穿了出来,随即,这生物立即失去了活力,停止了呼吸。

    宴鹜抽出刀,甩掉刀身上的污秽物。

    “好了!无聊的话剧结束了,侦察队快过来汇总。”沛隆拍着手说。

    审讯无果而终,围观的人们纷纷离开。刚刚那位苦若溪壮汉抓住那头生物的脚,将它的尸体扔出了要塞的围墙,远远地扔进了外面的森林里。

    根据侦察队搜集到的信息,骑士团推测出了底比利斯的大概位置,同时也确认了森林里并没有恶魔的踪迹,底比利斯不像人类的军事组织一样会在据点周边设防,那天沛隆的远征军之所以在森林里遭到伏击,完全是因为军队的行动太过醒目。

    讨伐行动到了第三天。早晨,要塞里的所有战士集合于倒塌的大门下,在基本确认了底比利斯的位置后,联合曙光骑士团将全军出击。

    里弗斯·德卡尔要塞人去楼空,它完成了供骑士团暂歇两天的使命,将再次孤独地沉睡在这山林里。

    萨柳彼斯和沛隆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芬顿等人走在中间,队伍后方有一个精通法术的骑士负责消除战马经过后留在地上的脚印。

    一路无事,快到中午时,队伍达到了之前帝国远征军受到伏击的位置。按照安排,沛隆和几个骑士从马背上下来,他抱着一块认真凿刻好的纪念碑,走到上次行军到达的最远位置,将纪念碑插在了地上,并将一把帝国的礼仪剑刺进纪念碑前的土地里。

    随后,芬顿看到一位和他一样身穿布甲的骑士爬到一棵树上。这骑士将双手放在嘴边,做出一个很独特的手型,接着,他模仿着艾文狄亚地区巨型沙漠猎隼的叫声,发出一声凄冽的尖叫;这样的叫声对于热带森林里的小动物而言犹如死神降临,随着声音在周围的森林传开,骑士们仔细观察视野内受惊的鸟类和小动物逃跑的方向和轨迹;果然如这个布甲骑士所预料的,受惊的动物们虽然像是在无目的地四处逃窜,但细心观察可以发现,这些动物特别是天空中的鸟类,它们都不约而同地朝着一个大致统一的方向逃跑,于是,众人跨上战马,朝着动物们逃跑路径的反方向继续前进。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队伍右侧突然有骑士发现了状况,他招呼其他人前去查看。

    芬顿也跟了过去。原来这名骑士发现了杂乱的丛林中居然隐藏着一条不算明显的小路,这纯粹是一条因有人经过而在林子里硬生生挤出来的路。像这种基本没有人类出没的地区,即使是像这样的一条小路也显得相当格格不入。

    “或许这就是那些前去底比利斯签契约的人走出来的路吧。”一名骑士说。而另一位骑士在附近的枝梢上找到了一根有着染发剂的人类长发,更是印证了这个骑士的说法。

    芬顿想爬到树上去看小路的两端分别通向哪儿,但却被萨第诺拉住。

    “怎么了?”

    “听我说,不要和它直视。”萨第诺用肢体指了指他后方的树梢,“有些不对劲。”

    芬顿用眼睛看着萨第诺,同时余光瞄向他后方的树梢:两只奇怪的猫头鹰栖在高高的枝头上,正用一种凝视猎物的眼神盯着下方的众人。它们居然没有被刚刚的猎隼拟声吓走。

    “你认为它是化形?”

    “当然,这可是它们的惯用伎俩,你觉得呢?”萨第诺说。

    “那坏了,我去告诉萨柳彼斯。”

    芬顿走向正在小路上检查情况的萨柳彼斯,当他经过欧捷旁边时,发现欧捷也注意到了枝头那两只奇怪的猫头鹰,欧捷脸上的面具很好地遮掩住了他的目光。

    “我们被盯上了。”芬顿说。

    萨柳彼斯转过身,他丝毫不怀疑芬顿的说法,立刻做出了一副严肃的表情:“何以见得?”

    芬顿用嘴角指了指枝头的猫头鹰:“那儿,敌人的探子。”

    萨柳彼斯用令人难以捕捉的迅捷目光朝那边快速扫了一眼:“确实,真让人防不胜防。”

    说完,他转身背对着那两只猫头鹰,同时将右手轻轻放在剑柄上,左手攒成拳头。

    看样子,萨柳彼斯打算先下手为强,芬顿也立即绷紧了神经,没想到首战来得这么突然。

    “战斗!”随着一声呐喊,萨柳彼斯用左手扔出一团光球,并顺势拔剑跃向两只猫头鹰所在的枝头。

    欧捷的反应也很快,在萨柳彼斯出手时,他也化作一团红雾飞向两只猫头鹰上方的树冠。

    果然,两只猫头鹰瞬间变成了两头蝠形恶魔,在躲过光球袭击的同时向空中飞去,它们起飞的力道之大,直接蹬倒了那颗粗壮的大树。

    根据它们的外形,可以看出,这正是之前袭击帝国远征军的那种恶魔。

    欧捷已经提前到达两头蝠形恶魔的上方,他的手呈鹰爪状,直接抓向其中一头恶魔的身体,在将它的身体抓出一个伤口的同时,肆虐的血气能力也随之从伤口处钻进了这头恶魔的体内;而另一头恶魔刚刚飞到森林上方,正准备逃离时,只见地面上的宴鹜瞬间拔刀,一记竖向居合,挥出一道快如闪电的剑风,剑风飞行的速度如此之快,根本无法看清飞行轨迹,从视觉上看去,宴鹜就像是在挥动一把过百米长的武士刀,而剑风的威力也同样惊人,空中的蝠形恶魔完全来不及闪避,他身体左侧的翅膀被直接斩断,随后扭动着身躯从空中缓缓落下。

    这边这头来不及飞走的恶魔同样也来不及反抗,它刚刚才被欧捷注入了血气能量,又立马被萨柳彼斯一剑刺入身体,剑身在它体内引出一记爆炸,将它的身体从后方炸出一个血洞,像是内脏般的污脏物体从血洞中飞出;接着,芬顿也赶了过来,他从下方抓住蝠形恶魔的脚爪,把它从树梢上拉下,将它狠狠地摔打在地面,不等它做出更多挣扎,芬顿接着一拳打在它头上,直接将它的头砸成了粉末。

    其他人甚至还没有机会切入战斗,战斗便已经结束。他们赶紧跑向另一头恶魔坠落的地方,却发现那边的战斗也是已经结束——宴鹜和另一个苦若溪武士站在蝠形恶魔的尸体前,它的尸体被切成了几部分,翅膀、头颅和身体各在不同的位置。

    “妈的!怎么凭空冒出来了这两个东西?”未能亲手斩杀这两头蝠形恶魔,沛隆愤愤地骂了一句。

    “集合!”萨柳彼斯大喊,众骑士立即向他靠拢,“所有人都在吗?大家看看周围,你们的同伴都还在吗?”

    很多人都回答“在”。但忽然有一个人着急地大喊:“我男友不见了!”

    众人看向这个女骑士,看她银白色的铠甲,应该是来自极北之地的安赫伊尔德。

    “靠!怎么于涅浦斯也不见了!”芬顿也喊道。

    萨第诺立马用传音空间联系于涅浦斯。

    “跟我来,他们俩遇到敌人了。”萨第诺说。

    萨第诺带着众人跑到了一片荆棘林里,发现于涅浦斯正拿着剑,气喘吁吁地站在原地,附近躺着一个流血不止的男人和一头蝠形恶魔的尸体。

    “格拉泽!”女骑士跑上前去跪在那个男人身边,看来这就是她的男友。然后又有两名专门负责医疗的骑士跑上前,他俩示意女骑士让开,好为这个男人检查伤势。

    “这是什么情况?于涅浦斯。”萨柳彼斯问。

    “在你们战斗时,旁边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动物突然变成了一头怪物,袭击了这位朋友,好在我离他不远。”于涅浦斯回答。

    “吓我一跳!”芬顿说。

    沛隆也走上前检查了那个骑士的伤势,虽然很严重,但不至死:“还未正式与底比利斯交战,我们就出现了伤者,这下他怎么办?我们不能带着他作战。”

    “求求你们,不要放弃他!”女骑士焦急地说。

    “怎么可能放弃。”萨柳彼斯说,他蹲在这个受伤骑士的旁边,“我可以打开一扇通往索厄的传送门,你带着他先回去吧。”

    “这样好吗?只是一人受伤,我们就要减少两名战力?”旁边一个骑士说。

    “只要他还活着,我就要捍卫他的生命。”说着,萨柳彼斯抬起手,一扇不算大的传送门出现在他面前,“赶快带着他走吧。”

    “谢谢你!圣者!”女骑士感激地说,她用手支在受伤骑士的腰部和腿部,把他抬了起来,“祝你们凯旋。”说完,她带着受伤骑士进入了传送门。

第二十一章 征战底比利斯(96)

    提前走了两名战力后,骑士团还剩下三十九人。现在既然有了一条能指明方向的小路,萨柳彼斯决定让骑士团沿着这条小路继续前进。高大的森林和起伏的地形遮蔽了前方的视野,冒然前往高空的话又容易暴露队伍的行踪,更别说刚刚宰杀了三头恶魔会不会引起底比利斯的注意。

    “随时警戒,战斗可能会在一瞬之间触发。”萨柳彼斯对众骑士说。

    实际上,不用萨柳彼斯提醒,大家在刚刚的突发战斗以后,都集中起了注意力,随时警惕着周围的异常动静,毕竟人类在面对底比利斯时算是相对弱势的一方。

    “小哥,刚才你一个人就解决了一头恶魔?真厉害,不愧是冠军。”旁边一个老骑士对于涅浦斯说。

    于涅浦斯笑了笑,他很欣慰能得到战友的肯定:“冠军只是个被限制在竞技场中的头衔,这种头衔要是拿在联合曙光骑士团里来说,多少显得有些小气。”

    “你是为什么而战?”

    “为了心中践行正义的渴望,还有我死去的亲王,她给了我今天的一切,还有,其他遭受底比利斯残害的人。”于涅浦斯回答。

    “啊,你们都是带着高尚的动机来的对吗,我就是为了青史留名。”老骑士说,“实不相瞒,刚刚那几头蝙蝠怪,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亲眼见到的恶魔。”

    “无妨,不管动机如何,现在我们都在同一部史册当中。”

    芬顿一直在脑海中模拟同恶魔战斗时的场面,思考着面对不同类型的敌人该用怎样的战斗手段才最有效。忽然,传音空间中的一阵波动打断了他的思考。

    “虽然现在打扰你有些不太合适,但我认为我和鲁伦刚刚发现了一些需要让你和你们骑士团立刻知晓的问题。”声音来自勒博蒙德。

    “讲。”

    “不得不说,鲁伦这种专业的法师在研究古卷方面确实比我这种半吊子厉害。”勒博蒙德说,“我把那些在葬龙塔里得到的初代帝国法师的研究记录让鲁伦看了一下,其中有一项研究某种符号语言的模块我一直无法理解,因为在现实中找不到客观存在的对象,就像是雷康塔特在《始源文明》中提到的格兰瑟断代文明强行创造的非逻辑构建文字一样,但鲁伦手里有一套温德霍克家先贤所著的《抽象字典》,里面有一种溯源法可以为我们提供——”

    “勒博蒙德,直接说结论。”芬顿打断了勒博蒙德的长篇大论,因为他越说越兴奋。

    “哦,是。那些符号语言是用来规避底比利斯的,就是害怕自己研究底比利斯会招来杀身之祸;里面有信息指出,恶魔是由一个叫莱摩甲那的人型生物所领导的。”

    “这个我知道,席哲罗已经告诉我了。还有别的吗?”

    “重点来了,莱摩甲那和一名人类女性生育了一个后代,这个后代被莱摩甲那当成了装载自己力量的人类容器,因为它看到了人类种群在佛爵纳强势崛起,这样做是为了让未来底比利斯得以在人类统治的世界里立足。”勒博蒙德说,“看,它们竟然真的想和我们共存。”

    “跨物种还能生育?像神话故事一样。你认为这个后代对我们有威胁吗?”

    “听我说,不是威不威胁的问题,问题是,这个后代承载了莱摩甲那的力量,混在了人类社会里,即使你们将整个底比利斯扫荡一遍,也无法彻底清除恶魔的力量。”

    “那我们就分一支力量去解决这个后代。”

    “在得知这一结论后,我也试着排查了最可能符合恶魔后代特征的人类,在那些古今大事件中都没能得到任何收获,但是,当我把目光放到自己的生活认知中,才发现,这个后代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谁?”

    “海柏伦,她正在卡迦亚,虽不完全确定是她,但也是极有可能,正如你以前所怀疑的那样。”

    “就算真的是她,我也一点都不会感到意外。”芬顿说,“但,难道我们要分一队人杀回卡迦亚吗?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草率?”

    “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些,具体怎么应对,让你们的萨柳彼斯来决定。不过我要提醒你一下,海柏伦至今为止从未做过一件伤害人类的事。”

    “她以前在我肚子上划了几刀也不算伤害人类吗?”

    “你那个不算。”

    芬顿正打算将这些信息告诉萨柳彼斯时,整个队伍刚好也停了下来,似乎前方遇到了状况。

    “呵!”沛隆在地上捡到一块石头,他拿在手里看了一眼后,递给了萨柳彼斯。

    “打道回府吧”——石头上刻着这样几个字。

    萨柳彼斯也冷笑了一声,随后像掰一块红薯一样将这块石头掰成了两截。

    “恶魔们怕了!”沛隆朝后方大喊一声。

    芬顿正往队伍前面走,碰巧欧捷也在往前面走,似乎两人同时有事情要告知萨柳彼斯。

    “卡迦亚出现状况了。”欧捷率先开口,他对萨柳彼斯说,“刚刚,有一个衣着古怪但又实力强悍的家伙在卡迦亚山口外杀死了一支商队和一队前去救援的士兵,在这一节点,我怀疑是底比利斯在外的恶魔所为,它们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我没法开启从这里通往卡迦亚的传送门,如果莱斯匹处理不了的话,我可以告知帝国,让他们从绍尔提尔借道前去支援。”萨柳彼斯说。

    “等等!”刚刚得知海柏伦的问题,就听到欧捷说卡迦亚出现了状况,芬顿的心都凉了一截,“勒博蒙德刚才告诉我,莱摩甲那有一个用于承载自己力量的后代,这个后代很可能是海柏伦,而且她现在正好就在卡迦亚。”

    “海柏伦?”萨柳彼斯没听过这个名字。

    “坏了,如果她打算趁我们讨伐底比利斯的时候袭击卡迦亚,卡迦亚很可能会面临覆灭的威胁!”欧捷说。

    “你和席哲罗之前还说她没有问题!幸好勒博蒙德发现得及时!”芬顿指责道。

    “我的错,这真的很超乎我的意料。”

    “没什么大不了的,既然莱摩甲那已经把力量寄托给了他的后代,那我就带几个人去卡迦亚将它们彻底扼杀,攻打底比利斯的行动指挥就让沛隆来接手吧。”

    萨柳彼斯刚说完,天空中忽然凭空出现一团巨大的漩涡,这团漩涡闪烁了几秒钟后,慢慢变成了类似于传送门一样的空间裂缝。

    “萨柳彼斯!你用不着这么高调吧!”沛隆冲他大喊。

    “不是我开的传送门!”萨柳彼斯拔出了剑。

    突然,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间阴沉了下来,云层像崩溃了一样消失不见,随之而来的是惊人的暴雨,如同天空变成了一片海洋;空中的漩涡也彻底变成了一扇超然巨大的传送门,这种尺寸的传送门,如果仅用于通过人类或类似大小的生物的话,未免太过于浮夸。

    众骑士纷纷从战马上跃下,做好了战斗的架势,目不转睛地盯着天空中的巨大传送门。

    从传送门中现身的,竟然是一头火红色的巨龙,和书上描绘的古龙不一样,这头龙浑身长满了长长的毛发,在空中出现时,真如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更令人瞠目的是,这头龙的颈部、腹部和翅膀上的骨架部分居然被有细致雕纹的金属铠甲所覆盖,就像是一头龙群里的骑士。接着,上百头奇形怪状的非人生物忽然从森林的某个方向飞来,它们环绕在这头巨龙的周围,宣示着天空中这头突然出现的巨物是为底比利斯而战。

    如同上位种族前来审判犯下罪愆的人类,这压迫感令人心停胆裂,让人无法在心中燃起反抗的欲望。

    “用人类的手下败将来对付人类!你是在向我们示弱吗?莱摩甲那!”萨柳彼斯大喊,他毫无惧色,飞至空中,用剑尖指着这头巨龙和它周围的恶魔,“和我以前见过的真正巨物相比,你可真是有够矮小!”

    一些本有惧意的骑士在听到萨柳彼斯的话后才重新鼓起了勇气,他们刚见到这头巨龙时只顾着胆怯,差点忘了,这巨龙虽然压迫感十足,却也不过是一头失败种族的产物而已。

    巨龙仿佛能听懂萨柳彼斯的话似的,他奋力地扇动几下翅膀,将周围的恶魔挥开,随后,它摇晃着脑袋,张开巨口对准萨柳彼斯,炽热的烈火从它的喉中喷出,朝众骑士袭来。

    “让它感受巨龙领主的威仪。”欧捷拍了一下芬顿的后背,随后同萨柳彼斯一起迎着火焰向这头巨龙飞去。

    它从口中喷出的不仅仅是火焰,火焰中还夹杂得有更加炽烈的超高温能量。很多骑士只能远远地避开巨龙的火焰,选择附近盘绕在空中的恶魔发起战斗。

    面对这头巨龙,芬顿心中升起了莫名的兴奋感,他跑到巨龙的正下方,将能量包裹全身,把自身当成一颗炮弹射向这头巨龙。

    巨龙在空中翻转了一下以躲开萨柳彼斯的刺击,但芬顿依然成功地附着在了它身上。芬顿钻进了他腿部的毛发里,死死地抓住几撮毛发的根部;它身上的长毛影响了芬顿的视野,芬顿直接将能量聚于自己的右手,高浓度的能量使芬顿的右拳透出金色的亮光,随即一拳打向它毛发根部的肉身。

    在其他骑士眼中看去,这头巨龙的腿部就像发生了一记爆炸,焦糊的味道弥漫在空中,即使如此夸张的大雨也无法稀释这股味道。

    于涅浦斯在解决掉一头恶魔后,也跃向空中的巨龙。巨龙在受到芬顿攻击后拼命地在空中翻滚,在挥动翅膀打开周围袭来的骑士时,口中的火焰也在不间断地喷发;于涅浦斯看到萨柳彼斯和席哲罗他们由于需要不停躲闪巨龙翅膀的挥击而迟迟无法近身,于是他决定换一种思路,他跃至空中,面对巨龙挥来的翅膀他没有选择躲避,而是将剑尖朝向它挥来的翅膀,同时自身做出受击的姿态;结果虽然被巨龙之翼扇得生疼,但于涅浦斯成功把自己钉在了巨龙的翅膀上。

第二十一章 征战底比利斯(97)

    芬顿被巨龙甩了出去,但于涅浦斯依旧死死地贴在它的翅膀上,他用直剑插进覆盖在巨龙翅膀上的铠甲里,巨龙不断地在空中做出大开大合的翻滚,两扇巨大的翅膀也随之扇动。于涅浦斯感觉自己像钻进了时空隧道,视野因为翅膀的高速扇动而变得模糊不堪,一时间连方向都难以判断。

    为了给于涅浦斯创造攻击的机会,萨柳彼斯决定采用一种冒险的手段:只见他手中的剑忽然发出耀眼的亮光,并不断地变长,直到剑身的长度比森林里最高大的那棵树还要长时,萨柳彼斯从地面一跃而起,不管攻击到的是哪个部位,他将光刃的尖端刺入了巨龙的身体里,光刃深深嵌入了巨龙腹部的铠甲里,萨柳彼斯紧紧握住剑柄,像一个钟摆一样吊在巨龙的下方,随着它的翻滚而不断在森林上空荡来荡去。

    几头恶魔看到了悬在空中的萨柳彼斯,它们尖叫着朝他飞去;欧捷赶紧飞到萨柳彼斯附近为他拦截来袭的恶魔,这几头恶魔似乎非常迫切地想把萨柳彼斯从空中打下来,它们无视了欧捷,直接朝萨柳彼斯冲过去。

    受到了敌人的轻视,欧捷决定让它们中的一个感受恐惧。他一把钳住一头背对着他的恶魔,用手指抠进恶魔颈部的肉里,并将血气能量顺着指尖注入这头恶魔的体内,随即,这头恶魔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充满寄生虫的墓穴里,它疯狂地用四肢的利爪抓挠自己的身体,试图将体内难耐的刺痛感释放出来,但无济于事,反而是把自己抓得遍体鳞伤,像一只突然暴毙在空中的鸟一样失力地坠向地面。

    但有一头恶魔已经接近萨柳彼斯,萨柳彼斯单手握住剑柄,只能用另一只手去应付这头恶魔;恶魔躲开萨柳彼斯释放出的灼热光线,从下方用利爪刺进了萨柳彼斯的腿甲里,一汩鲜血从他的腿甲里流出;然而萨柳彼斯面不改色,他选择迎难而上,直接用双腿夹住这头恶魔的上半身,接着,他凭借惊人的核心力量,奋力地卷曲身体,夹着这头恶魔将它甩向上方的光刃,光刃切断了恶魔的脊椎,恶魔惨叫一声,双爪也从萨柳彼斯的腿甲里抽出来,萨柳彼斯松开腿,一脚把这头恶魔踢向地面。

    在欧捷又制伏一头恶魔后,萨柳彼斯周围还剩下最后一头恶魔,为了不使自己负伤过多,萨柳彼斯准备放弃对巨龙的攻击,他必须抽出剑来对付恶魔。但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像划破天空的箭矢一样从地面弹起,当这个身影飞速接近时,萨柳彼斯看清了,是芬顿,他看到芬顿一拳打在恶魔的身体上,力量之大,直接将这头恶魔打飞,恶魔像一颗弹丸一样被打飞到上方,撞击在巨龙腹部坚硬的铠甲上。

    又重新获得了向巨龙发起攻击的机会。霎时,萨柳彼斯剑身上的光刃像皮筋一样急速收缩,把他拉向巨龙的身体,萨柳彼斯在左手上攒着一团高浓度的能量团,在自己快速接近巨龙的腹部时,顺势一掌打在它的铠甲上,能量团引起剧烈的爆炸,爆炸将巨龙腹部的这片铠甲炸出了一个窟窿。

    巨龙终于停止了喷火,它长啸一声,不再扇动翅膀,并从空中落下,试图将身体下方的那人压死。萨柳彼斯的手中亮起强光,将掌心朝下,以提醒下方的骑士躲避巨龙的压砸,而他自己则是瞬间拔出剑,趁巨龙还未落到地面之前赶紧飞离了它的身躯,但即便是这样,还是有两三个不幸的骑士由于无法从与恶魔的交战中脱身,被从天而降的巨龙压成了肉泥,那些没能及时躲开的恶魔也被压死,森林里的树木和岩石被压成了粉末。

    当巨龙不再拼命扇动它的翅膀时,于涅浦斯也终于摆脱了混乱的影响,他把剑当成了攀岩用的金属锥,快速攀向巨龙的头部,并瞄准它头部铠甲的接缝处一剑刺了进去,凭借对自己剑身强度的绝对信赖,于涅浦斯按着剑柄奋力一撬,成功地将巨龙头部的铠甲撬落了一大块。

    这巨龙在落到地面后一直在拼命地扫动自己的双翼,将周围的森林搅得一团糟,其他人一时间也难以靠近它。于涅浦斯一剑刺入巨龙没有铠甲覆盖的头骨里,打算直接攻击它的大脑,使它彻底丧失行动的能力;然而,巨龙的头骨似乎比于涅浦斯想象中要厚,即使整个剑身已经刺了进去,这头巨龙依旧生龙活虎,不断地扫动翅膀攻击地面上的其他骑士。

    这时,芬顿好像心有灵犀,他敏捷地躲过巨龙之翼的一记扫击,跳到了巨龙的头上;于涅浦斯赶紧腾出手拉了芬顿一把,避免他被巨龙甩出去。在进行了瞬间的眼神交流后,于涅浦斯退让开来,芬顿瞄准于涅浦斯剑柄尾端的配重,一拳打了下去,将整把剑全部锤进了巨龙的头骨里。

    这下,剑尖终于刺进了巨龙的大脑,巨龙更加凄冽地长啸一声,竟然开始挥起沉重的双翼拍打自己的头部。

    “走!”于涅浦斯喊了一声,立马从巨龙的头顶跳走,他以为芬顿也会一起跳走,但他跳到空中时回头发现芬顿居然没有离开。

    像这样的巨物,即使是自己的身体也无法承受自己的打击,巨龙用它的翅膀奋力一拍,将自己的半个头直接拍进了地里,而随着巨龙抬起翅膀,它翅膀和身体连接处没有铠甲覆盖的部分也暴露了出来,附近的几个骑士立即挥出几道剑风斩向巨龙暴露出来的位置,巨龙丧失了力气,整个身体都趴在了地上,但另一扇翅膀仍在扫动,做着最后求生的挣扎。

    看着巨龙的一边翅膀盖在它血肉模糊的头部,于涅浦斯急切地想去将芬顿解救出来,但他没了武器,对此也无能为力。更糟糕的是,这时,巨龙颈部的皮肤突然透出了令人不安的亮光,似乎它在临死之前准备引爆自己的能量腺,但芬顿还在它的头颅里面,如果发生大爆炸,芬顿必然会被波及。

    周围的恶魔好像也知道这一点,它们纷纷避让,不再与人类骑士缠斗。

    就在巨龙的能量腺即将被引爆时,脱战而来的席哲罗直接跑到巨龙旁边,将剑刺入巨龙的颈部,接下来,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巨龙颈部透出的亮光忽然快速向下褪去,像是遭到了挤压,亮光全部退集到了巨龙的颈根。接着,巨龙的身体发生了如同陨石撞击般的剧烈爆炸,将它自己的龙头以及旁边的席哲罗炸飞。

    众骑士纷纷趴倒在地,以将爆炸带来的损伤降低至最轻。只有萨柳彼斯和宴鹜两人依旧站着,两人在爆炸发生的瞬间同时挥出两道宽大的剑风,剑风的能量撞击到爆炸的能量,竟然能将爆炸的能量抵消了个七八成,因而,众骑士这边就没有受到爆炸的过多影响,反倒是恶魔所在的那一边,那边的森林被爆炸夷为了平地,只剩下一片焦黑、毫无生机的土壤。

    巨龙的身躯消失不见,它趴过的地方被炸成了一个宽广的坑洞。随着爆炸结束,天空中的阴影也渐渐退散,倾盆的暴雨也停下了,换回了晴朗如初的天空和温暖的阳光。当众人从地上起身,准备再战时,却发现恶魔们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于涅浦斯无暇重温晴天,他焦急地向龙头被炸飞的方向跑去。

    虽然在离巨龙最近的位置被炸飞,但席哲罗好像没有受到明显的影响,他站在原地,目光不停地四处张望。

    “你有看到芬顿吗?”反而是席哲罗先开口问道。

    “他应该在巨龙的头颅里面。”

    “你是指这个?”席哲罗指着旁边的一大滩肉泥说。

    于涅浦斯走过去,双手盖住太阳穴,绝望地跪在这摊肉泥前。

    但悲伤的情绪还未传递到脸上,就听到身后传来“噗通”一声,好像有人从树上掉了下来。

    “妈的,这龙还会自爆?”芬顿边用流动的能量洗去身上和剑上的污垢,边骂道。

    看着安然无恙的芬顿,于涅浦斯缓缓走过去:“曾记得,你以前说我打仗动不动就玩命,现在看看你。”

    “我可没玩命,我这不是基本等于毫发无损吗。”说着,芬顿把剑递给于涅浦斯,“你的秘密被我发现了,这下我知道你给宝剑起了‘小薇’这样一个害羞的名字。”芬顿指着剑身上刻着的几个小字说。

    于涅浦斯接过剑:“小薇是我的童年玩伴,她因家庭暴力而死,在我得到这把剑后,我一直将这把剑视为她转世的化身。”

    芬顿没再说话,这可不是什么能够拿来开玩笑的事情。

    “走吧,我们去跟队伍汇合。”席哲罗说。

    除了于涅浦斯和欧捷,其他所有骑士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点伤,有几个骑士更是惨烈,他们躺在地上,全身被血浸湿,身上的盔甲基本碎裂殆尽,不再能提供有效的防御。两位负责医疗的骑士也受了重伤,还有几个骑士暂时失去了踪影,他们或许被卷到了爆炸的另一边。

    底比利斯的下一次袭击随时可能发生,萨柳彼斯只能赶紧打开传送门,让那些负伤过重的骑士先行回索厄。

    “对了,我们刚刚说到哪儿了?”送走了伤员后,萨柳彼斯问芬顿。

    “莱摩甲那的后代在卡迦亚,这个后代很可能是海柏伦,她承载了莱摩甲那的力量,正在卡迦亚制造灾难。”

    “沛隆!”萨柳彼斯把沛隆叫了过来,“你带着骑士们继续攻打底比利斯,失去了力量的莱摩甲那已经没有办法抵抗你们的攻势。”接着,他分别指了指欧捷和席哲罗,“我们三个去卡迦亚,斩草除根。”

    “但是没人能开启通往卡迦亚的传送门。”芬顿说。

    “不需要,凭我们三个的速度,就算硬飞过去也要不了多久。”萨柳彼斯说,“看到眼前的景象了吗,要是这一切发生在卡迦亚,那将会是一场让人无法接受的重大灾难。”

    “那就现在出发。”欧捷说。

    “出发!一刻也不能拖延。”说完,萨柳彼斯带着欧捷和席哲罗,向着西北方向飞去。

第二十一章 征战底比利斯(98)

    “好了!休整十分钟,之后我们继续前进!记得处理一下阵亡骑士的尸体。”萨柳彼斯等人走后,沛隆接过了指挥权。这一战过后,森林里的骑士还剩下二十几位。

    既然最终强敌可能已经变成了一个空壳,在芬顿看来,胜利已经势在必得了;趁着这十分钟,他想找萨第诺聊聊回绍尔提尔之后的事,以缓解一下高强度战斗带来的压力,但却没有在队伍里看到萨第诺的身影,芬顿又试着用传音空间联系他,但传音空间却处于封闭状态。

    “别这样。”芬顿自言自语了一句,独自前往刚刚的战场上寻找萨第诺。包括宴鹜在内,战场上有两三个骑士也在和芬顿一样寻找着几名失踪的骑士。

    让人感到欣慰的是,放眼看去,战场上基本都是恶魔的尸体,且很难看到一具人类骑士的尸体,这应该算是一场小小的胜利。

    然而,令芬顿最不能接受的景象还是出现在了眼前。

    栋梁骑士的铠甲是那么有辨识度,那个栋梁骑士就这样躺在一块焦黑的岩石旁边,附近的树木即使已经变成了炭块,依旧在不住地燃烧。

    “萨第诺……”芬顿嘟囔道,他无法接受眼前所见。在芬顿心里,像于涅浦斯和萨第诺这样的人,都是自己身边最有实力的强者,是绝对不可能被打倒的,可没想到,在战争中牺牲的人居然会是萨第诺。

    萨第诺的栋梁骑士铠甲已经完全破损,身后的披风也成了火焰的燃料,他的腹部有一个骇人的血洞,乌黑中泛着暗红的物体流淌在他腹部的铠甲上。

    这个曾同自己在索厄、伊瑟利亚等重大战役中一起赢取胜利的伟大战友,如今却忽然战死在了自己眼前。

    “我好想把你抬回绍尔提尔,让你以英雄之姿沐浴在人们抛来的鲜花中。”芬顿湿润的眼眶中流下了几滴眼泪,“但战斗还没有结束。”

    沛隆正在召集队伍准备继续前进,这里没有时间给芬顿伤感。

    芬顿取下萨第诺紧握在手中的剑,用剑割下自己肩部的栋梁骑士披肩,把它盖在了萨第诺脸上,随后,他将萨第诺的剑收进了负空间里:“等我凯旋。”

    于涅浦斯看到重回队伍的芬顿微微低头、眼眶微红,便也猜到了萨第诺的结局。

    恶魔们逃跑的方向已经为骑士团指明了前进的方向。

    众骑士回到马背上,骑着战马在森林里行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已经远离了刚刚的战场,这边的森林也没有受到爆炸的影响。又来到了那个生机勃勃的世界,但即使是这样的景象也无法驱散一些骑士心中的阴霾。

    沛隆正在和他旁边的骑士讨论为何会遇到一头为恶魔而战的巨龙,前方渐渐明晰的水流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根据传闻,底比利斯或许是一座骑在一帘巨大瀑布上的城堡。

    即使隔着高大的树木,凭借这回响的水流声,也能想象前方的河谷有着怎样一幅宏伟的景象。

    从一片树林中穿出来后,骑士团来到了一座山头,从这里看去,若不是已经知晓那城堡其实是恶魔的巢穴,还真容易让人认为那是一片世外桃源:

    一座满是尖塔的城堡屹立在一帘巨大的瀑布顶上,水流从城堡的底部穿过,落入谷底的沃斯荡玛斯河中,瀑布的高度超过百米,于空中形成连绵的水雾,在阳光的照射下,又形成了很多条缤纷的彩虹;城堡的大门外有一条十几米长的石拱桥连接至河谷对岸,石拱桥两侧老旧的栏杆上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花蔓,一道彩虹从石拱桥上穿过,拱桥一端的城堡门口站着一位全副武装的骑士。这样的景象着实让人无法将这里同恶魔的巢穴联想至一起。

    “恶魔能有这样的建筑艺术和审美高度?”沛隆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或许这样能让那些前来签契约的蠢货不至于打退堂鼓吧。”旁边一位骑士说。

    奇怪的是,城堡周围连一头恶魔都见不着,附近唯一的活物或许就是门口那个骑士。

    芬顿和于涅浦斯拴好了马,也走到山头上来欣赏眼前的美景。

    “如果我是画家,我一定会坐在这里将这幅美景移到我的画布上。”于涅浦斯说,他张开双臂,享受最后一刻的宁静。

    “美景后面是炼狱一样的战场。”芬顿说,“美景里面是拿人类性命当游戏玩弄的莱摩甲那。”

    现在不是欣赏风景的时候。众骑士在这里拴好了马,沿着附近的缓坡继续走向底比利斯。

    就在众骑士重新走回下方的小路,正走向那座石拱桥时,走在队伍前面的沛隆突然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城堡门口的那个骑士慢慢地走到了拱桥中央,双手拄着大剑,隔着厚重的骑士头盔凝视着众人。

    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专注地盯着城堡的每一扇窗、每一扇门,时刻准备同倾巢而出的恶魔做最后的决战。

    几秒钟后,恶魔们果然再次出现,但不是如众人所想的从城堡里像黄蜂一样钻出,而是来自于城堡底下的瀑布后方。

    就像死后世界的造物主随心所欲捏塑出的畸形生物一样,形态各异的恶魔从瀑布后面飞出,它们不做停歇,直接扑向河谷另一岸的人类骑士。经过了之前在森林里的一战,这些恶魔似乎一出来就带着最强烈的怒意,个个面目狰狞,看起来它们恨不得将这群人类骑士一口吞下。

    恶魔们看似被怒火攻心,只顾冲上来同人类骑士拼命,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它们居然保持得有一个锁闭式的阵容,从水平和立体方向形成一个扇形攻势向骑士们压来。

    沛隆从剑尖射出一道螺旋状的剑气,瞄准恶魔阵容的正中央,配合后方宴鹜挥出的一道犀利剑风,将恶魔的阵容强行拆成了两个部分。

    凭肉眼看去,恶魔的数量超过了五十头,由于萨柳彼斯、欧捷和席哲罗已经不在队伍,所以平均下来,每位骑士要对上两头以上的恶魔,但对绝大多数骑士而言,即便是一对一同恶魔交战也很难取得上风,因此,这或许是一场几乎不可能取胜的战斗。

    芬顿没有多想,有战便战,他认为自己在骑士团中的实力应该是比较靠上游的水准,因此,自己应该主动向那些看起来明显比较强悍的恶魔发起战斗。正好,芬顿看到一头形象经典的羊头恶魔,这羊头恶魔长着一对白色的羽翼,应该也是像人类一样用双手战斗,用双脚行动;它周围的近处没有其他恶魔,似乎恶魔们默许让它承担更多的战斗压力,而此刻,它赤红的双眸也在不断搜寻,寻找着最合适的下手对象。但它肯定没有想到,骑士方竟然有人敢主动向它发起战斗。

    芬顿绕过几头体型较小的恶魔,绕到这羊头恶魔跟前,朝着它看起来有骨无肉的头一拳打去;羊头恶魔的身体跟人类无异,它竟敢直接伸手接住芬顿的拳头,不过好在芬顿看到羊头恶魔的表情明显有吃痛感,证明接下这一记攻击对它而言也不算好受。但当拳头碰触在它掌中的那瞬间,芬顿感觉到了这羊头恶魔或许拥有和欧捷类似的血气的力量,这种力量是肉身的噩梦,能够很轻易地将肉身摧残至死。因而,面对它挥过来的另一只尖爪,芬顿不敢冒险硬接,他赶紧扭转身体向后仰,同时一脚踢在羊头恶魔的胸口,顺着反弹力拉开了自己同它之间的距离。

    羊头恶魔察觉到了芬顿不敢硬战的心理,它不做停留,在芬顿后退的同时,立刻向芬顿发起追击。但芬顿也十分清楚,以恶魔遵从兽性的心理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进行追击,他已有准备,在后退的同时,芬顿体内的古龙之血早已沸腾至顶点,暴烈的能量慢慢凝聚在芬顿的右臂,当羊头恶魔舞动着羽翼向自己冲过来时,芬顿举拳对准它,肆虐的能量像火山爆发一样从芬顿的拳面喷出,将羊头恶魔笼罩进了一团火光中。接着,羊头恶魔的身影从火光中穿过,继续朝芬顿扑来,但芬顿看出来了,为了给自己施加压迫感,这恶魔不过是在打肿脸充胖子,它分明已被那团能量灼得遍体鳞伤,却依然要坚持朝芬顿冲来,于是,芬顿将能量包裹在右拳上,朝着羊头恶魔伸过来的右臂一拳打去;这一拳直接打碎了羊头恶魔的半条小臂,羊头恶魔低吼一声,左爪上缠绕着阵阵红雾,朝芬顿脸部划来;芬顿俯身躲避,随后,他蹬着羊头恶魔曲折的腿骨跃起,用膝盖撞在羊头恶魔的下巴位置,将它撞得向后倒去,接着,芬顿瞬间在空中向后引爆一团能量,利用爆炸的冲击波将自己飞速推向倒地的羊头恶魔,并一拳打在它的头上,直接将它的头打成了粉末。

    羊头恶魔死后,竟然没有其他恶魔来补替它的位置,芬顿趁机几步绕到恶魔阵营的后方,利用背身攻击的机会又再次击杀了一头恶魔。

    芬顿不敢让自己负伤,因为他知道,战斗越到后面,强度也会越高。人类骑士和底比利斯恶魔的数量都在急剧减少,芬顿大致瞥了一眼,像宴鹜、沛隆以及于涅浦斯这样的中流砥柱都还在战斗。

    主力战线逐渐向宴鹜和沛隆的方向缩短,两人基本是在背靠背战斗,底比利斯重点集中起恶魔的力量来围攻宴鹜和沛隆,但久攻不下,特别是宴鹜那无可比拟的战斗技巧让前去围攻的恶魔无从突破,反而是压力较小的于涅浦斯那边已经慢慢将战线拉到了石拱桥前。

    终于,那个与恶魔的形象格格不入的底比利斯骑士也加入了战斗,他的目标很明确,他直接朝着在恶魔的围攻中明显感到吃力的沛隆冲去。

第二十一章 征战底比利斯(99)

    芬顿想赶去支援沛隆,但一头恶魔忽然拦在了芬顿面前,而且作为一头恶魔,它很克制地没有主动发起攻击,只是在保持距离同芬顿周旋,就像是在刻意为它们的骑士争取一对一的空间。

    对方使出一记朴实无华的竖向斩击,沛隆虽不清楚这个骑士的实力,但他还是决定冒险去从它攻击的破绽中寻找反击的机会。沛隆闪身躲避斩击,从侧面两步回旋至它的身后,挥剑劈向它头盔和肩甲处的接缝位置;底比利斯骑士的攻击落空后,它来不及回身格挡沛隆的攻击,就直接蹬了一步,用后肩撞在沛隆身上;在这个骑士撞过来时,沛隆从它头盔的缝隙里看到了,它虽有人型,但却并非人类,头盔里面是一个漆黑的骷髅头骨,空洞的眼眶中分别闪烁着两团暗淡的红光。

    沛隆没想到对方的力量竟超乎想象的巨大,一记肩撞差点把沛隆撞飞,沛隆感觉胸口一闷,拼命地稳住下盘,向后退了十几步才堪堪站稳。然而,一记强烈的撞击过后,沛隆没法快速恢复战斗架势,底比利斯骑士趁势追击,一剑砍进沛隆的肩甲里,把沛隆砍倒在地;沛隆的整条左臂瞬间失去了知觉,他拼命挥剑砍向底比利斯骑士,但由于缺乏支撑,这一击的力量严重不足,连对方铠甲上的黑色漆都没能削去分毫;底比利斯骑士腾出左手,直接握住了沛隆砍过来的剑,它握在强剑身的位置,另一只手拔出斩进沛隆肩膀里的剑,用自己的剑格敲在沛隆的头上,同时左手用力一抽,把沛隆的剑夺了过来。瞬间,沛隆明白自己已经彻底输掉了战斗,甚至武器都被敌人夺走,只能无力地等待处刑的到来。

    底比利斯骑士用夺过来的剑刺进了沛隆的胸口里,随后,它连一秒钟都不愿耽搁,直接冷漠地转过身,攻向陷在恶魔围困中苦战的宴鹜。

    芬顿已经解决了刚刚前来拦截自己的那头恶魔,同时他也看到了沛隆所遭遇的一切。忽然间,本来肝髓流野的激烈战斗逐渐变得稀疏了起来,环顾四周,地上躺满了人类骑士和恶魔们的尸体,此刻,城堡拱桥前的战场,仅剩下自己、宴鹜和于涅浦斯三名人类骑士。

    但恶魔的数量也被削减得只剩下个位数,芬顿很想前去帮助宴鹜,但眼前最正确的做法是把于涅浦斯从战斗中解放出来,必须三人一起合力攻击最后的几头恶魔和那位强大的底比利斯骑士才有胜算。

    于是,芬顿只能祈祷宴鹜能在战斗中再坚持一会儿。他跑向于涅浦斯,以最快的时间和于涅浦斯配合解决了附近最后的几头恶魔,接着,二人瞬间交流一下眼神,又马不停蹄地赶往宴鹜那边的战斗。

    宴鹜身上看起来不算坚固的苦若溪铠甲已沾满了鲜血和恶心的污秽物,但他依然在战斗,他一个人承受了战场中强度最高的以少敌多的战斗。芬顿跃至空中,在自己的双手掌间引爆一发能量团,将几头盘旋在宴鹜头顶时不时发起偷袭的恶魔炸开,于涅浦斯则是从后方发难,挥剑攻向那个底比利斯骑士。

    最后剩余的这几头恶魔似乎异常机敏狡猾,它们知道芬顿不能飞行,在空中战斗的话芬顿将会缺乏着力点,于是,在芬顿引爆能量团后,一头恶魔直接飞到芬顿下方,用自己的身体接住了芬顿,不让他回到地面。那几头被炸开的恶魔也瞬间扑了回来,挥舞着利爪与尖刺向芬顿袭来;无死角的攻势让芬顿难以反击,只能拼命用双臂挡开恶魔们的攻击,虽然十分难受,但至少可以为宴鹜和于涅浦斯争取到较为宽松的战斗环境。

    然而,这几头恶魔的攻势异常迅猛,几轮攻击下来,芬顿的双臂已经布满了血痕,自己却连一次有效的反击都难以施展。没办法,为了回到地面,芬顿只能弯腰用后背硬接恶魔的攻击,同时一拳打在身下这头绝顶聪明的恶魔身上;这头用身体阻隔芬顿落地的恶魔被打落在地,但芬顿的后背却被恶魔们划得血肉模糊,一头恶魔还想继续阻止芬顿落地,它用爪尖刺进芬顿后背的皮肤里,想把芬顿留在空中,但芬顿回身打出一记能量冲击,直接将这头恶魔脆弱的腹部炸成了一滩碎肉。

    好在,尽管只牵制了半分钟不到,但于涅浦斯和宴鹜已经成功解决了地面上的恶魔,两人正艰难地同那个底比利斯骑士进行械斗。芬顿重新回到地面,全身上下布满伤痕,各个伤口传来撕扯般的剧痛。

    因有于涅浦斯前来协助,宴鹜后退了几步,他不堪重负的身体急切地需要从战斗的高压中喘息片刻,但最后剩余的三头恶魔仍然不想给宴鹜机会。刚刚那头被芬顿打下来的恶魔配合空中的另外两头恶魔向宴鹜发起了突击。

    虽然身负重伤,但看到在战斗中处于劣势的于涅浦斯,芬顿想继续上前协助他。

    “机会!快去城堡里解决莱摩甲那!”于涅浦斯一边同底比利斯骑士战斗,一边大喊了一声。

    宴鹜牵制住了最后三头恶魔,于涅浦斯牵制住了底比利斯骑士,因此,芬顿必须照做,而且不容一丝犹豫,因为这一时点,任何一瞬间的犹豫不决都可能会酿成无法挽回的败局。芬顿咬咬牙,迈步跑向石拱桥。

    石拱桥前,沛隆仰面躺在地上,胸口上插着自己的大剑,他还未彻底死去,尚有一丝意识。看到芬顿跑过来时,沛隆艰难地转动眼珠和芬顿对视了一眼,随即,不知是因为生命力正好流逝殆尽,还是因为他就是在等待最后的这一眼对视,沛隆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后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虽然已多次面对过战友的死亡,但无论面对多少次,芬顿依然会因战友的死去而感到震颤不已。他的心狂跳不止,大脑被悲伤和愤怒所充斥,芬顿穿过满是花蔓、水雾和彩虹的石拱桥,用力推开沉重的大门,进入了底比利斯的城堡里。

    宴鹜感觉自己作为人类,已经彻底调动完毕身体里的最后一丝精力,在解决了两头恶魔后,面对最后一头恶魔正面突击过来的尖刺,自己竟无力举刀招架,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它的尖刺刺进自己的腹部。恶魔抽出尖刺,看到这个战神一样的人类终于缓缓倒在它面前,它激动地尖吼一声,随后甩了甩尖刺上的鲜血,朝于涅浦斯攻去。

    于涅浦斯看到宴鹜已经倒下,这下终于轮到自己一个人来面对最后的恶魔和底比利斯骑士。

    于涅浦斯觉得,这个底比利斯骑士和自己一样,都是那种攻势算不上暴风骤雨,但却招招致命的危险战士,任何一个疏忽都会被对方直接压制斩杀,但它的力量和体力都要远胜于自己,自己只能凭借身经百战的战斗经验来争取战胜它的机会,然而,如果再加上那头恶魔,自己以一敌二的话,这样的机会基本不可能争取到。

    但最后这头恶魔也已伤痕累累,它的战斗姿态已称不上灵巧,于涅浦斯打算采取被动躲避底比利斯骑士、主动迎击恶魔的战斗手段。

    在每一次闪避的同时,于涅浦斯都在寻找机会利用低身段向这头恶魔发起攻击。终于,一次难得的机会下,底比利斯骑士和这头恶魔正好处于自己身前身后的平行位置,底比利斯骑士又非常配合地用大剑使出了一记突刺,于涅浦斯仅后撤一步进行闪避,而这头恶魔也在忙于躲避来自友军的突刺,无暇发动进攻;趁这时机,于涅浦斯在后撤的同时回身举剑上挑,用剑尖在这头恶魔的喉部割出了一道深深的伤口;不过,对于底比利斯骑士而言,对手采取这样的招式又何尝不是在给它机会,它野蛮地将挡在自己和于涅浦斯之间的恶魔撞飞,挥起大剑朝于涅浦斯的侧肩砍去。

    这头恶魔在被底比利斯骑士撞飞之后,在地上挣扎了几下也未能起身,之后它就再也没能起身了。

    虽然于涅浦斯像是不受力量的惯性影响一样,挑击过后又压低剑身挡在自己侧面,但底比利斯骑士的力道之大,即使于涅浦斯格挡住了这一击,也因巨大的力量而被它连人带剑打翻在地。它继续追击,挥剑斩向地上的于涅浦斯,于涅浦斯来不及起身,只能在地上翻滚躲避,对方大剑的剑尖刚好落在自己身旁;面对下一记追击,于涅浦斯还是只能翻滚躲避,这次,底比利斯骑士不再给于涅浦斯机会,它挥剑斩空后,瞬间松开双持在剑柄上的一只手,往前回旋身体,用拳背砸在于涅浦斯的头上,于涅浦斯起身未成,被一拳砸得晕头转向;底比利斯骑士再次抡起大剑朝自己脚下的于涅浦斯斩来,于涅浦斯无法躲避,只能看着大剑的剑刃朝自己袭来。

    就在这时,底比利斯骑士的后背突然爆发出一阵剑风能量,它还未能挥剑击中于涅浦斯,就被剑风打飞,整个身体跃过于涅浦斯,摔在于涅浦斯后方。

    于涅浦斯瞬间起身,并快速回头看了一眼,他看到本来倒在地上生死不明的宴鹜竟然站起来往这边挥了一道剑风,之后又失力地倒下。

    他不想错过这个机会,立马冲到底比利斯骑士跟前,这回轮到自己来发起压制了。但底比利斯骑士居然一瞬之间就从地上弹起,举剑招架住了于涅浦斯的攻击,并用力将于涅浦斯推开。

    这下,两人成了战场上最后的有生力量,两人的胜负将会直接影响人类阵营和恶魔群体未来的命运。

第二十一章 征战底比利斯(100)

    底比利斯城堡虽然外观看起来相当精美、奇特,但内部的陈设却相当简陋,基本见不到一座典雅城堡内应有的皮质地毯、贵木家具或稀世藏品,只有墙上、柱子上缥缈舞动着的魔法火焰。不过想想也是,这里毕竟不是人住的地方。

    进入城堡后,世界顿时安静了下来,芬顿很难再听到城堡外不远处的厮杀声,也听不到巨大瀑布发出的震耳欲聋的水流声。唯独能在耳中听到某种芬顿不知道的乐器正演奏着他从未听过的精美绝伦的旋律。

    他使劲眨眨眼,布满全身的伤痕引起的阵阵剧痛让芬顿的注意力有些涣散。

    城堡内空无一人,芬顿顺着音乐声寻找发出声音的源头。

    声音是来自这一层大厅尽头的一扇门后,门没有关闭,而是半掩着;芬顿一把推开这扇门,并拼命调动精力以面对最终的决战。

    但并没有所谓的决战发生,门后方还是一间大厅,音乐的声音正是来源于此。这间大厅同刚进城堡时的那间大厅截然不同,里面稍微有些昏暗,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几件沙发一样的家具,大厅顶上是一片模糊的深黑色阴影,但不是那种让人感到压抑和窘迫的阴霾,反而让人感到十分放松,因为黑影中点缀着密密麻麻的闪烁光点,就像在头顶绘制出了一片星空与银河,好似身处宇宙空间中,一切伤痛和仇恨在这片银河星光的照耀下都显得微不足道,不过是时间谱写的永恒故事里最不显眼的只言片语罢了。

    出神了一秒后,芬顿继续向前走。

    大厅尽头的墙壁下摆放着一件漆有黑色亮漆的大型乐器,一个红发老人坐在那乐器前,他的手指舞动在与那乐器一体的、看起来很有规律的黑白琴键上,每一次按下琴键,都会发出一声如同众天使同时拨动琴弦时的声音。

    忧愁、伤感的旋律不绝于耳,世上竟存在着这样一台不为人知的神奇乐器,发出这样绝妙无比的动人音乐。

    但无论怎样天籁的乐音也无法将芬顿的步伐阻拦,他走到红发老人身后,看着这个寄托了无数死亡与破碎的恶魔之主,芬顿毫不犹豫地用左手擒住他的头,接着奋力一拳打向他的背心位置,拳头直接打穿了他的胸腔,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胸腔和口中喷出,洒在他面前的黑白琴键上,随即,音乐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忽然,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烈痛感从芬顿的双臂钻进了身体,并迅速蔓延至全身,这痛感窜上他的大脑,几乎要吞噬掉他的意识。

    芬顿倒在地上,他拼命地稳住自己的精神力,不让自己晕厥过去。

    剧痛仅持续了几秒,突然,痛感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无力感与失落感,就像自己突然变成了一位普通的年迈老人,在生命的黄昏下审视自己过去碌碌无为的一生。

    芬顿勉强从地上爬起,他感受到了体内的恶魔之血,不知道此刻该去想些什么,只知道,联合曙光骑士团的任务应该是完成了。他拎着莱摩甲那的后衣领,拖着他的尸体,艰难地挪动无力的双腿,向城堡大门的方向缓慢移动。

    凭着大脑对四肢下达的最后命令,芬顿拖着莱摩甲那的尸体走到了底比利斯城堡的大门口,而此时,芬顿的所有感官都已经不再能感知这个世界,在他跨出台阶,即将走出城堡时,他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而后便失去了呼吸,一动不动地躺在底比利斯的门口。

    战场上,于涅浦斯也已身负重伤,面对眼前强大的底比利斯骑士,他的体力已几近透支。明明只剩下最后一个敌人,自己也已做到了极致,却怎样都无法战胜他。

    虽然底比利斯骑士在同于涅浦斯的战斗中也吃了不小的苦头,但它依然有充足的体力保证自己能在战斗中胜出。

    于涅浦斯终于透支掉了最后一丝体力,他的四肢不再灵巧,没法再支撑战斗的姿态。底比利斯骑士也抓住了这个机会,它一击挑开于涅浦斯的架势,随后一剑刺进于涅浦斯的腹部,直接刺穿了他整个腰部的铠甲。

    然而,仅此而已,它仅仅是刺进了于涅浦斯的腹部,并没有继续搅动大剑以破坏于涅浦斯的内脏,甚至不再追击后续的动作。

    于涅浦斯也注意到了,本来自己败局已定,但这个底比利斯骑士居然莫名其妙的愣了一下,于是,顽强的意志为于涅浦斯带来了最后的爆发力,他绝对不可能失去这个机会,他抬手一剑刺进了底比利斯骑士的喉部,并向下按压剑刃,将它的伤口扩大至胸部的位置,随后,于涅浦斯一掌打在底比利斯骑士的胸前,将它打倒在地。

    沉重的大剑穿插在于涅浦斯的腹部,扯得他疼痛难忍。虽然这样做可能会失血更多,但于涅浦斯没有选择,他握着大剑的剑身,将大剑从自己的身体里拔了出来。

    于涅浦斯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吐掉含在嘴里的血。透过它头盔的缝隙,于涅浦斯看到这个骑士依旧没有死去,它眼眶里的红光并没有消失,但它确实已无法再站起来。于涅浦斯脱掉身上的铠甲,将铠甲上的披风割下来,作为纱布紧紧地扎在自己腹部的伤口上。

    做完这一切后,于涅浦斯仰天用眼神感叹了一下自己的胜利,随后,他转过身,缓缓走向底比利斯的大门。

    看到莱摩甲那的尸体,于涅浦斯明白,芬顿也胜利了,但他不明白芬顿为什么也躺在地上,此刻,于涅浦斯的意识模糊不堪,他没法判断地上的芬顿是生是死。他蹲下身,轻轻推了推芬顿的后背:“还好吗?我们赢了。”

    没有任何回应。

    “没关系,你别动,我还有力气,我带你回家。”见芬顿不作任何回应,于涅浦斯吃力地将芬顿从地上扛起,背到自己背上,接着,他艰难地迈出脚步,背着芬顿向来时的方向走去。

    经过战场时,于涅浦斯看到了战友们的尸体,一时间,一阵幻灭感涌上他的心头。我们最好是真的胜利了——于涅浦斯心想。但他没有看到宴鹜,或许宴鹜为自己留了一手最后逃生的手段吧。

    他几乎是靠着无法支配的本能背着芬顿走到了自己的战马前。他把芬顿放到马背上,随后,他使劲地跨了四五次才终于跨上马背。

    凭最后的力气,于涅浦斯用剑割断了栓马绳,接着,他把剑插进挂在马上的剑鞘里,拍了拍马的后背:“芙蕾,带我们回家。”战马轻轻应鸣一声,载着两人朝森林的方向跑去。

    北方,大平原的上空,萨柳彼斯、席哲罗和欧捷三人即将到达卡迦亚,欧捷心中一直有一种莫名的酸楚感,就好像他们所做的一切最终都会导向一个悲剧的终点。

    当他们飞经鸦嘴小径的上空时,山口外小路上逃窜的人群和十几具零散的尸体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三人从空中落下,看到立在这里的拱门后方站着一个拿着武士刀的人。这个人并不是海柏伦,因此,他们之前的猜测很可能是错误的。

    这个人的装束相当怪异,他身上穿着像是帝国军队阅兵时用的礼服,但礼服的双肩后绑着一件只有在苦若溪才有人用的那种蓑衣,虽然身体没有铠甲防护,但他头上居然戴着一个骑士头盔,这形象着实让人捉摸不透。

    他手中的武士刀沾着新鲜的血液。

    席哲罗走上前:“为何在此地杀戮?”

    不知这个奇怪的人是不是属于底比利斯一方,他没有回答席哲罗的话,而是像在打量三人的身份,随即,不做任何交流,他直接朝三人冲了过来。

    虽然三人在看到他的时候就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但这人的动作之快还是出乎了三人的预料:他瞬间冲到席哲罗面前,极快的速度几乎不能用肉眼捕捉,就像是做了一记超短距离的空间传送。

    席哲罗也抽出自己的武士刀格挡住了他的突袭——席哲罗佩有一个剑鞘和一个刀鞘,在他抽刀格挡的同时,剑鞘里的剑也自己飞了出来,在空中回旋着斩向这个怪人的后背。

    这个人的战斗风格和他的形象一样怪异,虽然身上是军礼服和骑士头盔,但他的战斗风格似乎更加像一名苦若溪武士。他无需借力就能在空中做出一记后空翻,在挥刀打开飞来的剑时,他竟然还有空腾出一只手来扔出一枚飞镖;席哲罗根本没有料到他会使出这样的招式,便躲闪不及,被飞镖命中了大腿。

    一道金色的剑气像彗星一样从萨柳彼斯的剑尖射出,只见这个奇怪的家伙在空中回身一记横斩,竟然斩破了萨柳彼斯的剑气;欧捷已经近身,他伸手想要抓住这人没有握刀的那支胳膊,却好像抓住的是海市蜃楼,欧捷的手从他胳膊的幻影中穿了过去,而当欧捷反应过来时,这人已经调整好姿态闪到了欧捷面前,并一刀斩向欧捷,欧捷只能抱拢双臂格挡,被他一刀从空中斩落;刀斩在欧捷的左臂上,欧捷迅速起身,用右手在伤口上抹了一下,虽然伤口仍在,但没有一丝血液流出。

    趁飞镖上的毒液还没有影响到自己,席哲罗一手握着刀,一手握着剑,配合萨柳彼斯对这人进行夹击。

    两剑一刀几乎同时朝这人攻过来,他飞速旋转身体,不采用格挡或招架,而是直接用强击打开席哲罗的刀和剑,接着,他瞬间面朝萨柳彼斯,用刀架着萨柳彼斯的剑,待剑刃滑到武士刀的护手处时,他又以极快的速度收起刀,让萨柳彼斯的剑因惯性继续向下压斩。在处于收刀姿态的同时,他一脚踢在萨柳彼斯的侧肋位置,把萨柳彼斯从空中踢落。萨柳彼斯落到地上,感到一阵闷痛。那家伙的力气竟如此之大,刚刚的一脚踢碎了萨柳彼斯的肋部铠甲,还踢断了他的几根肋骨。

    但他这样做会失去架势,席哲罗趁机一剑挥来。这人赶紧翻转身体举刀格挡,但席哲罗料到了他会这样,因此,席哲罗并没有在这一击上花费太多力量;在自己的剑与这人的刀碰撞的一瞬间,席哲罗瞬间抬起剑,并顺势挥刀挑击;这人的反应速度固然很快,但席哲罗的这一击也同样迅猛,他虽尽力地躲闪,但仍旧被席哲罗的刀尖击中了右手手腕,伤口流出了不属于人类的灰色粘稠血液。

    他瞬间将刀换至左手,朝席哲罗斩来;席哲罗举剑格挡,然而,单手持剑的劣势让他没有足够的力量同这人抗衡,手中的剑竟直接被这人瞬间压了回来;被自己的剑刃砍中了肩膀,席哲罗从空中落下,而当他落到地面的那瞬间,刚刚被飞镖击中的那条腿居然调动不起支撑身体的力气。席哲罗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欧捷趁机从正下方发起攻击。当那人忙于应付席哲罗时,欧捷用指甲划破了他的小腿,血气能量从伤口处注入了他的身体,他在击落席哲罗后急忙回身挥刀斩向欧捷,但欧捷的目的已经达到,他俯身躲避掉斩击,随后主动落到地上,等待血气能量慢慢地侵蚀这人的体内组织。

    而这人似乎也非常了解血气的力量,面对再度攻过来的萨柳彼斯时,他不敢再花费精力同萨柳彼斯战斗。他急速向上飞行,随后在高空像一根弩箭一样,向南方快速飞去。

    萨柳彼斯不想让这人逃跑,他也迅速飞高,并在空中引出一记能量爆炸,借着爆炸的冲击波为自己带来的初速度,继续向南追去。

    欧捷本想和萨柳彼斯一同追击,但他们两人超乎想象的飞行速度令欧捷望尘莫及,而且旁边的席哲罗已经身负重伤,自己也有轻伤。没办法,欧捷只能将席哲罗扶起,前往卡迦亚疗伤,把希望寄托在萨柳彼斯身上。

    萨柳彼斯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的飞行速度竟然比破引力飞行的自己还要快,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人的身影渐渐落向天边,几乎就要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内。

    但萨柳彼斯突然意识到,他们两人正在高速飞行,而这个方向正好是伊瑟利亚的方向,他赶紧通过传音空间呼唤道:“乌蕾!帮我个忙!”

    当这人飞至古战场上空,即将掠过伊瑟利亚时,两个女性姿态的战士突然从地上飞至空中,挡在了自己前方。

    乌蕾希歌斯飘在空中,手中发出一道耀眼的光线朝这个奇怪的人射来。但她错误地估计了这人的实力,只见这人将刀尖举至前方,直接顶着光线朝乌蕾希歌斯突进,他一刀挥来,将乌蕾希歌斯手臂上的铠甲斩出一道深深的裂痕,并斩进了她的皮肉里,刀口的深度几乎触到了她的骨骼。这人再度追击,乌蕾希歌斯想要抡过巨锤进行格挡,但对方的速度要远远快过她,当对方的刀尖即将击中她的面部时,一阵不同寻常的风忽然卷到自己面前,接着,这阵风化成了赛莲娜,她举剑为自己挡住了这一击。

    乌蕾希歌斯展开光翼在空中勉强稳住身型,然而这个人似乎决定要乘胜追击,他架开赛莲娜的剑,以一个诡异的速度闪到乌蕾希歌斯面前,乌蕾希歌斯急忙举起巨锤格挡,但巨大的力量打在巨锤上,还是把乌蕾希歌斯从空中打落,她拖着一缕光带从空中快速坠下。

    不过,这人也错误地估计的赛莲娜的实力,虽然他以超乎寻常的速度成功追击到了乌蕾希歌斯,但随即,赛莲娜也以同样迅捷的速度化作一阵风飞到了他身后,并一剑挥来,将他背后的蓑衣劈成了两截,在他的后背劈砍出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而这时,萨柳彼斯也追了过来。这人已多次负伤,他不敢同时对上赛莲娜和萨柳彼斯,他赶紧挥刀挡开赛莲娜的攻击,并再次在空中翻腾,随后继续向南飞去。

    赛莲娜加入到了萨柳彼斯的追击中,但伊瑟利亚再往南就是充满致命生物和不稳定空间环境的薄雾高原,这人在飞到薄雾高原上空时便一头扎进了云雾缭绕的森林里。

    萨柳彼斯想继续追击,但被赛莲娜拦住。

    “不用追了!他已经钻进了地狱。”赛莲娜喊道。

    萨柳彼斯也知道,那人只要进了薄雾高原就肯定没有活路,但他依然想亲手终结掉那人的性命,想亲手为联合曙光骑士团的使命画上一个句号。

    最终,不顾赛莲娜的阻拦,萨柳彼斯还是紧跟那人一头钻进了地狱般的薄雾高原中。

尾声

    这天中午,绍尔提尔的东侧城门外,几个孩童正兴高采烈地在林子里的叶片与枝梢间寻找菲露卡红蝴蝶的蛹,为了不被家长知晓,他们跑到了离城市较远的某条人迹罕至的泥泞小路上。

    早上刚下过雨,丛林湿漉漉的。胆子最大的那个孩子领着他的小伙伴们在林子里穿梭,身上的衣物被水打湿,脚上也裹满了黏黏的泥巴——回去后肯定会被爸妈批评吧,但大家毫不在意,因为大家都只顾享受快乐。

    突然,领头的那个孩子尖叫了一声,并停下了脚步,小伙伴们都慌了神,大家纷纷折下手边的树枝作为武器,急忙赶过去救他。结果大家发现他并没有遇到野兽,而是遇到了一匹十分高大的、披着漂亮战甲的马。这匹马看起来虚弱无比,它似乎是独自从这条小路的远方走来,身上的战甲沾满了形态各异的叶片和不知名的植物碎屑,战甲的夹缝里还卡着一根粗壮的藤条,对于生活在温带地区的孩子们而言,这样粗壮的藤条他们见所未见,想必是这战马从非常遥远的地方一路裹挟而来的。

    让那个孩子吓了一跳的并不是这匹马本身,而是它身上驮着的两个人。这两个人在马背上趴着,一动不动,身上的衣物满是可怕的割痕,浑身也都是血迹,血迹和灰尘糊在他们面部,让人难以辨认这两人的身份。在孩子们眼里,两人的状态就像是刚从地狱杀回人间。

    “鲍格里尼!你愣着干嘛?快去叫卫兵啊!”一个孩子最先从震惊中恢复过来,他朝领头的那个孩子喊道。既然他这么能蹿,就让他再跑一趟吧。

    那孩子不敢耽搁,赶紧撒开脚步朝绍尔提尔城门的方向跑去。

    孩子们不再对蝶蛹感兴趣,他们觉得自己今天或许立了大功,皆怀着激动又害怕的心情朝来时的方向跑回。一位家里养马的小姑娘试探着伸出手去牵战马嘴边的缰绳,她成功握住缰绳后,整个人都松了一口气,这匹战马虽然相当高大,但性格却十分温顺。

    “你们慢点!它太累了,不能像你们一样奔跑!”她朝前方的小伙伴们喊道。

    当孩子们护送着战马走到主干道上时,两个卫兵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他们看了看马背上生死不明的两人,一时间也不敢为两人提供治疗,只能从小姑娘手里接过缰绳,牵着战马慢慢走向城门。

    主干道上的行人不断投来悲悯的目光,他们纷纷猜测马背上两人的身份,其中不乏有知晓行动的人说出了芬顿和于涅浦斯的名字。

    战马一声不吭,仿佛失去了意识,只在凭本能迈动脚步,而当绍尔提尔的城门映入它的眼帘时,它才如解脱般长长地喘了一口气,随后,前蹄再也难以支撑,向后一弯折,整个身躯倒在了地上。它的生命和它的使命一起走到了终点,永远地止步在了绍尔提尔的东部城门外。

    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因为自从有人开始高喊“于涅浦斯”和“芬顿”后,便不断有人接连呼应这两个名字。当日在城门附近执勤的巡游骑士上前检查了两人的状况,然而事实却令他绝望无比,他探不到芬顿有任何生命的迹象,只有于涅浦斯尚有一丝极微弱的呼吸和心跳——他不敢将这个事实告诉周围这些投来关切目光的百姓。

    当挤在城门附近的百姓越来越多,几乎要将交通彻底堵塞时,一股悲伤的情绪不知从何蔓延了出来,突然间,哭泣声与哀嚎声在城门下响成了一片。

    这时,一团柔和的光闪烁在众人面前,绍尔提尔的结界法师鲁伦从这阵光中出现,他没有与任何人对视,只见他非常果断地伸出手,唤出一个不透明的光罩,将他自己、倒在地上的战马以及芬顿和于涅浦斯罩进了光里,接着,光罩瞬间消失,三人一马也同那光罩一同消失不见。

    中午过后,绍尔提尔的议长香尔菲妮便没再从她的办公室里出来,下午她也没有例行组织其他议员召开会议。

    勒博蒙德一直守在于涅浦斯的病床前,经过数小时的努力,这座城市最顶尖的医生们终于把于涅浦斯从死神的手中夺了回来,虽然此刻他仍然没有苏醒,但生命体征已经逐渐开始向好的方向转变。

    在确认了于涅浦斯已脱离生命危险后,勒博蒙德离开了医院,来到了已经下班的国政园内,走向议长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紧闭着,只有秋达一人站在门口。

    “勒博蒙德先生,您要见议长吗?”秋达问。

    勒博蒙德点点头。

    “嗯,从中午过后,议长一直都拒绝接见任何来访者。不过我想,如果是您的话,她应该会愿意接见的吧。”说着,秋达为勒博蒙德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谢谢。”勒博蒙德走进了办公室。

    香尔菲妮并没有在忙公事,而是拿着钢笔在一张洁白的纸上画着些令人难以理解的东西。看到勒博蒙德进来后,她放下了笔,抬起头,用胀红的双眼看着勒博蒙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勒博蒙德将一颗已经被手汗浸透的木芯放在办公桌上。

    “世人皆有始终。”勒博蒙德说。

    香尔菲妮没有说话,她紧紧地攥着木芯,想拼命地用手掌的肌肉去感受木芯的脉动;她感觉脑中像是有一块烙铁在烫她的神经,眼前的一切如天崩地裂般朝自己压倒而来。

    紧接着,勒博蒙德看到,香尔菲妮的额头和鬓角开始冒汗,握着木芯的手也在不住颤抖。于是,他后退了几步,走出了办公室。勒博蒙德明白,在这种时候,任何话语的力量都是无用的,他要做的,仅仅是把木芯交给香尔菲妮。

    勒博蒙德觉得自己很坚强,但当他晚上回到诊所后,还是做了一场很煎熬的梦。后来,这个从不生病的勒博蒙德竟然罕见地生了一场大病,他卧在自己家里,未来几天都没能前往国政园工作。

    从这以后,佛爵纳这颗星球的时光似乎渐渐变得慢了下来。

    在一间温馨、惬意,摆满了女孩专属用品的房间内,海柏伦坐在梳妆台前,正对着镜子梳理自己的头发。这时,门外传来了不太明显的平跟鞋的脚步声,脚步声停在了房间的门口。

    “终于买到了!主人,朵科宁的花鸟贩子给了一个还算公道的价格。”一个小巧的女孩提着一篮子白百合,兴高采烈地说道。

    “辛苦你了,苏拉。”海柏伦说。

    “需要我帮你梳妆吗?”

    “不用了,已经可以了,你去帮我把鞋子拿来吧。”

    梳妆完毕后,海柏伦带着苏拉从楼上下到了一楼的大厅里,两人走进了一间靠内的、光线昏暗的大厅里。海柏伦从苏拉手中的篮子里拿出一朵白百合,走到大厅尽头的钢琴前,把白百合放在钢琴的盖子上;她微微张开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随后,她转过身,和苏拉一起走出了大厅、走出了底比利斯城堡。

    城堡门外,花蔓、彩虹和水雾交相辉映,一位穿着漆黑铠甲的骑士一动不动地站在拱桥的这一端,他眼眶里的红光无法让他自由表达情感。

    “科兰索,你不用把那些事放在心上。”苏拉拍了拍骑士的手臂,笑着对他说。

    海柏伦也对他笑了笑,但这骑士就像是一尊雕像,他没有对两人做出任何回应。

    不过,两人对此并不感到奇怪。海柏伦带着苏拉走过干干净净的石拱桥,来到沃斯荡玛斯河谷的另一端,两人沿着小路,走进了郁郁葱葱的森林里。

    一直步行了几个小时,两人来到了一座立于森林深处的纪念碑前。

    海柏伦接过苏拉手中的篮子,她蹲下身,将篮子里的白百合绕着插在纪念碑前的礼仪剑摆成了一个环。

    “为捍卫人类生命而战的英雄们长眠于此,即使无人造访,天地生灵也会为他们悼念。”海柏伦念着纪念碑上刻着的字。

    之后,她跪在纪念碑前,双手合十,不知内心在想些什么。

    “主人,这样有让你好受些吗?”苏拉问。

    “嗯!应该能好受些吧。”海柏伦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泥土。

    “要为加格尼耶也立个碑吗?毕竟他在卡迦亚为了保护你,或许已经被人类骑士杀掉了。”

    海柏伦沉默了几秒,随后,她摇摇头,脸上带着难以揣摩的微笑。

    “就这样吧,我们走,去为我们焕然一新的家买些合适的家具。”海柏伦说。

    “去哪个地方买呢?”

    “绍尔提尔。”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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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曲:往日英雄介绍:
被困在连阳光都无法抵达的谷底,心中的初始美德之火因缺乏柴薪而逐渐熄灭。
芬顿!
——我高呼这个名字,希望能有一个无私、至善之人前去将他拯救,但在这浓稠的黑暗阴霾中,即使是最坚强的那道风也无法将我的声音携到文明社会中。于是,我认命了,我绝望地躺在无人问津的遗世古道上,任凭自然的力量把我的身体风化为草与木的养料。
但芬顿没有认命!我自愧不如!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带着初始美德之火,艰难地在黑暗中摸索前进,只为将这火种捧到那所有人都触手可及的火炬上,驱散环绕在他们身旁与心旁的可怕阴翳。叙事曲:往日英雄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叙事曲:往日英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叙事曲:往日英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